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咖,就死磕了 作者:林花一谢

    第3节

    “哎帅帅帅!太有感觉了么!哎,不行不行,我必须得跟你合个影!”

    说着就翻出手机来,统筹姑娘的脑袋很快凑过来,一只手摆出v字型,一只手摇摇举着,“咔嚓”来了一张。

    苏澈也有点好奇,等统筹姑娘一放开他,苏澈转过身往化妆镜子里看去,镜子里的人穿着明黄色皇帝常服,面色柔和姿容俊秀,眼睛亮亮的,也正定定地望着他。

    一时还真有种真假莫辨的高贵范儿。

    统筹姑娘一向风风火火,一看没问题了拉着他就要往外走:“快点快点,马上到你的场了,这一场完了下一场就是——”

    苏澈不由自主地被她拉着走了两步,不过他又很快地反应过来,手上使了一点力气,暂时止住了统筹姑娘的去势,苏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向了化妆师,脸上带着笑,苏澈表现得很真诚:

    “——ta姐,今天麻烦你了!”

    ta要笑不笑地一扬嘴角,苏澈说完就又要给统筹姑娘拉着跑,脚一从化妆室里踏出来,背后传来ta的声音:“小美——你看看你手头还有没有什么事,没事的话一块过去,帮忙补补妆什么的……”

    从化妆间里一出来,立刻就暴露在了白花花的大太阳底下,苏澈内衬外衫地裹着一身不透风的古装,立刻就明白真正的蒸笼是个什么滋味了,统筹姑娘头上戴着大大的遮阳帽,一边风风火火地往前走,一边对他说:

    “是不是挺热的?哎没办法,大夏天的拍戏就是这样,要说我们工作人员比你们还惨呢,你们是拍完戏就回家凉快去了,我们是天天儿的出来挨晒,从太阳升起一直晒到太阳落山,一个夏天回去连妈就不认得了!唉——以后你也就适应了!”

    苏澈笑笑地说自己还行。

    很快地靠近了里面拍片的地方,苏澈看见有人张着个大大的塑料袋子,在收吃剩下的盒饭,不断地有人拿着剩饭盒过去,盒饭里面的汤水往旁边的大桶里一倒,饭盒就扔塑料袋子里,苏澈自从早上被花哥喊下来就没顾上吃饭,大上午的站外面被太阳烤着还没觉得怎样,现在好不容易自己该上场了,苏澈也开始感觉到腹中的一点饥饿。

    统筹姑娘也想到什么。

    “对了,”她转过脸来,“苏澈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呢?哎呀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她飞快地瞄一眼表,“先拍戏吧,拍完再说,一会儿我去帮你问问还有没有盒饭——苏澈你第一次进组可能不知道,以后你要是大中午的化妆造型的话,你就记着提前去剧务那领一份饭,不然等拍戏你肯定饿。”

    苏澈笑一笑,轻声说:“没事,我不饿。”

    苏澈前面的一场还没有完,于是就在附近等,这地方背阴,还有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几个工作人员坐上面边吃盒饭边聊天,苏澈没有坐,把衣服弄脏了就不好了,这一场很快过了关,苏澈看见统筹姑娘在成导身边冒出来,摇摇地对着他一招手,苏澈马上过去了。

    其他一些演员也聚集过来了,苏澈看见了“慈禧老佛爷”——这可是个老戏骨,经常在电视上出演封建大家长类型的角色,他的“爱妃”也出现了,“爱妃”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发丝凌乱,脸色苍白——饰演者是个女明星,也许该算是二线?她去年出演过一部都市爱情剧的女二号,整整六十集的八点档肥皂剧,剧情狗血得不要不要的,他爸当时就追这剧来着,收视率好像还挺高。

    苏澈隔着一点点的距离,很快弄清了要同他搭戏的分别哪个是哪个,又想起上午看到的那个挺火的一线小生,还有那个演什么像什么的实力派老戏骨——从眼下这种阵容来看,这个剧组可说得上是明星荟萃了。

    如果说之前苏澈没有特别感觉到什么的话,此时此刻,也必须说那个人这是在提拔他。

    成导简单地把他介绍给了两位女明星,这两位笑一笑,都不怎么说话,成导转过脸来对他说:“苏澈,这是你第一次拍戏,一会儿你呢不要紧张,一切放轻松,放开了去演——你尽力而为,好么?”

    苏澈笑眯眯地点头再点头,表示肯定尽力一定尽力。

    成导不置可否地瞅他两眼,很快转开脸去跟其他人交谈起来,场景里道具在抓紧时间做着最后的检查,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上悬挂着质朴的牌子,牌子右边是竖写的“景仁宫”,左边则是对应的满文——其实“景仁宫”就跟梁启超他家里挨着。

    天气实在太热,往太阳底下稍微一站额角就有点出汗,小美拿着米分扑过来给他补妆,苏澈轻声跟她说,谢谢。

    ☆、第9章 吃面

    统筹姑娘在旁边碰碰他,苏澈转过脸来,用眼神问什么事,统筹姑娘一笑说:“别紧张,没事儿。”

    苏澈笑笑:“我还行,不很紧张。”

    他其实能清楚地感觉到成导对他完全没有信心,并且也对他完全没有好感——成导当然不可能对他有好感,他来这儿的时间不长,不过已经足够清楚地感觉到成导在这儿的威信以及人家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不过苏澈感觉现在自己的脸皮反正也挺厚的了,反正他已经决心要厚着脸皮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下去了,所以批评与炮轰神马的,就猛烈地来吧!

    一切好像都准备就绪了,老佛爷已经给请到里屋喝茶去了,他“爱妃”趴在准备好的长凳上,一边一个“太监”手拿长杖要打人的样子,成导最后低声问他:“——台词都记住了吧?”

