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女魔头 作者:允

    第2节

    安全带顺利地插入插销,欧景年还拉了一拉,对着她解释:“如果不舒服,就拉出来一点,没关系的。”

    独孤桀骜回想了一下她在路上见过的铁盒子,再看了一眼欧景年,欧景年已经坐进驾驶室,自己也系上了安全带,她稍微放松了一点,然后又马上紧张起来——欧景年发动了车子,驶出去了。

    独孤桀骜来时是靠轻功跟随欧景年的,那时她就觉得这个小盒子很神奇,决定劫持了人以后要把这东西也给抢了,可是真坐进去以后她才发现要抢这东西是多么不容易,欧景年的每个动作她都看在眼里,可是连在一起,她就怎么也不懂了。

    那个小小的带着圆头的棍子、那圈弯弯曲曲画着奇怪符号的缝隙、那些五颜六色的圆圈和灯光…所有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而欧景年独特的开车技巧也让加深了她学习的难度,独孤桀骜目瞪口呆地看着欧景年操纵着这个小盒子在一群大大小小的盒子中穿梭,迅猛地穿进了一栋大房子,里面幽暗得像是帝王墓室,无数铁盒子安静地停在白线画出来的小方格子里,有零散的行人在地面穿梭。

    欧景年下了车,独孤桀骜还呆呆地坐着,欧景年于是好脾气地走过去,替她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这才发现她还穿着那身奇怪的衣服,想了半天,下了决定:“我给你买身衣服吧。”

    “嗯。”独孤桀骜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刚来的时候只顾着跟人,完全没空打量这个世界,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世界跟自己的世界,相隔得不像300年那么远,而像是…整整3000年一样。

    好像连人的长相都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又高、又白,穿得暴露也就算了,男的和女的公然搂在一起,而且还有男的和男的搂在一起的……

    欧景年顺着独孤桀骜的目光看过去,见到那对基友,笑了笑:“金市靠近s市,外国人又多,所以风气比较开放,你习惯了就好了。”

    “嗯。”独孤桀骜装出见过大场面的表情,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涌,却还努力维持着镇定,随着欧景年进到门里,一路上商铺门口有人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她们,独孤桀骜觉得很不适应,她甚至主动地扯着欧景年的袖子快速向前。

    欧景年却停下来,牵着独孤桀骜的手说:“进去看看。”

    独孤桀骜不情不愿地跟进去了。

    这是家卖运动休闲装的店,大小也算是个国产名牌,目前正在特价,花车里堆满了花花绿绿的t恤。

    欧景年随手挑了七八件t恤和几条牛仔裤,递给独孤桀骜:“去试吧。”

    独孤桀骜了解了她的意图,大惊失色:“你要我穿这么伤…咳…的衣服?”

    看别人穿和自己穿是两码事,独孤桀骜很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她及时地没把伤风败俗四个字完全吐露出来,避免了伤害全店所有人的感情。

    欧景年不明白:“对啊,你没有衣服穿不是吗?”

    独孤桀骜咬住了嘴唇,不说话。

    导购小姐看见来了大客户,几个人都围上来打圆场了,一个说:“这些都不是她的码子,我来找找,试试这个加小号。”

    欧景年问:“小号是160,跟她身高差不多啊。”她穿衣服都是往大号穿的,168的身高,总要穿175的码号,就以为别人也是这样,独孤桀骜看上去有个157、158的样子,她想160总可以的。

    导购笑着说:“我们家衣服偏大,尤其是胸那里,这位是你妹妹吧?她穿加小号就差不多了。”

    欧景年了解了:“哦,那好吧。那就拿加小号,多拿几件吧。”不用她说,周围的几个人都飞快地跑开去找码子,只留下一个人陪她们说话。

    “等等。”独孤桀骜终于从那一堆奇怪的数字中反应过来:“…我不是她妹妹,我今年25了。”

    “哦,我27。”欧景年淡定地说了一句,导购们都转变了话头,纷纷夸奖两人看上去年轻。

    独孤桀骜气得七窍生烟,面容稚嫩一直是她心头的痛,这些人偏偏还不知好歹地戳她的痛处!她脾气上来,又运力于掌,几乎要出手,谁知这时候四散在店里的人们又各自拿着衣服过来,一堆小姑娘叽叽喳喳地把找到的衣服在独孤桀骜身上比划,瞬间把她淹没在t恤和牛仔裤之中。

    迷迷糊糊间,独孤桀骜也不知怎么地就松了力道,被人推着进入试衣间,然后对着挂在墙上的那一堆奇装异服陡生感慨。

    虎落平阳,不过如此!

    ☆、第6章

    欧景年等独孤桀骜进了试衣间以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她居然放任自己陷入了人群的包围中!

    有太多年没有逛过这种会被人盯上的店了,以至于她居然放松了警惕,等到回应过来的时候,6个热情的导购小姐已经把目标从独孤桀骜转成了欧景年,训练有素地完成了包围这一高难度动作,如瓮中捉鳖一样把欧景年给包抄在更衣间门口。

    导购a:“美女里面那个真的不是你妹妹吗?长得和你好像啊。”

    欧景年:肤色都完全不一样你从哪里看出来像的啊!

    导购b:“美女你对你妹妹真好,一下子给她买这么多衣服,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姐姐。”

    欧景年:衣服还没买呢…还有都说了不是我妹妹了!

    导购c:“美女你自己不挑几件吗?你看这是我们家的新款,是时下最流行的切格瓦拉的图案,穿上去又酷又美!”

    欧景年:…谁要把个老男人的头放在胸口!

    导购d(注意到车钥匙):“美女你住在附近吗?开车来的?哇你真有钱,多选几件嘛,你看,这件、这件、这件,跟你都很搭的。”

    导购e帮腔:“是啊美女你身材这么好,穿我们家的t恤一定很好看!来试试嘛!”

    欧景年:(默默收起车钥匙)。

    导购f:“美女你胸好大好羡慕哦,让我摸一下吧。”

    欧景年:要不是你长的还行…不,长的还行也不能袭我胸!

    …导购什么真的很可怕…

    独孤桀骜没有被6个女人包抄,但是她也同样陷入了困境。站在这狭小的更衣间里心中天人交战了足足有15分钟,她才终于下了决心,颤抖着手忍辱负重地拿起一件看上去最厚的t恤,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是类似于中衣一样的款式,只不过不是开襟,像是套进去似的。

    她又花了将近5分钟的时间研究出大致的穿着方法,好奇地把头伸进洞里,好不容易套进去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原本的衣服还没有脱——试衣间里面有亮得吓死人的镜子,把她身上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她现在就可以从这面镜子里看见自己弯着腰撅着屁股套在这件可笑的衣服里,裙子破破烂烂地挂出来,看上去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独孤桀骜脸上微红,费力地又把t恤脱掉,手捏着衣角又纠结了半晌,终于扭扭捏捏地开始解自己那已经破得不像样的衣裙。

    解到一半的时候独孤桀骜又犹豫了一下,好奇地对着镜子看了看,在上面摸了又摸,确定里面没有人,才继续开始脱——她穿得很保守,外衣之后是一件薄薄的绫裙,绫裙里还有一件月白主腰。

    脱到主腰的时候独孤桀骜又发现新的让她害羞的地方——她不太习惯这么清晰的镜子,虽然她那时候就已经有这么清晰的镜子了,但那时的镜子没有这么大。她一般只用它照照自己的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体,何况现在这身体还正在脱衣服,一双黝黑(她自认为)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甚至都没注意到门外轻微的喘息和什么东西靠在门上的声音。

    独孤桀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为了方便,她自己把长发打成辫子像个江湖粗汉那样盘在头上,她有着黝黑(她自认为)的面容和手臂,过分高的鼻梁和厚厚的嘴唇,这些都让她在她那个时代饱受“丑女”之讥谑,有人甚至认为她不是中原人,而是西域来的昆仑奴。独孤桀骜烦躁地一跺脚,干脆地扭过头去不要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然后破罐子破摔似的扯开上衣,粗暴地把自己套进t恤,结果头套进了袖子,卡在袖子口,又不好意思暴力破解,好不尴尬!

