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女魔头 作者:允

    第7节

    独孤桀骜的大话一放出来,只得到文白一声嗤笑,和欧景年一个带有安慰性质的微笑。这两个表情实在太过明显,独孤桀骜一个眼神就完全明白了她们两的心声,被质疑而受到伤害的自尊心在胸膛扑通扑通直跳,她傲气地一拍桌子,对欧景年说:“我以前也管过类似的店的,收入很好!”她可不是文白那样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名门子弟,她的一切都是一手一脚拼杀得来的,她师父当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条汉子阿不女子,“神武堂”的招牌响彻大江南北,她拜师没两年,就被师父派去做了堂中最大分舵的舵主,以自身强大的人格魅力(从电视上学到的新名词)折服了一众帮众,在短短三个月内使得分舵的保护费收入涨了五倍,师父欣喜之余,当场就把“神武堂”堂主之位交给了她,而她也不负众望,带领着众人将神武堂打理得蒸蒸日上,迅速成为江湖上第一大帮派,用前段时间她看的一部电影来作比的话,她就是那个叫做“陈浩南”的龙头,神武堂就是那个洪兴社。这样一个大帮派的掌门人,怎么可能打理不好一家小小的店铺呢?

    独孤桀骜踌躇满志地对欧景年一扬下巴(她觉得武功高的才是‘话事人’):“欧小姐,请您一定要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词语虽用得谦卑,语气中却颇带着几分志得意满——只要她能将这家店打理好,以后欧前辈一定会把更多的产业交给她的,她就可以像当年一样一步一步向上爬,虽然武功不一定能够恢复,呸呸呸,欧前辈这样的高人,一定有办法让她恢复武功的,只要自己够努力…咳,再说实在不行,她还可以给欧前辈以荣名,她自己来主管事务嘛,毕竟欧前辈的性子,也不像是爱参合那些闲事的人,她背后有靠山,说不定还用不了当年那么多的时间就可以功成名就、一统江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呢,唔,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国师,她其实一直都很羡慕国师这个职位,当上武林盟主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成为朝廷承认的、史上最年轻的国师,而且还是史上第一位女国师,如今虽然失去内力,但是还有欧前辈嘛,只要将欧前辈推举上国师之位……

    独孤桀骜在短时间内又重新调整了一次人生规划,顺便还替欧景年规划了一番未来,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短促,欧景年和文白只看见独孤桀骜一脸自信地说出了要给她机会的话,一个还没来得及嘲笑,一个也还没来得及委婉劝阻,独孤桀骜的下一句就已经蹦出来了:“欧小姐,你们这里没有皇帝,那么最厉害的人是谁呢?”

    “额…是主席,我们这里都是大家选出来的…”华夏国的事不好说太细,欧景年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主席呀。”独孤桀骜深沉地点了点头,这人是大家选出来的,那么不是皇帝,大约是…武林盟主之类的人物?“那么他通常会听谁的话呢?”

    “有国家智囊团。”欧景年居然听懂了独孤桀骜这诡异的问话,没有回答“第一夫人”或者是其他答案,而独孤桀骜继续深沉地发问:“智囊团…有团长?”

    “大概有吧。”欧景年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回答得不太确定。

    “请问文小姐的父亲…大约是何职位呢?”出于谨慎,独孤桀骜又问了一句。

    “他是自己办企业的,省里总让他挂个x协委员,可是他不高兴。”文白听见问自家老头子,马上得瑟起来——乡巴佬,没见识吧?我爹可是省里有人!

    谁知独孤桀骜一听只是省级,对文白的兴趣忽然就又减弱了:“办企业…就是,大约像是帮派那样?”

    “帮派?”文白愣了下,她好像没听说自家老头子在混社会,怎么会联想到帮派呢?“我爹可是正正经经的良民!不搞帮派的。”搞了也不能承认!

    “明白了。”所以是白道。独孤桀骜对文白的兴趣再次降低,疑惑地看了欧景年一眼,有些不明白欧景年为何要对文老头如此看重,然而联想到江湖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又释然了——文老头一定是背后还有什么不得了的靠山,看来欧景年要对付的,并不是文白这一个人,而是一整个敌对势力,欧前辈再是武林高手,也只是一个江湖散客,称霸之路任重而道远,不过,她就喜欢这样的挑战。

    独孤桀骜摸着下巴斗志昂扬地笑了,一边笑,一边习惯性地挥手替欧景年下了决定:“欧小姐,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这家店让我管三个月。”

    欧景年:…什么时候说定了?

    文白跳脚:“瞎扯,我的店凭什么让你管?老欧,你也是股东,你就不出来说句话管管她?一个保姆,还想来做店长…哼!”

    欧景年很挣扎。她的直觉告诉她独孤桀骜并不是在凭空说大话,她也很想给新人一个机会,反正三个月的时间,再怎么损失也有限,可是这家店毕竟不是她的,而且这样信任一个和她认识还不到两个星期的、连身份证都没有的黑户,这感觉…不太好。

    文白一看到欧景年的沉默就猜到她心软了,顶上简直要气得青烟直冒,蹭蹭蹭几步走过来,揪住欧景年的袖子:“老欧,你圣母也有个限度。”

    “我知道…”欧景年迟疑地开口,正要开口拒绝独孤桀骜,那一头独孤桀骜冷淡而极富挑衅意味地对着文白开口了:“你怕我。”

    “怕你什么?”文白暴跳如雷。

    “怕我管得比你好,你丢脸。”独孤桀骜说话的语气简直已经是人类可以想象的欠揍的极限了。

    “我才不怕!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个臭乡巴佬毁了我的店!”

    “你店里的名声都这样了,我能毁你什么呢?”

    “放屁!刚才还有那么多老客户呢,名声哪里不好了!”文白气急败坏。

    独孤桀骜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我看到刚才有客人把今天的事录像了,说要上传到‘围脖’,要让你出名,你觉得店里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她不知道围脖是什么东西,但是却已经了解到这个时代互联网的可怕,在欧景年家,她每天都能看到很多即时的新闻,刚刚发生的事,大家一下子就知道了,仔细想想,这件事还是挺吓人的。

    文白简直气疯了:“你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告诉我了特么的我砸烂他的手机!”

    欧景年皱眉了:“小白,你要砸烂了人家的手机,我们店才是真出名了呢。”转头看独孤桀骜一眼:“独孤,下回这种事还是告诉我们一声。”

    独孤桀骜立刻挺直身体汇报:“其实我想到了,所以他走的时候我把他手机留下了。”

    欧景年惊悚了:“留下是什么意思?”

    独孤桀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苹果6,对着欧景年扬了扬。

    文白:…虽然不想赞美这个乡巴佬,但是我还是想说‘干得好’!

    欧景年:…萌萌哒的小萝莉突然变成不良少女这一定是社会的错…严肃地一拍桌子:“独孤,你这是偷,知道吗?”

    独孤桀骜点头。

    欧景年也开始生气了:“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去偷?”

