正文 第34节
如何将超人喂养成正直好少年 作者:寒菽
第34节
眼前看到的场景让兰斯毛骨悚然。
墙上挂满了克里斯的照片，显然是偷拍的，各种神态、表情、动作，有几张镜头拉的特别近，仿佛就是在克里斯身边拍的。墙上挂着的都是比较新的照片，兰斯很快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有自己的背影，是自己和克里斯一起去图书馆的那一回，照片里的克里斯半侧着身子，朝某个方向看上去，有点慌张的样子。接着他又发现了几张自己的照片，里面他站在门口要出门的姿势，兰斯记得照片里自己穿的那身衣服，就是刚住进宿舍的那天。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躲在哪里。
“兰斯，看这里。”克拉克对兰斯说。
兰斯听到克拉克的话，走过去瞧，这边架着一张白板，上面贴了几张照片，有他还有几个他看着有点眼熟的人，好好想了一下，记起来是这些天和克里斯稍有接触的人，而在他的照片下面被人用红笔写了个“危险”的单词，还圈了个红圈圈。
接着兰斯戴上手套，检查对方的桌子，这个跟踪狂倒是一个非常细致的人，他将不同月份年份克里斯的照片都分好放着，因此翻看找寻的时候都很轻松。放在最底下的一个文件袋和其他文件袋有些不同，它的外面被做了个星星的记号。
兰斯打开这个文件袋，倒出里面的东西，又是一叠照片，用塑料纸袋子装着，还没有将塑料纸袋子取出来，兰斯就一眼看到了照片最上面那张，是一只被解肢的猫咪，灰色的毛发沾满了血脏糊糊的，是不是绿眼睛却看不出来，因为照片上那个小脑袋上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眼眶。
兰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恶心的图片，难以遏制地产生了反胃的情绪，克拉克握了握他的手，“我在这。”
兰斯看了克拉克一眼，重新低下头，深呼吸，把里面的照片拿了出来。
前面几张是猫咪尸体的照片，翻过去之后，一张人类残尸的照片兀的映入眼帘，兰斯的手都抖了一下，但他还是镇定了下来，继续查看，死者是一个年轻的白人男性，还是少年的样子，身材纤细，他的死状颇为恐怖，灰白的尸体被分成几块，下身也被割了下来，脸上的眼睛也不见了。但明明四肢都被分开，却被人摆了回去，像是一张人体拼图，拜成大字型，四脚朝天，长大了嘴巴，那双已经没有了眼珠子的眼睛好似仍在望着天空。
这几张照片似乎有点旧了，边缘都有些泛黄。
兰斯和克拉克等在附近，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看见那个跟踪狂的身影，还有两条街他就到落脚点了。
兰斯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拿出一次性手机拨打了电话，“喂，您好，是大都会警署吧？我要举报我的邻居藏毒……嗯，是的，好的……地点是xx街oo号……是的，好，谢谢……”
说完，兰斯挂掉电话，和克拉克一起站起来，往学校的方向走回去。顺道把那个一次性手机给扔了。
兰斯边走边问，“你那老乡的事怎么样了？”
克拉克耸肩无奈说，“他暂时拒绝和我沟通。”
正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遇见两个眼熟的姑娘，克洛伊欢快地跑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嘿，两位大哥哥！”
克拉克和兰斯和她寒暄几句。
克洛伊笑着说，“我今天和露易丝一起逛街看到几件特别可爱的衣服。我听说玛莎阿姨怀孕了，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克拉克和兰斯都愣住了，他们看着对方，你对我眨眨眼睛，我对你眨眨眼睛。
“……妈妈怀孕了？”
第127章 克里斯安吉事件（三）
玛莎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怀孕,明明医生确凿的告诉她她这辈子是不能怀孕的。不能怀孕的女人怀孕了，这是一件奇怪的事，但在这段时间的斯莫维尔可算不上什么。玛莎和强纳森去医院的时候可听说了更多的奇事,就在几个月前的某一天,身处斯莫维尔的人们都看见了一束光,然后没过几天斯莫维尔的住院部差不多全空了出来，一夜之间,医院里的所有病人都病症全消。谁也说不上原因,昨天还奄奄一息被下病危通知书的病人竟然活了过来,被确诊是癌症晚期无法救治的病人隔天检查却检查不到癌细胞……
克洛伊的爸爸苏利文先生那天睡了个午觉起来，看见世界一片清晰，还以为自己又迷糊地戴着眼镜睡觉了,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是没有戴眼镜的。过了两个月，苏利文先生去医院做检查，遇上了好友肯特夫妻，就一起排队聊天。然后……知道了玛莎怀孕的消息。他颇为震惊，转头又把事情告诉了女儿克洛伊。克洛伊转头又把事情和克拉克还有兰斯说了。
兰斯和克拉克知道玛莎怀孕很高兴，可又有点奇怪，为什么父母没有把这件事情通知他们俩。他们不大敢正面询问玛莎和强纳森，决定先旁敲侧击一下外公外婆，就打电话问了威廉外公——
威廉外公在听了兰斯的询问之后就沉默了，兰斯心上惴惴，还在想原因是不是很难让人接受，结果就听到威廉外公梦游般的回话，“……你在开玩笑吗？”
“……，就是我不清楚才来问你的嘛，我还没有问爸爸妈妈，你也不知道？”兰斯问，接着兰斯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和一声离远了的喊声，“玛丽，女儿怀孕了你知道吗？”
玛丽外婆的声音隐约可以听见，“你说谁！？”
“听谁说的？”
“邻居。”
“我的天，我也不清楚。这是真的吗？可玛莎都已经四十几岁了啊……而且……”威廉外公心忖，玛莎不能怀孕这件事可是自己妻子在反复检查和治疗之后仍然无果的事实。
心里七上八下的威廉外公直接杀去了女儿女婿家，没过半天，威廉外公就转达给兰斯和克拉克，他已经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玛莎确实怀孕了。而且已经和医院约好了后天做次b超。
到了那一天，强纳森开车出发，克拉克占了副驾驶座，兰斯和妈妈则坐在后座。汽车发动之后过了好长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是我让你们爸爸不要先告诉你们的。”玛莎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我还在想该怎么告诉你们……”
“没关系的，妈妈。”克拉克说。
玛莎停顿了很久，又说，“我会一直爱你们的。”
“我知道。”克拉克和兰斯同时说，说完他们自己都愣了一下，克拉克转过身，眼眸明亮，他带着笑意说，“我和克拉克又不是小孩子，再多一个小弟弟多好啊。”
强纳森插嘴道，“你妈妈说家里的男孩子已经够多了，她希望这是个女孩子。”
克拉克和兰斯一同去围观了还未出世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黑白屏幕上，妈妈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小手小脚小脑袋，医生说这个小宝宝在妈妈肚子里已经待了三个月十二周。
兰斯很是激动，拉着克拉克说，“我们晚上一起去逛婴幼儿用品商店吧。”
“这些东西爸爸妈妈自己会准备的。”强纳森无奈地说，“再说家里还留着很多你和克拉克小时候的小衣服呢。”
兰斯用痛苦的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强纳森，好像在控诉他想要剥夺自己的某项重要的爱好。
因此，兰斯就拉上克拉克回了大都会——大都会比较繁华，能给小宝宝买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出商场时，兰斯看着满手的购物袋真是神清气爽。当然，拿了满手购物袋的是克拉克=…=
“你很想要个小宝宝吗？”克拉克一开始也很开心，可看着兰斯仿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小宝宝的样子，想到某些事情，又敏感地觉得有点难过。
“当然，那一定是个漂亮的宝宝！”
“不，我是问……你很想要个自己的小宝宝吗？”
兰斯愣了愣，因为喜欢克拉克，他曾经考虑过，他只敢以哥哥的身份陪着他，假如克拉克有一天爱上了某个女人和他结婚……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会不会再喜欢上哪个人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眼角忽然瞥见一个人的身影，话到了嘴边一转就成了——“你看那边，米尔顿·范恩。”
没有听到兰斯的回答让克拉克心有点空落落的，却不是特别难过。这总是得到“他想和某个女人生个宝宝”这种消息要强。听到兰斯的话，克拉克就顺着兰斯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瞧见了米尔顿·范恩。
“你不是说最近都没机会和他说话吗？难得遇见，过去说说话吧，把想问的都问了吧。”兰斯说。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他们站在一盏路灯旁边，克拉克的影子被灯拉的老长，他稍稍侧过脸低下头，就可以看到兰斯的长长的睫毛也被投下长而斜的纤细影子，他听见兰斯说，“我知道你是在犹豫，你怕知道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看见你，你在往前走，然后遇见一扇门，你以为这件事会是那扇门，你得推开它以为自己得走进去。不，并不是这样的，它不在你前面，而是在你的后面。”他轻轻拍了一下克拉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唉，我又啰嗦了……赶紧过去吧。把东西放在这，我带回去。”
克拉克追上范恩，把对方叫住。没有等他询问，范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一道光从镜片上快速的弧形划过，先说话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还会来找我问一问的。”
“你让我感觉乔·艾尔是个很可怕的人。”克拉克补充说，“但你并没有明白说，我决定不再猜测下去……你记得些什么？请径直告诉我，乔·艾尔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范恩叹了一口气，“我本来觉得你很像你爸爸。……但后来觉得并不是这样。这几天我也想了一下，我观察过你，你和你爸爸不一样——你是一个好人。”
克拉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并没有流露出失望抑或震惊的情绪，从上次的对话中他多多少少想到对方会对他说类似的话。只是眸色暗了暗，也没有避开视线，仍直视着对方。
范恩站在黑暗和阴影中，平静地继续说，“乔·艾尔是个独裁者，他让氪星人民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他的手段尤其残暴，凡是违背他的人都会遭受到可怕的惩罚，而他很少有顺心的时候，他看什么都不顺眼，让所有人都活在战战兢兢之中，唯恐会惹怒他。……我就是不想再过那种无时无刻都提心吊胆的日子才逃离氪星。”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呵，没想到正好没被氪星毁灭波及。”
克拉克只静静地听着，并未发表意见。
“事实上，我觉得氪星会毁灭可是因为乔·艾尔。”这句话结束后，范恩就暂时停了下来，没再说话。
克拉克集中了精神，听力变得敏锐许多，他听见很多声音，这颗星球上喧嚣热闹，这些声音像是潮汐一般流过，冲刷着他们两个……与众不同的石头。对于宇宙来说，银河系是渺小的，对于银河系来说，地球是渺小的，对于地球来说，大都会是渺小的，对于大都会来说，站在马路旁边的他和范恩大概也是渺小，在这个渺小的异乡遇见一个老乡多不容易啊。克拉克想。然后他对范恩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礼貌地向对方道了歉，就要往兰斯的方向赶回去。
