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 作者:火狸

    第27节

    玄字号暗卫没想到,这两人竟会出手相帮,不禁愕然。

    将他人当作棋子之人,岂非应该在旁观看他们和平康皇派来的人两败俱伤?

    两条人影落地,神色悠然,信步走来,南宫苍敖扫视周围,“疯子,下令,这次来的人只留一个活口,其余的……”

    “一律绝杀。”君湛然淡淡接话。

    温如风一点头,毫不迟疑,“是!”

    君湛然看到了什么,又一指门前,“骆迁,拦住他们。”

    只见冯继修身后跟着沐朝霞,正趁乱朝内堂关押人犯的地方走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相

    “哪里走!”奉命拦截,骆迁清楚眼前的局势,他是万万不能让冯继修和沐朝霞走脱的,更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带走沐昭冉。

    沐朝霞急匆匆抱着手中男孩不敢回头,也不敢放缓脚步。

    她早知道冯继修另有计划,未曾阻止,而今眼看希望破灭,她惊慌失措,慌不择路的找寻着关押沐昭冉的房间,如今唯有一搏。

    “快走!”冯继修在前面开路,神色紧张。

    纵使他私心并不希望沐昭冉被救出,却是形势所迫,已奉了皇命,不得不救人,但现在看来,别说救人,连自保都成问题。

    “弟兄们,追!”场面混乱,骆迁急而不乱,雾楼守卫在他的带领之下紧随其后。

    院内人手便分成了两拨,一方与玄字号暗卫一起对付那些手持风雷引的暗杀者,另一方追击冯继修。

    绝杀之令已下,刀剑相交,杀伐之声犹如这冬日萧瑟,砍杀声震天。

    十多名暗杀者即使手持风雷引,却又如何抵挡得了众夜枭的联手一击?

    风雷引霸道异常,但终有用完的时候,显然平康皇过于高估了他们的能力,也高估了风雷引的威力,他还忘了,此地有玄字号暗卫深谙风雷引的特性,如此,怎能不事半功倍。

    “杀!杀!杀!”夜枭们的啸叫声划过长空,气势逼人。

    “你们无情,就别怪我们无义!”玄字号暗卫已没有别的选择,招招相逼,迎刃而上,要为已死的玄字号同伴报仇雪恨。

    双方都是暗卫,今日总有一方要丧命于此。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方十多个人自然不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人的对手,风雷引的作用一旦失去,他们便唯有逃命一途,冯继修带来的暗杀者不多时便已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君湛然说绝杀,那就是绝杀,夜枭们出手杀人,不留余地。

    这已是一场杀戮,数十人对十数人的杀戮,血色漫天,阴沉沉的天空下可闻惨嚎之声。

    君湛然追上冯继修,对身后的惨叫声仿若未闻,有的人能有第二次机会,有些人的结局却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呲――劲气割破长空,冯继修背后忽然多出一个血点,血色晕开,君湛然的脚步停下之时,冯继修已倒下,被身后的骆迁拉住了双臂。

    “不用了。”这时候南宫苍敖当然不会离的太远,从君湛然身后走了出来,“他的双腿已经被废,跑不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音,冯继修遽然变色,只觉背后一阵湿润化开,背上的剧痛蚀骨钻心,除此之外,双腿居然当真没有感觉?!居然不痛?!

    “不!”他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往后扭头,面容扭曲,“不可能!君湛然,你……”

    “并非挑断经脉才能废了双腿。”漠然看着他,君湛然那平静安然的语气和模样仿佛只是在说天色不早,神情不见丝毫起伏。

    在朝为官,好不容易被交付重任,得到平康皇的赏识,冯继修哪里想过一瞬之间他竟然从一个二品大员成了个残废?!

    荣华富贵,锦绣前程,瞬间如幻影般破灭,他面如死灰,整个人的魂魄都飞了,绝望和噬人的剧痛让他昏了过去。

    “冯大人……”沐朝霞抖着身子缩在角落的廊柱之后,手里紧紧抱着她的儿子,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沐朝霞,我再问你一次,你手里的孩子果真是我的?”南宫苍敖停下脚步,双臂环抱,他的神情并不可怕,但在沐朝霞眼里,就算是他笑的样子也一样令人心惊。

    “我……我……”眼见冯继修如此凄惨,又闻到空气中漂浮的血腥之气,沐朝霞想到刚才所见的场景,张了张嘴,脸色煞白,没有答话,南宫苍敖要是再上去一步,兴许她就会这么晕过去。

    “你这么问她,她敢说实话?”君湛然出过手,牵动了伤处,后脊上又开始泛起那股熟悉的痛楚,但他没有在脸上显露半点,若有若无的往南宫苍敖身侧靠了靠。

    “难道我看起来像在威胁她,令她不敢说实话?”南宫苍敖笑问,不着痕迹的在说话之时揽住了君湛然的腰。

    在旁人看来再自然不过,就好像只是他们在言谈之间流露出亲密而已,谁也没有多想其他。

    “沐朝霞,你告诉我,这孩子是不是他的,若是苍敖的,我自会给你一个说法,若不是……”君湛然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看到沐朝霞眼中的慌乱。

    南宫苍敖已对他一摆手,断然回道:“自然不是。”

    闻言,沐朝霞眼中的慌乱之色更甚,眼看远处尸横遍地,除了冯继修,只剩下她一人,竟怕的掉下泪来,那副柔弱无依的模样不像假作,神情之间却大有可疑之处。

    “冯继修已经帮不了你了,沐昭冉还在我们手中,你若不肯说,就休想再回夏国。”君湛然对女人还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无论她是什么身份,眼下都已无关紧要。

    他几乎已经肯定,这个沐朝霞有问题。

    “我……”沐朝霞还在挣扎,南宫苍敖却已失去耐性,大手一挥,“来人,把那个拿来。”

    就连君湛然都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不多时,一本册子被递到南宫苍敖的手中,他随手翻了两页,“在你假扮歌姬入我房门之前,你可是拜了一位教人弹琴的先生?在你生下这孩子之后,你可是差人去找过这个教琴的先生?”