    独孤桀骜一看欧景年生气了,赶紧无缝转换成楚楚可怜模式:“…我,我只是想帮你…和文小姐。”文小姐三个字加得毫无ps痕迹。

    欧景年叹了口气,收过手机:“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给失主打个电话,就说是掉在我们店里了,对了,把视频删了。”

    “好!”独孤桀骜立刻恢复了精神,中气十足地一喊。

    欧景年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正想要带着独孤桀骜离开这是非之地,文白激动地拉住了她:“老欧,老欧,我想好了,我要让独孤桀骜来做店长!”这小姑娘能文能武,能唬人能打人,机灵劲儿不亚于小宋,可以留着看看——一到对待店里的事的时候,文白就好像得了智力加成一样,福至心灵,连积年旧怨都抛弃了。

    欧景年:“…你确定?”她刚刚还偷了人家东西呢,话说…我要不要考虑辞退她?钱不要了就不要了…

    文白:“没关系,这段时间我会亲自在店里看着,她碰不了钱和进货材料,玩不出什么大花样。”而且她才不信,以她文大少(家里)的势力,真要找什么人,还有找不到的。

    欧景年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再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也被这变故惊到了,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分析文白的目的,之前脑中的一切又被她推翻重演,但是这一次,以她惊人的智慧,也实在分析不出文白到底是什么心肠。不过没关系,她独孤桀骜,岂是胆小怕事之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文白,还能把她这堂堂武林盟主(前)给怎么了不成。

    ☆、第38章

    文白做正经事不怎么样,做起坏事来还是有几分上手的。亲自调出监控,把今天的部分删掉,同时吩咐店员们不许把独孤桀骜偷手机的事说出去,那一帮子人点头哈腰地保证了,只差没有跪下来舔一舔文大少的脚丫子——店里的监控记录一天更新一次,每次只保存最近24小时的记录,文白把今天的部分删掉,就等于把他们的罪证也删掉了。

    独孤桀骜原本还不知道监控这回事,颇有兴致地观摩了一会就完全明白了,她对这个异常感兴趣,甚至还跳到桌子上研究了一下摄像头的方位和范围,文白倒难得地对她和颜悦色,亲自教她如何捕捉最佳镜头以及躲避镜头角度,独孤桀骜本着不学白不学的心态,严肃认真地听着讲,文白有人捧场,兴奋得手舞足蹈,对独孤桀骜的观感从“讨人厌的乡巴佬”上升到“讨人厌但是眼光还是不错的机灵乡巴佬”。当然,她要是知道自己在独孤桀骜心中已经从“厚颜无耻狡诈龌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下降到“江湖大佬门下走狗家的没出息的子弟”,心情大概就会很不一样了。

    欧景年冷眼看着两人教学相长,心情越来越差,敲敲桌子,咳嗽一声:“天很晚了,独孤我们回医院。”

    文白还意犹未尽,独孤桀骜却马上停止学习,乖乖地走到欧景年身边。欧景年看见她这样无辜、无害而又温驯的眼神,脸色终于有所好转——她家小保姆本心是好的,都是给文白这厮带坏了!以后不许文白和她来往。

    还不知道自己无辜躺枪的文白呵呵一笑,伸着懒腰去开车了。

    回医院的路上,欧景年很沉默。她平常就不太爱说话,但是那时候她周围的气氛是温和的,带着一股令人愉悦的气息。

    现在,她周围的气压好像瞬间低了下来,虽然没到阴沉的程度,却也足够憋得独孤桀骜心慌慌。

    文白完全没有发现欧景年的状况,午夜的道路很宽敞,她的心情不知不觉又好起来,一脚油门到底,迅速地送欧景年和独孤桀骜回了医院。

    陈锋在病房门口守着,看见她们,转身要走,欧景年叫住她:“陈医生,独孤的身体怎么样,可以出院了吗?”

    陈锋耸耸肩:“其实她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你要想走,随时可以走,不过我们仪器的钱…”

    “我说过我付,就不会赖账。”欧景年沉静地打开钱包,掏出卡:“多少钱?”仪器价值百万,维修却未必要这么多,而且她不信区区一个独孤桀骜真的能把机器破坏成什么程度。

    陈锋无所谓地摊手:“你答应付就好,过几天他们会告诉你具体的数目的。你们现在要走么?我带你们办出院手续。”

    欧景年点头:“那麻烦了。”指挥独孤桀骜:“独孤,去收拾东西。”

    独孤桀骜干脆地答应了一声,一溜烟进去,迅速地把所有的东西扔进箱子里,压几下,关上:“好了!”她是多么聪明啊,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奇怪的大箱子的用法了。

    欧景年:“…独孤,我那些衣服要叠整齐塞的,不然会皱。”

    独孤桀骜赶紧打开箱子,可是关上容易打开难,前任武林盟主对着密码锁动了半天,这只皮箱也没半点要打开的迹象。

    欧景年:“…算了,就这样吧,走。”转身,跟着陈锋去办了手续,算了钱,往外走。

    文白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不对,屁颠屁颠地跟过去:“老欧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要不要我带你出去嗨?我可以带上独孤,让这傻妞一起见识见识大城市的繁华…你怎么不说话?喂,至少送你回家呀!”

    傻妞独孤桀骜拎着箱子飞身擦过文白,赶在欧景年前面一步打开出租车的大门,毕恭毕敬地让她坐前座——当老大的,座位必须靠前,不能被挡住视线。

    欧景年:…这么直接地让我坐前面付钱,果然是被文白带坏了!

    再次无辜躺枪的文白:天好冷,啊嘁!

    回家的路上欧景年继续沉默,独孤桀骜在后座扭来扭去,不断地窥探她的脸色,心里越来越忐忑,却不敢开口——这么一会儿独孤桀骜已经大致猜到欧景年是为什么生气了,却越来越迷惑:她自认为自己做的是件正确的事,在那种情况下,又不好光明正大地通知欧景年和文白,只好随机应变了。在独孤桀骜的心目中,江湖人们都是灵活而变通的,所有规矩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她独孤桀骜而改变。但是欧景年的江湖显然不一样。独孤桀骜有些摸不透她,于是心里就更加不安。

    回家的时候独孤桀骜看见了墙上那条至今还没被维修好的缝隙,心里的不安就更加扩大了,低着头垂着手像个小媳妇那样畏畏缩缩地跟在欧景年身后,欧景年停下来换鞋的时候也没注意,一下子撞在了欧景年背上。

    欧景年:“…独孤,你还不舒服吗?”

    “没、没。”独孤桀骜慌慌张张地回答,手足无措。

    欧景年就叹了口气:“晚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睡到自然醒。”

    “前…前辈,欧小姐,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独孤桀骜期期艾艾地开口,眼睛不断从下往上瞟欧景年。

    欧景年:“…明天跟你说吧,先睡。”

    “嗯。”独孤桀骜听见欧景年还肯和自己说话,心情稍微好了一点,飞快地钻进佣人房去了。

    欧景年:“…独孤你没洗澡就去睡了?”

    独孤桀骜又从房间里一窜出来:“我…每天都要洗澡吗?我们那里不是每天都洗澡的。”就算她是武林盟主,洗澡也是件大工程,侍女们要打很多水,中途还要换好多次衣服,她倒是打算修建一个温泉行馆以方便自己随时去泡澡,可惜还没造好就被人暗算了。

    欧景年:“也不是,不过洗了澡稍微舒服点,你随意吧。”

    “嗯。”独孤桀骜又慢吞吞挪回房里去了,一步三回头。

    欧景年直接上了楼,没看见独孤桀骜闪烁不定的目光,当然也更不会知道,这一晚独孤桀骜是如何辗转反侧、煎熬难眠的了。

    欧景年直接睡到快中午才醒,下楼的时候听见动静,低头一看,独孤桀骜穿着围裙,像一个正常的小保姆那样站在厨房门口,发现欧景年在看她,就仰头露出一个大大的、讨好意味十分浓厚的微笑:“欧小姐起来了,我买好了早饭,一起吃吧。”

    欧景年下楼一看,好嘛,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吃的——披萨、汉堡、炸鸡、薯条、小蛋糕…过去一周她带独孤桀骜吃过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在上面,把一张茶几堆得满满的。

    欧景年:“…独孤你有这么饿?”