范恩一把拉住他。
力气大的连克拉克都难以撼动，“还有什么事？”
“小心点。”范恩意味深长地说。
克拉克一时并不明白他的意思，怔忡了一下，点了点头。
范恩穿着一件灰色风衣站在风中，两只手插在手袋里，站的和他身边的路灯一样笔直，他一直目送克拉克的背影融入夜色中，突然啧了一声，“氪星的小王子啊。”
“你相信吗？”兰斯问。
克拉克摇了摇头，“不信，……，不想相信。”
兰斯仰头望着天花板回忆了一下，在他印象中电影里的乔·艾尔那是英明神武的，绝对是个光明的正派角色，他又想了想，笃定坚决地表示，“作为你的爸爸，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他是和好人。”
克拉克轻轻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呢？”
他俩一起坐在肯特农场仓库的小阁楼里，一张旧沙发上，这里是他们的小基地，有好几箱子的旧玩具，还有一架天文望远镜。兰斯真想亲亲克拉克，安抚他亲爱的弟弟，但只是想想就红了脸，幸好灯光够昏暗，而且克拉克也不是个能被他随意搓揉的孩子了。兰斯理所当然地说，“能生的出你这么优秀善良的孩子的人，绝对也是个优秀善良的人。这是基因学告诉我们的。”
“我以为我的性格都来自于爸爸妈妈和你。”克拉克说。
“不，我倒觉得爸爸妈妈和我都糟透了，你能在那么糟糕的环境下还这么正直善良真是太不容易啦。”兰斯唏嘘着说。
克拉克咦了一声，不解了，“哪儿糟糕了？”
兰斯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太溺爱你了啊，你小时候，你把我的蛋糕一起吃了，我都舍不得责备你一声，爸爸妈妈也是。”
克拉克，“……”
兰斯遥望着星空，“如果是在氪星的话，你现在估计已经是一个铁血战士了。但我还是相信人性本善了，你本身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当初，我在玉米地的飞船里看到你，你对着我笑。那时你还没有被任何人抚养过，一见到我，是对我笑着的。看吧，你一开始是个好孩子啊。”
克拉克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摩挲着金属的棱角边缘，让这片薄薄的东西在手指间翻动着，然后他一把将金属片紧紧握在手中，说，“我们试试看用这个启动看看飞船吧。应该是正好能放进去的。飞船里……飞船里说不定有什么乔·艾尔留下的信息。”
兰斯把手按在克拉克的肩膀上，默默无声地表示支持。
克拉克看着兰斯灿然一笑，淳朴清爽，他说，“这是乔·艾尔留给卡尔·艾尔的信息，不是给克拉克·肯特的。”
这时是深夜十点，按理说已经可以洗漱一下上床睡觉了。可克拉克是忍不住了，他其实还是有点希望着他的生父乔·艾尔给他留下些什么话的，这是蛰伏在血脉深处的感情，很微妙，虽然他从来没有真的接触过他的生父，但是克拉克还是对这位先生抱以尊敬的心情。他从范恩那里听到了关于乔·艾尔的坏话，这是他目前唯一知道的，他不信，但没有别的途径去确认这些。表姐从未和自己提过父亲，而克利普顿那只傻狗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克拉克和兰斯拿了钥匙，摸黑到了地窖前——飞船已经搬了回来——把铁门上的大锁打开，摩挲着按到墙壁上的开关，孑孑吊在屋顶的那枚钨丝灯泡就开始发射出昏黄的光了。
就如同克拉克把金属片扣进飞船前沿中央的一处凹槽时、飞船的反应一样。
像是启动一台搁置了太久的老机器，一开始它发出的光非常微弱，一闪一闪的，笨拙地仿似能听见“吱嘎吱嘎”的声音，几乎要被并不明亮的灯光所湮灭，然后像是舒展活动开了筋骨，呼吸般的耀动之后，光线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亮，而飞船也摇摇晃晃的浮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样子总让人担心他会掉下去。
它漂浮到顶端齐平克拉克胸口的高度，停驻，静止。
嚓嚓嚓嚓。
这架不过摇篮大的飞船上方，卵形半弧顶编织拆卸似的往两边散开，即使已经看过一次这样的场景，再一次观赏，兰斯仍然觉得无比震撼，氪星的科技。
飞船底层的内壁上浮现出一圈金黄色的文字，有如电脑屏幕上流动着一排排氪星文字，快速地刷过。
兰斯没有用翻译器阅读，而是直接扭头看克拉克的脸色，只见克拉克两条粗黑的眉毛拧在一起，错愕的光芒从他的眼底划过，接着又转变为了震惊和愤怒。
“这是在说什么？”
克拉克紧紧盯着那一排排文字，粲金的颜色映在他的瞳孔上，让他的眼眸看上去仿佛金蓝。恍惚地翻译叙述着这段文字的内容，“我的儿子卡尔·艾尔啊，我将你送来氪星，你是氪星最后的希望。你要相信，我和你的族人永远和你活在一起。地球拥有生命之源，拥有复苏氪星生命的必要条件，你可以通过统治和改造地球，在这里重建氪星。
地球将在灰烬中重生为新的氪星，
人类将成为氪星繁衍生息的土壤，
所有的都会被重塑……”
这是佐德将军的留言才对吧……兰斯不由地想。
片刻的惶然之后，克拉克却坚定了眼神，他轻轻地自嘲般笑了一声。范恩可能是骗我，这段话总不可能出错吧？
从人类的角度上看，这是一份血腥的残暴的内容，他的生父乔·艾尔在鼓舞他灭绝人类在这里建为可供氪星人生存的新星；但又想想，站在氪星人的角度上，这确实是外星人干得出来的，谁告诉人类外星人就一定是友好的会帮助地球人的呢？对于氪星人来说，人类于他们，就有如羔羊于之上帝吧。在他们看来，他们这样的做法，可能和人类找到一块新的土地，挥挥手，要赶走土地上的几只蚂蚁一样吧，不值得怜悯……不，或许外星人根本不会有“这么做的话，地球人值不值得怜悯”这样的思考吧。
克拉克又有几分茫然了，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的祖先别的氪星人来到地球时却要帮助人类呢？
不管怎样，他已经又得到了一份来自氪星的留言，该怎么做，就是接下来他自己的事了。作为一个有自我思维的青年，他是不会贸然冲动地直接按照这留言做什么的，更何况……
更何况……他很热爱这颗星球，他很喜欢人类。
就在这时，一阵腔调艰涩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兰斯听不懂，但克拉克听的懂——
“卡尔·艾尔，这是命令，不是建议。你必须按照这段话去做，否则你将会受到违令的惩罚，不要让自己后悔。”
“这又在说什么？”
“没什么，”克拉克说着，上前将金属片取了下来，“他是在和卡尔·艾尔说话，又不是我。”
兰斯满头雾水，懵懵然的，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应当是正派角色的乔·艾尔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信息给克拉克，教他成为攻占地球的大魔王？——这怎么可能呢？！
这绝对不是故事情节的正确打开方式啊啊啊啊！！！
……难道是我记错情节了？
兰斯纳闷地想着，揉着额头，他总觉得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仿佛嗅到些不正常的气息，隐隐绰绰的线索，但是拼凑不起来。这一切让人难以置信，可他暂时找不出有那里可以反驳的地方。对于氪星人来说，攻占地球什么的可能也是光明正大的正义。当初欧洲人发现美洲大6的时候也是打着正义的旗号的嘛！
就这样，他们收好东西，将这秘密妥善安放在心底。拉了灯出去，关上沉重的地窖门。
门外，是一片无边深邃的黑暗。
克拉克在黑暗中摸索着，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传来温度。
话音刚落，兰斯就猝不及防地被拉进了克拉克的怀抱里，被克拉克的双臂紧紧地箍住，被他按在胸膛上，克拉克像是很用力很用力，仿佛要把他前进自己的心口，兰斯回应的环住克拉克的背，如克拉克还小的时候一般，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第二天清晨。
玛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高龄产妇的缘故，她的妊娠反应有点严重，恶心干呕，吃不下饭，脾气也变得有点暴躁。今天早上天还蒙蒙亮，她就醒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之后强纳森早早起床，妻子现在不能工作，他一个人得把全部的农活都给完成。
玛莎就去厨房给两个孩子做早饭，她不觉得自己怀了孕就该端坐在那享受了，还是得有点活动的才行。
平底锅上摊着的油滋滋的响着，玛莎将一块煎饼翻了一面。
就在这时，她仿佛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滋——
滋滋——
滋滋——滋滋——
耳鼓有如尖锥在刺般难受，玛莎关了火，走出门，忽地听见楼上克拉克的房间穿来了一声叫唤，她抬头，看见一点圆形的光亮从克拉克房间的窗流出，朝着不远处草地上的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地窖的方向。
惊异之余，玛莎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刚走出几步，一声巨响将她吓了一大跳。
只见十几米之外，地窖的铁门已经被撞破，当初载着克拉克来到地球的飞船发着光飘出来，高高的浮在空中。
玛莎看着飞船，蓦地有种飞船也在盯着自己的错觉……
“不！”
一道浑浊的光射来，玛莎根本无从反应，在昏迷之前，她听见了克拉克的喊声。
第128章 克里斯安吉事件（四）
遭到一团黑色能量体攻击的玛莎昏了过去,然后很快发起高烧来,因为发烧而灼烫的皮肤下隐约可以看到有黑色的小虫般的东西成群的爬过。玛莎紧闭着双眼,双眉紧蹙,汗出如浆,痛苦的呻吟络绎不绝地从她的嘴角溢出，时不时的还会来一阵触电般的剧烈抽搐。
平日里就算是受了重伤也不掉一滴眼泪的强纳森,匆匆赶回来一看到这样的玛莎，眨了一下眼睛,泪水就像开了闸一样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这是发生了什么？”
兰斯看了一眼克拉克，说,“……有些‘东西’袭击了克拉克。”
“……”克拉克用力地咬住下唇不说话,他的手脚都冰凉无比，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卡尔·艾尔，这是命令，不是建议。你必须得招这段话去做，否则你将会受到违令的惩罚，不要让自己后悔。”
强纳森作势要去抱玛莎，却又停下，转头望着克拉克，带着哭腔问，“医院……医院无法治疗的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你？克拉克，你知道是什么袭击了玛莎？”
克拉克脸色苍白地摇头，又点头，“我……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但我不知道是什么袭击了玛莎……”
强纳森震怒地肌肉紧绷，他大步走过去紧紧握住克拉克的肩膀，视线有如熔铸滚烫的剑般刺向克拉克，妻子和他还未出世的亲生孩子身处危境让他烧红了眼睛，虽然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不理智的，可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冲克拉克发怒，他的手越捏越紧，扣在克拉克的肩膀上，然而手下的肌肉有如钢铁般坚硬。克拉克感觉到爸爸终于松开手，眼睛中的神色也恢复如常，他沉声说，“快想办法。”
克拉克被放开，他后退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跑走。
怎么办？该怎么办？兰斯焦虑地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躁像是一堆烧红的炭火，不停地在烫着他的心口。
