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9节

    血是红的对吧,可这驴血做成血块供人食用的时候可是灰色的啊,跟豆腐一样跌跌撞撞的撒了一地,一点都不严肃好不好。

    樊朗将许晨按在身后,朝那边的殷离高声叫道,“你的血是熟的,没用”

    殷离怒,被那团阴风追的满病房乱爬,灵源跟在他身后像是条幽绿的带子一样,“那是驴血!怪不得我说怎么不是红色的”

    樊朗抓住床单用力一扯,床单在空中帮殷离挡下了阴风的袭击!

    西山大的寝室里,日光灯突然炸开,肖澜被惊醒,他着急的朝空屋子里喊小白,喊了好几声之后,面前的那团白雾扭曲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白雾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它拼命的在挣扎,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掀翻。

    “小白,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打电话给殷离好不好,你等着我,我——”听见殷离的名字,那团白雾变得更是扭曲起来,肖澜紧紧抓住床边才能阻止自己不被掀翻,他颤抖的去拿手机,却在碰到手机的时候被寝室里乱飞的日光灯的大碎片扎入手臂上,肖澜的手腕上顿时冒出鲜血,像泉水一般汩汩而流,没一会儿就流满了整个手臂,他艰难在不断砸向墙壁的杂物中揪出床单包裹在手臂上,床单上立刻被鲜血侵透。

    血水从肖澜的身上留到地板,浓烈的血腥将房间都染满了,血水在地上蜿蜒成小溪,越流越多,血水变成雾气在空气中弥漫,和那团白色的气雾接触到,融为一体。

    风慢慢变小了,艰难靠在角落里被杂物割伤的伤痕累累的肖澜伸手想要摸摸出现在眼前的白雾,却疼的抬不起手腕,他勉强笑笑说,“没事了,小白”

    医院中,殷离的身体猛地一震,身体里无数灵源腾空而起,将整个病房都照的透亮,幽绿的荧光洒了一整个屋子,那些幽绿的荧光像是泡沫一般,一个个出现,然后炸裂。

    樊朗想要将殷离拉过来,却被灵源严实的隔在外面,他看出来殷离的灵源在被侵蚀、吞没,樊朗在刺眼的幽绿色荧光中大叫,焦急的模样让殷离艰难的抬眼,他缓缓的说,“就,就快了好了。我的灵源要耗尽了,带,带我回家,殷唯、会、会——”

    病房中幽绿的灵源猛地炸开,将整个病房都笼罩在内,那团黑色的阴风被压的渐渐变小,最后没入鲜红的符纸之中。

    第三十九章 养个病同个居

    樊朗把许晨放在病床上,自己将殷离搂怀里,用自己的大衣将小孩裹住,然后扶住他的腰走出去。

    从医院将人打横抱出去太明显了,樊朗走的很慢,殷离的身体越来越凉,靠在他怀里没有一点动静。

    樊朗紧紧的搂住殷离的腰,心里乱颤的厉害,低声不住的叫殷离的名字,“乖,我带你回家,你撑住啊,宝贝儿,”

    “下次咱不干这活了啊,你说你一学生干着费心费力的干嘛,殷离,小离,我们回家了啊”

    一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樊朗立刻将殷离横抱起来,大衣将小孩遮盖的严严实实,他快速走到车边,撑着殷离摸了半天的钥匙才将车门打开。

    樊朗将车子发动起来快速的打开空调,车前面的小灯一打开,就看见殷离的脸色比刚刚又白了三分,甚至还泛着透明。

    樊朗将手贴在殷离额头,一手扶住车把,车子迅速的驶入黑暗之中。

    西山大。

    即便肖澜的寝室已经惨不忍睹,外面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小白落在肖澜的面前,伸手去碰他胳膊上流出来的鲜血,浓烈的血和模糊的白雾逐渐融为一体,肖澜眯着眼掩不住心里的惊喜,他将捂着伤口的手松开,顿时汩汩鲜血流出来。

    “别这样,你,你会死的”白影在半空中惊慌失措,它想要将肖澜的伤口捂住,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加速肖澜的流血速度。

    肖澜感觉到薄薄的凉意包裹在自己面前,他伸手去碰,摸到了一个微凉的东西,他喘口气,惊喜的说,“我可以摸到你了。”

    那团白影一愣,也恍惚伸出手,肖澜闭上眼睛,感觉到脸上被轻柔触摸的感觉。

    殷唯睡梦中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他迷糊的揉着眼睛去开门,刚打开门缝,就被咚的一声撞了进来,樊朗抱着殷离大步走入卧室,“快来看看殷离怎么了”

    “哦、哦,好”殷唯也跟着进去,歪着脑袋看樊朗。

    “别看我,看他,殷离说他的灵源用尽了”

    殷唯瞪大眼睛,刚想将手指化成灵源,扭头说,“那个你可以先出去吗,不能看的”

    “不行”樊朗直接拒绝。

    殷唯将手贴在殷离的脸上,坚定的说,“你不出去的话,我哥就来不及了”

    樊朗瞪他,将目光不舍的看向殷离,在小孩苍白的脸上留恋,片刻之后大步走出房门,将屋门关好,直挺挺的站在门外,准备着只要有动静就立刻进去。

    殷唯瞄了眼屋门,房间中的灯灭了,窗户被打开,冰冷的寒风飕飕的钻进屋子,皎白月光映着白雪照进房间,殷唯的身体倏地变成透明,刹那间化成幽绿的灵源在屋中绽开,轻盈的绿光唯美的如同梦境。