    “不饿,不饿。”独孤桀骜满脸堆笑地咽了咽口水,“这么多好吃的,我也不知道欧小姐你到底喜欢吃哪个,所以都买了来。”

    欧景年觉得很不可思议:“你怎么找到路的?”

    独孤桀骜理所当然地说:“去过一次就记住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以为自己回答错了,赶紧又说:“我像昨天你那样,打的‘出租车’,你们这里挺方便的,不像我们,还要去驿站,阿不,租车店去订。”

    “哦。”欧景年点点头,懒洋洋地坐到茶几边,发现桌上的东西都是热的,有好几样显然是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随便吃了几口,点点头:“微波炉用得不错嘛。”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欧景年决定还是先留下独孤桀骜,只不过要好好地向她普及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八荣八耻、五讲四美三热爱等等先进性思想,一定要把独孤桀骜这棵祖国的小树苗打造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世纪好少女,同时为了避免挫伤独孤桀骜的自尊心、增强她的学习积极性,还定下了“鼓励为主、批评为辅”的教育方针,以及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包括家务劳动在内的培养计划。

    独孤桀骜心虚地一挠头:“咳,应该的应该的。”买早饭的时候出了一点点小状况,希望没有人发现——不对,这小区里有‘监控’,那岂不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照下来了?天哪,希望欧前辈没有查‘监控’的习惯,希望那些看门的也不会查…

    独孤桀骜黑着脸,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但是她的祈祷显然没有生效,因为欧景年还没吃完早饭,门铃就已经催命一样地响起来了,欧景年过去开门的时候,只看见保安队长老陈带着一大队中老年保安,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门口。

    ☆、第39章

    老陈非常郁闷。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跟欧景年打交道,倒不是说他怕欧景年,或是对欧景年有成见,这其实只是他自己的私人感情在作祟,他对欧景年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带着几分怜惜,又带着几分源于老传统的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重和畏惧——在大部分保安们的印象中,欧景年一直是个生活规律、低调谦虚、不爱热闹的型富二代。但是老陈在这里待的年限久,清楚地记得当年就是这位低调谦和、毫不起眼的富二代,高调地带着一位女朋友,挨家挨户访问小区里的每一位住户,给上至地产大亨下至保安阿姨挨个发喜糖介绍“你好我叫欧景年,我住在02幢,这位是我女朋友,我们快要结婚了”。

    他记得欧景年的父母,当年名满金市的着名商人,气得不顾形象,在小区门口对欧景年大喊大叫,欧妈妈当时捂着心口不断喊头晕,而欧爸爸这么斯文的一个人,到处在找棍子要去打那个“女朋友”,而背着一个小书包、坚定地挽着女朋友的手的欧景年只是淡定地回头,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爸、妈,这是我的选择。我出去一段时间,手机号码不变,你们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那时候的欧景年朝气蓬勃、年轻任性,带着一股老陈非常欣赏的、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是没过多久,欧景年就回来了,狼狈、绝望、悲伤,像是一匹被驱逐的孤狼。

    她依旧是斯文秀气、有礼有节的,客客气气地站在门口问老陈:“师傅,我是02幢的业主,请问…我爸妈后来养了一只狗,跑到哪里去了?”

    老陈告诉她欧先生夫妇去世以后,那条狗没人照顾,自己跑了,欧景年“哦”了一声,表情像她离开时那么淡定,但是她走路的姿势暴露了她的内心——她几乎已经不能算是在走,而是在飘了,恍恍惚惚、摇摇摆摆地往前动着,像是一根被逆风摧折却偏偏还要挣扎挺立的小草,而且还是一株没有方向感的小草,怎么走,都走不到正确的路上。

    老陈不得不走到前面,带着欧景年回到了她自己的家,然后帮她打开大门,欧景年进门以后,不但非常有礼貌地说“谢谢”,甚至还记得说了一句:“本来应该请您进来坐坐的,但是现在家里乱,不好意思了。”

    老陈赶紧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忙。”临走的时候,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欧小姐,你女朋友呢?”肯和她一起公开见家长,还说要结婚,应该是真的很相爱吧,这么重要的时刻,为什么不在一起?

    欧景年当时的脸色就刷地一下煞白了,连表面的礼貌都维持得很勉强,苦笑一声:“分手了。”那脸色比老陈见过的所有死刑犯都要灰暗。

    老陈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赶紧说句对不起,一溜烟跑了。从那以后,他对欧景年的感情就一直很复杂,和欧景年打交道的时候,总是尽量能婉转就婉转,客客气气、千回百转,一句话一定要掰成三句说,绝不直奔主题。老陈不肯承认这是因为他心里总忌惮欧景年的性向,也绝不肯承认他自己对欧景年怀着一种莫名的内疚,他觉得自己只是出于一种长辈对走过歪路的小辈的一种匡正,一种照顾,他觉得自己有劝导欧景年的义务,不管是在什么事上,但是事实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和欧景年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于是老陈看见欧景年的时候,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欧小姐,”被自己细腻婉约的情绪虐得死去活来的陈队长模仿着孙俪的表演,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严肃地开口了,“我觉得有些问题我们需要探讨一下,这些问题事关小区的安全,非常重要,希望您能认真听我说。”

    欧景年眨眨眼,无奈地看了屋子里一眼,有气无力地问:“时间会很长?”陈队长人不错,就是实在是啰嗦了一点,而且还带了一二三四五五个叔叔级别的保安过来,她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

    陈队长庄严肃穆地点头三次,以示郑重。

    欧景年只好把门全打开:“那进来说吧。独孤,给几个师傅倒水。”

    独孤桀骜看了老陈一眼,拖拖拉拉地去了厨房,两耳倒竖,可惜失去内力以后,灵觉也大幅下降,隐约只听到几个保安在说什么“红外线”“翻墙”“安全教育”,欧景年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

    独孤桀骜急得抓心挠肺,象征性地打了两杯热水,贴在厨房的移门上,慢慢向外一探头,想要偷听那边的谈话,结果头刚伸出去就看见欧景年站在她面前,吓得独孤桀骜整个人跳起来,一掌习惯性地劈出,直取欧景年的面门,又赶紧收手退后,一下子撞在移门上,这门看着又薄又轻,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内在全是德国货,没有内力防护的独孤桀骜被撞得满眼金星,更糟的是,刚灌的两杯热水全泼在她自己身上,烫得她哇哇直叫。

    欧景年只是想来提醒独孤桀骜加点茶叶的,她记得几个年纪大保安都喜欢喝茶,每次进出大门都可以看见这些人端着大塑料杯,大半杯都是绿色。当然,她也顺便找到借口从那一堆健谈的人群中解脱出来,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却也弥足珍贵。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独孤桀骜抽风似的往前一伸手又往后一退,撞在门上,还泼了她自己一身热水。

    欧景年赶紧过去扶着独孤桀骜坐到饭桌边,然后火速去问老陈要医疗箱,老陈吓了一跳,赶紧叫人去门卫室拿了东西过来,连欧景年在内的七个人一起围着独孤桀骜,欧景年给独孤桀骜涂烫伤膏,那六个保安就七嘴八舌地发表评论和建议,其啰嗦程度,绝不下于华夏国大妈。

    欧景年:…终于知道陈队长为什么每次都喜欢带这么多人了,一人一句念叨都念死了,谁还敢和他顶嘴啊!

