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请神上身 作者:恺撒月

    第17节

    单致远揣测,这便是“的确动过心”之意?

    一时间不禁有些心慌酸涩,欲要追问,却莫名心慌,鬼使神差,已强笑问道:“可是对天帝?”

    他带了些微期待,等勾陈否认。

    谁知那男人却依旧一言不发,唯有两只手下滑,稳稳扶住他后臀。灵力运转,又浓烈几分。

    这莫非是,默认之意?

    单致远只觉胸口酸楚苦涩,一直蔓延到咽喉。就连扣住勾陈肩头的手指也微微颤抖。

    即便此时二人亲密贴合,全无罅隙,他却看见横桓二人之间一道巨大鸿沟,无边无际,深不可测。莫说一个金丹修士,纵使他努力千年万年,结婴化神,渡了天劫,位列仙班,便也是跨不过去。

    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痴心妄想,求而不得。人生七苦,莫过如是。

    勾陈似是不曾留意到单致远异样,只轻轻抚上他滑腻柔韧的后腰,“我受先代天帝重用,眼看着圣阳长大。上古三界不如如今泾渭分明,凡人同天神,不过是出生之地的差异。故而若是人人因厌弃而拒绝,勾陈便要消亡。”

    神明乃迎合凡人信仰,自星辉中诞生。凡人有所求,故而神明有所依。上古曾有一段黑暗年代,战事惨烈,死伤遍野,勾陈乃武星,故而人人向其求祷胜利,求祷武运。

    勾陈彼时年幼,正是一腔赤诚,得了千万供奉,自然愿意满足凡人种种私愿。

    怎知却渐渐便有了误会。凡人盛传,勾陈星现,非埋骨之血不能满足。

    待到惊觉时,已得了祸星之名,四相分裂,有心补救,却为时已晚。

    渐渐人心失却,群臣忌惮,就连一心效忠的先代天帝也动摇起来。

    唯有圣阳待他一成不变,无论刻板的勾陈,温柔的麒麟,轻佻的太羽,或者暴虐的开阳,那下任天帝一视同仁,皆是依恋甚深,全心信任。

    勾陈第一次同他说了这许多往事,往日冷肃刻板,尽融化在这难得柔和语调之中。

    单致远低眉看他,勾陈刻板冷峻的面容仿佛被珠光映得少了几分刀削的锐利,眼神坚毅如磐石,柔韧如蒲苇。

    这般变化,全是为了别人。

    单致远心中酸楚,面上却不显,反倒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从了他,非要闹得一波三折,连主神魂也被击碎,流落下界。”

    勾陈手指轻轻上移,贴合在单致远后心,微微一压,将他身躯圈在怀中,沉声道:“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单致远提不起半分兴致反抗,只顺勾陈手掌力道,轻轻靠在那人怀里,下颌抵住赤|裸肩头,胸膛贴合,不知不觉,灵力交融,就连心跳也彼此应和。

    肌肤滑腻贴合,温暖舒适感险些扰乱心神。

    勾陈才察觉这小修士道心动摇,灵力紊乱时,肩头已沾染了许多湿意。

    不过是忆古溯今,怎的就令他哭成这样?

    勾陈只得渐渐收功,听那小修士压抑了声息,唯有持续落在肩头的温热泪水,连同时不时响起的几声抽泣,清晰响在耳边。只得一面轻抚后背,一面皱眉道:“无缘无故,哭什么?”

    单致远也不明所以,只是心头酸涩悲伤难抑,竟是忍不住。听那神仙竟还嫌弃,一怒之下张口咬在肩头,反倒尝到咸涩泪水滋味,顿时酸涩委屈一起加剧,便更是发狠咬得深了。

    勾陈任他啃咬,只觉这小狗牙愈发尖利了,又将他长发自后背捋顺,尾端在灵液之中海藻样轻飘飞散,“我等神明,本就是天地托生,正应存天理灭人欲。儿女情长,皆是累赘。”

    单致远终于松了口,看勾陈肩肉上一个紫红牙印,隐隐渗血,觉得心头大快,又忍住欲裂的胀痛,恶狠狠收紧下肢肌肉,将那神明孽根用力纠缠,听勾陈一声低喘逸出,方才扬眉一笑,“口是心非。”

    勾陈看那小修士哭得有若海棠凝露,眼角鼻尖嫣红未消,一双眼清亮如雨过天开,挂着泪又展颜笑开的模样,竟还不知死活挑衅。当真是……又蠢又媚。

    天元合精蚌中灵气充沛满溢,和暖宽敞,白色蚌壳吸足灵气,化作一层朦胧轻纱笼罩垂下,便如一张无人打扰的大床。

    勾陈扣住那小修士劲瘦腰肢,翻身压下,那物又深入寸许,顶得单致远面色一僵。

    便见那神仙居高临下,好整以暇,轻轻抚摸他脸颊,“长进不少,胆子越发大了。”

    单致远只觉那异物越顶越深,几欲将身体撑裂,只得咬牙推拒,“双修便双修,先前怨我动摇,重来……”

    勾陈如今箭在弦上,哪里容他反抗,只轻轻几个顶磨,便引来那小修士惊喘,紧绷腰肢便软了。他又俯身压下,轻轻扫舔那凡人耳廓,低声道:“缘何动摇至此?”

