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骨 作者:古物先生

    第3节

    『嗙』的一声人家就把窗户关上了。

    不死心的抬头再往对面看去,一声殷殷切切的『云妹妹……』刚叫起,对方那窗户也是一闭。

    季清流低下头自己也苦笑了声,不由得垂头丧气的往前走。

    接着那窗户都接二连三的闭了起来,祝傥在后头大是不解,尔后隐约听到门户里头似乎还有不甘心的怨骂,「那臭男人,长得比我们都要勾人,还来我们这儿做甚么?讨我们不愉快的么?」

    瞧见多半是没有甚么愿意再弹个琴给他听得了,季清流无奈,同祝傥白日里空走一遭一般,默默折了身再往回寻。

    走了没两步旁侧一个角楼里忽然蹿出来一个长得十分机灵的少年人,一把上去搭住了他肩头,「季大哥,我回来了!我还……」

    「嘘。」

    季清流忙暗地里拉了他手一下,对方已算作心领神会,一起并肩过了那街巷口,他忽又开口,一惊一乍道,「季大哥,我还听说城里头来了个臭道士?那道士走了没?他不走我都不敢出门上街玩了!」

    好死不死的,祝傥正就隐在这巷口,这席话一字不落的听入他耳里头去了。

    季清流原地故意停留了下,似乎是在揣摩,又似乎是在叹气,尔后摇摇头,神情也有些颓败,甚至看得出几分惶然,「谁知道呢,不过听说这道士收妖是按脾气来收的,我们不去招惹他,好好哄着他彻底离开这里了,估计就平安了。」

    语毕还装模作样的抬头看了眼青天,季清流一眼望上,看的忽想发笑,又忙垂下头来,「对了,阿啾,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季清流一边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的,一手抓过阿啾的手,早已更先往路上行了。

    祝傥看的不自在,却又不知自己不自在在哪里,瞧得这人那天夜里头那么放浪的模样,便知他性子不会是多么高洁的,也早有准备可能在这城走个数十步都能遇见个上了他的人,可,可是吧……这几天他给的那种种之后的反应又不像是,而且……那里还那么紧,那么湿热。

    这么一想浑身便有点燥,一眼又瞄到季清流那素白的手搭在那少年人小麦色的肌肤上,更是不大乐意。

    不由得更近了几步,几乎就差紧紧的贴在季清流身后,做个背后灵了。

    季清流此时也觉得一阵阴风劲过,怪不得劲的,但是又寻思着,不能这么巧吧,刚把祝傥招惹了,那谁也立即来这儿添乱了么?

    想着便不由得侧了头去,侧到一半又生硬的顿住,有点怕,真怕一回头就恰巧看见那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抑或着祝傥一张铁青的脸。

    嘶,奇怪,祝傥若是铁青着一张脸该是甚么模样?以前只见他那狗腿子一般的谄媚笑容见多了,见着他就想吐。

    他那腰天生就是弯的,摇头摆尾哈巴狗一条,恶心,真是恶心他娘念恶心,每每思及此,季清流觉得自己都能活生生叫祝傥恶心死了。

    算了,快别想恶心的事。

    「阿啾,这个给你。」季清流缓伸出手去,一个小巧精致的布袋展现在手里头。

    阿啾满怀欣喜的将其轻轻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又立马将抽口系紧了,不解道,「你给我这个干嘛呀?我要这个又没用……」

    「磨牙用呀。」季清流学着他的语调,轻笑了回去。

    「季大哥……你又戏弄我。」

    「怎么?你不喜欢我送的东西?那还我好了……」

    「喜欢,怎么敢不喜欢。」阿啾满脸怨色。

    「喜欢那还不把它挂起来?袋子还我。」

    「啊这袋子是你的么?袋子比里头的那东西还要精致些……」阿啾叽叽喳喳着,但是看季清流半歪着头伸着手,分明一副这袋子你还偏偏就是留不住的模样,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乖乖的将其中那小桃木剑拿出来拴在自己腰上了,然后十分不情愿的将那布袋还了季清流。

    他也希望能留点季大哥自己的贴身之物嘛……送这种买来的有甚么意思……

    季清流素手自他手心里一拍,将这布袋拿回自己手里头了,这才又拉着他的手,将他往城门处领。

    阿啾愣了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巷子,似乎是有些怕。

    季清流头未回,声色淡淡,「陪我逛逛,我一个人太闷了。你也莫要怕,天黑之前,我会将你送回来的。」

    第10章 十。

    送还了那老丈布袋,算是了了桩小牵挂,季清流裹着一身风雪踏了半边月影慢悠悠晃回家时,不及入门便先在门口愣了几愣。

    像是从未试想过自己归去时能瞧到家里亮着灯烛的昏黄模样,竟有了点平常人家的意韵。

    这一二分暖昏灯烛透过朦胧的窗纸隐约而散,就像是在地面上轻浮了一层十分微薄却又灵动的柔光,一瞬间便柔的从门槛步至于此的路好似也平白无故暖和上了些许,不像是外边街道,夜里头寒意更深更重更为肆虐,直接从地底上反上来的狠戾劲儿简直要冻住人脚跟似的那么冰冷刺骨。

