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润 作者:暗影流香

    第18节

    不过正好由于战争在即,县城里的人口十去其八,空出了大量的空间可以容纳所辖的五个村一个镇。原本还担心敌军来了,效外诸村镇怎么办,现在倒是没了这个顾虑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抢收,把能吃的东西都收了,然后再把收了也没用的一把火烧了,就当是刀耕火种的“火种”给土地积肥了。

    本来郊外各村都已经人心惶惶,又不敢逃走当流民——流民也是有罪的,会被罚入贱籍,辈辈为奴——现在听说可以入城躲避,甚至以后可以迁户籍入城里居住,只要与官府签订契约,每个月交纳一笔小钱就行。

    当然这是租房,房产主权是已经归了衙门了,将来要卖还是要租,都是衙门说了算。签的合约,只是签使用权,而且不限年限,只要你不绝户,你和你的后代可以一直租下去,在古代的话,和买房也没啥区别了。

    要知道在上古时代,城内居民可称之为国民,郊外之民为氓,虽然历经几千年下来,没有了这样的称呼,但是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也是常事。现在大家不但有机会可以活命,将来还能如同免费一般在城内获得一套房产,那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然,这种优待对于像李家和王家这样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但是能拿回几百名家丁,然后合理进城避难,也是件好事。

    他们不是不想提前走——只要说是去京城探亲看望儿孙就可以了,但是双方此时还在打政治擂台,哪可能被对方抓住这痛脚,只能一起绑死在云来这边了。

    至于城里死难者的尸体,在城外集中到一起烧了——这么大的事件,死了这么多人,都埋了得挖多大的坑?而且这么多死尸,不烧很容易引起瘟疫。再说了,就算挖了万人坑,敌军来攻城,你能保证人家不挖你祖坟?

    要知道炼尸熬油,用尸油攻城以破敌城民心的手段也不是没有,所以要烧还是自己烧,不给敌人机会!

    两千多兵,忙了有好几天才忙完。然后直到城里的治安基本稳定了,才又留下了五百兵,其余的一千五百人才跟着高浑走了。?

    ☆、第 39 章

    ?  衙门里的公差捕快也没活下来多少,城里的治安全仰仗这五百兵了,结果这边刚刚稳定下来,就听说齐国的大军三万人,已经进入了南山郡境内,开始攻打茂陵城了。

    云来城立即关闭城门,进行全面戒严——至于童小姐,也早就派人接回来了!

    城里出了这事,哪还有空抽人陪她远嫁?再说了,她爹也死在这一役中了,她需要守孝,不能嫁人,还是安心在城里守着吧。

    “城里还会有内奸吗?”在云来衙门的左侧厢房,吕超、莫兰、袁润和阮玉珠坐在一张四方桌前,正在商议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云来城要怎么进行防御。

    作为三个鼎立了多年的国家,若说没有敌意那是不可能的。“天下定于一”这个观念,其实在这个世界也有很大的市场。但是三个国家的整体地图,袁润和阮玉珠当然弄不到了,通过侧面了解,也没什么人能告诉她们这世界是否还有别的国家,别的地域。她们更不能问是否有少数民族聚居区啊,是否有类似于中国古代的“西域”这样的地方啊,反正只能自己慢慢找机会再了解了。

    但是从现在来看,齐魏梁三个国家互相间的敌意,会让他产向对方派出大量的间谍,而在和平年代,间谍更是一种高效率的存在,这种低成本高回报的事情,哪个国家会不做?

    之前云来城里那场大搜检后,城里按理说应该没有外地人了,但是却仍然爆发了这场暴动——并且这场暴动很明显是有内应的。

    不但城里有,衙门里也有。

    正如同古平所说的,是谁打开的衙门的大门,放敌人进来的?

    不是说不可能爬墙而入,然后从里面开门,而是衙门里晚间还是有巡逻的人的,若是有人爬墙,必然不可能会漏过。

    别小看衙门的防御啊,不然阮玉珠也不会把袁润一个人丢在这里了——扪心自问,就连阮玉珠也不敢说能强行突入衙门武力击杀袁润的。

    所以众人一致认为,衙门里有内奸,城里也同样有!

    但是怎么找?

    衙门里经过这一场大战,除了在场的四人,还有明珠、如月、马大婶三人,就还剩下七个衙役四个捕快,再加上一个重伤的闻樱。

    闻樱是真的重伤,身中四刀,其中一刀在脸上,基本可以算是毁容了,可怜了一个好姑娘,另外不但血流得很多,差点救不回来,身上的骨头折了三处,两根肋骨加一根左臂臂骨。再加上全家死光,所以不可能是内奸——就算她一出生就是内奸,也不可能因此牺牲掉自己的孩子来博取信任吧?

    如果她真能做到这一点,大家也认了。

    至于在生产时调包偷换自己的孩子,这种事虽然不能保证没有,但当时的稳婆也是城里的老人了,若是有此事,李云燕应该早就收到消息——别小看古代特务的水平,据说在明朝时,官员在家里打牌掉了一张牌,结果转过天来皇帝摸出这张牌来还给了他,吓得他一身冷汗。

    闻樱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副都头,但是在云来却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她生孩子的事,李云燕不可能不关注。所以如果有掉包计,李云燕早就怀疑上她了,哪会让她留到现在——李云燕与闻樱的“立场”可以说也是对立的啊!

    所以闻樱必然是可靠的,而袁润和阮玉珠到这里来,在从人的眼中,前者完全是京城那边的一种博弈的结果,后者就是一个意外,所以二人也没有被怀疑。

    至于吕超,派他来就是乐翔的一个随手举措,他也没有主动要求,如果他是间谍,那只能说明运气太好。

    而李云燕,如果她是间谍,她还跑去搬救兵做什么?直接躲在暗处观察岂不是更好?