    单致远慌乱不已,耳边火烧火燎,腰间酥软情潮又生。先前情绪外露,便仿佛将内心暴露在勾陈面前,窘迫之处,远胜被强迫做羞耻举动。如今便更是难以抵挡,一面心跳如鼓,耳热如烧,屈膝抵在勾陈胸前,反倒被他虎口卡住腿,干脆往肩头一抬——更是成了门户大敞的姿态,犹如被钉在砧板的一尾活鱼,再翻身不了。

    单致远只得抬手遮住眼睛,颤声道:“与你何……呜……干!”

    勾陈进退磨砺,便撞得他语不成句,只剩下凌乱喘息。他方才再俯身下去,压得那小修士身躯几欲对折,发出难耐喘息,随后柔软唇舌轻轻扫过耳廓,沿那精巧走向滑入耳孔内,抽舔时靡靡水声响起,“若是不肯坦白,我便唤了太羽来收拾你。”

    太羽技巧最好,玩弄手段更是高明百倍,若是同勾陈交换,单致远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小修士顿时脸色一白,眼中水汽又再泛滥成灾,怒道:“不过是……你既然对那天帝恋恋不舍,趁早放了我,何必勾缠不清!”

    勾陈不答,反倒以指尖沾了那金色灵液,送到单致远唇边,深入口中,逗弄舌尖,面色却柔和了,“尝尝什么味道?”

    那灵液入口便化作甘美灵气,自上颚喉头几处涌入,凉丝丝带一点清甜。单致远反倒咬住勾陈手指,继续瞪他,口齿模糊道:“我虽一介凡人,也不愿做你的男……呜……”

    勾陈长指轻轻一勾,在他上颚挠出阵阵瘙痒,随即划过喉头,暧昧抽拔,又继续柔声道:“什么味道?”

    单致远竭尽全力偏头,吐出手指,气喘吁吁,这一次却不敢不答,“甜味……”

    勾陈道:“分明是酸的。”

    单致远顿悟,才要狠狠瞪他,又被猛烈顶撞,一腔怒气尽数泄成了无边欲念,再倔强的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

    又听勾陈道:“致远,早些结丹,开阳若被关得久了,恐怕回不来。”

    单致远顿时一惊,满腔儿女情长散得干干净净,收敛心神才欲行功,便觉一点情潮猛烈爆炸,席卷全身,连脚趾也忍不住哆嗦蜷紧,哑声道:“不要……”

    勾陈却气息渐浓,行动愈发粗暴,“点火要灭火。”

    又辗转反复了许久,单致远方才得了解脱,金色灵液渐渐积满蚌壳,又被二人运功收纳化去。

    57第五十七章 勾陈螳螂捕蝉

    天方圣域中无昼无夜,不知时日。

    单致远到最后早已麻木肿痛,失魂落魄。

    直至勾陈嗓音有若沉沉琴韵响起,唤回了神智。

    单致远恍惚睁眼,险些连手足知觉都失去,好容易在勾陈协助下正坐起身,正要入定之时,身旁人却微微一闪,出了天元合精蚌。

    蚌中至纯的金色灵液已被吸收干净,那吸纳灵力的功能已至极限,唯有些许金光,点点滴落,便是尾声了。

    此后白蚌又要蛰伏百年,方能恢复吸纳淬炼灵力的功用。

    勾陈将那蚌壳打开,叮嘱道:“此地无人打搅,正合你修行。我去去便回。”

    单致远却猜到他的去向,“你要去捉奸?”话音才落便觉不妥,讪讪改口道:“捉……内奸?”

    勾陈道:“天庭正是多事之秋,我若不在,只怕大乱。”

    单致远心中腹诽,你把那三清三御当成了摆设不成,面上却恭敬颔首道:“那速去速回。”

    勾陈猜到他心中想法,两指弯曲一弹,在那小修士额头敲了个爆栗,方才冷哼一声,又警告道:“若是结丹失败,就把你扔炼丹炉里,重新炼过。”

    随后不待他开口,转身便走。

    单致远额头清脆响起一声“卟”,剧痛难当。他只得默默受了,揉着额头目送勾陈背影被白烟吞没。心中愤恨难当,怒道:“小爷我马上便二十四岁了,不是打屁股就是敲额头,当小爷只有四岁不成?”