    苏澈马上表示这个肯定是记住了。

    于是“啪”一声场记板,开始了!

    俩“太监”仗势唬人地行起刑来,苏澈按照剧本的要求急步而入,“爱妃”柔弱无依地趴在长凳上,目光求救般地看过来,苏澈身形一颤,正要说出准备好的台词,忽然——

    “——ng!”

    苏澈:“……”

    不会吧?朕还什么都没说哪。

    成导快步过来。

    女明星作势要起,成导抬手制止了她,低下视线对女明星说:“看见皇上进来你要有一种看见救星的感觉——注意你的眼神,”又看着那俩执行“太监”,“皇上过来,你们要有迟疑的感觉,手里的动作慢下来,”视线转向后面一排的宫女,“你们只管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皇上过来也不要抬眼——都记住了?好,再来!”

    成导很快地从摄影机的拍摄范围内退出来,苏澈也迅速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小美见缝插针地过来给他补妆,“啪”一声场记板,苏澈再次急步而入,忽然见到“皇上”,俩执行太监迟疑对望,“爱妃”挣扎地要起身来,可是瞬间又疼痛地软下身去,一双美目凄楚地望着“皇上”,接触到这种目光,苏澈身形一颤,正要开口,忽然——

    “——ng!”

    苏澈:“……”

    敢不敢让朕说一句话!

    成导在那边边喝水边招手叫他,苏澈以九五之尊迅速地移动到成导跟前听候吩咐,成导咽下嘴里的矿泉水,跟他说:

    “感觉不对,你记着——光绪是一个失意的皇帝,慈禧积威多年,光绪对她十分畏惧,那么光绪走过来一眼看见眼前这种场面,他马上清楚这肯定是慈禧下的令,虽然眼下他没有直接看见慈禧,但这种畏惧马上就会无意识地就流露出来——那么这种时候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成导的脸色淡淡的,“你好好体会一下。”

    这种反应苏澈啪啪啪地体会了好几把,每一啪都没能奔进内室里见慈禧老佛爷,于是又一次“身形一颤”——每到这时候熟悉的ng君就要跟他sayhello了,可是这回ng君竟然没有露面——苏澈迟疑片刻,而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沉着目光往众宫女太监身上一扫,苏澈终于拿出了“九五之尊”的第一句话: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景仁宫的宫女瞬间扑通扑通地跪了一地,两个执行太监放下手里的红杖,缓缓下跪道:“老佛爷在屋里头等着万岁爷呢——”

    苏澈有片刻的迟疑,可是熟悉的ng君竟然还是没有到来,苏澈心想咦,难不成这回终于可以奔进去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苏澈抓紧时间,当即喜滋滋地奔进了内室。

    慈禧老佛爷用眼角瞥见他进来,戴着长长指套的手雍容华贵地端起茶盏缓缓押了一口,苏澈迟疑片刻,缓缓跪下道:“亲爸爸,您手下留情啊!”

    慈禧阴沉着脸,忽然“啪”地一声,手中茶盏整个儿摔在地上,瓷渣子瞬间碎了一地。

    苏澈一惊抬头——下一刻,他头上的圆帽重心不稳地掉了下来。

    苏澈:“……”

    外头噗噗地有人笑场,成导喊:“卡——ng!”

    苏澈啪啪啪地拍拍膝盖站起来,心说完了完了好容易奔进来了这下又得从头开始了,小美跑过来看看要不要给他补妆,“慈禧太后”的私人助理也很快过来,苏澈重新戴上圆帽往外一看,几个私人助理围绕着女明星,打伞的打伞,递水的递水,拆头发的拆头发——咦?

    苏澈心说:“不会吧?女明星这是要走哇?被我气跑啦?”

    还是小美在旁边小声提醒他:“外面这段就算过了,一会儿直接从内室开始,其他的交给剪辑就成。”

    哦——苏澈这才想起来还有剪辑这回事,心说那既然这样剪辑兄您只好辛苦了,成导在那边频频看表,苏澈也知道自己这场频频ng,不晓得耽误了剧组多少时间,成导很快对他做了个手势,苏澈迅速地退到内室外头,小美和另外几个私人助理也迅速闪人。

    “啪”一声场记板,苏澈迟疑片刻,步入内室,老佛爷睬也不睬他,苏澈犹豫着缓缓下跪,地面上是暗红色的纹路,这一刻苏澈忽然福灵心至,快速地膝行两步,苏澈抬头张口欲言,老佛爷阴沉着脸,苏澈又迟疑着住了口,缓缓低下头去,看着脚下凝滞着的暗红,苏澈压抑着道:

    “亲爸爸,您手下留情啊。”

    ……

    整场戏断断续续拍下来,不用刻意去看时间,苏澈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拖了整个剧组的后腿,一从场景里退下来,就听见成导的声音:“场景呢?下一场准备好了没有?人都到齐了?好,抓紧时间!”

    苏澈这场的所有人都热得不行了,这边一喊“卡”那边就有人受不了地喊热,有人跟同伴抱怨说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着来受这样的罪——所有人乌泱乌泱地做鸟兽散,要去找个什么地方赶紧地把身上衣服卸下来。

    苏澈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先把衣服换下来再说。

    正要走,统筹姑娘忽然又冒出来叫住他:“苏澈!换完衣服过来找我,有事找你!”

