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请走开 作者:九九和

    第22节

    陈羽婕移开目光,没说话,她的举动落在小老板的眼里,长着娃娃脸的坏脾气姑娘呵一声,倚在门上说:“diy可以啊,不过要多交三百块钱,亲自指导很累的。”

    “不用了,买一只就好。”舒颜回道。

    小老板走过去接过那只狗布偶,从柜台抽屉里取出一张木牌,用桌上搁着的紫云小笔蘸了点朱砂,正要下笔又昂起脑袋,睫毛长长的,扇了扇,问:“你们要下什么咒?”

    舒颜跳过来问:“有很多咒吗?”

    小老板说:“当然了,堕胎啊,车祸啊,小三是亲妹啊,什么都可以的。”微微一笑。

    “诅咒舒颜变成蟑螂。”姚书晗在后面接了一句。

    “啊……我不要,我变成蟑螂,你就是苍蝇。”舒颜反驳道。

    小老板有点不耐烦了,催道:“赶紧选一个。”

    放下贴在天使狗所在货架上的写着简介的便利贴,姚书晗笑着问:“可以下情咒吧?”

    “可以。”小老板摇了一下笔头,“你想求什么?”

    姚书晗想了想,说:“不求什么,求恋人平安。”

    小老板挑了下眉,开始邪咒,“哦,你那不算情咒了,我给你写个平安符吧。”

    “平安符?你是尼姑吗?”舒颜知道这是骗人的不可信,但骗人骗成这样也太没有水平了吧!职业道德呢?

    小老板回她:“你是尼姑,破解的尼姑。”抬眸看她,补充道:“色戒。”

    舒颜一噎。

    姚书晗跟一边儿看着,乐了。难得舒颜也有嘴皮子斗不过人的时候,她悄悄瞄了下垂眸写字的小老板,心想这人嘴巴确实厉害,性格有点怪。

    “平安符就平安符吧,也很好。”姚书晗说。

    小老板写完木牌,用编织的红绳穿起来,记在小狗脖子上,塞进舒颜怀里,“二百八十八,刷卡还是现金?”

    “为什么这么贵?”舒颜问。她一直觉得在玩偶上花钱实在是太傻逼了,可姚书晗认为她之所以会有这种心理归根结底是她太穷,没有盈余可以花费在娱乐爱好上,对此舒颜居然无法反驳……

    小老板说:“难道别人的关心和爱连二百八十八都值不了吗?”

    “娉婷!车子马上就开了你还不走!”外面忽然传来男人的吼声,听着挺急。

    “啧。”娉婷掀了下眼皮,脑袋伸出窗外大声道:“姑娘不去车子敢开?”

    外面男人不做声了。

    姚书晗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耽误老板了。”

    娉婷托腮趴在柜台上,对姚书晗说:“我看这几人里就你最和气,眉眼好,有福气,会苦尽甘来的。”

    姚书晗听得一怔,旋即笑道:“谢谢。”

    几人走出店,娉婷招呼男人把门锁好,又搬来木板把门口封上。

    出于关心,还有点好奇,姚书晗上前问道:“这才早上你们就关门了,有事怎么不提前走,还要开着门市?”

    男人答道:“本来是要做生意,结果半路荷村的刘大妈差人托了个信,说是他儿子回来了,想请姑娘给她家画个全家福。这不,赶着去呢。”

    “全家福?”姚书晗问。

    男人点头,“是啊,她家儿子在外面工作,很少回山里,刘大妈想他,每次儿子回家都叫姑娘给她画。”

    姚书晗困惑了,问:“那直接照相啊,干嘛非得画,多麻烦。”

    “相片都是死的,颜料和画笔才能留住灵魂。”娉婷背着画板走过来,笑了笑。

    “谁说相片是死的?”陈羽婕冷不丁冒了一句。

    娉婷回头转身,莞尔一笑,“姑娘说的。”

    陈羽婕吸一口气,深深望了她一眼,沉声问:“姑娘是谁?”

    男人听了就笑了,插嘴道:“她说的姑娘就是她啊,她自称本姑娘,在人面前也总姑娘姑娘的,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脾气挺坏的小老板姑娘歪歪头,轻笑一声,对陈羽婕说:“姑娘就是姑娘,凡是姑娘说的,那就都是对的。”

    陈羽婕手下捏了捏拳,咽回去一口气,说:“你叫娉婷?”

