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请神上身 作者:恺撒月

    第14节

    单致远压下心头疑惑,提剑缠上灵剑,铛一声脆响,那人灵剑便被绞成了两段。

    47第四十七章 弱者纵合连横

    那灵剑脆弱如斯,一击便断,一点碎屑透过单致远如今堪堪成型的剑域,击中在握剑的虎口上,些许刺痛微不足道,针尖大的鲜血涌出伤口,又立时凝固。

    那人却立时跃身退后,拱手道:“在下服输。”眼中却有一缕寒芒一闪而逝。

    单致远心知有诈,却猜不透这人意图,只得应道:“承让。”

    便目送那人转身就要离开擂台,背影极为古怪,陌生中透着熟悉,仿佛被一层薄纱遮掩。

    他凝气宁神,将一缕剑意聚在双目之中又再看去,朦胧薄纱仿佛被利剑斩开,将那人身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竟然是——

    单致远随手抛出玉符,一面喝道:“刘皇!你已被大会除名,如今改头换面,混入擂台是何居心?”

    那人眼看就要走脱,却被单致远喝破身份,背影一僵,立刻腾身要离开。

    被单致远抛出去的玉符却光芒大盛,伸出十数条金色绳索,将那人手脚俱绑了个结实,有若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砰一声砸在擂台边缘。

    单致远一声厉喝,换来众人哗然。那看守擂台的几位执事连忙跑上前来,手中的传讯灵符闪烁不停,显而易见已知会了上峰。

    那人被那金绳缠得结结实实,怒得额角青筋暴涨,却是竭尽全力也挣脱不开。

    这玉符乃少微所制的下品缚仙索符箓,元婴以下皆无法挣脱。单致远吃尽苦头,如今见刘皇也落入这般田地,方才觉心头大快。

    不过片刻,一名身着蓝衫的中年管事便在侍卫引领下前来,往那陌生修士额头贴了一张消灵符。不知刘皇用了何等术法或者法宝,改头换面前来挑事,却被那消灵符破解,面上泛起一层濛濛黄光,过了片刻便露出真面目来。

    正是凌华宫的刘皇。

    那管事肃容道:“幸得这位道爷提醒,我万渡城绝不容这等宵小之辈欺瞒规则,蒙混过关,定要严惩。”

    万渡城由关鸣山做主,单致远自然放心,颔首道:“有劳。”抬手收了缚仙索。众侍卫立刻上前,枪戟交错压在刘皇后颈上,重重下压。

    那凌华宫昔日的天之骄子吃不住重量,膝盖撞在擂台上,便跪了下来,单致远与他正面而立,一时猝不及防,反倒受了他一拜。

    果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单致远微微皱眉,趁侍卫将那人押走前又问道:“你三番五次想要害我,究竟哪来如此深仇大恨?”

    刘皇脸色更是惨白,视线如针一般刺向单致远,眼底一片阴鸷狠毒,冷笑道:“莫以为得了奇遇便会一帆风顺,你这般无人看重的蝼蚁,只合终生腐烂在烂泥里!”

    单致远不愿再听,任侍卫将刘皇粗暴提拽起来,押送往万渡城中受罚。一面道:“只可惜,要腐烂在烂泥里那人,并不是我。”

    刘皇猛一回头,还待再怒骂几句,却被那管事眼疾手快,贴了一张定身符,便将人拖走了。

    小小风波之后,擂台上又回复平静,那看守擂台的执事上前问道:“是否继续?”

    单致远下意识扫一眼握剑的虎口,如今连那点血痕也干涸剥落,肌肤玉白平滑,半分痕迹也没有。他却有点心绪难宁,只道:“今日到此为止。”

    执事应声,便唤了另外两人继续决斗。

    单致远离了擂台,便朝观战台行去,却只见岳仲一人观战,胡满仓不见踪迹。

    他一愣,问道:“师弟哪去了?”

    岳仲正惬意品茶,见单致远走近也只是略略点头,他那徒弟百战百胜,他便不再操心,日子愈发地闲适了。“满仓去见了个客人。”

    单致远才要问“客人?”,头顶又滑过一道传讯灵符,落在师父手中。

    岳仲一扫,喜道:“你师弟回了客栈,正等我们回去。”

    二人一面说一面离了观战台,往最近的传送阵行去。这万渡城中不能凌空飞行,距离远了则依靠关氏独家掌控的传送阵来往,起价一枚下品灵石,若是远了,再另加价。此举曾令胡满仓赞叹这万渡城主经营有方。

    单致远问道:“师弟在客栈,师父为何如此高兴?”