    更让她尴尬的是,耳边忽然发出一声闷响,门被闯开了,惊吓之中独孤桀骜撕破了衣服,头部硬生生地从袖子接缝处钻出来,瞪着眼看门口,欧景年狼狈地站在那里,连连抱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门没锁…”

    独孤桀骜的惊愕持续了1秒,运行真气花了1秒,这期间欧景年都努力低着头不要让自己看见独孤桀骜半露的肩膀和一手臂抬起一手臂扭曲的诡异姿势,用最真诚的声音不断地说对不起。

    还好,衣服还没脱,当然道歉还是必要的——这是欧景年的想法。

    我的清白!——这是独孤桀骜的想法。

    短暂的沉默之后,独孤桀骜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那件t恤彻底报废。她用两手夹住衣服残片遮挡前胸,像个小媳妇那样缩进角落,欧景年被她吓得全身一激灵,赶紧说:“我给你关上!”啪地一下退出去,关上门,卖衣服的小姑娘们反应过来,纷纷在门口安慰独孤桀骜:“小妹妹不要害羞,都是女孩子,没有关系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嘛,不要紧张。”“哎呀看到又怎么样,有的人还特地露出来让人看呢!”

    门内的独孤桀骜被她们的豪放给吓到了,堂堂武林盟主(前)飞快地穿好旧衣,冲出来对欧景年说:“我不要这些衣服。”说这话的时候她满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起来。她错了,真的错了。她以为欠钱不还的时候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候了,谁知道买个衣服还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个人身为一位武林前辈,却生活得如此低调内敛,住的毫不起眼就算了,开的铁盒子比别人的小也算了,连买衣服都是来这种一看就没有档次的地方。店伙计根本就不懂怎么伺候人,毫不懂得看人眼色不说,还自顾自在那肆无忌惮地乱说些不知廉耻的昏话!

    独孤桀骜有点愤怒,也有点委屈,还有点…替欧景年愤怒和委屈。但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江湖浪子(自封),就算日后再怎么乘风破浪扬帆万里,现在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困于浅滩的游龙而已。

    这样的她,是没资格挑剔再多了的。所以,她决定作出最能接受的让步——不买衣服,再穿着旧衣服熬几天。

    欧景年叹口气,回忆了一下超市附近的商铺构造,惊恐地发现四周全是这种类似的会被导购们盯上的店铺,于是果断地无视了独孤桀骜的意见,豪气地一挥手:“全买了!”

    独孤桀骜大惊失色:“我不穿!”又马上乖觉地想欧景年可能是为了面子:“不必为我花这些钱!”

    欧景年扫了她一眼,这一眼中饱含着果决和愤怒,像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士一般充满了锐气,独孤桀骜看见这眼神就想起自己被轻松反击的两次经历,以及她欠下的那些债,满肚子的抗议都被这霸气的一眼噎回肚里,乖乖地低头,服从了前辈的吩咐。

    导购们因为欧景年的一句话热血沸腾了,大家迅速地分工成三组,一组打包,一组结账,一组继续去寻找独孤桀骜可能喜欢的衣服,而欧景年一心只想摆脱她们,挥着手不耐烦地说:“都包好包好,我刷卡,有问题问她。”手指独孤桀骜。

    …于是人群涌向独孤桀骜…

    最后欧景年一共买了21件长袖3件中袖6件外套17条牛仔裤,打包在四个巨大无比的袋子里,导购小姐们热情地表示可以替她们送到车里去。

    “不用了,我们多走几趟就好了。”欧景年干脆地打断了她们的话,奔上前,拎起一个袋子,用力,没动,再用力,还是没动。她不信邪,两只手提着,终于拎起来了,摇摇晃晃往外走。

    独孤桀骜不认为她这样的高人会拎不动区区一个褡裢,但是这或许正是前辈对她的考验,就好像当年师傅在教她武功前总是让她做这做那一样。她没有多加思索就勤快地奔上前抢过欧景年手里的东西,顺手抄起了另外三个袋子,健步如飞地向前几步,发现欧景年没跟上来,于是站住,回头,虽然还矜持着不肯说出讨好的话,脸上自然带出的谄笑已经清楚地说明了她的立场。

    欧景年想:山区人民就是好,身体棒棒哒,以后家里粗活重活都可以拜托她干了,这么想等于两万块找到一个厨师+搬运工,如果打工时间久一点其实也不亏。于是脚步轻快地跟上去带路向她的小sart走去。

    独孤桀骜一蹦一跳地跟在这位前辈高人后面,心想:嗯,前辈对我很满意,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再给我展示一种神药呢?不过‘可乐’的药效我至今还未能吸收,‘咖啡’的机理也还未知,倒是不急,不急。于是更加欢快地跟着欧景年,若不是内伤未愈,恐怕早就施展轻功一个筋斗翻到车上去了。

    ☆、第7章

    距离超市关门只有15分钟的时候欧景年才带着独孤桀骜匆匆忙忙地赶到入口。

    独孤桀骜被这巨大建筑里的东西惊呆了。好在她已经接受过地下停车场的洗礼,这会儿接受得很快,除了兴奋之外没有别的过激反应,还知道学着别人的样子推了辆车,看见小孩子站在车子里,又对欧景年笑笑:“你也站进来呀。”

    欧景年:“……不了,我进去估计车子就塌了——那个是儿童座椅,不是给大人的。”

    独孤桀骜发现坐在车里的果然都是孩子,就停止了这个话题,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她也并不主动问,只是每当有旁边的人讲解产品,或者有人念出名字的时候,就会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听一下,从这点来看,她还是很聪明的,欧景年对新收留的家政人员感到一丝丝满意。

    怀着对生活的美好憧憬,欧景年问独孤桀骜:“你有什么拿手菜?”

    独孤桀骜果断地说:“烤野鸡。”

    欧景年:“……野鸡没有,就拿个土,你还会什么?”

    独孤桀骜想了一会,不确定地说:“烤野果?”

    欧景年:“……我还是随便拿点蔬菜吧。”扔进一棵白菜,搞定,奔向收银台,这时候超市结束营业的音乐声才刚刚响起。

    时间赶得刚刚好。欧景年想,看着推车里的冷冻全鸡和白菜,想到明天就不用在外面吃饭了,还有点小幸福呢。她有几乎五年没有在家吃过饭了,自从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她连包泡面都没在家里煮过。

    结账出来以后,经过了超市外面的地段。

    她们去的是一家日式商场底楼的超市,外面满是各式各样的蛋糕店、布丁店、奶茶店、鲜榨果汁店和小吃店。

    独孤桀骜推车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下来,东张西望的速度也渐渐放慢了,她贪婪地嗅了一口满溢在鼻中的蛋糕香气,嘴巴先于大脑问出来了:“这是什么味道?”

