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请神上身 作者:恺撒月

    第12节

    房中静谧,窗外风卷柳枝。

    那无心无肺的阿桃正在他床边的地上,肚皮朝天,睡得人事不省。

    看来已无大碍了。

    单致远亦是细细内视一圈,方才安下心来。被马交刺伤之处早已痊愈,连伤痕也未曾留下。

    这剑魂冢之行,算下来又是一场因祸得福,修为大有长进,先前瓶颈竟轻易冲破,如今已是凝脉五层了。

    他仍旧平躺云塌上,静心回想种种关键。

    危急之时,他被勾陈所救。

    随后同他说了几句,如今却记不清了。想来也无关紧要。

    那人始终谨记承诺,守护于他。虽是为护得万神谱周全,他终究也沾了光。

    只是为何梦中……种种热度竟仿佛历历在目?

    被人弯折腰身,强硬闯入,苦闷甘美难辨清楚。无论他斥责求饶,啜泣呜咽,也丝毫不得解脱。

    仿若坠入无边无际欲念海潮中,挣不脱、避不开、忘不掉。

    只是他昏迷了这许久,灵力运转不知多少周天,早将一身酸痛驱散得干净。

    单致远轻轻撩起被单,往腿上看去。他此时一件月白内衫随意披挂在身,又用腰带松松一系,袍摆自然分开,垂落在腿两侧。

    此时腿内侧细嫩肌肤上,便残留有两道浅浅指印。时日已久,已自淤紫褪色成了些许清浅青色。

    果然……并非梦境。

    单致远只觉羞愧万分,耳根火烧火燎,烫得有些疼痛。

    那人叫他分开些,他便分开些;那人叫他翻身,他便翻身;那人叫他不必隐忍,他便哭得抽噎……如今修为又涨,只怕也是得了神明双修之故……

    如今吃干抹净,便没了踪影。

    单致远恼羞成怒,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只得坐起身来。

    阿桃惊醒,翻身便伸了个拦腰,方才摇头甩尾往单致远身上扑去。单致远揉揉他脑袋,低声道:“若再这般无用,就把你送人。”

    阿桃听得懂,立时委屈万分,竟耷拉下耳朵尾巴,转到墙角面壁思过去了。

    单致远也由他,随后推门出去。门外便是庭院,一个华服贵公子正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一柄残破古剑。

    阳光透过那株鹅黄柳绿的杨柳树枝投射在那贵公子身上,便衬出那人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此时听见开门,便转身向单致远看来。

    单致远朝他走近了,低声问道:“勾陈?”语气中却有九分的笃定。

    那贵公子道:“正是。”

    单致远眉头一皱,沉下脸来:“你对关鸣山使了什么手段?”

    勾陈依旧把玩那古剑,指尖浮起金色符纹,一道接一道打入剑身之中。又仿若抽丝一般,自缝隙内抽出些微桃花色粉红雾气,收入自己掌中。

    那淡薄雾气散发出长相思苦涩药香,没入勾陈掌中。一面心不在焉道:“此人是我主魂碎片转世,又受了你鲜血融炼,如今同我一脉相连,可做我凡间的容器。”

    古剑安静无声,缝隙中被扯出的丝丝缕缕雾气已没了桃红粉嫩的颜色,勾陈方才住手,又看向单致远道:“供奉之后,不能多留。这转世之躯却无限制。”

    那药味却勾起单致远方才压下的窘迫心思,耳根又再泛红,单致远咳嗽一声,便坐在一旁,低声道:“那关兄他?”

    话音才落,便有一只手掐住单致远下颌,微凉指尖令他不由打了个激灵,便对上了勾陈深沉难测的双眼。

    41第四十一章 逆袭首战告捷

    勾陈收拢手指,将那小修士脸颊托高些,凑近些,指腹轻轻摩挲柔嫩下颌,便换来那小修士些许瑟缩,眼看着二人面颊愈贴愈近,那小修士面颊淡淡飞起一层绯色,方才道:“你同他相识不足一月,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称兄道弟起来。”

    单致远只觉那人靠得太过亲昵,呼吸交缠,热气撩人,欲后退时又被手指一勾,掐住脸颊无从动弹,神明威压有若一团阴云,令这凡人全然无从反抗。只得故作镇定,同他对视,“关鸣山其人,纯孝良善,待我以诚,也算……一见如故。”

    话音才落,庭院中光芒骤然一暗,仿若被勾陈那沉似乌云的脸色所撼动一般。

    单致远终究在勾陈身旁待得久了,对这威压便渐渐习惯。开阳杀气迫人,暴虐令人胆寒,勾陈威压却仿若泰山压顶,又仿若充斥天地一张大网笼罩而下,令人生出无从挣脱的窒息之感。

    ——终归都是睥睨苍生,俯瞰凡界的神仙,傲慢与生俱来,尊贵无从匹敌。

    单致远想得清楚透彻,便更同关鸣山生出些惺惺相惜的共鸣来。

    便听勾陈道:“我已许他今世尽孝,寿终正寝时再回归主魂。”

    单致远道:“关兄资质极佳,若是渡劫升仙,与天帝同寿,岂非再也不用回归?”