兰斯后退几步，走到角落，坐在椅子上低下头，装作是在沉默。实则是掩饰是闭上眼睛，打开了系统界面，以最快的速度寻找了几项可能可以用来治疗的商品：【宇宙最全毒素检测器】【急救解毒仪】【辐射伤害检查器】……以及更多，按照关键词先行收藏，准备等到初步的确定之后再行购买。
兰斯已经尝试过用【高级治疗】来救治玛莎，然而并未起效过多，这项功能的局限性很多，对基本的物理方面损伤确实有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然而魔法伤害、特别能量伤害和更高等复杂的损伤就无法进行治疗了。但他起码能稍微在物理方面起到些许治疗效果，兰斯掩人耳目地悄悄在抚摸玛莎的额头和手背时，给她使用了几个【高级治疗】（他担心低级中级的没有用），稍许的也起到一些“止痛剂”的作用，起码在使用后的一小段时间里，玛莎看上去好过了许多。
兰斯不停地催促骚扰着客服帮他寻找可靠商品，关心则乱，系统推荐的那些测试仪不管管不管用，钱够就全都买上，等到时候一个个试过去，看看哪个方法能够缓解玛莎的疼痛。
又催了一阵之后，兰斯瞧着玛莎的样子实在不忍新。存了几件医疗商品之后，兰斯决定不再等下去了。他站起来对强纳森说，“爸爸，我和克拉克找不到温度计在哪，你知道在哪？”
“是是我知道。”强纳森迭声回答，除了焦急之外终于能派上些什么用场了。他说着就要跑着去找东西，争分夺秒似的，兰斯又赶紧叫住他，说，“有开水吗？顺便烧点开水盛过来吧爸爸。玛莎这里有我看着的。”强纳森毫不犹豫地应了然后离开。
房间里总算只剩下自己了，兰斯几步快速走到床头，握住玛莎冰凉无力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使用了一份【高级治疗】，因为使用次数不少，还算熟练，这个技能在布鲁斯·韦恩那可以说是依然经过了数不清的练习了的，他用起来很顺手，也不会让人发现他手心的治疗光点。
结束之后，玛莎的脸色果然较之之前稍微好了一些，这时，玛莎似梦似醒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涣散没有焦距，微微张着眼望着天花板，眼泪从她的眼角涌出，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浸湿了枕头。兰斯看到被子下面印出一个形状——玛莎把手移到了小腹上，她声音虚弱，“我的宝宝还好吗？”
隔着布，兰斯虚虚握住玛莎的手，说，“我会保护你的，妈妈。放心，放轻松，你和小宝宝，我都会保护住的。我是哥哥啊，我会保护我的弟弟妹妹的。”一面安慰着妈妈，他一边将一支写字笔形状的测毒器的取血的尖针一端刺进玛莎的指尖，当看到取样成功的绿灯亮起时再拿下，等待上仪器长窄的显示屏上显示结果。他把这支测毒器揣进口袋里，又取出另用来测试“辐射伤害”“寄生虫”等等仪器出来逐一取血化验智能寻找病因。
这些都是便携式测试器，全部做成笔状，再大的不方便放，逐一取样之后，就是等待检查结果出来了。这一把测试器握在手上就像是拿了一手的粗粗细细长长短短的笔，兰斯自己嘴上不停地安慰着玛莎让她放轻松放冷静，但是自己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只把那一手的“笔”一支接一支地查看着。
“咔哒——”
门突然打开，吓得兰斯赶紧把东西一股脑都揣口袋里去了。
他抬头看来人，又吃一惊，“范恩先生？”
范恩推开门，身后半步跟着克拉克。
米尔顿·范恩没说太多废话，他的神情肃然，只对兰斯点了一下头，就快步走到了玛莎的床前，俯下身将手掌贴在玛莎的手背上。兰斯看了一眼克拉克，明白过来，克拉克刚才跑出去是去找这些老乡来救急了。他不敢站太近打搅到范恩的检查，却见范恩检查了玛莎的眼睛、口腔、手指指甲，又察看了她的皮肤之后，卸下一口提着的气，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身上被种了α寄生虫。”说到这，范恩停顿了片刻。
就在这时，强纳森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一进门就听到了范恩的话，他没有空询问范恩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直接了当的问，“该怎么治疗？”
范恩转向克拉克，深深望着克拉克一眼，略带无奈地说，“这种寄生虫是氪星的特产。……有氪石吗？”
“有有有。”强纳森赶忙说，放下盆子，又噔噔噔跑出去，抱着一个盒子很快又跑回来，他焦急地举着盒子朝着范恩冲过去，范恩被吓的脸色刷的一白，叠步往后退去，作推阻状，说，“别！！”克拉克几乎与他同步的趔趄倒退了。
强纳森这才反应过来，他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着几块氪石，问，“哪种？”
范恩站在远处，伸着脖子往盒子里看了看，盒子装着几块绿色的氪石，还有一小块红色的，范恩眼底掠过异芒，“绿氪石。”
强纳森立即取出一块绿氪石，“再怎么做？”
范恩说，“把绿氪石放在病人的额头上。”
强纳森二话没问马上照做，看着玛莎察看她的变化，在绿氪石贴在玛莎的额头上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玛莎的情况迅速地好了起来，她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眉头皱的也没有那么紧了，最明显的变化是原先像是在她的皮肤下蠕动的黑色小虫般的东西也迅速地褪去。瞧见玛莎逐渐恢复，强纳森高兴极了，可才停止不久的眼泪却又开始唰唰地流了起来，这样一个硬汉，为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卑微感激连声道谢。
范恩叹了口气，仍然满脸愁绪地摇头，说，“还没完呢。绿氪石只能暂时压制住他不伤害宿主，并不能驱逐杀死寄生虫。”
强纳森几乎想给范恩跪下了，他哀求的望着范恩，“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救玛莎？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
范恩还是摇头，“要是我有直接解决的办法的话就不会只用这种方法来暂时压制了。你得问克拉克。”
“克拉克？”强纳森愣住了。
“这种虫子就是乔·艾尔创造出来用来惩罚那些违反他命令的人的手段之一。”范恩说。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但对于克拉克、兰斯还有强纳森都不啻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人心声巨荡，尤其是克拉克。
克拉克抓住范恩的手臂，“你没办法？”
“你是乔·艾尔的儿子，你都没办法，我有办法？你自己想办法啊，去问乔·艾尔啊。”
“我……”克拉克语塞，“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乔·艾尔要惩罚玛莎啊！玛莎是无辜的啊！！”
“不，她违背了。”范恩用怜悯的眼神仿佛居高临下看着克拉克，他看了一眼玛莎的腹部，“她怀孕了？”
“……你说什么？”强纳森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因为她怀孕了。”范恩说，“我想，以我对乔·艾尔的了解来说，一切不可能是意外，你和那个女人是注定会抚养克拉克的人。你们的任务也就是将克拉克视作亲生小孩来抚养，当你们没有亲生孩子时还好，他可能觉得你们有了亲生的小孩，就是违背了他给你的任务。”
强纳森猛地站起来，刚要发言，却半路被兰斯截了过去，“胡说！！”
兰斯反驳道，“哼，我们家又不止克拉克一个小孩，还有我和瑞恩呢。如果是因为会分薄对克拉克的抚养而惩罚她的话，不可能等到现在。”
范恩笑着晃脑袋，像是在听一个小孩子的胡言胡语，他摊手，“我没有逼你相信，信不信由你。”说完他递给克拉克一个眼神，“你要我帮的忙我也帮了，我不需要你的什么感谢。”
“我要去问他。”克拉克咬了咬嘴唇，说。
范恩皱了皱眉，“去那个洞穴？那只是乔·艾尔的残影，只有一些特定的事情可能触动他留下的印迹，并不一定能沟通的。”
“那也必须得去啊。”克拉克回答。
范恩看克拉克倔强坚定的眼睛，无奈，“好吧，我和你一起去，让我也看看乔艾尔留下的印迹，有无更多的讯息。”
克拉克点点头。
看到克拉克和范恩离开，兰斯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刚才在米尔顿·范恩诊断出病因之后他就马上的查询了解决办法并购买了治疗器，就放在空间里。并细细地阅读了使用说明书，一字一字的努力记住，反复在脑海里演戏着各个步骤。
剩下的就是支开强纳森了——
克拉克一出门，风驰电掣的就要往洞穴赶去，刚跑出没多远，以更快的速度赶上的范恩拉住他，“别着急，孩子，别着急，你这么兴冲冲地跑去质问。如果更加将对方触怒了呢？他一气之下一点活路都不给留了呢？”
“那你说怎么办？”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范恩跑得那么快，却连领带都没有歪半点，显然比克拉克更游刃有余的能够控制速度。他神秘莫测似的，微微笑了一下，“别着急，只要氪石够，就能一直压制住α虫，不必这么着急。我们该从源头说起，来好好解决这件事，乔·艾尔为什么要威胁你？”
克拉克急得发热的脑袋在范恩冷静的眼神中终于凉了几分下来，他说，“乔·艾尔……他要我，不，是要卡尔·艾尔去征服地球，把地球改造成新的氪星。”
范恩略微错愕，“……，倒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我怎么可能答应？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没有理由氪星人就比地球人高贵，我绝对不会为了重建氪星而屠杀地球人。”
范恩却露出了纠结的神色，他沉声说，“说实话，我却无法拒绝。……虽然这是一个残暴的提议，可是对于我来说，这真的难以抗拒……我的家人、朋友全都死在了氪星……你离开氪星的时候还太小了，简直已经成了地球人。”克拉克看见范恩用一种自己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个背叛者。范恩继续说，带着几分傲慢，“哼，地球人的体质完全无法与氪星人相提并论，就算是宇宙委员会来鉴定，地球的文明级别和氪星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你不知道，氪星每一个人都并非像地球人这样自然妊娠诞生，每一个人的基因密码都被记录，只要有这个基因密码库，即使亡者也可以复活。……虽然我一向厌恶乔·艾尔的独裁，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真是太让人心动了，要知道，除了你这个已经被地球化了的小子，估计随便换个在氪星长大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配合乔·艾尔的，不管他多么讨厌，但他至少是一心为了氪星的。”说到最后的时候，甚至带了几分讥讽。
这下轮到克拉克震惊了。
范恩说，“既然乔艾尔会这么说，那想必基因密码库一定在他手上。”
克拉克从怔忡中回过神来，“不……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啊……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救玛莎。”
范恩又是笑，“这就更不用担心了。不必你做，有一个人一定能救你的养母，等你回去就可以看到玛莎无事了。”
克拉克听得一头雾水，“谁？”
“你哥哥，兰斯。”
兰斯手心直冒汗，他临时充当赤脚医生，实在害怕出差错，反复阅读了说明的每一条之后，才敢对玛莎开始使用治疗仪。克拉克出去了，强纳森、瑞恩还有克里普多都被他使手段放倒了，被他搬到床上睡觉，等到治疗结束之后他就会去把他们弄醒。
他取出一把消毒过的刀，在玛莎的左手中指上割了一刀，将她的手垂下的放置着，将被割破出个口子的手指伤口朝下放在治疗仪说明书指定的位置，那里有个漏斗状的凹槽槽口，之后按下仪器上开启的开关，指示灯亮起。