    这小声抗议却未曾传到勾陈耳中。他只得拉了青云天衣重新披上,摒除杂念,引导满满的至纯灵气灌入丹田。

    水色九瓣莲花上方,已虚虚结出个尺余长的老道虚像,虽轮廓尚不清晰,仍能看出一袭玄色道袍,趺坐闭目,慈眉善目,一把雪白胡须垂直前胸。元神凝炼成型,可见单致远提供那成堆的天材地宝,仙草灵药起了作用。

    待勾陈停他面前,天方便站起来躬身行礼,肃声道:“参见勾陈上宫天皇大帝。”

    勾陈道:“有劳老祖为我打开天庭大门。”

    天方道:“谨遵圣命。只是贫道有个不情之请……”

    勾陈眉头微敛,“既是不请之情,不说也罢。”

    天方面色尴尬,复又鼓起勇气,面上一片毅然决然:“大帝怀金垂紫,高居三界显位,万民不过蝼蚁,自然入不得勾陈大帝之眼。贫道不才,却也知有道之人常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之志。如今既有幸得见大帝圣颜,冒死也要谏上一谏。”

    勾陈听这老道慷慨激昂,一片赤忱,不免抬手抚额,又道:“你已同麒麟说得清楚。”

    天方眼中浮起一丝得色,满脸都是“你休想哄骗我”的神色,转瞬又压了下去,口气中却藏不住,“麒麟大人乃宰辅之星,太羽大人乃后宫之星,勾陈大人才是帝王之星。勾陈得位的预言,最后仍要着落在勾陈星上。”

    勾陈眼神晦暗,看向那一尺高的老道士,“以天方老祖之意,终有一日,我这四相皆要分崩离析不成?”

    天方一愣,“这、这贫道尚未算过。”

    “既如此,还请老祖算上一算。”勾陈半句话未落,已换了麒麟现身,继续柔声道,“天庭事急,不可耽误。”

    天方足下的九瓣莲花微微瑟缩,已被勾陈气势震慑,只得急忙开启了通往天庭之门。

    天庭圣殿,如今被一块巨大水晶包围。簇簇月白晶体有若利剑一般直指苍穹。如今早已被封锁,议事处便转移至四御殿中。

    故而此时四御殿中挤挤挨挨,已站满朝臣与仙官。

    三清四御之下,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内相外廷正神、三山五岳正神、雷、火、水、斗、玄、岁等八部主神皆位列殿中。

    唯有众星官群龙无首,以天乙、幸臣、北斗,两文一武为首,立在殿中。

    天庭之内如临大敌,连妙音鸟也止了声息。

    少微、玄戈跪在三御座下,被缚仙索绑得结结实实,由长生大帝统帅的内廷天军从看守。

    少微那平凡妇人的面容依旧宠辱不惊,玄戈终究历练少了,少女脸庞上难抑紧张。

    圣锁被盗,负责守护圣锁的星官自然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长生秀眉微蹙,见青华、紫微二人一个假寐,一个发呆,皆不肯接着烫手山芋。殿中群臣激愤,窃窃私语声渐渐高了。

    她只得暗暗记下这笔账,朗声压过群臣私语,“少微、玄戈,你二人可知罪?”

    少微低眉敛目,极是恭顺,“卑职看守不力,愿受责罚。”

    玄戈声音颤抖,亦是跟随少微低头,“卑职知罪。”

    长生道:“既如此,暂且收押,众星官由勾陈统御,待勾陈回转再做处置。”

    话音才落,雷部主神普化天尊便越众而出,那主神三绺美髯捶胸,身材高大,恭声道:“启禀诸位上御,圣锁之事非同小可,星官纵使取到手中也无力施展。只怕背后另有主谋,如今将这两位星官交回勾陈大帝手中,只怕追查不下去……”

    北斗上前一步,怒道:“普化天尊这是何意?为何就认定是少微、玄戈监守自盗?”

    普化天尊肃容道:“本官何尝说过监守自盗四字?这岂非是不打自招?”

    北斗更是恼怒,抬手往身后一抓,却抓了个空,方才想起入殿觐见时,将他的宝贝棍子放在了外头。

    幸臣按住北斗肩膀,将他拽回队列之中。天乙上前一步,温和恭顺,低头道:“少微、玄戈看管圣锁不力,固然难辞其咎。只是若有心算无心,却是防不胜防。以下官之见,眼下却是要以抓住内奸、重开天门为第一要务。”

    位列五老之一的东华仙翁插话道:“内奸?这贼喊捉贼的戏码,老朽却不怎么想看。”

    东华仙翁仙品远高过众星官,天乙任他冷嘲暗讽,却是敢怒不敢言。

    北斗咬牙,却被幸臣更用力按住,低声道:“你是武官,切莫冲动插手,反坏了大事。勾陈大人定会前来。”

    幸臣话音未落,便听勾陈冷肃威严声音自殿外传来:“贼喊做贼的戏码,既然你演得,为何旁人演不得?”

    勾陈嗓音庄严,有若无声惊雷,自勾陈殿上空隆隆滚过,众臣皆噤,嘈杂殿堂再无半点喧嚣。

    殿门大开,那神明背光而入,蝉冠紫绶,华服端严。朝服下裳上绣有一条金红腾蛇,行进时衫袍起伏,那腾蛇仿佛活物一般,散发骇人威压。

    刻板容貌俊美却生冷,不怒自威,气势巍峨磅礴,竟令旁观者高山仰止,有些喘不过气来。

    众星官精神一振,整齐拜下,齐声道:“参见勾陈上宫天皇大帝。”

    其余仙官朝臣,亦是躬身相应。

    长生方才松了口气,抬手示意看押两位星官的内廷军退开。

    勾陈自齐齐矮身,有若潮水般分开的众臣中间龙行虎步,走向四御宝座,身后跟进一列外防士兵。

    东华仙翁见状脸色大变,上前道:“勾陈!你竟将外防军带入天庭,莫非想要逼宫?”