    勾陈垂目看他,嘴角却有隐约讥讽淡笑,“伪魂同这主魂碎片皆是从属之物,结不了婴。元婴未成,如何升仙?”

    换言之,关鸣山今生修行至金丹巅峰,便再难寸进。

    单致远若不知晓便罢了,知晓之后,更是对这霸道天界生出深深厌恶。在这些神明仙人眼中,凡人不过是豢养的宠物,要生要死,全随心意。

    早已有的隐约心思,如今更是坚定下来。单致远扬手拉下勾陈手腕,站起身来,恭敬施礼,“敢问勾陈大帝,如何取出万神谱?”

    勾陈如何猜不出他心思,却并不动容,自一旁石桌上端起灵茶,轻轻一呷,方才道:“见面时,万神谱三番两次救你脱离魔窟。”

    单致远一怔,忙道:“这份恩情,在下铭记在心。”

    勾陈又道:“又授你五行心法,堪舆神术,还传你修剑之道。”

    单致远惭愧,“……正是。”

    勾陈续道:“自魔修洞窟救你性命,自天方古墓救你师父。”

    单致远更是汗流浃背,抬不起头来,“种种恩情,在下谨记在心。”

    “那周鹤要强娶你为妻,若非开阳现身,如今早已洞房了。”

    至此,单致远早已哑口无言,只得听他训斥。

    勾陈却丝毫不曾怜香惜玉,又道:“你不打探清楚,贸然闯剑魂冢,惊动妖兽,若非本神及时相救,又是一场祸事。”

    “……是。”

    勾陈将茶盏重重一放,叮一声脆响,令单致远胆战心惊,“如今为一点意气之争,你竟不念旧情,要始乱终弃。”

    单致远听他罗列桩桩件件恩情,一时怔然,竟被绕了进去。终是半个字反驳也说不出口,嗫嚅半晌,方才道:“我不过一介凡人……与你等神明纠葛一深,只怕性命难保。”

    勾陈皱眉道:“早已说过,我自会护着,不让你死。”

    单致远微微怔愣,更以为自己是无理取闹,微微偏过头去。

    阳光透过树梢,隐隐黛绿,斑驳落在那小修士肩头发顶,眉峰深锁,脸颊紧绷,只怕当真发了脾气。

    勾陈起身,衣衫摩擦时已缓步行到单致远身旁,一面安抚揉搓那小修士后脑,柔和道:“若再有任何事端同你有关,我便知会于你,同你商议可好?”

    至此,最后一点怨气也被勾陈三言两语,驱散得干干净净。单致远长叹一声,只得就此揭过,抬手去取被勾陈放在石桌上的古剑,“距离宗派大会尚有几日?我欲将这古剑炼化……”

    勾陈却按住他手背道:“这剑你用不得。”

    单致远一挑眉,征询看去,勾陈只道:“我自会为你寻一柄……”见那小修士剑眉微皱,他方才记起适才允诺,便话锋一转,“此剑名为龙牙,乃昔日妖皇血逝的本命灵剑。”

    他又抬手,一道白光自掌心落下,将那残旧古剑牢牢笼罩住,“妖皇……冲破封印,逃了出来,如今行踪不明。”

    单致远动容,一则为这惊天消息动摇,二则,却为勾陈骤变的态度,隐隐觉出几分喜悦。

    勾陈见他嘴角微微上勾,不由皱眉道:“妖皇逃脱,凡界恐遭大难,你高兴什么?”

    单致远咳嗽一声,肃容道:“此事自然严峻……我,咳,自是不高兴。若是如此,妖皇可是打算寻回龙牙?”

    勾陈道:“龙牙剑魂,雄浑酷烈当世仅见,以此铸剑修道,更如虎添翼。妖皇自然要寻回,你运道虽好,只是此物留在身旁,终是个祸患。”

    单致远心中一动,不由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勾陈手腕,“那妖皇行踪不明,为何不引蛇出洞?”

    勾陈亦是举一反三,明白了他言下之意,皱眉道:“不可。”

    若是引蛇出洞,单致远手持龙牙,便是最好人选。只是他怎能放任此人以身涉险?

    单致远闻言,又沉下脸来,“凡间传闻,妖皇欲屠尽凡人,称霸三界。这乃干系我等凡人切身安危之事。我等修真者身负除魔卫道的重任,可出力时,岂能袖手旁观,反倒有损道基。”

    那小修士说得振振有词、正气凛然,竟叫勾陈反驳不得。

    若要一口否决,又怕单致远气他独断专行,反倒去意气用事,惹出祸端。

    转念又一想,如此倒可以顺水推舟,派遣更多天庭神卫星官暗中保护,倒是一箭双雕。心头虽允了,勾陈却有些不悦。这小修士愈发猖狂了,长此以往,只怕要爬到他头上去,日后寻到机会,还要好生教育一番才是。

    一念至此,勾陈才道:“龙牙嗜血残暴,你可有把握克制?”

