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圈子3 作者:花祭春千十九

    第20节

    齐圆不同其他莺莺燕燕。她不失为一个好妻子的人选。若凌尚真心喜欢她,皆大欢喜。

    “我相信您的眼睛是雪亮的。”凌尚喝着粥,侧面回答。

    简虹叹口气,“……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喝新抱茶呢?”

    凌尚笑眯眯,拍拍她的手背,真诚地敷衍,“快了,再等等。”

    简虹自是知道话里含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不是齐圆,其他人也可以,你喜欢就好。这样我也好放下心来。”

    凌尚点点头,“哦”了一下。

    这个孩子!简虹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声。凌尚过去的风流史,她当然知道。

    他对爱情和婚姻一点信心都没有。

    说到底,是她的错。作为母亲,她让他度过了一个扭曲的童年。很多次,她想鼓励他去爱。但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些话,由她这个罪魁祸首说出来,怎么都显得矫情。在爱情这一课上,她的成绩太过惨烈,以至于,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令儿子信服她所说的内容。

    当她能鼓起勇气和凌尚谈“爱”时,后者已经深谙“敷衍”、“装傻”之术了。

    对儿子,简虹只觉得愧疚。

    她摸了摸凌尚的头,“儿子,……你现在有心上人吗?”

    凌尚转眼看了看母亲,想了想,“……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没有。”他摇摇头。

    简虹投降了。“……那假话呢?”

    “正在找。”

    ——

    母子俩刚吃完早餐,便有工作人员捧着一大束山茶花进来,笑问简虹,“老板,骆先生这回送的又是什么珍贵品种啊?”

    “我看看。”看见大团花簇,纵使心有忧愁,简虹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仔细看了看,她笑道,“是名品‘赤丹’呢。”

    凌尚挑眉,正想问怎么回事,便接到一个电话。

    他出阳台接电话。完了,他回到会客室,“赤丹”已被插入花瓶,而简虹正出神地看着它们,脸上露出感慨的淡淡笑容。

    凌尚停住脚步。

    母亲有心事,这心事里头起码有一半是因他而起。这个凌尚知道。他知道母亲希望他去爱,继而定下来,组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但他不能。他做不到。

    至于她心事里的另一半……凌尚看向那一株山茶。他当然不会傻到问,“妈妈,您的心事是什么?”女人的心思,需要男人主动去发现,这是哄她们开心的不二法则。

    显然,有人在这方面比他做得更好。

    与母亲告别,从会客室出来,凌尚找到了她的秘书。一番秘密“审问”后,凌尚总算知道了一点事情。

    自从上次骆梓辛送来大朱砂,之后,他算好花期,到花快开败,又送来新的山茶,每每令简虹欣喜。

    “老板对着山茶,有时会自己一个人发呆很久。”秘书如实向凌尚汇报,“但她从没向我们透露过什么。”

    凌尚放走秘书,一边走一边腹诽,真是好一个骆梓辛。

    ——

    长到这么大,凌尚曾下过两次苦功练吉他。

    练的曲目,一首是“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是给骆梓辛的生日惊喜。

    所以弹得好不好不是重点,重点是“惊喜”。

    那天晚上,当凌尚弹唱完毕,他抬起头,只见骆梓辛朝他举了举酒杯,用口型说了一句“谢谢你”。

    他们离得不近,但凌尚却能感知他在说什么。他也相信,对方知道他接收到了道谢。

    在当时那种怪异的隆重气氛里,在纷飞的金粉彩纸、五光十色的灯光、涌动的人头中,他们两个人像分享了一个小小的秘密,有种暧昧的默契。

    凌尚笑了。他放下吉他,往骆梓辛走过去,嘻嘻地祝他生日快乐。

    派对完结后,骆梓辛问他,“除了生日快乐,你还会弹别的吗?”

    “当然不会~”他笑眯眯地回答,理直气壮。

    “哦~”骆梓辛拉长音调,有种“就知道是这样”的味道。

    感觉被瞧不起了,凌尚不爽,“什么嘛,只要我肯下苦功,没什么曲子难得了我。说!你想听什么?”

    骆梓辛看了看他,思考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两只老虎?”

    闻言,凌尚不说话了,转着眼珠,左看看右瞧瞧,最后说,“这个好难哦……换一个?”

    哪一个对他来说都难,他赖皮赖定了。

    “不辛苦你啦,音痴。”骆梓辛笑着揉乱他的头发。

    “嘿~你说我什么,你再说一遍!”