    “啊!”惊呼一声,沐朝霞花容失色。

    南宫年在混战过后就追了过来,听到这里,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年纪大了,见的事情多了,对其中关键自然一想就明白,不禁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便走了。

    从他的背影便能看出他的失望,沐朝霞这时候却顾不得这位老爷子怎么想,南宫苍敖随手翻着,随口念来,“……五月十六,沐府收到书信,午时,回信,六月初三,沐府有又书信送出……”

    听他所述的内容,沐朝霞已是满面惊恐,南宫苍敖还在往下念,“……七月初八,邀朝中大臣的千金同好一同赏花,十五,进香,七月二十,收到书信。”

    一页页翻阅下来,一句句口述而出,他手中所持的记录,竟全是关于她的言行,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桩桩一件件,明明白白,写在纸上。

    沐朝霞好像即将昏厥,一手扶着廊柱,孩子都险些脱手掉下,“你命人查我?!”

    叫声拔高,有些刺耳,南宫苍敖皱了皱眉,笑容嘲弄,“我还以为只有沐昭冉有军情需要处理,与人多有书信往来,没想到沐家小姐也有这么多的事务,不知其中有多少件与我相关?”

    双眸含笑,笑意噬人,“既然我是你孩子的爹,为何不见你对我的事有多关注?看看这些记录,实在奇怪,竟然没有一件与我有关,不知是你太无情,能对孩子的爹无动于衷,还是我根本不是你真正心系之人?这孩子也并非我的?”

    孩子的娘亲,怎会不关心孩子的爹?如果他果真是这孩子的生父,沐朝霞怎么可能对南宫世家的遭遇漠不关心?

    在后面听的清清楚楚,众人恍然,看沐朝霞的眼神又变得有些不同,敢用这招赖上南宫苍敖,这沐朝霞的胆子,不能说是不大。

    沐朝霞的身子还在簌簌发抖,清泪成了泪雨,“南宫大哥,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没有办法……”

    话落音,君湛然的心忽然落了地,这才发现,尽管已料到真相如何,他还是对此无法释怀,直到眼下,沐朝霞等于是亲口承认,这孩子确实不是南宫苍敖的。

    “是我错怪你了。”轻笑摇头,他按上南宫苍敖的肩膀,很快手背便被人按住,轻拍了几下,“既然知道是错怪了我,你打算怎么补偿?”

    南宫苍敖笑着看他,那眼神怎么看都有几分异样,沐朝霞还在啼哭不止,其他人纷纷转过头,只当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这两位主子的对话。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心

    “你想要我如何补偿都可以,却不是现在。”君湛然一笑,语声一转,视线已落在沐朝霞身上。

    那冷冷淡淡的眼神在漠然之中自有一种叫人无法忽略的威慑,分外犀利,沐朝霞生于官宦之家,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却无法与他直视。

    他只是一介江湖草莽,就算模样再好,再有气魄,也不能与朝中大员相比,沐朝霞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无法控制的从后脊升起一股寒意,“我……”

    “除了这个字,你可以说些别的。”君湛然沉下脸色的时候分外阴沉,谁都看的出他的不快。

    没有人看得出他是在懊恼,在这件事上他本该更冷静更理智才对,他本不该如此,如此急于找寻真相,更不该因为私情而与南宫苍敖起争执。

    南宫苍敖于他,不仅是所爱之人,同时也是志同道合的盟友,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在一条船上。

    多年来的刻意压抑,君湛然已能做到凡事置身事外,冷静相待,所以才被人看作冷漠无情,看作性情孤僻,他却不知道,一个人一旦对某人某事有了牵挂,情绪便再也不由自己来控制,所有喜怒哀乐都已身不由己。

    正因为他不知,才会在回过头来之后猛然醒觉,懊恼万分,与他相对,南宫苍敖虽然也是不快,却面带笑意,“只要你明白真相就好,总算还我清白,与你冷战的日子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哪来的冷战。”君湛然并不承认,“无论如何我都没想过要走,最多与你打上一场罢了。”

    “还说没有……”南宫苍敖低声自语,“有人不知自己生气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

    君湛然只当没有听见,审视般的视线扫向沐朝霞,其他人围绕身后,耳闻他们两人之间的“打情骂俏”,忍着笑,也压下心头的惊讶,一个个故作镇定,面色诡异。

    不知有多少年没见过楼主如此轻快的与人说笑了,雨过天晴,到了凛南之后,因为鹰帅,他们已见识了楼主种种不同的面貌。

    究竟是南宫苍敖令他改变,还是他本性如此,如今才渐渐展露,肖虎和骆迁等人无法确定,他们只知道,凛南这片纯粹的土地上已发生太多令人意外的事,而且不少都是好事。

    “先把她带下去,再考虑如何处置。”既然孩子不是南宫苍敖的,君湛然对孩子的生父是谁再没有半点兴趣,再不提起。

    在他身后有满地尸体,绝杀令一下,夜枭们直到杀尽了最后一个才收手,他们原先便不是什么自命侠义之士,南宫苍敖要的,也从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十多具尸首和满地的风雷引造成一地狼藉,沐朝霞正要被人带下去,不知从哪个房间里传出一声大喊,“朝霞――”

    “大哥?!”沐朝霞循声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的房间里有人探着头,被铁栅拦阻,只能窥得半张侧脸,但确实是沐昭冉无疑。

    “大哥!救我!”没有想到她距离关押沐昭冉的房间只有几步之遥,沐朝霞又悔恨又着急,带着哭音大喊,“我不要被关起来,我要回舜都……让他们放我回舜都……”

    “告诉我,你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回答她的却不是软语安慰,而是厉声质问,“你对我说这是南宫苍敖之子,难道你是在诓骗我?你和南宫苍敖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显然沐昭冉已将他们此前的对话全数听了去,就连他都不知道事实竟然如此。

    “若不说念念是南宫大哥的,你哪里会放过我……书楿 囡小 首橃”沐朝霞眼看就要被押下去,啼哭着回答,“我不知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如果你不被擒下,我也根本不会来凛南,你知不知道朝霞来之前有多怕,怕被他们发现真相……怕我们母子再也回不去舜都……”

    “闭嘴!还说什么舜都,你竟敢骗我!”

