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励志人生 作者:暗夜流光

    第13节

    如果爸爸能把那边的技术人员请来帮忙,没准就能解决临湖这个巨大的遗留问题,加上余老把前期勘探过的专家从s国请过来,这事就会更加靠谱了。

    他说得天真简单,余老和唐民益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淡淡的苦笑。唐民益出声阻止儿子,“宏宏,这种事哪有你发言的份,大人说话小孩子听就是了。”

    唐青宏知道爸爸是在叫他打配合,吐吐舌头闭上嘴,老老实实不做声了。但他说出的这些话,已经在余老心里生了根,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一脸若有所思,眼中带着隐忍的激动,频频看向同样若有所思的唐民益。

    话说到这里点到即止,唐民益转而拜托余老太一件事,自己工作忙,中午一般不能回家吃饭,儿子的午饭成了问题。余老太立刻接话,让唐青宏每天中午去余家吃就好,唐民益当即拿出伙食费交给她,余老两口子都不肯收,说这么个孩子,也就是多加双筷子而已,哪需要这么多的伙食费。

    唐民益却说儿子正在长身体,比成年人还能吃呢,这伙食费还怕少了。

    唐青宏从爸爸手里接过钱,笑眯眯地塞进余老太的口袋,“奶奶就收下吧,我才不好意思每天去吃白食呢!您要是不收,我就不去,每天中午都会饿肚子的!”

    吃完饭大概是晚上八点,那群中老爷们吐完了心中块垒,一个个精神好多了,他们帮余老两口子把行李打包,完全不让两个老人动手就搬好了家。

    唐家两父子跟着把人送过去,又坐了一下才告别回家,余老反过来把他们送出门口,握着唐民益的手半天不放。

    千言万语本可留待以后再说,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但余老嗫嚅一会,终究颤着声音说出了一句,“小唐,不管哪里能用得着我,我都愿意上!我不要职务,不要酬劳,只要能让我做点事……”

    这个坏脾气的老人能把姿态摆得这么卑微,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唐民益拍拍老人的手,“我知道,或迟或早,我一定请您出山。”

    两父子回到换过来的“新家”,一起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其实没啥可收的,余老太把这小屋子打理得干净温暖,他们的家务事就是把碗洗了,再换好被褥而已。

    今天晚上唐青宏可不想再跟爸爸一块洗澡了,趁着爸爸检查他的作业,就跑到浴室赶紧洗了,还把门关得紧紧地。等爸爸也洗完出来,他正坐在床边的书桌前撑着下巴发愁——这屋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难道从昨天开始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跟爸爸同睡?

    昨晚上他睡得不自在,可他知道只要习惯几天,他就会特别的自在……自在到不想再被赶出去一个人睡冷被窝的地步。如果爸爸终有一天会把他赶出去各自生活,那还是不要太亲密才比较好。到时候他会受不了的,可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也说不定呀。

    他忧虑的神情落在爸爸眼里,引起了爸爸的轻笑声,“你在想什么呢?眉毛眼睛都皱成一团了,像个小包子。”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爸,你不懂……算了不说了,我给你说说学校的事。”

    唐民益觉得这样的儿子可怜又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还不懂?你才多大啊,就少年维特之烦恼了?不对,不可能吧?唐青宏!你才十一岁!”

    看着爸爸一句话里逐渐沉下来的面色,唐青宏没好气地摆摆手,“没有!你想歪了!哼,你还嫌我吃得太多!我刚才就是为这个生气!”

    “你少岔开话题,真没有你会反应这么快?你心里没想,怎么知道爸爸在说什么?别瞒了,老实交代,你从小就早熟,可不能熟在这个上头!”

    唐青宏的一张脸皱得更厉害了,可心里头倒有点小小的高兴,爸爸果然还是很紧张他的,时刻担心着他会做错事、走错路。高兴之余,他又觉得委屈:哼,爸爸对他也太不放心了,他会是那种一心早恋班花校花的白痴小男孩吗?

    所以他也很认真的辩解起来,“真的没有啦!爸你想多了!我个子这么矮呢,早什么恋?班上那些女生都比我高!我哪能有那个心思啊!”

    唐民益眯起眼审视了儿子半天,“好,爸爸姑且相信你。反正说到这个了,爸爸就跟你约法三章!”

    “……至于吗?”他无奈地抬起眼看向爸爸,发现爸爸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你也知道,我才十一岁!等我长到十六岁再跟我约法三章吧!”

    “那不行,到十六岁就晚了!古时候十三四岁就……呃,反正你只准服从,不许违抗!”

    他知道爸爸没说完的那句话,肯定是古人十三四岁都可以做爹了。爸爸做欣雁爹的时候,实际年纪也只有十七八吧?难怪对自己看得这么紧,简直想从源头上杜绝掉他被女孩子攻克的机会,是不是爸爸其实也很后悔那段仓促的婚姻?

    上辈子爸爸也是一直没有再婚过的,自从前妻死了以后,爸爸总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个女孩,迟迟不肯考虑第二次婚姻。就算当时爸爸年纪不大,又是两边大人做主,他们都没什么选择,也谈不上什么相互了解和培养感情,但毕竟吴琪嫁到了唐家。

    像爸爸这样的男人,娶了一个女人就会终身对她负责,不论感情如何。可吴琪需要的绝不是这种负责,因此婚后郁郁寡欢,即使怀孕期间也经常吃不下饭,整天不怎么理睬自己的婆婆和丈夫。他曾经在唐家翻到过吴琪生前的日记,那本日记上写满了一个妙龄女孩早早结婚的遗憾,还有自己想做演员的梦想。

    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做演员?越是不能,她就越想,每天看到丈夫就觉得毫无共同语言,张口闭口都是发奋图强和家国责任,完全没有一个女人需要的浪漫感情。她第一眼看到丈夫的时候,也曾经心生好感,起码这个外形出挑的少年符合她对爱情的想象,但实际接触和结婚以后,她对于爱情的期待因为丈夫的不解风情而彻底破灭了。