什么都没有发生。
应该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既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也没有看到仪器有什么变化。产品说明书上的介绍是通过特定频率的音波吸引α虫，用最安全无害的办法将其引出身体并会由仪器进行收集。以至于过了十多秒的时候，兰斯差点怀疑自己是买到了假冒伪劣产品，慌急急起来。
就在这时，变化终于发生了，就在玛莎垂在床边的那只手腕上，他清晰地看见有一条黑线朝着手尖的方向延伸出来，那条黑线迅速地长长，一直到玛莎的左手指尖，兰斯隐约可以看见那条黑线似乎是右蠕动的小虫汇聚而成的。仪器也隐隐响起了声音，是玛莎指尖放在那的槽口发出了轻轻地吸气声，兰斯将这个足球大的一起捧在腿上，一只手固定仪器，一只手按住玛莎的手，一动也不敢动维持这样的姿势足足五分钟，才看见玛莎的手臂上的那条黑线另外一端缩短，有如一条长丝线抽到最后……直至全部不见。
“滴滴滴滴……”
仪器提示音响了起来。
兰斯终于可以动了，他稍微动了一下，把仪器放在身边，坐着不方便，索性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玛莎的手，检查她手指上的伤口。
就在他全神贯注的时候，一个温和的熟悉的声音兀的响起，“兰斯，那是什么？”
兰斯略带绝望阖上眼睑，仍保持着扶着玛莎的手的姿势没有动。他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隐瞒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害怕克拉克知道了会怎么样，事到如今，一切真的发生了，他反倒没有什么自己想象中的惊慌失措，甚至于，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冷静平稳的。
他没有抬头地说，“看到了就过来帮忙。”
克拉克没有继续问下去，更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满，“要怎么做？”
“扶住玛莎的手，手心朝上。”
说着，兰斯拿出另一个仪器，检查玛莎的血液，看看寄生虫有没有清楚干净。
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沉默着。兰斯连用眼角瞥一下克拉克的脸的勇气都没有，只眼睛也不眨的看着手上的仪器，直到仪器上的结果都出来。
上面的黄灯闪耀个不停，他怔的出了神，一直没有反应过来，那黄光幻觉般在他眼前不停地闪烁着，又似有重影。
“好了吗？”克拉克蓦地开口问。
“哦，”兰斯回过神，说，“好了。”
克拉克站起身，兰斯却没有，克拉克的影子便整个笼罩在他身上。
克拉克俯下身探了探玛莎额头和脖颈，“玛莎是好了吗？”
“还得送去医院再做详细检查吧。”兰斯说。
“好。”克拉克回答，又问，“把爸爸他们弄醒吧。”
兰斯不知为何，有点急躁地说，“我只是让他们睡一下，没有伤害他们。”
“嗯，我都看到了。”克拉克淡淡地回答。
嗯，我都看到了——
听到这句话，刹那间，兰斯觉得心都凉了，一种近似空虚的恐惧如同野地上杂草般疯狂的生长，让他身体掏空般的虚浮。
“你这些都是怎么做到的？”克拉克问。
兰斯没有回答。
但有另一个人替他回答了，“空间钮物质交换平台20”
兰斯太心虚，没有反抗的被范恩翻过了手掌，范恩将手手心朝下的对在兰斯朝上的手心上，相距两三厘米，他们的掌心都有蓝色的线钻出来，缠在一块，范恩的表情发生了微微的变化，眼睛变得无神，肌肉也僵硬了似的，全然是个机器人般。
过了一会儿，两条线才分开，范恩收回手，笑了笑，“你的积分真高。”
“……”
“‘完成任务【盖被子】，贡献点+1’？”
深深的惭疚和某种不知名的畏惧叫兰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不，不是这样的。”
范恩却一点也不留情地撕开兰斯的画皮，“可是我读到的数据就是这样的啊，难怪贡献点这么高，毕竟这是氪星遗孤，宇宙委员会对卡尔·艾尔的评价很高吧，只是简单地照顾他一下就能得到很多贡献点啊。”
“可是……不是这样的，我……”
“我早就觉得不对，你看上去像是个地球人，但似乎有点不同，原来是灵魂维度有点扭曲。……对了，我还看了你的收藏夹呢，浏览最多的是【空间穿梭装置】啊，难怪总是寸步不离地在克拉克身边，关于他的一切都可以赚到许多贡献点啊……”
兰斯想要辩解，可是他张开嘴，却只有哑哑嘶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你……”范恩又想说什么。
“闭嘴！”
克拉克忽然喊道，他僵硬对范恩说，“谢谢你的帮忙，但是我现在得送我母亲去医院了。”
范恩也不生气，淡淡地说，“再见。”还安慰他，“小孩子嘛，总会冲动几次的。这个宇宙总还是有几个氪星姑娘的。不同种族谈恋爱总是充满悲剧了。”
“请出去。”克拉克暴躁地说，像是忍到了极点。
范恩耸了耸肩，这回没有再废话，只转身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兰斯和克拉克两个人，空气闷滞仿佛要人窒息，兰斯感觉到那像是湿热的裹尸布一层层的紧紧包住他，他可随时被丢进棺材，一埋了事。也不会比现在这样更难看。他好不容易鼓起所有的勇气说，“克拉克，你听我说……”兰斯仍然低着头，他看见克拉克的球鞋，他们一起去买的。
克拉克打断他的话，“那个什么空间钮是真的吗？”
兰斯，“克拉克……”
“你看着我！！”克拉克有点凶狠地大声说。
兰斯吓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正在演着一场剧烈的暴风，一片昏天黑地。“你总是有借口！我是不是真的很好骗！”
“不是……”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那个空间钮是真的？”
兰斯涩涩地开口，“……是。”
“照顾我换贡献点也是真的。”
“……是。”
“从小到大，你抱着我，哄我，分我东西吃，是不是都有什么那个分拿？”
“……是。”
兰斯看到那场暴风演到最剧烈，暴雨骤降，克拉克恍惚似的眨了一下眼睛，一颗眼泪木愣愣地掉了下来，他的声音愈发苦涩，“攒够了你还是不是还打算过要买那个【空间穿梭装置】？范恩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要离开？……兰斯，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兰斯……你那么努力的对我好，就是为了什么积分，为了攒够积分……离开我？”
第129章 克里斯安吉事件（五）
“系统遭受不明程度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系统遭受不明程序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系统遭受不明程度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机械冰冷的声音翻来覆去的彻响在兰斯的脑海。
而今他脑袋里是一篇空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心思,什么都无法去想。
车窗缓缓地降下，冷风呼啸着灌进来，粗粝的冰冷的摩擦在脸上才稍微让兰斯觉得舒服一些。他的车行驶在通往大都会的森林公路上,梭行穿过两旁蓊郁的树木盖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到了接近大都会的地方，车子渐渐多了起来。
云火烧上天边,夜幕悄然落下。
这时是下班高峰期,车辆流水马龙地在大都会的每一条脉络间来往,兰斯甚至没有自己在做什么的思维，他只是潜意识地在逼迫自己去干些什么。前面的车子缓缓地停下，兰斯也跟着停车，过了五分钟仍没有移动。车辆的洪流中，车笛声此起披伏地响起。好像有警车、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接近而来。
“系统遭受不明程序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系统遭受不明程度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系统遭受不明程序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真烦，真烦，真烦。
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脑袋，兰斯俯下身去，把脑袋用力地抵在驾驶盘上。先前好不容易被冷风压住的恶心感又翻了上来，他感觉好似有只手在拉扯他的肠子，让人难受的不行，他抽搐着干呕了起来，像是要把肠子也吐出来，吐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身体上那股剧烈的不适感仍然存在，可他不知该如何解决，便脱力似的靠在那喘息着。
旁边的警笛声响的更加频繁激烈，包围着他，仿佛某种喋喋不休的指责。
“【阻碍交通规则】，贡献点1。”
“系统遭受不明程序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吵死了！！
愤怒突然倾盖而下，兰斯用力地握拳垂落，正巧砸在车笛的按钮上，一声尖刺的长鸣兀的响起。
过了很久，兰斯才重新抬起头，看到前方似乎是出了车祸，只在开辟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以供后面拥堵住的车辆通过。他重新发动车子，随着车流向前缓慢地行进……
车子开进大都会大学。
“系统遭受不明程序进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闭嘴！”兰斯独自坐着，对着空气低声骂道，没有人回应他，那个烦扰他的声音也没有回应，仍然自顾自的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催促。不论他说什么，那个声音全然不为所动。兰斯动了动，拨号接线员。
“滴……正在为您接通，请稍后……已接通……滴！这里是时空管理局接线员778711，亲爱的用户，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我要关闭时空纽物质交换平台。”
“请稍等，我得查询一下您的贡献点数目等级是否已经达到此项功能的规定所需……请稍后……请稍后……您好，查询结果已出，您目前的贡献点为，‘27760971’，贡献点，规定要求为，‘两千’，万。达到关闭要求。”
“关闭时空纽物质交换平台。”
“……我可以询问原因吗？”
“不能。”
“我的客户里，你还是第一个要求关闭平台的。”
兰斯不耐烦地说，“能马上关闭吗？”
“可以。”
这下真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车库里阒然无声。
世界真正安静了下来。
兰斯往寝室走去，身无一物，总是走着一个人的右边空落落的。
他觉得无处可藏身，既不想待在肯特农场，也不想回斯王恩的老宅。走在路上遇见许多学生，一串串笑声从他的身边经过。
“你终于……”克里斯给兰斯打开门，但在看到兰斯神色的瞬间，原本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就降下调来了，“回来了？”
兰斯含糊地应了一声。
“心情不好？”克里斯问。
兰斯摇了摇头。
克里斯拉起兰斯的手臂，雀跃地说，“我真高兴你们帮我解决那个麻烦的家伙。原本想谢谢你，可你昨天没有回来。我有两张电影票，一起去看吧，再让我请你吃顿饭。”
“对不起，我……”兰斯晃了晃脑袋，迟缓地开口说。
克里斯打断他的话，插嘴说，“只是一顿饭而已啊，你要是连这都不答应的话，我不知道以后怎么和你做朋友。”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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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眼前看到的场景让兰斯毛骨悚然。