    又转念想到,这灯火是祝傥为他燃着的,於是先前这些感慨暖意统统跑了个精光,寒还是寒,好像还更寒了,这么想着便又忙缩了脖子低着头,单手握紧了衣领,快步的往里头进。

    一推门进去,就瞧见一袭灰衣的祝傥正坐在桌边,神色专注的很,微伸在空中的右手莹莹发亮,缠了满满的星线,左手不时的在其上勾了几勾,稀薄的线便好似有了灵性,经他指引,曲曲幽幽的往桌上的星盘拐。

    季清流默不作声的关上门,又发现这人坐的还真挺是位置,不偏左不偏右,偏偏坐在里外屋子交接口那里,避不开了,於是只好屏着气小心翼翼的打算从他身后绕进去。夜将深,他也盼着早点回被窝暖和点,好睡觉。

    刚过身旁,祝傥开口,「去哪儿了。」

    真是明知故问。

    季清流在心里头默默的鄙视了他一番,开口时音却是含了笑的,「道长不知?」

    祝傥半侧回头,眉头微蹙着,似乎是嫌他找事。

    季清流舔了下微有些干燥的口舌,从善如流改了话头道,「我就随便在城中转了转,没出城去。」

    「可有枳楛下落?」

    「你瞧,道长你又在说笑了。」季清流闲闲的倚在隔门边儿上,轻声道,「在下下午要出门之前才跟道长坦白,那名唤『枳楛』的女妖,是在下五百年前来此处见识过的。闻莺巷中几回首,无忧阁下几驻眸,尔后,不甚了了罢了。」

    「怎么个不甚了了?」

    「道长真想知道?」

    「你说呢?」

    「那道长缘何不自己去查呢?时日过的太久,在下也记不太清了。」季清流慢悠悠的设着套,从容不迫道,「那时候在下无非在无忧阁下停步仰望几番,起先隔帘听音便觉得很幸福了,尔后真容一窥已是大大的满足,攀谈甚么的倒谈不上……想必道长问我这其中缘由,大抵是要问错人了。若属着能见到枳楛本人的,在下这等道行,实在不足一提。毕竟,这城……不简单呐。」

    「那这城又究竟不简单在哪里呢?」祝傥失笑,「便是夜里头能起些妖雾?勾的人往你这寻吗?」

    「道长又在玩笑话了,雾一起,引得人可都是往闻莺巷去的。那里头住着的妖魔才多,像在下这样偏安一隅偷个苟且的,也能让道长盯上,真真是惭愧。」

    惭愧?

    祝傥发现这季清流一回来,他就没法再专注修补星盘这一浩大工程,其实下午自打他从自己怀里一起来要出了门去……祝傥就有点失落,也不知道这失落感从何而起,当时还愣了些许,心说莫非自己现今真就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吗,下界一只蛇妖而已……不过鱼水之欢了几次而已,就这么……这么惑乱的自己心神难安?可再想又想不下去,满脑子只一味的想跟着他走,想看看他要去做甚么,想看看他是不是……又要去找了别人。那时候脑子里念头一瞬间过的太多,等着祝傥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早已尾随他去了,如今不过是先他几步回来,又摆出个在修补星盘的样子而已。又抬手将一支棱较多的木栓拿出来附搭好了星线,他站起了身,一步步向季清流逼近道,「那夜我寻至你这儿来之前,入了个荒唐的梦。」

    「哦?」

    「梦里……」祝傥凑上前去,呼吸暧昧的凑近他白皙的脖颈,深深吸了一下这人身上还带着的冰寒之意,又好似是在回味着甚么,尔后才慢悠悠的一字一句道,「你勾引我。」

    季清流干笑一声,觉得祝傥这副样子委实像个变。态,於是忍不住悄悄往后移了几步,好像是想划清人与狗的境界之分,也十分轻声道,「我之前与道长非亲非故,还从未见过你,如何谈及勾引你。」

    祝傥又不再说话了,抬起了眼眸紧锁着他的双目,一步又一步的向他逼近。

    季清流瞧他这副神色已经不大对,心底下也有点慌,於是一退再退,腿窝一抵床边,一个没站稳,『蹭』的一下倒先摔在了床上。

    再想起身为时已晚,祝傥早已跨步上来,压在他身上,仍旧是一幅好奇的模样,死死的盯着他看。

    这便算了,还非得把他头发尽数拢在脑后,尔后卡主了他下巴,居高临下的左摆弄一会,又忍不住再向右再偏偏。

    好似非得从他的脸上看出朵花来才算完。

    季清流倒是一点也不打怵他看自己这皮相,并非易容,这张脸这个身子,都还是他自己的——只不过早有耳闻如今因失了仙法降职到『平妖法师』的祝傥,前些年那场大病后已经记不得过去的多半事了。

    这倒忘得容易,季清流那时候总在心里想,比起临渊的死,比起自己的抽皮扒骨之痛,这做了亏心事的人竟然这么轻易就将他的所有罪恶给忘记了,老天还真是宽宏。

    而且……现今这副模样,纵使不是这个忘了前尘往事的旧仇人,就算是个曾记得他北烛帝君长做甚么模样的仙友,大抵也不敢相信现在这幅鬼样子的……会是他『幽季』。

    真是抽皮扒骨一遭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连性子都肯改了,这还是他自己吗?