    殷唯将灵源不断传入殷离的身体,他们是祭山灵,只会在灵源受损,缺失的时候会受伤,灵源对他们而言就是生命,殷山赋予草灵的生命。

    月光照进的光芒在细小的夜幕中折射出一种淡黄色的光晕,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给予万物生长的灵气。

    殷离被注入从月光中凝结而来的少量的灵源,殷唯将自己身体里的灵源和殷离化为一体,将大半都给了殷唯。

    过了好久之后,大约有两三个小时,殷离才醒了过来。

    “你……小唯,你的灵源”殷离轻声开口,像是在雨中沉浸,雨丝落在肌肤上的舒服一样,“你的灵源……从哪里来的”

    殷唯傻呆呆的坐到床上,急忙解释,“是那只蛇给我的,我、没没伤害它,它自己给我的”

    殷唯的灵源充足,温暖,强大,纯净,殷离闭上眼睛休息,“够了,你去休息吧,我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们不是人,缺失的灵源不是人的体力,休息就能恢复的”殷唯认真的解释,身上穿着小熊的睡衣,一脸严肃的小模样。

    殷离笑着用手指戳了戳殷唯的腰眼,殷唯怕痒,大笑起来在床上和殷离滚成一团。

    门被砰的撞开,樊朗揪着殷唯的小熊睡衣将他丢出去,锁好门,自己坐在床边,摸摸殷离的额头,他看起来还是不好,双唇泛白,眼神有气无力,躺在床上懒洋洋的。

    “过来”殷离轻轻挥了挥手。

    樊朗双手压在殷离的身侧,附身看他,目光深沉,毫不掩饰的担忧,他低声说,“殷离,你骗我”

    冬夜里的寒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呼呼的吹了一屋子,冰凉冰凉,冷风将月光稀薄的灵源吹进来,殷离感到很舒服,樊朗则是注意力完全放在小孩身上。

    殷离莞尔,双手搂住樊朗的脖子,将他压下来,樊朗顺带着躺在床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被窝里的殷离抱在怀里,“有的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吗”

    听着小孩有气无力的解释,樊朗更是心疼,殷离掀起被子的一角热切的看着他,樊朗挪挪屁股,钻进被窝,殷离在他怀里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将脸埋入他胸口,闻着樊朗身上轻淡的烟味,“好累”

    樊朗搂住他的后背,温柔的低声说,“睡吧”

    一夜好梦。

    窗帘忘了拉上,白天的阳光刺眼的照进房间,门上小心翼翼的响起来敲门声,殷离睁开眼眯了会儿,发现樊朗竟然还睡着,他身上的温度让殷离感觉很舒服。

    殷离清了清嗓子,坐起来靠着床头,还没开口,旁边的樊朗大手一挥抱住殷离的腰,自己把脸埋入被窝里——他腰边。

    殷离,“……”

    “哥,你醒了吗,我做了饭,你吃吗?额,那位警官吃吗”

    “嗯。”殷离低头抓住樊朗的头发胡乱的揉,“不吃了,你吃吧”

    “哦,那我吃完出去了,你,那个和他自己做吧。我,就不打扰了”殷唯眨巴眨巴眼睛,好想打开门开一眼啊,辛苦他一整夜都想听点什么声音来的。

    殷唯小步窜出家门,将门带上,殷离听见啪的一声后,低头笑起来,他重新钻进被子里。

    恩,这是个好的开端,他和樊朗在同一个床上过了一夜。

    殷离在胸口里闷声笑了两声,就没力气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着耳边樊朗呼吸出来的热气,滚烫滚烫的贴在耳边。

    殷离扭头看了一眼大大敞开的窗户,眨眨眼,心里一跳,意识到不对,他将樊朗的头从身上扶起来,“樊朗,醒醒,喂,你醒醒”

    大冬天的窗户开了一夜,有人发烧了,樊大警官,你是来照顾人的!

    樊朗艰难睁开眼睛,看见殷离醒了,伸手去摸,唉,眼花,摸错了,“你……饿不我……去做饭”

    殷离将樊朗压回床上,“还打算你照顾我呢,你发烧了亲”

    樊朗傻笑,仰面躺在床上,伸手摸索着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昨天他都是穿着裤子和衬衣睡的,皮带扣子刷拉拉的响。

    殷离,“……”这孩子烧傻了吧。现在想起来脱衣服睡觉了。

    樊朗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将裤子和衬衣扔出来,坚实的胸膛和棉被亲密相贴,还小狗一样蹭了蹭,殷离傻了吧唧的看着这一幕,还没回神,就被樊朗一把抓住按到怀里,低头吻上去的时候还闭着眼睛唇角带笑。

    樊朗的身体真的很热,殷离才发现原来不是心理作用,滚烫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他的手像两条铁箍将他困在怀里,光裸的腿缠上压住殷离。

    殷离在心里一边尖叫,是不是太快了,这发展啊!一边纠结,发烧了还有没有力气啊!樊朗的吻从唇角下滑,滑到脖颈边,然后,睡着了?!

    樊朗闷闷的在他脖颈间说,“没事哈……我睡一觉就好了,宝贝儿”

    殷离,“……”

    下床去把窗户关上,走几步就感觉力不从心,殷离扶着墙边溜回被窝,也跟着闭上眼睛,迷糊的想着睡一觉,等他睡一觉樊朗还不好的话,就让他去医院……

    第四十章 还养病还同居

    殷离第一次被饿醒了,这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下午三点,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清爽诱人,奶香的甜味还带着芝麻的清香,殷离默默坐在床上愣神,他家殷唯做饭这么好吃了?