    唐青宏不知道爸爸看过这本日记多少遍,它的纸页被摩挲得旧而且薄,那些埋怨丈夫的字句也是刺在爸爸心头的尖刀。在那本日记的最后一页,他看到爸爸写在上面的几行字,笔迹很重,都浸透到反面去了。

    那些或大或小、或草或楷的字迹,都是“对不起”这三个字,这是他上辈子偷偷窥探到的、爸爸在私人感情方面最深刻的记忆。

    爸爸到底有没有真正喜欢过吴琪,已经不重要了,他看到的是爸爸对于感情的态度:责任大于一切。

    爸爸现在对他这么紧张,甚至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一定是担心他太早开窍,心智却不成熟,会伤害到自己或者某个小女孩。就算被他认真的否认了,也决定尽早对他进行这方面的管束和教育。

    其实上辈子的他,在感情上从头到尾没开过窍,都不知道爱上一个异性是什么感觉,可能因为身体从小太差,对那种炕上的事也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爱玩名表名车,却从来不喜欢腐败,更别说叫人来陪,这样才导致那些人在他背后取笑造谣,说他某方面功能不行。

    这辈子更不用说,不是爸爸提到,他自己想都没想过,这副身体才多大呀,离想那些事还早着呢!

    想通了这些,他对爸爸郑重地保证,“爸,你真不用担心我,我保证我对学校的女同学一点想法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这副斩钉截铁的态度让唐民益放下心来,点点头表示信了,考虑几秒才说:“爸爸也不是让你以后都不想,起码十八岁以前不准想。”

    “嗯,知道了。”他嘴里乖巧的应着声,心里忍不住小小的吐槽——这种事家长能管得了吗?还十八岁前都不准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真的没想法,才会认同爸爸对他的管束。

    其实他那个班上,确实已经有了相互称呼男女朋友的同学,屁都不懂就偷偷牵小手,跟玩过家家似的,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借着说话捱了半天,还是逃不过睡觉时段,他有点别扭的爬上床自觉地躺在里侧,为了减少尴尬,主动问爸爸今天工作上的新鲜事。

    爸爸也不像以前那样不准他问了,既然想培养他快点长大,就引导性地跟谈起来,“公事啊……老卫让我挑个助理,给了我一大张名单,不过没什么满意人选。”

    第63章 无欲则刚

    唐青宏立刻贼笑,“肯定有那个小冯啦?”

    爸爸也笑了笑,捏了一下他的脸,“你这个小人精,他排在第一个。”

    他呼痛把脸蛋抢回自己手里,轻揉着含混不清地回道:“他哪适合放在你身边啊,我看他去民意处还差不多。他不是对上级满腹牢骚关心平民疾苦吗,嘿嘿。”

    爸爸笑着斜睨了他一眼,“你这个业余人事主任!这事你就别管了,爸问你个事,你自从到了这边,给邹哥哥打过电话没有?在邹城的时候他对你那么好,每次回家都给你带礼物,你可不能把他忘了。”

    爸爸说的这个邹哥哥,就是邹亦新的大儿子,在能源中心技术研究室工作的那个。他知道爸爸的心思在哪,眨动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说:“哦,你想让我帮你找关系挖人才,爸,我们俩谁跟谁啊?对我有必要遮遮掩掩吗,鄙视!”

    爸爸难得窘了一下,一巴掌轻拍在他的脑袋上,“没大没小!爸爸是提醒你保持正常社交。”

    他吐着舌头让爸爸下台阶,“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电话我会打的,不过那个事还是先让余老积极想办法吧,余老那么急着发光发热,咱们也要照顾他老人家的感受。再说现在就找邹哥哥和邹伯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等余老解决不了的时候再说啦。”

    爸爸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低声叹了句,“你考虑得很对,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叹着气的爸爸在欣慰之中又有一丝失落,虽然那表情只是一闪即逝,也被他警觉地捕捉到了。他简直有点搞不清楚,爸爸到底是想让他快点长大呢,还是不舍得让他太快长大,就像几年前他自己纠结的那样。

    在矛盾的心情里,他刻意卖着萌安慰爸爸,用小孩子的口吻哄对方开心,“爸爸,我困了,你哄我睡觉!”

    爸爸马上就弯起了嘴角,伸出手臂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嗯,你闭上眼睛,爸爸给你唱歌。”

    这可真是几年没享受过的“殊荣”了,他听话的闭上眼睛听爸爸唱着那荒腔走板还忘词的摇篮曲,心里则是有点甜蜜的无奈——都这么大了,还倒过去唱摇篮曲哄他睡觉,爸爸这是在弥补自身空旷了三年、无处安放的父爱吧?

    第二天中午放了学,唐青宏回到宿舍大院想去余家吃饭,刚进院就被尤妈妈叫住了,还一脸的忧虑关心,“哎呀,宏宏!你爸中午肯定回不来,你去我家吃饭吧!”

    他看对方似乎还有话说,就顺势问了句,“什么事?我爸怎么了?”

    尤妈妈这下来了精神,“你爸上午去毛毯厂视察,结果被一大群人堵在厂里出不来了!好像是为了什么修桥的事,平民们不知道在哪听到消息,说你爸一来就要把临湖大翻兜,逼着平民出钱出力搞那个桥呢!真是瞎起哄,也不知他们听谁乱唆摆的!”

    唐青宏微微一惊,眉头皱了起来,“谢谢您告诉我,不过我有地方吃饭,您去忙自家的事吧。”

    尤妈妈还不想走,他自己就迈开腿跑向了余家,敲门进去后对着余老一阵咋呼,好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余爷爷!不好了,我爸被人围堵在毛毯厂里头了!”

    余老也吃了一惊,“小唐才刚来,怎么就被人堵了?为了什么事情啊?”