    岳仲喜孜孜道:“你师弟就快筑基了。”

    单致远一听,也是喜出望外,“如此可要好生准备。”这两年来胡满仓一面用心经营,一面勤奋修炼,如今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

    他才一抬手,师父已抢先取了两枚下品灵石交给看守法阵的修士,脸上隐隐闪过肉痛之色。

    单致远心头好笑,面上却仍是恭敬有加。师父毕竟过了六十多年贫寒日子,如今乍富,不经意总会流露出些许往日的习气。

    每每这些时刻,总让单致远生出些许怀念,忆起他师徒三人相依为命那段时光。自然便想到了那位前任大师兄。

    也不知那欺师灭祖的陈际北,如今在哪里鬼混?

    传送阵极为平稳,不过数息工夫,便将他二人送到了客栈附近。

    他同师父回了小院,胡满仓立时迎了上来,笑道:“师父、师兄!来得正好。我同你们引荐一位客人。”

    会客厅中一人站起身来,同他二人见礼。此时正是临近黄昏,橘色阳光透进会客厅中,将那修士照得笑容和暖,平易近人。

    单致远不由默然,今日果真是处处遇熟人。

    那修士三十出头年纪,一双狭长凤目生在端整面容上,令原本一派正气的长相凭空生出些许昳丽之色。

    修为不过凝脉初阶,此时拱手笑道:“在下剑圣门弟子于森,见过岳掌门,单道友。”

    胡满仓亦是笑道:“说起来我师兄初试还得了你相助。”

    那修士正是曾助单致远一臂之力,最后自动认输,跳下擂台去的灰衣修士。

    单致远固然得了他帮助,却反倒因此被勾陈彻头彻尾教训了一番。如今一见那修士,不由觉得屁股生疼,脸色便不大好看,却仍是道:“还未曾谢过于道友。”

    于森见他脸色不虞,忙长施一礼道:“不敢当,得罪了。”

    气氛一时凝滞。岳仲见状,忙上前打圆场,请于森重新坐下,问道:“不知所为何来?”单致远亦是明白自己这般迁怒,不过叫那修士受了无妄之灾,更显得忘恩负义。便收了郁色又道:“我在想别的事,于道友勿怪。”

    于森察言观色,方才松口气,同胡满仓你一言我一语,说清了来意。

    原来这剑圣门已有上万年历史,乃是个纯粹的剑修门派。而后日渐式微,数代单传,传至于森这一代时,便只得师徒二人,再无其他门人。

    落魄之处,比起真仙派有过失而无不及。

    真仙派众人听闻,亦是感同身受、唏嘘不已。

    剑圣门因传承日久,故而虽人丁凋零,掌门玉印却仍是第二品。加上剑圣门又有一门独门心法,祖上曾以这心法顺利渡劫,修成了剑仙。

    故而如今便是三岁孩童身怀巨宝,引来了众门派的虎视眈眈。

    剑圣门历代掌门绞尽脑汁,小心翼翼藏匿行迹,好容易维系至今日。

    单致远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何如今大喇喇报了名字,前来这宗派大会?”

    于森叹道:“实不相瞒,我师父已殁了。如今整个剑圣门只剩在下一人,掌门玉印同剑圣心法只怕要保不住。”

    岳仲一拍扶手,怒道:“胡闹!既如此为何要贸然前来大会,岂不是羊入虎口!”

    于森叹道:“我已被三山观发现了行迹,若是再一味躲藏,不知哪日便遭了毒手,不如放手一搏。”

    单致远同胡满仓视线一撞,立时明白了,“你想同真仙派结盟?”

    于森咳嗽一声:“单道友快人快语。”

    原来初试之后,于森便四处打探了单致远同那真仙派的消息,便想出了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于森道:“若在下所料不差,贵派大会之后,便要广收门徒了。不如同我剑圣门联手,在下虽不曾领悟祖师爷留下的心法,却对剑修一道有些心得,教个入门不在话下。那剑圣心法——便由我两派共同保管。”

    岳仲早在于森提议时,心下已有允意。一则双方同病相怜,二则同视三山观为敌,三则胡满仓虽是小徒弟,看人却极为毒辣,若他肯引荐,此人品性不至太差。

    只是他如今名虽为掌门,却处处依赖两个徒弟,不由心中萧瑟,叹气道:“于森,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于森自然知道此事不可急进,仍是面色平和笑道:“自然,在下不过提议,成与不成,自然悉听尊便。”

    单致远又问道:“如今便是三山观行动最快,要暗害于你,谋夺掌门玉印?”

    于森叹气道:“三山观素来横行惯了,所欺压谋夺的,又岂止我一个剑圣门?真仙派想必也深有体会。”

    岳仲深以为然,缓缓点头。

    胡满仓道:“于兄,此事我定会同师父、师兄好生商量,你且放宽心。”

    单致远又问道:“于道友,除了我两派皆受过三山观欺压,你又为何选我等做盟友?”

    于森道:“初选时你以一敌二十余修士,如此实力,早已震惊万渡城。单道友莫非不知?”