    樊朗穿着件灰白的衬衣,上面略微有了些褶皱,领口开两个扣,袖子挽起到胳膊肘,殷离往下面看,脸色一囧,上面衬衣下面睡裤,这是什么打扮。

    樊朗端着盘刚出锅的南瓜饼走进来,橘黄色的老南瓜和糯米搅合到一起,淋包牛奶,然后捞出来搓成个团,压扁,放到锅里蒸,等出锅的时候再撒上黑芝麻,呦呵,这香味就顺着房间溜达。

    “给我一个,快,饿死了,我都没吃过”殷离扑到床尾,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朝樊朗抛媚眼,樊朗把盘子在殷离的鼻子下转一圈,故意招惹小孩,“你没刷牙,没洗手,就开吃啊”

    殷离鼓着脸,饿的都要流口水了,他不乐意的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说,“没刷牙,没洗手,有人亲我,我也没嫌弃啊”

    樊朗老脸一红,软下来声音,将盘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假装的咳了一声说,“那啥,那个咳!你还是先去洗洗吧再吃吧,别生病了,我今早发烧也不知道给你传染上了没。”

    殷离靠在床头,小下巴一抬,“去,给我睡衣拿出来,哎哎对,就是跟你睡裤一套的那个”樊朗穿的还是他的呢,幸好家里空调的温度开的高,要不然就这么赤果果的蹦跶,你不生病,谁生病啊。

    “呶,没裤子,我不穿了”殷离把睡衣往身上一套,刚好遮住屁股,踩着猫步冲进洗手间,樊朗盯着殷离的背影——总觉得鼻子发痒。

    他把热好的牛奶倒出来,将菜和粥都舀上摆盘。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他中午醒的时候去超市买来做的,他本来是被渴醒的,头晕乎乎的打算找点药吃,结果发现殷离家太小了,所有东西就那么摆着,有啥没啥一眼都看见了,连菜都没有几颗。

    趁着自己还算清醒,樊朗去药房买了药,超市买回来一大堆食材塞满他家冰箱,在将标准医药箱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买齐,家里不能没有这些东西,都是随时备用的。

    殷离哼着歌快速的洗漱干净跑出来,坐到桌边,右手拿起南瓜饼,左手放一杯温水,樊朗在面前伺候着,“慢点儿吃啊,先喝点水”

    殷离咽下一大口,“我第一次吃你做的饭,能不高兴吗”他吃完一个舔舔手指,说,“樊朗你要是个闺女多好,一定很多人争着要”

    “你要是个闺女,我现在就要”说完他感觉到胃里一涩,给殷离添上牛奶,错过与殷离的对视,埋头喝牛奶。

    殷离一怔,也安静了下来,也默默吃东西,还没过一会儿,他伸伸懒腰,扭巴着在凳子上不老实。

    “怎么了,椅子上有钉子啊”樊朗取笑他,想从口袋中摸烟,想起来不是自己的家。

    殷离撑着脖子,一脸痛苦纠结,招呼樊朗,“过来,我给捏捏肩膀,好累,没力气。”他两条腿伸的笔直,懒洋洋的坐在那里。

    樊朗去洗了手,绕过桌子走到殷离身后,大手掌还带着体温,按在殷离肩膀上,动作熟练,力道正好,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

    “昨天怎么了,现在好点了吗?”

    殷离鼓着腮帮子吃菜,不清楚的嘟囔,“没啥啊,就跟汽车一样没油了,修行人,你不懂”他抬头看表,四点多了,都睡了一整天了。

    殷离突然从椅子上转过来,对着椅背,趴在上面,他手上有油,就有胳膊肘将樊朗勾着脖子勾过来,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他,“不烧了吧”

    “嗯,早就不烧了。”他要是等你记起这件事,早都烧死了好嘛。樊朗说话的吐息落在殷离脸上,他俩挨得很近,殷离还小胳膊搂着樊朗呢。

    樊朗看见殷离眼中的笑意和满足,殷离从他注视中捕捉无奈和不舍,殷离心里微微叹口气,将樊朗拉过来,把脸靠在他肩膀上,说,“就这么吧,我们不要吵架,我不想和你吵架,待多长时间都可以,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樊朗的心被这小孩塞得满满的,什么都装不下来,殷离像清水一样流入心田,浇水灌溉,温和,清爽,进退有度,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装进心里,揣在怀里,他从来都不欠任何人,这次他欠了殷离。

    殷离扭头看表,四点多了,他们这算是吃了晚饭?殷离推开樊朗,自己就着跪在椅子上的姿势,说,“咱去看电影呗,反正也没啥事,快过年了,找找气氛呗”

    樊朗看他边说边吃,伸手戳戳他的肚子,“你还没吃饱啊,吃的可够久了,这是我做的多,做的少了,你还不饿死”

    殷离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啧啧嘴巴,站起来收拾碗筷,“我不是想着是你做的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我来吧,就你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我去收拾,你歇着,好了咱就去看电影”樊朗弯起袖子接过东西,殷离哦了声,坐到椅子上,用手托腮,“那你收拾好了给我也收拾一下,我好累呀,我没有力气”

    樊朗真想一脚踹过去,力气都用到吃的上面了吧!

    殷离趁樊朗不注意,指尖突的冒出一点绿光,他动了动,绿光忽闪忽闪,殷离想收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都化成了透明。

    “地上有金子啊”樊朗走过来,低头顺着殷离的目光看。

    殷离猛地站起来 ,将手背到伸手,本来灵源消耗的厉害,现在手上的灵源都不受控制了,他站的太快,就跟血压低一样突然眼花缭乱,倒在樊朗身上。

    “这就是投怀送抱啊”樊朗抱住殷离,低头轻声说,“是不是还没有好?我能帮忙吗?”