    他把尤妈妈说的话照搬了一遍,余老听得气到掀桌,“什么?这事是我跟小唐提的!而且也就是那么一提,小唐都还没表态呢!知道这件事的才几个人啊,怎么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唐青宏赶紧给他老人家摸背顺气,余老冷静下来想了想,脸上带上羞愧和担心,“对啊,知道这事的人不多,难道是我那几个老下属……哎呀,他们冷板凳坐久了,听到点风就是雨,大嘴巴到处去乱说了?这也太沉不住气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青宏心里想着那估计不至于……冯柏语才是最大的那张嘴。想是这么想,他嘴上却劝着余老,“余爷爷,到底是谁传出去的,现在还不好说,而且不是重点。如果只是内部传一传,也不算什么大事啊,我只纳闷到底是谁把这事说给群众听了,而且这个人肯定了解爸爸的行踪,要不然爸爸不会被堵得这么准吧?连我都不知道,我爸今天上午在哪,这个人倒比我还清楚呢。”

    余老当下就想通了个大概,拍着桌子破口大骂,“某些人不知安的是什么心!自己不做事,还阻挠别人做事!”

    他边骂着边站起来,招呼老伴安排唐青宏吃午饭,“宏宏,你就在这吃饭,我去毛毯厂走一趟,看看堵门的都是些什么人,做工作劝他们先散开。”

    唐青宏哪里肯留下,被围堵的可是他爸啊,“您带上我呗,我哪里吃得下啊!”

    余老一想也是,带上他就出门了,“咱们解决完问题回来吃!一顿两顿饿不死人!”

    两人搭了个车,匆匆赶到毛毯厂门口,果然是人山人海。本地的平民们把整个厂门都堵了,还不少人都在跳脚乱骂。

    余老让唐青宏站远点,自己先一个人过去劝,怕待会吵起来还要动手,波及到孩子身上就不好了。

    唐青宏有心一起过去,奈何身高体重摆在这,只得惦着脚目送余老走进人群,为这个老人非常担心。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余老一走过去,那些形状凶恶的人就都不骂了,还有好些人跟老人打招呼,流着眼泪跟他握手,说这几年非常怀念他什么的。

    唐青宏这才明白,为什么余老敢单枪匹马地来解决这件事,他虽然退休已久,在平民心中却仍然保持着极大的威望和信誉。

    余老跟前排的人一一握过手,就抬高手臂请大家先静一静,关于修建跨湖大桥的设想,是他对小唐提出来的,小唐还只是在考虑,根本没有明确地表态。至于说什么要群众出钱,那纯属谣言!临湖穷成这个样,群众手里哪有什么钱?就算是人人都出一份好了,跨湖大桥能靠这点钱建起来吗?

    他又强调自己早在多年前就有这个设想,但当时因为资金问题根本无法实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主意,与小唐扯不上半点关系。如今他重提这事,为的也绝不是个人私心,他是为临湖的发展着想,为了让临湖的每一个人都能因为这座大桥受益!

    大家如果有什么反对意见,可以心平气和的跟他或者小唐来提,埋怨也可以冲着他来,小唐才刚来临湖两天,对临湖的整体情况都还不了解呢,要怪就怪他这个老头子人老心未老,快七十岁了还想着瞎折腾吧!

    这番话一说出来,好些年纪大的人都被感动了,纷纷证实当初余老确实到处走访勘察,还把s国的专家都请来过。可上级财务中心不肯给钱,这事情没钱寸步难行,临湖的发展才被耽搁了这么多年。他们劝旁边的人,不如大家今天就先散了吧,有什么诉求推举代表跟余老再谈。

    可也有不同的声音在人群里响了起来,阴阳怪气地冷笑着说:“谁不知道唐家跟余家换了房啊?这就是丑恶的交易!余老受了唐民益这个大礼,才眼巴巴地跑过来为他解围!真是英明一世,晚节不保!”

    刚刚还准备散去的人们被这么一挑拨,立刻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还有好几人跟着刚才那个声音对余老冷嘲热讽。

    被拦在人群外的唐青宏也听到了这些此起彼伏的声音,气得身体都在发抖,这哪里是普通的聚众闹事,分明是有心人主导的、一场处心积虑的陷害!这些群众们也太盲从了,听风就是雨,简直没有什么自己的判断力。不过也怪不了他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气氛又搞得这么激烈,本来就很容易被煽、动。

    余老对付这种情况却很自如,所谓无欲则刚,他大大方方把一个前排群众的小喇叭借过去,对着喇叭就大声讲:“对,是有这么件事,小唐跟我换了房。那房子本来是我住的,小唐来了就分给他住,他看我一家五口住在一室一厅,心里过意不去,非要跟我换回来,我也就在这件事里受了益!如果早知道会闹出今天的事,我就坚决不会换!当然,现在再换回来也不晚!我可以马上换!立刻换!要是这样大家还觉得不够,我可以搬出宿舍大院,去跟我的儿子媳妇一起租房住!但是换房和修桥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老余以自己孩子的性命起誓!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心里没鬼自然理直气壮。余老这么坦然,好些群众也被他折服,人群里竟然安静了整整几秒钟。

    得到这个机会,唐青宏在人群后面高声喊话,“余老为临湖辛苦了一辈子!全家五口住个两室的房子怎么了?那个房子还不属于他自己呢!”

    第一声一起,别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对,余老对我们临湖有贡献!后面的这些人都比不上他老人家!我们那时候过得比现在好!”

    “对!我们那时候也穷,可余老跟我一样穷!我们家里喝稀饭,余老也一样喝稀饭!不像现在的某些人,我们喝稀饭的时候,他们在吃山珍海味!”

    余老满心激情上涌,拿着那个小喇叭又说:“请大家扪心自问,修跨湖大桥连接高速公路,这是面子工程吗?大家都可以算算帐,修好之后谁受益?临湖因为交通不便,错过了多少发展契机,我都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重提修桥的事难道是为了我自己?难道大家就不羡慕外面的发展吗?想继续这样穷下去吗?难道不想造福子孙后代?!”

    说着说着,余老眼泪都下来了,哽咽着放下了小喇叭。被他这么一动员,人们的反应强烈起来,年纪大些的都跟着抹眼泪,年纪轻的也纷纷出声安慰他,还大声骂起刚才嘲讽他的几个人,有胆子造谣就站出来!藏头露尾的肯定不是好东西!

    局面到了这个地步,那些人自然不会站出来找打,余老趁势追击,劝大家偃旗息鼓,回家去以后都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修桥的事情是不是对自己有利。在不需要大家出钱,也许会让大家出力的情况下,是不是能够积极的响应?