    娉婷绷绷嘴,没回她。

    迎面开来一辆小吉普,司机停下车探出脑袋问:“是苍娉婷姑娘吧。”

    苍娉婷把水桶和工具箱提给他,问道:“怎么这回不是刘大哥来接?”

    司机摸一把头发说:“他车子坏了,在厂子守着,叫我先来,嘿嘿。”

    “行吧。”苍娉婷点点下巴,回头喊提着颜料的男人,“你快点儿!”

    “哎、哎。”男人提着颜料拉开门坐在了后面。

    油门嗡嗡响了两声,小吉普开走了。

    舒颜小心翼翼地戳了两下姚书晗的腰,朝前边目送小吉普渐行渐远的陈羽婕努努嘴,“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姚书晗也是一愣,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是阿婕‘摄影即使捕捉灵魂’的信条受到了赤果果的挑衅,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吧……”

    “哦……”舒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举起怀里的狗,抬着它的爪子挠了挠要书晗下巴,眨巴眨巴眼问:“可爱吗?”

    姚书晗摸摸舒颜下巴,说:“没你可爱。”

    从小镇坐班车回市区,再倒车去机场。

    分别的时候,姚书晗问陈羽婕今后有什么打算。

    陈羽婕笑了笑,说:“估计以后还会留在美国。”

    姚书晗有点惊讶,“我以为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陈羽婕说:“我的工作室在那边,朋友都在那儿,我还要赚钱啊。”

    哎……分开那么久,不管怎么说两人还是朋友,彼此间有着深厚情谊,后不容易见了又要分开,姚书晗还是很不舍的。

    “那你以后都不回来了?”姚书晗问。

    陈羽婕说:“回来啊,我家人都在b市,不过不太欢迎我就是了。工作需要我也常常满世界跑。”

    姚书晗点头,又看向她,“你不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如果这回没遇见你,我们还是没联系的。”陈羽婕说。

    姚书晗坚持道:“可是我们遇见了。”

    陈羽婕望了望安检,徐波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他们的飞机比姚书晗她们早一个小时,飞到b市后直接转上去瑞士的航班。

    “那就……”陈羽婕摊开双手,咧着嘴一点点后退,“当做我们没遇见吧。”最后,她转过身,留给姚书晗一个背影,抬起右手挥了挥,“再见,书晗。祝你幸福。”

    姚书晗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向前跟了两步,手腕却被舒颜紧紧攥住。姚书晗看了眼舒颜,又转头去看陈羽婕。陈羽婕已经过了安检,她略微低头,抬手捋过耳边的发丝,耳垂上的钻石反射出光芒,正好照进姚书晗睁大的眼里。

    “再见。”姚书晗低下头,小声说。她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陈羽婕也听不见了。

    舒颜压低嗓子问:“你很舍不得她吗?”

    姚书晗抬头看她,舒颜两只狐狸眼眯得很细,眉头微皱,嘴角微微下撇,显然不太高兴。

    姚书晗说:“阿婕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

    舒颜沉默半晌,说:“那你记得,我是你女朋友。”

    姚书晗抱住她,说:“我记得呢,你是我追了好久才追到的女朋友。”

    舒颜回抱住她,心里沉沉的,开始重新思考在遇见陈羽婕时就想的问题。她想怎么处理母亲的病,怎么告诉父亲,然后……结婚的事情,是时候开始准备了。

    ☆、第66章 葬礼

    “好看吗?”姚书晗两手扶在舒颜肩头,仔细端详试衣镜里的舒颜,微微一笑,又轻轻拢了拢舒颜披在肩上的头发。

    舒颜穿着一条牛仔裙,上半身是白色的泡泡短袖,外面罩着吊带的牛仔长裙,胸前还别了一朵牛仔布缝合的花。牛仔裙像分层蛋糕一样被花边切成一层一层的,每一层花边下还粘着亮晶晶的小水钻。

    舒颜有些腼腆,挠了一下头发,她没怎么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尤其是裙子……这裙子是姚书晗的,不知怎么了,今天姚书晗从衣柜里翻衣服,非要舒颜穿她的裙子。

    姚书晗说:“有一件事情我想很久了。”

    舒颜回头看她:“什么事?”

    姚书晗用手指挑了挑舒颜胸前的那朵深蓝小花,说:“亲手给你穿上我的衣服,然后再亲手扒掉你的衣服。”

    “停停停停停!”舒颜打断她,“姚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姚书晗从她身后抱住她,两手锁在一起,小臂搭在舒颜胯骨上,小声问:“你让不让我扒?”