    勾陈道:“仙翁老糊涂了,上有三清三御,下有仙官数万,本座何德何能,率这不足百人的天兵便能逼宫?”

    东华仙翁哑口无言,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北斗终究年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便令这原本剑拔弩张的沉重气氛松快了几分。

    幸臣含蓄一扫,目光中满是责备。北斗便缩缩脖子,心中怀念起六甲来。

    青华大帝此时微微皱眉,方才道:“勾陈,擅自将外防军带入四御殿,委实不妥。我等辅佐天帝,理当以身作则才是。”

    勾陈道:“青华大帝所言极是,此事我自会同天帝请罪。”随后一转身,下令道:“带上来。”

    长垣星官恭声道:“遵命。”一扬手,外防军立时押了数名仙侍、仙官、女仙入内,在四御宝座下跪了一排,个个皆是战战兢兢,面色凄惶。

    勾陈已大马金刀在太极宝座上一坐,放下奢靡繁绣的下裳,单手支颐,又道:“审。”

    长垣仍是恭声道:“遵命。”

    外防军一名青年将官见长官下令,便走向左首第一,问那名褐衣的仙侍:“天帝圣诞当日,你在何处值守?”

    东华仙翁皱眉道:“这倒奇怪,如今追查圣锁失窃之事,为何偏偏提起半年前的天帝圣诞来?”

    那将官两手抱拳,只朝仙翁施了一礼,转头又问了一次,“天帝圣诞当日,你在何处值守?”

    那仙侍两手匍匐地上,竟全身颤抖起来。

    将官眉头一皱,兽皮军靴踩住仙侍手指,渐渐加力碾压,冷声道:“讲!”

    东华仙翁与普化天尊先后喝道:“大胆,朝堂之上,岂容你施暴!”

    那将官收了脚,躬身行礼,不再多讲。那仙侍却是送了口气,眼神不由自主,往东华仙翁身后飘去。

    勾陈依旧单手支颐,简单一句下令:“搜魂。”

    那仙侍终于身形不稳,整个匍匐地上,哀声道:“尊上饶命!尊上饶命!”

    东华仙翁还欲开口,武将一声大喝:“快些坦白!”

    那仙侍面无人色,颤声道:“天帝圣诞时,卑职、卑职与同僚负责看守混沌楼后门。”

    混沌楼正是少微同玄戈记录符箓、存放圣锁之处。平素少有人前往,有层层禁制防御,寻常仙官进不去,唯有圣诞之事,众仙忙碌,才会留下些许可乘之机。

    那武将又问:“可有闲杂人等入内?”

    那仙侍犹豫半晌,又被喝问一声“讲!”,便咬牙道:“余令……曾带人入内。”

    跪在四御宝座前的其中一名仙官,顿时浑身颤抖,趴伏下来。

    那仙侍既然开了口,便不再犹豫,“那人身份不明,裹在大氅之中,风罩遮了面容,卑职看不清长相……余令严令卑职不准说出去,故而……求尊上恕罪!”

    说到最后,便拼命磕头,大殿中一时死寂,唯有咚咚的清脆磕头声响个不停。

    那武将喝道:“哪个是余令,出来。你将何人带入了混沌楼?”

    余令脸色铁灰,抖如筛糠。

    此时却有一人长叹道:“是我。”

    58第五十八章 天庭暗潮汹涌

    那嗓音曼妙优雅,自东华仙翁身后响起。随后在众仙讶异抽气声中,一名个头高挑,端庄高华的女仙款款转出来。眉目清丽,云鬓霓裳,一身灿若夕烧的橘色长裙,衬得这女仙仙姿飘渺,美艳不可方物。

    只是神色阴郁,徒增了些许压力。

    正是东华仙翁属下,统领十洲仙岛所有女仙的仙官长,龙吉夫人。

    殿中顿时响起嘈杂纷乱惊叹。龙吉乃昆仑山下出生的凡人,因资质超凡,入了西王母青眼,收为门徒。

    昆仑山乃仙、凡两界交界,西王母镇守昆仑,为神界、仙界挑选、培育菁英,性情慈善,居功至伟。

    龙吉夫人亦是在拜入西王母门下千年后,得了提拔,荣任三岛十洲仙官长,统御六千女仙,是个极有权势威严的仙官长。

    如今却面色阴沉,颇有几分洞彻因果,心死如灰之势。

    任谁也未曾料到是这般转折,东华仙翁更是如遭雷亟,脸色青灰,跨步上前,嗓音颤抖,“龙吉,你为何如此做?”