    至于明珠如月和马大婶,好吧,怀疑她们三个,实在是有辱这几位的智商了!

    那么,内奸应该就在剩下的几名衙役和捕快中了——虽然都是经历过生死的同伴,但是大战在即,如果有不是一条心的人,城破之后可又是几万条人命啊!

    因为这边的齐国三万大军,明显不是压倒性的优势,这边金州也有一万多兵,因为战备也都集结起来了,在南山郡这边就有七千多,其余兵都在南山郡之东的住春郡邽城驻扎,与茂陵遥相响应。

    所以齐国的大军不可能在城破之后还能慢悠悠地裹胁人口回齐国,多半就是大肆烧杀抢掠一番,以震慑魏国,让魏国不敢将过多的兵力投到梁国这边来。

    这都是每次战争的老一套战略战术了,所以大家都懂的。

    于是,抓住内鬼,成了这次活动的主要议题。

    “我有个办法。”阮玉珠道。

    另三人都看向她,其中吕超的表情明显有一种不信任。

    阮玉珠无视吕超的视线,道:“把有内鬼的事告诉他们,然后一个个地问他们话。”

    “问什么?问他们谁是内鬼?”吕超不屑地道。

    阮玉珠道:“问他们家庭的情况,以及他们对衙门里谁是内鬼有什么看法。具体的问题,还要看询问时的具体情况再定。总之我对于怎么鉴别一个人撒谎,还是有一定的办法的。”

    袁润知道她一直与各种毒贩打交道,当然知道怎么判断一个人的神情和小动作代表了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反对,袁润不反对,吕超也就没话好说。

    于是把剩下的十一个人叫了进来,由袁阮吕三人一起“会审”,莫兰在一边旁听,并且作笔录。

    先对十一个人说了这里必然有内鬼的话,然后再让他们一个个在外面等着,一边互相监视,一边按叫到的名字进来别的听审。

    第一位见面的是捕快刘非凡,这个人由李云燕拍胸脯担保一定没事,所以荣幸地成为了第一名!

    刘非凡今年二十七岁,有老婆有孩子,进来后坐在阴影位置,静静的不说话,很平静地看着三人,没有看莫兰一眼,是正常的反应——如果是内鬼,心里有鬼,肯定会连莫兰都仔细打量一遍,然后再寻找逃走的路线和方法。

    阮玉珠看着他,询问:“你和你老婆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认识的?”

    第一句就问候人家老婆,如果阮玉珠不是个女人,只怕人家当时就会暴起。

    事实上以阮玉珠在穿越前的经验,作为一名公务员,如果是间谍,那么其妻子也肯定是重点怀疑对象。

    当然,这里有几种可能,但是刘非凡是本地人,所以他一早就是内鬼,并且发展了老婆的可能不大。

    同样,他老婆以内鬼的身分接近他然后发展他的可能也不大,因为他老婆和他结婚也才三年,孩子才两岁,想要腐蚀他,只怕还没这么快——虽然他老婆不是本地人。

    那么就有可能两个人同时都是卧底,只是选了这样的形式“结合”。所以他老婆可能是一名卧底,而刘非凡作为丈夫,是如同联络员一般的存在,这样就跳过卧底把一些内线消息传递出云时被衙门的人怀疑,然后一抓把本主抓出来暴露的可能。

    “乾羽三年,七月初七,城隍庙前的戏台下面。”刘非凡沉闷地道。

    阮玉珠点点头——乾羽三年就是三年前,今年是乾羽六年,果然在时间上是对应自己的判断的。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阮玉珠仿佛在没话找话,鸡蛋里挑骨头。

    刘非凡奇怪地看了一眼阮玉珠,道:“那天不是七夕节吗,我们是在庙会上认识的。”

    这个世界也有七夕,而且他老婆当时是路过云来,然后在庙会上散心,与刘非凡相识,然后二人互相钟情,便成就了一段姻缘。

    阮玉珠又道:“你老婆现在似乎是在孤儿院里替官府照顾孩子?”

    魏国的福利谈不上多好,但是对无亲可靠的孤寡老人和孩子还是有一定的照顾。各地的政府也乐得有这一笔支出,因为可以名正言顺地搂钱,至于这些孤寡老人和孩子的生活水准到底是怎么样的,谁又知道?

    不过云来由于是边境,民心很重要,所以这里的扶孤站还算是运转正常,能保证最低的生活水准,里面的孩子也能健康长大。当然在里面工作的人,一般都是政府公务员的亲属,免得出现什么尴尬的事,也能兜得住,别宣扬出去。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讲吧?所以刘非凡只得道:“她不是为了钱。”

    “哈哈,有意思,她工作目的不是为了钱,难道是因为喜欢小孩子?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小孩?”阮玉珠大笑——你们这些衙门里的八卦,以为我不知道?

    ?

    ☆、第 40 章

    ?  阮玉珠在初到云来的时候,晚上经常会在衙门里四处游荡,以确定这里的地形、环境,以及巡逻的频率,换岗的时间等等一系列的情况,最终的结论是衙门里的确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别看这些衙役单兵作战能力不强,但是配合有度,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在人数相等的情况下,并不比正规军差多少,差别就在于正规军的武器装备比差役更强罢了。要不然你以为阮玉珠每次都这么放心离开衙门,让袁润一个人待在这里?