    “帮不上。没事,我们看电影去”

    殷离进了屋子之后就立刻的躲进被窝,只露出两只眼睛,“出去,我换衣服”

    樊朗,“……”所以现在是害羞了吗。

    街边的霓彩亮起来的时候,再下雪,雪花被霓虹染成彩色,满天纷飞,就像有部电影出现的片段,东京街头纷飞大雪,繁华如锦,路上的人都仰起头让碎雪落在脸上,汽车的鸣笛和火车经过的声音都成了飞雪的伴奏。

    电影院里,殷离抱着观影必备的可乐,爆米花,薯条,也不害臊,一手抓着樊朗看见什么新奇的就买。

    光是电影票,他们连着买了三场,这是打算看一夜的节奏啊。

    樊朗本来打算叫外卖,来个全家桶,被殷离给拦住了,“不要,我不喜欢吃肉,要冰淇淋还有蛋糕就行”他斜眼瞪樊朗,“你没有意见吧”一副他很好说话的表情,你不同意他就改的小模样。

    樊朗笑着答应,“嗻”。

    第四十一章 出事了

    如果祸福真的相依,殷离想,那他真的感觉到了从天堂瞬间掉入地狱的感觉——震惊、绝望。

    那天,樊朗还在厨房边做饭边给他讲吃麻糖的来历,这一天,家里人会把厨房灶台里里外外擦干净,在灶台上放上芝麻糖,白皙的糖杆儿上洒了一大把白芝麻,边吃边掉,甜腻腻的要将牙都粘住了。

    灶王爷吃着麻糖把嘴粘住了,心里甜蜜蜜的,等他上天报告人间烟火时,就会止不住的往外面冒好话,让天上的神仙不会降罪于人们,来年给个吉祥年。

    樊朗还说,等到了小年那天,他亲自带他去买麻糖,让小孩尝尝。

    他说,阿离肯定喜欢吃,到时候你要是张不开嘴千万别叫他帮忙。

    殷离还沉浸在对过年的喜庆之中,沉浸在樊朗说的神话中,然后,急促的手机铃声,刺耳的鸣笛声,哭声,滚动的担架,洁白的墙壁,流了一大滩的鲜血,漫漫无期的怒骂和惊慌失措。

    等他回过神,原本还是暖阳高照的白日俨然变成了冰冷的深夜。

    殷离身体都忍不住颤抖,坐在抢救室门外冰凉的座椅上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樊朗的母亲出车祸了,在给家里办置年货的时候!

    那车开的凶猛,冲到人行道上,轧都来不及刹,撞翻一排护栏,在被护栏倒下导致减速的时候车子一歪,想要逃走,撞上躲避不及的行人,四五个人躺倒一地,鲜血直流,

    而每一年办年货,都是樊朗亲自带他妈去的,车接车送,送来都不让樊妈累着一点,樊朗就靠在抢救室的门边,抬头死死的盯着不停闪动的红灯,眼中尽是痛苦和悔恨,地上掉了一地的烟头。

    明明有人的走廊中却寂静如死水,连空气都被压制,小心的呼吸,拼命的压抑从胸腔中弥漫上来的痛苦,消毒水的气味充斥周围。

    脚步声从远处奔跑,到越接近时,越来越慢。

    一直到,樊琳忍不住的哭出来。

    “我妈呢,我妈怎么了,我妈呢——”樊琳走上去抓住樊朗的手臂,眼泪像止不住的闸门汹涌而出,“哥,妈呢,我妈呢——”

    殷离抬起头,然后微微侧过去。

    王颖跟着樊琳的身后,抱住滑落坐在地上的女孩,“乖,不哭啊,阿姨没事,马上就出来了”她像姐姐一样立刻抱住樊琳,低声安慰。

    门边站着的樊朗如同雕塑般沉默无言。

    樊琳哭着推开王颖,她慢慢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带着冬夜里的风霜,她抓住樊朗的手,死命的拽着,脸绷得紧紧的,她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问樊朗,“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送妈,哥,你说话啊”她抖着举起手,将手指指向殷离,“你几天不回家就是为了他吗!”

    樊朗的眼球迅速弥漫上一层血雾,喉头压抑的滚动,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绽裂开来,樊爸坐在拐角的椅子上,听见樊琳的哭声赶紧走过来,“琳琳,没事啊,别哭,你妈没事,你别哭啊,乖,咱等着,等你妈出来啊”

    樊琳冷眼看着樊朗,一字一字从齿间宣泄,她哭着说,“哥,你就这么样吧,咱妈你都不要了,咱家你也别要了”

    殷离震惊的看着樊琳,听着樊琳对樊朗的指控,他想开口解释,想安慰,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靠近盛怒中的樊朗和哭喊的樊琳,以及诧异看着自己的樊爸和王颖。

    樊琳的声音在医院惨白的墙壁上回荡出当让他害怕的悸动,他隔着三个人恍然失措的望着樊朗,无声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对不起樊朗,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小孩儿怔忪的悔恨让樊朗心里一疼,他大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声说说,“你先走吧,不管你的事,你身体还没好,我……走吧”

    殷离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很烈的疼痛,抽搐的疼,他死咬着牙,忍着连呼吸能感觉到的疼,他努力的喘气,他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怕樊朗做选择,在他的家人和他之间做选择。

    殷离低头失落的点点头,轻声喃喃,“好,等阿姨出来了,你告诉我好吗”

