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成熟时 作者:李泊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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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成熟时》作者:李泊文

    晋江2016215完结

    文案

    钢筋水泥都能掰弯,更何况一个男人。

    “嗯,我放屁。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的对话越来越像八点档电视剧。

    “为什么。”看,我竟然问出这么脑残的电视剧女主角才有脸问的话。

    “你别这样。”我呸。

    “又没人喜欢你,让我喜欢你不行吗?”我有点卑躬屈膝的感觉。

    “其实,隔壁班的......”他像是为了不服输似得在努力编造一个名字。

    “啥?”我打断他。

    “那个,李娜说......”

    “你他妈是不是瞎,她皮肤没我好,眼睛也没我大,你喜欢她哪里?”不等他说完我就激动的打断他。

    他刚准备开口,我又接着道:“你别他妈告诉我你喜欢她的心灵,我不相信这种屁话,全校都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他憋了半天,最后说出一句话,可没把我气死,他说:“至少她是个女孩儿。”

    这个没出息的直男。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唐梁池 ┃ 配角: ┃ 其它:竹马情深青春现代90后

    第1章 梦遗少年

    1

    我发现自己喜欢上梁池是在我十二岁那年。

    在这之前我们还只是一起打屁扯淡的玩伴,直到那一天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一架巨大的飞机落在了我家门前,硝烟伴随着爆炸声起,可是我不仅不害怕,还满心欢喜的往飞机坠落的地方跑去,没跑多久我便看到了梁池,他站在漫天黄沙中看着我,让人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穿衣服,风沙中他的身体出奇的清晰,我看到他初有形态的身体,紧接着一个激灵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就这样,我把第一次的万千子孙在这个奇异的梦中交代出来,我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个梦,包括梁池本人。

    但是,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喜欢上了梁池,这个和我年龄相仿,性别一样的男孩。

    2

    我出生在中国南方一座不算太大的城镇,万里长江水以一条不宽不窄的大河形态从城镇东边穿过,算是养活了一群似水柔情的南方儿女。

    中国早期的城镇大多没啥规划,南城自然在其列:水蓝色天空下,随处都是胡穿乱插的电线;歪歪曲曲的街道,毫无章法的楼房平屋间隔着乏窄的巷子,一根根竹篙撑在其中,晾晒着女人的胸罩和男人大的出奇的裤衩……

    巷子里的乱石地板被岁月磨的光溜溜的,上面永远沾着洗衣粉泡沫的水花。

    我可没少在这上面摔过跤,而最近一次摔跤是因为帮梁池打架。

    那时候我们都兴玩游戏王的那种战斗卡片,梁池和我们学校隔壁班的一个胖子因为一张稀有游戏卡的所属权在巷子里大打出手,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我记的很清楚,那时候夏天刚到,天气还不算很热,阳光在巷子里旋转出一圈圈迷离的光晕,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洗衣粉的凛冽气息。

    我跟梁池并排站着,那胖子就在我们对面。

    仔细算起来,梁池不过比我大了一个月,但是这家伙先天基因好,这才十二三岁的年纪,他的身高就足足甩了我一个头的高度,眉宇间更是多了丝隐约的成熟气息。

    我想,那对面的胖子一定就是被他的气场给震慑住了,他紧紧盯着梁池,脸上的肉都在微微颤抖着。

    我们三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中似乎都多了股火药味儿。

    当一束阳光刚好落在我们中间那块形状不规则的石板上时,梁池说话了,那时候他深受《古惑仔》的荼毒,说话都带着股诡异的森冷感。

    “拿来。”他说。

    胖子身体一颤,手就慢慢伸了出来,那张卡片就捏在他的手上。

    梁池给了我一个眼神,我连忙屁颠屁颠的上去拿卡,可谁知道那胖子生性狡诈,我才刚靠近他,丫伸出肥手冲着我就是一记‘铁砂掌’,我毫无防备,便硬生生往后一倒,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石头跟铁一样冷硬,我那一坐,整个人直接蒙了,梁池看我吃亏,冲上来就给了那胖子一脚,紧接着挥拳头就冲着胖子肉嘟嘟的脸上去了,胖子短暂的人生里估计也没见过人打架这么不要命的,被打的也不知道还手了,愣了一下,捂着脸就嗷嗷乱叫的跑了。