    苏澈答应一声。

    一下子要用换衣间的人太多,相形之下换衣间便很不够用,苏澈于是到一旁的大门口去等,里面的宫女太监服一批批地给换了下来,人也清清爽爽地鱼贯而出,苏澈很有耐性地站那,不时地跟离开的人微笑点头再见。

    里面的换衣间终于空了下来,苏澈这才进去,等卸下这一身的厚重衣物,苏澈身上也顿觉轻松不少,衣物归还给剧组,苏澈依约过来找统筹姑娘。

    在成导附近还有着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助理模样的人在跟成导说话:“……许云老师接下来还有事情,有点着急,让我过来同您说一声,就不过来了。”

    许云老师就是刚刚跟他搭戏的,饰演慈禧老佛爷的老戏骨。

    苏澈想起来,说话的这个人他刚刚见过的,正是许云老师的一个私人助理。

    肩膀忽然给人拍了一下,苏澈回头,正是统筹姑娘。

    统筹姑娘迅速地从身上抽出一个本子一支笔,呼啦啦地翻动着她的这个本子,统筹姑娘很快地跟他说:“今天这场拍完啦——接下来还要四场,你什么时间方便?我们来对一下时间?”

    苏澈笑一笑:“随剧组的时间来吧,我都有时间的,等你排好了,随时打电话通知我。”

    统筹姑娘很高兴,十分男孩子气地一拍他肩膀:“哈,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

    统筹姑娘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很快地闪人了,苏澈一开始就没觉着她能记着什么饭盒不饭盒的事,果然是不记得了,苏澈看向成导,成导没怎么留意他,正紧锣密鼓地同摄影交代着什么,花哥交代过说成导要是说他什么让他一定好好听着,但是苏澈发现既然成导根本没空理他,那他似乎也没有很大的必要一定要等着人来不待见自己——呃,是这样吧?

    确定了接下来确实没自己什么事,苏澈离开了片场。

    从影视城出来的时候,苏澈再一次地感觉到了饥饿,而且很渴,买了两瓶矿泉水,还没走到地铁站就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了,乘着地铁一路坐到公司拨给的住处,苏澈直奔着楼下的一家面馆就去了,这家面馆价格相对便宜分量相对充足,是囊中羞涩之人的最佳选择。

    苏澈自从搬来这住,中饭晚饭就都在这里解决了。

    走到附近,忽然“哗啦啦”一串脆响,是杯盘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很像是从面馆里传来的,苏澈循声望去,果然面馆里的地上已经汤汤水水的一片,旁边是一个拿着托盘手足无措的小服务生,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好像是面店老板的一个什么堂侄儿。

    老板娘很快地从里头赶了出来,倒抽一口气似的叫了起来:“——怎么搞的?怎么搞的?啊?扣钱!扣钱!必须扣钱!上回我就没跟你计较,这回连着上回的一起算,我告诉你扣你一百不屈了你!”

    小服务生一听就不干了,当场同老板娘争辩了起来,当着客人的面,口气还挺冲。

    老板娘的嗓门也当即高了八个度,面馆里很少开空调,两扇玻璃门一贯大敞四开着,尖锐的吵闹声足以让路人听得很清楚,苏澈听了两秒已经觉得头疼,里头男老板扯了嗓子很不高兴地喝道: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还不快点拿东西扫扫,还做不做生意!”

    苏澈脚下一转,已经决定换个方向,往前一拐弯就是一家比较上得了台面的中餐馆,环境舒适,价格想必也配得上它的环境,苏澈自从学会把一分钱掰成两瓣儿来花,就把这种档次的餐馆自动地从视野中屏蔽掉了,可是今天,他忽然想对自己好一点。

    苏澈点了一份麻辣米线,麻辣米线果然够辣,辣得可过瘾了。

    周围是舒缓的音乐,环境安静典雅,苏澈又点了一客奶油冰淇淋,口感挺浓郁,而且吃完辣的吃冰的,感觉老爽了。

    从中餐馆里出来,苏澈心满意足,原路返回,准备回家,路过小面馆,老板娘的声音竟然又钻进耳膜:

    “——我可告诉你,不愿意好好干活就给我滚蛋,今天摔我一个盘儿明天摔我一碗面的,哎这都不是钱啊?你叔是看你可怜,家里没人了才给你领这来,哎这可倒好给我领一祸害来,整天拉着张脸好像我欠你八百吊似的——你自己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怎么的?要啥没啥连年龄你都不够,我告你就你一未成年你离了我这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bbb的,很是忿忿地唠唠叨叨,苏澈加快脚步,只求自己赶紧路过。

    小服务生有一会儿没吭声,然后忽然又口气很硬地顶了两句。

    苏澈有些不以为然,他并不了解这里头的是非曲直,也无意评价这里头的是是非非,可是小服务生这样的行事说话,于他现实的处境绝对无甚裨益。

    老板娘声音复又高了几度:“——你这意思的我还亏待你了?那你觉得哪儿不亏待你你就上哪儿呆着去,我还阿弥陀佛了我还!我倒想知道除了我这谁还能供着你这尊大佛——就你这样的,你说就你那几本破书你自从你来了这你撒没撒过手?都辍学了你还看看看……”

    苏澈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

    他想,他也许是对“辍学”这个词有一点点敏感。

    回过头往小面馆里看去,少年的身量有些单薄,此刻沉默地擦着桌子,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梗着脖子,有些倔强,有些不服气……透着一点可怜。

    苏澈知道辍学是什么感觉,那不是没学可上了,那是整个世界忽然就天翻地覆了,熟悉的老师、熟悉的同学、熟悉的环境在你辍学的那一刹那就永远地成为了过去,你已经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没人给你遮风挡雨,一切须靠自己。

    以前老爸在的时候,虽说他家老头子也没什么大本事吧,可是哪怕天塌下来,好像也砸不到他头上——可是现在必须得靠自己。

    那个时候大学里的老师曾经非常认真严肃地同他谈过话,规劝他、警告他、试图帮助他,家里有困难可以努力拿奖学金,不然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学院里会想办法帮他拿到特殊情况补助——只要决心念下去,总会有办法。