    单致远怔然,低声道:“确实不知……”

    胡满仓道:“拜帖都被师父挡了下来,师父要你静心闭关,一切待大会结束再说。”

    单致远方才笑道:“多谢师父师弟挂念。”

    送走了于森,单致远独自回了厢房,不觉又低头看右手虎口。那细微碎屑扎了一下,如今早已痊愈了,只是莫名怪异,依旧压在心头。

    他便凝神打坐,细细内视于体,反复查验,两个时辰后才缓缓睁眼,却找不到半点不妥。

    既然如此,他便不再纠结,只推开门,低声唤道:“哪位星官在?”

    自他初选时好勇斗狠,此后必定有星官隐身守护一旁。勾陈的理由是以他手中的龙牙为饵,要星官提防妖皇随时来袭。

    单致远只得由他,好在星官们若非召唤,绝不现身,并不会打搅他。

    话音才落,六甲便现身了,那素来爽朗的青年面色有些古怪。

    单致远道:“六甲,你可知剑圣门是个什么样的门派?”

    那门派号称传承万年,询问星官自是最为稳妥。

    六甲伸出一根手指,抚摸鼻翼,神色又有些古怪,道:“这三界之中,无人比我知晓得更多。”

    单致远好奇道:“为何如此自信?”

    六甲叹息,“那剑圣门是我创的。”

    48第四十八章 大蛇终于出洞

    天帝圣殿,觐见之厅内,此时正是一派肃穆沉重。

    天帝白玉宝座巍然在上,其下约五丈处,整整齐齐四座,正是四御分列而坐。

    再往下三十三阶台阶的青玉地砖上,便有一名武将打扮的男子头垂得极低,单膝跪地。

    正是天界军大将,人称白阎罗的长垣星官。

    神界自古相传,外有白阎罗,内有赤城王,将天庭护得铁桶一样水泄不通。

    如今赤城王逆反,内防职责转移到长生大帝手中。长生素来仔细警惕,更将一干武将尽数梳理,或撤职或处罚了上百人,内防终究受了打击,故而外防职责便愈加重了。

    这次长垣来禀报战况,心头亦是紧张万分。冲虚、至道二山乃仙凡两界的连通点,前几日被妖魔大军偷袭,险些失守——为守住两山,天界三位武将阵亡,天兵伤亡更是不计其数。

    一则是被攻其不备,二则,却未尝不是神界过惯了悠闲日子,散漫的代价。

    幸而殿中凝滞气氛并未持续太久,便被青华大帝打破,“陛下,以微臣之见,严防死守终有时,不如主动出击。”

    勾陈道:“如今不知敌人去向,如何出击。如今四封印已去其二,剩余南之鬼王、北之修罗定要拼死守住。否则叫那四大孽障联手起来,天庭岌岌可危。微臣下属的众星官仍在四处搜索,一旦找到九方荒冥与血逝的踪迹,格杀勿论。”

    长生闻言,漆黑细长的眉头略略皱起,自打封印了开阳,勾陈便日益保守起来。

    四御之中青华最年长,几与天地同寿,素来保守已是常态。

    如今主战的改为主守,主守的改为主战,倒叫人有些看不透了。

    紫微在四御之中,资历最浅,年纪最轻,况且并不擅长兵法谋略一道,如今便只得沉默旁观。

    待青华同勾陈争了片刻,便听天帝那少年清朗的嗓音懒洋洋响起,颇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意味,“罢了,就依勾陈卿的意思。好生守着各处要塞,加强巡防。众爱卿辛苦些,待邪魔伏诛,朕自有重赏。”

    天帝既出此言,四御同星官便齐声应是。又听天帝道:“若无其他事,都退下吧,勾陈,你随朕进来。”

    勾陈自座上起身,“遵旨。”

    一片衣袂摩挲声中,群臣退朝。长生趁勾陈离开之时,一把抓住他手腕,皱眉道:“你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

    却听那人轻佻笑道:“你同后宫之神这般亲昵,不怕家里那位醋意大发?”

    长生定睛一看,却见不知何时抓了太羽,顿时柳眉倒竖,依旧紧紧抓住他手腕,怒道:“你倒油滑,一问关键便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若不说个清楚——”

    她倒是想要逼问,怎奈话才出口一半,便听见天帝语音冰冷将她打断,“长生,你同太羽靠得太近了。”

    长生大帝的夫君无事,不想这一位倒是醋海生波了。

    长生只得松开手,退开三尺,恭送太羽笑容满面,施施然自她审问下离开。

    紫微叹气道:“莫要追问了,想必勾陈自有安排。”

    长生依旧愁眉不展,“这一次勾陈提前醒来,种种行为都和以前不同。如今天帝也换了个人一般,我心里难免不安。”

    青华却依旧气定神闲捋着胡须,“不妨事,三清上人既然肯作壁上观,料想并无大碍。”

    这话倒是如定心丸一般,叫长生心中忐忑去了大半。三御心思各异地离了大殿。

    太羽随“天帝”进了内殿,便见那少年屏退左右,对他怒目相向,“这些日子你动辄失去踪影,究竟去了哪里?莫非又背着朕去私会你下界的小情人?”