墙上挂满了克里斯的照片，显然是偷拍的，各种神态、表情、动作，有几张镜头拉的特别近，仿佛就是在克里斯身边拍的。墙上挂着的都是比较新的照片，兰斯很快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有自己的背影，是自己和克里斯一起去图书馆的那一回，照片里的克里斯半侧着身子，朝某个方向看上去，有点慌张的样子。接着他又发现了几张自己的照片，里面他站在门口要出门的姿势，兰斯记得照片里自己穿的那身衣服，就是刚住进宿舍的那天。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躲在哪里。
“兰斯，看这里。”克拉克对兰斯说。
兰斯听到克拉克的话，走过去瞧，这边架着一张白板，上面贴了几张照片，有他还有几个他看着有点眼熟的人，好好想了一下，记起来是这些天和克里斯稍有接触的人，而在他的照片下面被人用红笔写了个“危险”的单词，还圈了个红圈圈。
接着兰斯戴上手套，检查对方的桌子，这个跟踪狂倒是一个非常细致的人，他将不同月份年份克里斯的照片都分好放着，因此翻看找寻的时候都很轻松。放在最底下的一个文件袋和其他文件袋有些不同，它的外面被做了个星星的记号。
兰斯打开这个文件袋，倒出里面的东西，又是一叠照片，用塑料纸袋子装着，还没有将塑料纸袋子取出来，兰斯就一眼看到了照片最上面那张，是一只被解肢的猫咪，灰色的毛发沾满了血脏糊糊的，是不是绿眼睛却看不出来，因为照片上那个小脑袋上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眼眶。
兰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恶心的图片，难以遏制地产生了反胃的情绪，克拉克握了握他的手，“我在这。”
兰斯看了克拉克一眼，重新低下头，深呼吸，把里面的照片拿了出来。
前面几张是猫咪尸体的照片，翻过去之后，一张人类残尸的照片兀的映入眼帘，兰斯的手都抖了一下，但他还是镇定了下来，继续查看，死者是一个年轻的白人男性，还是少年的样子，身材纤细，他的死状颇为恐怖，灰白的尸体被分成几块，下身也被割了下来，脸上的眼睛也不见了。但明明四肢都被分开，却被人摆了回去，像是一张人体拼图，拜成大字型，四脚朝天，长大了嘴巴，那双已经没有了眼珠子的眼睛好似仍在望着天空。
这几张照片似乎有点旧了，边缘都有些泛黄。
兰斯和克拉克等在附近，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看见那个跟踪狂的身影，还有两条街他就到落脚点了。
兰斯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拿出一次性手机拨打了电话，“喂，您好，是大都会警署吧？我要举报我的邻居藏毒……嗯，是的，好的……地点是xx街oo号……是的，好，谢谢……”
说完，兰斯挂掉电话，和克拉克一起站起来，往学校的方向走回去。顺道把那个一次性手机给扔了。
兰斯边走边问，“你那老乡的事怎么样了？”
克拉克耸肩无奈说，“他暂时拒绝和我沟通。”
正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遇见两个眼熟的姑娘，克洛伊欢快地跑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嘿，两位大哥哥！”
克拉克和兰斯和她寒暄几句。
克洛伊笑着说，“我今天和露易丝一起逛街看到几件特别可爱的衣服。我听说玛莎阿姨怀孕了，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克拉克和兰斯都愣住了，他们看着对方，你对我眨眨眼睛，我对你眨眨眼睛。
“……妈妈怀孕了？”
第127章 克里斯安吉事件（三）
玛莎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怀孕,明明医生确凿的告诉她她这辈子是不能怀孕的。不能怀孕的女人怀孕了，这是一件奇怪的事，但在这段时间的斯莫维尔可算不上什么。玛莎和强纳森去医院的时候可听说了更多的奇事,就在几个月前的某一天,身处斯莫维尔的人们都看见了一束光,然后没过几天斯莫维尔的住院部差不多全空了出来，一夜之间,医院里的所有病人都病症全消。谁也说不上原因,昨天还奄奄一息被下病危通知书的病人竟然活了过来,被确诊是癌症晚期无法救治的病人隔天检查却检查不到癌细胞……
克洛伊的爸爸苏利文先生那天睡了个午觉起来，看见世界一片清晰，还以为自己又迷糊地戴着眼镜睡觉了,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是没有戴眼镜的。过了两个月，苏利文先生去医院做检查，遇上了好友肯特夫妻，就一起排队聊天。然后……知道了玛莎怀孕的消息。他颇为震惊，转头又把事情告诉了女儿克洛伊。克洛伊转头又把事情和克拉克还有兰斯说了。
兰斯和克拉克知道玛莎怀孕很高兴，可又有点奇怪，为什么父母没有把这件事情通知他们俩。他们不大敢正面询问玛莎和强纳森，决定先旁敲侧击一下外公外婆，就打电话问了威廉外公——
威廉外公在听了兰斯的询问之后就沉默了，兰斯心上惴惴，还在想原因是不是很难让人接受，结果就听到威廉外公梦游般的回话，“……你在开玩笑吗？”
“……，就是我不清楚才来问你的嘛，我还没有问爸爸妈妈，你也不知道？”兰斯问，接着兰斯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和一声离远了的喊声，“玛丽，女儿怀孕了你知道吗？”
玛丽外婆的声音隐约可以听见，“你说谁！？”
“听谁说的？”
“邻居。”
“我的天，我也不清楚。这是真的吗？可玛莎都已经四十几岁了啊……而且……”威廉外公心忖，玛莎不能怀孕这件事可是自己妻子在反复检查和治疗之后仍然无果的事实。
心里七上八下的威廉外公直接杀去了女儿女婿家，没过半天，威廉外公就转达给兰斯和克拉克，他已经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玛莎确实怀孕了。而且已经和医院约好了后天做次b超。
到了那一天，强纳森开车出发，克拉克占了副驾驶座，兰斯和妈妈则坐在后座。汽车发动之后过了好长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是我让你们爸爸不要先告诉你们的。”玛莎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我还在想该怎么告诉你们……”
“没关系的，妈妈。”克拉克说。
玛莎停顿了很久，又说，“我会一直爱你们的。”
“我知道。”克拉克和兰斯同时说，说完他们自己都愣了一下，克拉克转过身，眼眸明亮，他带着笑意说，“我和克拉克又不是小孩子，再多一个小弟弟多好啊。”
强纳森插嘴道，“你妈妈说家里的男孩子已经够多了，她希望这是个女孩子。”
克拉克和兰斯一同去围观了还未出世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黑白屏幕上，妈妈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小手小脚小脑袋，医生说这个小宝宝在妈妈肚子里已经待了三个月十二周。
兰斯很是激动，拉着克拉克说，“我们晚上一起去逛婴幼儿用品商店吧。”
“这些东西爸爸妈妈自己会准备的。”强纳森无奈地说，“再说家里还留着很多你和克拉克小时候的小衣服呢。”
兰斯用痛苦的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强纳森，好像在控诉他想要剥夺自己的某项重要的爱好。
因此，兰斯就拉上克拉克回了大都会——大都会比较繁华，能给小宝宝买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出商场时，兰斯看着满手的购物袋真是神清气爽。当然，拿了满手购物袋的是克拉克=…=
“你很想要个小宝宝吗？”克拉克一开始也很开心，可看着兰斯仿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小宝宝的样子，想到某些事情，又敏感地觉得有点难过。
“当然，那一定是个漂亮的宝宝！”
“不，我是问……你很想要个自己的小宝宝吗？”
兰斯愣了愣，因为喜欢克拉克，他曾经考虑过，他只敢以哥哥的身份陪着他，假如克拉克有一天爱上了某个女人和他结婚……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会不会再喜欢上哪个人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眼角忽然瞥见一个人的身影，话到了嘴边一转就成了——“你看那边，米尔顿·范恩。”
没有听到兰斯的回答让克拉克心有点空落落的，却不是特别难过。这总是得到“他想和某个女人生个宝宝”这种消息要强。听到兰斯的话，克拉克就顺着兰斯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瞧见了米尔顿·范恩。
“你不是说最近都没机会和他说话吗？难得遇见，过去说说话吧，把想问的都问了吧。”兰斯说。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他们站在一盏路灯旁边，克拉克的影子被灯拉的老长，他稍稍侧过脸低下头，就可以看到兰斯的长长的睫毛也被投下长而斜的纤细影子，他听见兰斯说，“我知道你是在犹豫，你怕知道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看见你，你在往前走，然后遇见一扇门，你以为这件事会是那扇门，你得推开它以为自己得走进去。不，并不是这样的，它不在你前面，而是在你的后面。”他轻轻拍了一下克拉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唉，我又啰嗦了……赶紧过去吧。把东西放在这，我带回去。”
克拉克追上范恩，把对方叫住。没有等他询问，范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一道光从镜片上快速的弧形划过，先说话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还会来找我问一问的。”
“你让我感觉乔·艾尔是个很可怕的人。”克拉克补充说，“但你并没有明白说，我决定不再猜测下去……你记得些什么？请径直告诉我，乔·艾尔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范恩叹了一口气，“我本来觉得你很像你爸爸。……但后来觉得并不是这样。这几天我也想了一下，我观察过你，你和你爸爸不一样——你是一个好人。”
克拉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并没有流露出失望抑或震惊的情绪，从上次的对话中他多多少少想到对方会对他说类似的话。只是眸色暗了暗，也没有避开视线，仍直视着对方。
范恩站在黑暗和阴影中，平静地继续说，“乔·艾尔是个独裁者，他让氪星人民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他的手段尤其残暴，凡是违背他的人都会遭受到可怕的惩罚，而他很少有顺心的时候，他看什么都不顺眼，让所有人都活在战战兢兢之中，唯恐会惹怒他。……我就是不想再过那种无时无刻都提心吊胆的日子才逃离氪星。”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呵，没想到正好没被氪星毁灭波及。”
克拉克只静静地听着，并未发表意见。
“事实上，我觉得氪星会毁灭可是因为乔·艾尔。”这句话结束后，范恩就暂时停了下来，没再说话。