    他抓住这个危机,反而正式把这件事昭告天下,争取本地民众的理解和支持,这个处理也算非常不错了。唐青宏看着那些平民们不再一脸激愤,态度都平静理智下来,于是卖力地往人群里钻,想要钻到厂门口瞄一瞄。

    等他钻到人群的最前排,正好看到爸爸领了几个人走到了厂门口,他们脸上都带着心平气和的微笑。爸爸还叫保卫员把厂门上挂着的铁锁打开,说跟几个民众代表已经谈完了。

    原来爸爸早就在处理之中,看到多人堵门,直接让他们推举几位代表进去商谈。

    余老在外面谈,爸爸在里面谈,各自都谈得非常成功,得到的结果也是一致的:修桥的事正式提上日程,包括半路那一大片总挖不出油田的沼泽地,爸爸也做了保证会尽快处理。不管挖不挖得出油,起码天然气资源是属于临湖全体民众的,爸爸已经跟那几位代表达成初步意向,所有临湖民众以自愿为原则自主参股,天然气开发这个项目所得的利润,参股者人人有份。

    这个橄榄枝抛得,几位代表都懵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老天爷赏饭吃的能源项目能有普通平民的份。

    有了这么一个实在的大馍馍看着、摸着,他们还能扯什么皮,迫不及待地表示愿意劝说大家离开。

    唐民益出来以后,在厂门口也对大家简单的说了几句,和余老并肩而立,借此机会再次动员全体民众,还呼吁他们回去后广为宣传,让每个平民都加入属于临湖、属于他们自己的投资项目里来。

    他重申了修建大桥的事绝不收取群众一分一毫,天然气项目也强调自愿参股,请大家不要被流言所惑,有任何疑问随时咨询余老和他本人都行,他把办公室和私人号码都公开报给大家。

    唐青宏听着听着,突然脑子有什么东西一闪,这可以搞成公众热线电话嘛?不然爸爸一个人接得过来吗?上辈子有的地方就这样做过,沟通交流的效果非常好,办事效率也能大大提高。

    等群众满意的散去后,唐家两父子正要跟余老一起回大院吃饭,卫主任很恰巧地出现了,还一脸焦急地拉住唐民益,说是州里叫他带上媒体主任一起去做报告,因为今天临湖有民众跑到竞州闹事了,还正好遇到总报下来采访的记者!

    唐青宏听得一肚子都是火,这些事情可真是太“巧”了。他只听说过临湖管理层多么团结,每次有平民想去州里闹点什么,都无一例外会被拦截成功,人都出不了临湖就要被拖回来呢。偏偏爸爸才到临湖两天,民众就能畅通无阻跑去竞州闹事了?而且这么巧还遇到总报记者?真是一环扣一环的毒计。

    他在这边干着急,爸爸却镇定得很,让余老带他回去吃饭,吃完午饭就去上学,不要为自己担心。

    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他也只能把太多话吞回肚子里,乖乖地点了点头,眼巴巴地对爸爸说一声,“爸……那你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爸爸知道他的忧虑,还是那么镇定的微笑着,抬起手揉揉他的脑袋,“嗯,爸爸一定准时回家吃晚饭。”

    他神思不属的吃完午饭去学校,一放学就奔回家里,开门一看爸爸还没回,就先把饭煮上了。既然爸爸答应他晚上回来吃饭,那他就得完全信任爸爸,昨天买的菜没用上,都放在冰箱,他也拿出来洗好摘好,只等爸爸回来就下锅炒。

    他先把作业做完,等到六点过爸爸还没回,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望住大门,迷迷糊糊地打起盹。

    梦中他跟在爸爸身后,可爸爸走得很快,他追啊追啊,老是追不上,急得大叫着爸爸摔了一跤。爸爸停下脚步,走回来把他拉起身,看清楚他的脸后却放开了手,脸上带着温和而疏远的笑容问他,“请问你是谁?”

    他吓得魂飞魄散,指着自己的脸说:“是我啊!我是宏宏,爸!”

    在爸爸陌生的眼神中,他震惊地站直身体,发现自己已经高到爸爸的下巴了,再一看自己的手,那明明就是三十岁的贾青宏。

    这一吓可真不轻,他身体直抖地想要解释,“爸……我不是……我是……”

    他一边乱七八糟的解释,一边去拉爸爸的手,却被爸爸反过来捏住手腕,拒绝他进一步的亲近。

    这时候他吓醒了,眼睛突然睁开来,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他的手也被爸爸握在温暖的掌心里。

    爸爸脸上带着一丝心疼,问他是不是做了噩梦,他点点头还说不出话,爸爸又问他做了什么样的噩梦。

    他嗫嚅着撒了个小谎,把话题赶紧岔开,“我……不记得了。爸,问题解决了吗?你有没有挨训?”

    爸爸嘴角微微一弯,“解决了,你想听吗?”

    他当然好奇,睁大眼睛追问起爸爸,听爸爸把下午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第64章 逼君入瓮+爸爸的厨艺+余老自请上马

    临湖媒体中心的那位主任,在州里抢着主动承担责任,爸爸也不抢这个先后,遵循某些情况下少说少错的原则。结果讨巧卖乖的主任自我检讨还没说完呢,竞州一把手老周就大发脾气,拍着桌子要把他当场免职,说小唐才到临湖两天,你们就搞出这种下马威,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把竞州的整个班子放在眼里!

    爸爸这才帮那位主任说好话,表示自己也要承担一定责任,媒体中心工作太忙,主任管不过来才导致出了纰漏,但这也比那些不做事、不担责任的人好多了。比如报社工作的那位某某,明明有能力也有经验,却为了混日子躲着偷懒免责,倒成了不做就不错的闲人。这是很不公平的,有能力却不肯承担相应的责任,把其他人忙成陀螺,只怕临湖这么做这么想的人还不少呢!

    老周听得上了心,马上就让唐民益给这种人身上加担子,工作不是混日子,他们也不应该允许这种人混日子!做不好就滚蛋,做得好就嘉奖,下或者上两选一,没有第三个选择!