    阮玉珠是很确信,就连久经训练的自己,也无法突破这里的巡逻往外,那由外往里的渗透和偷入就更不可能了。

    而在这种一次次的暗中观察时,衙门里的巡逻小队成员们,经常就是一边巡逻一边互相间聊天说话的,各种八卦的段子不在少数,互相间的嘲讽玩笑也属正常,其中提到这刘非凡时,就有说他结婚三年都没动静,平时又不去逛窑子什么的,莫不是那里不行?

    类似的八卦还有很多,所以阮玉珠此时也是能用就用,物尽其能嘛!

    “……”

    果然,刘非凡听了阮玉珠的话后并无回应,在,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间爆发,一脚将桌子踢翻,冲向了阮玉珠,吕超急忙上前抓住他并将其制服。

    阮玉珠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道:“是因为你不能人道?”

    刘非凡涨红了脸瞪着她……

    阮玉珠又笑道:“这点小事,可以找别人帮忙嘛。”

    刘非凡大怒,但是挣不脱——吕超个人能力远胜刘非凡。

    这边阮玉珠却已经鉴定完毕了——刘非凡不是内鬼,他是真的被激怒了。因为愤怒,肾上腺素提升,导致身体一些部位颤抖。

    等过了一会儿,刘非凡的情结平静一点了,阮玉珠才让吕超放手,然后向他道歉,并且告诉他说自己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为了查明案情,并且告诉他自己相信他是清白的,只是让他出去后不许和别人交谈。

    刘非凡答应了,阮玉珠再问他:“你觉得剩下的人里,谁最有可能是内奸?”

    刘非凡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道:“王厚有点可疑,因为只有他一直很平静,对当时发生的事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而且他……做事吧……唉,总有人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阮玉珠点点头:“说不出来就不说了吧,我再问别人,你就说个感觉也够了。”安抚了一下刘非凡,让他出去,然后再一个个地问别人。

    刘非凡出去后也果然没和其他人交流,虽然有人上来打听,但刘非凡自己也不敢说——谁能确定后面进去的人,不会把自己在外散布里面情况的事告诉知县大人?

    阮玉珠说他没有嫌疑了,不代表就真的放过他了。而且他心里还对阮玉珠的做法心中不爽,现在自己憋了口气,只有看别人也同样被阮玉珠憋一口气才能缓过味儿来,哪能“好赠”地告诉别人别上当?

    而且上当的人,才更有可能是内奸啊,刘非凡又不是傻子,哪会胳膊肘往外拐——既然上头已经确定有内奸了,他干嘛要让自己处于嫌疑之地?

    所以不管同僚们怎么问,他都摇头说不知。

    而就在这时候,里面又发生了大声的叫嚷和骂人的声音,刘非凡心中暗乐——孙子哎,这次换你被损了吧!

    第二个进去的人就是刘非凡刚才说的王厚,刘非凡平时就和他不对付,当然不会说他的好话。

    阮玉珠也用了类似的方法激怒刘非凡,然后看他的反应,然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问人对其他人的看法,其实有个片面和恩怨的问题在里面,于是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又加了一句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内奸,找不出内奸,我们都有可能在敌军来袭时死掉,为了自己的小命,我希望你能客观的说出对别人看法。”

    时间很快过去,阮玉珠和十一位公务员已经全部照过面了。对谁是内奸阮玉珠已经心中有数——其中十个人应对审讯很正常,只有一个叫卢定凯的人表示的太正常。

    另外十个人基本不克制自己情绪,卢定凯也是如此,但是他表现出愤怒时候,并不是下意识的愤怒。

    比如阮玉珠和刘非凡对话,调侃让他妻子和别人私通,嘲笑他的无能,即使她是师爷,刘非凡也是立刻就翻脸的,换句话说就是一股血冲到脑子里。

    而卢定凯呢?

    他也发怒了,但是他的发怒是经过思考后才有的的——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表现出愤怒。

    由于不是自然反应,愤怒的分寸难以把握——特别是他需要时间来思考需要一个怎样的分寸。

    一个人可以微笑面对所有人,那是因为心情平静,也称之为职业微笑,但是职业的愤怒是很难的——职业微笑可以培训,却没有人能对职业愤怒进行培训的,只有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的人才能做到。

    很明显,卢定凯不是。

    而且他在发怒后,手脚有一些僵硬,明显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他还是坚持演了下去。

    阮玉珠也没拆穿他,在其之后进来的几个人,也同样认真仔细地审查了一遍——因为这也可以确认一下这些人的性格以及能力。

    “你觉得谁是内奸?”

    等审完了众人,吕超才忍不住问——说实话,办案他并不在行,这种观察力他就算有,也不会用在这方面,而是会用在堪察地形,视察防务上,所谓的术业有专攻嘛!

    阮玉珠伸手在桌子上写下了卢定凯的名字,袁润没有太吃惊,莫兰和吕超还是挺意外的,因为他们看不出他的表现有什么不同,无论阮玉珠写的是谁,他们都会很惊讶,倒不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判断。

    吕超道:“不抓他,是还有什么后着吗?”

    阮玉珠道:“当然,我们要看他之后与谁联络,就知道谁是另一个,或者另几个内奸了。”

    李云燕道:“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我保证让他吐出实话来。”

    阮玉珠道:“如果我判断错了呢?那不是白白让他受了皮肉之苦?”

    李云燕皱眉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阮玉珠道:“把握当然有,起码九成是他——至少,刚才他发怒的行为是假装的。”

    众人想了一下,想到阮玉珠刚才指责卢定凯在杀本城无辜百姓时过于兴奋,不像是个公差时,卢定凯的发怒,似乎是有点不太对劲儿,原本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但被阮玉珠这么一说,倒真觉得他很有问题了。

    李云燕道:“他是古平的手下。”说了之后,觉得好像自己在跟一个死人过不去,还在攻击一个死人一样,忙又道,“调查他,是不是要跟闻副都头说一声?”