    她总是拿她没办法的。

    舒颜轻轻抚摸姚书晗环在腰上的手背,低声应道:“扒。”

    “嘿嘿。”姚书晗笑了笑,把脸贴在舒颜背上。

    舒颜安静地站在镜子前,两边长发乖乖贴在胸前,背后传来姚书晗温热的体温,卧室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味,有点像香水,又像是什么水果,桃子或者是草莓……

    不知道是不是姚书晗的错觉,她觉得今天舒颜挺安静的,不是说话少了的那种安静,而是……

    姚书晗仰起头悄悄去看舒颜的眼睛,舒颜眼神有些飘忽,没有聚焦,只是散漫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呆。

    姚书晗搂着舒颜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姚书晗觉得从古镇回来后,连着后几天舒颜都不怎么在状态,生活都像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同,跟她斗嘴她也会狠狠地斗回来,看着快把她气急的时候又会倒过来哄她。

    她还是很热情地拥抱她,亲吻她,然后一起相拥而眠,一切都很平静。

    可越是平静,姚书晗心里越不踏实。她能感觉到舒颜的心不在焉,有心事。不管舒颜心里在担心什么,是不是和姚书晗有关,她没有选择和姚书晗倾诉,姚书晗就觉得没来由的失落。

    姚书晗也不想完完全全限制住舒颜、不给彼此留一丝空间,但她疯狂地想占有一个人的欲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压制的。她关心舒颜,想把一切奉献给舒颜,同时,她也希望舒颜能无条件的信任她。

    但是,细细一想,她姚书晗也有不想让舒颜知道的事情呀,比如她曾经在精神疾病中心的经历……

    是不是舒颜也有这种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呢?

    哎……姚书晗轻轻叹了口气,在舒颜背上蹭了蹭。她想:恋人间是不是绝对的信任呢?信任,但又不能给对方造成压力,要给对方适当的空间,中间这个度究竟要怎样把握呢?

    “晗晗。”正当姚书晗越想越深之际,舒颜握住她的手低低喊了一声。

    “嗯?啊,在呢。”姚书晗反握住她。

    舒颜顿了顿,眼睛沉了沉,缓缓开口:“你还记得在古镇,我跟你说的,去古镇的机票是我妈妈出的钱吗?”

    “嗯……”姚书晗心头一动,垂下眼睫。要来了……

    安静了一会,舒颜说:“我妈让我带着你去玩,她说想看见我开开心心的。”握着姚书晗的手逐渐用力,“也想你开心。”

    姚书晗张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嗯了一声。

    终于,舒颜慢慢垂下头,抽了一下鼻子,用手抹了抹眼角,说:“我妈妈,可能快不行了……”

    姚书晗深吸一口气,猛地将舒颜转过来,把她的头深深按在怀里。

    舒颜紧紧抱住姚书晗,很安静很安静。

    舒颜的声音从姚书晗怀里一点点漏出来,闷闷的:“我知道……我知道她撑不了太久,可没想到……”

    姚书晗以为舒颜哭了,想掰开她看看她的脸,可手放到她后脑勺的时候又放弃了,改作轻缓地挼搓,给她按摩。

    事实上舒颜没有哭,只是很难过。

    不知道别的人有没有体验过,也可能因人而异,但舒颜在最痛苦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她认为大概是心里太难受了,以至于大脑来不及处理要流下眼泪的信号。

    许久舒颜才从姚书晗怀里抬起头,姚书晗低头看她,双手捧住她的脸。

    “舒颜,我爱你。”姚书晗说。

    舒颜缓缓闭上眼睛,细细感受扑打在脸上的姚书晗的鼻息。

    姚书晗轻轻地吻她,用脸颊轻轻蹭她的脸,笑着说:“也爱我们的妈妈。”

    本来一直透析做的好好的,可之前拖得太久,舒母身体负担过重,后面能坚持两年已经是极限了。

    舒颜没日没夜陪在母亲身边,沉默着,不哭也不闹,姚书晗叫她她甚至还能笑一笑。那笑看在姚书晗心里无比难受,她宁愿她哭。哭泣是上天赐予人类宣泄痛苦的方式,既然痛苦,为什么不哭呢?