    刚问出来她就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丢人!太丢人了!怎么能像个乡巴佬一样什么都问呢!

    欧景年笑笑说:“蛋糕。”

    “蛋糕?”独孤桀骜的嘴又没跟住大脑的节奏,一下子问出来了,然后马上若无其事地随手指了个柜台说:“啊,这个,我以前似乎也吃过。”

    “这个啊,我也很喜欢。”欧景年以为她指的是橱柜里的那一个蛋糕,走近看了一眼,笑着说,“不然明天早上就吃这个好了,我想想,红丝绒来4个,香橙来4个,嗯,你早上想吃什么?”

    “啊?我?”独孤桀骜吓了一跳,贴着透明的玻璃柜子看了一会说:“跟你一样吧。”

    “嗯,8个红丝绒纸杯蛋糕,8个香橙纸杯蛋糕,刷卡,哦,再给我来个起司蛋糕吧。”欧景年突然想起来没给独孤桀骜准备午饭,她们只买了一只鸡一棵白菜,应该是不够的,她本来是想再给独孤桀骜一点钱的,但是想到白天那几乎没有动的钞票,就还是直接点,多买个蛋糕算了,反正独孤桀骜是欠钱的,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她完全没有想过,一个起司蛋糕的价格比起正常的午饭来,还是午饭来得要划算一点。

    独孤桀骜的眼睛从欧景年决定要买蛋糕起就一直黏在了那几个纸杯上,她盯着店员把蛋糕们放进一个个小方纸盒里,用奇怪材质的褡裢装好,递过来,抢先一步拎着东西,香气从手掌下面飘荡而来,勾动得她并不饥饿的肠胃翻江倒海一样的呼唤起来。

    独孤桀骜悄悄地咽下一口口水,眼光不由自主地漏向右手,指头勾动,悄悄地晃了晃袋子。

    欧景年付了帐,转头拉着独孤桀骜的手要走,没拉动,回头一看,独孤桀骜靠着橱柜,像是小孩子那样贴着玻璃不肯离开。

    欧景年摸了摸钱包,里面的零钱刚够再买两个纸杯蛋糕,她于是又多要了两个红丝绒,自己拿了一个,给独孤桀骜一个:“先吃一个当宵夜。”

    独孤桀骜接过这个小小的纸杯,左看右看,却没有吃:“你说这个叫做…红丝绒?”

    “嗯,怎么了?”欧景年一大口吞下蛋糕,顺手把纸皮揭出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独孤桀骜想:300年以后的人真奇怪,绒线也能做吃的。但是欧景年已经吃了,她怎样也不能不吃,不然显得胆气多弱呀!何况,这东西还长得这么漂亮,闻着又这么香甜。她没怎么挣扎,学着欧景年的样子把整个蛋糕塞进了口里,香甜松软的滋味从舌头一直滑到喉管,直到蛋糕整个都入了胃里了,她还呆在原地回忆刚才那种甜蜜得不像样的味道——世上竟有如此惊世绝艳之点心!

    独孤桀骜觉得她的前半辈子都白活了,什么武林盟主,什么争霸大业,她苦苦奋斗才登上的人生巅峰,给她带来的感动却不及这一个小小的、绒线做的点心的味道来得要多,那她之前的艰辛都是为了什么呢?

    欧景年默默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这小姑娘又露出一副诗兴大发含泪欲滴的模样了。贫困山区的红丝绒蛋糕有难吃到这样的地步吗?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大的感触呢?

    “……好吃吗?”欧景年好奇地问,想要进一步确定独孤桀骜的表情源于何处,而独孤桀骜慎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非常、非常地用力。

    欧景年想:果然自己已经算是很幸福的了吧,虽然父母双亡,但是至少衣食无忧,可以随时随地吃到这么好吃的红丝绒蛋糕还不自知。她觉得她应该知足,应该好好珍惜人生的每一天。

    至于怎么个珍惜法不然…再买点蛋糕?

    欧景年转头看独孤桀骜:“还想吃吗?”

    这回独孤桀骜点头没那么用力了——因为头上下起伏的速度太快,众所周知,点头速度快了用力程度就会降低。

    于是欧景年最后一点大晚上吃蛋糕的罪恶感也没了,她豪气地甩出卡对店员说:“剩下的纸杯蛋糕我全要了。”

    …明明我要写的根本就不是吃货养成日记…

    ☆、第8章

    直到两个人重新踏进家门,独孤桀骜都还没从红丝绒蛋糕的美味中恢复过来。

    她两手紧紧搂着装蛋糕的袋子,游魂一样跟着欧景年进门,直愣愣地往里走,结果被欧景年大声喝住了:“换鞋!”

    独孤桀骜挠挠头,恋恋不舍地看了怀里的塑料袋一眼,轻柔地把它放在沙发上,蹲在地上,乖乖换上了拖鞋。

    欧景年突然想起来,她给独孤桀骜买了衣服和裤子,却没有买鞋…哦,内衣内裤也没买…她目光诡异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想象一下这几天独孤桀骜是怎么生活在自己家糟蹋自己的沙发和地毯的,眉心一跳,掏出手机,迅速发了一条短信给文白:“明天打扫卫生。”

    1秒钟后文白打电话过来了,她声音经过了各种介质的转化和传播才传出电话,却居然比面对面说话的时候还要更原汁原味:“喂,你不是带人回家了吧?怎么才周三就要打扫卫生了。”

    “……”欧景年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她已经费劲地换好拖鞋,穿着她那身破烂得不成样子而且莫名其妙少了一层的衣服蹲在地毯上,像慈爱的母鸡看着即将破壳的鸡蛋那样看着被她快手快脚摆放到茶几上的蛋糕们——8个纸盒子被整齐地列成了两排,放着奶酪蛋糕的那个大盒子单独放置在一旁,独孤桀骜对这个没有任何花哨装饰的大蛋糕不屑一顾。

    欧景年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对电话说:“我招了个保姆,明天你来的时候,她应该会在。”

    “保姆?!”文白的声音差点掀翻欧景年的天花板,她默默把手机拿远一点,听到那一头姬友大惊小怪的声音滔滔不绝:“住在你家吗?还是临时的?为什么你居然会请保姆?”

    “……”欧景年又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她依然蹲在那里,有一个盒子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开了,红丝绒那诱人的颜色在纸盒子里若隐若现,独孤桀骜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赧然一笑,像幼儿一样纯洁,但是眼睛很不巧又露出了饿狼一样的光芒,而且这光芒比欧景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更强烈。欧景年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总之,你明天记得来,对了,如果明天你来的时候茶几上的蛋糕已经没有了,你就带她出去吃个饭吧。”

    “你的保姆?!”