    欢乐的打打闹闹。

    ——

    练的曲目,另一首是“两只老虎”。

    凌尚不能让人看笑话,于是偷偷躲到度假别墅的后山上练。

    这次,他不仅要给骆梓辛惊喜,而且还要弹得很好,一雪“音痴”之耻。

    暑假临近,他背起吉他,偷偷跑去找骆梓辛。

    他们的大学在不同城市。但有钱的好处是——想去哪里去哪里。

    凌尚没有告知骆梓辛他要乘长途飞机过去找他。

    出发之前,他如往常一样,给对方打骚扰电话。

    “喂,你在干嘛?”

    “在做饭。”

    “哇,好好哦~你们那里今天是周末吧,不出去哈皮一下?”

    “不了,要好好收拾屋子。”

    结束通话,凌尚满意了,起码过去找他不会扑空。

    凌尚清晨到达骆梓辛所在的城市。

    他乘坐计程车到他的住所楼下。当他打通给骆梓辛的惊喜电话时,接电话的却是一把女声,“你好。”

    凌尚拿开电话,确认自己拨的是骆梓辛的号码。

    “……你好,我找骆梓辛。请问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告他。”女声里有一丝慵懒,像刚睡醒。

    “不了,没什么事情,就这样,谢谢。”凌尚合上了电话。

    手机是很私人的物品,骆梓辛不会让床伴或者猎物碰的。

    至少一直以来,他给骆梓辛打电话,没试过让第二个人接听。

    是有多特别的人,才能获此殊荣。

    过了好一阵,凌尚的电话响起,是骆梓辛的回电。

    “喂?”凌尚站在他家楼下,接起电话。

    “怎么了?我刚刚在厨房弄早餐,没听到电话响。”

    凌尚笑,“没什么啦~骚扰一下你而已~倒是你,刚刚接电话的是第几号猎物啊?听声音好性感哦~”

    “……她就是白之菡。”

    “哦~是你那位老师啊?好吧。哎呀,我要去上课了,不说了~”

    “那好,暑假见。”

    之前,几个好友就知道骆梓辛对自己的导师下了手。他们都笑,说骆梓辛狩猎百无禁忌,怎样背德怎样来。骆梓辛一笑带过。

    原以为老师只不过是猎物n号,没想到他们两人的关系维持到现在。

    早晨七点半,住处大堂里走出一男一女。

    女的是一套银灰色的西装套裙,走在前面;男的跟在她后面几步,穿着t恤牛仔裤,单肩背着书包。

    没走几步,男的叫住了女的。她停了下来,回头看他。他走上前,小心地替她拿掉头发上的一个小夹子,还说了一句什么。

    女的听了,笑了。

    她一笑,那身冷冰冰的精英打扮就失去作用,她成了一个孩子一样。

    之后,他们并肩离开。

    凌尚躲在路对面的大树后,偷偷看着这一切。

    结束通话后,他还不想走。他就躲在树后,小心翼翼地等着。

    原以为老师只不过是猎物n号,没想到他们两人的关系这么长久。

    长久到他们已形如恋人,长久到她能半睡半醒时接他的电话,甚至长久到,骆梓辛愿意为她整理一个家,为她忙碌一顿早餐。

    肺里的氧气不够用,凌尚深呼吸一口气。

    深呼吸时,肺与心挤压在一起,有点难受。

    走了几步,他想扔掉背上的吉他。

    哦,不。他需要这个重量,好提醒他背负着多么幼稚的期待,做了多么滑稽的事情。

    他没有回去,而是去了夏威夷。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骆梓辛住的地方耗到暑假开始,然后拉他到碧海蓝天中,痛快一番。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愚蠢不靠谱的计划。

    凌尚停下脚步,看着地面。

    或许,自那晚起,他那所谓与骆梓辛的“默契”,让他一直以来细细的、蠢动的想法破了土——就一次,就试一次吧。他以为,或许,骆梓辛接收到了同样的、强烈的暗示电波。

    他没收到。或者,他收到了,但不作回应。

    无论哪个,只能说,凌尚,你在自作多情。

    他在夏威夷,倒是有另一场艳遇。

    某天傍晚,齐圆跟他说起他们的初遇。

    “我想,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呢。”她笑着坦白。漂亮单纯的女孩子一旦真诚起来,往往有无穷的魅力。