    梁池见胖子不见了,转身来拉我,我一下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梁池最看不得我哭鼻子,每次我一哭他就皱着眉在旁边看着我,也不说话,就这样用他黑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盯得我不好意思哭了他就似笑非笑的瘪瘪嘴巴,然后转身离去。

    这一次也不例外,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游戏王卡片,再抬起头,梁池已经走远了,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晃得模糊,我的眼睛都忍不住花了一下,心里一股子陌生的感觉就冒了出来。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3

    我跟梁池都喜欢吃饺子,十二岁时,我们两个人就可以足足吃六两。

    我奶奶是北方人,动不动就爱在家里包饺子,每次等她做好了,尽管闻着香味我都馋的出哈喇子了,但还是忍着不吃,我总是用一个铁盒子装了拿到学校去。

    家长以为我爱学习,吃饭都要去看书,但其实我是拿去和梁池分的吃了。

    这家伙性子冷,不爱说话,玩的好的就我一个。

    我一直觉得他是那种闷声发大财类型的人。就拿吃饺子这回事来说,每次我把饺子往他面前一摆,等我还昂着头跟他吹嘘着我是如何如何帮奶奶包饺子时,再低头,盒里的饺子就只剩一半了。

    我吵着要他给我留一点,他嘴巴塞得鼓鼓的冲我笑。

    那一笑我的心脏也就跟着漏了几拍。

    4

    南镇不大,好的初中就那一个。

    逢年过节的,你总会看到各路人马提着各色各样的东西往南十街走。南十街就在我们学校后面,街上住的全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和他们的家属。

    梁池家就在南十街的中间地段。那时候大多数的房子外墙上都没有任何装潢,所以他们家白色石灰粉刷的大房子显得尤为稀奇。

    我听说这里长大的小伙伴过年的时候可没少往他家墙上扔过炮仗。

    这其中除了嫉妒的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梁池他老爸是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

    在我们这样的一所学校里,教导主任就是仅次于校长的存在。所以,梁池家最不缺的就是生活用品和各种特产零食。

    我也去过他家一次。我的意思是,跟所有人一样是提着礼物去的。

    我记得那是因为我小学毕业的成绩不够好,学校要我要么复读一年要么直接去镇二中,那时候我家里经济吃紧,我爸寻思着这再读一年又要多出一年的学费,而如果把我送到二中了,就等同于‘葬送了孩子的前程’。他思来想去,最后带着我去找一中的教导主任,希望学校能够‘网开一面’,收留我这个不算虔诚的俗家弟子。

    我跟梁池是小学五年级认识的,小孩子在一起玩又不像大人还要讲个门当户对,所以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镇一中教导主任的儿子。

    于是,当我随着我爸踏进他们家那方水泥台阶,一抬头看到他时,我吓得把手迅速从我爸手里抽出,然后转身灰溜溜的跑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

    我爸在后面连着叫唤我的名字,我却充耳未闻,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只让我觉得无地自容。

    我绕着南镇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南方特有的夕阳将所有楼瓦染成一片温和的金色,我靠在一方砖瓦墙上气喘吁吁。

    我抬起头,就看到了梁池。

    他从不远处的夕阳里慢慢向我走来,气息粗重,似乎追了我很远的路。

    他黑色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我,我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干……干嘛?”等他走到我面前,我舌头都开始不自觉打起颤来,毫不夸张,有些人天生就有这种气场。

    “干你!”他一句话让我面红耳赤,但他接着说,“你丫的看起来瘦不拉几的,跑起来怎么这么快?!”说完他又深深呼出一口气,热流扑在我脸上,让我的心脏忍不住收缩了一下。

    我有点慌张,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好对他笑了笑。

    他缓过劲来,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五谷不沾的冰冷脸,没等尴尬继续蔓延,他说:“你跑什么跑,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我想了半天才知道他是在跟我说给他家送礼的事,方才消淡的那股子羞愧势要卷土重来,我却开口说了句让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跟那些人一样!”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是眼睛却没有离开他的视线,我看到他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他瞪着黑色的眼睛冲我道:“你是傻逼吗!”