    “不骗你又怎么办?”沐朝霞泪水涟涟,怀中的孩子也跟着啼哭起来,她哭诉,“若非料到你定会逼我说出孩子的生父是谁,我何须假扮歌姬送上门去,就为了令你相信我腹中胎儿就是南宫大哥的……你可知道……我这么做就是怕你责怪……只要说孩子是南宫大哥的,你一定不会再去追究。”

    “你!”

    “你嘴上总说南宫世家的不是,我知道你心里实在是羡慕的很敬仰的很……你是巴不得让我们沐家与南宫世家结亲……我会这么做还不是没有办法,被你所逼……”说出心底无奈,沐朝霞哭哭啼啼的诉苦,说到后来,她这么做竟成了无奈之举。

    沐昭冉简直快要被气煞,一时竟没说出话来,南宫苍敖知道了究竟,便不想再管沐府的家务事,“沐昭冉,无论原因为何,你们已经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

    “来人,把她也带下去,和沐昭冉一同关押,让他们兄妹好好谈上一谈。”一指沐朝霞,南宫苍敖兴致缺缺的下令,这简直已成了一出闹剧。

    为和君湛然澄清误会而高兴,他没有再追究下去,只因今日的一时疏忽,往后回想此刻,南宫苍敖也曾后悔过,若他如往常一般追根究底,兴许后来就不会再生波折,也能省去很多事。

    而眼下,“君湛然,何时给我们解药?”几条人影从众夜枭身后走出,为首之人正是玄字号暗卫之首,他在方才的交战中受了伤,一条手臂鲜血淋漓,面上却不带丝毫痕迹。

    有的人一开始便已将自己当成了棋子、工具,君湛然回首过来,略略动了动嘴角,“我何时说过要给你们解药?”

    “你对我们下毒,莫要装作不知!”几人怒目而视,南宫苍敖哈哈一笑,满面兴味,悠然问道:“你们可知道所中的是什么毒?”

    这就是侠义之士的真面目,玄字号暗卫暗自咬牙,狠狠吐出一个字,“……好!”

    “看来你们是不想给了。”抹着手中长刀上的血腥,活下来的十个人身上的斑斑猩红,玄字号首领勉强扯出一个扭曲的笑,“狡兔死走狗烹,说来是皇家暗卫,我们同杀手相比也没什么不同。”

    “你们就不怕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和你们的人拼个鱼死网破吗?”身为暗卫,自然与杀手还是有所不同,一身傲气那是自宫里就带出来的。

    他们杀气腾腾,夜枭与雾楼守卫纷纷举起刀剑,再度警戒,却不料君湛然一挥衣袖,似乎觉得无趣,“我不知道有何可拼之处,莫非你们真的想中毒,然后再与人拼命,如此才可显出你们几人胆识过人?”

    什么意思?十人都愣在那里,不明白这番话里真正的含义是否如他们所想。

    被称作鬼手无双的男人只是淡淡看着他们,似乎露出一丝笑,“敌人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至于你们几个,对于重情重义、又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人,我以为根本没有下毒的必要。”

    “那纯粹是浪费。”他挥了挥衣袖,其他人听了他这番话,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暗卫根本不曾中毒?

    “那瓶子里的原来不是毒药?我想嗅起来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呢,楼主可从不会如此疏忽制出这样的毒来。”肖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毒物自然要无色无味才好,若是气味大了,使用起来自然有些不方便,君湛然一向注意的很。

    “我们没有中毒……”极度惊愣之后,便是极度的茫然,谁会想到下毒一说竟然是吓唬人的?他们吃的根本不是毒药。

    犹如从地府回到人间,几人不知该如何分辨心中的滋味。

    被骗了,却从未有一次被骗的如此情愿,剩下这十个玄字号暗卫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君湛然。

    这个男人究竟是无情还是重情?将他们当作棋子使唤的是他,放过他们的性命,骗他们中毒的也是他,甚至和南宫苍敖一起出手相帮,人称他鬼手无双,世人只知道他是个残废,没人想过他竟会有叛国之举,也没人想到一个残废会在关键之时挺身而起,行走自如,掀起如今的风雨。

    只是个江湖人而已,竟有如此心机,如此威仪,他果真只是一个江湖人?一个用毒擅画的江湖草莽?若是,平康皇为何如此紧追不舍,苦苦相逼,不惜使用风雷引,也要将他与南宫苍敖一同铲除?