    可是苏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不能只考虑自己,他还有一个老爸。

    老师非常惋惜,最后一次让他务必考虑清楚,因为以后不会再有学校给他念了。

    苏澈站在这个纷乱嘈杂的市井小道上,有人在围观,还有老板娘没完没了的诅咒抱怨——他想,老师是大错了。

    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也许从来就是一所大学,它叫做社会大学。

    这里不需一桌一倚,不费一纸一笔,没有人正儿八经地站在讲台上给你讲什么人生大道理,可是枝枝节节、琐琐屑屑,已经足以教会你许多。

    原本他也和其他同学一样,有着一份挺平常的计划,想要从一所有名气的大学毕业,找一份有前景的工作,可是现实告诉他:“不行了,不能再那样,需要换一个地方,重头开始。”

    于是他只好给换到了这里。

    苏澈不觉得委屈,这没什么好委屈的——以前只有一个老爸让他靠,现在老爸的事也只有他一个人会管,苏澈想,这很公平。

    视线从那里收回来,苏澈就像所有偶然路过的陌生人一样,终究是无动于衷地离开了,他没有那个心力去关心别人的事。

    他已经自顾不暇。

    ☆、第10章 室友a和室友b

    周末时候统筹姑娘把时间表邮件给了花哥,花哥又邮件给了苏澈。

    接下来的一周安排了苏澈两场戏,具体时间则介于中午和下午之间,不过要求是早上七点整个剧组在影视城集合,不可以迟到。

    这两天苏澈都是早早地就来了。

    两场下来苏澈和整个剧组也比较熟了,碰上谁基本上都可以聊上两句,有人从他眼前路过,苏澈差不多都能很快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张口就叫出对方的名字,其实对对方来说,是一种不着痕迹的恭维。

    有人会认为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人,怎么可能记得住,然而每个剧组人员脖子上都挂着一个胸牌,上面很清楚地写着他们的名字,只要你用心,一次两次的总能记住。

    剧组里的工作其实很累很繁琐,所以偷个空大家就要聊个天解下乏。

    等戏的时候苏澈很快地了解到刚刚剧组又有谁谁谁中暑了,靠,每天都得倒下两个,不然这一天的工简直就不完美,另外昨天道具组的谁谁谁早上迷迷糊糊地坐反方向了,害得大家要用的道具到处找不着,弄得人仰马翻的,到今天还被他们组长逮着狠批,唉也算倒霉了。

    你会很容易地发现,头顶上的大太阳虽然还是那么的活力四射,但是和剧组的关系融洽了,整个环境无形中就会舒服很多。

    许云老师过来了,这几场都是许云老师和饰演珍妃的女明星在同他搭戏,这两位有一定的名气和资历,大概也是自觉同苏澈不是一个出身来路,所以不上场的时候一向不怎么理他,不过苏澈已经很快地站起身来,很自然地就展开一个笑容:

    “许云老师,早啊。”

    许云老师礼貌地对他一点头:“你也早。”

    许云老师只稍微站了一下就离开了,苏澈已经重新在背阴处找地方坐下,不远处场景已经开拍,苏澈坐这可以看得很清楚,成导就站附近,ng的时候叫演员过来谈话,苏澈呆这也能听个差不离。

    大热的天呆外头看别人演戏,有人会觉得很无聊,但是苏澈几乎在每一场里都会发现,这样的实地观摩,其实可以让你学到一些什么。

    肩膀上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敲了一下,苏澈偏过视线,微微抬头,明晃晃的阳光几乎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统筹姑娘手里卷着一小沓影印资料,笑嘻嘻地弯下腰来用手指往他头上的遮阳帽一点,小小声地说:“哟,准备得很充分嘛。”

    苏澈现在已经跟这位统筹姑娘很熟了,把帽檐往下压了压,也小小声地说:“必须的。”

    成导那“卡——”地一声,这场过了,片场瞬间嘈杂起来,挪动摄影器材的挪动摄影器材,忙活道具的忙活道具,统筹姑娘音量也放开了:“今儿你还是大中午的戏,记得提前去剧务那领盒饭啊,万一饿了肚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苏澈瞄她一眼:“大小姐,虽然我跟你说过我时间很方便,但你一次次地把我排在这个点上,你说你良心上过意得去吗。”

    大中午的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又赶上饭点,提前吃不大吃得下,不吃又指不定要挨到哪个点,苏澈这些天已经了解到,大多数人都宁愿多等个一两场也不愿意给排到大中午的这场。

    统筹姑娘毫不羞愧地哈哈笑:“你是新人嘛——都是这么过来哒!”

    饰演珍妃的女明星过来了,十公分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咯噔咯噔的,旁边有私人助理给她撑着阳伞,听见这俩人的动静,苏澈自然而然地站起身来,微笑着打招呼:“何嫣老师,早啊。”又对旁边的私人助理轻轻点头致意。

    女明星不慌不忙地抬头瞅他一眼,又不慌不忙地给了他一个明显的假笑,站了一站,觉得没意思,很快掉头走掉了。

    苏澈完全不受影响,笑眯眯地坐下,接茬看戏——他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要是女明星突如其来地对他友善起来,他反而会心里奇怪,不过要是因为不受人待见就把“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摆在脸上,那你就输了╮(╯_╰)╭

    中午苏澈的戏份照例在ng君say过n个hello之后,艰难地过关了,苏澈脸皮很厚,跟这个再见跟那个再见的,卸下衣服又照例到成导那晃荡了一下,苏澈每次都做好了挨说的准备,可是成导忙着指点江山,照例是没空说他——也许是因为很难换掉他,索性懒得说他。

    从影视城出来,苏澈乘坐地铁回到家里,打开门,客厅里两个室友都在,苏澈一露面,两个室友的目光就齐刷刷地看过来,苏澈把门带上,轻微的“咔嚓”一声,室友a才反应过来了似的,看着他问:

    “你——从片场回来了?”