    凌尚笑着吻了吻她软软的手。

    或许那一晚,他和骆梓辛无形中就已错过。

    齐圆很容易满足,心思也容易明白。她像朵向日葵,围着他这个太阳转。

    如能爱上她,必定是自己的福气。

    夏威夷,人间天堂,这里每一寸空气都酝酿着浪漫。也许,他再动情一点,便能得到丘比特眷顾,射他一支爱神的箭。

    一箭穿心,绝他多余无聊的幻想。

    可惜,丘比特没有理会他。

    美人最后带着红红的眼眶离开这个伤心地。

    凌尚坐在沙滩边的大岩石上,在暑假结束之际开了手机。

    无数短信涌进来。

    凌尚只挑个别的来看。

    暑期刚开始时:

    来信人:骆梓辛

    内容:我回来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来信人:骆梓辛

    内容:虹姨说你暑期没开始就不知道跑哪儿了。你开了手机给我一个电话吧。

    来信人:骆梓辛

    内容:虹姨说你给她打电话,暑假都不回来了。你在哪里?

    暑期过了一半时:

    来信人:骆梓辛

    内容:今天在虹姨家吃饭,她做了甜甜圈。

    来信人:骆梓辛

    内容:我在这里要做一份医学报告,暑期完了还要留一段时间。能见上面么?

    来信人:骆梓辛

    内容:今年的仲夏夜狂欢在海边举行,烟花很漂亮。

    暑期结束时,日期是今天:

    来信人:骆梓辛

    内容:凌尚,回来。

    一波一波白浪撞向岩石,激起碎花,轰鸣阵阵。

    有海水滴溅入眼,凌尚闭了闭眼睛。

    睁开眼,他一个甩手,将手机抛入浩瀚大海。

    凌尚,回来。

    回来,回你大爷。

    凌尚站起来,朝一色海天用全力大喊一声。

    够了。他受够了过山车般起伏的心情。凌尚的心,只属于凌尚一个人。

    重视谁,都不如重视自己来得实际。无论快乐,抑或悲伤,一直陪伴左右的,只有自己,这肉身一条。

    之后,他继续在夏威夷晃荡。

    一周后。当他睡在沙滩上懒洋洋地晒太阳时,旁边有人坐了下来。

    “啪”一声,有熟悉的烟味扑面而至。

    凌尚继续懒洋洋地睡。

    “夏威夷好玩么?”可能烟抽完了,对方开口问。

    凌尚继续懒洋洋地睡。

    又过了一阵,身旁人起身走开了。

    凌尚继续懒洋洋地睡。

    一会儿,“刷”一声冷水倾然倒下浇他一身透心凉。

    “哇!”他乍醒坐起,打了一个机灵。

    “醒了没?”骆梓辛撇下手里不知哪儿来的桶,居高临下问他。

    凌尚抹了一把脸,猛地站起,“你发什么疯?!”

    不由分说,两人就打了起来。

    湿沙翻起,海水腥咸,两人都弄得很狼狈。

    最后,他们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地里。

    凌尚不解气,扑上骆梓辛的背,张嘴一口咬在他肩上。

    骆梓辛吃痛,皱了皱眉,但没有推开他。

    “……凌尚,往后不要无端端消失。我会担心。”

    骆梓辛的肉很结实,咬得牙齿酸。

    凌尚伏在他的背上,想哭。

    无论承认与否,一旦付出了真感情,心里的某一部分就会变软,就会变得脆弱,就会变得卑微。

    深夜。凌尚看着睡在旁边的骆梓辛。

    对方明天一早的飞机,要飞回大学所在的城市。

    他似乎花了不少精力找自己。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凌尚觉得他看不懂、看不透骆梓辛。

    从以前的蝴蝶标本,到中学校花,到那猎物何小姐,再到白之菡。

    在未来的岁月里,还会有多少人出现在彼此的生命中。

    感情这回事,从来就是变数太多。万幸遇到容易理解好捉摸的人,尚能快快乐乐共谱爱曲;若遇到复杂的人,恰好自己又不可自拔,那是一条不归路。

    他的母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骆梓辛睡觉,睡着睡着就会被子蒙头。这不,被子就快盖过他的脸了。

    凌尚轻轻替他拉下一点被子。

    骆梓辛的下颌有青青点点的胡茬,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反而令他有漂泊的不羁感。

    骆梓辛,你说我们错过了多少次呢?