    说到这儿,老周皱眉看着那位不敢再做声的主任,语重心长地对其作出总结,“你更糟糕,是做不好还阻挠别人做事的那一种!该滚蛋就滚蛋!你不用觉得委屈,自己心里有数!小唐刚到临湖两天,闹出这么大的事是谁的手笔?你们那边闹就算了,还闹到州里来?当我老周是瞎子还是傻子?胆子太大了!我今天就把你当典型处理,你回去给你的那些朋友带个话,谁敢在私心的驱使下阻挠临湖的发展,我老周就容不下他!”

    摆明了杀鸡儆猴的态度之后,老周又叹着气安抚唐民益,“小唐啊,我是使出浑身力气才把你要过来,结果才到临湖两天……唉,是我保护不力,我也应该负责任啊。”

    此后老周把那个主任赶出办公室,又跟唐民益谈了很久,还想留他吃饭,被他以儿子独自在家为由拒绝了,只是提出媒体中心主任既然撤下来,那就要马上换人上去,他推荐那个偷懒的报社闲人,老周也果断的当场同意。

    可怜那位主任本以为去竞州只是走个过场,抢着认认错就没事了,完全没想到是来丢盔卸甲的。

    在回临湖的路上,被拔了毛的主任蔫头耷脑、坐立不安。唐民益却对其表示,自己最近要重用一个有经验的人,带领临湖毛毯厂的高管层去汝城学习先进的管理经验,还打算尽可能的引进资金、设备、技术和人才。这个带头人必须有眼光有声望,事情做好了就会记一大功。

    这位主任赶紧毛遂自荐,上赶着戴罪立功,唐民益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唐青宏听得津津有味,先是一个重棒子打下去,打得人家头晕目眩武功尽失,再给个甜枣吃着,给人家一个莫大的希望。爸爸把这套手腕玩得炉火纯青,让对方只能跟着他的方向走,即使明知入瓮,为了自身前途也不得不就范,比拉下来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在效率和结果上都要好得多。

    听爸爸讲完这段精彩好戏,他肚子“咕”地一声响了起来,这才发现忘记炒菜,赶紧起身往厨房里奔。唐民益笑着欣赏儿子那副冒失样,也跟着他一起走进厨房,“都快七点了,宏宏,爸爸给你打个下手?”

    唐青宏摇摇小脑袋,“不用了,爸。你一个下午来回奔波,先坐一会吧,我都弄好了,一炒完就可以吃。”

    唐民益没去坐着,倚在门边看儿子动作熟练地炒菜,心里头又是一阵内疚。如果自己不是这么忙,儿子根本不用干这些家务活,这几年学校也换过两所了,还让人担心孩子的学习会不会受到影响。不过从儿子的成绩来看,倒没有出现下滑的迹象,仍然每科很少不是满分的,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到欣慰。

    想到这点,唐民益还是走过去把儿子手里的锅铲接过来了,“让我来吧,你也很少吃到爸爸做的菜,今天想不想试试?”

    唐青宏眨眨眼睛,一想还真有点期待,就听话的不跟爸爸争了。

    可是等到饭菜上桌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决断错误,爸爸做的菜看相和吃相都很糟糕,简直要打负分才行。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他脸上一点没显露出来,若无其事地又挑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还带着笑说:“不错。”

    唐民益看着儿子那副赞赏的表情,也很自信地挑了一大筷子往嘴里送,还没咀嚼就大变脸色,转头吐在垃圾筒里了。

    “宏宏,你怎么吃得下去?这么咸!快吐掉。”

    唐青宏起身倒了一大杯水放在桌上,又想再夹起第三筷子,“没事的,稍稍有点咸,多喝水就行了!”

    唐民益脸都有点红了,伸手把自己炒的两个菜连盘子拨开,“别吃了。爸爸这是第一次下厨,失手严重啊!你别吃太咸的,对身体不好,要不我带你出去喝汤吧?”

    都这个点了,唐青宏才不想出去吃饭,眼看桌上就剩一个盘子了,他只得起身又去厨房,还对爸爸特意交代,“您不用进来了,我去打个蛋汤,很快的!”

    唐民益略带郁闷地坐在桌前,对着那两盘简直看不出是什么的菜进行自我反省:多此一举,还浪费了宏宏切菜摘菜的精力时间,简直是庸人自扰、大错特错啊。本来是心疼儿子,还想在儿子面前图个表现,证明爸爸是无所不能的……结果自爆其短,在儿子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爸爸是个厨艺白痴。

    过了十来分钟,唐青宏端着番茄蛋汤和一盘清炒豆芽回到饭桌上,虽然菜很清淡,颜色和香味都勾人食欲。

    尝过几口之后,唐民益更加郁闷了,儿子的菜是越做越好吃了,说不上什么大厨手艺,就是咸淡合适、火候也正合适,老一分则柴,嫩一分则生。汤味儿鲜鲜的,油和盐的量都控制得相当精确。为什么他的儿子在做菜方面会有天赋?难道注定以后娶了老婆,还要用这份天赋去伺候老婆大人?

    想到那副画面,唐民益就隐隐有点生气,虽然那个日子还很远,而且到了时候他这个爹也管不上了。退一万步说,儿子长大后娶了老婆当然就要对老婆好,炒菜做饭伺候老婆有哪里不对?

    这种莫名而隐秘的生气,让唐民益自觉好像想得太多了。儿子看到他筷子停在半空,还关心地问他,“爸,怎么了?很难吃吗?我尝尝……”

    他这才把刚才那一瞬奇怪的情绪压到心底,对儿子微笑了一下,“没有,很好吃!爸爸是在想……以后谁有那个福气,能经常吃到你做的饭菜。”

    唐青宏抬起头来,很自然地回答爸爸,“我才不会为别人做这些事呢。我只给爸爸做饭吃,别人想亲口吃到小爷的手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唐民益心中微微一动,笑着反问儿子,“那奶奶呢?妹妹呢?还有你的那几个好朋友?”