    单致远见他语意松动,不有得心头大悦,笑道:“总要一试。”

    勾陈便起身,撤下古剑上的禁制,“距离宗派大会尚有九日,明日我再来,助你炼化龙牙。”

    单致远总算如愿以偿,展颜笑开,拱手道:“小弟等候关兄造访。”

    勾陈又是皱眉,掐住单致远脸颊,将那白皙俊秀的青年脸蛋捏得变形,“我不在时,不许同关鸣山太过亲近。”

    单致远不服,被他捏住脸颊,口齿不清,只能瓮声瓮气道:“天帝陛下有言在先,不许你同我再见面,怎不见你听从圣意?”

    勾陈泰然自若,“万神谱遇险,我怎能见死不救。何况引妖皇现身之事乃形势所迫,天帝岂能因一点儿女私情,阻碍公务。”

    单致远眼神斜睨看他,“儿女私情?”

    勾陈松手,见那剑修白皙脸颊上一点红印渐渐淡去,又拍拍他脸颊,却丝毫不觉自己动作狎昵,“我与天帝并无私情,不过是尽臣子本分。”

    眼见勾陈要走,单致远忙上前一步,脱口而出,“若那时……我当真是天帝……你,又当如何?”

    勾陈静默视线,缓缓落在单致远面上,漆黑眼瞳深邃宁和,坚如磐石,“自当迎你归位,此后君臣同殿,恪尽职守,共掌三界。”

    单致远目送勾陈背影离去,心头滋味纷杂。

    胡满仓见那关公子离去,方才出了厢房赶来,喜道:“师兄,你总算醒了。那关公子当真是好人,每日都来拜访,嘘寒问暖,一日不落。”

    单致远方才回神,将古剑收入乾坤戒中,并不接话,只是笑道:“叫师弟记挂了,师父人在何处?”

    胡满仓面上便笼罩了一层乌云,道:“师父不让我说……”

    单致远眉头一皱,又道:“说。”

    胡满仓心中叫苦,他同单致远认识十几年,却不料如今修为精深,竟连气势也大变,隐隐生出几分威压之感,叫他抵挡不住。

    他亦是担心师父,左右为难之际,见阿桃奔出厢房,小心翼翼靠近撒欢,灵机一动,便扶住膝盖背对单致远,弯腰同阿桃说话:“阿桃,师父不许我告诉师兄,他收了凌华宫白长老、乾坤阁徐阁主的联名拜帖,去了北市乾坤阁分号。如今致远师兄问起,我该如何是好?”

    神色间竟是愁眉苦脸,惟妙惟肖。

    单致远失笑,抬脚轻轻一踢他后臀尖,笑骂道:“你倒是精乖,好生守着。”

    胡满仓嘿嘿一笑,挠挠后脑起身,拱手道:“师兄慢走。”

    单致远道:“阿桃,随我逞威风去。”

    阿桃耳朵竖起,连奔带跑在单致远腿边打转,被他安抚拍拍头道:“这次可不能逃跑,叫主子丢脸。”

    阿桃呜呜哼叫,伸出毛刺舌头舔主子手指,油光水滑的黑尾高高竖起,有若旌旗一般,显出高涨斗志。

    单致远有意领他招摇过市,五阶巅峰的灵兽纵使在这万渡城中也不多见。那黑豹内在娇憨,外形却足够凶猛彪悍,耳尖尾尖足尖的金色夺人眼目,一路行来,众人纷纷侧目。

    阿桃难得受众人仰慕眼光洗礼,更是昂首挺胸,不可一世起来。

    单致远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却也不点破。二人一路行到乾坤阁分号楼外,便迈步进入。

    他此时器宇轩昂,衣饰华贵,修为深厚,身旁又有高阶灵兽环绕,再不是两年前寒酸修士。故而一名圆滚滚的掌柜小跑迎上来,恭敬道:“这位道爷,不知有何贵干?”

    单致远道:“我来接真仙派掌门。”

    他此时神色冷漠,气息肃杀,虽不过只学了开阳一点皮毛,对这些凡人却也足够慑人。那掌柜暗中叫苦,他这般开门见山,竟连半分周旋余地也未曾留下。掌柜心知此人来者不善,忙又恭声道:“不知道爷尊姓大名,小的也好去通传……”

    单致远道:“我乃真仙派掌门大弟子单致远,特来迎接岳掌门。”

    阿桃亦是在一旁助威,粗壮黑尾猛朝地上一甩,便将两尺见方的青砖砸得龟裂。

    往来客人顿时噤若寒蝉,掌柜额头冒汗,急忙朝手下使个眼色,又道:“单道爷这边请,小的这就去为你通传。”