    苏澈矮下身来解鞋带,“嗯”了一声。

    换下鞋子去卫生间洗手,水凉凉地拂过手面,带来一点凉爽的感觉,苏澈问外面的两个室友:“你们那个试镜怎么样了?”他知道其他几个新人被安排去试了一个什么角色的镜,当然是淘汰制的。

    室友a摇摇头:“结果还没出来呢。”

    忽然“砰”地一声,苏澈回头去看,却是遥控器给扔在了茶几上,那个室友本人几个大步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又是“砰——”的一声,房门从里头摔上了。

    毫无预兆的,另一个室友忽然把手里的遥控器“砰”地扔茶几上,几个大步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很大的“砰——”的一声,房门很快从里头阖上。

    室友a瞅瞅摔上的房门,回过头来小小声地跟苏澈说:“神经病!”

    苏澈神色默然地关上水龙头——他也听说了,公司原本是安排四个新人都去参加那个角色的试镜,可是最后只去了三个,好像是嫌角色小,竟然还要跟这么多人一起竞争,他这位发脾气进屋的室友根本不屑一顾。

    心高气傲得很。

    回到自己房间,苏澈拿出剧本单页,前三场已经拍完了,接下来该第四场了,这一场是光绪的个人戏,西方列强的瓜分挑衅,朝堂上的频频受挫,救国之志的无力施展,后宫的不平,慈禧的淫威——这场个人戏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出现的。

    苏澈缓缓地背过手去,想象着自己是在养心殿里,现在他是光绪,要在这个偌大的宫殿里孤独而寂寞地缓缓踱步,苏澈试着体会光绪的心情,在房间狭窄的走道上慢慢地踱过来,又踱过去。

    最后慢慢停留在养心殿的御案前——这张空桌子刚刚特地被苏澈清理出来的,想象着上面一批批的奏折,然而全是无关时政、大而无当的空谈,光绪忽然发怒,苏澈想象着光绪的心情,发狠地往桌子上一扫,御案上的奏折全扫地上去——

    在苏澈把狭窄的小走道当做养心殿在走的时候,那位心情不爽的室友出去了,大门“砰——”地一声,甩得挺用力,苏澈停顿了一下,马上回到自己的事情上,觉得有点口渴的时候,看看表,发现一个钟头已经过去了,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苏澈打开房门,要去客厅冰箱里拿瓶水喝,可是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双眼睛——室友a在沙发上侧身坐着,瞅着这边的方向,眼神有点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出来,室友a微微一愣,又问他:“你又在练习啊?”

    苏澈“嗯”了一声。

    室友a:“哦——”,他想了想,又问:“你们导演让你练习的?”

    苏澈笑了笑:“算是吧。”

    穿过客厅去拿矿泉水,室友a又问他:“我能看看你的剧本吗?”

    苏澈进屋把几张剧本单页拿出来给他。

    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室友a百无聊赖地翻着那几张单页,不时地“唉”一声出来,等苏澈从卫生间里出来,这位室友已经抱着电话在打了,听着像是在同他经纪人说话的样子。

    “……试镜结果出来了吗……还没啊……哦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进组……可是人家苏澈都老早就进组了,我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回到房间里,窗外的天色已经有点要暗下来的意思,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他们几个是七月末一起被签进来的,现在都进入九月了,一个多月一晃眼就过去了,公司里的培训都进入尾声了。

    公司里住所里,总有人心浮动的感觉。

    外头有动静,苏澈听见那位室友又回来了,很快又是动静很大的关门声,他们的防盗门非常的结实,用力过猛的话,会有一阵嗡嗡的回音——苏澈照旧是不予理会,把几本专业书拿出来,翻到昨晚的折痕处,苏澈安安静静地开始读书,这段时间只要那边没有电话过来,晚上的时间他就同这些专业书较劲了。

    书刚翻过两页,一股“哦吼哈嘿”的摇滚乐以一种所向披靡的动静,突如其来地席卷过来了,这么大的声浪,整个房子简直都要随之震颤起来了。

    苏澈忍耐着等了一会儿,可是这动静显然没有自动缩减音量的意思——苏澈想这位室友是给家里宠坏了,以为就该有人为他的不爽负责。

    打开房门走出去,室友a房门半遮半掩的,正从里头探头探脑,苏澈很快地走到对面房门口,忍着震耳欲聋的音量,敲门。

    里头完全没人应答,不知道是真听不见还是装听不见,苏澈也不敲了,把手一拧直接把门打开,这位室友合衣躺在床上,正玩着手机,门一开,他立马看过来。

    苏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尽量把话说得心平气和:“音响声音太大,麻烦你调小一点。”

    室友手机往旁边一丢,嘴里“切”地一声:“嫌大你自己调啊,我刚才就不想听了,但我懒得去关——嫌吵啊?嫌吵你自己关啊——”

    苏澈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啪”地一声,给它关掉了。

    ☆、第11章 打算

    第二天一早的培训课上,老师在上面刚讲了有十分钟,教室门忽然给人从外头打开,大家一齐望过去,花姓经纪人的半拉身子很快探进来,对着讲台上的老师,他先笑脸迎人地做了个“哎呀不好意思呀稍等稍等一下”的表示,然后速度转过脸来,跟苏澈说:

    “一会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苏澈答应一声。

    中间休息,苏澈来到花哥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花哥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皮椅上,翘着个二郎腿,苏澈这边刚刚进来,花哥就拿下巴往门口方向一点,一边用眼神示意:“把门关上。”

    如果说之前苏澈并没有预期花哥可能要跟他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也感觉到了什么。

    关上房门,苏澈在花哥对面坐下。

    花哥马上就开了口:“培训马上结束啦——接下来怎么办?该正经打算打算啦!”