    龙吉昂首挺胸,不露一丝怯态,“我等位列仙班,坐享供奉,自当上奉天意,□民心。现如今天帝昏庸,四御把持朝政,三清袖手旁观,长此以往,天庭必乱。”

    那女仙嗓音陡然一厉,钢刀样贯入各仙耳膜,“天庭一乱,凡界必将饱受祸害,凡界生灵何辜?黎民百姓何辜?若是如此,不如锁起来斗个痛快,清理干净再开大门。”

    东华仙翁气得嘴唇紫涨,手指哆哆嗦嗦指向龙吉,“就为这点理由,你便盗了圣锁,封了神界?”

    龙吉傲然仰头,“正是如此。我哄骗余令,只道要趁天帝圣诞时见识一番混沌楼,又趁他不备,解了禁制入宝库,取赝品替换圣锁。如今耗费半年时间,圣锁法阵总算成功。”

    天庭众臣,有天地化生者,如四御大帝,如东华仙翁,如天乙幸臣;也有凡人修炼升仙,运道极好、资质极佳者,如东华仙翁、如六甲北斗、如龙吉、如普化天尊。

    此时听了龙吉所言,不知不觉便分成了两派。天地化生的神明自是不能领会何谓“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更不明白神界高高在上,有若一座巨山压在凡界头顶,是如何沉重的枷锁。故而只觉龙吉小题大做,不可理喻。

    凡人出身的神明却隐隐偏向了龙吉。

    一时间殿上众臣心思各异,嘈杂渐生。

    青华大帝重重一拍御座扶手,沉声呵斥道:“龙吉,你身在天庭,却背信弃义,陷害同僚,如今竟还有脸煽动仙凡矛盾。来人,将龙吉连同一干人等,押入封神塔候审!”

    四御以东极青华大帝为首,南极长生大帝次之,勾陈位列第三。平素虽以勾陈意见为重,若青华大帝下了令,便是勾陈也不再置喙。

    故而天庭神卫一拥而上,奉命将龙吉、余令等人尽数押下殿去。

    青华又道:“少微、玄戈,此事虽非你等之错,却难免玩忽职守之罪。着你二人戴罪立功。勾陈,你看如何?”

    勾陈略略抬手,缚仙索便自少微、玄戈身上脱落,又在御座上微微躬身道:“东极大帝赏罚分明,就派她二人前往冲虚至道山,设法解开圣锁。”

    青华抚须颔首:“正当如此。”

    勾陈便下令道:“长垣,你派兵护送少微、玄戈,前往边境。”

    长垣亦是处变不惊,应声道:“末将得令。”

    少微、玄戈亦是感激不尽,领命而去。

    东华仙翁同普化天尊等适才抗议的朝臣神仙,如今亦是面色尴尬,尤以东华为甚,更是战战兢兢,跪在四御阶下,“老朽糊涂,竟被奸人蒙骗,不配身居五老之位,甘愿受罚。”

    四御轻声商议后,由紫微大帝步下玉阶,将东华仙翁搀扶起身,温言道:“仙翁过虑了,十洲仙岛尚需请仙翁看护,请万勿推辞。”

    东华仙翁方才起身,却仍是自请闭关思过百年,这一次四御便允了。

    处置完内奸之事,又将其余要事一一处理完毕后,总算群臣退朝。唯有四御留在殿中,其余三御便一起向勾陈望去。还是青华先发了话,“勾陈,天帝圣殿中怎会生出晶塔,你……怎的魂魄虚弱了这许多?”

    勾陈半垂眼睑,却仍是说了实话:“伪魂入魔,将开阳掳走了,如今困在晶塔中。”

    纵然形势不容乐观,长生依旧噗嗤一声,竟笑出声来,长袖半掩红唇,连连道:“冤孽冤孽,你这笔桃花债,何时才能算清楚。”

    勾陈道:“只怕算不清楚。”他缓缓起身,又道:“遮掩之事,尚有劳三位。我先回勾陈殿做些准备,再去收回开阳。”

    其余三御亦是起身,青华忧心道:“如今通路断绝,凡界剩余两处封印却如何是好?”

    长生道:“我同勾陈皆遣了重兵镇守,短期内无虞。九方荒冥封印乃是日久松动,此后已重新加固。至于血逝那封印,整个天界,也不过只有一个灵枭罢了。”

    一提灵枭,气氛便有些沉郁,四御各自散了。

    勾陈行了一阵,便在半空转身,追上了长生大帝。转眼却又是宝光粲然的太羽,和煦笑道:“美人留步。”

    长生大帝坐在白犀牛背上,笑意盈盈见那美男子靠近,“我道方才一对喜鹊飞过是为了什么喜事,原来是后星降临。”

    太羽一撩袍摆,轻松坐上白犀牛背,笑叹道:“我本想将这些麻烦扔给勾陈便是,怎奈若是勾陈寻你,定要惹人疑心。”

    长生叹息,“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

    太羽道:“主谋另有其人,龙吉只怕是弃子。还请长生大帝防范得紧些。”

    长生便收了调笑神色,扬手招来两名铁甲武官,叮嘱几句。那两名武官得了指令,立时腾云而去,奉命严守封神塔。

    随后长生才转头望去,美艳容貌冰霜一般,“主谋究竟是谁?目的何在?”