    “嗯”樊朗想伸手摸他,眼底尽是心疼和悔恨,他压抑的连声音都变的嘶哑,“好”

    殷离离开之后,樊琳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失神的坐在椅子上,樊爸被王颖送回了休息室,手术还需要很长时间,不能在让他出事儿。

    樊朗点支烟,白雾燃燃升起,将他的脸笼罩在朦胧中,辛辣的香味传入喉头,他低声咳,樊朗伸手用粗粝的拇指擦了擦樊琳脸上的眼泪,说,“对不起啊,我对不住咱妈,本来就应该我去的,妈没事儿,医生说腿有些毛病,等会儿就出来了,你别哭了,哥都心疼了,爸还在那儿呢”

    樊琳撇嘴,抱住樊朗,闷声说,“哥,我……不是故意的。”

    “嗯”樊朗掐灭香烟,看见王颖过来后自己走到另一边站着了。

    凌晨一点,医院异常安静,厚实的墙壁遮挡了寒风的侵袭,樊朗站在走廊尽头窗户打开的地方让自己醒神。

    月光从窗口洒满一地,樊朗将风衣整理好,去厕所洗手,用凉水拍脸,他绕过消防通道的楼梯,走过去,又退回来,笔直的站在明亮处,深深凝望坐在昏暗的楼梯间趴在膝盖上睡觉的小孩。

    樊朗感觉到一股暖意从胸口盈满身体,他慢慢走过去,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捋了捋殷离的头发,殷离迷糊的睁开眼睛,“樊朗,阿姨手术好了吗”

    樊朗沉声说,“醒了,腿里面的碎骨取出来了,已经转入病房里了。”就着殷离抱膝而卧的姿势将殷离抱住,搂在怀里,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殷离,殷离”

    殷离揉揉眼睛,推开他,“哎呀,我没事,你,你去病房守着吧,阿姨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殷离低着头,樊朗看不见他的表情。

    樊朗抬起他的头,在他冰凉的唇上一吻,轻嘳“宝贝儿”。

    凌晨五点,麻醉剂一过,樊妈就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虚弱调皮的眨眨眼睛,小心的将氧气罩取下来,樊大妈轻声说,“第一次睡醒看见这么多人,真好”

    樊琳破涕而笑,放下了悬着的心。

    “老伴,你啊,等你好了咱就练习跑步,以后咱都跑快点”樊爸笑着说,忍住心里的心疼。

    还好老人家没啥事,后来交警队的知道这事后专门把司机的档案交给樊朗,说是毒驾,吸了大烟,神志不清,被叛七年刑,幸好是这次没啥事,万幸没人死亡。

    能吸的毒品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几家连锁金店的老板,呵,撞了警察家属,这次你就赔吧,连带着撞伤的五个人,医药费误工费,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这种人就必须狠罚。

    明天就是小年了,樊妈坐在病床上感叹,这次过年真是省事了,啥都不用干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王颖正给她削苹果,这闺女好啊,知道樊爸身体不好,樊琳还小,自己往医院跑了好几趟了,照顾的是滴水不漏。

    樊朗一直都没有回去过,天天住在医院,王颖削两个苹果,一个给樊妈,一个交到樊朗手里,“吃吧,几天都没睡好了吧,黑眼圈都有了,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谢谢”樊朗接过苹果放到一边,樊朗站在窗户边,十点的阳光刚好照进病房,外面的雪不再下了,医院的院子里种了两枝红梅,在阳光下傲然绽放,花骨朵精致无暇,花瓣还没有染上一丝尘埃。

    医院里能出院的人都走了,除了值班的医生护士,那院子里的梅花就这么开着,热烈的,欣喜的将花朵开在窗前。

    王颖站在他身边和他低声说话,樊妈坐在病床上欣慰的看着两个人,在樊朗身后开口,“小颖是个好孩子,樊朗,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妈都等不及抱孙子了”

    王颖不好意思的笑着去给樊妈撒娇,樊朗转身背对过阳光,表情淡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咱俩完了

    殷唯从睡梦中被人给连拉带扯拽起来,他迷糊抱着被子,瞪着祈苍冉,“你有病吧”

    “都几点了,赶快起来做饭,我要吃饭”殷唯默默的低头,自从樊朗住在他家照顾殷离后,他就被打包丢在了这丫的家里,这人不会有狂躁症吧,每天都想尽办法折磨他。

    早饭要按照他的时间来做,他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要吃上热腾腾的饭,殷唯半夜熬夜到天亮复习功课,还要忍受着祈苍冉不知道什么时间起床就要吃饭的习惯。

    “喂喂,醒醒,坐着也能睡着?做饭去,我要吃饭!”祈苍冉用力晃晃殷唯的肩膀,坐着好大一会儿了,低头就没动静了。

    殷唯幽怨的抬眼,不就是没收房租吗,至于这么压迫他不,他晃悠着穿着小熊睡衣慢腾腾的走进厨房,开火,烧水。

    “你不洗洗?”祈苍冉靠在厨房门口问,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衣,合体的将有力的身体包裹进去,西装外套在外面放着,初一了,他需要回家报备,打扮的跟电影明星一样,没办法人就长得帅。

    殷唯眯着眼睛,头发乱糟糟,哼唧,“不吃,我刚睡觉”

    “你天天这么熬夜会长不高的”

    “长不高也不用你管”

    祈苍冉笑,“哦,我忘了,你都二十一了,早就不长了”

    殷唯突然扭脸,瞪着他,瞪得祈苍冉心里发毛,他幽幽的说,“取笑我是你唯一能做的事吗”他做饭又不好吃,这丫的就是故意折磨他,不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丢了东西吗,至于这么记仇,白长个大高个子,每一点气量。

    殷唯直接把鸡蛋敲进滚开的水里,滴上香油,放上作料就好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宁愿费心去叫自己,也不愿意来做。

    祈苍冉坐到桌边,叫住准备望屋里的殷唯,“你去洗漱一下,跟我出去买点东西,然后你就在回来爱干啥干啥”

    td!他凌晨4点才睡,要累死了,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有病要治!