    我没说话,一股子诡异的气氛在我们中间蔓延开来。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片刻沉默后,他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正疑惑着 ,他却已经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我独自回味。

    ……

    跟梁池分开后,我一个人又在小镇转了一会,等到我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踏进家门就看到我爸坐在饭桌前一个人喝酒,在往旁边一瞥,他今天提出去的那些礼品正原封不动的靠在桌子后面的墙上。

    看来我要去和那些整天抽烟打架的学生们同流合污了,内心刚刚窜动的青春期荷尔蒙让我对这样的生活有着原始的期待……可是我这《古惑仔》才刚演了个开场,我爸却开口了:“来,唐唐,快陪你爸我喝一口,庆祝你距离重点大学又进了一步!”

    嘎登,我的心脏一瞬间掉在了地上。

    这什么意思?难道梁池他爸还学观世音普度众生了,这礼物都不收竟然还让我直接升了一中。

    想到这,我就想到梁池之前离开时那句话,看来,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5

    果然,他在我还在南镇没头没脑绕圈那会,就已经跑回家用他一年的劳务权换来了我成为一中一份子的权限。

    事后,我主动跟他谈起这事,我满脸娇羞对他说:“想跟我同学也不用这样吧。”。

    他也不说话,就一脸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我。

    我把饺子拿出来给他吃,他一口一个,等碗快见底了他老人家终于开口了:“我把你以前的成绩给我爸看,他觉得他还行,就答应了。”

    他一句话轻描淡写,我却满腹惊愕:“就这样?”

    “就这样。”

    我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世风日下。

    “怎么?”他问我。

    “没,没。”我被他黑色的双眼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岔开话题,刚撇下眼,就发现碗里的饺子已经没两个了,我叫着要他给我留着,他又咕哝着嘴巴冲我笑。

    这一笑可要了我的命,想着明早又要自己洗内裤了,我郁闷的吃饺子地速度就更慢了点。

    第2章 余梦

    1

    梁池有几天没来学校。他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由他爸批准,所以他不来,整个学校没有一个人知道原因,关键是那几天他爸也没来!

    想着奇怪,而且梁池这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不来上课的,我想着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就开始有点担心他。

    大概是他没来的第三天下午,我在教室里看着他空落落的座位,实在是忍不住了,恰巧那天老师在讲先烈为了革命英勇就义的故事,我想着为了兄弟,难道连这点牺牲都做不到吗!然后下子热血沸腾,我就逃课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翻墙,翻墙不难,但属于经验活。

    于是,当我趁着下课十分钟溜到我们学校翻墙根据地,望到那高高的红色砖瓦墙之后,我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这太高了,我都感觉整个瓦蓝色天空就在墙头上打转了!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叮咚,远处上课铃声适时响了起来,操场上的欢呼声慢慢消失不见,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我开始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的颤抖的噗通声,再回头看了看阳光下空无一人的操场,最后心一横,装腔作势的往手上吐了口口水,就沿着‘前辈们’翻墙留下的凹槽上去了。

    几下几下,我倒觉得没那么难了,但是等我上到墙头,再低头往下一看,我草,我吓的手一滑,差点就摔了下去把人交代在那里了。

    我坐在墙头上,远处是蓝色天空下高低不一致的房屋,刚建起的化工厂巨大的烟囱正往外面徐徐排放着白色的烟幕,那浓烟滚滚升上天就变成了云朵,再将阳光稀释成颗粒状落到人间。一切显得安静祥和。我有点舍不得往下跳了。

    我犹豫不决的回头看了看学校那边,就见到教学楼上几个人头攒动,显然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了!

    横竖都是一死,不管了,我就这样想着,眼一闭,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啪叽,我只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从我脚下响起,接着身子一麻,整个人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我稳住身体,扯了扯自己蓝色的校服,然后就往梁池家里走去,也许是第一次逃课,在行走的途中我的心脏一直在剧烈的跳动着。

    越走越快,在我快要靠近梁池家时,那股紧张被一股更加强烈的不安感取代,然后我就忍不住的跑了起来。

    我从没想过自己在这个年龄段会接受一场如此灰暗的生离死别,我看着阳光下梁池家门前那些晃悠悠的红黄花朵,一个踉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想控制住自己,但双脚就是不受控制的向前,我颤巍巍地走着,直到我来到他家堂屋,看到进屋处摆着的那个小小棺材,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噗通跪在地上,紧接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一切行云流水,仿佛职业哭丧人员。