    “嗯。”

    “……我大概前生欠了你。”

    “……再见。”欧景年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习惯性地走到沙发边,蛋糕还一个都不少地在茶几上,只是每个盒子都已经被打开,蛋糕们立在纸盒子里面,像是藏在花心的羞答答的花蕊那样惹人怜爱。独孤桀骜换了个姿势蹲着,看见欧景年来了就抬头,眼巴巴地看她,不说话,只是看。

    欧景年叹气:“把我那一半留着,其他你想吃就吃吧。”

    “多谢。”独孤桀骜很矜持地点头谢了一句,缓慢地伸手,小心翼翼地端起一个红丝绒,迅速地扔进口里,小口咀嚼,出乎欧景年的意料,吃完这一个之后,她就很淡定地收了手,虽然还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蛋糕,但是一直都没有再吃。

    欧景年问:“你吃饱了?”

    独孤桀骜伸手把蛋糕分成两份,一边有3个红丝绒和4个香橙——这是她的,另一边是4个红丝绒和4个香橙——这是欧景年的,她又怀念地砸了咂嘴,才回答欧景年:“留着明天吃。”她没记错的话,这是欧景年买给她的早饭。

    欧景年简直要对独孤桀骜刮目相看了。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就没有这份忍耐力,要是世上真有这么吸引人的东西,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全部划拉到嘴里,吃到撑死为止。欧景年突然想要逗逗她对面的小姑娘,她慢慢地向独孤桀骜那一边的蛋糕伸出了手,独孤桀骜在她有所动作的时候就机敏地抬头,像个小猫头鹰那样盯着她,欧景年的手慢慢伸出的过程也就是独孤桀骜的眼睛慢慢瞪大的过程。

    但是独孤桀骜一直没有动,她眼睁睁看着欧景年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蛋糕,捏起那朵犹如花朵般美丽的珍贵点心,然后把蛋糕放入欧景年的嘴里。

    欧景年的嘴巴看上去一点也不大,却偏偏能够一口吞掉这么大的蛋糕,她用两个指头拈出纸杯,鲜红的纸片如滴血的心脏残片般凄美,却被欧景年随意地扔进了垃圾桶里。独孤桀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好像随着那片红色的纸一起被扔出去了,而欧景年唔了一声,疑惑地说:“这个好像比刚才那个好吃点?”

    “每、一、个、都、非、常、好、吃!”独孤桀骜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狰狞,她甚至挤出了一抹微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真心。

    “是吗?那再来一个也许更好吃。”欧景年笑嘻嘻又伸手拿了一个,独孤桀骜目眦欲裂,却依旧什么也没说,她甚至还没忘了微笑。

    这是位深不可测、喜怒无常的江湖前辈,她不能得罪这位前辈——独孤桀骜这么想着,笑得越发谦卑,甚至颤抖着手把自己最后剩下的那一个红丝绒也递给了欧景年。

    待我恢复内力、吸收神药、功力更进一步,就去买10个,不,100个“红丝绒”,然后在她面全部吃掉!——独孤桀骜这么想。

    真是淳朴谦让的好孩子啊——欧景年想。

    这一晚上欧景年睡得非常好,早上她甚至在闹钟响之前一分钟就醒了,起床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独孤桀骜已经起身,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泡咖啡。

    欧景年发现独孤桀骜非常聪明,她只教过独孤桀骜一遍,而这姑娘已经能够熟练地冲泡出一杯的分量,一步都不错。

    独孤桀骜毕恭毕敬地把咖啡给欧景年端过去,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了蛋糕,红丝绒都是欧景年的,她自己只有3个香橙——昨晚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尝了一个香橙,发现这个也丝毫不逊于红丝绒点心,于是果断修改目标,决定等她恢复武功、飞黄腾达之后,要买100个香橙蛋糕、100个红丝绒蛋糕,然后全部当着欧景年的面吃掉,任她怎么哀求都一个不给。

    欧景年美滋滋地喝着咖啡配着蛋糕,心情很好地看独孤桀骜一口一个干掉了3个香橙,惊讶地发现她滴水未进,正想问独孤桀骜为什么不喝咖啡就想起来她昨天不但忘了给独孤桀骜买鞋买内衣,还忘了买糖……欧景年果断地拿起电话给文白:“我保姆叫独孤桀骜,你今天带她去买点东西。”

    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文白:“……”

    “给她买个鞋,内衣内裤,还有,我家里需要一点糖,对了,晚上她做饭,你看看少了什么都帮我买回来——哦,记得买米,家里没米,电饭锅…也没有…”

    文白:“……你就不能继续出去吃晚饭吗?”

    “不,我太久没在家吃饭了,想尝尝在家吃饭的感觉。”

    文白:“……”

    欧景年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吃得意犹未尽的独孤桀骜,平静地交代她:“今天大概10点有人会来打扫卫生,顺便带你去买点东西,那个人叫文白,你跟她出去把需要的东西买齐,下午物业会来修门,你看着他们不要把家里弄乱了,对了,你要换身衣服,不能再穿着旧衣服了,家里有热水器,你可以洗个澡——你见过热水器吗?”

    独孤桀骜诚实地摇头。欧景年带她到浴室,教她怎么调冷热,怎么用沐浴露和洗发水、护发素,看看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拿上钥匙要出门,独孤桀骜却又拦住了她:“那个…我还不知道前…咳,你的名字。”

    “欧景年,我叫欧景年。”欧景年丢下一句,匆忙地离开了。

    文白一头雾水地接了欧景年派下来的一堆任务,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睡在她身旁的美女哼唧了一声,伸手想要搂住她,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美女嘟着嘴撒着娇叫了一声“亲爱的”,马上被文白一句“去去去去”给说得闭上了嘴。她看了文白一眼,文白挥手赶苍蝇那样把她赶开,自己迅速地跳起来,穿好衣服,冲向车库。

    姬友欧景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请了个保姆在家里,居然还要她带这个保姆去买内衣内裤!文白觉得这个世界整个都疯了,一贯注重形象的她衣衫不整地钻进车里,一脚把时速踩到最大,一路飙到欧景年家门口。

    一进小区她就发现气氛很不寻常。

    欧景年的房子在角落偏道路的位置,物业都知道她的生活习惯,巡查一般都只会从路口走过看一眼,可是今天一个保安却一直在她家附近站着,文白走过去拍了拍小哥的肩膀,和他打了个招呼,问他:“怎么站在这里?”

    小哥认得文白,惊讶地说:“欧小姐没和文小姐说吗?她家的门坏了。”

    文白张大了嘴:“啊?”

    小哥指着远处欧景年家的门廊:“欧小姐说是门自己坏的,不过照我们看像是被人暴力破开的,可是欧小姐不肯报警,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派人轮流在这里守着,直到她家新门装好——文小姐,你劝劝欧小姐,她无非就是觉得报警要录笔录麻烦,但是破门而入是个大事,最好还是报警处理一下比较好,你也知道,现在富豪被抢劫绑架的可多了。”

    “……谢谢啦。”文白拍了拍小哥的肩膀,神情凝重地小跑着冲向了欧景年家。

    ☆、第9章

    文白对欧景年家很熟悉。从虽然破败着却依旧还在履行职责的木门的破洞往里面一望就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家里…太有人气了。

    茶几上摆着十几个蛋糕房的纸盒子,是一个欧景年不太经常会吃的牌子,纸盒子边上有欧景年的咖啡杯;地毯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购物袋,袋子上印着几乎已经成为廉价品牌代言的某国产运动品牌的logo,t恤和牛仔裤从袋子里倒出来,散落在沙发上和地上;电视开着,播着警匪片;欧景年所说的那个保姆根本就不在佣人房也不在客厅。

    文白眯起了眼,掏出欧景年家的钥匙,换上拖鞋,走了进去。她四处转了一圈,从楼上到楼下,从阳台到卧室,哪里都没有找到那位保姆的身影。

    笨蛋!文白想,圣母病又犯了吧!不知道被谁求一求就忍不住把人带了回来,结果这下可好,引狼入室啊不开门揖盗!