    在姚书晗印象里,舒颜似乎从来没有哭过,哭的总是她。呵,姚书晗轻轻一笑,原来自己总是最懦弱的那一个。

    舒母去世的前一个晚上,昂着头喉咙里咕咕隆隆,努力伸出干枯的手,舒颜以为是叫她,急忙凑过去叫了一声“妈”。

    奇怪的是,舒母并没有回应她,依旧朝前方伸着手咕咕隆隆,眼睛睁得老大。

    顺着舒母凝望的方向看去,姚书晗怔怔地盯着舒颜,正巧舒颜也在看她。

    姚书晗向舒颜点了下头,走到舒母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说:“阿姨,我在呢。”

    舒母弯起眼睛笑了,握着姚书晗的手轻轻拍了拍,舒母皮肤粗粝,刮在姚书晗细嫩的手背上微微作痛。

    姚书晗睁大眼等着舒母,舒颜也绕过来这边,坐在姚书晗身旁。两人都知道舒母要跟她们说什么,而且很重要。舒爸爸在床的另一边默默看着她们,微微低头,面上说不出来是伤感还是其他,姚书晗觉得舒颜在情绪上的反应随父亲,一个面对母亲,一个面对妻子,在死亡面前都那么沉静。

    舒母使了很大力气才把姚书晗的手放到舒颜手心,两只手之间的距离并不长,可虚弱的舒母却用了很长时间,一路颤颤巍巍,最后把它们合在一起。

    两只手的主人对视一眼,纷纷转头看向舒母,舒母尽力弯起嘴角,做出一个标准、完美的微笑,哪怕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在喉咙里咕噜了许久,艰难地发出一两个音节,一字一顿地说,把零散的字词连缀成完整的语句。

    舒母说:“阿颜,这些年你做的,够了。你的青春全部被我耗尽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带你来到这世上,要的是看见你幸福。前十年,你为我活,后面的时间,为你自己吧。”

    “妈!”

    舒母闭上眼吐出一口气,笑道:“书晗……是个好姑娘,我看得出来,她爱你,你也爱她……”睁开眼,望着舒颜语重心长道:“爱了,就要好好的,莫要辜负人心。”

    “妈……”

    “老头子。”舒母用尽最后的力气叫了一声丈夫。

    舒父抬头看她,眼里的目光重重的,要掉下来似的。

    “来年……”舒母忽然急急喘息起来,一旁连在身上的仪器也开始滴滴的响,舒母猛吸一口气,嘶哑着喊道:“一起再去看菜花!”

    病房门口站着的医生全部走了进来,一直站在病床边的主治医师无奈地摇摇头。

    舒父呆呆地站在病房里那个潮湿阴冷的小角落里,眉毛鼻子皱在一起。他用宽大的手掌抹了一把脸,跟着大口呼几口气,说了一个“好”。

    只可惜那个“好”,有的人再也听不到了。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挣不脱,逃不掉,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坦然去接受。在老庄学说里,死是一种回归,它是人类融于万物的一种方式,也是凭虚御风、羽化登仙的前提……”以往在课堂上随随便便脱口而出的句子,放在真正需要安慰的人面前时,姚书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要怎么说?说阿姨这不是简单的死亡,她只是回归了自然,回归了虚无,她这是回到了本原,是一种超脱?

    姚书晗说不出口。她蹙着眉,缓缓转头去看舒颜。

    舒颜一脸安详,退后两步,在病床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再站起走到床边,亲手为母亲掩上白床单。

    医生叹口气,拍了一下舒颜的肩。他没有说“我们尽力了”,只说了一句“节哀顺变”,舒颜点了点头。

    姚书晗走上前,想牵舒颜的手,快碰到她的指尖时又收了回去。

    舒颜突然转身,吓了姚书晗一跳。

    舒颜把她抱进怀中,鼻尖埋在姚书晗头发里。

    “阿颜……”姚书晗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周围充斥的消毒水气息让她很难受。

    “嗯。”舒颜应了一声,声音很平和,她说:“妈妈说了,一切都会好的。”

    姚书晗搂住她的背,回道:“都会好的……”

    角落里的姚父沉默着看着她们,转身走出病房,跟过来的医院负责人商量怎么料理后事。

    按照当地的规矩,要在楼下摆七天的灵堂。

    姚书晗陪着舒颜在院子里守了七天,累了就靠在一起打个盹儿。

    在殡仪馆工作人员要把载着棺材的小车推进焚化炉时,舒父和舒颜都静静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推小车的人说:“我干这行这么些年,很少见家属不哭不闹的,这俩父女……”

    姚书晗扯了下嘴角,朝他使了个眼色,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推车的男人立马住了嘴,推车进去了。

    姚书晗默默看向舒颜,后者面无表情,一路沉静。

    拿到骨灰盒后,姚书晗问舒颜:“选好墓地了吗?”