    闻樱虽然重伤,但意识还算清醒,只是丈夫儿子死了,对她的精神打击很大,一时缓不过来,所以也心思过问衙门的事。但古平死后,差役的事就应该由她出头了,吕超虽然代理了县尉,但主要还是主持云来的防务,衙门的公务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袁润道:“我去看望她,你们做自己的事去吧。”袁润倒是很淡定,因为就算这个卢定凯不是齐国派来的,而是青槐的那个杀手组织派来的,也不能保证他会和自己等人一条心啊。万一他眼看被包围了,就投降了敌人开了城门怎么办?

    李云燕见袁润也赞成阮玉珠的意见,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准备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虽然捕快们死得只剩了三个,但是监视一个卢定凯还是勉强可以的,再加上李云燕亲自出马,不应该拿不下来。吕超继续去负责云来的防务,而阮玉珠则是为莫兰压阵,去调配整座城的物资。

    还好城里那些大户死伤无数,家里的存粮积蓄是都归了衙门了,城外搬进来避难的人,进城前都得交一笔粮食,总之就是雁过拔毛了——城墙和士兵为你提供保护,真以为你平时交税就行了?这时候城里的粮食就是越多越好,没全给你们扒了来个配给制就不错了!

    莫兰这段时间对政务颇有心得,有阮玉珠为她压阵撑腰,那应该是什么事也没有的,这边袁润才敢于一个人去慰问闻樱。

    城门现在早就关了,几个村镇的人也都经过了严密的盘查,确定没有问题,有一点点问题的都拒之门外,任他们哭喊叫骂都不管——就现在,城外还有成百上千进不来或者赶出去的人在成天哭号呢。

    袁润和阮玉珠对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若是放他们进来,出了问题算谁的??

    ☆、第 41 章

    ?  在云来夜乱之中,三万人的死亡都被袁润狠心接受了,这些个人当然也不会有不同的待遇啊!

    而且话也说回来了,就算不用她们俩负责,城破了出现屠城的话,她们能过得去心理上这个坎吗?

    当然,这么做也有个后患,那就是如果依然城破,那心理上的摧残将更加加重——换句话说,云来城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破的。

    誓与云来共存亡啊!

    袁润去探望闻樱,也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想要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忙起来,别被这压力压倒,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没事找事了。

    闻樱现在就住在后衙,阮玉珠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她,这几天都和袁润挤在一起睡。

    其实这俩货恨不得夜夜粘在一起,现在把闻樱接到衙门里来住,一则是为了照顾她,免得她想不开出事,二则也是假公济私,两个人好在一起叽叽歪歪。

    其实阮玉珠和袁润天天都要去探望她的,闻樱的精神状态倒也不错,能吃能喝,就是什么话也不说,让人有点烦心。这次袁润前来,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闻樱在唱歌,唱的居然是流行歌曲《快乐颂》。

    袁润扯了一下——什么情况?过于悲痛,导致精神错乱了?

    袁润倒没觉得闻樱也是穿越众,因为这个世界里各种流行歌曲很多,谁知道这首歌又是哪位穿越先贤留下来的,所以袁润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反而对袁润能唱出歌来的心境感到讶异。

    “喂,闻副都头,你现在居然还能唱出歌来,心情似乎不错啊!”袁润实在是忍不住,进去后就张口问道。

    闻樱见到袁润这么问,心里也明白她的想法,便笑了笑道:“是啊,我现在决定要继续活下去,所以我要快乐一些,成天以泪洗面哭丧着脸,活和死有分别吗?”

    袁润一想也是,的确如此,除非是准备要和亡夫孩子一起去了,不然有必要成天沉浸在悲伤里吗?

    不过看她这样子,需要唱“《欢乐颂》”来强行让自己忘记悲痛,这是一种残酷的自我催眠吗?

    袁润轻轻摇头:“闻副都头,刚才我们开了个会发现活下来的公差里,有一个是内奸。”

    闻樱一怔:“内奸?是谁?”

    “是一个叫卢定凯的差役。”

    闻樱讶然道:“是他?确定了吗?”

    袁润道:“已经确定,现在就看这次打草惊蛇的效果了——希望他会跟其他的卧底联系,我们来个一网打尽。”

    闻樱这时还是躺在床上,然后努力撑起半个身子,然后道:“他二十年前就到了云来,当时他只有七岁,是跟着他父亲来的。他的籍贯是沧州的,因为他是从最南迁到我们最北这里来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袁润道:“之前他有可疑吗?平日里和什么人有来往?”

    闻樱道:“这个还是要去问李捕头,她专管这一摊的。”言辞中还是对她带着三分不屑。

    正说着,李云燕突然来了,站在门外喊道:“罗大人,阮师爷在吗?”

    袁润对闻樱笑笑致意,然后转身来到门口,打开门道:“她不在,你找她有事?”

    李云燕脸上露点出些无奈的表情:“刚才阮师爷的审讯方式太过激烈,大家都互相拉着去喝酒了,我们的人也不敢太着痕迹,也都随着去了。因为人手不够,所以不能再拆分了,结果这卢定凯很是精明,居然一直灌我那三个手下的酒,几个差役都都是这样,所以这让我们的工作很难做啊。”

    袁润皱眉道:“李捕头,你这是在向我诉苦?还是说这事没法做了,必需立即先把卢定凯控制起来?”