    果然。

    说这话的时候,花哥的手指头在桌面上“哒哒哒哒”的,很有节奏地敲着,这本来是一个很无谓的动作,可是此时此刻,每一下又好像跟他未来的命运休戚相关。

    苏澈脸上带上一点笑,很快地说:“这我当然是听花哥安排。”花哥既然主动跟他提到这个问题,自然是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花哥“切”了一声,表示十分不屑,下一秒他二郎腿放下来,身体前倾着凑过来,显然是有话要说,苏澈静气细听,花哥把声音压低了:“有一部偶像剧,资金已经到位了,导演团队的都还不错,已经定了安辰演男一号,你那边使使劲,要是能把男二号拿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澈心中了然——至于说上哪边去使这个劲儿,自然也无需发问。

    花哥又提点他:“你也是男人,男人什么时候最好说话你应该造吧,就是……”

    苏澈生怕他说出什么更露骨的来,当机立断地截住他:“我造我造我造,这个我真的造!”

    花哥:“切!”

    从花哥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这件事在他跟花哥之间就算是定下了,至于说具体实施,自然是要靠苏澈自己想办法,对于怎么跟金主开这种口,苏澈也是完全的没有经验,倒是一想就想到电视电影上的相关场面,关系不正常的男女,女的跟男的要什么的时候,那娇撒的,都不要不要的。

    一想到就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很快地回到教室,苏澈原位坐下的时候,隔着一点距离的旁边忽然“哼”了一声,苏澈动作微顿,而后在任何人可能有所察觉之前,苏澈已经神色不变地坐了下来,他并没有去看旁边的这位室友,老师的声音很快在上面响起,苏澈无动于衷地抬起视线。

    关于怎么跟那个人开口,苏澈始终是没有想好,不过他也很快就明智地决定不再去伤这个脑筋,等到时候和那个人面对面了,苏澈相信自己将浑身上下都是勇气。

    这个“到时候”来得很快,当天下午苏澈就接到了易先生的电话。

    易先生有电话过来,这在他们之间只意味着一件事。

    易先生永远会把事情安排得非常妥当,车接车送,从来不用苏澈费一点事,驶进别墅的时候车速慢下来,苏澈在那倒退着的窗外景色中捕捉到了那颗苹果树——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上面的果实还是青青的,现在已经变了模样,要熟了。

    吃过晚饭,外面昏暗了下来,庭院里亮起了盏盏灯光,苏澈推着轮椅,同易先生一起到庭院里散步,这里和喧闹的市区不一样,九月初秋的天气,太阳落山之后,已经会凉爽许多。

    庭院很大很漂亮,花花草草树树矮灌丛,还有一条条的曲径小道。

    灯盏也东一盏西一盏地错落着,亮亮的,很漂亮。

    “……昨天剧组里又有人中暑了,剧组里消息传得快,大家一听谁谁谁中暑了,都可羡慕了,结果中暑的那个喝了盐水之后体温降下来了,他们组长一看就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赶紧地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安静的夜色里飘荡着男人隐隐的笑声,易先生挺轻松地说:“这么严格?”

    “人手紧张嘛,”苏澈说,“剧组里头的人自己都说了,只要他们手里还攥着剧组给发的工资,这就是必须的!”

    晦暗不明的小路上,易先生脸上透出一点笑来,苏澈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现在很放松。

    “……嗯,许云老师和何嫣老师,这两位牌儿比较大,和我们有距离——其实我知道她们心里肯定不喜欢我,你想啊,她们该拍的戏之前都拍过了,我这一来,她们都得重拍,遭一茬罪又一茬罪的,我那么能拖戏,不过我脸皮厚啊,一拍完戏我就跑去找她们,我说‘某某老师,今天又耽误你们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每到这个时候,何嫣老师就对我笑得可假了,我一看她扭头要走,我就从后头喊‘何嫣老师,您慢走啊’,她一看我脸皮这么厚,唉,简直拿我没办法。”

    易先生的肩膀有微微的震动,苏澈知道他在笑。

    有什么在啾啾地叫,衬得这个地方特别的安静。

    苏澈慢慢地推着轮椅往前走,一边慢慢地讲着什么,他的声音很柔和、很好听,一点小风徐徐地吹过来,易先生闭上眼睛,享受了一点这初秋夜晚的微风,同苏澈这样子地在院子里慢慢溜达,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剧组里的事,一切还好?”易先生忽然问他。

    苏澈想了想,这好像还是易先生第一次问起他工作上的事,“——嗯,”苏澈说,“没什么不好的,要说不好的话,应该是成导比较不好吧——摊上我这样的。”

    苏澈说完忍不住自己先笑起来,年轻的笑声飘荡在这如水的夜色里,有种活泼的、又或者是坚韧的什么东西。

    前面有一方高高的石阶,周围的花花草草错落有致得很漂亮,苏澈在问过易先生之后,慢慢把轮椅推过去,自己在石阶上轻松落座。

    易先生隔着一点距离,静静地望着苏澈。

    这个圈子里他见过太多的人,有的人身上挨不了风吹,脸上受不得日晒,心里装不得委屈,若是傍上了一个什么后台,那就越发地要了不得,这些人你用不着怎么仔细地了解他们,就可以清楚他们混不出什么来。

    易先生静静地看着苏澈,月色如水般的倾泻在这张年轻的脸上,有种柔软而美好的感觉,其实有些事情他不问,并不代表他想不到猜不到,易先生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心中淡淡地想,这孩子将来会比其他人要有出息一些。

    一个人肯吃苦、知上进、晓进退,总会比其他人要有出息一些,更何况,他还聪明,知道走捷径。

    苏澈轻轻松松地坐在石阶上,听到易先生夜色中淡淡地跟他说:“好好努力,将来会有出息。”