克拉克集中了精神，听力变得敏锐许多，他听见很多声音，这颗星球上喧嚣热闹，这些声音像是潮汐一般流过，冲刷着他们两个……与众不同的石头。对于宇宙来说，银河系是渺小的，对于银河系来说，地球是渺小的，对于地球来说，大都会是渺小的，对于大都会来说，站在马路旁边的他和范恩大概也是渺小，在这个渺小的异乡遇见一个老乡多不容易啊。克拉克想。然后他对范恩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礼貌地向对方道了歉，就要往兰斯的方向赶回去。
范恩一把拉住他。
力气大的连克拉克都难以撼动，“还有什么事？”
“小心点。”范恩意味深长地说。
克拉克一时并不明白他的意思，怔忡了一下，点了点头。
范恩穿着一件灰色风衣站在风中，两只手插在手袋里，站的和他身边的路灯一样笔直，他一直目送克拉克的背影融入夜色中，突然啧了一声，“氪星的小王子啊。”
“你相信吗？”兰斯问。
克拉克摇了摇头，“不信，……，不想相信。”
兰斯仰头望着天花板回忆了一下，在他印象中电影里的乔·艾尔那是英明神武的，绝对是个光明的正派角色，他又想了想，笃定坚决地表示，“作为你的爸爸，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他是和好人。”
克拉克轻轻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呢？”
他俩一起坐在肯特农场仓库的小阁楼里，一张旧沙发上，这里是他们的小基地，有好几箱子的旧玩具，还有一架天文望远镜。兰斯真想亲亲克拉克，安抚他亲爱的弟弟，但只是想想就红了脸，幸好灯光够昏暗，而且克拉克也不是个能被他随意搓揉的孩子了。兰斯理所当然地说，“能生的出你这么优秀善良的孩子的人，绝对也是个优秀善良的人。这是基因学告诉我们的。”
“我以为我的性格都来自于爸爸妈妈和你。”克拉克说。
“不，我倒觉得爸爸妈妈和我都糟透了，你能在那么糟糕的环境下还这么正直善良真是太不容易啦。”兰斯唏嘘着说。
克拉克咦了一声，不解了，“哪儿糟糕了？”
兰斯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太溺爱你了啊，你小时候，你把我的蛋糕一起吃了，我都舍不得责备你一声，爸爸妈妈也是。”
克拉克，“……”
兰斯遥望着星空，“如果是在氪星的话，你现在估计已经是一个铁血战士了。但我还是相信人性本善了，你本身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当初，我在玉米地的飞船里看到你，你对着我笑。那时你还没有被任何人抚养过，一见到我，是对我笑着的。看吧，你一开始是个好孩子啊。”
克拉克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摩挲着金属的棱角边缘，让这片薄薄的东西在手指间翻动着，然后他一把将金属片紧紧握在手中，说，“我们试试看用这个启动看看飞船吧。应该是正好能放进去的。飞船里……飞船里说不定有什么乔·艾尔留下的信息。”
兰斯把手按在克拉克的肩膀上，默默无声地表示支持。
克拉克看着兰斯灿然一笑，淳朴清爽，他说，“这是乔·艾尔留给卡尔·艾尔的信息，不是给克拉克·肯特的。”
这时是深夜十点，按理说已经可以洗漱一下上床睡觉了。可克拉克是忍不住了，他其实还是有点希望着他的生父乔·艾尔给他留下些什么话的，这是蛰伏在血脉深处的感情，很微妙，虽然他从来没有真的接触过他的生父，但是克拉克还是对这位先生抱以尊敬的心情。他从范恩那里听到了关于乔·艾尔的坏话，这是他目前唯一知道的，他不信，但没有别的途径去确认这些。表姐从未和自己提过父亲，而克利普顿那只傻狗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克拉克和兰斯拿了钥匙，摸黑到了地窖前——飞船已经搬了回来——把铁门上的大锁打开，摩挲着按到墙壁上的开关，孑孑吊在屋顶的那枚钨丝灯泡就开始发射出昏黄的光了。
就如同克拉克把金属片扣进飞船前沿中央的一处凹槽时、飞船的反应一样。
像是启动一台搁置了太久的老机器，一开始它发出的光非常微弱，一闪一闪的，笨拙地仿似能听见“吱嘎吱嘎”的声音，几乎要被并不明亮的灯光所湮灭，然后像是舒展活动开了筋骨，呼吸般的耀动之后，光线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亮，而飞船也摇摇晃晃的浮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样子总让人担心他会掉下去。
它漂浮到顶端齐平克拉克胸口的高度，停驻，静止。
嚓嚓嚓嚓。
这架不过摇篮大的飞船上方，卵形半弧顶编织拆卸似的往两边散开，即使已经看过一次这样的场景，再一次观赏，兰斯仍然觉得无比震撼，氪星的科技。
飞船底层的内壁上浮现出一圈金黄色的文字，有如电脑屏幕上流动着一排排氪星文字，快速地刷过。
兰斯没有用翻译器阅读，而是直接扭头看克拉克的脸色，只见克拉克两条粗黑的眉毛拧在一起，错愕的光芒从他的眼底划过，接着又转变为了震惊和愤怒。
“这是在说什么？”
克拉克紧紧盯着那一排排文字，粲金的颜色映在他的瞳孔上，让他的眼眸看上去仿佛金蓝。恍惚地翻译叙述着这段文字的内容，“我的儿子卡尔·艾尔啊，我将你送来氪星，你是氪星最后的希望。你要相信，我和你的族人永远和你活在一起。地球拥有生命之源，拥有复苏氪星生命的必要条件，你可以通过统治和改造地球，在这里重建氪星。
地球将在灰烬中重生为新的氪星，
人类将成为氪星繁衍生息的土壤，
所有的都会被重塑……”
这是佐德将军的留言才对吧……兰斯不由地想。
片刻的惶然之后，克拉克却坚定了眼神，他轻轻地自嘲般笑了一声。范恩可能是骗我，这段话总不可能出错吧？
从人类的角度上看，这是一份血腥的残暴的内容，他的生父乔·艾尔在鼓舞他灭绝人类在这里建为可供氪星人生存的新星；但又想想，站在氪星人的角度上，这确实是外星人干得出来的，谁告诉人类外星人就一定是友好的会帮助地球人的呢？对于氪星人来说，人类于他们，就有如羔羊于之上帝吧。在他们看来，他们这样的做法，可能和人类找到一块新的土地，挥挥手，要赶走土地上的几只蚂蚁一样吧，不值得怜悯……不，或许外星人根本不会有“这么做的话，地球人值不值得怜悯”这样的思考吧。
克拉克又有几分茫然了，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的祖先别的氪星人来到地球时却要帮助人类呢？
不管怎样，他已经又得到了一份来自氪星的留言，该怎么做，就是接下来他自己的事了。作为一个有自我思维的青年，他是不会贸然冲动地直接按照这留言做什么的，更何况……
更何况……他很热爱这颗星球，他很喜欢人类。
就在这时，一阵腔调艰涩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兰斯听不懂，但克拉克听的懂——
“卡尔·艾尔，这是命令，不是建议。你必须按照这段话去做，否则你将会受到违令的惩罚，不要让自己后悔。”
“这又在说什么？”
“没什么，”克拉克说着，上前将金属片取了下来，“他是在和卡尔·艾尔说话，又不是我。”
兰斯满头雾水，懵懵然的，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应当是正派角色的乔·艾尔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信息给克拉克，教他成为攻占地球的大魔王？——这怎么可能呢？！
这绝对不是故事情节的正确打开方式啊啊啊啊！！！
……难道是我记错情节了？
兰斯纳闷地想着，揉着额头，他总觉得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仿佛嗅到些不正常的气息，隐隐绰绰的线索，但是拼凑不起来。这一切让人难以置信，可他暂时找不出有那里可以反驳的地方。对于氪星人来说，攻占地球什么的可能也是光明正大的正义。当初欧洲人发现美洲大6的时候也是打着正义的旗号的嘛！
就这样，他们收好东西，将这秘密妥善安放在心底。拉了灯出去，关上沉重的地窖门。
门外，是一片无边深邃的黑暗。
克拉克在黑暗中摸索着，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传来温度。
话音刚落，兰斯就猝不及防地被拉进了克拉克的怀抱里，被克拉克的双臂紧紧地箍住，被他按在胸膛上，克拉克像是很用力很用力，仿佛要把他前进自己的心口，兰斯回应的环住克拉克的背，如克拉克还小的时候一般，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第二天清晨。
玛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高龄产妇的缘故，她的妊娠反应有点严重，恶心干呕，吃不下饭，脾气也变得有点暴躁。今天早上天还蒙蒙亮，她就醒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之后强纳森早早起床，妻子现在不能工作，他一个人得把全部的农活都给完成。
玛莎就去厨房给两个孩子做早饭，她不觉得自己怀了孕就该端坐在那享受了，还是得有点活动的才行。
平底锅上摊着的油滋滋的响着，玛莎将一块煎饼翻了一面。
就在这时，她仿佛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滋——
滋滋——
滋滋——滋滋——
耳鼓有如尖锥在刺般难受，玛莎关了火，走出门，忽地听见楼上克拉克的房间穿来了一声叫唤，她抬头，看见一点圆形的光亮从克拉克房间的窗流出，朝着不远处草地上的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地窖的方向。
惊异之余，玛莎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刚走出几步，一声巨响将她吓了一大跳。
只见十几米之外，地窖的铁门已经被撞破，当初载着克拉克来到地球的飞船发着光飘出来，高高的浮在空中。
玛莎看着飞船，蓦地有种飞船也在盯着自己的错觉……
“不！”
一道浑浊的光射来，玛莎根本无从反应，在昏迷之前，她听见了克拉克的喊声。
第128章 克里斯安吉事件（四）
遭到一团黑色能量体攻击的玛莎昏了过去,然后很快发起高烧来,因为发烧而灼烫的皮肤下隐约可以看到有黑色的小虫般的东西成群的爬过。玛莎紧闭着双眼,双眉紧蹙,汗出如浆,痛苦的呻吟络绎不绝地从她的嘴角溢出，时不时的还会来一阵触电般的剧烈抽搐。
平日里就算是受了重伤也不掉一滴眼泪的强纳森,匆匆赶回来一看到这样的玛莎，眨了一下眼睛,泪水就像开了闸一样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这是发生了什么？”
兰斯看了一眼克拉克，说,“……有些‘东西’袭击了克拉克。”
“……”克拉克用力地咬住下唇不说话,他的手脚都冰凉无比，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卡尔·艾尔，这是命令，不是建议。你必须得招这段话去做，否则你将会受到违令的惩罚，不要让自己后悔。”
强纳森作势要去抱玛莎，却又停下，转头望着克拉克，带着哭腔问，“医院……医院无法治疗的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你？克拉克，你知道是什么袭击了玛莎？”
克拉克脸色苍白地摇头，又点头，“我……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但我不知道是什么袭击了玛莎……”
强纳森震怒地肌肉紧绷，他大步走过去紧紧握住克拉克的肩膀，视线有如熔铸滚烫的剑般刺向克拉克，妻子和他还未出世的亲生孩子身处危境让他烧红了眼睛，虽然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不理智的，可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冲克拉克发怒，他的手越捏越紧，扣在克拉克的肩膀上，然而手下的肌肉有如钢铁般坚硬。克拉克感觉到爸爸终于松开手，眼睛中的神色也恢复如常，他沉声说，“快想办法。”
克拉克被放开，他后退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跑走。
怎么办？该怎么办？兰斯焦虑地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躁像是一堆烧红的炭火，不停地在烫着他的心口。