    太羽心中叹息,只觉这伪魂顶着天帝的外皮说这等拈酸吃醋的话语,委实令人虎躯一震。只得低声道:“天帝竟遣人跟踪臣子,若传扬出去,却会叫君臣生隙,殊为不智。”

    天帝不语,只上前两步,轻轻拉住太羽衣襟,涩声道:“我快要失去你了……”

    太羽闻言,眸色亦是微微一暗,抬手覆盖在那少年额前。白光闪过,那伪魂便现了护心镜的本相,被太羽接在手中,轻轻抚摸如镜般光滑的表面。

    这蟠龙甲的护心镜贴近圣阳心口,最是知晓天帝心意。如今种种作为,皆是继承了那番情意。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圣阳的死缠滥打,遇上那坚若磐石的勾陈,便尽数化作乌有。

    这死局却不知如何才能解开。

    但愿莫要坏了大事才是。

    太羽便下定决心,又询问其余三相意见。

    勾陈不语,麒麟闭目,开阳却一反常态,自识海深处爆出一声咆哮:“要做便做,废话少说!”

    太羽方才露出笑容,传话道:“我侍奉天帝安寝,不可放任何人入内。”一面在寝殿内布下重重禁制。

    随后便握紧那护心镜,迈入寂静幽深的寝殿深处。

    此时,凡界中,宗派大会已过去了十日。

    万渡城中依旧熙熙攘攘,汇集天下菁英。如今第二轮擂台临近尾声,万渡神符的排名日日变换,众门派竞争极为剧烈。

    真仙派以两百一十六枚万渡神符的战绩,进入五百强榜,虽不过第四百七十五位,岳仲等人却是喜出望外。

    这一场宗派大会,参与者何止千万,真仙派能进入五百强,已足可告慰历代祖师。

    另一方面,六甲亦感念他后世的徒子徒孙能代代传承,在护卫闲暇之余,便将剑圣心法加了诸多注解,不再艰难晦涩。

    单致远亦是感念平日多得六甲照顾,如今便同剑圣门结了同盟,权作一点报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有立足之地。

    众人聚集一起,商议此事。

    要寻个山头,要么选无人之地,要么与别派争夺,又或者,向三山观索回玄云山。

    单致远如今年少得志,正嫌对手不够强,便跃跃欲试,要挑战三山观。

    却被师父等人一起阻止了。

    岳仲道:“当务之急,乃是脚踏实地,先站稳脚跟再做其他计较。”

    胡满仓同于森亦是附和道:“师父/掌门言之有理。”

    单致远只得作罢,独自前往擂台,第二轮还有两日便结束,待第三轮文斗开始,只怕所有人都要开始忙碌。

    胡满仓便去各大商铺搜罗了一批堪舆图,同岳仲、于森一起查看商议。

    单致远历经多次挑战,眼界大开、经验日丰,对剑意的领悟磨练更是渐入佳境。

    立在擂台上,便隐隐有若一柄神剑贯穿天地。

    待执事传唤后,一名绿衫的修士跃上擂台,一言不发,掐了个剑诀,两道刺目金光挟威而来,隐约剑气森森,竟令四周观战者亦感到面皮阵阵冰冷刺痛。

    竟是个强敌。单致远精神大振,同样一个剑诀,龙牙剑势浑厚绵软,有若水波一般,将那锋锐无匹卷入其中,吞没得干干净净。

    怎料那修士嘴角微微一勾,单致远顿觉后背腥风袭来,如今旧招力尽、新招未生,凝脉的灵力些微凝滞,便追不上施展的速度。这千钧一发的破绽便被那修士给抓住了。

    单致远心念一动,身后陡然一声豹子的怒吼,阿桃及时现身,将单致远后心破绽护了个严严实实,肩头狠狠撞在那团合抱大的铁球上面。

    那铁球轰一声被撞开,落地之后便散开,竟是一头足有八尺长的穿山甲,一身铁灰鳞甲,双目赤红,显是食过肉的。如今见了黑豹,却分毫也不胆怯,又再团成一团,滴溜溜往单致远撞去。

    阿桃见那穿山甲对主人纠缠不休,顿时大怒,一甩铁鞭样的尾巴,便将那铁球抽到了擂台外面。

    穿山甲落地便失了踪影,不过几息工夫便自擂台上冒了出来,不屈不挠继续冲撞,阿桃亦是大吼一声,一爪抓在背上,顿时响起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鳞甲上火花四溅。那黑豹削金断玉的利爪,竟只留下些许划痕。

    围观者便不太乐意,纷纷问道:“掉落擂台之外为何还能返回?”