    每次我刚冒出一点不顾一切的念头,就总是被泼冷水。

    或许,我们今生注定做一辈子的朋友,如果不幸,可能还会变仇家。

    这样也好。

    让我好好爱自己。人生有太多未知数,真心留给自己,方是万全之策。所谓的“爱”,不要碰太多。往后遇到好相处的,将就一下,平平稳稳过一生。

    第二天,凌尚送骆梓辛去机场。

    登机前,骆梓辛碰了一下凌尚嘴角的小伤,“还疼么?”

    凌尚看着骆梓辛,点点头。

    “对不起。回去记得再涂一点珍珠粉,我已放在你的枕头边。”

    要入闸了。

    “我走了。”骆梓辛转身。

    凌尚目送他走远。最后,眼睛刺痛得令他转开脸。

    骆梓辛,你还真是一个混蛋。

    第58章

    从cathedral出来,凌尚驱车前往骆梓辛的别墅。

    ——

    骆梓辛最近在研究青瓷花瓶。看了一堆文献资料后,他决定,花瓶还是用来装花好。

    于是,当凌尚来到时,看见的便是骆梓辛站在客厅的高台边,插着花。

    他一手护着紫罗兰,一手拿着修花剪,正细细敛去花茎上的叶,缓慢地将花枝养入青瓷器中。

    动作闲适悠然,像桃花源的贵公子,闲庭信步,不问世事。

    忽然就不待见他那副模样。

    凌尚那股无赖劲上来,特意碰掉身旁梨花木桌上的一个水晶杯。

    引导他的佣人正想向骆梓辛汇报有客人来,“呯呤”一声吓了她一跳,她忙掉头问凌尚,“凌少爷,您没事吧?”

    凌尚微笑,“没事。不好意思,不小心碰掉了杯子。”

    “我马上让人打扫。”佣人赶紧入内。

    凌尚转头,骆梓辛已停下手,正看着他。

    “……有事?”骆梓辛不咸不淡地问。

    他不说“来了?”或者“怎么了?”,只一句“有事?”。

    齐非近日把这里当成半个家,而自己,倒真成了闯入桃花源的莽客。

    凌尚笑一笑,就没走进客厅,站在原地开门见山,“我妈整天出神地对着你送的花,你知道原因么?”

    骆梓辛整了整花瓶里的紫罗兰,“……山茶是相识时,你父亲送给虹姨的礼物。”

    万绿丛中秀靥留,更著嫣和俏。

    是花,也是人。

    纵使结局多么不堪,也曾有美好的开始。

    凌尚眯了眯眼,“你这么花心思,算准了时间送那种东西给她?”嫌她不够伤么?

    “山茶对虹姨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并非伤害。”

    “什么特殊意义?那男人送的东西有什么好?!”凌尚怒火啪啪在心中烧,“骆梓辛,你别自以为是,多管闲事!”

    正在打扫的佣人闻言,面面相觑。

    骆梓辛看着他,“我还以为,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

    刚才话一出口,凌尚就自知失言。

    骆梓辛记得的,他还记得自己以前对他说过的话。

    两人间有沉默蔓延。

    佣人们识趣离场。

    或许真的老了。凌尚发觉自己控制脾气的能力越来越差。

    尤其对骆梓辛。

    从刚刚见到他的一刻起,焦躁暴增。

    好了,他现在像个莽撞的无知孩童一样,做了坏事,又不肯认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凌尚低头看了看脚尖,把心一横,“我走了。”

    转身就走。

    “凌尚。”

    骆梓辛叫住了他。

    从以前就是这样。骆梓辛叫住他时,会在“尚”字拖一点点音,不娘,不软,但绵绵,如丝似线,缠实了他的脚步,令他跟着心生舍不得。

    凌尚停下,转过身看他。

    骆梓辛放下修花剪。

    “过来。”

    哼,像叫小狗一样。

    凌尚不爽,但双腿不由自主地迈进客厅,往骆梓辛的方向去。

    “有什么要说的?”他结结实实地往沙发上坐好后,语气不善地问。

    “难得来,至少先喝杯茶。”骆梓辛淡淡说着,让佣人去泡一壶菊花茶。

    凌尚瞥了他一眼。敢情自己这么久没来都是他凌尚的错。

    “虹姨年纪逐渐大了,她也需要有谈心的对象。她怕和你聊到父亲的事情,你会不高兴,因此在你面前小心翼翼。”

    “于公于私,我经常和她见面,所以可能聊得多了些。”

    “凌尚,你可以讨厌你的父亲,但不要抹杀你母亲在这段感情里的付出。”

    佣人端茶过来,骆梓辛掂起茶壶,沿着茶杯走三巡。热茶蒸腾出清淡菊花香,像农家用竹扁晒一捧一捧的素菊,烈日下会熏起自然的香气。

    “正是虹姨爱得奋不顾身,才会有你的诞生。至少在这一点上,这段感情并不完全是个错误。”

    骆梓辛拈起茶杯,递与凌尚,“你说呢?”