    “我草,梁池,你他妈怎么能就这样死了!你还这么年轻!!你还要好多事情没做!!!你还不知道老子喜欢……”

    “你干嘛?”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诧异万分的回头,就看到梁池站在我后面,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的看着我。

    “你……你……”我看看他,又看看那棺材,‘你’了半天只给自己‘你’出了一身冷汗。

    “你什么?”他满脸无语。

    “你他妈竟然没死?”我终于吼出来,紧接着觉得不妥,然后抬头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他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人却冲着我走来,走了没几步他便停了下来,“什么味道。”他皱着眉道。

    我突然想起方才跳墙那一声诡异的啪叽声,低头就看到自己的球鞋上粘满了黄绿色的不明黏状物……“我草,牛屎!”我大呼出声,梁池却一脸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现在想想,梁池这家伙从小就有很严重的洁癖。

    ……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家在周末出去旅游的时候在自己家门前出了车祸……车子损了,他爸手也骨折,他和他妈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苦了‘小爱’。

    ‘小爱’是谁?是他们家养的一条大黄狗。这狗躺在车子底下他们没发现,车开动的时候就听到一声狗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然后他爸一个慌张,车子就撞在了家门口的石墩上。

    可怜了一条生命。

    “所以,那棺材不是装你的?”我问。

    梁池用他那对黑色眼睛瞪着我:“装狗的。”

    这家伙多没趣,我和他开玩笑,他还回答的如此一本正经,亏我还喜欢他呢。

    想到这儿我小心翼翼的问他:“对了,你之前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嗯?”他满脸疑惑。

    “就是,就是我在你家哭的时候。”我尴尬的说。

    “听到什么?”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嗯……没……没什么。”不知道为何,听到他的回答,我心中有丝庆幸,但也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2

    除了梁池,我还有个关系特别好的女性朋友,叫余梦。

    余梦算是真正意义上和我从小到大的朋友。

    从上幼儿园到大学毕业工作,我们从来没有离开彼此过超过一个省份的距离生活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南方的女孩越来越像男孩,南方的男孩也越来越女性化。性格和长相都是如此。

    而我跟余梦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酒都是她当爸爸,我做妈妈。

    我也有过反抗,但是无奈她从小就继承了她那个据说是在当健身教练的爸的优秀基因,长得五大三粗的,还皮肤黝黑,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壮硕的藏獒,让人望而生畏。

    所以我每次话还没说出口呢,她眼睛一瞪,拳头一挥,我那一句“不行”就给活生生的吞到肚子里去了。

    不只是我,整个学校除了梁池,所有人都惧怕着这只以欺压‘平头老百姓’为乐趣的‘恶犬’……为什么梁池不会被欺负,用‘恶犬’的一句话说:“他长这么好看,人家怎么忍心让他流泪。”

    ……

    是的,‘看脸’这个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从古至今就有。

    3

    似乎所有酷爱动手动脚的人都跟‘义气’这个词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说一件那时候轰动我们整个南城一中的事情:余梦将南城一中所有学生都深恶痛绝的混混团队的老大打了!

    没错,读过中学的人一定都知道,每个学校周围的巷子里总是分布着一群染着头发画着纹身的非主流少年,他们专干打架勒索的勾当。而对象就是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学生和鼻涕都擦不干净的小学生。

    我记得那天我跟余梦一起回家。

    在我们经过一个巷子时,一个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是个染着黄毛穿着背心的少年,跟我们年级差不多大,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头发长的都挡住眼睛了,他从头发缝里看我们,眼神犀利:“拿点钱出来用用。”

    我心就慌了,余梦这家伙不怕死,对那少年嗤之以鼻:“要钱找你妈去,我这没有。”

    少年估计也没见过哪个初中女生这么横的,一下子也有点慌,但毕竟是染了头发的人,终究还是比我们这些整天拿着书本的人要见过世面,他笑了笑,阴阳怪气道:“哟,小姑娘,哥有绅士风度,你先走,我只劫男的。”说着,他就慢慢向我走来。

    我轻轻拉着余梦就把她往后面带,谁知道这家伙壮的跟一头牛似得,任我怎么拽她就是纹丝不动。

    我拉了半天,刚看到她身子动了动,我以为她终于开窍了,谁知道她反手一挥,那一下可没直接把我甩在地上,紧接着我听到她特不耐烦的冲那少年道:“你见过哪个当姐姐的扔下弟弟跑的。”她一句话让我非常感动,但是她接着一句话却让我十分崩溃,她说:“还有,你丫的在这阴阳怪气的学太监呢?”