    单致远眉头皱起,见一个小二急急忙忙奔入内阁,不知通知何人去了。他对洪炉馆之事记忆犹新,便有些抵触,只道:“谢掌柜费心,只是我派中尚有急事,耽误不得,还请掌柜快些请家师前来,回去处置才是。”

    掌柜心中暗道:你那三人小派能有多少急事?竟连借口也不会找。

    口中却只一味拖延,凌华宫同乾坤阁好容易才单独请了岳仲前来,想要软硬兼施,迫他交出古墓中的宝藏。眼看岳仲稍有松动,不料这单致远竟在此时醒转。

    单致远见那掌柜拖拖延延,一味纠缠,脸色越来越黑,此时那小二又奔了出来,朝单致远深施一礼道:“单道爷,徐阁主、岳掌门,有请道爷入内一叙。”

    单致远便知今日之事不得善了,冷哼一声,道:“带路。”

    便随那小二一道进了内阁。

    一名黄衫修士在乾坤阁分号对面站了片刻,待单致远进了内阁,他便悄无声息,没入人群之中。

    42第四十二章 终于踢到铁板

    乾坤阁,万渡城分号。名虽为分号,却丝毫不比群仙坊那一座逊色。

    单致远随那引路小二穿过茂树修竹的秀美庭院,这场景依稀与两年前洪炉馆重叠。只是他如今灵剑在手,阿桃在旁,成竹在胸,远非吴下阿蒙。

    单致远气定神闲,随那小二绕过假山,一座掩映在苍翠树影中的朱红八角凉亭便映入眼中。

    那凉亭修得极为宽阔,飞檐张扬,砖瓦无不精致华美,足见主人用心。

    岳仲与两个中年修士围坐石桌饮酒,那两个修士一人紫衫美髯,一人白衣束发。

    紫衫者容貌依稀同徐昱有些相似,料想便是徐昱之父,乾坤阁的大东家徐梁。

    那白衣的便是白长老了。

    一名年轻弟子随侍,立在白长老身后,正是刘皇。

    那小二在亭外施礼禀报一声,岳仲回头,顿时激动得站起身来,却又似有顾虑,缓缓坐下,神色间欣慰有加,“致远……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单致远命阿桃留在原地,大步上前,对师父深施一礼,亦是心中喜悦,笑道:“师父,弟子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因祸得福,修为又长进了。”

    纵使在重重压力之下,岳仲依旧欣慰不已,师徒二人一时激动,旁若无人说了许多。

    随即便听见那紫衫美髯的中年修士从鼻孔里冷冷一哼,打断二人叙旧,阴恻恻道:“来得正好,我且问你,吾儿徐昱可是被你所害?”

    单致远从容一笑,同两位前辈见礼,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天方古墓试炼迷宫中,徐昱道友曾对在下施以暗算。在下彼时不过炼气期,只得奋力反抗,刺伤徐昱,仓皇逃走。刘皇同杜若青两位道友皆在徐昱身旁,怎的竟没能……”

    炼气修士刺的一剑,伤得再重也有限,有两名弟子在旁,又有灵丹妙药,仍保不住徐昱性命,其中种种疑点,委实叫人难以置信。

    谁料那徐阁主却重重一拍石桌,震得桌上灵酒灵果皆乒乓作响,怒道:“竖子,胡言乱语!分明是你贪图宝物,暗算我儿。如今竟敢倒打一耙,若非刘皇贤侄赶到,听了我儿的遗言,说不得,今日就被你糊弄了过去!”

    单致远露出了然笑容,视线冷冷落在刘皇脸上,四目针锋相对。“原来……这便是刘皇道友听见的遗言。”

    刘皇眼神阴沉,面上却温和笑道:“致远,你被宝藏迷了心窍,一时糊涂铸下大错,还不好生认错,求得阁主原谅。”

    白长老此时亦插话道:“刘阁主痛失爱子,致远贤侄,你便诚心认错,我凌华宫与真仙派百年邻居,自会为双方调停。”

    单致远却依旧逼视刘皇,又笑道:“那迷宫中妖兽出没,若是受伤之人无人照看,一不小心便会沦为妖兽果腹之物。徐昱道友临终的遗言,莫不是口口声声,求师兄莫要抛下他?”

    单致远这番言辞,几同亲见一般,刘皇顿时脸色大变,仓皇之下,只得强撑道:“血口喷人!单致远,你杀害徐昱不够,如今又来诬蔑我!”

    昔日不放在眼里的废物,两年时间,便将他远远甩在后头。刘皇更觉嫉妒有若万蚁噬心一般,叫人难以容忍。

    单致远虽非亲见,却也是听六甲转述。他所做的,无非是袖手旁观而已。此时又是冷笑道:“是真是假,我自有人证。”

    刘皇那时分明仔细查探过四周,并无半个人影。如今见单致远如此笃定,终究是做贼心虚,惊疑不定,一时怀疑莫非是当时有高手潜伏,一时又怀疑莫非是杜若青背叛。脸色亦是动摇起来。

    单致远自是乘胜追击,又道:“徐昱并非死在我剑下,苍天在上,如有虚言,天打雷劈,神魂俱灭。刘皇,你可敢发下毒誓?”