    樊琳年纪小,又快要高考了,樊朗就把他送去小姨家照顾,他和樊爸白天晚上倒班留在医院。大年初一,医院外面从天黑就开始放烟火,无数花火绽开天空,消失出现,带着亮晶晶的尾巴划过天边。

    殷离掂着一堆东西敲了敲病房的门,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很快就走了,没怎么停留,今天是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殷唯还没有搬回来,他不想一个人在家,就买了东西上医院了。

    “哟,小殷来了,好孩子坐吧,樊朗去吃饭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樊妈靠在床边眯着眼睛打毛衣呢,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找点乐子,转移注意力,省的老是感觉到腿疼。

    “阿姨,这是给您的,我在网上下载了几种编制的针法,您可以看看,听樊朗说您打毛衣的技术可好了”殷离乖乖的找个凳子坐。

    樊妈乐的笑开了花儿,“他瞎说,我就会那一种,哎,你这孩子真有心,麻烦你了,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

    “没事啊,樊朗对我可照顾了。”

    樊妈瞅了瞅窗户外面,勾着头给殷离说,“等多几个月啊,你来我家吃喜酒,你这孩子长的真是秀气好看,给我们樊朗当伴郎。”

    殷离心里一紧,侧头眨眨眼,迟疑的问,“您说的什么意思啊”

    樊妈放下毛衣,笑眯眯的说,“我们樊朗快结婚了,他女朋友你见过的,漂亮吧,樊朗可喜欢了”

    殷离努力的微笑,他突然忘了呼吸,怔住了,耳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跳的都感觉到了疼痛,他哑声说,“阿姨,没听樊朗说啊,他没告诉我”

    “哎,这孩子比较闷,前几天父母都见过了,我们都已经定下来了,就等着樊朗求婚了,我昨天还说这事儿呢,你看他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着急。小殷有女朋友了吧”樊妈眯着眼睛拿起毛衣,边织边说,“你要是没的话,阿姨帮你相一个啊”

    殷离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说,“阿姨,不用了,我出去一下,您需要什么吗?”

    “行行,没事,长的好看不怕没媳妇,你去忙你的吧,阿姨这儿啥都不缺”

    殷离快速的走出病房,扶着墙缓缓坐下来,他努力的喘口气,黯然的盯着地面,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他咬牙忍了忍,却撑不住红了眼睛。

    殷离狠狠的揉了揉,突然感觉到很累很累,那种无望的疲惫和难过,他摸索着想要找根烟出来,想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吸烟的习惯,而下意识的想到烟,也只是因为那人吧。

    “殷离?”

    被叫的人抬头,樊朗和王颖一同走过来,樊朗快走几步,走到他身边,想要伸手去碰殷离,殷离快速的躲开,哑声说,“我们谈谈。”

    “好”

    殷离眼睛泛红,他笑了下,对樊朗身边的女人说,“王小姐,我占用你的男朋友几分钟可以吗”

    “恩,没事,我进去陪阿姨,你,你们先聊”王颖推门进去,殷离站起来不去看樊朗,自己王楼梯间走去。

    楼梯间只有一站熏黄的小灯在头顶不清不楚的照着。

    殷离靠在墙上,冰凉的触感从背后传入心口,樊朗想抱抱他,想问他怎么了,被殷离躲了过去,“给我根烟”

    樊朗迟疑的将烟和打火机递给殷离,殷离吸口气,点上烟,吸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传入喉咙,他咳嗽着将白雾吐出,朦胧的白烟扭曲的遮住他的脸。

    樊朗按住他的手腕,“别吸了,你不会,再伤着嗓子了”

    殷离噗嗤笑出来,“我不会,我可以学,就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你在说什么,殷离,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樊朗走进一步,攥住殷离的夹烟的手腕,仗着体量将殷离控制在自己的范围之中,低头温柔的说。

    殷离甩开他的手,“是你出什么事了,樊警官,你要结婚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吗”

    樊朗一愣,猛地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压在墙壁上,“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不重要,樊朗,我就想,为什么不是你告诉我的?”殷离绝望的抬眼看他,他无法忍受樊朗对他的欺骗,一点都无法,这种事,不应该坦白吗,殷离觉得自己就是傻瓜,傻的无可救药,他怎么会相信樊朗,明明樊朗从来都会拒绝他的,怎么就不肯相信!

    樊朗默然,殷离说,“是吗,你要结婚了吗”

    “不是,殷离,不是”樊朗说,他放低了声音,喑哑的声调传入殷离的耳朵,他身上浅淡的烟味让殷离怔忪,樊朗就像是香烟,很容易让人迷恋,却又辛辣的难以抑制。

    殷离红着眼睛,恶狠狠的推开樊朗,“你不能欺骗我,樊朗”

    “殷离,只是吃了顿饭,我们只是吃了顿饭,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结婚,殷离,你别这样行不行”

    殷离一手按住胸口,太疼了,疼的无法呼吸,“你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的”

    “是,我知道,可我没有答应,殷离,我妈还在医院,等她病好了,我就和她说清楚可以吗,殷离,我喜欢你”

    啪嚓——走廊里一声动静,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

    樊朗和殷离朝外面看去,看见王颖低头蹲在地上,眼泪流了满脸,她低头去捡玻璃,泪眼模糊,被玻璃碴割出了血。

    樊朗拿出纸走过去给她快速的包扎住,殷离冷眼看着两个人。

    王颖突然抱住他,哭起来,真的哭了,毫无做作,“樊朗,你混搭,我没想到你是同性恋,你恶心不恶心啊,你怎么去给阿姨交代!”