    少年抬起的腿一愣,头发下的嘴角扯了扯,一把刀子就拿了出来。

    我吓得腿都软了,余梦这头牛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就道:“怎么,阉的不干净,请姑奶奶我给你搭把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那个少年拿刀子也只是为了吓吓我们,这种人除了虚张声势很多事都不太敢做。

    但是那时候我们不懂啊。

    我只顾得吓得要死,而余梦看到有人冲自己竖刀子,整个人就恼了,冲上去就提着那男的两巴掌一脚,直接把人打蒙过去了。

    结尾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冲那男的道:“姑奶奶叫余梦,旁边是我弟,以后要你的人注意点,要是敢欺负我的人……”说着,她举起肥嘟嘟的手在自己早已经长得没了的脖子处抹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某个电视里的情节,被她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的样子做出来倒还真有几分狠戾,只是你怎么看都觉得哪里透着股猥琐的气息。

    我猜,这跟她没有脖子有关。

    但是,英雄都是猥琐的人去担当的,要不然那么多吹牛逼不打草稿的英雄故事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看呢,所以,余梦会成为我们学校的红人自然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那件事后,真的再也没人到我们学校附近闹事了。余梦一下就成了‘打虎’英雄。学校当时也为那些不良少年的事情头疼,现在有人解决了此事,自然是省的清闲,但是又怕同学们范水模山,于是给余梦记了一个小过,算是处理了她打人一事。

    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事情的后续,也就是余梦妈知道这件事后,带着余梦去那家道歉。

    按照余梦的说法,当时去那家时可没把她吓死。不为别的,就为余梦刚一进去,看到那家客厅放了一个巨大的看不到边的电视机,她一想着,完了,这小小南镇卧虎藏龙,竟然还有这么有钱的人,这要是让他们家赔个医药费还不得让她们家倾家荡产。

    但出奇的是那个少年的母亲修养特别好,余梦她妈提着水果拉着余梦一进去,家里的女主人以为是同学来看自己儿子了,就赶紧招待着,端茶递果盘,热情的余梦妈都不好意思道明来意了。

    但余梦妈也是老实人,忍了半天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一说出来余梦就急了,吓得恨不得赶紧挖个地洞逃走,谁知道那打扮优雅的阿姨先是一脸吃惊,接着脸上竟然迸发出一阵狂喜,余梦以为这阿姨找到了打自己儿子的凶手,直接激动疯了。可谁知那阿姨冲上来就握住余梦的手,接着声泪俱下:“打得好,打得好啊!梦梦……快来,做阿姨旁边,给阿姨讲讲你当时是怎么打那个小混蛋的!”

    余梦和她妈不知道这女人唱的哪一出,直接吓得石愣了。

    等女人说了半天,她们才相信她不是演的,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医药费的事算是了结了。

    阿姨不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只一个劲拉着余梦的手:“那小混蛋他爸常年在外面,家里就我们母子。我也管不动他,他调皮捣蛋,不听我话。这下好了,梦梦!以后啊,你就帮阿姨多管教管教她,不听话就打,阿姨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热情的阿姨就把自己脖子上一条白色项链取下来往余梦脖子上套,但是找了半天没找到她的脖子,就一把塞到了她手上:“以后啊,你就常到阿姨家来玩儿,阿姨一个人在家无聊,你来陪阿姨看看电视聊聊天,家里这么大个电视,你要看什么就跟阿姨说,阿姨给你买碟片儿……”

    余梦说,那个阿姨估计把一年没讲的话都跟她讲了,直到天黑了,余梦妈起身告别,阿姨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余梦的手,最后还不忘叮嘱她一定要过来玩。