    执事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规则只说修士落到擂台之外算输,却未曾定下灵宠之事。”

    那修士便又一拍灵兽袋,召出一条海碗粗细,身躯成环状相接的肉红色蛇形灵宠。

    那灵宠长逾三丈,无头无尾,无鳞无毛,行经之处留下一摊粘液,悄无声息冲向敌人。

    单致远闪身回刺,只觉剑气进入之处柔韧滑腻,无从着力,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气闷感。随即又腾身跃起,避开那灵宠分不清头尾的一击,反手使了个斩字诀,一道剑气滚滚袭来,将那灵宠自正中斩为两段。

    不料那两段肉红色身子扭曲片刻,竟各自从断口处渐渐生长出一圈圈环形,不过数息工夫,便长成了两条一模一样的灵宠,兵分两路,协同那修士一道袭击向单致远。

    单致远心中一动,观战台上已有人惊呼出声:“这是——地龙!”

    地龙,蚯蚓是也。

    万物生灵之中,有些极为卑微之物,譬如蚯蚓,譬如蚍蜉,譬如影魅。这些生灵极为弱小,修仙者虽可降万物做灵宠,却极少有人愿意选择一条蚯蚓。

    但正是这至弱的的生灵,若是肯花费时日心血喂养,却会成长为绝强灵宠。

    这头地龙,便是经历漫长岁月,悉心喂养之物。虽然长相骇人,却足以做一门的镇派灵宠,却不知是哪个宗派如此大手笔,直接将镇派的宝物送来大会上了。

    众人惊叹之时,单致远却同那一修士二地龙纠缠,陷入苦战。

    那穿山甲亦是高阶的灵宠,铁灰鳞甲刀枪不入,动作极快、力气极大,阿桃一时间竟拿它毫无办法。

    单致远自是不惧,只道:“阿桃,若是败了,便把你炖成豹肉汤。”一面取出缚仙索玉符,往一头地龙当头砸下,同时怒吼一声,调集全身灵力,剑气改锐利为浑厚,仿佛一阵接一阵怒涛向另外一边席卷而去。

    阿桃受了威胁,亦是跟着狂怒大吼,终于瞅了个空子,一爪击中那穿山甲柔软肚皮,撕裂开一道森然血口。

    金光湛然中,缚仙索将一条地龙紧紧缠缚住。另一边那修士才要闪躲,却发觉那剑气无穷无尽、滔滔不绝,竟生出股绝强的吸力,将他卷入其中,抛向擂台下方。

    那修士才落地,天空中骤然一暗,狂风大作,万渡山深处突然传来成串轰然爆炸的声音,震得这万仞高山微微颤抖起来。

    单致远方才同那修士缠斗,耗尽了大半灵力,尚未缓过气来,便见头顶皑皑雪峰,自中间迸裂开一道深谷般的裂痕。

    血红阴影在视野里一闪而逝,快得目力难及,单致远顿觉胸口剧痛,气血冲口涌出,将衣襟染红了大片。

    同他近在咫尺处,一个发色血红,容貌妖冶的男子正笑吟吟看他,一面自那小修士胸口凹陷里抽回血淋淋的手指,舌尖舔食,柔声道:“龙牙,我来接你。”

    49第四十九章 妖魔出其不意

    龙牙剑魂并未回应那妖皇的呼唤,反而铮一声清越鸣响,自剑身正中裂开数道裂痕,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剑碎魂灭。

    “替身符?天庭果真好算计。”血逝双眸一暗,怒色有若岩浆鼓动,沉沉翻涌在山岳沉静之下,本欲夺剑的手顿时一滞,反将那剑修颓然倒下的身躯抄在怀里。

    阿桃仿若一道玄黑闪电猛扑向血逝,那猩红身影顿时化作虚影,不过举重若轻向侧面移动半步,阿桃便扑了个空。

    那黑豹反应敏捷,立时蹬住擂台石板,翻身再朝血逝扑去,血盆大口中的獠牙闪光,有若一根根小匕首锋锐无匹,挟起一股劲风向妖皇扑去。

    血逝仍旧揽住单致远后背,右手中一团妖力轻雾般落在那剑修被重创的胸膛,眼见着便止了血,那青年面色惨白,眼皮微微颤动,眉峰紧蹙,却仿若身陷噩梦一般,将醒未醒。唯有五指如铁锁一般,牢牢将龙牙紧握不放。