    李云燕忙道:“不不不,大人你误会了。我是来找阮师你孤——我知道阮师爷搞跟踪很有一套的,想请她出马。”

    袁润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云燕道:“那次去湘川县,路上原本往来的道标都被改了,而且还改得很巧妙,只有富有经验的人才会上当,若是普通客商,反而发现不了。后来与阮师爷回来的路上谈起过这事,阮师爷承认是自己做的,所以我知道,不管是追踪还是反追踪,她都有丰富的经验。”

    事实上阮玉珠承认是自己干的,一则是认为自己和李云燕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二则当时二人都无法判断是否已经逃过了这个组织的纠缠,所以互相间也要了解一下对方擅长什么,会些什么技能,也能有助于逃生。

    同样,李云燕擅长的技能,阮玉珠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之前在云来县遇上李云燕时,也毫不意外她同样能翻墙进入云来城内,对她要去搬救兵也没有置疑她是否能来得及。

    当然这些事阮玉珠也对袁润透露过一点,只是没有细说——虽然阮玉珠和袁润是恋人关系,但毕竟这是李云燕的个人隐私,而且李云燕目前还并未与二人有敌对的样子,所以阮玉珠也是很自觉地没有把她的能力都告诉袁润。

    她可不会说什么“你既然告诉我,就应该知道我不会瞒着她,所以你本来也就是存着想让我告诉她的心思吧”这样的话。

    但就算如此,李云燕一说,袁润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道:“玉珠应该和莫兰一起在视察粮仓吧?那里驻扎着一百名士兵,以防不测。”

    李云燕道:“我已经去过粮仓,连装备仓库都去过了,都没找到她。”

    袁润一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可再一想,现在大白天的,城里又在狠抓治安,谁还敢闹事儿?

    可话也同样说回来,城里的外来户太多了,治安现在也是一团糟,衙门人手又严重不足,也就只能让那些当兵的去做了——不是他们不想帮忙,是这些当兵的看不起他们,不让他们插手啊!

    外行看不起内行,众衙役们也都是醉了。

    不过大家心理状态这时也是很差,都觉得自己杀掉了三万自己的同胞,感情上完全无法接受,只能苦中作乐,时时找借口去喝酒解闷。就好比李云燕的手下,那三个捕快原本是去监视卢定凯的,现在居然一同被灌醉了。

    城里众人的心理状态现在真是差到了极点,但大家又都不好多说什么,就算是阮玉珠这个修过犯罪心理学的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导这些人,为他们作心理疏浚了。

    所以说真要被围了城,城里这劫后余生的万把人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令人堪优。到最后反而把新入城的人也给连累到,那也不稀奇啊!

    想到这里,袁润心中一动,便道:“那你别走了,也在这里等等她吧,顺便也探望一下闻副都头。”

    李云燕点点头——平时她和古平关系不睦,和闻樱倒还过得去,毕竟都是女人,有些事上互相间也能谅解。

    闻樱见李云燕过来了,因为不知道刚才会议后众人的决定,倒也不觉得意外。倒是李云燕,看到闻樱的气色大为好,在讶异之余,却也佩服闻樱的心理调整能力。

    不过李云燕一个做特务的,又没有结婚,要安慰闻樱这样一个似乎是“老油条”的人,也是难为她了。

    结果就在三人间出现冷场的时候,一个士兵跑了过来,也不避讳后院,直接就站在外面大声喊道:“罗大人,阮师爷派人回来说,衙门里的一个公差被杀了,让问问李捕头是不是回衙了,若是在衙门,就请李捕头到吴记裁缝铺去。”

    李云燕听了一惊:“公差被杀了?有说是哪一个吗?”

    那士兵摇头:“不知道,衙门里人手不足,来传话的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也不知是哪家的,说了话就走了。”

    原来衙门里人手已经少到一个境界了,连值守的活儿都是士兵在做了,他们哪懂得有人来传话还要问个子丑寅卯的,能给你带个话就不错了,没看到人家连后衙都不问一声就进来了么!

    这时对面屋里的明珠和如月听到声音赶了过来,一迭声地责骂这士兵,让他赶紧退出去。这士兵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被两个姑娘说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李云燕对袁润道:“大人,那我这就走了。闻副都头,下次再来看你了。”

    闻樱倒是觉得她这样走了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也就点头微笑道:“无妨,李捕头快去忙你的去吧,城里最近越来越乱了,连衙门的人都不能幸免,你出门也要小心哪!”

    李云燕挥挥拳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她的背景,闻樱对袁润道:“李捕头实在不擅长聊天,她走了也好。”

    ?

    ☆、第 42 章

    ?  袁润苦笑——面对这样一个没心没肺般的闻樱,自己也不知道要聊什么才好啊!

    那边李云燕赶往“吴记裁缝铺”,这个裁缝铺的老板和掌柜是同一人,姓吴,叫吴大成,手艺一直很好,这次的夜乱事件,他们一家五口人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这次死在他裁缝铺里的公差是谁呢?不会就是卢定凯吧?

    如果是他,怎么就这么巧死在吴记裁缝铺呢?难道他家一家五□□下来,是因为早就知道这晚有事要发生,提前做了准备?还是仅仅好运?

    李云燕和阮玉珠一样,都不相信所谓的好运——或者说,一次好运,一个好运,都有可能,但是几次好运或巧合凑到一起,那就不一样了。

    李云燕由此忽然想到,活下来的人里,其实都有不少都是一大家子的,而且都是离教弩台比较近的。

    由于教弩台那边平时都是严禁靠近的,所以那里没有商铺,没有什么住家,可以说是挺“荒凉”的一个地方,为什么这个裁缝铺的人一家子都会跑进去呢?