    舒颜摇摇头,说:“我妈说洒江里。”

    姚书晗微微一怔。

    骨灰撒在江里,这要以后的人去哪里祭拜呢?江边上?姚书晗抽口气,潮汐变化,新陈代谢,江里的水不知换了多少次,哪还能找到当年的骨灰呢?

    连最后的念想也不留给别人啊……

    舒父笑着摸了把舒颜的头,说:“明年开春还陪你妈去地里看菜花呢。”

    舒颜嗯一声,抱着骨灰不说话。

    姚书晗看着舒家父女,越看越难受,越看越难受……

    她想:都说时间是良药,那么失去一个生命的痛,多久才能缓和?

    晚上,舒颜找了一件姚书晗的衣服穿在身上。

    姚书晗看见她愣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舒颜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笑了一下,问:“扒吗?”

    看着舒颜勾起的嘴角,姚书晗沉默了。

    她是说过“亲手给你穿上我的衣服,然后再亲手扒掉你的衣服”,但不是让舒颜自己穿上她的衣服,再主动找她扒掉衣服。

    姚书晗挑起她下巴,问:“舒颜,你是不是很痛苦很难受?”

    舒颜苦笑一下。

    姚书晗很想用皮带狠狠抽她一顿——舒颜他妈能不能别笑了!你他妈给我哭啊!

    姚书晗点点头,粗鲁地剥舒颜的衣服,边剥边说:“笑?你还笑是吧,那就让我给你艹哭!”

    舒颜勾着嘴角合上眼皮,嘭的一声倒在床上,抱住姚书晗压上去的身体,感受她热烈的吻和狂暴的侵略……

    真的好痛,舒颜觉得哪哪儿都痛,痛到连哭和笑都分辨不清了。她在心里默默困惑:书晗,我是笑呢,还是哭呢?哦,我忘了,你是叫我哭的,艹都要把我艹哭……

    最后到达顶峰的时候,舒颜两条腿勾住姚书晗的后背,脖子向后一扬,眼角滑下两行热泪。

    会好吧?

    一切都会好的。

    ☆、第67章 调职

    依照舒妈妈的遗愿,要把骨灰撒在江里。舒颜和爸爸商量许久,最后选定了c市外的大江,大江旁有大片的油菜地,每年开春都是金灿灿海洋。舒父笑着说:“太好了,这样你妈妈每年都能看菜花了。”

    姚书晗找姚鼎松租了一条船,姚父领着姚书晗坐上船,船夫在前边划着,舒父捧着骨灰盒子,舒颜从里面抓一把,手一扬,骨灰迎风飘散。

    姚书晗就站在江边,远远望着他们。

    姚鼎松从后面走过来,拍了拍姚书晗肩膀。

    姚书晗没有回头,望着逐渐变小的小舟问他:“你喜欢过叶明吗。”

    姚鼎松显然没想过大侄女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他沉默些许,轻描淡写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姚书晗又问:“叶明结婚了吗?”

    姚鼎松笑了,他说:“我怎么知道。”看着姚书晗的背影,风把她的长发吹得有些乱,“你跟他比我熟。”

    姚书晗背着小叔叔点点头,仰头望天,眨一下眼,说:“我觉得他没有。那个时候他主动接近我,我以为他对我有意思,后来一想,其实他是想通过我接近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姚鼎松说:“或许他真的对你动心了。”

    姚书晗摇头,说:“他看到小禾了,我听到他对小禾说‘要是再瘦一点就对了。”转头看向姚鼎松,目光如炬,“小禾长得很像你,不是么?”

    姚鼎松不置可否。

    “那个时候我还奇怪他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后来看到你见到他名片时的反应,我就有点明白了……”姚书晗敛眸回忆了一下当时在医院的情形。

    姚鼎松叹口气,说:“书晗,你这样想太多很累的。”

    姚书晗却不在乎这些,她问姚鼎松:“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你明明不喜欢四婶,你看四婶跟着你过的什么日子?你看叶明过的什么日子?”深吸一口气,“你自己又过的什么日子?”