    随即一个红甲的武修轰然降落,挡在血逝身后,手持一柄乌金大锤,挥舞时虎虎生风,重重锤打在阿桃肩侧。

    那黑豹剧痛怒吼,身子被一锤砸出擂台百丈开外。

    与此同时,万渡山地动山摇,天空骤然变暗,有若一缕黑烟自万渡山开裂的雪峰中徐徐升腾而出,化作一团黑云,遮天蔽日,暗无天光。

    黑云沉沉压下,妖风狂啸,那黑云靠得近了,方才显现出是成片的猛禽,密密麻麻,数目不知凡几。一眼望去,只见羽翼连成云海,令众修士胆寒不已。

    通身羽翼漆黑,尖喙与双眼、双爪血红若染,体型小的不过寸许如鸦雀,大的高逾数丈仿佛巨雕——正是凡界已数百年不见踪迹,最爱食人肉的鬼渡鸟。

    众修士被杀了个猝不及防,被那鬼渡鸟啄瞎双眼、撕扯手臂,小的黏在身上吞噬血肉,大的直接叼住人往嘴里吞。

    一时间鬼哭神嚎,俱是人间惨象。

    万渡城侍卫却也不含糊,立时整队,又派人专门整顿各门派修士,经历最初的伤亡与慌乱之后,共同抗敌。

    万渡城主的命令亦是来得极快,传讯灵符有若烟花一般自黑压压鸟群中间突破,浑厚嗓音响彻天地,将那噪杂鸟鸣也压下——宗派大会第三轮比试,便临时改为了斩杀鬼渡鸟。

    这片鬼渡地狱之中,唯有血逝一身猩红,怀抱的剑修却着了苍绿长衫,翠竹一般。

    那妖皇居高临下,俯瞰那群呕哑嘲哳的妖禽源源不绝向众修士袭去。不多时擂台与地上便被黑羽红爪的鸟尸盖满。

    战斗却刚刚开始而已。

    人与妖皆在征战中受到磨练,弱者死去,强者求生。

    这一日正是六甲负责守卫,如今座下三名星官皆被妖兽死缠。六甲在单致远甫一受伤时便要冲上,却被那地龙阻止,费了好大功夫才灭了地龙,单致远却已落入妖皇手中。

    他待要夺回那凡人时,便被那重创了阿桃的血甲武士挡住了去路,几招之内,手中的剑正刺中了那武士胸膛。

    那武士通身盔甲皆有若火焰燃烧,明红刺目,面色泛青,却难掩昔日俊美。满头银发凌乱飞扬,双眼却漆黑无光。

    被六甲一剑刺穿胸膛,却不痛不痒,提起乌金锤当头砸下。

    六甲只得抽剑后撤,避其锋芒。那武士的伤口却不见有鲜血涌出。六甲见状,神色更是有若风暴将至一般阴沉,“你将赤城王炼成了傀儡?”

    血逝仍旧专心治愈伤口,牢牢吊住那凡人一线性命,闻言只是轻描淡写道:“灵枭生前是本座的人,死后自然是本座的傀儡。”淡然口气,仿佛不过是品评今日所尝的灵茶。

    眼见得单致远死灰的面容渐渐有了些许活气,血逝方才转头看向同赤城王傀儡厮杀一处的六甲,含笑道:“多年不见,阁下实力大减。可是在天庭过惯了养老日子了?”

    三界平衡法则,为阻止仙神两界在脆弱凡界大肆破坏,故而众星官下凡皆被剥夺大半实力。

    如今……却被这妖魔钻了空子。

    六甲心中焦急,面上却依旧闲庭信步,冷道:“斩妖除魔尽够了。”随即剑气锐利,当空一斩,便有成千上百的鬼渡鸟惨叫坠地,洒落一阵血雨。

    凡间金丹、元婴、甚至化神的大能皆在赶来降妖除魔,万渡山下的大地震动却愈加剧烈。

    血逝嘴角带笑,赤红的双瞳却冰冷,正是笑意不达眼底,望向六甲道:“你还在等天庭军赶来?前月本座攻打冲虚至道二山,莫非是闲极无聊打着玩不成?”

    六甲终于动容,手起剑落,一剑斩下赤城王左臂,恨声道:“你将天门——关了?”

    神界同凡界素来泾渭分明,故而唯有一条通路,便是冲虚、至道二山所夹的天门。

    月余前方才有一场惨烈大战,双方死伤无数。如今山下岩石、泥土、树根下染的鲜血痕迹,依旧苍颜斑驳。

    那蜿蜒干涸的血迹渗入地下,竟形成了一个连接两山的大阵。不知怎的就被启动,顿时七色灵光照亮半个天空,一道雪白的石门顶天立地,狠狠砸下,将两山中间的通道堵个严严实实。