    文白熟练地直奔保险箱,看了下外面,没有被撬的痕迹,她松了口气,却马上又警觉起来,掏出手机准备问欧景年有没有把保险箱钥匙留给奇怪的人,还没拨号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向前扑倒在地上。

    …引狼入室什么我才没有说呢…

    文白是被水浇醒的。深秋天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那滋味相当酸爽。勉强睁开眼,还没说话,脸上先被扇了一巴掌。有个听起来很年轻很清脆的声音凶狠地吼她:“别装傻,快起来!”

    文白马上睁大了眼。该死的欧景年!她想,让你做滥好人!让你不分时间地点地发善心!这下好了吧,东西被偷了不说,连我都被绑架了!不行,我要给她发个警告,反绑架的培训上第一课怎么说的来着?首先,要获取劫匪的信任——唔,痛。

    独孤桀骜看见文白还在发呆,顺手又给了她一巴掌,文白痛苦地缩了一下,捂着脸,头转过来,想找出一点劫匪的特征,却愕然发现这个“劫匪”没有做任何伪装——她没有蒙面、没有化妆、没有戴丝袜。而且,文白打量了周围一眼以后,发现——她似乎就身处在欧景年家门口,门牌下面那丛牵牛花还是她带人种的,当时为了让物业接受在他们小区里种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品种她可花了不少功夫。

    “咳…你要什么,都好说,我都给你。”文白努力镇定下来,一面安慰着独孤桀骜,眼角余光四处搜寻。这个小区里住户本来就不多,现在这时候就更少了,但是巡逻的保安挺多的,何况那边的保安小哥应该也还在……一想清楚这些文白就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救命”,路口的保安小哥本来就已经在往这边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听见喊声马上就奔过来,却还是没能阻止独孤桀骜给了文白第三个巴掌:“当贼的还敢喊!”然后指着她对保安小哥颐指气使地说:“看家的,这个人莫名其妙地闯到别人家里,你快把她抓起来报官!”她在这里住了几天,对保安们已经渐渐开始熟悉,知道他们是相当于护院的人物,欧景年家的门坏了,他们还轮流派人值守,虽然那守护在她看来简直不堪一击。

    保安小哥:“……那个,这位是文小姐,是欧小姐的好朋友。”

    “文小姐?”独孤桀骜一挑眉,“你不会…是叫文白吧?”

    “嗯。”文白终于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在保安小哥的帮助下跌跌撞撞地站起,谨慎地看了一眼独孤桀骜,问她:“你不会…是欧景年的保姆吧?”

    “按年纪来说,是可以叫保嬷了。”独孤桀骜不情不愿地回答了一句,既然寄人篱下,替人做工,她又是这么大年纪,被人叫“保姆”也无可厚非,至少人家没叫她“婆子”。

    保安小哥是见过独孤桀骜的,也对文白说:“这几天她都住在欧小姐家,欧小姐还带她出去过。”

    文白立刻就拽起来了,挺着肚子走到独孤桀骜面前,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准备开骂,可是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只好丢出一句:“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叫她解雇你!”

    “解雇?是说不用我么?”

    “当然!”文白得意洋洋地恫吓自己对面的小保姆,“你还要赔我钱!我要去验伤!拍照!报警!你把我打成这样,怎么也是三级伤害了,至少拘留!”

    独孤桀骜两眼一眯,哼出一声,身形一闪,又一巴掌扇在了文白的老地方:“是你私闯民宅在先,嘴巴还不放干净点!”

    “你…你怎么敢!”文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重新捂住脸,又感觉自己嘴巴里都开始流血了,于是一手又去捂嘴巴。

    “我就是敢!”独孤桀骜把头一昂,武林女魔头的气场自然而然地带出来,镇住了文白达1秒之久,1秒之后,文白嗤笑一句:“神经病!”掏出手机,口齿不清地开始打电话:“喂,欧景年,你知道你招了个什么人吗?她居然打我!还打了我4次…不,5次!啊?什么?你在开会?喂,不是吧,这样了你还要我带她去超市?喂,我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

    “带她去超市买好东西让她做好晚饭,然后你爱报警报警,我不管。”这是欧景年的原话,独孤桀骜灵敏地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了,先是一喜,觉得前辈还是罩着自己的,马上却又犯愁了,因为从欧景年的话中可以揣测在这个世界把人打成这样似乎真是可以报官的,万一文白真的让官府介入…她相信前辈是不怕官府的,但同时她也不确定欧前辈是否愿意为了她而被人骚扰。你看,这位前辈多么低调!身为这样的武功高手,却住在这样默默无闻的小院子里,还是和许多人同住!独孤桀骜第一天见到欧景年的时候以为这个小区跟她们那时候的院子一样,都已经嫌弃欧景年的房子小了,等她这几天发现欧景年并不占有整个院子,而是和许多人同住以后,就更加觉得欧景年低调。当然,这只会更促进她对“欧前辈”的崇拜。

    “咳…文…那个小姐,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独孤桀骜的脑子里转过一大圈内容,但是在现实中却只是很短的一点时间,她拿出了一个武林盟主必备的场面功夫,脸上堆出笑,识时务地开始和文白拉关系。

    “误会?什么误会?误会你打我这么多次?”

    “是这样的,当时我…正在沐浴,忽然听见有人进来,所以…误会了。”独孤桀骜才不会说她是因为发现了这么好用的温泉机关,一时兴奋在里面泡得久了结果人都进屋了她才听见动静呢!当然她的内伤也有很大关系,要是在她全盛那会儿,保安小哥在那么远的地方呼吸她都听得见。

    “哟,所以你还在沐浴更衣,所以以为我窥伺你的美貌是不是?”文白尖锐地讽刺了一句,上下打量独孤桀骜。文白承认独孤桀骜是个美女,欧景年破天荒地招这姑娘做保姆也很有可能是被美色给蛊惑了,但是这并不代表文白就必须让着她。这么些年她文白泡过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个不是哭着喊着叫着闹着使尽各种手段引起她的注意?可惜,无脑的人,外表再美,也只是一只好看点的花瓶而已,有用的时候装饰一下,没用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抛弃。文白觉得独孤桀骜也是这样的人,她瞧不起这样的人,尤其瞧不起用这样的手段勾引欧景年的人。

    当然,在独孤桀骜眼里,文白就是在嘲弄自己的容貌。她当然不是美女,甚至可以说是丑女,武林中人背地里不知道议论了多少次她那深黑的肤色、高挺的鼻梁和厚实的嘴唇,说她是“昆仑奴”,“化外蛮人”,说她不配统领中原武林。这些话直到现在还叫独孤桀骜伤心,但是这话由文白说出来,独孤桀骜却觉得分外可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独孤桀骜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全盛时期)的蝼蚁般的人物,有什么资格嘲笑她?独孤桀骜微笑起来,盯着文白说:“所以我说一切都是误会。”