    刘皇结结巴巴道:“我、自然,徐昱师弟若是,死在我剑下——”

    单致远跨前一步,紧迫逼人,“你并非剑修,谁能死在你剑下?不如立誓,徐昱并非被你刘皇害死,如有虚言,五雷轰顶。”

    话音才落,西边天际便传来一阵轰隆隆雷声,更叫刘皇脸色剧变。

    天道在上,修真之人顺天求道,怎敢信口开河,随意发誓。

    ——竟连上天也在帮他。

    白长老、徐阁主对视一眼,看刘皇那般色厉内荏,只怕这单致远所说,十有八、九便是真相。

    徐阁主脸色更是难看,白长老见势不妙,心知如今骑虎难下,若不逼迫着单致远认了,瓜分宝藏事小,同乾坤阁生了嫌隙事大。

    白长老心中自是大骂刘皇误事,却只有硬着头皮道:“岳掌门,人死不能复生,若我等正道门派为此事生了嫌隙,不过令亲者痛仇者快罢了。恕我做个和事佬,那古墓宝藏本是徐昱寻得,只要真仙派将其归还徐阁主,此事就算揭过。”

    岳仲见气氛愈发剑拔弩张,单致远却渊渟岳峙,不见半分动摇,他亦是站起身来,昂首挺胸,就连花白胡须也显出几分坚定,胸口激荡,他真仙派,终于不用再任人拿捏,“此事尚未有定论,还请徐阁主、白长老二位慎言。鄙派弟子既然说有证人,不如请证人一叙。”

    至此,凌华宫、乾坤阁计划全盘失败,刘皇眼中阴影愈加深沉,已对单致远动了杀意。

    阿桃察觉,后背绷紧,黑毛根根倒竖,张口对亭中众人咆哮。

    单致远眉头微微皱起来,庭院中,树荫下、假山后,房顶上,半遮半掩露出修士的身影,视线皆不怀好意落在亭中。

    院中有六人,修为从凝脉至金丹,刘皇如今不足为据,白长老却是金丹修为,徐阁主身为商人,修为亦可忽略不计。

    单致远自恃剑法精妙,又有阿桃在一旁相助,迫不得已时还能请开阳上身——若当真斗起来,胜负尚未可知。料想这乾坤阁纵使以重重法阵遮掩,却也瞒不住几时。

    故而,更是毫不畏惧,嘴角含笑,手指微微一动,一柄青色灵剑便显现在手中,轻松一挥,笑道:“乾坤阁待客之道,却有些热情过头了。”

    徐梁一言不发,静静凝视那青年,却丝毫看不出半点虚张声势的做作,反倒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剑意迫人,竟刺得皮肤生疼。这剑修竟炼成如此凶猛的剑意,更令众人忌惮几分。

    那黑豹已立在亭下,转过身对庭院中的修士虎视眈眈,只待主子一声令下。

    那商人何等机警,眼见胜算渺茫,立时转脸露出笑容,“误会,误会。刘贤侄,切莫冲动。”

    白长老亦是皱眉道:“宫主虽允你动用护卫,却不可擅自滥用。”

    刘皇脸色一沉,才要说话,就见那圆滚滚掌柜滚进了庭院中,慌张喊道:“阁主!阁主!”

    徐阁主皱眉道:“大叫大嚷,成何体统。”

    圆滚滚掌柜满脸汗水,哑声道:“关公子来访……”

    徐梁一时不察,不耐道:“哪位关公子?”

    掌柜一哽声,又道,“那位关公子。”

    徐阁主方才醒悟,“那位——竟——”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柔和爽朗声音自树丛外传来,“关某贸然来访,还请徐阁主见谅。”

    随那青年嗓音响起,便有一列侍卫呼啦啦涌入庭院,将凉亭包围起来。

    人群分开,一个紫衫华服的贵公子缓缓走近,笑容温和端方,仍是笑道:“原来致远也在,当真是巧遇。为兄正要去寻你。”

    单致远心知不必再争斗,便收了灵剑,转过身亦是笑道:“关兄,果然巧遇。”

    听见堂堂的万渡城主继承人同单致远称兄道弟,在场诸人齐齐变了脸色。

    本以为是个随意拿捏的小小门派,稍加施压,便守不住那古墓中得的宝藏,却不知这门派何时竟与万渡城的城主一脉搭上了关系。

    当真是踢到铁板了。

    单致远便不同那众人啰嗦,昂然步下凉亭,阿桃亦是放松下来,绕膝撒欢。

    关鸣山笑容柔和,平易近人,此时应是本人,朝岳仲道:“岳掌门,请。”

    岳仲面对这位同勾陈大帝一般模样的凡人贵公子,始终心怀忌惮,此时也只得唯唯诺诺,道一声谢,又同凉亭中诸人告辞后离开。

    刘皇才一动,就被白长老按住肩膀,冷道:“你还嫌惹的祸事不够?”