    一层蛛网般光影密密麻麻铺陈开来,贯彻天地,罩在冲虚至道山顶,向山两边无限延长。更是将这神界通往凡界的唯一出入口堵得密不透风,连蚊蚋也钻不过来。

    无数往来两界的祈愿、祝祷、传讯灵符,亦是纷纷沾在蛛网上头,被银色蛛丝缠住,渐渐吸收殆尽。

    天庭军就连六甲的警示也未曾收到,就已被挡在凡界之外。

    妖皇本就是四凶之中第一狡诈之辈,如今倒是整个天庭都被他耍了。

    那擂台终于裂开,赤城王一条手臂跳动两下,滚落到裂痕之内。

    血逝依旧抱着那凡人剑修,足下方寸之地仿若山岳拔地而起,露出一颗硕大头颅,铁灰鳞甲密密覆盖,眼、耳、鼻细小若孔,随着愈升愈高,砂石泥土、枯枝败叶渐渐自身上落下。

    随即展露出了狭长吻部的尖锐锯齿,背生双翼,每一节脊柱皆突出一根深灰色的棘刺。

    正是上古妖兽,应龙。

    血逝笑道:“走吧。”

    那妖兽喉间深沉,低鸣作为应和,有若山谷龙吟一般浑厚回荡。头顶托着血逝,探出细长颈项,随即是一对强壮前肢,足有四、五人合抱粗细,有若撕开纸片一般将残余的擂台推开,沉沉向前迈了一步,不知是踩了鸟尸还是人尸,爪子边缘溅出一圈血浆。

    六甲怒道:“休走!”

    才欲冲过去,耳边一阵劲风传来,六甲险险避开,脸颊已被刮下一层皮,鲜血淋漓淌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赤城王少了条手臂,面色却分毫不变,青灰平淡,依旧对六甲穷追不舍。单手挥着乌金大锤,招招皆是致命的雷霆之势。一时之间,六甲竟是被他缠得脱不了身。

    那应龙终于露出了全貌,众修士亦是发现了那巨大妖物,有若一群小虫般在它足下奔走、头顶飞旋。那妖物却骤然撒开四爪,发足狂奔。仿佛一座铁灰色小山移动起来,每一爪踩下皆激起一片血水,步步血莲,奔驰之际,震得整个山脚都随之颤动不已。

    漫天的鬼渡鸟仿佛也收到了命令,不再一味攻击,而是吃饱喝足般四散离去。

    一头足有五丈的鬼渡鸟王闪电般掠过,血红鸟爪牢牢勾住赤城王灵枭的肩头,要将他带走。

    六甲自然不允,一剑斩下那只鸟爪。鬼渡鸟王惨厉嘶鸣,又换了另一只鸟爪重新抓了赤城王要逃走。

    千千万万只鬼渡鸟听从嘶鸣声,从四面八方袭来,仿若化作一座羽毛山岳,将六甲牢牢包围在其中。

    一名修士坐在鬼渡鸟王背上,遥遥望着满地尸骨,笑容满面。万渡城侍卫正将鸟尸搬运开,寻找救治幸存者。

    万渡城主闭了生死关,勾陈被困在深宫,其余人不足为惧。这时机果真挑得极佳。

    此时一道传音不耐烦传来,道:“你若要留着等死,切记自爆元神,若是被人搜魂,反倒坏了本座大计。”

    那修士嗤笑道:“若非得了本魔尊协助,你哪里能进行得如此顺利。血逝,若要过河拆桥,也要看你本事。”

    一面反唇相讥,一面仍是拍拍鬼渡鸟王后颈翎毛,那黑色巨鸟扇动翅膀,刹那便自万渡山顶消失了踪影。

    说来漫长,那一战实则不过小半柱香工夫便结束了。

    鬼渡鸟来得迅速,散得也迅速,待各地支援的大能赶来之时,唯见方圆百里,流血漂橹,尸骨堆积如山。零落的几只鬼渡鸟,早已不成气候。

    鬼渡鸟重现,扰乱众生之事,立时传遍凡界。

    而修炼请神术的修士便发现了另一件恐怖的事,凡界同神界的联络,断了。

    无论如何焚香祷告、诚心拜祭,神灵再无半点响应。此乃后话。

    却说万渡山下,一团堆积如小山的鸟尸堆突然炸开,自正中爬出个人来,全身血淋淋,有若活鬼一般,吓得收尸的万渡管事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人却看也不看那管事,只将满脸鲜血一抹,喘着粗气径直走了。

    此人正是六甲。

    他如今回不了天庭,维系肉身所用的法力更是所剩无几,便连衣服也不换,一面走一面唤道:“玄戈?阿势?从官?”