    文白被她用这种眼神看着,忽然打了个寒颤。她色厉内荏地叫了一句:“你别误会误会以为一句话可以带过,我告诉你,我已经叫保安去找人了,医生马上就会过来验伤!验伤以后我就去告你,不搞到你倾家荡产牢底坐穿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想医生已经来了。”独孤桀骜平静地一努嘴,文白扭头一看,保安小哥带着个白大褂已经到了——保安小哥的服务态度非常好,在发现文白被打了以后就勤快地跑去叫人,在文白和独孤桀骜对峙的当口,他已经带了个保健医生过来。

    文白扯着医生走到旁边,往他手心里塞了一把票子,悄悄说:“医生,给我验个伤呗。”

    医生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说:“我是保健医生,没有验伤资格。”把钱推出去,又被文白塞过来:“那你往严重里说。”

    医生于是让文白张了张嘴,文白小声暗示她:“会有后遗症吗?”顺便眨了眨眼。

    医生回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没掉牙。”文白咬牙,捂着脸说:“好痛好痛。”医生顺势问:“痛?”看见文白狠命点头回应之后丢下一句:“神经系统也没事,没有大问题,拿冰袋敷两天就好了。”把票子往文白手里一塞塞回去,从急救箱里丢出个冰袋,施施然走了。

    文白:“……”

    独孤桀骜:“好了,大夫…咳咳,医生都说没事了,我们可以去超市了吧?”欧前辈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在这里生活的依仗,欧前辈让她去超市,她就一定去超市,欧前辈让她做饭,她就一定去做饭,就是这样。

    文白:“……欧景年我上辈子是欠了你多少钱!”

    ☆、第10章

    文白最终还是决定带独孤桀骜去超市。她气哼哼地迈开大长腿走在前面,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蹬出酷炫的节奏,快到停车位的时候她特地摸出钥匙在空中一抛,一接,钥匙转了个漂亮的半圈,落在了地上。

    文白:……算了,凭我那么酷炫的靓车也能震住这不知哪个山沟沟里来的乡巴佬了。她骄傲地抬起头,继续向停车位走去,走到她那辆亮粉色的阿斯顿马丁边上时故意停了停,没有告诉独孤桀骜怎么开门,独孤桀骜果然就抱着手站在那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辆车。

    文白得意地对独孤桀骜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怎么样?这辆车不错吧?”

    独孤桀骜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考虑到自己刚刚才得罪过这个人,违心地称赞了一句:“不错。”也难怪她误会,在她的观念里,东西都是越方正、越大气的越好,欧景年那辆sart的尺寸就已经让独孤桀骜腹诽了很久了,文白这辆尺寸比其他的铁盒子要小不说,还长得一副奇形怪状的样子,最关键的是,这东西居然还是粉色。粉色是什么颜色?小妾、平民、侧室才用的颜色!这个人居然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过独孤桀骜转念一想,欧前辈这么低调,用的管家想必也不怎么好,眼界低下也是难免的,于是又释然了——她看见欧景年对文白的态度,误以为文白是欧景年的管家了。

    文白不知道独孤桀骜的真实心理,她对对方只用“不错”两个字来评价自己的爱车非常不满,她钻进车里,调好座位,等着独孤桀骜手忙脚乱地尝试开她的剪刀门,却什么也没有等到——独孤桀骜依旧抱着手不慌不忙地站在那里,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

    文白发动了车子,又往那边一看,独孤桀骜还是站着,目光已经从她的车上挪开,飘到了远处的梧桐树上。

    文白无奈,降下车窗问独孤桀骜:“你怎么不上车?”

    “不是应该你帮我开门么?”独孤桀骜好奇地问了一句,她只坐过一次车,那次是欧景年帮她开的,欧景年还帮她系上了安全带。独孤桀骜下意识地认为,这种机关是只能由主人本人操作的。

    文白:……

    片刻后,文白替独孤桀骜拉开了车门,把她塞进去,给她系好了安全带,油门踩到底,跑车发出悦耳的轰鸣,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文白想,凭借车子的外形吓不到她,那么速度总可以了吧?她每次带人出去,车速一上二百就能收获一大堆足以穿透耳膜的尖叫,如果时速上了三百,有的女伴甚至会吓得晕过去——当然,在文白停下车,深情款款地为美人拉开车门的时候,她们又会适时地醒来,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笑靥如花。

    可是文白忘了她平常的活动时间总在晚上,地点总在郊区,至少不是欧景年家这种偏繁华地段。才出小区大门,她就堵在了路上,红绿灯的秒数一下一下地跳动,跳完以后又重新从99开始——原来这灯的秒数上了三位数,而落后的屏幕只能显示两位。

    文白暴躁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脸颊上被拍肿的部分辣地痛着,独孤桀骜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往来的车流,问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你们这里,人人都有这个吗?”

    文白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说的是汽车,冷笑一声,说:“金市汽车人均保有量已经将近1了。”其实是283,但她就是坏心眼地想要唬一唬这个可恶的穷鬼。

    独孤桀骜听不懂汽车人均保有量这么高级的词汇,但是她猜到了文白的意思,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上一句:汽车=人人都有——以后她也要有,而且至少不能像文白这样窘迫,只能开辆破烂货。

    打定主意的独孤桀骜认真观摩着大家开车的方式和行车规则。看了一会红灯终于变绿了,文白踩着油门呼啸着冲出去,在拥挤的车流里硬生生开拓出一条扭曲的s形道,惹来笛声一片。

    “你的车开法和他们不一样。”独孤桀骜认真地对文白说。

    文白把头发一甩,傲慢地说:“那当然。”这可是她跟老头子央求了好久、保证了几百遍再也不带女伴回家、绝对乖乖相亲才求来的宝贝,花了她家老头子足足500万大洋,如果跟边上那些车一样,那她买来干什么?

    可惜独孤桀骜完全体会不到她的心情,武林盟主(前)阁下只是摇摇头,带着理解的微笑看文白,顺便在心里又替文白的贫穷记上了一笔。

    两个人互相在心里鄙视着对方,居然也一路和气地到了超市,文白停好车,发现独孤桀骜居然还坐在里面不动,气得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转身就走,3分钟后回头,发现独孤桀骜压根就没有跟上来,只好又一路小跑回去,发现某人照旧端坐在副驾上,双目灼灼,满脸淡定地看着自己。

    文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气呼呼地拉开车门,独孤桀骜对她指指左边,文白这回是真的快气晕过去了,一把按开安全带,独孤桀骜施施然起身下车,文白把车门猛地一关,正要走,独孤桀骜却又站住了:“这不是超市。”她和欧景年去的不是这一家。

    “这就是超市。”文白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刚要走就被独孤桀骜拉住,她想甩开独孤桀骜的手,谁知这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着实不小,文白甩了一下没甩动,转头怒瞪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严肃地盯着文白:“这不是我去的超市。”

    文白明白了:“这是另一家,我们平常都在这里买东西的。欧景年大概带你去的另一家,那家近,但是小。”

    独孤桀骜也明白了——原来超市并不是一家店名,而是所有那种店都叫超市。她以为那家已经很大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独孤桀骜松开了文白的手,对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文白鼻孔朝天,下巴几乎与地面平齐地哼出一声,大步走进商场。

    这一次购物之旅非常顺利,文白出手阔绰,看见什么可能用到的全部扔进购物车,独孤桀骜任劳任怨地推着车,仔细观察身边的人群,默默猜测价格标签上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到结账的时候文白又不安分了,她笑嘻嘻地让独孤桀骜推车走在前面,自己先从无购物通道绕出去,晃荡了十几分钟才走回去,却没有发现独孤桀骜的身影,文白变了脸色,抓住收银员问:“刚才那个人呢?”