    独孤桀骜:吵死了,等本座恢复内力,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统统灭了!还有那个,什么叫做“欧小姐这保姆太笨了你换一个吧”?本座哪里笨了!以后你就是第一个死的!啊,呃…留疤…

    独孤桀骜的重点全都被不知谁说的“脸上起泡会留疤吧”这句吸引了,她一把抓住欧景年的手,慌张地盯着她问:“欧小姐,我脸上起泡了?”

    “呃,有一点点。”欧景年看着独孤桀骜眼角边上的水泡,安慰她说:“没事啦,抹点药过几天就好了…你要庆幸还好没烫到眼睛…”

    独孤桀骜觉得苍天真是不公。像她这等一代英豪,江湖上不世出的天才,命途却总是如此多舛——天生长得黑、个子矮、胸口波澜不惊也就罢了,为了练武练出一身腱子肉也就罢了,江湖厮杀在身上留下无数伤痕也就罢了,为何现在脸上也要留疤了?这张脸已经是她身为女性的最后一点自尊,老天却偏偏要将她仅剩的这点尊严也剥夺,难道以后她只能戴着面具行走江湖了吗?泪水在独孤桀骜的眼眶里打转,但是这回因为带了太多的真实情绪,她反而不愿意让这眼泪落下来,看在欧景年眼里,就是一副倔强咬牙悲伤隐忍的坚强少女的表情,好像几年前的她自己。

    欧景年又叹了口气:“乖,没事,先搽点药,等下我再带你去医院看看,医院的医生很厉害的,就算你真的留疤了,他们也有办法帮你植皮去疤的,不要担心。”欧景年不知道这么小一点能不能植皮,但是没关系,胡说八道不要本钱,正是哄小孩子最低廉最便捷的手段。

    独孤桀骜的眼泪瞬间被她眨回去了,她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植皮?把皮肤换一遍?”那她是不是可以把自己的所有皮肤都换成雪白雪白的?啊,难道是像人皮面具那样?需要她去现场剥一张人皮下来吗?唔,‘拿’了个手机前辈就那么生气,要是杀人的话她会不会生气,可惜这里不是她的武林,不然她独孤桀骜振臂一呼,应该会有很多人自愿来贡献自己的皮吧,不自愿也得自愿…咳,想远了,先跟着前辈去医院看看!想到这里,她露出一个混杂着期待和可怜的眼神,并把这眼神投向了欧景年。

    欧景年准确无误地接收了这枚眼神,并且迅速地附和了独孤桀骜的想法:“…差不多吧,好了,我们快去医院吧,陈队长,不好意思,我先带她去医院一趟,有什么事等我们回来再说,替我关下门啊谢谢再见!”

    老陈:“你们不能这样,她大早上从外面翻墙进来触动了红外线警报差点惊动110啊…我说你们一点小烫伤至于这么娇气吗!”

    关键时刻,陈队长终于开始言简意赅、语速也快了起来,但是这时已经晚了,欧景年早在他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中,带着独孤桀骜钻进她那辆小小sart,猛踩油门,绝尘而去。

    ☆、第40章

    陈锋快要下班时候遇到一个急诊病人,手术一做又做到中午,算算时间,倒不如吃了饭再回去,食堂的饭她是不想吃的,自然而然地就走向欧景年带她去过的小巷,刚点了一个盖浇饭,还没上呢,就看见欧景年牵着独孤桀骜的手走进来——欧景年胸大腿长、肤白貌美,一看就是温柔姐姐,独孤桀骜个矮人小,还是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就是小妹妹,两人此时的神态也十分符合她们的外貌——欧景年不断地转头看独孤桀骜,轻声安慰,而独孤桀骜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与她在病床上的生猛形象形成强烈对比。

    陈锋眨眨眼,对着那边嗨了一声,欧景年一抬头,马上笑着带着独孤桀骜坐过来:“陈医生你好,你也来这吃饭呀?”

    “嗯,你们这是…”陈锋看看独孤桀骜,她脸上缠着纱布,把右眼都给遮住了一大半,她马上把“来还钱吗”这几个字吞下去,留下似有深意的尾音。

    “烫伤。”欧景年叹了口气。这纱布还是在独孤桀骜的强烈要求下,医生才给包的,包的手法实在说不上好,不过本来这纱布也是安慰性质居多,包的好与不好,也无所谓。

    陈锋皱了皱眉头,出于职业习惯又问了一句:“厉害吗?我看看。”

    欧景年推推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就把脸凑过去,陈锋轻轻揭开看了一眼就笑了:“几个水泡而已,包了反而不利于伤口恢复,烫伤科的这帮家伙真是越来越外行了。”

    欧景年咳嗽一声,没有说出包扎背后的事实,独孤桀骜对陈锋不大信任,听她说这话,把头一抬,不屑地说:“术业有专攻,你一个管房间的,怎么好去批评人家?”

    陈锋:“…我是外科医生,在住院部只是值班。”还是她自愿要求的值班。

    独孤桀骜:“外科这种科目听起来就很外行,不信你!”

    陈锋:……

    欧景年拗不过她,伸手替她摆出家用的筷子,安慰她说:“好好好,我们不听陈医生的,留着纱布好不好?”这家店里一次性筷子和正常筷子都有,独孤桀骜非常喜欢用一次性筷子,欧景年觉得这样太不卫生,所以索性先给她把筷子摆好,拿茶水涮过。

    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发话,才气哼哼地转过头去看菜单——她已经渐渐摸清欧景年的脾气,知道自己烫伤,欧景年现在小事上肯定都顺着自己,于是爽气地把店里所有的菜都点了一遍。

    欧景年:“…独孤,烫伤不能吃酱油,会留疤。”

    独孤桀骜:“…老板把所有没有酱油的菜都来一份!还要打包一把这种筷子!”她指了指筷筒里的筷子,这种用过就丢的筷子虽然质量很差,却总能让独孤桀骜有一种不差钱的豪阔感觉,她喜欢掰开筷子的那一瞬间,那种轻微的、像是暗器破空一样的声音总是能让她回想起那辉煌的过去,而双手撕裂筷子所带来的破坏感也总让她有一种自己依旧是武林至尊、主宰人间生死的快感。

    老板显然是第一次遇见和所要打包筷子的客人,怔了怔,不知道怎么回答。

    欧景年熟练地掏钱包,摆出一张粉红大钞:“老板,我们买一百块钱一次性筷子。”

    老板明白了,很厚道地搬来了一人高那么大的一包,独孤桀骜旁若无人地开始扯筷子,边扯边露出便秘十天终于通畅了的舒爽神情。

    陈锋:…我觉得你们不该去烧伤科,应该去精神科,还有那个嗜血的眼神,怎么撕个筷子好像在撕人一样,阿嚏!