    那么由此,是否要把活下来的人都调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一想到这种调查的规模,再想到现在的人手,李云燕都头痛得要死。

    从衙门到吴记裁缝铺有一公里多,走过的这段时间里,李云燕什么也想不到,感觉有一点茫然。

    迅速赶到了裁缝铺,只见裁缝铺外人头涌动,门口已经站着两名士兵,似乎是在维持秩序。李云燕心中奇怪,难道是有人向巡逻的士兵报告了?

    分开众人过去,只见里面暗暗的——大白天的,里面光线也不怎么好,一个裁缝店,兼卖布匹绸缎,地方小货柜多,遮了不少阳光。

    李云燕一到,便向两个守在门口的士兵展示了自己衙门的腰牌,那两个士兵虽然不识得,但看周围百姓并没有对其身份有什么置疑,李云燕又穿着捕头的制服,也就放她进去了。

    拐角处还站着一名士兵,看到李云燕在四下打量,便用手指了一下示意,李云燕过去一看,居然看到阮玉珠就在那里,正蹲在地上查看一具尸体,忤作任水已经早到一步,正在向阮玉珠说着什么。

    “阮师爷,他是被勒死的,而且不只勒了一下,你看,有数道勒痕,这说明凶手不是个老手,手法生疏。”任水对阮玉珠说道,这时一抬头,看到了过来的李云燕,忙站起身来道,“李捕头,您也来啦。”

    李云燕点点头:“怎么回事?是卢定凯吗?”

    “不是呀,是柳必胜。”任水道,“怎么了?卢定凯也出事了?”作为忤作,对衙门里的人事还是比较清楚的,这次只活下来这几个人,他自然记起来就更不费力了。

    这时阮玉珠也站了起来,道:“李捕头,怎么这么不小心?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了。”

    李云燕知道阮玉珠这是在责怪自己走漏了口风,被有心人听去,就会知道李云燕这是在怀疑卢定凯什么了。李云燕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过来,轻声对阮玉珠道:“现在衙门里人心浮动,很难对卢定凯进行明显的举动。我想,让你去暗中影视他。”

    阮玉珠道:“这个没问题,那眼下这个案子……”

    李云燕道:“没关系,交给我好了。”

    “那现在那个卢定凯在哪儿?”

    “应该还在齐云阁喝酒。”李云燕道。

    阮玉珠又问:“是因为大家一起互相拉着去喝酒,所以无法暗中监视,在光天化日之下,反而无法有什么明显的监视举动,是吗?”

    李云燕点点头,阮玉珠道:“就喝醉成那样?一个人提前走了也不知道?他嘴里可没多少酒气,应该没喝多少的。”

    李云燕怔了一下,然后道:“那就是说,他有问题?”

    阮玉珠摇头:“也不见得,有人不愿意喝酒,借故离开,并不构成什么需要怀疑的事。”

    李云燕叹道:“我们还是不能准确地把握住人心啊!好吧,你去暗中监视他,这里交给我了。”

    阮玉珠点头应了,李云燕却又叹道:“一帮子人都去喝酒了,我现在居然一个帮手都没有。”

    阮玉珠道:“夜乱事件过后,大家心里都很沉重,天天借酒浇愁的都有,三天两头一大醉的几乎人人了。”

    李云燕无奈地又叹了口气,道:“这里的事,你都问过了?”

    阮玉珠道:“问了一下,有些古怪。不过我们看问题的方法可能不太一样,你还是自己问吧,回头有空我们再互相讨论一下。”

    李云燕一想也是,便不再多问。

    阮玉珠见李云燕不问,便也不再多说,转头对任水点头致意,然后又从这里的成衣柜台上随手拿了几件衣服,进了一间试衣间里换了一身才出去,这是一件不起眼的普通男装——这个裁缝店走的也不是什么高档路线,所以也都是普通百姓穿的衣服多。

    现在城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进城的“乡下人”,生意倒是反而好得多了,让这裁缝小赚了一笔。

    既然知道敌军就要打过来了,那还留着钱干嘛呀?有钱就花呗,粮食什么的,想买也没用,要么是衙门里征了留给将来可能的配给制,要么就是上被有钱的大户买去了,穷鬼还是穷鬼,有钱也买不起已经是天价的黑市米了。反而是裁缝店这种在穷人们看起来已经是“奢侈”品的地方,倒是生意好了不少。

    李云燕转过去看了看尸体——的确是衙门里的人,刚才尽顾着跟阮玉珠说话了,都没注意这里了,然后问道:“这里的老板呢?”

    边上一个形容偏猥琐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地过来:“李捕头好啊,小人孟喜,见过李捕头了。”

    李云燕道问道:“这人是怎么死的,你看见没有?”

    孟喜道:“小人在做衣服,没注意这里的事。”

    李云燕道:“你在哪里做衣服?”

    孟喜用手一指:“就在那里。”

    李云燕顺着他手指一看,只见在后门那里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有布料,有剪刀,有针线。

    “你怎么在那里?不管店里了吗?不怕有人偷布料?”李云燕道。

    孟喜道:“所有的衣服都是由特殊的钩子钉在货柜上的,可以看,但是想拿的话,就要撕破布料,就算用剪子,也会把布料剪得不能用。至于布料,也都只是巴掌大的样品,拿走了也不值甚么,连抹布都不能用。”

    李云燕上前看看,果然看到每一款布料和衣服,都用一种钉子钉在了货柜上,钉着几层,用力撕必然会出声响,用剪刀也会把衣服剪出很多破洞来。

    “那刚才阮师爷……”

    “哦,阮师爷拿的衣服早就是付过钱的了。”

    李云燕点点头,又问:“有人要买衣服,就要喊你吗?”