    “……少给我灌迷魂汤。”凌尚嘀咕一句,最后还是接过了茶杯。

    “虹姨对凌豪有很深的爱,即使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她也从未后悔。于她,这段感情永远值得慎重收藏。”

    “今年是他们相识三十周年。或许只有她一人记得这个年份,但有人愿意同她分享,不是不快乐的。”

    凌尚不说话。他啜饮一口菊花茶。

    入喉有微甜,微甜慢沁入心。

    令他暴躁中有小欢喜。

    你所敬爱的人,有人珍而重之,时时记挂,密密讨好,肯花心思,肯赔时间。

    而这个“有人”,是骆梓辛。

    “……你比我称职。”良久,语气不情不愿,凌尚低声说。

    骆梓辛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悠然品茶,“那当然。”

    这一颦一笑,眼角就似有桃花染上。

    凌尚又不待见对方的模样了,“哎,别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还真当自己是妇女之友啊?”

    骆梓辛放下茶杯,“论经验,这个名号我也担当得起。”

    不说还好。某人听了火气噌噌往上。

    “你说什么?”凌尚再次控制不住脾气,“你这个欠扁的家伙!”

    没说完就往骆梓辛身上扑。

    对方也没拦他,由着他对自己又掐又拧,只是蹙一下眉,“你怎么了?”

    是啊,自己怎么了。

    凌尚停手。现在他正跨坐在骆梓辛大腿上。

    他想触摸他。

    无论以前或是现在。长时间的不接触使他像得到某种元素缺乏症一样,情绪起伏大,脾气暴躁,一见到对方就有动手动脚的冲动。

    他是个病人,控制不了自己,由内里迸出渴望,想要感受由骆梓辛皮肤散发出的热。

    “不舒服?”见他不回答,骆梓辛抬手拨开他的额前发,探了探额头的温度。

    骆梓辛犹如一块巨大的磁石,而他,只是小小一枚铁钉。

    凌尚没有推开他。“我没什么。只是很想咬你。”

    骆梓辛眼里两汪桃花水深了深。“为什么?”

    凌尚看着他的衬衣纽扣。“不为什么,想咬就咬。”

    “……和齐圆吵架了?所以不高兴?”

    凌尚抬头,对上骆梓辛的目光。桃花水里有柔软的波,涟漪一圈,一圈,无声地勾人心魂。

    不知不觉就被牵引。

    “我和齐圆的事早就过去。这次不过是为了商业噱头。”

    平时难分真假的人一旦说实话,其破坏力惊人。

    骆梓辛的视线直勾勾的,近乎赤裸,像要吞了他。

    凌尚霎时就口干,全身燥热。

    他环上骆梓辛的脖子,贴近些。“……我今早收到电话,你同意将‘绿光’续借给我?”

    那晚,听完冯律师的话,沉思完毕,骆梓辛还是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冯律师不解。

    “别的我不能说什么。但凌尚不会做损害我利益的事。”

    他可以放心把“绿光”交给他。

    “我相信你。”骆梓辛回答他。

    凌尚扬眉,“不怕我乱搞一气?”

    “你不会的。”

    所以暴躁。所以欢喜。

    因为快要沉溺其中。

    “……不咬我么?”骆梓辛的热息撩拨着凌尚的唇。

    “你先搂着我呀……”

    或许只有一瞬。

    紧抱,热吻。

    恍如久违的恋人,气息里带着深深思念与爱意。

    青瓷花瓶里,花枝跟着颤动。

    凌尚在用力的包围中,拼命汲取着对方的热度。

    骆梓辛的眼,骆梓辛的唇,骆梓辛的指尖,像魔咒。

    令他产生幻觉,觉得自己被狠狠地爱着。

    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割破幻觉。

    就似一下子从水中冒出头,清醒过来。

    凌尚暗惊,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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