    苏澈在清澈如水的月色下微微一笑,笑着笑着,心底不知怎么就有了一点触动。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比他以前所能想象的还要更坚强,所以他才能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这里,可是苏澈忽然发现,再怎样的坚强,有时候也会渴望听到一点鼓励的,渴望有个人能跟他说,加油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澈慢慢地看向易先生。

    “想什么呢,”夜色里男人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苏澈恍然一笑。

    “——没有啊,我在想,”苏澈往四周随意地望了望,“我在想这个地方挺漂亮,”站起身来,轻声道,“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易先生点头,可是忽然又想到什么,跟他说:“累不累?累了就回去。”

    苏澈笑一笑,声音很轻快:“我不累啊,这样走一走挺舒服的,我喜欢饭后出来走一走。”

    易先生说那好,苏澈慢慢推动了轮椅。

    一边慢慢地走,苏澈就一边不由自主地在想,其实他的这个金主挺不错的,他们这样的关系,可是这段时间以来,这个人对他既没有做出什么怪异的举止,也没有什么乖戾的举动,有些时候,他反而会发现自己在这个人的身上得到了一点出乎意料的关怀和尊重。

    苏澈走在寂寂的小路上,他低下一点视线,静静地注视了前面轮椅中的这个人,月色清辉一般地洒在这个人的侧脸上,勾勒出一个淡淡的英俊轮廓——可是这样的一个人,被禁锢在一张轮椅上。

    这个人被禁锢在一张轮椅上,可是苏澈依旧不难相信,即使不用给人好处的方式,他也不会缺人陪伴。

    月色温柔地洒在影影绰绰的羊肠小道上,清辉一般,苏澈踏在这些清辉之上,心中不由自主地就在想,这个人其实是个很不错的金主呢——今晚的月色真的十分温柔,以至于这一秒,苏澈忽然也很想做一个很好的情人,陪着易先生轻轻松松地走上一段,在他的人生里玩到哪算哪。

    ☆、第12章 跟老板开口

    苏澈当然没有忘记那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是似乎一直没有合适的开口机会,他以前虽然并没有类似的经验,但是好像自然而然也就能领悟到,开口提这种事情,是要讲究一个时机的。

    时机不对,只怕会平白地招人厌恶。

    苏澈尤其不能让易先生厌恶他,以后他需要用到易先生的地方还有很多。

    他需要他的帮助。

    前面的小道是个弯弯的s形,轮椅有点不好走,苏澈小心地掌握着平衡,尽量让轮椅平稳通过,忽然有些花木响动,不很远处的花草灌丛间有个什么影子忽地一动,苏澈偏过视线看过去,却是一个四岁大小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头顶上高高亮着一盏灯,苏澈能挺清楚地看见他那头剪得帅帅的小发型,身上也被人收拾得漂亮整洁,小男孩本人则是气鼓鼓地望着这边,见他看过来,小男孩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小小的身子往旁边的矮灌丛后头一钻,不见了。

    苏澈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就慢了一点下来。

    易先生并没有在注意这边,这时候就偏过一点视线来,声音不大地问他:“怎么了?”

    苏澈笑了一笑:“没什么,刚才眼前花了一下,看错了。”

    那边的矮灌丛附近有一点枝枝叶叶的声音传过来,听起来也很像是风吹过树叶,无意识中发出的一点声响。

    苏澈以前没有见过这个小男孩,但是倒也不难猜测易先生和那个孩子之间可能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不过之前他已经确定过了,易先生目前是单身,没有结婚没有妻子,至于说其他的,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管不了。

    苏澈推着轮椅慢慢地来到那颗苹果树下,树上的叶子影影绰绰,果实高高地坠在枝头上,外围的灯盏隐隐地照出一点黄黄的颜色,一路过来,能够闻到甜丝丝的苹果香。

    苏澈把轮椅慢慢停在几步远的地方,自己慢慢走到高高的苹果树下,须臾,苏澈轻轻地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点笑意,轻叹道:

    “我刚来的时候,上面的苹果还是青青的,个头也不大,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那时候刚刚被公司签进来——”苏澈说着顿了一下,易先生在静静地看着他,对上这双眼睛,苏澈有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结果没几天我就被你给叫到楼上办公室去了。”

    易先生也笑。

    苏澈又慢慢地回头去看那树上梢头高高的红苹果:“我感觉好像自己才刚刚被公司签进来——可是现在连公司的培训课都要结束了。”

    时间在这一秒流淌得很安静,易先生也想到什么,看向他:“培训课快结束了?”

    苏澈点点头,说是啊。

    易先生又问:“你那个戏份是不是也快拍完了?”

    苏澈又点点头,他好像是想了一想,慢慢地回答说:“下个星期就拍完了吧——好像是。”

    说完苏澈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个乖觉的笑,很轻快地几步来到轮椅前头蹲下来,一手托着腮帮,苏澈仰起头来很是乖巧地看向易先生,神色语气是恰到好处的轻快活泼:“快完啦都快完啦——老板啊,您接下来对我有什么安排啊?”