    这个问题唐青宏想都不用想,“奶奶和妹妹有专用的厨师啊!哪里用得上我?我的好朋友都不会让我给他们做饭吃,只有抢着做给我吃的。爸,你问这个干嘛?嘻嘻,你不用吃醋,我保证这辈子都只会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唐民益心里顿时舒坦了,但嘴里是不会承认的,“爸爸就是随口问一下,你这么敏感干嘛?你爱做给谁吃就做给谁吃,我又不会管你这个。不过你身体弱,还是少做些家务事吧,你们学业也挺紧张的,注意多休息,待会碗交给爸爸洗。”

    唐青宏笑眯眯地点头,“好啊,以后我做菜,你洗碗,我也确实很讨厌洗碗,油腻腻的很恶心!”

    分工就这么明确了,这顿饭吃得又快又饱。唐民益洗完了碗再来检查儿子的作业,唐青宏趁着这个时候去浴室洗澡。等他出来回到卧室,爸爸已经检查完他今天的作业,还给他挑出了一个小错误。

    他自责地赶快改掉那一题,脸上不由有点难堪,这可是小学作业,自己这个重活了一世的人竟然还会搞错,因为做得太快太粗心。

    从竞州回来几天以后,那些惴惴不安等着报复的人并没有被唐民益怎么样,只是发现有几个余老以前的部下,被唐民益提起来放到某些实干的位子上工作去了。至于贴身助理这个人选,唐民益在本地挑不中,虽然余老那拨老部下可以用上,但跟在他身边跑前跑后不光是要值得信赖,还需要有灵活的头脑和充沛的体力,那些四十五岁的中年人肯定不合适。

    为了用着顺手,他跟邹亦新打个招呼,直接从邹城调来曾经跟随自己三年的助理小陈。老邹对此还在电话里笑话他,“怎么,临湖的人用着不顺手吧?你看你急着回去干嘛,人家都不欢迎你。”

    他也笑着回复说:“他们不欢迎不要紧,我刚来这边的时候也不受欢迎,假以时日,我会让临湖上上下下都欢迎我。”

    邹亦新很是感慨,“我相信你能做到,我当初也就是看上你这份霸气。咱们第一次吃饭的那会儿,我就看出来喽,你心志之高不下于我和小穆,将来的成就可能还要超过我们。唉,不服老不行,咱们三个里头就你年纪最轻,做事稳健果断的方面不比我们差,脑袋瓜子还那么灵活。好好干,未来是属于你的!”

    他认真地感谢对方,“承您吉言,我会尽力干好的。小陈这个人也不错,再跟着我磨练两年,我就把他还回来,您不必担心我把人彻底挖走。”

    邹亦新佯怒道:“我有这么小气?他爱跟随你就跟随你嘛,区区一个小助理,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咱们邹城人才多着呢,除非是你这种重量级的,不然我会舍不得谁?”

    这番话一说,把他抬得不是一般高,他感激于老邹的欣赏,但也婉拒了对方话语里的暗示,“您别太抬举我,我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您最厉害的,是有一双伯乐的眼睛,有您在,邹城只会发展得越来越好,人才方面也永远都会有新鲜血液。”

    邹亦新略带遗憾但又很高兴地回复他,“呵呵,好!小唐,我也承你吉言。”

    小陈为人敬业,来得很快,一到地方就立刻上班。这个小伙子才二十六岁,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嘴巴很严实,做事也相当妥帖,要不然唐民益也不会千里迢迢把人要来。

    看着他从邹城远调了一个亲信过来做贴身助理,卫主任那张脸简直黑了,屡次看着他欲言又止,暗示他应该出于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重用小冯才对。

    他知道小冯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还真按照儿子的提议,把这位无法让人信任的小冯调到民意处去了。这是个好地方,专门听取平民的呼声,果然小冯一接到调令就很满意,还趁着左右无人时对他热情地表示感激。

    他做出这个处理,卫主任脸上总算好看了些,每天对着他的时候有了一点笑相。

    余老又等了几天,实在是坐不住了,看着自己的老部下们都纷纷被重新起用,心里那是火烧火燎,终于独自一人晚上跑到唐家敲门。

    唐青宏一看是余老,马上开门把人放进来了,爸爸其实也等候多时,就是要充分调动老人的积极性。

    余老一进门坐在沙发上,茶没喝下一口就开门见山,“小唐,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太老?觉得用不上我了?”

    唐民益立刻微笑着出声安抚,“这哪能呢,看您说的。”

    “那我就想不通了!我以前那群不争气的老下属,你都一个个的把他们又用上了,就是不来找我,唉,我都等得快发霉了!你别怪我心急,我真不是为了名和利,我是急着为咱们临湖做大事、做实事啊!我怕我的年纪等不得。”

    唐民益知道老人家的心急,但他也有他自己的考虑,对上面重提那两个项目,负责人承担的压力是巨大的,这个压力当然应该由自己来担。

    在他的犹豫沉吟之中,余老这个急性子直接提出来了,“唉,小唐,你就让我上吧!这两个项目我想做直接负责人、总指挥。我是这么考虑的,你先听我说:你这么年轻,才刚来临湖,一是对本地情况不那么熟悉;二是在民众当中还没有足够的影响力;第三呢,这两个项目压力很大,如果你自己担下来,万一做不成,你的前途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换我来就不同了,我反正是退休的老人,做不成顶多承担骂名,说个不好听的话,就算是要接受什么处罚,我也这把年纪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个直肠子的老人家竟然分析出这么三条,也是日思夜想整理出来的吧?唐青宏躲在门后听得一清二楚,对这位老人佩服之余很是感动。

    爸爸的顾虑其实就在于这方面,如果这事真交给余老来做,那么身为理应担负最大责任的爸爸,压力就会减轻许多。爸爸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但又不想做出这个选择,因为爸爸于心不忍,也觉得这样有利用余老为自己铺路之嫌。

    在余老无比殷切的目光下,唐民益仍然婉拒老人的提议,“您还是做我的总顾问吧,不要直接上马做总指挥。您的经验我非常重视,这两个项目也可以实际交给您来主导操作,但责任必须由我来负。在其位才谋其zheng,您都退休了,我不能还让您来为我担责。”

    余老急得剁起脚来,“哎呀,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就是说不通呢?我就是不能让你的处境太危险,要是我做不成,那我背后还有你可以补救;要是你直接上马做不成,那事情就彻底没希望了!我不是为了你或者我,我是为了临湖,为了一百六十万临湖民众啊!”