    太羽略略靠近,在长生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见那美妇面色大变,“怎会是他,他为何要——”

    太羽难得肃容,“五成把握。”

    长生神情变幻不定,长叹道:“这一次,我却一心指望你错了。”

    太羽复又笑开,跳下犀牛背,略略拱手,“审讯之事便托付给你了,眼下我却要先取回剥夺的四相,镇了那入魔的宝甲。”

    长生略略皱眉,将太羽唤住,“闹出如此大动静,只怕天帝离位的消息要瞒不住了。”

    太羽两手负后,缓缓升腾离去,日光晖丽,将这素来妖娆绝美的后星之神照耀得精致华贵,他笑道:“谁说天帝不在?我一直守着他。”

    长生大帝愣了片刻,待太羽转身,驾云而去后,方才突然醒悟过来,顿时柳眉倒竖,重重一掌拍在白犀牛背上,勃然大怒道:“好小子!竟一直瞒着我们!”

    幸而那犀牛皮肉粗厚,挨了主人一下也全无反应,稳稳托着长生大帝往归途行去。

    太羽惹怒了长生大帝后,悠悠然回了勾陈殿。幸臣与北斗等星官已得了指示,候在殿外。

    太羽迈入大门,扬声道:“北斗,幸臣,传令二十八宿全部星官,一道随我下界。”

    二位星官跟在太羽身后,面面相觑,如今天门封锁,如何下界?

    却见太羽身形一滞,而后勾陈冷肃声音威严响起:“胡闹,如此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计划?”

    太羽抬手往后一挥,示意二星官退出殿外。幸臣立时拉着北斗后退,才迈出门槛,两扇朱漆大门立时砰一声在身后关上。

    隐约只有几句争执自门缝里传来。

    太羽道:“这许多日子,遮遮掩掩,烦不胜烦,早就应率领天兵天将,下凡去将那些作乱的妖孽一网打尽便是。此事我赞成开阳,当初助你将他封印,如今真真后悔不已。”

    勾陈道:“天门一次能过去多少天兵?供奉不足,下凡便是催命,你要将天庭众将领带去送死不成?”

    太羽冷笑道:“想不到你如此慈善,可是将暴虐杀意尽数推给了开阳,便心安理得做起好人来了?”

    麒麟嗓音此时插入进来:“太羽,切莫冲动……”

    大门一关,争吵声戛然而止。

    虽然不过寥寥数语,却也令幸臣同北斗听得心惊肉跳。幸好侧殿门口只有这两位星官,连神卫也不能靠近。

    北斗瞪大双眼,悄声道:“这……分明就是三个人。”

    幸臣神色严峻,眉峰紧皱,低声道:“此时切勿外传。”

    北斗略略点头,羽毛般白色短发轻轻晃动,又感慨道:“若是四相分裂,也没什么不好。勾陈大人身兼数职,太过忙碌了。”

    幸臣抬手,轻轻揉搓北斗发顶,叹息道:“若是如此,便是四位全新的神明……前尘种种往事,自然全部都要忘了。”

    北斗任幸臣揉搓,微微眯眼,闻言却是一怔,“那四位神明,会将单致远也全部忘却?”

    幸臣道:“新生的神明,同一体四相的勾陈大人全无干系,自然忘记得干干净净。”

    北斗停了片刻,方才结结巴巴道:“那、那还是,不要分开得好。”

    幸臣柔和看他,颔首道:“自然如此。”

    二人便耐心候在门外,幸好不过多时,门便打开了。

    59第五十九章 神枪出万神哭

    勾陈依旧刻板冷肃,静静立在广袤寂静的殿内,便有若高峰伫立,卓绝巍峨,宽阔肩膀不见分毫疲态,身侧立着一名眉目俊朗的凡人青年。

    即使站在这庄严浩荡的神界殿中,依旧身如青松,气息浑厚,剑意凛冽,面容如璀璨骄阳,却有一剑动九州之能。只是神色迷茫,却将他气势迫人的剑意削弱了几分。

    幸臣北斗微微错愕,先是询问:“你如何到的天庭?”随即察觉了他气息变化,又一起笑道:“致远,你竟结丹了,可喜可贺。”

    单致远神思恍惚,回应道:“同喜同喜。”

    幸臣见他心不在焉,担忧望向勾陈大帝。

    勾陈略略皱眉,抬手捏住单致远下颌,黑瞳中神光内蕴,凝视那小剑修,沉声道:“怎的还在动摇?结丹时可曾遭遇心魔?”

    单致远视线游移不定,只道:“不曾……”

    勾陈眉头皱的更深,手指微微用力,陷入那小剑修面颊中,“果真?”

    单致远待要大力点头,却被掐住面颊不能动弹,只得用力眨眨眼睛,这一次便答得斩钉截铁:“果真!”