    孟喜道:“是的。不过近来城里来了很多外人,生意也渐好,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招个人手来帮我一起卖衣服呢。”

    李云燕道:“那这个人是可时进来的,你可知道?”

    孟喜茫然摇头:“不知道,还是有别的客人进来了看到有死人,叫嚷起来,我才知道的。我就在后门这里做衣服,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屋里,只是太暗了,所以有时会看不太清,也没人会来偷东西——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呢!”

    李云燕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城里来了很多“外人”,他马上就会招一个新的伙计了,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惹出了这样的事来。

    李云燕回过头问一个边上的士兵:“发现尸体的人呢?”

    那士兵还没说话呢,任水已经手一指道:“就在另一间试衣间里待着呢,没让他们走。都是才进城的人,胆子小得很,话都不敢说,看到外面又围了这么多人,就不敢站在这边了,就躲在了试衣间里面。”

    李云燕点点头,过去朝着阮玉珠刚才换衣服的试衣间旁边一间的门上敲了几下:“我是衙门捕头李云燕,里面的人出来吧,我有话要问你们。”

    试衣间的门打开,里面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长相略有相似,可能是兄弟,一问之下,果然是兄弟二人,长的名叫成玉,幼的名叫成钢,二人是来买块布料准备做衣服的,没想到在这里转了几个货柜,就看到这边地上趴着一个人,上前翻过来一看,却是一个死人,当场就吓尿了。

    惊呼声惊动了后面的孟喜,过来一看有死人,就不让二人走了。这二人年纪轻,吓得腿软,倒也走不了,于是便吸引了在巡逻的士兵,把这里给看管了起来,再去请人报告。

    ?

    ☆、第 43 章

    ?  这里离府库比较近,巡逻的士兵们就去通知了正在那里的阮玉珠,所以接到消息就过来的阮玉珠也来得比较早。而李云燕之前去府库找阮玉珠,正巧与她错过,又远远地只见到了莫兰,没见到阮玉珠就走了。

    李云燕根本就没问莫兰有关于阮玉珠的消息就回衙门找袁润相询了,也是这几天忙得昏了头了。

    现在换她来接手这边的事,也同样有点昏昏沉沉的,问话也都是循例而问,根本没有什么灵感,也没有头绪,直到巡街的小军官带着另几个士兵重新过来,李云燕也没掌握到什么关键的线索。

    “李捕头,这事儿解决了没有,解决了我就带我的弟兄们回去了。”带队的小军官年约三十岁,名叫许历,也是熬资历才当上的“卒长”这个下级军官

    李云燕在衙门里也和他照过面,甚至同桌吃过饭——为新来的军官们洗尘接风,袁润特地在衙门里设过宴。所以许历认得李云燕,相询后李云燕也记起了他,便道:“无甚收获,只能寄希望后继的搜索了。”

    许历也不懂查案,便道:“我看衙门里人手确实不足,你这边连个帮忙的都没有,不如我拨十个人给你暂时用用。”说着不待李云燕说话,便对着原本就留在这里的一个士兵道,“你就带着你的小队在这里帮李捕头吧。”

    原来这个一直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士兵,还是个小伍长呢。不过这种级别的小士官,就没有资格去衙门赴宴了,所以李云燕也不认识他。

    伍长管的人是九个,不是四个,这边的一伍是十个人,不是五个人哦!

    李云燕想要拒绝,许历又道:“如今敌军即将兵临城下,城内治安一定要维持好,凶案什么的一定要快点破,不然敌人还没来,城里就人心惶惶了,所以一定要尽快破案,把凶手绳之于法,以震慑城中那些想要趁乱进行不法行为的人。”

    李云燕一想也是,的确在每次灾祸来临之时,总会有些不法之徒趁乱进行打砸抢的行为,对这些人来说,战争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的发财机会,所以尽快破案,杀鸡儆猴也是必需的。

    这么一想,也就对许历的建议不再拒绝,转身对几个原本就在这里的士兵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各自去附近的几家人家里打探消息,看看在发现尸体的前后,是否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许历见李云燕不再客气,倒也没有为她指使自己的手下生气,而是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伍长上前轻声对许历笑道:“老大,你是不是看上这个李捕头了?想要入赘?”

    要知道女人当官后,很少嫁人的,基本都是招夫,就算是高官,也没几个娶小官为妻的,除非是皇室——皇家贵胄的口味可是很杂,又因为身份的关系,从来不会有什么低人一等的感觉,臣下们不管是“尚主”还是嫁给皇子,都是“臣事君”啊!

    所以罗羽裳身为一代女状元,更是有各种皇家贵子们在“追”啊!若不是她状元身份比较引人注目,只怕早就有人用强的了。

    但是对于普通男人来说,娶一个女“官人”,实在是有点夫纲不振的意味,只有在梁国,才会把入赘当成是常态,反而娶妻成了少见的事。

    现在听到部下调侃自己,许历也是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今晚你负责倒马桶!”

    这位小伍长苦上了脸,但看到许历泛红的脸颊,心中不免暗笑——叫你平时老是一副冷冷的样子,这回抓到机会还不联起手来好好嘲笑你一把!

    一边想着一边回过头去,只见跟着的几个士兵都是会心一笑,大家心照不宣了。

    而阮玉珠此时已经赶到了齐云阁,因为怕被众人也一起拉着云喝酒,所以也不上众公差们所在的二楼,而是在一楼对着一个新招募的伙计道:“你们这里的老人呢?一个也没有了?”