    王颖拼命的锤打樊朗,“你玩男孩,你也不嫌——”王颖傻眼的看着樊朗推开她的手,后退一步,面无表情,“这是我的事,既然你知道了,我们分手吧”

    王颖抖着唇,“你,你”伤心欲绝,和无法置信。

    她的反应让殷离觉得自己也是这样,惊慌,无措。

    殷离看不下去,就像他真的在欺负女孩子一样,他看的说不出来的难受,他要走,樊朗攥住他的手,他手里还捏着烟头,被樊朗一把握住,滚烫的火星在樊朗的手里熄灭,在手心烫出偌大的泡。

    “你真的不怕阿姨生气吗,我们已经订婚了!就只差最后一步了,樊朗,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松开”殷离突然开口,他好像失去了看戏的兴致,冷眼从樊朗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他说,“别分,我跟他没啥,就我缠着他的,你想结婚就结。你妈既然喜欢,你也不反对——”

    “殷离!”樊朗叫他一声,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殷离笑出来,露出八颗牙齿,眼球蒙上朦胧的雾气,“我真看不起你,樊朗,啥都不敢干,啥都顺着别人,要不是看你长得是个男人,尽干这没骨气的事”

    樊朗的怒火被一下子点燃,他嘶哑着声音,字字从牙齿缝儿蹦出来,每一个字儿砸在殷离的心口,每砸一个地儿,就鲜血一片,惨不忍睹。

    “殷离,我妈现在在医院,她就想看我结婚,一辈子就想这事儿”

    殷离收起笑意,认真的看着樊朗,眼眶通红,心口疼痛难忍,“行,你要孝顺,行,我不玩了,跟你这人玩太没意思”

    樊朗倏地眼睛红了,血丝布满眼球,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愤怒压制不住,“我没玩!殷离,我没玩你!”

    第四十三章 新年旧情

    樊朗倏地眼睛红了,血丝布满眼球,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愤怒压制不住,“我没玩!殷离,我没玩你!”

    殷离只是将手□□口袋,微微侧头,看着他,轻声说,“樊朗,我知道,可你要结婚了,我祝福你,再见”

    转身,背影萧条,他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出樊朗的视线。

    病房中,樊妈表情淡然的低着头看手里那张纸,上面细腻的画着每一次钩针的脚法,一针一针,挽出朵花儿。

    大年初五,晟夏自己回了国,钻进殷离的家里后就没出来。

    二十五层的高楼,仰头看烟花时就像绽开在眼前,漫天夺目耀眼,耳边是烟花消碎的声音。他俩肩并着肩坐在地上,东倒西歪,地上到处滚落着酒瓶。

    晟夏仰头喝一口啤酒,含糊不清的嘟囔,“离啊,你姐不跟我回来,她误会了啊,都怪那该死的舞会”

    殷离一只腿盘着,一直竖起来隔着胳膊肘,手里捏着啤酒瓶,傻笑,“他都要结婚了”

    “结婚?她……不跟我结婚,你姐她生气了,把我赶回来了。”晟夏打着嗝,指着墙上的表,“那里又是新的一天……哈哈哈”

    殷离脸上一片酡红,他眨眼将手指变成光芒,暗淡的颜色忽明忽暗,闪过几下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他跟着低声笑,“他每一天都过的比我好,我就是个傻瓜”

    晟夏瞅着他指尖的幽绿色光晕,自己也从口袋摸出个符咒,沾上口水贴到手背上,手指尖突的也冒出团火。

    殷离歪头去抢晟夏的符咒,俩人滚成一团。

    晟夏掰过来殷离的头,吧唧一口亲到上面,“哥疼你啊,咱谁都不要,啥山盟海誓,都是狗屁玩意儿”

    殷离顺着晟夏的动作倒在他怀里,把啤酒往脸上倒,呛住到嗓子眼一口喷出来,跪在地上拼命的咳嗽。

    落在卧室的手机不停闪烁着荧屏,可惜没人看见。

    晟夏眯着眼,醉醺醺的爬过去拍拍殷离的肩膀,“哥给你找个媳妇,走,哥带你去找媳妇”他俩勾肩搭背的撑着墙站起来,殷离也醉的厉害,跟着晟夏傻乐,“走,现在就去,偶去拿外套,姐,不,哥你等着”

    街上的灯笼点燃熏红的光晕,街上的人不多,大过年的,该回家的都回老家了,店铺也关的差不多了,外面清冷的温度让两个人清醒了点。

    殷离从路边是一团雪按在晟夏脸上,揉吧揉吧“哈哈哈,瞧你那傻样”

    “小兔崽子,还怕了你了”晟夏也从花坛里抓出来雪砸殷离,路上的人看见两个人都绕的远远的,典型的发酒疯。

    殷离脸上红彤彤一片,呼哧呼哧的大笑,晟夏踉跄的扶住他,低头抬起他的脸,大着舌头说,“敢笑我,再笑我亲你,信不”

    殷离微微仰头,搂住晟夏的腰,靠在他怀里,软软的说,“亲,我就不信在大街上你敢亲我,你要是亲我,我就,我就,也亲你,樊朗!”