兰斯后退几步，走到角落，坐在椅子上低下头，装作是在沉默。实则是掩饰是闭上眼睛，打开了系统界面，以最快的速度寻找了几项可能可以用来治疗的商品：【宇宙最全毒素检测器】【急救解毒仪】【辐射伤害检查器】……以及更多，按照关键词先行收藏，准备等到初步的确定之后再行购买。
兰斯已经尝试过用【高级治疗】来救治玛莎，然而并未起效过多，这项功能的局限性很多，对基本的物理方面损伤确实有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然而魔法伤害、特别能量伤害和更高等复杂的损伤就无法进行治疗了。但他起码能稍微在物理方面起到些许治疗效果，兰斯掩人耳目地悄悄在抚摸玛莎的额头和手背时，给她使用了几个【高级治疗】（他担心低级中级的没有用），稍许的也起到一些“止痛剂”的作用，起码在使用后的一小段时间里，玛莎看上去好过了许多。
兰斯不停地催促骚扰着客服帮他寻找可靠商品，关心则乱，系统推荐的那些测试仪不管管不管用，钱够就全都买上，等到时候一个个试过去，看看哪个方法能够缓解玛莎的疼痛。
又催了一阵之后，兰斯瞧着玛莎的样子实在不忍新。存了几件医疗商品之后，兰斯决定不再等下去了。他站起来对强纳森说，“爸爸，我和克拉克找不到温度计在哪，你知道在哪？”
“是是我知道。”强纳森迭声回答，除了焦急之外终于能派上些什么用场了。他说着就要跑着去找东西，争分夺秒似的，兰斯又赶紧叫住他，说，“有开水吗？顺便烧点开水盛过来吧爸爸。玛莎这里有我看着的。”强纳森毫不犹豫地应了然后离开。
房间里总算只剩下自己了，兰斯几步快速走到床头，握住玛莎冰凉无力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使用了一份【高级治疗】，因为使用次数不少，还算熟练，这个技能在布鲁斯·韦恩那可以说是依然经过了数不清的练习了的，他用起来很顺手，也不会让人发现他手心的治疗光点。
结束之后，玛莎的脸色果然较之之前稍微好了一些，这时，玛莎似梦似醒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涣散没有焦距，微微张着眼望着天花板，眼泪从她的眼角涌出，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浸湿了枕头。兰斯看到被子下面印出一个形状——玛莎把手移到了小腹上，她声音虚弱，“我的宝宝还好吗？”
隔着布，兰斯虚虚握住玛莎的手，说，“我会保护你的，妈妈。放心，放轻松，你和小宝宝，我都会保护住的。我是哥哥啊，我会保护我的弟弟妹妹的。”一面安慰着妈妈，他一边将一支写字笔形状的测毒器的取血的尖针一端刺进玛莎的指尖，当看到取样成功的绿灯亮起时再拿下，等待上仪器长窄的显示屏上显示结果。他把这支测毒器揣进口袋里，又取出另用来测试“辐射伤害”“寄生虫”等等仪器出来逐一取血化验智能寻找病因。
这些都是便携式测试器，全部做成笔状，再大的不方便放，逐一取样之后，就是等待检查结果出来了。这一把测试器握在手上就像是拿了一手的粗粗细细长长短短的笔，兰斯自己嘴上不停地安慰着玛莎让她放轻松放冷静，但是自己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只把那一手的“笔”一支接一支地查看着。
“咔哒——”
门突然打开，吓得兰斯赶紧把东西一股脑都揣口袋里去了。
他抬头看来人，又吃一惊，“范恩先生？”
范恩推开门，身后半步跟着克拉克。
米尔顿·范恩没说太多废话，他的神情肃然，只对兰斯点了一下头，就快步走到了玛莎的床前，俯下身将手掌贴在玛莎的手背上。兰斯看了一眼克拉克，明白过来，克拉克刚才跑出去是去找这些老乡来救急了。他不敢站太近打搅到范恩的检查，却见范恩检查了玛莎的眼睛、口腔、手指指甲，又察看了她的皮肤之后，卸下一口提着的气，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身上被种了α寄生虫。”说到这，范恩停顿了片刻。
就在这时，强纳森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一进门就听到了范恩的话，他没有空询问范恩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直接了当的问，“该怎么治疗？”
范恩转向克拉克，深深望着克拉克一眼，略带无奈地说，“这种寄生虫是氪星的特产。……有氪石吗？”
“有有有。”强纳森赶忙说，放下盆子，又噔噔噔跑出去，抱着一个盒子很快又跑回来，他焦急地举着盒子朝着范恩冲过去，范恩被吓的脸色刷的一白，叠步往后退去，作推阻状，说，“别！！”克拉克几乎与他同步的趔趄倒退了。
强纳森这才反应过来，他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着几块氪石，问，“哪种？”
范恩站在远处，伸着脖子往盒子里看了看，盒子装着几块绿色的氪石，还有一小块红色的，范恩眼底掠过异芒，“绿氪石。”
强纳森立即取出一块绿氪石，“再怎么做？”
范恩说，“把绿氪石放在病人的额头上。”
强纳森二话没问马上照做，看着玛莎察看她的变化，在绿氪石贴在玛莎的额头上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玛莎的情况迅速地好了起来，她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眉头皱的也没有那么紧了，最明显的变化是原先像是在她的皮肤下蠕动的黑色小虫般的东西也迅速地褪去。瞧见玛莎逐渐恢复，强纳森高兴极了，可才停止不久的眼泪却又开始唰唰地流了起来，这样一个硬汉，为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卑微感激连声道谢。
范恩叹了口气，仍然满脸愁绪地摇头，说，“还没完呢。绿氪石只能暂时压制住他不伤害宿主，并不能驱逐杀死寄生虫。”
强纳森几乎想给范恩跪下了，他哀求的望着范恩，“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救玛莎？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
范恩还是摇头，“要是我有直接解决的办法的话就不会只用这种方法来暂时压制了。你得问克拉克。”
“克拉克？”强纳森愣住了。
“这种虫子就是乔·艾尔创造出来用来惩罚那些违反他命令的人的手段之一。”范恩说。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但对于克拉克、兰斯还有强纳森都不啻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人心声巨荡，尤其是克拉克。
克拉克抓住范恩的手臂，“你没办法？”
“你是乔·艾尔的儿子，你都没办法，我有办法？你自己想办法啊，去问乔·艾尔啊。”
“我……”克拉克语塞，“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乔·艾尔要惩罚玛莎啊！玛莎是无辜的啊！！”
“不，她违背了。”范恩用怜悯的眼神仿佛居高临下看着克拉克，他看了一眼玛莎的腹部，“她怀孕了？”
“……你说什么？”强纳森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因为她怀孕了。”范恩说，“我想，以我对乔·艾尔的了解来说，一切不可能是意外，你和那个女人是注定会抚养克拉克的人。你们的任务也就是将克拉克视作亲生小孩来抚养，当你们没有亲生孩子时还好，他可能觉得你们有了亲生的小孩，就是违背了他给你的任务。”
强纳森猛地站起来，刚要发言，却半路被兰斯截了过去，“胡说！！”
兰斯反驳道，“哼，我们家又不止克拉克一个小孩，还有我和瑞恩呢。如果是因为会分薄对克拉克的抚养而惩罚她的话，不可能等到现在。”
范恩笑着晃脑袋，像是在听一个小孩子的胡言胡语，他摊手，“我没有逼你相信，信不信由你。”说完他递给克拉克一个眼神，“你要我帮的忙我也帮了，我不需要你的什么感谢。”
“我要去问他。”克拉克咬了咬嘴唇，说。
范恩皱了皱眉，“去那个洞穴？那只是乔·艾尔的残影，只有一些特定的事情可能触动他留下的印迹，并不一定能沟通的。”
“那也必须得去啊。”克拉克回答。
范恩看克拉克倔强坚定的眼睛，无奈，“好吧，我和你一起去，让我也看看乔艾尔留下的印迹，有无更多的讯息。”
克拉克点点头。
看到克拉克和范恩离开，兰斯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刚才在米尔顿·范恩诊断出病因之后他就马上的查询了解决办法并购买了治疗器，就放在空间里。并细细地阅读了使用说明书，一字一字的努力记住，反复在脑海里演戏着各个步骤。
剩下的就是支开强纳森了——
克拉克一出门，风驰电掣的就要往洞穴赶去，刚跑出没多远，以更快的速度赶上的范恩拉住他，“别着急，孩子，别着急，你这么兴冲冲地跑去质问。如果更加将对方触怒了呢？他一气之下一点活路都不给留了呢？”
“那你说怎么办？”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范恩跑得那么快，却连领带都没有歪半点，显然比克拉克更游刃有余的能够控制速度。他神秘莫测似的，微微笑了一下，“别着急，只要氪石够，就能一直压制住α虫，不必这么着急。我们该从源头说起，来好好解决这件事，乔·艾尔为什么要威胁你？”
克拉克急得发热的脑袋在范恩冷静的眼神中终于凉了几分下来，他说，“乔·艾尔……他要我，不，是要卡尔·艾尔去征服地球，把地球改造成新的氪星。”
范恩略微错愕，“……，倒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我怎么可能答应？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没有理由氪星人就比地球人高贵，我绝对不会为了重建氪星而屠杀地球人。”
范恩却露出了纠结的神色，他沉声说，“说实话，我却无法拒绝。……虽然这是一个残暴的提议，可是对于我来说，这真的难以抗拒……我的家人、朋友全都死在了氪星……你离开氪星的时候还太小了，简直已经成了地球人。”克拉克看见范恩用一种自己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个背叛者。范恩继续说，带着几分傲慢，“哼，地球人的体质完全无法与氪星人相提并论，就算是宇宙委员会来鉴定，地球的文明级别和氪星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你不知道，氪星每一个人都并非像地球人这样自然妊娠诞生，每一个人的基因密码都被记录，只要有这个基因密码库，即使亡者也可以复活。……虽然我一向厌恶乔·艾尔的独裁，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真是太让人心动了，要知道，除了你这个已经被地球化了的小子，估计随便换个在氪星长大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配合乔·艾尔的，不管他多么讨厌，但他至少是一心为了氪星的。”说到最后的时候，甚至带了几分讥讽。
这下轮到克拉克震惊了。
范恩说，“既然乔艾尔会这么说，那想必基因密码库一定在他手上。”
克拉克从怔忡中回过神来，“不……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啊……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救玛莎。”
范恩又是笑，“这就更不用担心了。不必你做，有一个人一定能救你的养母，等你回去就可以看到玛莎无事了。”
克拉克听得一头雾水，“谁？”
“你哥哥，兰斯。”
兰斯手心直冒汗，他临时充当赤脚医生，实在害怕出差错，反复阅读了说明的每一条之后，才敢对玛莎开始使用治疗仪。克拉克出去了，强纳森、瑞恩还有克里普多都被他使手段放倒了，被他搬到床上睡觉，等到治疗结束之后他就会去把他们弄醒。
他取出一把消毒过的刀，在玛莎的左手中指上割了一刀，将她的手垂下的放置着，将被割破出个口子的手指伤口朝下放在治疗仪说明书指定的位置，那里有个漏斗状的凹槽槽口，之后按下仪器上开启的开关，指示灯亮起。