    言下之意,便已认定了害死徐昱之人就是刘皇。

    乾坤阁在万渡城中不过三流商会,凌华宫纵使是一流门派,却也不敢轻易与万渡城为敌。

    故此竟无人制止,任三人一豹旁若无人离开。

    关鸣山离别之际,突然福至心田一般,又道:“徐阁主爱子两年前不幸身亡之事,我亦有耳闻,请阁主节哀顺变。刘皇此人,为一己之私将师弟置于险地,如此品性怎配做凌华宫代表?宗派大会人选,还请谨慎对待。”

    关公子既出此言,刘皇被大会除名之事,便同板上钉钉了。也算是对这一宫一阁的小小警告。

    刘皇脸色铁青,却心知此时多说无益,只紧紧扣住手指,果然是一招棋错,满盘皆输。他未曾早日处置了这小修士,如今竟还得自己身败名裂,竟被宗派大会除名。一腔怒火,竟融入眼神一般,怨毒盯在单致远背上。

    单致远不以为意,同关鸣山一同离开。

    关鸣山一面迈步,一面柔声道:“那人对你恨之入骨,不如尽早除去,免除后患。”

    单致远笑道:“谢关兄挂怀,若寻到机会,我自会下手。”

    “不如为兄助你……”

    “这点小事,不必劳烦关兄。”单致远如今竟是自信满满,有若珠玉熠熠生辉,叫人移不开眼神。

    岳仲行在二人身后,默不作声,眼神微微一黯。

    修道之路总免不了纷争杀戮,他那软和善良的徒弟,终究也走到了这一步。

    43第四十三章 炼化降服龙牙

    第二日清晨,单致远便去拜见岳掌门道:“师父,弟子又要闭关,炼化剑魂,暂且拜别,望师父万勿挂念。”

    岳仲立在屋中,似是有些愁绪,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拍单致远肩头:“致远,万事小心。”

    单致远见状,便询问道:“师父还有话要说?”

    岳仲犹豫片刻,方才道:“你毕竟与勾陈大帝结了本命契约,若是同关公子太过亲近,只怕……”

    寻常人畏惧四御,师父也不例外,故而处处小心,生怕触怒勾陈。单致远也不便说破,只含糊应道:“师父放心,弟子有分寸,不会触怒本命神。”

    随后回了自己厢房,沐浴焚香,从内至外换一身素白新衣,才要施展请神术时,便听笃笃两声响,窗外有人轻叩窗棂。

    若是师父师弟,早已唤出声叫他。这却是何人闯了进来,却连禁制也未曾惊动。这客栈号称万渡城第一的客栈,防御禁制竟如此不济事?

    单致远一面腹诽,一面打开木窗,却见勾陈正立在窗外。此时晨曦微露,青蓝晨雾正渐渐散去,那男子靛青华服,外罩一层暗金色的玄武金纱罩衣,微微一动,隐现光华。

    更衬得关鸣山一具皮囊尊贵端严,有若正自九霄之上俯瞰苍生。他对单致远伸出手道:“过来。”

    单致远小声道:“师父不许我同你太过亲近……”

    勾陈道:“不让你师父看见便是。”

    单致远便叹道:“也只得如此了。”一面撑住窗台,向窗外跃出。

    腰间便骤然一紧,却被勾陈抱个满怀。他微微皱眉,才要责备勾陈这等动不动将他当做小童一般搂抱的动作。此时却听见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柔和道:“大人,传送法阵已准备妥当。”

    那妇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少微星官,职责乃掌天下符箓法阵。如今随勾陈前来,难怪进这小院如入无人之境。单致远暗道惭愧,险些冤枉了客栈。

    被少微这一打岔,先前要责备勾陈的种种言辞,单致远便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勾陈略颔首,依旧托着单致远双腿,向前迈步,一时间周围黄符金光闪闪,有若无数羽毛翻飞。金光环绕之中,单致远下意识拉住勾陈衣襟,待金光褪去,四周景物渐渐显露。竹林摇曳,满目青翠欲滴,风声里卷来潮汐气味,极目望去,白沙碧海,令人心旷神怡。

    他二人背后则有一处巍峨宫殿,皆由珊瑚贝壳铸成,满目珠光宝气,便是在明媚阳光照耀下,依旧华美瑰丽,在四周白沙绿草衬托下,更是美不胜收。

    单致远自勾陈臂弯中跳下,上前几步,靴底便陷入柔软细沙中。他下蹲抓起一把白沙细看,不由动容,“这……全是雪晶砂。”

    雪晶砂乃布阵最佳的介质,这沙滩绵延无尽,若全是雪晶砂堆积,这等珍贵,举世罕见。

    勾陈背负双手,并不理睬,只对少微下令道:“半个时辰,绝不可超过。”