    是,当然是,只不过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好脾气的帝君幽季了。

    此时也不知这祝傥究竟在看甚么,反抗也无用,前几天的夜里头早就领教过了,能反抗无非更爽他,故而季清流现今只是笑意盈盈的随他左捏捏右搓搓,就生差恨不得自己真变个团子随他怎么喜欢怎么捏着玩了。

    可到底是被他这样一言不发的摆弄了许久有点心里头发毛,俩人俱不说话,烛火飘飘摇摇,独他一人捏过来捏过去,心里头不知道在想甚么,连呼吸都静的好似没有,可他双眼又一直牢牢锁着自己,眨都没眨几下。季清流有好几次忍不住移开视线想去看窗外时辰,可那月亮都好似略微移了点位置了,这祝傥还是盯着他看,此情此景一深思便怪骇人的,季清流胳膊上鸡皮疙瘩都忍不住往外冒了几个,尔后终于像是受不住这诡异的氛围,开了口道,「道长在瞧甚么?」

    祝傥神色未起波澜,语调平静道,「想瞧瞧你。」

    第11章 十一。

    他瞧便任他瞧吧。

    祝傥见他再不说话了,自己也不再开口,只这么一味的缩小他俩之间的距离,像是观摩一件上好的玉器那般,爱不释手的在他脸庞轻轻抚摸着。

    尔后,这次换做他以他的手法,轻轻从那瓷白透玉般荧泽的脖颈上缓缓点下,衣袍的领口开的不算低也不算高,微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祝傥的手自这里伸入,尔后有意无意的擦过他胸前茱萸,柔嫩的触感一瞬即逝,偏勾的人恨不得以唇去吻触,他却忍住这一时冲动,只一味的继续向下,『哗』的一声便轻而易举就将他的衣袍半褪而去。

    若说季清流刚才还算淡定,现下便有点怕了——早些年还在天庭那时候他住的离那喧嚣的天宫极其之远,纵使如此有意为之的拉远了距离,还是能不时的听得各色奇怪的流言蜚语,更是有所耳闻,那祝傥仙君好像喜欢的是男人。故而他想让祝傥身败名裂,一是诱他堕入这欲关情劫,二是想让他心底也有所耻有所不耻。

    想当年谁经飞升不得先过清心一门,君子为何立身之本?清其色,涤其眸。

    并非说仙人也必须四大皆空,非要同那苦行僧一般才可,而是他们眼中可见天下色,心中却仍有一把戒自己本性的尺。懂得何为他欲,何为己欲。更懂得如何控制。

    可是吧,他现下就觉得他实在太低估祝傥的脸皮厚度了。

    反正自己现在是无所谓了,大仇得报后他可了此终生,毕竟他也不想再替幽冥界办事,故而也不会说是杀了祝傥后就会心甘情愿的再回冥间。

    只是前几夜诱了祝傥破了这情关后,季清流觉得,现今他只要再一想到此时事,下意识那个地方便先隐隐约约开始有了痛感。

    因此也不装死了,忙睁了眼,抬手去阻祝傥已经伸进自己衣袍里的胳膊,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摸着了自己后腰,还大有顺此趋势再往下走……不妙,情况实在不妙。

    一字一句都似从牙关中硬挤出来,「道长、道长……」,连喊了几声也无非是徒劳的重复这个无用称呼,心乱如麻正当时,完全找不到何为最妥当的开口告饶方式。

    「嗯?」

    祝傥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口舌却先声音一步,早先吻碰到他脖颈上,尔后一口吮吸住。

    恐怕当年天宫里上好的仙瓷也没有这么凉滑的润感,这只蛇妖就像是盛了满盏毒酒的玉杯,祝傥有些着迷。

    甚至不知自己情从何起。

    大抵便是寻幽季寻得着实太累了吧。

    所有人都跟他说——北烛帝君确实是死了。

    死了。

    那他这么多年找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又有甚么意义呢?