    说到这里,余老伸出手紧紧握住唐民益,“小唐,这件事你不要跟我争了,就听我的!其他事都交给你做主,这个总指挥一定只能是我!你也体恤体恤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愿望了!要是你不让我上,我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啊!”

    老人家说得眼眶都湿了,满脸的皱纹似乎也在溢出浓浓的期盼,唐民益在对方热诚焦灼的眼神下,终究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委屈您了。”

    余老喉咙一动,总算松下了那口气,精神亢奋地连连点头,“好!好!好!咱们就这么办,我做你的马前卒,你做我的坚实后盾,咱们老少配合,大杀四方!我这个老头子能在有生之年亲自来做这两件大事,也算没有白活这辈子!遇到你这个有胆有识的年轻人,是我的福气,是临湖的福气!小唐啊,你不要觉得于心不忍,我都这把年纪了,能让你这种有能力、有良心的年轻人踩着我的肩膀走上去,才是发挥余热!”

    唐青宏听得实在忍不住,湿着眼睛从房里走出来了,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这个年纪不太合适,只得跑去洗了几个苹果出来,拿水果刀仔细地削出一个,双手捧给这位俯身甘做垫脚石的老人家,“余爷爷,吃个苹果吧,营养丰富。”

    余老说了那么多话,嘴也正干着呢,接过去毫不客气地张嘴大咬,咀嚼着就含混不清地赞道:“呵呵……好甜!”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唐民益让余老开始着手请来s国专家重新勘测,顺便把以前的数据资料找出来,安排合适人选对比着写一个详细的项目计划书。

    在他们积极忙活准备工作的期间,有位大人物来到临湖视察,正是四年前在云沟就令人如雷贯耳的胡海哲。当年他人没出现,在云沟和玉穹掀起的风浪却不小,那时就注意到唐民益的杨主任回去后,在他面前也专门提起过这个小唐。

    所以这次来到临湖,胡海哲对唐民益的态度非常冷淡,打完招呼就让卫主任陪他四处看看,完全把唐民益晾在一边了。

    第65章 野味馆之行

    唐民益情绪镇定得很,对那些看热闹的同事们视如不见,听说卫主任陪同胡海哲去民意处视察,自己转头就去忙先前被打断的工作。

    这一整个白天,两拨人没有见面,唐民益寻思着晚上是不是安排一顿常规餐,尤大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位财务中心主任在电话里唯唯诺诺,半天说不清事情,还被太太一把抢去电话,骂老公的声音透过听筒都传了过来,“你结巴什么呢?不就是请小唐吃个饭?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

    吼完了老公,她对唐民益说话的声音温柔似水,“小唐啊,听说你跟老胡不对盘?呵呵,我跟老胡是老同学,也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不如今晚就由我来做东,请你和宏宏来跟老胡吃顿饭?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你懂的。对了,席上没有外人,就是你们父子俩、我们一家、老胡、老卫、还有小冯一家。”

    哟,这还真是个过硬的关系。刚刚放学回家的唐青宏也听到了这个电话,做着手势让爸爸答应。

    唐民益表示同意携子吃饭,问清地方就把电话挂了,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晚餐定在六点半开席,地方还有点远,在郊区一个什么野味馆。

    唐青宏为之啧啧有声,“野味馆,还修得那么远,临湖的这些人真会享受啊。爸,都有哪些人要去,我给你分析分析这顿饭。”

    唐民益无奈地弹了一下他的鼻子,把在座的人选一说,他马上就贼笑起来,“又有那个小冯?胡海哲……我有印象,他可是个够大的人物,怎么突然想起到临湖来?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别的什么人……该不是小冯吧?”

    确实,按常理说,胡海哲那个地位身份,轮不到冯柏语去陪座吃饭。就算尤妈妈是胡海哲多年老同学老朋友……想到这里,他脑子灵光一闪,“爸,冯柏语的妈妈跟尤妈妈是老同学!那胡海哲跟她也是老同学?嘿嘿,今晚这顿饭有吃头!”

    唐民益也弯起嘴角,“这么晚才打电话约我们吃饭,之前肯定在做胡主任的工作,估计劝了很久,他才肯跟我一起吃饭。”

    唐青宏跟爸爸一唱一和,“尤妈妈的面子还真不小呀,居然能请得动他不说,还能做你和他之间的说客,这关系可不一般。”

    所谓老同学老朋友,也不可能面子这么大。唯一的可能就是,胡海哲欠着尤妈妈很大的人情,搞不好是帮他多年照顾自己的女人和儿子……

    当然,这句话他没敢在爸爸面前说,怕爸爸又说他人小鬼大,心里想着那些什么不该小孩子关心的事了。

    下午六点半,两父子准时到达那个野味馆,外面看装修挺简陋,就跟普通民居似的。门口的服务员很机灵,笑呵呵地问他们是不是大小唐先生,得到答案后就把他们领了进去。

    走进去才知别有洞天,这个外表只是普通民居的小餐馆,里面装修得金碧辉煌,一股子土豪气息。

    唐民益有点吃惊,虽然知道临湖很不像话,但没有想到会这么不像话。唐青宏则早有预料,上辈子他见过的销金窟多了去,千奇百怪无孔不入,他对口腹之欲又比较看重,类似的场所他去过很多种。

    民居的后面是个大院子,包房多而且每间房门口挂着不同的牌子,服务员带着他们一直向后走,到了最隐秘靠里的一间,门上的牌子写着“帝王居”。好大的口气,好疯狂的排场,门一打开,里面的桌椅墙纸金光一片,处处是耀眼的明黄色,最先到的主人尤氏一家站起身迎了过来。