    独孤桀骜察觉了她的目光,抬起眼睛,阴森森地对她一笑的同时,两手微微用力,慢慢地把一双可怜的筷子从头到脚活生生扯开,其现场之残忍,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陈锋:反社会人格倾向很明显,潜在的冷静型高智商罪犯,我喜欢。

    老板:…我可以多收一百块清洁费吗?

    幸亏欧景年的教育工作做得好,独孤桀骜撕完筷子,依旧放回包装袋里,规规矩矩地收好,放在一边——她可是勤俭节约的人,这些筷子以后还可以废物利用,至不济还可以用来折断嘛——整件事她做得很快,老板的菜上全之前,所有的筷子就已经和他们的另一半骨肉分离,横尸袋中了。

    独孤桀骜的心情终于好起来了,伸手拿筷子要吃饭,但是欧景年咳嗽一声,制止了她。

    欧景年用的是她已经过世的父母的教育方法——拿筷子敲敲桌子,对着独孤桀骜说:“吃饭之前,我有话想问你。”没有明说不问完不给吃饭,但是个中涵义已经很明显。

    独孤桀骜很熟悉这种场景,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两眼平视欧景年的胸口,摆出恭聆欧前辈垂训的架势,其实脑子已经在飞快运转,思考怎么回答她的问话。

    欧景年看独孤桀骜这么识趣,点点头:“陈师傅为什么来找我?”

    独孤桀骜眨眨眼,故意装傻:“陈师傅?”这里的人真奇怪,那些地位不高的人反而被叫做“师父”,地位高的那些,又叫做“小姐”。在她的年代,师父可是了不得的尊称,凡入师门,便要终身侍奉,不然会被全武林集体唾弃。而“小姐”是对侍妾、倡优以及宫女贱籍女子的称呼,据说有的地方也有人用这称呼来叫那些大家闺秀,但是多半会被人鄙视成没文化、不懂礼貌。

    “就是上午来找我们的那个大叔,保安队长。”

    “因为…我早上买早饭的时候出门没带那个卡,所以他暂时先放我进来,但是还是要先来和欧小姐你核实。”淡定,她一定不能自乱阵脚。

    “带着一队人来跟我核实?”欧景年怀疑地挑眉,把所有的菜摆成整整齐齐的两盘,放在独孤桀骜面前。

    没来得及吃多少早饭的独孤桀骜闻到饭菜香味,使劲咽了咽口水,一面使出她拿手的装可怜的本事对着欧景年放电,一面假装镇定地说:“他每次来都带很多人不是吗?”说不定老陈是个讲究排场的人。

    欧景年皱着眉,加重语气叫了对面人的全名:“独、孤、桀、骜。”楚楚可怜什么的都是幻觉,小孩子不能惯,惯了就教不好,养不教妇之过阿呸我在想什么。

    独孤桀骜心虚地低头,小声说:“确实是因为我早上没带卡,他说我一定要持卡才能进来的,我怕你等的着急,就先和别的人说,通融通融,把我放进来了。你…你不要告诉他,告诉他我怕会牵连放我进来的那个人。”

    欧景年将信将疑:“就这么简单?”

    独孤桀骜赶紧点头,斩钉截铁地说:“就这么简单!”

    欧景年直觉地觉得独孤桀骜没有说实话。但是一时半会的,她不知道要怎么揭穿独孤桀骜——第一,小区的确是有严格的出入持卡的规定,就算是保姆也需要办理进出的身份证明,而且一贯是认卡不认人,第二,她确实因为她家的保姆因为都是文白在管而忘了给独孤桀骜办进出卡,第三,早上陈队长来的时候,说的也确实是关于非法闯入的事,似乎也确实是有人放她进来了。欧景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熟人,她开始只是惯性地执行自己的计划,但是执行了以后她又有点后悔,她已经发现独孤桀骜是个敏感的人,要怎么问,才能在这种情形下既婉转到不至于伤害到小萝莉(独孤桀骜:我25了!)的自尊,又可以套出真相呢?

    陈锋看看欧景年,又看看独孤桀骜,她的盖浇饭上来了,却不忙着吃:“前后门都有好几个保安,不是一个人说放你就可以放进去的,你究竟是从哪里进去的?”

    独孤桀骜脸色大变。

    欧景年一直看着她,看见她脸上变色,知道陈锋问到了重点,敲敲桌子跟着问:“你是从哪里进去的?”

    独孤桀骜低头,怯生生地说:“翻墙…”

    欧景年:“…墙上有红外线报警装置,有人翻进来就会响。”而且这个红外线好像是跟110联动,据说多少分钟出警来着?

    “我进去的时候,它的确响了…”

    欧景年:……

    “但是在那边巡逻的人帮我把那个东西关掉了…”那人的资质不错,长相也不错,不幸的是年纪超了15,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练武年纪,而且神智似乎有些问题,自己对他根本就没印象,他还非要再三地说见过,真是…可惜啊可惜。

    欧景年:……

    独孤桀骜:“我看他帮我关掉了那个尖叫的东西,就教了他一招招式,我们在外面练习了一会,他莫名其妙地就跟我要‘秋秋’,说以后要再联系我,我说我没有,他还帮我申请了一个,欧小姐,‘秋秋’是什么东西,很贵吗?”

    欧景年:“…别想转移话题!”

    ☆、第41章

    欧景年很忧郁。相处久了之后,独孤桀骜的缺点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地暴露出来了。身为一个保姆,她显然是不合格的。要是她长得不那么幼嫩一点,或者是身世不那么可怜一点,欧景年一定已经怀着花钱买平安的想法,取消独孤桀骜的债务,说不定再小小地给一笔钱,把她打发了。

    但是独孤桀骜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柔弱小萝莉(欧景年自认为)。而且这小萝莉受到的教育显然是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教育学专业出身的欧景年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来教导她,避免她走上潜在的违法犯罪道路。但是怎么教育,真的是个很大的问题。欧景年的知识大部分都来源于课本,小部分来源于那些短暂的玩票性质的实习和社团活动,她的实际工作与她的专业完全没有关联,所以制定目标总是很容易,但是真的实践的时候,又很令人头疼。

    欧景年摆出一副忧愁脸,意兴阑珊地挥挥手,示意独孤桀骜可以先吃饭了。

    独孤桀骜看着她的脸色就失了胃口,慢吞吞拿起筷子,每举高一寸,就抬头看她一眼,到最后好不容易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进碗里,结果欧景年偏偏在这时候叹了一口气,独孤桀骜吓得手一抖,把筷子放下,低头做忏悔状——当然也就没空吃东西了。

    欧景年是真的吃不下饭,独孤桀骜是不敢吃,陈锋坐在边上看看她们两个,等了一会,默默地伸出筷子,劣质的木筷子尖即将戳到她的目标的时候,独孤桀骜凶狠地抓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陈锋笑嘻嘻地说:“我看你们都不吃,所以我吃。欧小姐,你不介意请我吃顿饭吧?”

    “啊,不会不会。”欧景年回过神来,客气地替陈锋倒了一杯水,“还没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呢,今天条件有限,实在简陋,改天我们约个时间,我请你去吃点好吃的。”

    “那就先谢谢了,我周六有空,叫上你那朋友,大家一起出来玩啊。”陈锋打蛇随棍上,一口替欧景年把下次请客的时间也给敲定了。

    欧景年:…这情形真眼熟…

    独孤桀骜:你这无名之辈凭什么要我欧前辈请你吃饭?欧前辈你就是人太好了所以什么人都欺负!待我替你收拾势力打下江山扫荡一切把这些恶人统统干掉!