    有意义的,至少对他来说还有意义的,那还是他愿意活着的唯一理由了。

    总是还抱着一丁点侥幸,就那么一丁点——活着,就还有希望找到他,他幽季是谁啊,堂堂一介帝君,指不定当初就有缕魂魄不甘心而存住了那口气呢?是啊是啊,浊灭池上他是真的死了,可是……可是祝傥总是不愿去相信。

    幽季是他还要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他无法去相信——当年为那件事做了多少准备,前前后后各种路子都想了许多,只等着幽季从浊灭池上一下来,他有的是法子叫幽季得偿所愿的离开天宫这片不讨他欢心的地方,让他自由自在的去玩他自己的,只要那时候……自己能陪着他就好了。

    可是,他怎么会撑不下来呢。

    简直荒谬!

    其实当时压根不曾料想他会撑不下来,但是那颗保命的丹药就算不是保命时候吃,平日吃了也有大补精元的功效,故而祝傥当时早就给他喂下了,却没想到连药都没能起了作用……

    莫非帝君的元神,就真的是不同于他们这些普通仙家的体质么?

    再想下去就更心慌,因为无论怎么想,都是自己害死了幽季。

    每每念及此便是心头大颤,灵识皆茫,祝傥恍惚的很。

    又不由得抬了眼痴痴傻傻的去看这蛇妖。

    你为什么……给我的感觉和他很像……你区区一介下界邪崇罢了,凭什么像他?!为什么又这么轻而易举的模糊了我的想法,让我分辨不清?是不是还是我太愚笨了,压根法力不够?就像是第一次天庭上见着北烛帝君时,他笑言的那句,你瞧你笨手笨脚的……

    是不是我这么多年这么努力,仍旧笨手笨脚的……仍旧做不好任何事情……保不了他,又自以为是的害了他……从一介凡夫俗子,可勘破天命轮回,窥得天机,尔后顺利飞升至名列仙班,再至遇见你,发奋一路努力,当然其中不乏一些并不被你看好的『手段』用尽,成了天帝面前的一大红人,这一路有多艰难只有祝傥他自己心下明白,正因为他是个幽季十分讨厌的那种『各种荒谬手段』都能用上的人,所以他更深知,这世上太多事情,人间那时候也好,来了仙界也罢,但凡是能用金银和时间摆平的事情,那都不是难题,无非二字『手段』囊括罢了,可偏偏有些事情……用尽了气力,也难得回音——譬如,我遇见了你,我又喜欢上了你,还痴心妄想着,你会喜欢我。

    可见到了这蛇妖……哈哈……真是太好了啊……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终于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茫然痛苦的奔波或许终于可以兴至尽头的大哭一场了。

    堕魔吧。

    堕了吧,从此天天抱着这蛇妖同他厮混一处,前尘往事皆忘,历历痛楚皆忘,听说有意志不坚定,甚或法力低下的仙者撑不过去那堕魔时刻,失忆者送命者比比皆是。祝傥自是不怕他经历这过程也会送命,毕竟他法力不低,再说了,如若趁机还能捡着个失忆,那他就不用再像如今这般这么痛苦了。

    如此想着便又恨这只蛇妖。

    恨得简直就想碎其骨,破其魂,将他彻彻底底的从自己的脑海里抹杀掉,就像是他从未遇见过那般。

    ——为甚么,为甚么要逼他停下来?

    就让他在这条茫然且看不到光明的路途上奔死该有多好、这样至少我哪一天真得为寻幽季、为寻一个自己也明知根本不存在的人而累死了,还能笑笑说自己从一而终。

    可你却偏偏叫我遇见了你,非要让我发现自己也无非如此……无非如此难堪。

    情不比金坚,心不比山定,原来,原来自己也是轻而易举就会背驰了心下这份最隐秘感情的人么?就同那些凉薄的负心人一样?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为什么要让我对不起幽季?

    这么想着手下便不由得加重了气力,口舌也愈发发狠。简直真有了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

    那天夜里为甚么没控制好自己?

    真是因自己定数不够?

    够得,想当初为了虚情假意的赴宴邀请之流,多少同僚有意无意搪塞过来的美人在怀他都无动于衷,起先有时还逢场作戏的摸摸碰碰,再夸几句手感,後来索性连客套都懒得客套,抛了句我其实喜欢男的。

    再後来真是佩服了那些巴结自己这个天帝面前大红人心思的狗腿子,倒真是也能把男的给他弄来。

    弄来了又如何?照样撩动不了自己。

    那时候还沾沾自喜,原来自己如此深爱幽季,深爱到旁人不过都过眼云烟,万寿与天齐又如何?不在你身边,不能同你日日相陪,就连这寿命都显得太过恒长了。

    若问起永恒对他祝傥来说是甚么?

    永恒便是北烛帝君轻轻撇过来的一眼,是他终肯开了金口同自己道的几句良言。

    那个时候,祝傥才觉着,原来成仙真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可以日日夜夜看着他同自己讲话,或者……睡在自己身旁。

    那是无数个寒暑梦尽里头最不可启齿的晦涩隐秘。

    『幽季……我……我喜欢你……』

    你可以陪着我么?