    四周静谧,风声低回,并无半个人回应。

    单致远却一直未曾醒来。

    他只记得被一个红发怪异的男子击碎胸膛,那只手透体而过,险些便将他一颗心捏碎。

    随后便一直在昏昏沉沉之中。

    再醒过来时,四面八方皆是白雾茫茫,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足底毫无触感,无风无声,虚无缥缈得有若一缕魂魄。

    单致远茫然站了半晌,方才尝试着动动手足,便见一片白茫茫中,渐渐显露出青绿布料包裹的手臂来。

    右手中依旧牢牢握着龙牙,若向前一挥,那些飘渺白雾便随之退散些许,须臾便再重聚了。

    他又尝试向前迈步,同样步随心动,足下虽无实感,却的的确确往前迈了一步。

    留在原地无用,单致远干脆一步步向前迈步。就这般飘飘忽忽,不知行了多久,突然有一线声音隐隐传来,“单致远。”

    单致远起初以为自己听岔了,又仔细凝神细听,那呼唤声略微耳熟,只怕从前曾经遇到过。

    他便往那声音传来处行去,渐渐离得近了,那嗓音便愈加清晰。

    白茫茫雾中,渐渐显露出一朵九瓣莲花。通体澄澈如水,毫无瑕疵。

    单致远便立时忆起了,这正是天方古墓之中的九转莲花盘,早已被他击得粉碎。那声音,正是天方老祖。

    为何会在这等诡奇之地重逢?

    单致远满心疑惑,只得对那莲花盘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单致远参见前辈。”

    那莲花盘静静悬浮,半点动静也无。天方老祖声音又再响起,“你这臭小子,竟击碎你大爷的宝贝!”

    单致远:“……在下并无大爷。”

    那莲花盘微微一颤,细微得肉眼难测,若非单致远练剑已久,只怕捕捉不到那点动静,天方老祖又道:“闲话休提,你将九转莲花盘击碎,毁了本……座的预言,只怕要给三界带来一场祸事。”

    单致远眼神凝了起来,那八个字清清楚楚,铭记在心。

    帝星暗晦,勾陈得位。

    天方老祖依旧絮絮叨叨,“本座早已算出,勾陈大帝虽身为天宫权臣,却并不满足,反叛之心日盛,终有一日,要取天帝而代之。单致远,你既有缘取我传承,且不可放任邪神作乱……”

    单致远冷道:“那又如何?”

    天方老祖尚在滔滔不绝,却被单致远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打断,却反倒怔住了,“那又……如何?”

    单致远忆起那少年天帝,跋扈无理,全无一点高瞻远瞩的上位者气势,只懂一味痴缠。这种天帝,如何服众?

    倒不如……

    却听天方老祖大怒道:“黄口小儿,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天帝乃维系三界的根本,怎能受人挟持、听人号令?若逆天者,天必伐之。本座看那勾陈待你不薄,你竟要坐视他入火坑不成?”

    单致远更为怔愣,便追问道:“天方前辈所言若是属实……”

    天方怒道:“本座预言,句句属实!铁口直断,不准不要钱!”气急之下,连当年落拓江湖,靠算命挣口饭吃的口头禅也脱口而出。

    单致远也不去同他纠缠这等口误,只道:“前辈说得是,晚辈明白了。若勾陈夺了天帝之位,便会惹怒天道,又是一场大祸,危害三界?”

    天方道:“正是如此。”

    单致远又问:“换言之,勾陈夺了帝位,三界便毁,若三界毁了,他夺了帝位又有何用?这般吃力不讨好之事,为何要做?”

    天方被他问住,那莲花盘抖了几下,再怒道:“本座只推衍出结果,谁管他为何要做?许是吃多了撑着了。”

    单致远正色道:“勾陈此人,不,此神,胸中有丘壑,非我等凡人所能臆测。天方前辈,若他如此行事,定是另有深意。”

    天方老祖顿时无言,竟似被他说服了。

    50第五十章 四相分崩离析

    天方一沉默,四周便半点声息也无。

    单致远极目四望,白茫茫雾气自头顶到脚下无边无际,难辨方向。

    他只得又开口道:“敢问前辈,此地是何处?”

    天方不语,那水色透明的九瓣莲花微微收拢花瓣,郁郁道:“这地方非天非地,哪里也不是,不过三界中一丝裂缝。”

    单致远灵机一动,那天方老祖本是因窥测天机而受罚,早已身死道消,古墓里也不过残留一点神念。如今这灵体却能同他交谈,只怕元神就藏在那水滴般的九瓣莲花之中。

    他便一时好奇,要上前触摸。

    那莲花滴溜溜躲开他手指,天方怒道:“莫要乱碰,你现在非人非鬼,仔细同我元神相融,被天道发现。”

    单致远笑道:“果真如此,前辈藏身此处,竟连天道也骗过去了。”

    天方不答,似有几分后悔般紧紧收起花瓣。

    单致远虽忧心自己的处境,却仍笑了一笑,这神机妙算的大能,接人待物却同稚龄孩童一般,叫人心底一阵轻松。

    他便依言而行,立在原地,专注凝视那透明如水的莲花,柔声道:“请前辈指点,如何脱身。”

    天方叹气道:“你当这地方是客栈,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单致远笑道:“前辈定然有法子。在下有要务在身,不可久留。”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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