    余梦笑着答应,然后她还真就隔三差五的去那位阿姨家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在听阿姨絮叨时,她能够看一下自己最爱的擎天柱在大电视上变身时的场面……我常跟梁池提起余梦,每次说到她,梁池都一脸崇拜之情。当然,这个表情他也只对我出现过,因为等到他俩后来真的认识了,梁池总是一脸冰山,而余梦总是娇羞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不禁感叹这两个道貌岸然的人。

    他们像是用自身在给我讲一个俗烂的道理:我们崇拜别人时,却不知道我们的生活也让别人充满期待。

    第3章 表白未成

    1

    发现自己喜欢梁池后,我的心理开始出现一些潜移默化的变化,我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异常敏感。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性格使然,还是那个特殊身份让我变成这样的,我像惊弓之鸟,一丁点儿的异常都会让我焦躁不安。

    也就是在这期间,全世界发生了一起让人心疼的灾难,人们称之为“非典”……2002年11月我国出现了第一例非典性肺炎案例,隔年三月疫情开始扩散至全国各地,所有同胞进入‘抗非’时期。

    那一年我十三岁,刚刚读初二。还未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死亡。直到那天下午我们学校被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我才知道,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

    隔壁班一个男生被查出了疫情,全校师生被隔离。

    脆弱一点的女生直接奔溃的大哭,我坐在座位上,感觉自己全身都不对劲起来。

    教室外是南方三月的艳阳天,所有植被都在土地里慢慢苏醒,阳光下随处可见一抹翠绿,空气中还透着股冬日未散尽的清凉,眼前的一切似乎跟往年春日没啥两样,但是有东西变了。

    大多数人眼睛里写满了小心翼翼,稍微有人咳嗽一下,就会引起一大群心惊胆战的注视。焦虑、不安……无论什么人,在面对死亡时都忍不住内心蓬发而出的恐惧。

    当然,这个大多数里绝对不包括梁池和余梦。

    我侧过脸,看到我的同桌,也就是余梦同学正将一只不小心落到到她水杯里的蜜蜂用手挑出去,蜜蜂在书纸上跳动几下,然后扑棱翅膀飞走了,她晃了晃水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扬起没有下巴的脸就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我再回过头看向前面,梁池应该又是在写什么套卷,正专心致志的低着头,笔从来没停过。

    这两个人就像神仙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该干什么事就干什么事。我正想着,突然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了我,我万分尴尬,就发现坐在前面的梁池也转过头用他黑色的眼睛看了看我,见我没事,他又转过头去。

    那一下却让我的脸忍不住热了热,然后,我旁边就响起了一道刻意拉长的“喔~”声,我侧过头便看到余梦正一脸八卦的看着我。

    见我不说话,她匐到我的耳朵旁边,语气暧昧道:“小唐唐……”

    我一把推开她的大肥脸:“别恶心我。”

    “嘿嘿嘿……”她做作的笑出声。

    我有点难堪,于是明知故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欲盖弥彰。”她直接了当。

    “你……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奇怪什么?”

    “我是男生啊。”我压低声音说。

    她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估计是看到我一脸认真,她说:“拜托,韩唐,你要不要这么土,现在人和动物都能在一起,更何况两个男人?!”

    她说的大声,我生怕旁边人听到了,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你小点声。”我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幸好所有人都陷在‘非典’的恐惧里,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

    余梦却一把拉开我的手:“我说韩唐,你不能这样,同性恋又不是罪犯,干嘛这么猥琐。”

    “你……你说什么?”我感到不可思议。

    她被我的反应弄得模棱两可,我看她一脸疑惑,就道:“你刚才说什么?”

    “猥……猥琐?”她质疑。

    “不是,上一句。”

    “同性恋吗?”

    对,同性恋!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语,那时候我读初二,只知道自己作为男的却喜欢男的是和周围的人不一样的,但是从未知道,原来,向我这样的一个群体有着这样的称呼——同性恋。

    三个字,却将我与正常人分割开来。

    但显然,我并不想承认这样一个称呼。

    “我他妈才不是!”我站起来冲着余梦怒吼出声,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我这边,当然也包括梁池!