    「道长,道长……」季清流忍不住急促的叫了他几声,人也在他怀里奋力的挣扎起来。

    祝傥如今的手劲已是大到恨不得透骨直接捏碎他一般,季清流心下也不知他怎生忽然气力大了起来,只是却十分明白眼下这情景再维持下去定然一发而不可收拾,再说了,这脸这身子虽是他的,可这内里撑着他这副皮囊的骨头可不是自己的,本就维持的不易,再叫他真不小心捏碎了,再从哪儿去搞这么一副算是同自己身子契合度较高的骨架回来。

    想着便奋力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季清流一边忙着将衣服往上提,一边往床里头躲,「道长今夜就绕小的一命吧……前些日子的余痛还存着,怕是,怕是受不了……」

    祝傥盯着他脖颈上透红的痕迹看的出神,闻言倒是笑了笑,这蛇妖还挺会勾人的,把我撩拨起来了,你自己倒想跑。

    又想起那夜他内里的湿热紧致,祝傥再度不动声色的向他逼近,彻彻底底的把他堵在了床上,尔后一边绕着他垂在胸前的青丝,一边附在他耳旁,故意压低了声音问,「你真是已经被『千人骑万人上』了么?」

    季清流尴尬一笑,「道长缘何又问及此?」

    「那……」忍不住伸出舌来舔了下他圆润莹白的耳垂,祝傥的吐息尽数携着话钻入他耳朵里,「那你那里是如何保持的那么好的,莫非此中也有门道?」

    「道长想知道?莫非道长才是想做下面那个……」

    话未说完便被祝傥绕到脖颈后的那只手捏起了脖子,迫不得已的仰了头,对上他俯低头堵下来的嘴,尔后又尽数憋回了肚子里。

    痛吻了他一遭直吻的他喘不过气来,祝傥这才松了口,重新在他脖颈上落着细细碎碎的吻,轻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是第一次,我或许可能还会下轻点手。」

    「可你偏偏跟我说你是万人骑千人上了,那么,你的那里如此紧致不说,怎么现今还会觉着痛呢?」

    季清流叫他噎了个彻底,想了想,却不能这么干挺着不回话,於是只好勾了勾唇角,眼中硬是挤出十分真挚来,「道长多虑了。」

    「哦?是吗……」祝傥微微垂下眼睫,双手直接交错着他衣袍一扯,直接将他衣衫扯了大半下来,季清流本就是双臂反撑着床榻半支着上身,此刻没了那衣袍遮掩,白玉一般的身子大半裸。露在外,昏暖烛火下一映,更是柔的夺人呼吸。

    祝傥忍不住自他胸前舔了道晶莹的水泽出来,看的愈发着迷愣神。

    季清流心下泛出些许苦涩出来,心说他之前从未料到祝傥能是这般小人,之前只觉得他是个小人,谄媚、爱巴结便算了,还是一肚子坏水,要是他没有伤害到自己坐下仙君也便算,可能天庭上见着了避开走不有甚么交情便好,可他又偏偏招惹了自己,於是更加厌恶。

    此刻已不是厌恶能表达清楚他心底下这种感情了。

    他简直是对祝傥无耻下流的程度叹为观止。

    又想着这位大仙曾同玉帝请辞时说到自己是下界去平妖……这么一想来还不知多少妖物被他这般糟蹋过,想通这一层更是无语,因此不由得拿了话头去激他,「道长……道长便没想着你这么做,不怕触怒了天帝,罚下甚么天劫来?」

    「我倒正好是活腻了。」

    祝傥轻声一笑,他终于算是明白这情爱之事缘何如此招人了。

    因为……它忘忧啊。

    可祝傥也忘了,别的身子可不解他这份忧愁,独独这具罢了。只不过他先前也未同别的身子有过这般紧密接触,此刻只想着这贪欢念头。

    死在他身上又如何,天雷滚滚的罚下来又怎样?

    反正幽季已经死了……

    死了。

    祝傥知道,自己只要清醒着,便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他。

    只有不清醒的时候,才好像得了些解脱。

    而眼前这蛇妖季清流,就是他的解脱。

    季清流本意是想用这句话吓唬吓唬他,让他收敛点,没想到却得了这人这么一句话,而且看他眼中坚定神色更浓,更是怕自己难逃此夜,此刻也略微慌了神,一边不动声色的往自己身上回套衣服,一边继续试图告饶道,「道长、道长今夜就先绕了小的吧,小的明夜补偿你如何?」

    别开玩笑了,他现在甚么准备都没做呢,就这么被祝傥进入的话,季清流觉得他不用想报仇的事了,命已经要保不住了。

    「怎么,」祝傥索性彻底俯了身,将他压到自己身下,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莫非你害怕了么?」

    瞧他不开口,祝傥口舌轻舔舐到他下巴上,断断续续道,「难道我的太大了,让你吃不消?」

    季清流觉得自己彻彻底底被噎死了。

    他真是太无耻了。

    如今的祝傥比当初的祝傥无耻一千倍一万倍。

    真是小瞧他了。

    堂堂一介仙君好意思冠冕堂皇的对下界邪崇之物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祝傥,你怎么不去入魔呢,魔界更适合你啊!