    静下心来,十人看着君湛然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他们并不自觉,自己已心生敬畏,更没想过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们会一直跟随着这个身份成谜的男人。

    此刻的这种惊异渐渐成了敬畏,而那种不知为何想要追随于他的心情,如种子生根发芽,此生再也没有变过。

    君湛然不知他们的想法,也没有留心,沐朝霞已被人带去关押沐昭冉的囚室,他让手下人处理善后事宜,从囚室门前经过,沐朝霞抱着婴孩站在窗前,“君楼主!求你了,放我回去吧……我不该骗你说孩子是南宫大哥的,我错了……”

    不知是否以为泪水能让人心生怜惜,沐朝霞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守在窗棂之前,隔着铁栅相望,但她得到的只是一道毫无感情的目光。

    “你应该庆幸,孩子不是他的。”君湛然缓缓走过,“否则,今日你未必还能站在这里。”

    一股寒意随着语声落地,沐朝霞悚然一惊,挂着泪水,忘记了哭泣,青灰色的背影已经远去,在他身后有一道黑影缓步跟上,忽然加快步伐,陡然一伸手。

    身后温度骤然紧贴,“湛然吃味的模样实在叫人心动,我实在忍不住了,你说怎么办?”南宫苍敖蹭着他的唇角,说是不知怎么办,嘴唇已贴了上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凛南之冬

    与君湛然独处的时候,南宫苍敖时常都是无所顾忌,这会儿像是忘了还有其他人在场,又或是一时忘形,不管不顾的亲吻下来,热吻缠绵,并不狂烈,却温存有加。

    君湛然欣然迎合,他是个已死过一回的人,对世人眼光其实并不大在乎,离开夏国之后到了凛南,更如重生一般,在场之人都是知道他们关系的,他也并不避讳,拉着南宫苍敖随手一推,进了最近的一间房去。

    “你要补偿,我现在就给你补偿……”在房门合上的时候,门外的人拉长了耳朵听到这么一句话,君湛然的话还未落音,房门已经合上。

    门里情形如何,谁也不知道,谁也看不见,天色转好,唯独日色暖阳照射在门上,一片宁馨微黄。

    方才的血战仿佛只是一场梦而已,两位主子似乎已将方才之事抛于脑后,众人对视。

    从未见识过君湛然这一面的骆迁不知该作何反应,肖虎倒是早就习惯,若无其事的对周围的人说道:“既然已经无事,那就散了吧。”

    他的反应很是平淡,其他人也一脸正色的点头,“嗯,是该散了,还有不少地方要打扫。”

    冯继修已是半死不活,将他留下作为活口问话算是可有可无,其余尸首需要打扫清理,南宫苍敖和君湛然都是喜欢整齐和干净的人,无论是夜枭还是雾楼的守卫,都开始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十余具尸首便如从未存在过一般,地上只留下水迹,再找不出半点血腥痕迹。

    至于那扇房门之内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也许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宫苍敖最后究竟得到了怎样的补偿了,君湛然又是如何令他满意,其中的细节不足为外人道,更不是能随意宣诸于口的。

    自这一日过后,不知平康皇是否已知道厉害,还是在为北绛而头疼,无暇顾及,总算再也没有人前来送死,冯继修的死活不知,沐朝霞又身陷凛南,这些对煌德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沐昭冉不在,沐府之中再无他人,谁会在意沐朝霞的死活?

    沐家这对兄妹就此被关押在西凛城中的这座宅院里,此地是凛南的地盘,沐昭冉的手下就算想要救援,也碍于没有得到上头的命令,不敢草率行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几次周折过后,一切渐渐平稳下来,平康皇好像是忘了这里的人,也忘了这枚眼中钉肉中刺,日子过的分外平顺,平顺的好似根本没有夏国,也没有平康皇在旁虎视眈眈。

    君湛然已做了某些决定,这个决定针对的就是平康皇,南宫苍敖更是早就表示他向来有仇必报,更别说是杀父之仇,自然不会就此作罢。

    两人都是精于谋略之人,更擅忍耐,等待最佳时机,在西凛城的这段时日,一方面令塔楼恶鬼继续留在夏国滋事,让煌德无暇分心,另一方面他们又付出大笔银两,要求展励为他们准备战马,数量之多令展励咋舌不已。

    “这么多马匹,有谁来驾驭?无人驾驭战马,要它们何用?”他的疑问有一大堆,那两个男人却并不明言,君湛然漠然相对,南宫苍敖笑的别有深意,却没有一个告诉他真正的答案。

    展励是个商人,有银子自然没有不赚的道理,又唯恐帮错了人,引起祸端,每次与他们商谈都再三要求千万不可牵连百姓,也不可将矛盾扩大,牵连他国,免得引起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还不至于。”君湛然失笑,南宫苍敖当时也是一笑而过,“这大约就叫杞人忧天。”

    “要真是杞人忧天就好了。”展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说话间接过银票,好好收到怀里。

    再怎么担心,银子还是要赚的,更别说这笔银子最早是他还给君湛然,而今因为君湛然又多要了战马,银票再度回到他手中,可说是失而复得,所以格外值得珍惜。

    凛南的冬日很长,天亮的也特别早,晨雾如霜,和露水一起凝结,挂在枝头和叶片上,晶莹如明玉,煞是好看。

    到了夜晚,天早早的就黑了,风沙会在夜间袭卷,躺在床榻上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有时候窗门必须紧闭,如若不然,隔日起来,便会发现房内被狂沙荼毒了一遍,必须彻底打扫才能继续住人。

    这里的气候严酷,除了马匹也没什么特别能叫人看重之物,在几国之间处于弱势,也正是因此,凛南国君对西凛城内发生的几次混乱视而不见,为的就是明哲保身。

    在冬日过了一半的时候,展励来访,言谈之间透出几丝试探之意,拐弯抹角的询问了一番关于南宫世家的事,君湛然与南宫苍敖的关系虽然与人不同,却并不插手南宫一家的事务,不深不浅的回了几句,没有多言。

    与此同时,南宫苍敖已将鹰啸盟与雾楼的人手合并,令他们各司其职,分别负责警戒与查探,北绛已动,其余各国态度不明,身在局中,唯有掌握先机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而今握在他们二人手中的除了原有的人手之外,又多了展励手中的探子、塔楼恶鬼和玄字号暗卫,恶鬼已返夏国,暗卫更名为影卫,如今司职君湛然和南宫苍敖的安全。