    少微那素来例行公事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动容,道:“大人,这未免……”

    勾陈道:“听命便是。”

    少微只得应是。

    勾陈又纵向一划,自裂痕中迈出个年轻女子来,身着与少微同样的玄色官服,神色略有胆怯拘谨,小声道:“星官常陈,拜见勾陈大帝。”

    勾陈下令道:“常陈,你辅佐少微。”

    常陈道:“领命。”

    两名星官便自原地失了身影。

    勾陈方才转过身,看向单致远,“将武圣玄金取出来。”

    那武圣玄金乃天方古墓中所得,正合炼剑之用,单致远亦是早有此意,此时便依言取出。

    勾陈接过那砖块大小,通体黑中透金的武圣玄金块,神识一扫道:“这玄金虽已精炼多次,却还远远不够。”

    随即便将那玄金往前一抛,便有股无形之力将那砖块虚虚托起,浮在半空。

    随后那遍布雪晶砂的沙滩骤然发亮,升起一层白色光幕,自四面八方腾空而起,将这小岛团团包围。

    常陈守法阵,少微又再现身,手中运笔如飞,指尖飘出一张张黄符,在勾陈身侧,四面八方围出了一个七星八卦九宫阵。

    勾陈立在其中,又道:“致远,退开些。”

    单致远见人人面色严峻,虽不知勾陈意图,追问之心却也收敛,便退后一丈,勾陈道:“再退。”

    他只得依言而行,一直退到十丈开外,就在那宫殿门槛处站稳。

    勾陈方才满意,此时九九八百一十张黄符遍布海岛,有若一片黄云盘桓不去。勾陈又道:“开阳,眼下暂且解开封印,借你神雷之力,淬炼武圣玄金,半个时辰后,封印自会重新修复。”

    静默片刻,勾陈眉头一皱,“若肯讲道理,何必将你封印?”

    单致远隔得虽远,却依旧将那人自言自语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难怪最近不见其余本命神踪影,开阳被封印,麒麟同太羽只怕也……他眉头微皱,却见勾陈回头一扫,扬手布下禁制,种种言语便再传不过来。

    又过了片刻,仿佛达成协议,勾陈身形一晃,四周便浮现出三道模糊身影。

    一道云白祥和,一道金黄雍容,一道靛青深沉,将关鸣山围在正中。正是他方才担心的麒麟和太羽,连同勾陈也化作了虚影,那此时关鸣山肉身中的便是——

    开阳手中乍然显出一柄血红灵剑,挥下之时,一道青白雷光自天顶落下,正正劈在那块武圣玄金上。

    随即雷声隆隆,青紫莹白,有若交织成一道电网,交替击中那块漆黑金属。

    那深黑金属块吸收雷电之力,渐渐融成赤红的液态。四周风起云涌,雷电震耳,单致远幸好置身宫殿保护中,只要捂住耳朵便无大碍。

    青白紫电雷落如织,这般声势浩大、气势惊人,那三个虚影早已消失不见,一层濛濛雾气包围在开阳身周,令那高挑身影模糊难辨。无怪之前要层层禁制封锁岛屿,若是在别处,只怕这等天降异象早引来大批修士觊觎。

    小半时辰过去,那武圣玄金的液态渐渐收缩得只有原先的一半大小,赤红得有若滴血。雷声却愈加密集,仿佛一阵雨帘落下,将那漫天黄符烧得精光,四周白色光幕亦是龟裂如蛛网,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半个时辰转眼就到,先前绵密震耳的雷声戛然而止,十丈之外那道身影骤然一闪,便欺近单致远身前。

    单致远才仰头,便对上一双隐泛血色的双眼,柔软触感贴合嘴唇,同那人通身肃杀森冷的煞气截然不同。

    舌尖湿滑霸道,强硬顶进那小剑修口中,纠缠吮咬,仿若要将他三魂七魄自口中吸出一般。单致远只得抬手勾住那人颈项,任他予取予求,全然不敢、也不愿抵抗。

    鼻息交缠,喘息热烈,湿润厚肉彼此磨砺勾扯,带起阵阵酥热直冲丹田,令腰身、膝腿的力气也被渐渐消融。

    单致远不由自主低吟出声,那人却悚然一惊,急忙抓牢他双臂,用力推开。

    血色双瞳已回复了往日清澈幽深,关鸣山大惊大窘,忙松手道:“致远弟,为兄莽撞了。”

    单致远不料那神仙说走便走,亦是窘迫万分,垂目不敢看他,“无……无妨。”

    关鸣山侧目时,便见那小剑修嘴唇被□□得湿润嫣红,隐有啃咬的齿痕。

    连同先前那声气音浓厚的低吟……

    竟比凡间万千女子更动人。

    关鸣山不由问道:“那……神仙莫非对你?”