    欧景年伸手啪地拍了一下独孤桀骜的脑袋,把她一脑子的胡思乱想都给拍掉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住院的时候陈医生多帮忙啊,快,说谢谢陈医生。”教育熊孩子从小事做起,管教从严,感化从细,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独孤桀骜委屈地看了欧景年一眼,人在屋檐下,只能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说:“谢谢陈医生。”

    陈锋笑眯眯地伸手也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乖,姐姐一会给你买糖吃。”

    独孤桀骜: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敢自称是本座的姐姐?!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看我用暗劲踢你一脚!呃…

    欧景年发现独孤桀骜又露出不逊的眼神,顺手又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成功地替陈锋免除一场暗算,顺便还有了新发现——独孤桀骜不但头揉起来很舒服,脑门拍起来也很舒服,大约脸捏起来也会很舒服吧,打住!她可是正直良好有底线的好人,绝对不能随便调戏纯良小妹妹。

    独孤桀骜:o( ̄ヘ ̄o)

    这顿饭是第一顿有独孤桀骜在场,却还有剩菜的饭。

    独孤桀骜忧郁地看着那些有缘无分的小炒,在桌边恋恋不舍地绕了两圈,又瞪了吃得心满意足满嘴流油的陈锋一眼,屁颠屁颠地跟着欧景年走了。

    欧景年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好了下午的行程,带着独孤桀骜直奔书店,飞速买了一堆思想品德课本搬到车上,刚要发动车子,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乐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欧景年手一抖,差点把插进去的钥匙给直接拔出来:“独孤,你听到没?!”她的车里不会出现这种音乐的,这一定是幻觉,幻觉!

    “听到了!”独孤桀骜喜滋滋地掏出手机——终于也有人给她打电话了!天知道她每天看欧景年和文白以及周围各种路人接电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着急,她好不容易才弄明白怎么换音乐,可是换了却一直没有机会让音乐响起来——来电显示上有一串陌生的号码,不过这不奇怪,独孤桀骜的通讯录里一共只有一个号,上面的名字是“欧女侠尊讳景年”,还是她照着说明书一个字一个字输入的新文字(简体)呢。

    “喂,你不是说要来替我管店,这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一接通电话文白的咆哮就透过话筒传出来,声音之大,连旁边的欧景年都听到了。

    “上班?干嘛?”独孤桀骜一头雾水。

    文白简直气疯了:“看店啊!你不是说可以翻五倍的利润?我昨天跟你说了店里早上11点,下午4点开门,你要准时到?”

    独孤桀骜掏了掏耳朵:“不记得了。”她忽略文白已经成为习惯,居然没记住这么重要的事,这可是她新的江湖生涯的起点,一定要好好经营,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转过头,一秒切换成怯生生的语气:“欧小姐,我…我可不可以先不回家,先去店里?”

    欧景年:“先告诉我你手机来电铃声怎么来的?就是刚刚那个音乐。”

    独孤桀骜:“手机里本来就有的呀,好几首呢。”她都听过了,没有一首比这首更好听了。

    欧景年:“好几首你为什么偏偏要选这首?!”

    独孤桀骜:“欧小姐不觉得这首歌很有意境吗?天地苍茫,青山辽阔,疏朗旷达,快意恩仇,非常适合我等江湖人士。”曲风虽然怪了点,但是每次一听,就觉得浑身是劲,好像内力都开始恢复了似的。

    欧景年:“…算了,去吧…”调转车头,送独孤桀骜到了店里。

    客人很多,文白没顾得上训独孤桀骜,只是瞪她一眼:“以后不许迟到。”然后对小宋一指:“以后独孤就是店长,你们听她的,你降级做领班了,有事跟我汇报。”抬脚要走,独孤桀骜拦住了她:“我是店长,为什么有事还要跟你汇报?政出一门才是畅通之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想架空本座,想都别想。

    文白:“……”说实话她欣赏独孤桀骜的某些方面,但是店面毕竟是她的心血,完全放手看起来也不靠谱,尤其这个人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情敌(疑似)。

    欧景年一直站在边上看着,此刻才清清嗓子说:“我反正没有什么事,就在这里看着,你有事先去忙吧。独孤,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小朋友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独孤桀骜年轻面嫩,又是外地人,这些店员未必服她,一搞两搞的,别打击了她的积极性,自己还是在一边看一下,毕竟社会实践也是教育的一种嘛,再说这店说到底自己也有一半股份,文白可以轻率地把店交给独孤桀骜,自己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文白看见欧景年在,点点头表示放心,拎着钥匙大踏步出去忙分店的事了。

    独孤桀骜等文白走了,才转头看小宋,小宋经过上次的事,已经对独孤桀骜畏惧入骨,一收到她的眼神就赶紧跑过来:“店长,有什么事?”开玩笑,这人可是一掌劈昏了自己这个大男人,千万不能得罪。

    其他店员的想法也和小宋类似,包括厨师在内的大家都凑过来,纷纷和新店长套近乎,身为股东的欧景年反倒被抛在一边,无人问津了。

    独孤桀骜打断这些人的客套,回忆起上次听到的名字,准确无误地点了厨师的名:“现在有几桌客人,多少道菜没上?”

    厨师看看收银员,收银员赶紧跑去看系统,翻了半天都没数全:“15…20…26桌,差了21不对27道菜…”

    独孤桀骜皱起了眉头:“点菜是谁负责?”

    几个人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独孤桀骜问:“你们手里有多少菜没上?分别过了多久?”

    所有人都摇头。

    独孤桀骜哼了一声,冷酷地下达命令:“你们每人全部扣一天的钱,下一次谁再不能准确地报出桌数和点菜的数目,就扣两天。对了,别想不干了,谁不想干我打断谁的腿。”

    店员们:…妈妈我想回家…

    欧景年:…课本买少了,暴力方面的教育有待加强…

    ☆、第42章

    在独孤桀骜的暴力之下,店员们忽然之间都变得勤奋起来,菜上得比平时要快,服务态度也瞬间提高了一个台阶,独孤桀骜面无表情,背着手十分大牌地在店里巡视来巡视去,无论店员们怎么试探,她都不再多说一个字。

    有独孤桀骜在,打烊以后,店员们也还不敢马上走,只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等候这位煞星吩咐。

    独孤桀骜对他们的听话表示满意,挥手点了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你去做领班,不管你们现在工资多少,全部翻番。”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原本的几个领班伸长脖子等待独孤桀骜的下文。

    独孤桀骜奖励完人,笑眯眯地转头看他们:“你们可以选,做服务员、洗碗工或是清洁工,工资减半。”减半也还有三千多!她的心都在滴血,欧前辈给她的薪水每月也才三千,这些人不懂武功不懂权术也不怎么识文断字,凭什么拿得比她,堂堂的武林盟主(前)还要多?独孤桀骜现在才意识到,欧景年大概、也许、可能并未把自己当做什么盟友、助手或是弟子看待,不然不会只给这么一点薪水——她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关于门、墙壁和仪器的事了。

    “凭什么?”几个领班都愤怒了。

    欧景年皱着眉往这边看,准备要是独孤桀骜再折断一条椅子腿,她就要出面干涉了,但是独孤桀骜只是微微笑着,指着一个原本的领班说:“刚才有好几桌同时点餐,进来的时间都差不多,每桌都点了很多菜,客人们等得很不耐烦,你却还死板地按照一桌上完再上一桌的顺序,非要惹得好几个客人都生气了又再去催厨房,对不对?”