    当日十人未死,得知自己未曾中毒之后便没有再离开,问他们要如何,也无人回答,君湛然便做了如此决定。

    这十人并非不想回答,而是连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为何。

    离开夏国,皇宫是回不去了,天地之大,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自小被训练为皇族暗卫,他们早已不适应外界的生活,更不知除了听令之外还能做什么。

    君湛然说他们可以留下暂时栖身,若是何时想走也无人会阻拦。因为这个缘故,他们便暂时留了下来,至于留多久,却没有人考虑过,君湛然也没有问。

    “你是有心不问,也不定个期限,是不是?”一大早,温暖的被窝里抬起一条手臂来,往前环绕。

    被上黑发铺呈,一人侧卧,南宫苍敖的手贴上他的腰际,背对之人的话音从前方传来,缓慢低沉,语声慵懒,“这十人皆非弱手,留下总比杀了好。”

    “这还用问我?你鹰帅会想不到?”回过身来,君湛然挑眉,眼底有丝笑意,南宫苍敖也挑眉,“你的想法我当然知道,只是想听你说说话而已。”

    “说什么都好。”有些沙哑的话音就在耳后,伴着一阵微热。

    被褥外的空气清冷,温热的呼吸拂在颈边,君湛然往后靠了靠,拉过南宫苍敖的手放到自己的背脊之上,随口闲聊,“那就满足你的要求吧,说说别的。这几日伤势见好,但应该还未好透,尤其是天冷之时,上回你替我运功按揉一番,舒爽许多。”

    “定是淤血还未散开,看来还需要一些时日。”运功令掌心变热,南宫苍敖的手贴上他的背,“看你往后还敢不敢这么冒险,别人都以为你处事冷静,其实有时候你也冲动得很,竟敢在自己身上做出这等事来,我看你也是第一个。”

    “你又不是不知,为了骗过煌德的耳目只有这么做,后来连你也骗过,也算是值了。”能骗过鹰帅的有几人?君湛然勾起唇角,似有一丝得色,南宫苍敖在他腰间猛掐了一下,“这就是代价,可罚的不光是你,还有我,你不知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吗?”

    他咬上君湛然耳垂,被他这么一咬,君湛然身体一僵,哑声警告,“别乱动。”

    第一百四十六章 意外消息

    南宫苍敖听出他语声中的紧绷,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低笑,“你素来克制自己的言行,在人前总是一派漠然的模样,谁能想到人后……”

    “人后如何?”与他相对,君湛然的笑容有点危险。

    他的话音还是微哑,那双深邃黑眸中闪现的光亮却叫人不能忽视,南宫苍敖看着他悠然笑道:“人后如何,自然只有我才看得见。”

    语声渐低,忽然凑近,呼吸相对,气息相融之间,在空气中变得微冷的脸庞贴到了一起。

    若非相识,这个人只怕还在独自筹谋,套着冷漠的外壳,不让人接近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在他人眼里,他便始终是那个孤僻不好接近的雾楼楼主。

    雾楼如雾,藏起了所有的惊天之秘,也留下重重难解之谜,所有谜题都围绕于一人身上,这个人如今就在南宫苍敖面前,能言会笑,时而透露从未让他人见过的热情。

    在庆幸之后,南宫苍敖在此时忽然兴起一种疑问,“如果这回沐朝霞的孩子果真是我的,你会怎么做,真的不会就此离去?”

    “我还需借助你鹰帅的力量对付煌德,怎么能一走了之。”这般的回答可不是南宫苍敖要的,君湛然自己也知道,继续说道:“何况我一走,岂不是让沐朝霞得了便宜,这么蠢的事我哪里会做……”

    “我定会要她后悔,也会让你后悔。”礼尚往来,吮吻着南宫苍敖的脖颈,君湛然重重咬下,“这次是假,但要是再跑出个女人说有了你的子嗣,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低声警告,淡淡几句,却叫南宫苍敖听出他前些日子的介怀来,他固然懊恼,君湛然却比他更为担心,想到这里,本就火热的心燃烧的更加彻底,手臂一搂,将他抱在怀里。

    “湛然……”

    “怎么?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这种意思――”

    语声渐不可闻,安静的房内只剩下耳鬓厮磨的悉索声,冬日的早晨,窗外冷风呼啸,更显得卧房里如此宁静。

    凛南这片土地天气严酷,却因此而让许多事变的纯粹起来,任何感觉都变得单纯而直接,明确而清晰,谁是最重要的人,什么是最重要的事。

    天色已亮,时辰却还早,他们还有些时间可以温存,但有时候,有些事并不会按照他们的预想来进行。

    笃笃笃,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

    见里面没反应,门外的人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盟主,展励求见。”

    温如风的说话声过了一会儿才在房里散去,南宫苍敖掀开被褥,尽管他很想装作不曾听见,“疯子一贯玩世不恭,但还是个知道轻重的人。”

    “不惜这么早来扰人清梦,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小事。”君湛然披下的头发散落在肩头,拉起松到胸前的内衫,已从方才的情热中冷静下来,“来人是展励,他通常是来找我。”

    “这次找的却是我,来通报的也是我手下的人。”南宫苍敖和君湛然都从这小小的细节里发觉出一些别样的含义,展励此来,理当不是为了展家庄与他们合作的事。

    厅堂之上,有个人影来回踱步,时而想到什么又停下,皱眉苦思一番,他锦衣华服,腰佩短刀,袖口和领口都镶着大片的兽皮短毛,颇有些气派,向来笑容可掬的脸上,如今只剩下严肃和慎重。