    「可你……不该更爽才是么?」

    季清流这回连思索甚么回话都不想再思索了。

    若说幽季曾经让祝傥觉得齿冷,那如今的祝傥则让幽季觉得无耻之极。

    你简直禽兽不如……不对,你不如禽兽……还不对……总之,总之……季清流缓缓压下心头这口浊气,他若是法力还在,现在定将祝傥那根脊梁给他寸寸敲断了,简直无耻到没边儿了。

    可眼下又不是曾经还有仙法护体的时候,保命要紧,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因此想了想,季清流只好摆出一副十分难为情的模样,眉头也不由自主的蹙紧,脸上一片凄苦之色,口头话语越发低声下气,「道长……你便绕了我吧。」

    祝傥听他话音里似乎已隐约带了哭腔,便忍不住抬了头去看他,只这一眼对上他蹙眉的模样,恍惚便像是一锤闷砸在心里,震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像……好像当年幽季在浊灭池上,也是这样紧蹙着眉头的模样,只不过他向来不会说求饶的话,只一味的将自个儿腮帮子咬的紧紧的,连句闷哼都难听得到。

    那时候观他行刑的祝傥总在心里想,你发一句声啊,你快发一句声啊,你可能稍微呼痛那么一句,我就彻底坐不住了,甚么执刑罚甚么眼瞧着你痛苦。

    我办不到啊幽季……

    我的北烛帝君……我办不到……

    当时祝傥总想,可能稍微听他一句呼痛自己就会忍不住奔下台来,尔后直接带他跑。

    跑哪儿去也不知道,总之,总之看不下去他这么痛苦的模样了,简直恨不得那些罚全落应在自己身上才好,让他无痛无忧的。

    只可惜他甚么声都不曾发出。

    於是祝傥也就双手死死按着自己膝盖,眼睛盯着桌上纸笔盯得都发花,不去看他,更不去看地上的鲜血,那时候寂静的,只有剔骨之声萦绕耳边,犹如多年来深夜梦回时的极惊噩梦。

    此刻见了这蛇妖蹙眉的模样,祝傥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慌的厉害又十分茫然,只痴痴的半坐起身,一遍遍去抚平他的眉间,尔后像是妥协那般叹了口气,「好,今夜我不做了。我只抱抱你,你别怕了好么?」

    季清流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他本是抱着能托一时是一时的这种心理试试看的,却没想着祝傥竟然妥协了,故而将脸上的凄苦之意略微收了收,换上了半点怯生生的不信模样。

    祝傥叹气,「我说不做了就是不做了,你不必这么怕我。」

    尔后手下却没停,仍旧在扒他衣服。

    季清流此刻倒是回过点乏儿来,得,信他才怪,算自己眼瞎。

    索性自暴自弃的任他将自己衣服脱了去,裤子也被他脱了,浑身光溜的在他面前呈现着。

    祝傥将他脱光了却不再动他,怕他着凉,将被子一拉给他盖上了,这才一挥袖灭了灯烛,自己也躺到了他身侧,拉扯过被子,同时也拉扯过他,继续轻轻抚摸着。

    第12章 十二。

    季清流被他搞得怪不自在的,也不知道他这算是甚么癖好,只不过也不敢再开口抑或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就是害怕轻而易举的再撩动他。

    祝傥也不知自己这么放不下手的具体原因是甚么,对,这具身体本身的手感就不错,光滑细腻,又如蛇缠身,总给他带来一种心底深处的愉悦和颤栗。

    却又有……莫名的崇敬。

    祝傥觉得或许苏管骂自己骂的是对的,自己已经疯了,已经不正常了,就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了。也是……就同他现在,他一面对这具身子爱不释手,想要季清流带给他欢愉,带给他忘了幽季的欢愉,可同时,他又恨不得一剑了结这个妖孽,是他害的自己终于有了想要放下幽季的念头了……对,对对对,大概很久之前他就不想做仙了,他要入魔,早点入了魔,早点去死,早点忘掉这世上的一切,早点忘了……幽季。

    可是,能吗?

    如若自己真如此胆小,如此没有担当,那他又如何面对曾经的自己、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幽季喜欢的不得了的自己?