    那个人不服气地说:“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独孤桀骜啧啧了一声:“我们是做生意的,怎样有钱就怎么做,你先来后到,把其他客人都赶跑了,就服务一桌,显然不现实。”又指着另一个:“刚才好几次客人叫你,你都爱理不理的,只知道指挥别人干活,自己偷懒。”

    被她点名的两个都心虚地垂下头,没有再说什么,没被她点评到的你看我,我看你,异口同声地问:“那么为什么选他们做领班?”独孤桀骜选的人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既不勤劳也不主动。

    独孤桀骜:“他们长的好看。”

    店员:……

    欧景年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来收拾局面,独孤桀骜又发布了新的规定:“领班不是一成不变的。你们几个,做得好,以后还有提升的希望,他们几个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也可以告诉我,查证属实,马上免职。”

    几个老领班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新领班,新的领班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已经在盘算着要怎么防备这些人了,独孤桀骜只用一句话,就成功地让店员们之间原本和谐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但是这还没完,独孤桀骜继续说:“每个人都有告密的权限,领班也可以告诉我谁做的不好,查证属实,马上罚款。哦对了,告密之前,必须拿出证据,诬告的罚一个月工资。我马上会写一张行为规范贴在店里,你们每人都要背下来,凡是违反了行为规范的人都在被告密之列,凡是举报属实的,奖励100,正确举报的次数越多,当领班的机会越大,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回大家的声音都很整齐,每个人都觉得按照店里这些人的德性,自己光靠举报就可以发一笔小小的横财了。

    欧景年默默地点了点头——独孤桀骜虽然用的不是她喜欢的方式,但是目前看来她的方法应该有效,小姑娘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还有这一手,自己是不是低估了她?

    “很好,都回去吧。”独孤桀骜拿出当领导人的架势,气势恢宏地挥了一挥手,赶走大家,转脸就可怜巴巴地看欧景年:“欧小姐,可以帮我写一张行为规范吗?”她已经认得大部分的字,却还不会写,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在300年以后开一家餐馆到底需要什么行为规范,刚刚那些话都是她随口说来唬人的。

    欧景年:…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不对,我根本没说出来…

    等到欧景年和独孤桀骜两人把店里的行为规范拟完,时间早已经过了12点,欧景年觉得有一点饿了,刚想问独孤桀骜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就听见旁边人的肚子咕噜了一声,独孤桀骜红了脸,捂住肚子,想要让它不要叫。

    欧景年被她的动作给逗乐了,伸手拍一下她的手,笑着说:“饿了就说,捂肚子干嘛?”

    “这么晚了,还有吃的吗?”独孤桀骜有点怀疑,在她的年代,街上过了晚上8、9点就一片死寂,在她住的镇上尤其如此。

    “唔…吃的倒是有…”金市的夜生活不怎么丰富,欧景年想了一会才想起一个地方,略微犹豫了一会,抵挡不住独孤桀骜亮晶晶的渴望眼神,想想这个时间也未必会遇见熟人,于是一转方向盘,去了市中心的小吃一条街。

    这条街说是小吃一条街,其实叫做酒吧一条街要更恰当一点。绕过路口拥挤的烧烤小吃大排档,穿过几家快捷酒店,再里面就是各种ktv、洗浴城和小酒吧了。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过圣诞的缘故,今天酒吧一条街上的人格外多,欧景年带着独孤桀骜穿过了整个路口,也没找到一个有空位的排挡,连羊肉串摊子都排着长长的队伍,预计等待时间都在1小时以上。欧景年还好,独孤桀骜中午和晚上几乎就没吃饭,她饭量又大,这么一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整个脑袋都耷拉下来,欧景年没办法,拉着她准备去便利店买点吃的垫垫,抬脚的工夫就遇见了熟人——一群十来个富二代们晃晃荡荡地从里面ktv出来,走进这边排挡里预留的位置,经过她们时,为首的那个看见欧景年,欢快地跳着挥手打招呼:“欧姐好久不见了!”

    欧景年:“呵呵。”果然带着小孩子来酒吧是会遭天谴的,她知道错了,现在调头还来得及吗?

    对面的人完全没有感受到欧景年“呵呵”的深层含义,欢快地跑过来,拉着欧景年问长问短:“欧姐好久不见了,过来坐坐聊一会呗。”看一眼独孤桀骜,再看看她们两拉着的手,笑了:“这是你的新女友啊?”

    欧景年皱眉:“别乱说,人家还是个小孩子呢,独孤,我们走,独孤?”

    独孤桀骜直勾勾地望着那群人坐着的地方,那里早已经预留了各种她所能想象的烤肉、烤鱼、烤蔬菜,她的整个人都已经被那张小小的餐桌给吸引住,再也没法挪动半分了。

    对面那人发现了独孤桀骜的眼光,微微一笑,对欧景年比了个请的手势:“欧姐,带你朋友进去坐坐,边吃边聊嘛。”

    欧景年:“不了,太晚了小孩子要回家睡觉——独孤,我们回家好不好呀?回家订披萨。”管他晚上有没有外卖送,先把人哄走再说。

    独孤桀骜:“啊?哦,披萨呀…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肉好香,比披萨香多了

    欧景年眼看着独孤桀骜的小脑袋耷拉下去,口里虽然答应欧景年,两脚却好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肯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着独孤桀骜走到边上说:“咳,带你进去吃东西也行,但是这群人跟我有些过节,待会她们肯定会不停地问你问题,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只管拿东西吃,快点吃了我们就走,好不好?”

    独孤桀骜一听“过节”,又马上警觉起来了:“她们和文白是一伙的?”那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吧…吧…

    欧景年:“…不是,她们都是些富二代,平常闲的没事干,就喜欢起哄,你回答她们的问题,就被她们套话了,会被她们嘲笑的。”

    独孤桀骜:“我最讨厌富二代了!”

    欧景年:“咳,所以你进去什么话都不要说,就吃就行了。”

    独孤桀骜深沉地点了点头——不能明着打击报复,多吃掉她们点东西也是好的,谁让她们是她最讨厌的那类人呢?

    ☆、第43章

    这群人里面有好几个熟面孔,但是欧景年早已忘记了她们的名字,只好含混着称呼,和她打招呼的那个外号叫小丁,是最活跃的那个,也是跟欧景年最熟的那个,因此由她主要负责招待。

    小丁也是典型的富二代,但是她和文白是不同的类型,文白是那种粗放生长的类型,做事我行我素,很有个性。小丁却很明显是从小经过精心培育,圆滑,世故,说话办事老成持重——独孤桀骜一看就不是圈子里的人,欧景年对她也未必就是真心,因此那一群人都只顾着和欧景年说话,甚至因为某些原因,有的人还对独孤桀骜格外冷淡,只有小丁笑容满面地来招呼独孤桀骜,字字句句礼仪周到,滴水不漏,看见独孤桀骜饿了,还热情地把自己跟前的盘子往她身前推了一推,独孤桀骜牢记欧景年的话,特地错过小丁推来的盘子,从远处勾来一大堆羊肉串,分分钟吃干抹净,然后再继续去拿烤土豆,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自然和谐,而且正眼也没给小丁留一个。

    圆滑世故如小丁,脸上也不由得僵了一下,抬头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向欧景年求助:“欧~姐~~”

    欧景年:“咳,小姑娘怕生,不好意思接人家的东西,你不用管她,让她专心吃东西就好了。”

    小丁:卧槽她都快把一桌子的烧烤吃完了,哪有一点像是怕生的样子?而且她那是不好意思接人家的东西吗?那是直接上手在抢好吗!故意把脸上委屈的笑容扩大一点,怯生生问独孤桀骜:“东西够吗?要不要再叫一点?”