    这当然就是展励,听见门廊处的脚步声,连忙停步回头,迎了上去,“鹰帅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先问候南宫苍敖,而不是君湛然,“还有湛兄,实在叨犹,一大早的就来拜访二位,千万不要怪我,我实在是睡不着了,想来想去,此事还是将此事告诉二位,让你们自己来定夺才是。”

    展励本是商人本色,说话之前多少会寒暄一番,聊了一阵宾主尽欢之后才会进入主题,这回不知是什么缘故,竟开门见山,丝毫没有多说什么废话。

    一大早就被叫起床的两个男人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君湛然一贯的淡然,南宫苍敖漫不经心的坐下,“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

    展励是个成功的商人,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也知道此来恐怕是不太受欢迎,点了点头,直接说道:“其实我只是来带一句话,想见你们的并不是我,而是此地的主人……”

    他说到这里停下,神色之间若有所指,此地的主人,说的当然并不是西凛城的城主。

    君湛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南宫苍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展励索性上前几步,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是凛南国君想要见你们。”

    这话一出口,并未如预想般引起太大的反应,君湛然端着茶盏的手只是停了一停,就继续把茶水咽下,“安嘉王想见我们?还是想见他?”

    指了指南宫苍敖,君湛然双目一抬,展励嘿嘿一笑,“果然逃不过湛兄的眼睛。”

    “见我?为何?”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南宫苍敖微微一眯眼,“记得我和安嘉王并没有什么交情。”

    “鹰帅擅谋,机敏过人,湛兄又是一贯心思缜密,怎会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对着这两个人,展励心知拐弯抹角只会叫他们厌烦,不如明言。

    “凛南国君对此地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少也是看在二位的面子上,如今夏国为了北绛之事无暇分心,西凛也闹的差不多了,王上想见你们,定然有别的用意。”把话说明白,他也知道,这见面并不只是见面而已。

    “此事不仅与两位有关,说不准还牵涉到两国,夏国与凛南一直相安无事,安嘉王每年上贡也从无微词,这回他要见你们,这里头……”这次没有把话说尽,展励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中另有玄机。

    君湛然忽然放下茶盏,目色一利,“苍敖是夏国的鹰帅,声名远播,安嘉王对他另眼相看不算奇怪,而我只是一介江湖人,雾楼的名声再响,鬼手无双的威望再高,也不过是个江湖人……”

    他看着展励,“安离王为何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此地的事不予追究?”

    “……湛兄难道不知,外界已经传言,说你的来历不同寻常,身份不凡?”奇怪的看着他,展励回答的理所当然。

    君湛然的脸色忽然一变,厉若鬼魅,“什么时间的事?”

    茶水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他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竟已碎在手中,展励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看了看一旁同样面色难看的南宫苍敖,“也就是最近,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对?”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为皇之人

    两人都没有回答,展励回想了一番,说道:“你要问我具体何时有这个传言,我也说不上来,大约就是近两个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谁都不知道,不过当时听说我就觉得颇为有理,湛兄如此人物,要说来历不同也不叫人奇怪。”

    他的话说完,室内便没有人再开口,君湛然和南宫苍敖对视,神色之间都有些异样,几乎可以肯定,其中有什么蹊跷。

    但展励到底是个明白人,知道有些事不可探究过深,便不再深问下去。

    气氛又变得安静下来,有几分沉闷。

    君湛然和南宫苍敖却都没有想到,会从展励口中听到这个消息,若果然是真,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凛南国君安嘉王除了想见南宫苍敖之外,还要见一见君湛然了。

    但传言总是传言,安嘉王最看重的定然还是南宫世家的后人,当年的南宫大将军南宫晋功勋卓著,南宫晋之子,又是鹰啸盟之首,自然也不同寻常,所以展励一来,求见的就不是君湛然,而是南宫苍敖。

    君湛然固然是因为这个传言被列入了邀请之列,但鬼手无双,毕竟也是声名在外,先不论真实来历如何,各国多少都会网罗一些能人异士,擅毒、擅画之人,如君湛然这般惊才绝艳名扬天下之人,世上恐怕也只有这一个。

    安嘉王为何邀请相见的理由,稍一思索便能明白,问题是,相关君湛然的传言究竟是怎么来的?为何之前从未有人将这个消息回报上来?

    “让疯子上来。”南宫苍敖面色深沉,对门外的守卫说道。

    不一会儿,温如风便站在他们的面前,“不知盟主有什么事?”他已觉出不对,不敢嬉笑。

    将展励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南宫苍敖沉沉的脸色神情不悦,“我命你们出去查探消息,夜枭也日日有人在外,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

    一拍桌案,砰然一声巨响,温如风几乎感觉到一股劲风往面门冲来,不敢抵挡,扑通一声跪下,“回盟主……”

    他欲言又止,看了看一旁站的展励,展励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会让南宫苍敖和君湛然神色突变,隐约知道其中蹊跷,拱了拱手,“话我已经带到,明日我再派人来问答案,今日就先告辞了。”

    他告辞离开,温如风这才能继续说下去,“这个消息一月前便已传出,我未敢叫人将此事回报,是属下失职。”

    “你为何不报?”南宫苍敖的脸色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君湛然在旁没有言语,也是面色阴沉。

    周身的压迫感几乎令人想逃,温如风强自镇定,低声说道:“当日耳闻君楼主的身份,听到这个惊天之秘,属下从未告诉他人,我也知道这件事若透露一丝半点,我实在担待不起。”

    “你一向知道分寸。”这点南宫苍敖十分嘉许,“但这次的事呢,这个传言如何来的,为何你不命人通报,你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南宫苍敖问的直接,不留一点余地,温如风反而十分感激,“盟主信我,才会直言相问,属下也不敢隐瞒。这个消息确实是我叫人瞒下不报,但我敢用性命担保,消息不是从我这里出去!怕酒后失言,自那天之后我就不敢多饮一杯!”