    听到这,姚鼎松的脸已然有些沉了,他低吼一声:“书晗,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姚书晗心里乱糟糟的,她忽然又想起脑袋上小豆荚一晃一晃的小禾,胖嘟嘟,圆滚滚,可爱的很。

    “对不起,小叔。”姚书晗低头认错,“是我说错话了。”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谁都有摊上事儿的时候,但不该你乱你就不能乱。”姚鼎松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姚书晗愣了愣,她记得小叔很少抽烟的,相反,四婶经常抽烟。

    姚鼎松吸了一口烟,抖抖烟灰,望着满满江水,说:“老爷子走的那会儿,我年纪不大,家里一切都是你爸扛起来的。”

    姚书晗垂垂眼,默默地听。

    “你奶奶死的早,老爷子把我们兄弟姊妹几个拉扯大,老爷子走了,就是你爸拉扯我们小的。”姚鼎松吐一口烟,说:“爸死了,家里没大人了,小孩儿慌成一团,你爸工作了,但说白了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教书的,能顶几个事。”

    姚家奶奶去世去的早,家是爷爷顶起来的,一边带孩子一边做生意,留下的财产四个人分,老大还不愿继承家业,搁着一堆事业等着老二老三来补填……年纪大了,碰上不管事的年轻人也是头疼。

    正因如此,姚书晗一直觉得爸爸在继承家业上有些不负责任,辜负了爷爷的一番希望。她觉得爷爷还是最喜欢大儿子,后来留给她这个嫡长孙女的遗产是最多的。

    “说实话,我是觉得大哥是那种外强中干的人,面上看着严肃,挺凶悍,但其实内里是软的,跟个棉花似的,真要让他做生意,他也做不好。”姚鼎松手指夹着烟,用手掌根儿推了下眼镜,“同时,他也是坚韧的,这一点,书晗,你随你爸。”

    姚书晗笑了一下,表示认同。

    姚鼎松继续说:“就是他那样的纸老虎,在姚家塌下来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挑起了大梁,为我们家撑起了一片天。”

    “爸爸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些。”姚书晗觉得有点遗憾,记忆里的父亲是严肃的,也有很和蔼的时候,但从来不会像朋友一样和她聊天,更不会提起以前的事情。

    姚鼎松皱皱眉,想了一下,说:“你对你爸了解多少呢?”

    姚书晗先是一怔,然后微微摇头。

    姚鼎松说:“你爸是一个不会表达感情的人,夸张一点的说,他要爱一个人,会默默付出,做很多事,要等你发现他的爱,或许是几十年后的事。时间很长,但只要你发现,就一定会明白。”

    果然姚书晗还是姚父的女儿,在感情的付出方式上也是如出一辙。

    “大哥不会害你,相反,他对你的好,总有一天你会看见的。”姚鼎松掐掉烟扔到地上,用鞋碾碎。

    江边,小船靠岸了,舒颜扶着舒父慢慢下船,朝他们走过来。

    姚鼎松看了那边一眼,对姚书晗说:“亲人去世这种事任谁都是毁灭性的的创伤,允许人悲伤,但是记住,总有人得站出来,总有人得挺着,不能乱。”

    姚书晗远远望着舒颜,应道:“我明白。”

    姚鼎松摸了一下姚书晗的发顶,说:“书晗,祝你幸福。”

    “最近总有人跟我说这句话。”姚书晗笑道。巫蛊娃娃店的小老板,还有阿婕,她们都说过祝她幸福,现在小叔也说祝她幸福。

    “啊。”姚鼎松站上一块大石头,双手叉腰道:“那就是离幸福不远了,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

    姚书晗扬头抱拳:“承您吉言。”

    回去的路上,舒颜坐在姚书晗身旁,脑袋枕在她大腿上,姚书晗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捏她的耳朵。

    姚书晗和舒颜在c市陪着舒父又住了几日,开学前两天才返回l市。在舒父面前两人一直保持着平常朋友的关系,没有过密的举动,舒父也对她们的关系闭口不提,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和蔼可亲。只是姚书晗发现,舒父一个人的时候常常看着舒母的相片发呆……

    深爱的人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任谁都受不了吧。姚书晗深深叹口气,靠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如果有一天,舒颜也这样离开了,她会怎么样呢?姚书晗眨眨眼,客厅的吊灯是新换的灯泡,特别亮,刺得她眼睛疼。如果是她不声不响离开了,舒颜会难过吗?姚书晗突然想。

    舒颜有多在乎她呢?她不知道。

    人是贪得无厌的,永远不知满足。一个叫花子,财主每天给他一个饼,吃饱了、喝足了,他就开始想要女人。姚书晗也是一样的,以前她只想要舒颜可以在她身边,不管舒颜爱不爱她。可是现在她们在一起了,舒颜也爱她,她又不满足了。她想知道舒颜究竟有多爱她,是她爱舒颜多,还是舒颜爱她多。