    天天活在这样一种矛盾里,犹如火中燃冰,冰中生火,他恐怕就只剩下一条幽幽荡荡的线牵在脑子里头,不知甚么时候,就崩了。

    可他却忍不住跳脚拍手,许不定还要夸自己几句崩的好啊崩的好,终於是可以得了解脱……

    这么想着,他停止了在季清流身前摩挲的手,绕到他腰侧,轻轻抚摸着,头也忍不住凑到他脸边,似乎恨不得同他再更近一些,轻声问道,「你拜的哪里?」

    「甚么?」

    季清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甚么,就听祝傥又轻声重复了这句。

    语调十分之柔,暗夜里瞧不清彼此的具体面容,可他那双眸子却好似染了星星点点,微嵌着几不可见的亮,认认真真的盯着自己。

    更被这一句犹如情人间的耳语搞得浑身发毛,季清流的嗓音不由自主就冷了好几度,「荒野邪崇罢了,不曾拜入谁家门下。本就是自娱自乐过点清闲小日的……」

    「未曾想过求仙?也未曾想过入魔?」

    「统统不曾。」

    似乎得了他斩钉截铁的回话,祝傥起先还被这冷厉的声色给震了下——这种语气他太熟悉了,只有幽季才会有。可随即又觉得这人说这话用的音调都十分平静且细弱,可能早就想早早歇着了,无非是自己一直缠着他讲话,才不得以开了口那般略带慵懒之意。

    这么想着又有点不甘心,尤其是夜里再同他一张床上,总是忆起那夜梦里的荒唐景,再就是真来此寻了他同他欢爱的那个时候……

    到底是你先撩拨我的。

    祝傥忍不住,又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一点点慢慢吮吸着一般自其骨锋向下滑去。

    这人的肤便犹如入口即化的豆腐,那种口感祝傥很难说的清,总之就是喜欢,就是着迷。

    正情浓呢,忽听得这人又笑了一声,莫名的便透了几分嘲讽之意。

    祝傥略微停了口,伸手抬他下巴,扭他的脸,想看看他笑甚么。

    黑夜中朦朦胧胧的,声音也好似镀了层酥纸,「道长……曾经祸害过多少妖啊?」

    季清流也不劳他费心费力的掰扯自己,顺从的扭回身子来,略微垂了眼,大体找着了正趴在他胸前的祝傥。

    祝傥微微蹙眉,尔后声色淡定道,「你是第一个。」

    原本还想出口的戏谑之言又只好统统噎回了肚子里。

    祝傥隐约觑见他是张了嘴,想说甚么,又甚么都没说的模样,忍不住便抬了手伸到他嘴边,尔后单指点上他湿热的口唇,再撬开贝齿,勾摸那里头滑溜的舌头。

    口腔里的滑腻,指腹的温度,心头的□□,身下的躁动……

    不消多时便尽数燃起来了。

    祝傥也着恼。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为甚么会对下界一只邪佞之物也能生了情,为甚么如此贪恋这具身体,又为甚么如此想要长眠于他身边?

    简直可笑,简直荒唐!

    一边质疑着自己这么多年,究竟对幽季那牢不可破的深情为甚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碎了,一边却忍不住想要疯狂的进入他的身体里,同他紧密的贴合。

    他想忘忧。

    而此时躺在身下的这妖物却是解药。

    真可笑……幽季是他的毒,他却又要靠着一个像是幽季的人来解毒……

    像是……幽季……

    不知怎么,忽然被这个念头吓到了,又寻思着,这么来想,其实对这只蛇妖不也不公平的很?

    刚才问他是否有拜入哪里便是存了私心,想将他带走,不如归于自己门下。

    後来又硬生生的住了口。

    因为……他还深爱着幽季。他不想对不起幽季。

    那为甚么身体却会做出背叛自己本心的行为呢?

    又为甚么……这只妖给他的感觉……就和自己曾期待、曾期待呆在幽季身边时的那种镇定幽然一样呢……

    想着想着便更燥,燥的浑身都要烫起来。

    他要把这股子火宣泄出去,他忍不了了。

    为甚么……

    为甚么这么恨自己……可又为甚么贪恋这忘忧的片刻。

    求谁可以让自己忘掉幽季。

    忘掉自己喜欢上了那么遥不可及的一位帝君。

    季清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觉得自己身下一凉,尔后便是整个下身被人抬了起来。

    「道,道长……」

    舌头都快打了结,还没想好要说甚么,便觉得一个坚硬如铁的东西早已抵在了自己那里。

    季清流咬牙,成,成,他认了,但是命还想保住,不及开口说些甚么你好歹让我去准备点东西先将那里润滑下……

    第一个字未发全了音,他的手又捂上了嘴来。

    「闭嘴。」

    祝傥声音压抑的低低的,深沉的不似往日所有。

    原本暗夜里还能觑见他眸中的些许星光点亮也统统陨落,一片黯然波涛之色。

    季清流忽然有个很不好的预感。

    「你为甚么要来诱惑我……混账……」

    是因强行被挤入的痛楚瞬间漫红了眼眶,说不了话,便只能支支吾吾的发出些支离破碎的音。

    「闭嘴……我叫你闭嘴……不要求我……是你先诱惑我的……为甚么要让我对不起他……也不对……明明是你身上有同他给我的那种感觉似的……你为甚么像他……」

    「是你把他吃了吧,哈哈,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手劲大到似乎能捏碎他的骨头,季清流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豆大的眼泪滚滚的往下砸。