    单致远不知如何作答,一时间恨不能往那白沙滩中挖个洞钻进去。

    二人正尴尬时,少微同常陈星官走了过来,少微裣衽为礼,对单致远道:“勾陈大帝已返天庭,命单大人在此地安心闭关,时机一到,自会再来接你。关公子,我这便送你回去。”

    那漫天光幕不知何时已撤去,乌云散开,又是青空万里,海风习习。

    关鸣山略有犹豫,此地景色秀丽,是个休闲的好去处。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便是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他有心留下作陪,只是这小剑修另有要事,此时并非良机。他也挂念万渡城中诸般事宜,这念头一闪便作罢,道:“有劳。”

    又对单致远道:“为兄在万渡城等你。”

    单致远笑道:“多谢关兄。”

    常陈与关鸣山又被光芒笼罩,法阵一闪便没了踪影。

    少微又呈上一枚玉符道:“这勾陈行宫任单大人使用,炼器室中地火引自海底火山,能炼化天下至坚之物。”

    单致远便收下,细细询问用法后,又道:“多谢少微星官。”

    少微垂首敛衽,“不敢。”

    单致远道:“我不过一介凡人,星官大人不必如此恭敬。”

    少微道:“下官敬的是万神谱。”

    如此直言不讳……倒是痛快。

    单致远苦笑,又道:“勾陈……四位大人可还好?”

    少微道:“并无大碍,不过法身耗甚巨,需在神界休养回复。”

    单致远更是觉出些愧疚,低声道:“有劳星官照顾。”

    少微道:“不敢,若是无事,少微不耽误单大人闭关。”

    单致远道:“少微星官好走。”

    待少微离开后,这偌大的岛屿上,便只剩单致远独自一人。

    他行至开阳站立之处,弯腰将武圣玄金捡起来。周围两丈之内,雪晶砂消散无踪,露出融化后又凝固的岩石,皆是被开阳雷光劈中所致。

    那武圣玄金被淬炼至极致,只剩两指宽、一指长,同竹片厚度相若的一条金属块,触手滑润有若水珠,沉甸甸的分量却丝毫不减。

    单致远轻轻摩挲玄金表面,那四位走得如此匆忙,只怕耗力远超他预料。

    这人情债,越积越多。

    多想无益,单致远便转过身,手持玉符,开启了行宫大门,并不多看四周,只随玉符引路,进入炼器室内。

    炼器室中火光熊熊,热浪袭人。他便将龙牙取出,撤下层层禁制。

    半截古剑微微颤动,悬空浮在火坑上方,那沉寂许久的剑魂惊疑道:“你看起来不如前几日美味,这是为何?”

    单致远道:“高人将你剑中沾染的长相思尽数剥离,我与你只有主仆缘分,休作其他念想。”

    龙牙怒道:“区区杂碎也妄想做本尊的主子,好大的胆子!”

    那玄黑残破的剑身一震,裂痕处缓缓渗出血色。正是这剑魂要迫出在剑魂冢时浸染的单致远精血,以求摆脱控制。

    单致远便依照勾陈传授的方法,一身剑意涌动,灌注指尖,打出一道接一道饱含剑意的符纹,那森白色符纹有若化为实质一般,沉甸甸没入古剑剑身中,地火烘烤,符纹熔炼,裂痕间渗透的点点血痕便慢慢收了回去。

    单致远从未习过炼器之道,然则这已生剑魂的灵剑,早已不需炼器师辅助,便可自行吸收材料,修补损伤,化作主子最佳的武器。

    故而只需降服剑魂即可。

    此事说来容易,做却艰难,却也只能以一己之力奋力一搏。

    单致远深谙其中道理,分毫不敢大意,借助地火之力,又频频打出饱含火灵力的符纹,乘胜追击,统统送入古剑剑身。

    那剑魂意志强悍凶狠,有若一匹不羁的野狼猛烈挣扎,要甩开身上的锁链。反弹之时,震得单致远丹田识海一起剧痛。那被压回剑身中的血痕,重又慢慢渗出,有一滴竟滴落进火坑之内,嗞一声烧灼,发出淡淡白烟。

    单致远强忍疼痛,依旧盘坐在炼器室正中,加强神识对抗,又继续打出种种符纹,反倒将那白烟卷住,一道打入剑身之内,换来龙牙一声怒号。

    此时便显示出单致远五行灵根的好处来。

    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符纹轮番上阵,每种又携带剑意,锐利无匹,令龙牙应接不暇,点点消磨抗拒意志。

    那凡人修士的神魂威压也渐渐迫近,初时不过有若一层灰雾,若隐若现。如今却叫这暴虐嗜杀的剑魂有了泰山压顶之感,反抗之力,渐渐微弱。

    单致远察觉灵力消耗愈加增多,自乾坤戒中摸出一堆灵石,快速摆了个简易聚灵阵,一面源源不绝吸收灵力,一面打出更多符纹。

    一旦灵力耗尽,灵石化为碎屑,单致远便又取出一堆。不知不觉,周围便堆起一层厚厚的灵石碎屑。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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