    看他言辞激动,不像做假,君湛然皱眉,冷声问道:“那你为何叫人隐瞒这个消息,你难道不知事关重大?”

    他的目光如剑,被他盯着,温如风有种将成冰石碎裂的错觉,心知他的身份,不敢无礼,垂首回道:“回君楼主,属下正因为事关重大才不敢将这个消息上报……鹰啸盟中除我之外无人知道此事,当日收到消息,我大吃一惊,生怕此事传开,便与其他夜枭说消息不实。不实之讯,自然不能回报上来,这才没有将消息告知盟主。”

    温如风情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至于如此为难,当日只是脑中一转,便如此决定,如今想来,确实有错,不禁咬牙懊恼,苦笑道:“今日盟主要责怪,属下无话可说,兴许我那时候多少也有些担心,怕盟主怀疑消息是否从我这里走漏,这才没有上报。”

    “是属下失职!请盟主和君楼主责罚!”碰,他叩头在地,没有起身。

    温如风的错误情有可原,他知道的太多,却什么都不能说,甚至要在其他人面前不露半点异样,此事若要换了殊衍,早就忍不下去,而他甚至连酒都不再喝了,就为了守住这个秘密。

    这件事与君湛然的安危息息相关,南宫苍敖眉头紧蹙,“我很想原谅你这次的过失,但这么大的事,并非原谅就可当作没有发生。”

    “看在他是你手下的份上,我可以不予追究,如何处置,你自己决定吧。”君湛然并不想让南宫苍敖为难,南宫苍敖却不能容忍这个错误。

    若非展励带来这个消息,他们还被蒙在鼓里,说不定等有朝一日,等君湛然的身份大白天下的时候他们才会知道有这么回事。

    “温如风,罚你交出手上头领之权,到阴鸠手下听令,在此期间,若再犯错,便逐出鹰啸盟,永不再用。”

    温如风浑身一震,闭了闭眼,垂首领命,“是。”

    “你下去吧。”南宫苍敖一挥手,不再多言,温如风吸了口气,肃容退下,君湛然在旁看着,摇了摇头,“你不觉得这个惩罚太重?”

    “不觉得。”南宫苍敖断然回答,“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一条消息未曾上报,在他人看来不是大事,但这个消息却事关重大,这便是大事,若能早些在这个传言传出之时查询出处,说不准就能知道是谁散播。”

    “多半不可能,知道此事的人定然不会这么不小心,也不会叫人轻易查出来。”忽闻这个消息,相比之下,安嘉王邀见的事倒成了小事。

    “难查也要查,此事断不能就此结束!”南宫苍敖目色咄咄。

    “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也怪不得煌德最近没什么动静,大约也是因为这个传言,他定然不会叫人散播,此事对他没什么好处,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半都已死了,突然传出这种说法,即便没有说明白,只是暗示,也够他烦上一阵。”

    “他若再有大动作,便免不了被人怀疑,我这‘另有来历’是否与皇宫有关。”君湛然点头,这也是煌德不敢动的原因。

    这件事不利于煌德,他却并不觉得高兴,他一向不喜欢无关的人插手自己的事,南宫苍敖也是眉头深锁,面色不愉。

    “若有一日天下人都知道你是谁……”他的视线陡然落在君湛然身上,“如今天下局势纷乱,再加上你的身份,其他几国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你当初担心的事就要成真。”

    “若是成真,我就会成为几国作乱的藉口。”君湛然语声沉重,微微扬起唇角,无限嘲弄,“我就将成为祸首,天下必成乱世。”

    夏国被四国尊为上国,靠的是上一代的威仪,先皇统帅四国,安享盛世太平,在此之后煌德继任,北绛反意初露端倪,其他几国表面没有什么动静,实则定也另有想法。

    如此情况下,若叫人知道煌德并非皇室正统继承者,先皇属意的另有其人,而这个继承人还活在人世,那将会是何种情形?

    四国必定借此名目联手发动,不再对煌德俯首称臣,也顺势将夏国推下统帅天下的宝座,到了那时,天下必定大乱。

    而君湛然,也就是煌湛,将成为祸乱之首,乱世根源。

    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这也是为什么君湛然只想报复煌德一个人,令他不得不面对夏国境内的各种问题,却从未想过联手其他四国将他从皇座上拖下的原因。

    “我是想报仇,想令煌德付出代价,甚至也想要他死,但我并不想让夏国陷于危难,更不想让百姓因我而陷于战乱。”他负手站在窗前,挺直的背影叫人一点都看不出他曾受的苦难。

    “夏国之事,只能在夏国之内解决。”

    当他看着窗外寒风瑟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南宫苍敖在他身后忽然感觉到一股为皇者的威仪。

    他才是先皇所选的人,他才是那个该在皇位上的人,这种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南宫苍敖走到他身后,“无论煌德如何逼迫,无论夏国对你如何不义,你想到的竟是百姓,湛然,你叫我该说什么好。”

    “别误会,这不是我有多关心体恤他们,只是我不想再背负更多的仇恨罢了。”推开窗,任凭外面凛冽寒风扑面而来,君湛然双目微阖,望着远方。

    那里是夏国的方向,曾经的故土。

    “你心里的仇恨有我,我和你一起背负。”身后突然被温热的体温包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天下大乱,那时我一定在你身边。”

    “你这么说,就该轮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君湛然握着腰上的手,“有你在我身边,我想没什么问题是我们解决不了的。”

    这话里的自负让南宫苍敖笑了起来,身前的人侧首搂住他的脖子,与他对视,“苍敖,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早就离不开你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欣然赴约