    吃得满嘴流油的独孤桀骜百忙之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小丁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懂得了独孤桀骜眼里的拒绝,还不及生气,独孤桀骜的手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坐她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那人眼前的一盘不知烤什么的东西就出现在了独孤桀骜的眼前。

    那人伸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转头一看,发现整桌的小伙伴都在看独孤桀骜,而独孤桀骜完全无视了他们的目光,依旧大摇大摆地吃着,吃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喂,你这人懂不懂规矩啊?”这位富二代恼羞成怒了,拍桌子站起身大吼:“你是饿死鬼投胎还是脑子有病啊?全桌子的菜都叫你吃了。”

    独孤桀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推,小丁刚推到她面前的那一盘烤茄子就被推到了这位身边。

    富二代简直出离愤怒了:“妈的那盘是我特地点的,你拿盘破茄子就想跟我换?脑子进水了吧?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你爸妈没教过你吃饭的礼貌啊?把东西给我!”

    动静闹得有点大,欧景年不得不分心站出来稳定局面:“不好意思,我这个小妹妹她吃饭一向是这个样子的,不如这样吧,这顿饭我请,你们多包涵,多包涵。”这话里的偏袒和虚伪聋子都听得出来。

    富二代又拍了一下桌子:“你以为这是几个钱的事吗?我们特地预订的桌子,提前跟老板订的菜,现在再去烤要等一个多小时呢!而且那盘东西是我自己带来叫老板烤的,找了好几个月呢,你的女人一下全特么吃了,叫我怎么办?妈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瘪三,一点脸都不要。”

    小丁看他话说得难听,赶紧出面喊:“大王,胡说什么呢?吃完了再点就行了,欧姐也难得和我们聚一次,她朋友多吃点东西又怎么了?”欧景年从头到尾不承认独孤桀骜是她女朋友,但是小丁反而更加确信这件事了——确信以后,她反而不敢乱开玩笑,客客气气地用了“朋友”这样一个暧昧的词汇。

    叫“大王”的那位又拍了一下桌子说:“小丁,你别来做和事老,你们怕她欧景年,我还真不怕她,今天这事,我还真要跟她讨个说法!”

    他说话实在有点不地道,欧景年也有点生气了,淡淡说:“一点吃的东西而已,还要怎么讨说法?”

    “一点吃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大王尖叫一声,看一眼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已经皱着眉头把这一盘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吃了,味道有点怪,但是既然对方这么重视这盘菜,那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她最喜欢贵重的东西了。

    欧景年也皱起了眉头:“不管是什么,我相信我还是买得起的。”

    小丁听出了欧景年声音里的不悦,赶紧又出来扯着大王笑着说:“大王,小姑娘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说她两句就完了,那东西没了,我去给你找,你别激动。”

    她不劝还好,一劝大王反而更生气了:“放屁!你去给我找,你倒是给我找去呀,这特么虎鞭你以为到处都有啊,还是华x虎虎鞭!”

    独孤桀骜嚼肉的动作停止了,缓缓抬头,盯着欧景年:300年以后的“虎鞭”这两个字的意思,跟她那个年代的“虎鞭”是一回事吗?

    欧景年眨眨眼,也用眼神回应独孤桀骜:大概、应该、可能、或许是你想的那个虎鞭吧…

    独孤桀骜一瞬间冲到了旁边,抠着喉咙要吐,奈何她的消化能力太强,抠了半天没吐出什么来,胃里翻江倒海一样地翻滚,连丹田气海都不安分地涌动起来,可是这虎鞭它偏偏就是不肯出来。

    独孤桀骜:…以后再也不敢乱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欧景年:…咳,我既低估了独孤的战斗力,又高估了这群人的下限…

    整个大排档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听到前因后果的邻座们都伸长脖子等着看这边的热闹,满座知情的富二代们都抱着手盯着独孤桀骜看,不知情的一会打量独孤桀骜,猜测她和欧景年到底亲密到何种程度,能让欧景年这么护短,一会又满眼戏谑地看着大王,猜想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晚上准备虎鞭这样的食物。

    还是大排档的老板久经沙场,看见这里情形不妙,对着喊了一声:“要打架去外面,别影响我生意啊。”挽起袖子,继续挥汗如雨地烤他的肉串。

    大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跟她打架了?本少爷从不屑打女人…哎呦!”

    对“打架”两个字格外敏感的独孤桀骜一下跳出来,握住大王的手,一拉一扯,他尊贵白皙的手臂就脱臼了。

    欧景年:“…独孤,回来!”

    独孤桀骜一瞬间又干净利落地站回到了欧景年的身边,两手成拳,微微勾起,随时预备出招。

    大王的朋友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纷纷撸袖子来拉扯独孤桀骜,欧景年挡在独孤桀骜身前要跟那群人理论,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她那会儿,这些十几二十几出头的毛孩子们毫无顾忌,挥着拳头连她也要一起打,欧景年不是武力型的人物,道理说不通,身份又不足以震慑对方,眼看就要被打了。

    小丁急得满头冒汗,赶紧要上来劝架,还不等挤到人群中间呢,独孤桀骜已经又干翻了两个人,眼见对方人多,顺手捞过大王做人质,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大喝一声:“我看谁敢过来!”

    对面那群富二代们短暂地怔了一怔,又马上向前冲——又不是拍电影,难道她一个女孩子还真能徒手扭断一个大男人的脖子不成?唬人也要有个限度。

    然而欧景年对独孤桀骜的实力非常了解,脸色一变,赶紧喝住独孤桀骜:“独孤,放开他!”

    独孤桀骜立刻松开了掐大王脖子的手,大王趁机从她腋下钻出来,一脚踢在独孤桀骜肚子上,独孤桀骜毕竟不是全盛时候了,被他踢得有些疼,微微皱了皱眉眉头,反手把他摔在地上,一脚踩住他胸口,大王的一帮狐朋狗友全都挤过来拉独孤桀骜的手脚,独孤桀骜看见欧景年在,不敢真伤了这群人,打起架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眼看她要吃亏,欧景年赶紧喊:“小丁,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小丁鼓足中气,大喝一声:“老周来了!”人群顿时作鸟兽散,欧景年连忙把独孤桀骜拉到自己身边,问她:“伤到了哪里?疼不疼?”

    独孤桀骜摇摇头,戒备地看着对面——那群人没看到老周,知道是小丁在放空炮,又开始围拢过来,欧景年转头看小丁,小丁实在没办法,高喊一声:“你们再不停手我全都举报到老周那里去了啊!”

    于是所有愤怒的目光都一齐转向了小丁。

    ☆、第44章

    第7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家养女魔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书屋只为原作者允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允并收藏家养女魔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