    收银员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刚才人那么多,谁知道她问哪个?

    文白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讪笑着描述:“就是一个身材很好的小姑娘,头发特别长,盘在头上,还是湿的,穿白t恤牛仔裤和拖鞋。”

    收银员指了指前面。

    文白不明白,又问了一遍:“哪里?”

    “停车场。”收银员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惊得文白又问了一句:“哪里?”

    收银员翻了个白眼,不再回答。

    文白将信将疑地走到车边,发现独孤桀骜已经推着车等在边上。

    文白:“你…你怎么有钱付账?”当保姆的人难道不应该一穷二白根本付不起满满一推车高档货的费用吗?

    独孤桀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欧小姐给的。”欧景年第一天给她在茶几上压了不少票子,她后来都收好了。

    文白深吸一口气:“那你怎么记得路的?”这家超市的停车场以地形复杂出名,她经常来这都搞不清楚路,独孤桀骜是怎么知道的?

    独孤桀骜怜悯地看着她:“墙上有图标。”她虽然不认得这些奇怪的符号,却胜在有一个好记性,按照一模一样的图标走,一会就走到了,何况,这里的地势一点也不复杂,比她师傅的地宫简单多了。

    文白挫败地一拍脑袋,垂头丧气地坐进驾驶室,结果独孤桀骜绕过来,敲了敲她的窗户:“替我开门。”

    文白:……

    …所以小桀桀真的不是萝莉,嗯!…

    欧景年今天到点就下班走人了,她幸运地躲过了下班潮,飞快地到了家,远远看见门已经修好,颇感欣慰。

    独孤桀骜把门开着等她,她一进门就递上了新的钥匙——一共三份,全部都给了欧景年。

    欧景年笑着说:“你留一份吧。”换了拖鞋,习惯性地想要换衣服,又硬生生停住,改为脱掉外套,用力一嗅,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欧景年觉得一整天的等待都值了,这股充满了家的温暖的香气勾起了她久远的回忆,她迫不及待地问:“饭好了?”

    而独孤桀骜严肃地点了点头,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碗饭,一盘整鸡,一盘白菜。

    欧景年走到厨房里看了一眼,干干净净,洁净如新,连新买的电饭锅的包装都没有拆开。她疑惑地看独孤桀骜一眼,没好意思问她是怎么做饭的。

    独孤桀骜把碗筷都摆齐,恭敬地等欧景年坐下,夹了一筷子鸡肉——鸡看上去是一整只,其实已经被片成很薄的肉片,一夹就可以吃——鸡肉只简单地抹了一层盐和蜂蜜,带着一股烟熏的气息却意外地好吃。

    欧景年赞许地点点头,又去夹白菜。

    白菜也和鸡肉一样,被切成片了,味道也还可以,就是…也带着烟熏的味道。而且最神奇的是,连大米饭也带着烟熏的味道。

    欧景年皱起眉头,把脸转向独孤桀骜,欲言又止。

    独孤桀骜两眼一直盯着欧景年看,见她皱起眉头,连忙凑过来,欧景年清清嗓子,问她:“你是用厨房做的饭吗?”

    “厨房?”独孤桀骜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房间,摇了摇头。

    欧景年心头一跳,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那…你是怎么烧饭的?”

    “哦,在那里。”独孤桀骜骄傲地一努嘴,欧景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指的是自己家的院子,刚种过的草皮上不知为何被挖了一个小坑,几根粗大的树枝支在地上,架住了一口红色的菜锅,那口锅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心血来潮时候在时光商场刷下来的“时尚不锈钢保健炒菜锅”。欧景年的目光极速转移,发现院子里的樱桃树还是完好的,终于暂时舒了一口气,余光一溜,却发现院子外的梧桐被砍掉了所有枝桠,本来就光秃秃的树干显得更加孤单了,简直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的小老头一样可怜,巡逻的保安显然发现了这棵树,正在院子外东张西望,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就会查到独孤桀骜头上,眼看就是一场纠纷,而她最讨厌纠纷……欧景年深深地、深深地忧伤了,为了补偿自己,她右手捏紧筷子,忧郁而坚定地,吃掉了一整只鸡。

    ☆、第11章

    欧景年家的小区是金市最早也最古老的一批别墅小区之一,这种古老并不简单的体现在建筑风格方面,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建筑年限比较久远、环境比较幽深,这种古老是体现在小区的底蕴、环境、服务、装饰,甚至是每家门口的细节上的,比如说树。

    有那么些年,华夏国非常流行在大马路和小区庭院里种植落叶梧桐。这种植物大气、漂亮,嫩绿时候显得生机勃勃,金黄的时候能给人以肃穆的庄严感,甚至在叶子掉光以后它都能展现出不同寻常的虬结气度,所以一度是各种高档的不高档的小区的绿化首选树木。欧景年家的小区也不例外。哪怕是近二十年风潮变化,市区里的梧桐都被移走的时候,她家的小区还依旧保留着古老的传统,高大的落叶梧桐们一如既往地耸立着,像是威武的卫兵那样忠诚地守护着每一位阔绰的住户——小区的开发商以此为荣,每每搞业主活动的时候,都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一遍。

    所以,巡逻的保安小哥在发现欧景年院子外的梧桐树被人削成了“树棍”的第一时间,就拿起对讲机,急忙地向保安队长汇报了这一情况。保安队长则马上喝令门岗调出监控排查,同时组建了一个四人的巡查小队,严密守护在那棵可怜的梧桐树附近,以防有人二次犯案。

    欧景年刚刚吃完晚饭的时候,保安队长已经查到了独孤桀骜砍树枝的影像,欧景年放下筷子教独孤桀骜使用洗碗机之后数秒,她家的新门的门铃已经开始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了。

    欧景年一开门就看见神情沉重的保安队长和满脸悲愤的保安小哥们。保安队长开门见山地指出欧景年家存在一个凶残的砍树狂魔,顺便打开他那山寨小平板给欧景年看了独孤桀骜的犯案经过——录像里独孤桀骜灵活地爬到树上,手起刀落,几下就砍断一根不算细的枝桠。欧景年悲哀地发现,不但她的锅遭到了荼毒,她花了大价钱从时光商场买回来的德国进口菜刀也已经沦落成为了砍柴刀,从录像上看,独孤桀骜对这把刀似乎还不甚满意。

    “多少钱?”欧景年不打算跟人长篇大论,她干脆利落地打算用钱来解决一切问题。但是保安队长显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她:“这不是钱的问题,欧小姐,我们是金市最古老、最高端的别墅小区,我们小区是有历史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代表着我们物业的荣誉,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有着十年以上的树龄,您朋友砍掉的那棵甚至已经有二十年了!您知道梧桐它有多努力吗?您知道它从一棵小小的树苗长到今天这么大要经受多少苦难折磨吗?风吹日晒、鸟啄虫咬都只是寻常,您还记得那一年台风…那一年地震…那一年南方雪灾…”