    温热的低语声,加上话中之意,仿若落在南宫苍敖耳边。

    君湛然甚少有如此明白地表示,就连南宫苍敖都还未说过这几个字,陡然听见从君湛然口中说出,简直不是惊喜二字能够形容的。

    “湛然!你——”仿佛心口被投下一个火把倏地燃烧起来,南宫苍敖深深凝视看着他,这种感觉来得太突然太强烈,以至于他在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落在身上的目光如炬,难得他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君湛然见了南宫苍敖这般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很意外?其实无需觉得意外,我不过是在说一件事实而已。”

    在南宫苍敖的嘴角吻了吻,他注目远处,“既然是事实,为何不能说出口,我已经过够了言不由心,身不由己的日子了。”

    远方,视线中是与夏国截然不同的景象,风中沙尘迷眼,冷风萧瑟,故土遥遥,路又迢迢。

    但很奇怪,离开夏国并没有令他产生多少感慨,反而随着在凛南的日子一天天的增加,脱去枷锁的感觉日渐深刻。

    隐隐作痛的背脊已习惯靠在南宫苍敖的身上,不用担心无人支持,也不必顾虑对方能否信任。

    “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激动过后,有人的心里忽然萌生一种奇异的顾虑,“你从来不说的这么明白,尽管你我都知道这是事实。”

    南宫苍敖竟然有些提心吊胆起来,抚着他的后背,“你真的没事?”

    君湛然啼笑皆非,“你可实在煞风景,别担心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难道说出事实很奇怪?”

    他伏在南宫苍敖的肩头大笑,“没想到潇洒不羁的鹰帅竟也有词穷的一天。”

    南宫苍敖放下心来,听他取笑也不以为意,“没有办法,谁叫在我面前的是你,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叫我词穷,让我提心吊胆。”

    听他这么说,想到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君湛然的笑声渐敛,缓缓与他对视,“彼此彼此。”

    话落音下颚忽然被人抬起,“别以为你说了这句话就算完了,听你说出这句话的我该怎么办?”南宫苍敖压抑的嗓音里藏着跃动的情感,又爱又恨似的瞪着他,“你竟敢抢在我之前说出口!”

    “话已说出,你能怎么办?”注视旁人的眸色森然如今流露的是几分笑意,半眯着眼,还有几分狡黠与愉悦。

    能吓到南宫苍敖实属不易,在他们的相处之中,南宫苍敖总是主动的那个人,似乎笃定他不会拒绝,不会反感他入侵他的地盘,难得今日他也吓他一下。

    “我还能做别的——”回答他的是一个炽烈如火的吻,骤然间那股高热燎原似的蔓延开去。

    窗前冷风将两人衣袍吹得哗哗作响,唇间温度却是截然相反,好似要将口舌都灼伤一般,深深的吻传递着无限情意。

    南宫苍敖简直不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的起伏,本以为君湛然天生不喜说这些甜言蜜语,也不喜欢听他说,不曾想,今日竟在突然之间给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湛然……”他简直想将面前的人揉进自己的怀里和自己融为一体,“你说爱我,但我可得对你说,我对你的情意比你以为的还要深得多,现在我就让你好好知道……”

    交错的脚步凌乱,南宫苍敖的眼睛里如同闪过雷电,传递到君湛然的身上兴起一股颤栗,“我就料到你会是这种反应。”

    他一点都不意外,南宫苍敖似乎没听出他的揶揄,满不在乎的低笑,“大家都是男人,难道你不想?”

    君湛然的目色别有深意,“我想的和你想的一样。”说话间他的手已经解开南宫苍敖的衣领,仿若留有烙印般的掌心从他颈边抚过。

    那微微凸起的伤疤划过皮肤,南宫苍敖牵起他的手吻着他的掌心,本该因为疤痕而变得迟钝的触觉,竟出奇的敏感,掌心感觉到温热的舌头,缓缓舔舐过去,造成一阵难言的酥麻,君湛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就让我来好好服侍你,怎么样?”尚未平复的情感令南宫苍敖的嗓音低哑,因为兴奋而微微震颤,“湛然说了这样的话,总不能要我无动于衷吧!”

    “我可不敢指望你无动于衷,像你这样的人……”君湛然的呼吸也变得不稳起来,随即他的衣襟忽然被抓起,往下注视的鹰眸目色如火,“后不后悔与我一起来凛南?”

    “怎么可能?”他失笑,与南宫苍敖对视,“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后不后悔被我拖下水?和我上了一条船?要知道这是谋反之罪。”

    “早在与你相识之前我早已入局,也从未离开你的那条船,要说谋反,还不知是你先还是我先呢。”南宫苍敖动作熟练的解开自己的衣物,视线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人。

    若是有其他人在这里,定然认不出这就是传言中那个孤高冷漠的雾楼楼主,外袍凌乱,青灰长衣松散,君湛然微微吐着气倚靠在床头,露出半裸胸膛,那双深邃黑眸之中并不全是激情,还有一份挑衅似的邀请。

    南宫苍敖虽有几许风流之名,却自认并不是个纵欲之人,但不知为什么无法抵挡君湛然的魅力,他不会想到的是,君湛然也正有这般的想法。

    因为是南宫苍敖,想与之亲近的欲念便兴起得格外强烈,毫无征兆,就那么汹涌而来,令他丝毫没有抵挡之力。

    胸前剧烈起伏,他蓦然一伸手,把南宫苍敖拉到床榻之上,“一定是你对我下了蛊……”

    “什么蛊?”顺势挑开他束起的发,南宫苍敖朝他耳中吐出热气,“情蛊?”

    “我也不知道,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在大白天和你呆在这里?”君湛然不想挽回自己的失控,南宫苍敖也不想停下,“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就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的主子感情甚笃,难道不是好事?”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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