    我不知所措,想逃离周遭这些打探的目光,我感觉自己像个终于被撕下人皮的丑陋怪兽,所有人都在嘲笑我的虚伪和不堪。第一次,我为自己这种身份感到恐惧不安。

    我逃了出去,我听到有人在惊呼,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拉开黄色警戒线,一下子消失在城镇的巷子里。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有勇气都不敢去面对的,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胆怯,是面对自己人生真相的一种退缩。在这种时候,有的人会掩耳盗铃的欺骗自己;有的人会一个人奔溃大哭;有的人会疯狂进食……而我,只会逃跑……2

    我拼了命的在南城里奔跑,一直到我筋疲力尽,最后我躲在了城东那座工厂旁边的一条巷子里。我知道很多东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但是我本能的选择逃避。

    我责怪自己的身份,那时候青春的叛逆才刚刚开始,我愤恨自己不一样的地方让自己变得胆小畏缩。

    我蜷缩在巷子尾,初春的巷子还有点阴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看到墙角边那些刚刚才起头的花花草草,开始一个十三岁少年的黯然伤神,没过一会儿,一双蓝白色的球鞋出现在我眼前。

    我抬起头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梁池,他在我面前变得模糊不清,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哭了。

    真他妈没用,我这样想着,眼睛却撞进了梁池黑色的瞳孔里,他就这么盯着我,但是这次不管他怎么看,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的眼泪拼了命的往下流,到后来我甚至放声大哭起来。

    梁池叹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身坐在了我旁边。

    他一句话没说,就坐在我旁边默默的听我哭,我就想,这家伙还真是厉害的,哥们都在他旁边哭成林黛玉了,他竟然就这样安然不动的坐着。我正恍惚着,他的手就捏住了我的手。

    我一愣,哭声就自然停了。

    草,梁池对我可比什么药都要强。我想要是我哪天死了,他能够亲我一下,我估计可以立刻爬起来跑个三千米之后再心平气和的自己躺到棺材里去!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这他妈就是爱情的力量。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我看着他握在我手上的手,又看了看他低着的黑色眼眸,仿佛是顺理成章,我开了口:“梁池。”

    “嗯。”

    然后,我说了我这辈子最大胆也是后来一直纠结是对还是错的一句话,我说:“我像是喜欢上你了。”

    春日的巷子里透着股阴湿的霉味,有风吹进来,那温度还是会让人不觉起一身鸡皮疙瘩。我靠在墙上,背后冰凉的墙面让我精神抖擞,我看着梁池,看着他白蓝相间的校服,那一刻,空气似乎禁止了,紧接着,他所有的动作都在我面前无限放大起来。

    我看到他神情明显一愣,然后他握着我的手就慢慢收了回去,他有点局促不安,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是张了几次嘴都没发出一个音节。

    最后,还是我开口打破了这让人难堪的沉默:“你……你会觉得我恶心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似乎很震惊我这么问,我看到他猛的抬起头,语气有一股平时没有的着急,“怎么会!”他说。

    女人和gay都异常敏感,不然也不会出那么多艺术家。所以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他其实是在安慰我。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

    “别哭了。”可不,这么多回,我第一次听到他出声劝我别哭,我感动的把今天最后一滴泪挤出来,然后就真不哭了。

    “我是男的。”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

    “我们不能在一起。”

    “谁说的。”

    “这是规矩。”

    “谁他妈定的规矩。”

    “从古至今就这样。”

    “你放屁!”我有点狗急跳墙的架势。

    ……

    “嗯,我放屁。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的对话越来越像八点档电视剧。

    “为什么。”看,我竟然问出这么脑残的电视剧女主角才有脸问的话。

    “你别这样。”我呸。

    “又没人喜欢你,让我喜欢你不行吗?”我有点卑躬屈膝的感觉。

    “其实,隔壁班的……”他像是为了不服输似得在努力编造一个名字。

    “啥?”我打断他。

    “那个,李娜说……”

    “你他妈是不是瞎,她皮肤没我好,眼睛也没我大,你喜欢她哪里?”不等他说完我就激动的打断他。

    他刚准备开口,我又接着道:“你别他妈告诉我你喜欢她的心灵,我不相信这种屁话,全校都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他憋了半天,最后说出一句话,可没把我气死,他说:“至少她是个女孩儿。”