    真是无聊的比较,毫无价值的纠结。

    姚书晗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推论,翻身从沙发上跳起来,准备写新学期教案。以前带的班毕业了,这回从高一从新带起,又全部都是新面孔了。握着笔迟迟写不下一个字,姚书晗有些想以前班上的学生了。

    哎,也不知道王骁他们的大学生活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新的教学模式,跟老师同学相处怎么样……

    许是姚书晗走神走的太厉害,分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被慢慢推开了。

    舒颜走进卧室,在姚书晗身后站了很久,快二十分钟了见她还没有反应,忍不住敲了一下桌子。听到桌子响姚书晗才反应过来旁边有人,啊了一声,看见是舒颜才放下心来,摸着胸口说:“干嘛呢,吓我一跳。”

    舒颜说:“你走神太厉害。”

    姚书晗低头看了看空白的教案本,慢慢回过神来,喃喃道:“是哦,什么也没写……”

    “晗晗,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舒颜说的很认真,握着手机坐在床边上看姚书晗。

    这么认真?姚书晗被舒颜严肃的样子诧异了一下,点头道:“你说。”

    舒颜犹豫了一下,似是在组织语言,然后开口道:“前几天我接到原来工作学校的电话,叫我回去。”

    姚书晗手里的笔抖了一下。

    “书晗,我打算回去c市继续教书。”舒颜说:“本来来l市就是意外的,我没想过在这边长时间工作,我爸还在c市,妈走了,我更得回去陪她。”

    姚书晗垂下眼帘,开始在本子上写字,说:“哦,你回去吧。”

    舒颜按住她写字的手说:“你跟我一起去吧。”

    姚书晗咽了口唾沫,别开头不看她,“你回去就行。”

    舒颜说:“你语文教的好,b师大毕业,又有几年的经验过去那边我跟上面推荐一下,很容易进去的。”

    “我说你回去就好。”姚书晗的语气有点重了。

    舒颜皱皱眉,扳正她的身子看她,“我回去啊,你跟我一起去c市。”

    姚书晗看向别处,说:“我不想去,你本来该在那边的,你回去就好,那边你更熟悉些,工资也高,各项条件都比这里好。”

    舒颜深深看她一眼,两手把住她的肩,问她:“晗晗你生气了?”

    “我没有。”姚书晗拿开她的手。

    舒颜不解:“c市条件更好,工资更高,我和爸爸都在那儿,你过去不是很好吗,我们都在一起……”

    “可是我的家在这儿!”姚书晗猛然抬头说道。

    舒颜被姚书晗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小跳,她看见姚书晗眸子里亮晶晶的,泛着水光,眼圈也红红的,心下顿时就慌乱了,这是怎么了这是……

    舒颜站起身要去抱她,却被姚书晗躲开了。

    “晗晗?”舒颜困惑地看着姚书晗,表情有点受伤。

    “舒颜,可能在你看来我这样很神经质和不可理喻吧。”姚书晗抱着膝盖蜷缩着坐在椅子上,抬着眼睛看着她,虚弱地笑了笑,她说:“认识新的人,接触新的环境,对许多人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对于我,真的非常非常困难。”

    关于这一点,舒颜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她知道姚书晗在人际交往上有一定障碍,应该是跟她的性格和在精神疾病中心受到的伤害有关……

    “我知道的。”舒颜俯身去抱她,姚书晗又伸手推她,推了两次没推开就放弃了,乖乖被她抱在怀里。舒颜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吻她的发顶,说:“不是有我在吗?”

    到了这个地步,姚书晗也没力气再闹什么了。本来因为这种事对舒颜发脾气就是她的不对,现在舒颜是很痛苦的,她应该陪在她身边安抚她才对,怎么可以随便使小性子呢?

    姚书晗越想越生气,生自己的气。她在舒颜怀里拱了拱,仰头亲舒颜下巴,小声说:“对不起。”

    舒颜吻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我爱你。”

    ☆、第68章 支教

    申请部门调动一般要提前一个月提交申请,赶着还有几天的时间,姚书晗写了一篇辞呈。舒颜的是早就写好了的,没事就关心一下姚书晗的进度,问她写的怎么样。

    姚书晗被舒颜盯得烦了,就问她:“你不是人事调动吗,怎么还要写辞职信?”