    “……”欧景年无语地看着豪性大发声情并茂如朗诵诗歌般滔滔不绝的保安队长,头一次发现她住的小区里是如此的藏龙卧虎,保安队长是演说家,保安队长身后的几位保安小哥则都是颜艺帝——他们每个人都一脸愤愤不平地盯着她看着,表情随着保安队长的陈词而或悲愤、或忧伤、或回忆、或温柔,每个人都像是正在弹钢琴的郎朗,变脸之余,顺便谴责她这纵仆行凶、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烤鸡的美味也无法抵挡这种压抑。欧景年果断地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独孤桀骜!”只见眼前人影一闪,独孤桀骜飞快地从厨房里蹦出来,嗖地一下站到欧景年面前。

    欧景年指了指门外:“你惹的麻烦,你自己搞定。”

    独孤桀骜第一反应就是欧景年在考验她,眯起了眼,估量了对方几个人的战斗力之后,决定不需要强行动用内力,于是挽起了袖子,摩拳擦掌,分分钟准备冲出去干掉这一群人。

    欧景年≈保安队长:……

    而保安队长似乎是因为看到独孤桀骜一副高中生的样子,突然又良心发现了:“咳咳,算了,看你也是小姑娘家家的,那什么,以后不要再这么干了,爬那么高多危险啊,还拿着菜刀——好了,我们走了,下次注意啊。”

    欧景年:……你这差别待遇有点大啊,我才是业主好吗!

    保安队长急冲冲地来,又轻描淡写地走了,他挥了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任何云彩,但是独孤桀骜显然并不打算轻松放过这件事。她眯着眼冷淡地看了那几个居然敢上门找茬的人一眼,转头问询般地看着欧景年——大概就是街上小混混向老大要指令的那种眼神。欧景年的直觉又发挥了作用,她一瞬间就明白了独孤桀骜的意思,赶紧摇摇头:“他们是我们小区里的保安,这些树啊花啊都是他们管的,看到你砍了树所以过来告诫一下,不是大事。”为什么她居然会觉得这个小姑娘要去杀人?对面5个大男人,而独孤桀骜只不过是个高中…啊不,25岁的小姑娘,就算力气大了点,也不可能1对5啊。可是鬼使神差地,她就是这么想了,不但想,而且还开口解释了一遍。

    独孤桀骜点点头,看出欧景年情绪不佳,整张脸也沉下来,阴森森地又朝保安队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默默地记住了这5个人的长相,然后自然而然地问欧景年:“如果树不能砍,以后要怎么做饭呢?”她当然记得,欧前辈留着她的时候,唯二的条件就是洗衣、做饭。

    “……用厨房。”欧景年有气无力地带着独孤桀骜进了厨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把所有的用具的功能都说了一遍,连下水道管的工作原理都讲了一遍,至于正确与否…则见仁见智。

    独孤桀骜认真地学着,还很有实践精神地打开了电加热的灶台,她甚至伸手在开着电的情况下摸了一下灶台,把欧景年吓了一跳。

    “明天你可以用这个。”欧景年指着灶台下面的烤箱对独孤桀骜说,那里有一个大型的烤箱,独孤桀骜点点头,弯下腰一边回忆独孤桀骜的讲解一边研究这个烤箱,看见欧景年没什么要说的了,咬了咬嘴唇,叫她:“欧前辈…今天文小姐给我买了些奇怪的衣服,你能教我怎么穿吗?”

    “奇怪的衣服?”欧景年想了片刻,马上就明白了:“你说内衣?导购没教你怎么穿?”

    独孤桀骜说:“导购是指那天那些卖衣服的人吗?没有,文小姐带我去超市就随便买了。”

    她重点咬住“随便”这两个字,想给文白上点眼药。但是欧景年没有察觉她的意图,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文白这货,就是爱得瑟她那破技能。”文白有个特长,只要对任何女人多看几眼,就能估量出对方的三围和鞋码,误差不超过1厘米。

    独孤桀骜听见“技能”两个字就敏感地动了动耳朵,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文白给她买的那一堆东西都倒出来:两双板鞋、两捆内裤、两盒棉袜、两件风衣、两件外套、四件运动吊带以及两套保暖棉毛衣裤——全部都是地摊质量的破落货。

    欧景年看见风衣和外套才想起来现在是秋天,看一眼独孤桀骜身上那件薄t恤,深感内疚,问了一句:“冷吗?”

    独孤桀骜茫然抬头:“啊?”

    欧景年问:“你穿这么点不冷吗?”这两天她被这些琐事搞昏了头,居然都忘了教独孤桀骜怎么开地暖开空调,也不知道小姑娘在家里冻成什么样了,真是罪过啊罪过。

    独孤桀骜:“……不冷。”她虽然不是全盛的时候,这么点寒冷还是扛得住的,习武之人嘛!

    欧景年:山区人民真的太辛苦了,这要从小过的是什么生活才能这么耐操(第一声)啊!

    独孤桀骜:前辈突然露出一脸悲悯是怎么回事?啊,我知道了,死鬼师傅说过,武功练习到最高境界,与天地融为一体,外物的冷就是我的冷,外物的热就是我的热,前辈一定是已经达到那种境界了,所以才会对我这样的低境界生出怜悯,前辈真是个好人,可惜了啊,这世上好人不多了呢。

    欧景年带着对独孤桀骜深深的同情开始教她各种衣服的穿着,鞋子袜子外套都很好解释,独孤桀骜除了对这些现代化的图案和设计有些不适以外,接受度还是很高的,内裤那里也还蛮好说的,稍加解释,独孤桀骜就学会了,只是内衣有一点难——欧景年看了吊带几眼,借口上厕所,躲到卫生间打电话给文白,劈头就问:“不是让你给她买内衣,你买吊带干什么?”

    “拜托,她那个平板身材,穿a都大好嘛!”

    “那你也不能给人家买吊带啊!不是有那种插入棉垫的吗?那种。穿吊带多不好啊,容易下垂。”

    “欧景年,你找她…真的只是保姆吗?”文白把手机换了个手,脸色渐渐开始严肃,“她有得穿就好了,你关心她下不下垂呢!”

    “那不行,保姆也是人,也有人权的。”欧景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她回想了下独孤桀骜的样子,脑补了一下独孤桀骜的胸从无变成b,然后自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压住咳嗽声,文白冷淡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老外很多都不穿bra,所以她们都没人权?再说,也要她有东西可以垂才行!”

    “……文白!”

    “好啦好啦,我明天给你送来。”文白不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顺便及时喝止了欧景年挂断电话的意图:“我受伤了,你都不关心一下?”

    “……明天请你吃饭吧。”

    “好啊,吃什么?”

    “……必胜客。”

    “……”

    “或者烤鸡。”

    “欧、景、年!”

    ☆、第12章

    高档小区对物业的要求也很严格。欧景年家小区的保安都隶属于开发商旗下一家安保公司,这家公司招收的都是年青力壮的退伍小青年,以武警和特种兵退役的居多,也有军官和狱警转的。保安队长姓陈,物业里都叫他陈哥——陈队长就是干过狱警的人。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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