    这般零落景象,竟有几分似当年浊灭池旁。

    只可惜祝傥看不见,黑夜中,便因了幽幽之氛而更起情急之意。

    季清流痛哭出来的那一瞬只是因为,祝傥终于进来了,就着自己那里流出的血水而润滑了……

    从身体深处传来的撕裂感,窒息的痛楚抓心裂肺,眼前是泪弥漫出的雾,本就暗的屋子里,再也看不清一切。

    没几下大力的顶撞之后季清流便痛的彻底昏了过去。

    他这身子大不如从前,这身骨头还是他从一只蛇妖身上扒下来的,都说龙蛇相似,相似个屁,知道老子为了找一副能撑得住自己这真身的骨头有多难吗。

    辛辛苦苦化出来的实体,真怕、真怕又毁在这旦夕之间。

    祝傥啊祝傥,我上辈子是欠了你甚么不曾么?

    第13章 十三。

    等着祝傥渐渐意识过来自己都做了些甚么的时候,季清流早就昏过去好久了。

    忍不住在指尖拈了一味仙火算作照亮,倏忽蹿入眼帘里的,便是他那惨白的身子上纵横交错的红痕,有的地方不知是不是被自己用力过猛,直接咬破了皮,流出了血来。

    触目惊心的一片,不敢再往下细看,祝傥咬了咬牙,从他身子里退了出去。

    床上的季清流又是一阵几不可见的轻颤。

    随着堵住出口处的硕物微退,鲜血并着内里的残留浊液一并争先恐后的往外流。这滋味并不好受,可好在他昏迷着,一时半会儿便察觉不出这痛楚。

    祝傥有些失神的坐在他身边,对着他的身子发呆。

    呆了会儿忽觉身上好凉,他想必也是,又忙把被子拉扯过来给他盖上。

    刚才忘了是怎么了,将他翻了过去,眼见着这后背上狼藉一片,趴着睡估计也不舒服,祝傥又忍不住想给他翻回来。翻回来瞧见伤痕他自己又心痛,忍不住又想拥他在怀。

    淡然闭合的双眸就像是一副死了多年的安静模样,只一眼便看的祝傥心下一紧。

    也不是自己想失控的……

    莫名其妙……就,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若是幽季该有多好。

    祝傥看他被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心疼,又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触吻着他的唇角。

    唇角也肿胀着,似乎还有点血迹。

    记起来了……刚才好像是嫌他讨饶讨的烦,叫他闭嘴又不听……一时急火攻心,忍不住就给了他一巴掌。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祝傥心下发涩,也无法说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只轻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季清流……季清流……」

    床上的人仍旧一副安静睡死了的模样,没有丝毫回应,连鼻息都微弱的很。

    祝傥又慌,忍不住再观了眼他这身上的错综痕迹,当机立断的多拈了一味仙火护在他身侧,自己一抓床头衣衫,急匆匆出去了。

    当苏管被他这昔日旧主急匆匆跟赶着投胎似的从家里头扯出来时,他的靴子还有一只没穿好。

    一边跳着脚的边穿边试图跟上他诡异的步速,一边慌声问着,「出甚么大事了?」

    祝傥只在前面走的衣袂翻飞,步履奇快,却不肯说话。

    苏管算是唯一见证自己对幽季用情用的有多么深的人,可是……可是此夜一过,苏管去看了季清流的情况,大概……大概……便不会觉得自己还是甚么值得可敬佩的人了……

    想至此便不由得苦笑,都这种地步了,自己还能拿甚么说自己是喜欢幽季的?且问二字配吗?

    可是喜欢你……真是太累了啊……

    苏管瞧他不说话,也不敢再多嘴问,只连跑带颠的跟在他身后狂奔。

    等着这七拐八拐的绕到了这一处荒僻小屋门前时,苏管还不及进呢就诧异了,狐妖?

    他虽然分辨妖物的能力差了点,但是关于狐妖,他这般水准的也能认出来,因为狐狸骚气重,掩是掩不住的。

    还没能问一问祝傥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得撸袖子干架呢还是要他来救人的,他好提前做个心理防备,却没想祝傥也是怔了下,尔后干脆利落的破门而入。

    苏管看着那破门板晃晃悠悠的『吱嘎』一声彻底倒了地,溅了一地尘屑,一时间还有些茫然。

    原先护在季清流身旁的那味真火不知怎么没了,此刻,祝傥一进去就瞧见了个一身火红衣裳的狐男正目光贪婪的盯着季清流。

    他的长舌正好自他胸前缓滑而过,流下的湿润水色淋淋漓漓就染了一路。

    「祝傥欸……啊!」

    苏管刚接受了这破旧门房的事实,刚撩袍子站进来,刚开了口,就见一道猛烈的清光剑气狂泄,尔后支离破碎的肉片夹着血渍溅了他一身一脸,哪怕,他站的,离事发地如此之远。

    苏管被这一下变故搞得心惊胆颤,他真是好多年没见着祝傥发这么大的脾气了,差点腿肚子抽筋抽的他直接摔回地上。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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