    易先生笑了一笑:“有一部偶像剧,男二号这个角色应该会很适合你。”

    苏澈觉得放了心,同时脸上显出一种活泼泼的高兴来。

    易先生又说:“等时间定下来了你去试个镜,其他的我会安排。”

    他的声音很平稳,也很有力量。

    现在一切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一切都可以放心了,苏澈心里慢慢就有一种很宁静的感觉,他慢慢地注视了易先生,脸上保持着活泼而明媚的样子,他慢慢地说:

    “谢谢你,易先生。”

    易先生说,应该的。

    当天晚上理所当然地又上了床,午夜的喘息和热度,在两个呼吸的交错间被放得无限大,易先生做得很尽兴,而苏澈也慢慢地就觉得,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易先生有欲\望,他也有,更何况,这种事于他还有另外的利益。

    所以,其实也挺好。

    男人的手伸过来,有些亲昵地掐在他一边的脸颊上,这样的动作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有,苏澈现在也大概知道男人的性格脾气,所以平时也绝不越雷池一步,呼吸有些不稳地转头看向手的主人,男人身上脸上都是一种被满足后的舒服,掐住他脸的手又使了使劲儿——有点疼——男人微微喘息着在他耳边轻笑道:

    “——苏澈,你长得很好看。”

    苏澈呵呵笑起来,一双眼睛笑弯弯地阖上——他当然长得好看啦,不然没演技没本事的,怎么就敢往娱乐圈里闯呢。

    第二天的早上,一从别墅里离开,苏澈就给花哥拨了个电话过去,花哥在电话里“喂!”地一句,很有起床气的样子。

    苏澈言简意赅地说:“那件事,差不多了。”

    花哥“啊?”了一声,挺惊讶。

    片刻后,“呦呵,”花哥在电话里声调一变,“不错嘛,昨天才刚跟你说,今天事儿就成啦?这效率的,有一套,哈?”语气越到后头越要变味儿。

    苏澈充耳不闻,正要说点其他的事,电话里又啪啪啪地说上了:“好啦好啦我心里有数了都知道啦,我说——你今天还来不来公司?”

    苏澈往前头开车的师傅那看了一眼,简单道:“当然去,我一会儿就到。”

    “那行,”花哥很快说,“其他的事见面再说。”

    挂上电话,苏澈默默地把目光投向窗外,车子开得很快,窗外的一切都飞速地倒退着,车子开到公司附近的时候苏澈回过神来,司机师傅问他:“今天还停这里?”

    这里距离公司还有一段路要走,是苏澈特地交代司机师傅的,他倒不是怕公司的人看见会说三道四,现在一切的蜚短流长闲言碎语他都无所谓,只是易先生这般的脾气秉性,在他有所表示之前,他这边自然要谨慎从事。

    跟师傅说了谢谢,苏澈下了车。

    课间休息时间,苏澈再一次地来到花哥的办公室,花哥还是翘着二郎腿地坐着,他一进来,就拿一种小眼神上上下下地瞄着他。

    苏澈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反复发作的阴阳怪气——不理它就好了。

    所以一坐下苏澈就说:“花哥,过两天我想请个假,回老家一趟。”现在有个什么事,或者离开北京去个什么地方,都是要跟公司提前申请报备的。

    “为啥?”花哥晃着个二郎腿。

    苏澈说:“去看看我老爸,以后……可能会不方便。”

    花哥一听就明白了,想了想说:“那行吧,那你就去一趟,这样,这个周末你就去吧——以后就要忙起来了,哎哟到时候宣传啊拍戏啊各种活动啊白天黑夜的只要你进了组包管你忙得连妈都不认得了,你现在拍的那点小戏份算得了什么呀——男二号,啧,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得赶紧地给你找个助理,男的吧,方便点,让我想想啊,公司里有没有合适的——你自己想找个什么样的?”

    苏澈没什么意见,就说都行。

    “那行,”花哥很快说,“那这事我就全权负责了,”又指着他,“快去快回啊。”

    整个的培训课程终于在周末的时候结束了,苏澈当天下午就登上了去a市的火车,火车一路上吭哧吭哧的,有一种机械而单调的声音,苏澈听着听着几乎要睡着了,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从火车站里出来,一种属于傍晚的湿润润的气息扑面而来,a城是个海滨城市,以至于这种熟悉的湿润气息也好像是他们家乡所独有的。

    到处都有人在说着他们家乡的方言,此时此刻,不管苏澈曾经在这个地方经历过什么,心里都有了一点亲切的感觉。

    苏澈先去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现在是周末,周六周天城南监狱里都不开放探视,晚上睡觉之前苏澈想着把闹钟关掉了,结果再一睁眼都早上九点多了,苏澈想,这段时候他可能是有点累了。

    肚子很饿,苏澈知道附近有一家卖煎包的,好吃又不贵,苏澈一口气要了十个素的十个荤的,咬一口,嗯,好吃。

    “——苏澈?”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后头传来的,老熟人的声音。

    苏澈拎着包子转过身去,果然是那个老表弟。

    “啊,真的是你啊,”表弟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地过来,“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呢,哎,表哥,我可听人说——说是你退学了,我说表哥,你学习那么好,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苏澈瞅着他这个表弟,嘴里咀嚼着包子,面无表情的,该表弟是他大姨家的孩子,跟他同岁,小学和初中他们都是念的一个学校,苏澈想他并没有主动招惹过这个表弟,只是从小到大他学习比这个表弟好,人缘比这个表弟好,长得比这个表弟好,就连家境也要优越一些,对表弟来说,他可能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苏澈搭眼一看就知道,好么,表弟这是逮着机会,来找补来了。

    表弟这样可以理解为他这是年纪小犯中二了,但是苏澈只要一想到他后头的那一家子,还有与此相关的那些方方面面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有种很糟心的感觉。

    苏澈很不想让这些人这些事影响他的心情,他非常希望自己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里所有的人和事。

    表弟忽然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包子,“——啊?表哥,”他很快地说,“你怎么吃这个啊?我说表哥哎,你以前不吃这种东西的吧?我记得你以前不吃这种东西啊。”

    苏澈淡淡地瞅他一眼:“那你就记错了,这种东西我以前也吃。”

    ☆、第13章 回母校了

    表弟脸上就有些讪讪的。

    苏澈其实并不想把关系弄得很僵,没那个必要。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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