    他在天方圣域中结丹,既未遭遇瓶颈,更不曾被心魔困扰,只是……

    恐怕那内幕远胜心魔滋扰。

    单致远在天元合精蚌内静坐运功,不知不觉陷入玄明之态,浑然忘我。眼见得丹田内灵力汇聚成液,却渐渐化作一个漩涡,将他神识吸入其中。

    眼前一黑,一亮,又再转换了场景。

    许久不曾遭遇过的经历,竟在这等重要时刻降临,单致远虽有叹息,终究数次经历从不曾有危险,故而也只得见机行事,兵来将挡。

    此时所处之地,乃是个寂静庭院,橙金阳光透过长廊精雕细琢的石窗照在地上,明丽瑰艳,斑斓成趣。

    单致远顺曲廊前行,越过一座拱桥,绕过嶙峋山石,便见清凉树荫之下,绿草如茵,正有个黑衣少年坐在桃树下抱剑小憩。

    应是春末夏初时分,桃花尽谢,狭长绿叶长得葱葱郁郁,为那少年阻绝阳光,绿叶间露出不过拇指大小,绿茸茸小毛桃,煞是可爱。

    那少年正是勾陈,眉目已初显了日后的俊美冷漠,只是睡梦中依旧眉峰深锁,戾气难消,孤零零身影,无边凄清,叫人心生怜惜。

    单致远不由自主,想要迈步靠近。

    怎知却有个四五岁小童,一身华贵衣衫,蹑手蹑脚自门外溜了进来,随后自觉拉开那少年手臂,寻了个舒服位置,靠在怀里同那少年一道睡去。

    单致远目瞪口呆,仔细看去,只见那小童生得玉雪可爱,蜷在少年勾陈怀中,满面惬意满足。

    风声轻抚桃林,枝叶沙沙作响,如泣如诉,生怕惊醒这一大一小。

    落花柔絮恐扰人,绿里同君梦乾坤。

    这场景莫名刺眼,单致远甩袖就走,离了庭院,四处寻找出路。

    再绕过假山,便见到一片波光潋滟,乃是条潺潺的小溪蜿蜒。

    一个少年将衣摆掖在腰间,挽高衣袖与裤腿,露出结实修长的手臂同小腿,踩在溪中石头上,正专注凝视水面。

    突然出手如电,水面溅起水花,那少年手中已牢牢抓住一条正活蹦乱跳挣扎的金红鲤鱼,随即往岸上一甩,鳞片有若珠宝璀璨。

    岸边一个小童发出欢快喊声,将足有他半个身子大小的鲤鱼扑在身下。若是换身装束,便是好一副童子抱鲤鱼的喜庆图景。

    少年勾陈直起身立在溪中,缓缓露出柔和笑容,眼中宠溺,唇边宁和,单致远前所未见。

    他已隐隐猜到此时所在并非实地,只怕是……寄托在万神谱中的零碎记忆?

    只是为何,偏生要叫他看见?

    单致远心中酸涩,又转身再走。

    待路过一个挑檐飞瓦的八角凉亭时,又见那童子趴在石桌上,少年勾陈坐在对面。那童子朝少年勾陈伸出右手小指,嗓音稚嫩,却摆出一副大人口气道:“既如此,那便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绝不分开。”

    少年勾陈黝黑瞳孔定定凝视小童,过了片刻,又弯起那宠溺笑容,伸出小指,同小童勾在一起。

    单致远气息一窒,酸涩泛滥,恍惚间眼前又是一花。

    待他再清醒时,却见少年勾陈笑容近在咫尺,手指传来勾缠温热的触感。

    那双清澈有若晨星的双眸正专注凝视他,柔声道:“永生永世,伴君身侧,绝不分开。”

    单致远待要开口分辨你认错人了,只觉身后陡然生出一股吸力,将他猛烈后拽。

    随即便自漩涡中弹了出来,更被弹出天方圣域,落在勾陈怀中。

    待他内视一圈,不由哑口无言。不知不觉,竟已结丹成功了。

    勾陈岂会被他蒙骗,见他目光躲闪,便知这小修士口是心非,又道:“究竟出了何事?”

    单致远却万难开口。

    莫非告诉勾陈,我嫉妒那小童曾与你共度年少时光,几欲成狂,恨不能以己身替之?纵不能两情相悦,得一句“永生永世,伴君身侧”便心满意足。

    单致远将这些痴心妄想压下,方才肃容道:“无非不习惯——”

    一声惊天动地巨响将单致远语调打断,震得千万年固若金汤的殿堂也随之轻微晃动,两位星官脸色剧变。

    天际被血红光芒映照,杀气冲霄,赤色云层滚滚如潮。

    单致远只得闭嘴,同勾陈一起,四道身影先后闪电一般飞掠出大殿。

    勾陈殿按四极位置,位于天庭以西,天帝圣殿外高如铁塔的月白水晶已分崩离析,轰然爆炸。水晶断裂边缘锐利如刀锋,迎着漫天血红云光,仿佛一把染血的凶器。

    天帝圣殿早已戒严,如今轰然爆炸,受伤的尽是内防军的天兵天将。乍然慌乱之下,立刻队列齐整,撤下伤员,换上完好军队严阵以待,以天帝圣殿为中心,立刻布下了先天八卦阵,将那破裂水晶塔团团包围。