什么都没有发生。
应该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既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也没有看到仪器有什么变化。产品说明书上的介绍是通过特定频率的音波吸引α虫，用最安全无害的办法将其引出身体并会由仪器进行收集。以至于过了十多秒的时候，兰斯差点怀疑自己是买到了假冒伪劣产品，慌急急起来。
就在这时，变化终于发生了，就在玛莎垂在床边的那只手腕上，他清晰地看见有一条黑线朝着手尖的方向延伸出来，那条黑线迅速地长长，一直到玛莎的左手指尖，兰斯隐约可以看见那条黑线似乎是右蠕动的小虫汇聚而成的。仪器也隐隐响起了声音，是玛莎指尖放在那的槽口发出了轻轻地吸气声，兰斯将这个足球大的一起捧在腿上，一只手固定仪器，一只手按住玛莎的手，一动也不敢动维持这样的姿势足足五分钟，才看见玛莎的手臂上的那条黑线另外一端缩短，有如一条长丝线抽到最后……直至全部不见。
“滴滴滴滴……”
仪器提示音响了起来。
兰斯终于可以动了，他稍微动了一下，把仪器放在身边，坐着不方便，索性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玛莎的手，检查她手指上的伤口。
就在他全神贯注的时候，一个温和的熟悉的声音兀的响起，“兰斯，那是什么？”
兰斯略带绝望阖上眼睑，仍保持着扶着玛莎的手的姿势没有动。他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隐瞒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害怕克拉克知道了会怎么样，事到如今，一切真的发生了，他反倒没有什么自己想象中的惊慌失措，甚至于，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冷静平稳的。
他没有抬头地说，“看到了就过来帮忙。”
克拉克没有继续问下去，更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满，“要怎么做？”
“扶住玛莎的手，手心朝上。”
说着，兰斯拿出另一个仪器，检查玛莎的血液，看看寄生虫有没有清楚干净。
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沉默着。兰斯连用眼角瞥一下克拉克的脸的勇气都没有，只眼睛也不眨的看着手上的仪器，直到仪器上的结果都出来。
上面的黄灯闪耀个不停，他怔的出了神，一直没有反应过来，那黄光幻觉般在他眼前不停地闪烁着，又似有重影。
“好了吗？”克拉克蓦地开口问。
“哦，”兰斯回过神，说，“好了。”
克拉克站起身，兰斯却没有，克拉克的影子便整个笼罩在他身上。
克拉克俯下身探了探玛莎额头和脖颈，“玛莎是好了吗？”
“还得送去医院再做详细检查吧。”兰斯说。
“好。”克拉克回答，又问，“把爸爸他们弄醒吧。”
兰斯不知为何，有点急躁地说，“我只是让他们睡一下，没有伤害他们。”
“嗯，我都看到了。”克拉克淡淡地回答。
嗯，我都看到了——
听到这句话，刹那间，兰斯觉得心都凉了，一种近似空虚的恐惧如同野地上杂草般疯狂的生长，让他身体掏空般的虚浮。
“你这些都是怎么做到的？”克拉克问。
兰斯没有回答。
但有另一个人替他回答了，“空间钮物质交换平台20”
兰斯太心虚，没有反抗的被范恩翻过了手掌，范恩将手手心朝下的对在兰斯朝上的手心上，相距两三厘米，他们的掌心都有蓝色的线钻出来，缠在一块，范恩的表情发生了微微的变化，眼睛变得无神，肌肉也僵硬了似的，全然是个机器人般。
过了一会儿，两条线才分开，范恩收回手，笑了笑，“你的积分真高。”
“……”
“‘完成任务【盖被子】，贡献点+1’？”
深深的惭疚和某种不知名的畏惧叫兰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不，不是这样的。”
范恩却一点也不留情地撕开兰斯的画皮，“可是我读到的数据就是这样的啊，难怪贡献点这么高，毕竟这是氪星遗孤，宇宙委员会对卡尔·艾尔的评价很高吧，只是简单地照顾他一下就能得到很多贡献点啊。”
“可是……不是这样的，我……”
“我早就觉得不对，你看上去像是个地球人，但似乎有点不同，原来是灵魂维度有点扭曲。……对了，我还看了你的收藏夹呢，浏览最多的是【空间穿梭装置】啊，难怪总是寸步不离地在克拉克身边，关于他的一切都可以赚到许多贡献点啊……”
兰斯想要辩解，可是他张开嘴，却只有哑哑嘶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你……”范恩又想说什么。
“闭嘴！”
克拉克忽然喊道，他僵硬对范恩说，“谢谢你的帮忙，但是我现在得送我母亲去医院了。”
范恩也不生气，淡淡地说，“再见。”还安慰他，“小孩子嘛，总会冲动几次的。这个宇宙总还是有几个氪星姑娘的。不同种族谈恋爱总是充满悲剧了。”
“请出去。”克拉克暴躁地说，像是忍到了极点。
范恩耸了耸肩，这回没有再废话，只转身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兰斯和克拉克两个人，空气闷滞仿佛要人窒息，兰斯感觉到那像是湿热的裹尸布一层层的紧紧包住他，他可随时被丢进棺材，一埋了事。也不会比现在这样更难看。他好不容易鼓起所有的勇气说，“克拉克，你听我说……”兰斯仍然低着头，他看见克拉克的球鞋，他们一起去买的。
克拉克打断他的话，“那个什么空间钮是真的吗？”
兰斯，“克拉克……”
“你看着我！！”克拉克有点凶狠地大声说。
兰斯吓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正在演着一场剧烈的暴风，一片昏天黑地。“你总是有借口！我是不是真的很好骗！”
“不是……”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那个空间钮是真的？”
兰斯涩涩地开口，“……是。”
“照顾我换贡献点也是真的。”
“……是。”
“从小到大，你抱着我，哄我，分我东西吃，是不是都有什么那个分拿？”
“……是。”
兰斯看到那场暴风演到最剧烈，暴雨骤降，克拉克恍惚似的眨了一下眼睛，一颗眼泪木愣愣地掉了下来，他的声音愈发苦涩，“攒够了你还是不是还打算过要买那个【空间穿梭装置】？范恩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要离开？……兰斯，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兰斯……你那么努力的对我好，就是为了什么积分，为了攒够积分……离开我？”
第129章 克里斯安吉事件（五）
“系统遭受不明程度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系统遭受不明程序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系统遭受不明程度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机械冰冷的声音翻来覆去的彻响在兰斯的脑海。
而今他脑袋里是一篇空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心思,什么都无法去想。
车窗缓缓地降下，冷风呼啸着灌进来，粗粝的冰冷的摩擦在脸上才稍微让兰斯觉得舒服一些。他的车行驶在通往大都会的森林公路上,梭行穿过两旁蓊郁的树木盖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到了接近大都会的地方，车子渐渐多了起来。
云火烧上天边,夜幕悄然落下。
这时是下班高峰期,车辆流水马龙地在大都会的每一条脉络间来往,兰斯甚至没有自己在做什么的思维，他只是潜意识地在逼迫自己去干些什么。前面的车子缓缓地停下，兰斯也跟着停车，过了五分钟仍没有移动。车辆的洪流中，车笛声此起披伏地响起。好像有警车、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接近而来。
“系统遭受不明程序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系统遭受不明程度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系统遭受不明程序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真烦，真烦，真烦。
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脑袋，兰斯俯下身去，把脑袋用力地抵在驾驶盘上。先前好不容易被冷风压住的恶心感又翻了上来，他感觉好似有只手在拉扯他的肠子，让人难受的不行，他抽搐着干呕了起来，像是要把肠子也吐出来，吐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身体上那股剧烈的不适感仍然存在，可他不知该如何解决，便脱力似的靠在那喘息着。
旁边的警笛声响的更加频繁激烈，包围着他，仿佛某种喋喋不休的指责。
“【阻碍交通规则】，贡献点1。”
“系统遭受不明程序攻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吵死了！！
愤怒突然倾盖而下，兰斯用力地握拳垂落，正巧砸在车笛的按钮上，一声尖刺的长鸣兀的响起。
过了很久，兰斯才重新抬起头，看到前方似乎是出了车祸，只在开辟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以供后面拥堵住的车辆通过。他重新发动车子，随着车流向前缓慢地行进……
车子开进大都会大学。
“系统遭受不明程序进攻入侵，请尽快进行检查……”
“闭嘴！”兰斯独自坐着，对着空气低声骂道，没有人回应他，那个烦扰他的声音也没有回应，仍然自顾自的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催促。不论他说什么，那个声音全然不为所动。兰斯动了动，拨号接线员。
“滴……正在为您接通，请稍后……已接通……滴！这里是时空管理局接线员778711，亲爱的用户，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我要关闭时空纽物质交换平台。”
“请稍等，我得查询一下您的贡献点数目等级是否已经达到此项功能的规定所需……请稍后……请稍后……您好，查询结果已出，您目前的贡献点为，‘27760971’，贡献点，规定要求为，‘两千’，万。达到关闭要求。”
“关闭时空纽物质交换平台。”
“……我可以询问原因吗？”
“不能。”
“我的客户里，你还是第一个要求关闭平台的。”
兰斯不耐烦地说，“能马上关闭吗？”
“可以。”
这下真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车库里阒然无声。
世界真正安静了下来。
兰斯往寝室走去，身无一物，总是走着一个人的右边空落落的。
他觉得无处可藏身，既不想待在肯特农场，也不想回斯王恩的老宅。走在路上遇见许多学生，一串串笑声从他的身边经过。
“你终于……”克里斯给兰斯打开门，但在看到兰斯神色的瞬间，原本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就降下调来了，“回来了？”
兰斯含糊地应了一声。
“心情不好？”克里斯问。
兰斯摇了摇头。
克里斯拉起兰斯的手臂，雀跃地说，“我真高兴你们帮我解决那个麻烦的家伙。原本想谢谢你，可你昨天没有回来。我有两张电影票，一起去看吧，再让我请你吃顿饭。”
“对不起，我……”兰斯晃了晃脑袋，迟缓地开口说。
克里斯打断他的话，插嘴说，“只是一顿饭而已啊，你要是连这都不答应的话，我不知道以后怎么和你做朋友。”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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