    那伙计见阮玉珠衣着谈吐不凡,忙去叫了掌柜的来。不多时,掌柜的鲁齐过来了——这齐云阁当然不止一个掌柜的,只是夜乱之事几乎都死光了,除了老板之外,也就这个鲁齐还活着,他现在就相当于这齐云阁老板之下的二号人物了,见到阮玉珠前来,忙上前打招呼奉迎:“阮师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放心,雅座饭菜的价钱,一切照旧。”

    原来粮食受到管制,饭馆子价钱一律上涨,能来吃得起的主,都是一些有钱人或者是公差了。当然后者都是记帐的,饭馆子也不敢当真追着要,毕竟大战在即,这些百姓的身家性命还要靠官府来保护呢,亏就亏点吧。

    阮玉珠对鲁齐道:“鲁掌柜的,我们衙门里是不是有人在二楼吃饭?”

    鲁齐道:“对对对,是有十来个公爷在二楼,我这就让人带您过去。”

    阮玉珠一摆手:“不用了,那几个人你可都认得?”

    鲁齐点头道:“小人都认得的,衙门里的公爷,在这里也都是常来常往的,哪有认不出的。”

    说是常来常往,那也有点过了,因为齐云阁是云来最好的馆子,价钱原本就不低,公差们那几个钱哪能经常来这边吃饭,也就是有苦主来办事了,做个人情,请他们其中某些人来吃一点,若是他们自己,一个月也吃不上一次,往往还是赊帐。

    不过掌柜的都是人精,认识衙门里的人也是正常,所以阮玉珠也没计较他这些不实的话,而是道:“你去看看,都是哪些人在,把名字一个个记下来给我。”

    掌柜的一怔:“师爷,您这是……”

    阮玉珠这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在调查谁,所以才让他把名字都写下来,看看卢定凯还在不在里面:“衙门的事,你少问。”阮玉珠也难得打了副官腔。

    鲁齐一听也明白了,这是衙门要拿些人立威——大战在即,不思维护治安,辅助强化防务,还在这里吃酒,的确是该罚。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阮师爷,大家这不也是心情郁闷才来借酒消愁的嘛,衙门里也别太认真了。”

    阮玉珠道:“衙门里做事,还不需要鲁掌柜提建议,你若能帮忙就帮,不能帮这个忙,我就另找别人。”

    鲁齐忙道:“帮帮帮,师爷这是说哪里话来,我也就是嘴贱,随口这么一说的。请师爷稍待——小二,给师爷上壶好茶——师爷,您请到我柜台里面去座,那儿清静。”

    那里是结帐的地方,自然清静,鲁齐也明白阮玉珠这是暗中在调查了,更不会让她坐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便把请到了柜台里面来。一般这地方都如同是后厨一样是闲人免入的禁地,鲁齐这也是为自己刚才“嘴贱”找后补,重新讨好阮玉珠了。

    阮玉珠也不客气,就坐到了柜台里面,背对着外面——她穿着便衣,看她的背影还真认不出来她是谁。

    不多时鲁齐回来了,递过一张纸来,陪笑道:“李捕头,就是这些人了。”

    阮玉珠装模作样地看了一整遍,果然看到里面有卢定凯,便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好,你做得不错,谢谢你了。”

    鲁齐忙不迭地道:“不敢当,不敢当。”

    阮玉珠出了齐云阁,又走到僻静处换了外衣——这大夏天的,里面又没穿中衣,若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多半不敢在外面换衣服吧,但是阮玉珠神经已经强韧到一个境界了,竟然就这样的了个静僻的巷子就换起了衣服。

    而就在远远的一处三层楼的建筑上,青槐正用望远镜看着阮玉珠,看着她脱下外衫,只露出三点式的内衣裤来,不由得感到鼻腔里有热热的液体流下……

    青槐忙放下望远镜,深呼吸了几口,平稳了一下情绪,然后再拿起望远镜继续猥琐的偷窥行动。

    阮玉珠恍若不觉,换好了衣服就潜伏在这巷口附近的一处阴影里,静静地等着。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几个衙役才醉熏熏地从齐云阁里出来,其中就有那卢定凯,阮玉珠立即就跟了上去。

    卢定凯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但是在过了几条街以后,脚步就沉稳了起来——看来果然是有问题,我的判断没有错!

    阮玉珠并不认为卢定凯是因为不喜欢喝酒,所以才装醉的,不管这是疑人偷斧,还是女性的直觉,反正阮玉珠就是认为这个人一路走一路四处观察打量的形状过于可疑了,于是这一路跟随,居然就跟到了一所三层楼的建筑前——这是启明茶楼。

    卢定凯站在门前敲了几下门,不多时便有人来开门让他进去……

    ?

    ☆、第 44 章

    ?  阮玉珠不想打草惊蛇,便仍旧在一旁等着,等卢定凯出来了,却不跟踪卢定凯,而是上前敲门。

    城门已闭,阮玉珠是不担心卢定凯会很轻易的出城的,所以要先探明这三层楼的建筑内有些什么人——这是一座茶楼,往日是本县文人骚客聚集的地方,更是文学馆经常包场子的地方,阮玉珠自然也是认得的,而卢定凯一个大老粗,会到这儿来,肯定有蹊跷啊!

    敲了一会儿门,也没人来开,用力一推,居然推开了——门没锁。

    阮玉珠心中一惊——这是人去楼空了,还是设下了陷阱等自己?

    摸摸腰间,□□在手,二十颗子弹满匣,心中略定——虽然到了这里以后没开过几枪,但手中有枪,心中不慌嘛!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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