    晟夏眯着眼,凑过去,浓郁的酒味儿夹杂着寒冬的清冽扑面而来,在快碰上殷离的唇时,殷离猛地推开他,结果自己踉跄的滑了两步。

    “咋了”晟夏连忙扶住他,关心的问。

    殷离揉揉眼睛,哑声说,“没事啊,去酒吧,我还没去过呢,晟夏,我都还没喝够呢”。

    俩人勾肩搭背沿街溜达,找到一处营业的酒吧就钻了进去。

    灯红酒绿最是这种地方,连容貌都开不清楚的地方才是喧嚣的最佳地儿,他俩一进去,里面的人就热情的拉到舞池跳舞。

    晟夏那老腰扭起来风|骚的很,扭着胯骨就钻进人群。

    殷离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不想跳舞,就爬在酒吧台子上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颜色各异的酒,又苦又冷的酒流入胃袋,将原本冰凉的胃袋冰着了,一时抽搐起来,疼的他脸色都变了。

    他眼眶泛红的爬在桌子上,用一只手垫着下巴,另一只手抓着酒杯,忍着胃疼又灌下一口。

    “喝点牛奶吧,不会喝就别来这种地方”,柜台里年轻的调酒师递给失落的客人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殷离呆呆盯着桌面上被灯光映照的流光溢彩,被人换了牛奶也不知道,自己抬头喝下去,尝到了久违的甜味,眼眶就红的更厉害了。

    他呜咽着说,樊朗你什么玩意儿啊,你不来找我,你真要跟我断绝关系。

    “哎,你这是要哭了吗,别啊,别哭,来来,再请你喝一杯牛奶,醒了就没事了。”调酒师温和清冽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中传入殷离的耳朵,哄着小孩慢慢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医院那头,樊朗正埋头给他妈换药,没了麻醉,每一次换的时候都可疼,只能输上液体缓解疼痛,年慢慢过去,病房里的另一个空床也住了人,同样是个老太太,胳膊拐着了,俩老太太凑到一起说话可起劲。

    那边的老太太姓刘,孩子今年二十五,孙子都两岁了,来医院了两天把樊大妈哄得可高兴,啥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吃。

    “你家儿子看着也年纪不小了吧,结婚了没,长的真精神,可招闺女喜欢吧”

    樊妈看一眼樊朗,他所有的疲惫都被掩藏在深深的瞳孔中,漆黑沉默,樊妈干笑,“没,没听说。”

    樊朗的手微微一停,他妈说,“你儿子结婚真早,我们樊朗工作忙呢”他抬头迟疑的看着他妈,樊妈还是微笑着,只是不再和樊朗对视。

    樊朗心里一紧,一向果断的人竟然颤了颤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归于沉默,在护士换完药后,落寞的站在窗边不发一言,手里紧紧握着手机。

    樊大妈不知怎地偷偷抹了抹眼睛,她转头看着樊朗的背影,想到半个月前,她在窗户边看见的一幕,他那宝贝儿子给那小孩整理衣领,将围巾给他戴上,殷离不知道说了什么,樊朗笑起来,脸上尽是温柔。

    只需一眼,看尽欢喜。

    时间挺不公平的,放假的时候时间那么快,上班上学的时候又那么慢。一个年让中国人乐呵的过了几千年,家家团聚,新年新气象。

    十五刚过,十六学校就开学了。

    樊朗过年的时候没有值班,请了假,局里的案子交由到了陈都的手里,等他来的时候就听陈都说有人送了密信来,里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李占南的事,还有你们找到的那u盘,我看了,已经可以交由定罪了。

    “密信?给我看看”他嗓子微哑,眼底发青,熬日子熬的了,一点儿都不像刚放完假的人。

    陈都将密信给他,笑着说,“哎,我觉得这信肯定是熟人给的,我们一点都没头绪的事,经过这信一推理,竟然刚好对住了。”

    樊朗敛眉,神色黯然,信纸是打印出来的,黑字白纸,樊朗透过纸张,嗅着浅淡的墨香,心头苦涩的直疼,盯着信,失了神。

    警局档案记录:

    死者张毅,二十一,在校学生。死因:血液缺失导致死亡。判定自杀。载入盗窃文物案。

    隐藏档案记录,至幻而亡,主犯李占南从事非法毒品,盗窃文物,协助作案,被恶鬼吞了神魄,入轮回道。

    警局档案记录:

    死者黄妙云,二十,在校学生。死因:头部撞击机械性死亡。判定自杀。载入盗窃文物案。

    隐藏档案记录,至幻而亡,主犯李占南从事非法毒品,盗窃文物,协助作案,被恶鬼吞了神魄,入轮回道。

    警局档案记录:李占南,二十三,在校学生。死因:头部撞击机械性死亡,判定自杀,载入文物盗窃案。

    隐藏档案记录,2011年三月,协同盗墓者侵入墓穴,找寻亡尸,祭炼阴物,以身做法,在墓穴中多次发现古文记录,寻得,伙同盗墓,身染阴毒。同年十月,在洛京县墓穴中祭祀阴灵,吞噬同行盗墓者,炼至身亡魂存。同年十一月,遭阴灵反噬,警方介入调查,为躲避调查,杀害同学,食物中放置阴晦之物,后遭发现刑拘一月后自杀,所持有u盘中发现大量文物交易记录和古书炼法,以及,死亡心得。

    第四十四章 我男朋友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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