    这个没出息的直男。

    我觉得憋屈,忍了半天硬是没忍住,然后就不做声的流起眼泪来。梁池也不走,就这样沉默地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哭,一直到暮色四合,远方的夕阳将整个南城染成一片模糊不清的金色,我们并肩坐在那个长长的巷子里,相对无言。

    天知道,那一刻,我多希望自己是个女孩儿,至少,这样会让那时那种要人命的气氛变得让人舒服一点。

    第4章 平凡人生

    1

    ‘非典’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6月,在这之前,我们学校因为有疑是患病人员的出现,而一度处于停课状态。

    就是在此期间,我开始真正意义上去接触‘同志’这样一个群体。

    一个少数却又从来不团结的群体。

    2

    2003年,那时候电脑热潮,到处都是那种没有营业执照的黑网吧,不论年龄,出钱就能进去。网吧的环境非常不好,乌烟瘴气,坐里面的大多数都是染着头发夹着香烟的不良少年。

    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接受余梦‘如何做一个成功的gay’的思想文化教育的。

    在我们那个年代那个环境下,余梦绝对可以算是思想极端超前的代表。

    那时候,就连那些成天打架闹事的非主流少年们在网吧看个小黄片儿都要找个没多少人的角落偷偷看,而且还要用某个游戏窗口挡着。而余梦,这头天不怕地不怕的‘藏獒’竟然带着我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了不知道多少部同志电影和同志……需要说明的一点是,那时候,余梦已经和张傲混在一起了。也就是因为他们,我认识了胡潮,这个对我后来的人生有着极大影响的男人。

    你一定奇怪张傲是谁?

    就是之前那个勒索我跟余梦,然后被余梦狠狠揍了一顿的不良少年老大……没错,这两人因为在张傲家一起看《变形金刚》而从死敌变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哥们儿’。

    “惊讶吗?”余梦第一次带我去网吧找张傲时问我。

    “啥?”我明知故问。

    “就是我跟这家伙竟然会成为哥们儿啊。”余梦说着用她肥硕的拳头捶了捶张傲的肩膀,张傲勾着红唇在那儿笑,配上那长长的黄色头发,就透着一股子阴谋者的气息。

    我突然觉得‘狼狈为奸’这词儿形容他俩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于是不怀好意的冲余梦说:“这有什么号惊讶的,恶狗和恶人本身不就是一家的吗。”

    “你说啥!”余梦上来就给我一巴掌,与此同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哈的爽朗笑声,我诧异的回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短头发,皮肤黑黑的少年。他坐在我后面的电脑座位上,正转过身看着我们这儿哈哈大笑。

    我正觉莫名其妙,就见余梦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那少年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哎呀,哎呀,梦姐,轻点,可别揪掉了。”

    “你丫的笑什么呢?”余梦在那龇牙咧嘴的说。

    “没没,我这不看着你跟傲哥开心吗。”那少年嘻嘻哈哈的说着,余梦显然很吃这一套,一下就将他放了开来。

    我正想着果然余梦的克星永远都是帅哥,就见这家伙就拍着手说:“算你识趣。”紧接着将我往那个少年面前一拽,大声道:“来,这我弟,以后罩着点。”

    网吧几个低头玩游戏的都被余梦的声音吸引过来,我有点羞耻,又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伸手对面前的少年道:“你好,我叫韩唐。”

    少年估计被我这举动弄得有点惊讶,愣了一下站起身来,这家伙坐着的时候看不出来,一站起来竟然直接比我高出了一个头!我正震惊着,他已经伸出胳膊一把握住了我的手,道:“胡潮,古月胡,潮湿的潮,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

    说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黑亮的双眸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我才刚觉醒的同志审美告诉我,这家伙真的是魅力四射!

    我正欣赏的片刻,就听到余梦说:“好了,好了,你俩这是干嘛,想牵手也不用这样演给我们看吧。”我想着自己还和胡潮握着手在,于是连忙收回手来。也许这在直男间并不算什么,但是作为一名gay,那一刻,我不自觉窘迫的笑了笑。

    然后我便听到胡潮爽朗的声音冲我后面道:“傲哥,傲哥,快来,等着你来玩儿游戏呢。”我这就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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