    断裂得有若一根百丈尖针水晶塔顶端,一名男子满目血红,手提金光闪闪阳炎神枪,衣袍碎裂,几缕碎布挂在身上,在勾陈等人刚看见时,又提枪横扫,磅礴剑意有若惊天怒涛,汹涌扫过,首先便将离位的天兵,连同足下祥云宝殿一同摧毁干净。

    一时间刀兵交鸣,杀声震天,离位的朱琉宫在断裂倒塌声中,化作一堆废墟残垣。

    离位为火相,乃八卦阵中攻击主力,被一举破坏,那主持阵法的将领急忙嘶声大喊:“占艮位,守坤位!”艮山地坤,皆为守势,顿时灵风爆旋,形成一个铁桶样阵势,将那男子困在阵中。

    那手持阳炎神枪,大肆破坏的男子,正是开阳。

    幸臣北斗等星官脸色铁青,这祸星神凶名在外,平常有勾陈压制也叫人胆寒,眼下暴走,却要——如何处置。

    众人心思各异,却仍是顶着慑人煞气,往天帝圣殿飞驰靠近。

    勾陈抓着单致远一边手臂,急速驾云而行,一面道:“致远,靠你了。”

    单致远一口答应,“包在我身上,要如何做?”

    勾陈摘下紫晶额饰,露出眉间星纹,宫紫华服的衣袍被气流卷得翻飞不已,令那腾蛇刺绣发怒一般起伏隐现,勾陈又一指那愈来愈靠近的人影,“以掌中星纹与开阳的星纹贴合。”

    如今离开阳不足半里,灵压有若墙壁阻挡,连勾陈的行进速度亦慢了许多。

    单致远却看得清楚,开阳半扇面具已不知去向,露出几近暴怒的冷漠面容,极冰寒又极炽烈,有若冰山之下岩浆爆发。

    开阳那被剑气灵压卷得火焰一般猎猎翻舞的黑发下,左眼下方面颊上,便露出荼白星纹,衬得血红双眼更是奇谲莫名,有若鬼神。

    身后血云漫天,手中神枪威势惊人,又一枪挥下,利啸的灵风被斩出数道裂痕,盘旋力道弱了几分,巽位天兵随即倒下大片。那通天彻地,其威力可戮神弑仙的先天八卦阵,眼看就要被破坏殆尽。

    其余三御亦是接连赶到,长生望向满地伤员,不由脸色铁青。好在紫微大帝不惜耗损修为施展治愈法术,淡薄青雾自他指尖徐徐飘散,冲淡了血云猩红之色,罩住天兵天将,方才勉强保住性命。

    只是三清上尊,依旧一个也不曾现身。这未免令在场众仙心头忐忑,惊疑不定起来。

    勾陈神念一动,便招来泰半留守神界的星官,一面下达指令,派遣星官协助内防军重新加固阵法。北斗已身先士卒,冲进阵中阻挡开阳,二人斗成一团。勾陈法诀不断,在单致远全身罩下一个接一个防御禁制。

    单致远扬手一招,遗留在圣殿的龙牙撞破水晶,激射而出,落在这剑修手中。握紧之时,隐隐能察觉到龙牙喜悦心情,单致远亦是微微勾起嘴角。他如今已是金丹修士,只觉丹田中灵力源源不绝,金丹湛然。虽仍难敌武将之星开阳,却也是斗志昂扬,跃跃欲试。

    勾陈又挥出两柄灵剑,同单致远各乘一剑,往阵中突破而去。一面沉声道:“开阳应当不会伤你。”

    单致远耳畔风声呼啸,只得大声道:“应当不会?”

    勾陈道:“不知何人斩了魂线,失了联络,连我也不知他如今想法。”

    单致远苦笑道:“这如何是好?”

    勾陈道:“星纹。”随即手掌贴在单致远后心向前一松,单致远足下灵剑陡然加快,流星闪电一般直冲到开阳面前。

    单致远只觉仿若在狂风中逆向而行,剑意骇人,纵使他已张开剑域,仍觉暴露在外的肌肤有若刀刮斧砍。

    他咬牙顶住威压前行,北斗挡不住,被神枪尾部扫到,身形有若落叶一般被撞得连连翻滚,落到地上。

    单致远趁他招式已老时杀至近前,龙牙黑影一闪,以极为刁钻的角度自上而下向开阳肩头刺去。

    他算得极好,无论开阳或挡或避,皆会露出一丝破绽,他便可趁机触碰到面颊的星纹。

    不料那神明血红双眸冷冷一扫,竟不管不顾任他利剑刺来,龙牙威力非同小可,锋锐无匹,竟将开阳左边肩头刺了个对穿。

    数十丈开外,勾陈指尖符纹一滞,左肩同样位置,亦是洇出鲜血来。

    单致远却不知晓,正因刺中了这神明而震惊不已。开阳却已收回了阳炎神枪,毫不犹豫,枪尖刺穿那剑修的胸膛。

    顿时天地变色,连那血云也黯淡下来。一道惊雷倾泻而下,重重打在水晶塔残骸之上。

    60第六十章 师兄自取灭亡

    第17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有请神上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书屋只为原作者恺撒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恺撒月并收藏有请神上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