    舒颜说:“我被贬到这里的时候不用写,但现在是我自己申请回去,所以要写。”

    “嗯……”姚书晗转了一下笔,朝她伸手,“你的拿来我看看。”

    “什么?”舒颜往后缩了一下。

    姚书晗说:“你精心准备的辞职信啊。”

    舒颜扭过身子指了一下放在客厅的笔记本电脑,说:“文档在磁盘里呢。”

    磁盘里?姚书晗盯着舒颜看了一会,说:“你不是手写的?”

    “拷在优盘里,明早上班带去复印室打印。”舒颜认真说:“要我帮你一起吗?”

    姚书晗啧了一声,心烦意乱地摆手道:“你走开,我不能跟你同一天交。”

    “什么?”

    “不是,问题不在这。”姚书晗迷糊了一下,脑子里一团浆糊,整理一下桌面说:“辞呈这种东西你最好手写,别用打印的。”

    “为什么啊?”舒颜问。

    姚书晗拍了一下书桌说:“这样比较有诚意,你拿个打印的去像什么话,就几个字你写写怎么了。”

    “看起来姚老师很有经验嘛。”舒颜哼一声,“我就打印了,也没什么。”

    “哎,那你是不是还要给育才中学那边写个申请书?”姚书晗抓住她胳膊问。

    之前主任给舒颜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说具体安排,只跟她说上面政策又变了,以前跟她关系不和的领导调走了,她要愿意就可以回育才继续教书。

    舒颜回忆了一下与那位主任的谈话内容,想了想,说:“行,我写一份做下准备,再问问那边怎么安排。”又问姚书晗:“用我帮你打吗?”看了一眼姚书晗写的满满当当的一下纸,“你写这么多!”

    姚书晗把纸页翻了个面,背面朝上,“你管我。”

    舒颜看她佯装生气的模样蛮可爱,小嘴嘟嘟翘翘,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唔唔唔!”姚书晗一手抱着舒颜的背,一手捏成拳头捶她,等舒颜松开她后还上脚轻轻踹了她一下。

    “你什么时候能对我温柔点儿?”舒颜委屈地揉揉肚子,难过地看着她。

    “不是,我说正事的时候你别打岔。”姚书晗伸出食指指了一下舒颜,眼神阴测测的,像是要发狠。

    舒颜看得一愣,抓着头发坐在床头,“你要说什么正事,刚才不都好好的?”

    姚书晗垂着眸子低吟一阵,说:“你先去c市,我等过完年再交辞呈去找你。”

    舒颜呆滞半秒,腾一下站起来抓住她的手,问:“为什么?”

    姚书晗说:“我跟你不一样,你本来就在育才工作,中间调过来客串一下,可我一直在英才上班,离开之前我想准备一下交接工作,另外这才开学新带一批学生,政教处那边什么都安排好了,我要一走学校要临时抽人过来带班,我总得让领导有点缓冲时间。”顿了顿,“也给我一点缓冲时间。”

    舒颜抓着她的手,看着她不说话。

    姚书晗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发毛,撇开她的手,扭过头说:“看我干吗?”

    舒颜仰着脸问她:“真的?”

    姚书晗说:“什么蒸的炒的,我还煮的呢。”

    舒颜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说:“你刚才说话的时候眼珠往左瞟了,你又撒谎。”

    姚书晗耳朵红了。

    “姚老师,咱俩好了也不是一两天了,枕边风都能把鲲吹成鹏了,您来点儿诚心实意的成吗?”舒颜笑道。

    “哎呀烦死了!”姚书晗抱着破罐破摔的心理说:“我就是不想和你辞职的时间靠的太近,整的像跟你私奔了一样!”

    其实也不能怪姚书晗有这种奇怪的担忧,这问题还出在尹大鹏和赵童童身上。那不是舒颜刚到英才那会儿,尹大鹏就盯上舒颜了么,这男人嘛,求爱不成,就开始思考是自己人格魅力不足还是存在潜在的强大竞争对手了,而第一个因素很快就被尹大鹏叉掉了。他认为追不到姚书晗是因为竞争对手太多,就人格魅力而言,他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尹大鹏就开始琢磨,舒颜瞧不上他,那原因肯定也出在竞争对手上。哼,我倒要看看,是谁又来跟我竞争!抱着这种心态的尹大鹏开始了对舒颜身旁人物的暗中排查,查了个遍,发现和舒颜亲近的人不多,有嫌疑的男人简直根本不存在!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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