    唐青宏冷眼瞧着那些桌椅上套着的绣龙锦缎,心里头快要笑掉大牙……这是唱戏呢还是唱戏呢,吃个饭至于搞得跟拍古装剧似的嘛。

    唐民益虽然心底反感,脸上倒是一点不露,跟尤家几人先握手打招呼。

    尤大虎四十多岁,身材矮胖,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地不住陪笑。尤妈妈狠狠瞪了自己丈夫一眼,用屁股顶开他抢着去握唐民益的手,脸上那热情洋溢的笑容就像看到了亲人,“哎呀小唐,你到得真准时,太给面子喽。”

    打完招呼她就把儿子介绍给唐民益,吩咐儿子老老实实多向小唐叔学习,小唐叔出身不凡、年轻有为,教出来的儿子也是特别聪明懂事,简直是人间楷模呀。

    这一番马屁拍得震天响,让唐青宏听得直打寒战,拉着爸爸的袖子微微皱起眉头。可躲也躲不过去,尤妈妈下一步就拉住了他,“宏宏,几天不见,你气色越来越好了!看来咱们临湖的水土就是养人呀!”

    他勉强笑笑,算是敷衍过去了,这时门又被人推开,冯柏语和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那个女人年纪虽然有点大了,但眉目秀丽,现在看着都挺漂亮,只是表情里带着一点忧郁,少女时肯定美翻了。

    冯柏语也就眼睛长得有点像她,眼睛以下就差得多了。这女人肯定是冯妈妈,尤妈妈一看到她就抛下了唐青宏过去拉她,“来了?快过去坐,老胡他们晚几分钟就到。”

    一听到“老胡”两个字,冯柏语立刻别开了头,撇着嘴望向墙壁,冯妈妈脸上那层忧郁更深了,还小声埋怨了尤妈妈一句,“你让他来干什么?我以为就是跟你们吃饭呢。”

    尤妈妈大剌剌地说:“都是老同学了,这不是好几年没见了吗?一起吃个饭联络下感情嘛。”

    大家彼此介绍坐下以后,唐青宏留心观察冯家两母子,发现只要尤妈妈一提到胡海哲,这两个人的反应都有点大,看来还真是恩怨不浅呢。

    一起等了大概十几分钟,胡海哲终于带着卫主任到了,这位姗姗来迟的主角外表斯文儒雅,虽然人到中年却并未发福,也算是风度翩翩。

    席上的人全都站起来跟他打招呼,唯有冯柏语硬邦邦地坐着,不起身也不看向他,那副态度冷淡中带着嚣张。

    冯妈妈脸上露出尴尬而痛苦的表情,还是拉着自己的儿子一把,在儿子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冯柏语才不情不愿地顺势站起来。可胡海哲这个十分记仇的“大人物”却一点计较的意思都没有,还笑得如沐春风,看着冯柏语的眼神很是包容,甚至带上一点慈爱的味道。

    胡海哲对尤妈妈还算热情,在她的积极和殷勤之下,也跟唐民益和尤大虎握了手,对冯妈妈却是淡淡地只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就上前两步主动去握冯柏语的手。

    唐青宏注意到胡海哲对冯妈妈这个老同学的刻意避嫌,也注意冯柏语躲了一下胡海哲,但胡海哲仍然捉住他的手牢牢握紧,看向他的眼神也愈发专注,“小冯,今天我去民意处转的时候,觉得你确实很有能力啊,好好干,假以时日肯定大有出息!”

    冯柏语紧抿着嘴唇抬起头来,那表情可称不上喜悦,两人间冷场了几秒,他才在妈妈期盼的注视下略带勉强地回答胡海哲,“嗯,我会努力的。”

    只等到他说了这一句,胡海哲脸上就浮起欣慰的笑容,又拍了拍他的手,“好,年轻人就是要有志气,看到你这么上进,我……你妈妈一定很欣慰呀。”

    冯妈妈这便把话接过去了,“是啊,柏语,胡伯伯这么关心你,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工作上要多加努力,尽心尽力,知道吗?”

    冯柏语对他母亲倒是很孝顺,点点头回一句“知道”,就扶着她坐下了。

    胡海哲心情大好,笑着抬起手对席上众人说道:“都站着干什么?大家坐啊。这都快七点钟了,饿坏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啊,赶紧上菜吧!”

    尤妈妈赶紧按铃呼叫服务员上菜,一道道热菜冷盘就连续开始上了。

    说是野味馆,这上的菜还真都是野味,不光素的几样市面上少见,几个荤菜更是难得一遇,甚至有点无法无天。

    那些东西唐青宏上辈子自然都是吃过的,但他不想跟爸爸介绍,就算回去了他也不会跟爸爸提起,那几些菜里还有不准宰杀贩售的动物。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吃的方面想要追求特殊化,那就只有在种类上花心思了,临湖的这伙人胆子确实大,管理层带头胡吃海喝,吃得违法违规也全然不顾。

    要说大这事情不算太大,要说小也绝对不小,在吃的方面尚且如此,其他方面只会更加过分。尤强和他那伙哥们就曾经提到过,临湖的娱乐场所那是相当开放,管理层去了还能打折,外来的投资商要谈生意,他们就专门把人往那些场所引。

    这是什么样的影响啊……难怪这地方经济发展不起来,这样招商引资,招来的会是些什么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从尤强和临湖小学的情况就可见一斑。

    尤妈妈自认为八面玲珑,一心做好这个调停人,想要把老胡和唐民益的关系缓和下来,这对她丈夫和她一家都很有利。虽说老胡地位高,可毕竟不在临湖,他们的顶头上司还是这个小唐,如果能左右逢源,充当好这个中间人,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那才是她的功德一件。

    于是她在席上不遗余力,说前跑后,又是敬酒又是讲笑话,力图让这两位她都想拉拢的人冰释前嫌。

    按理说她不可能真有这么大的面子,但胡海哲确实给了她这个面子,在席上对唐民益的态度平和不少,还笑着夸赞过唐青宏几句,说第一次看到这么乖巧不调皮的儿子,小唐是个有福气的爸爸。

    唐青宏眼珠一转,甜笑着故作天真地回道:“胡伯伯,您的儿子肯定比我乖多了!我爸老嫌我太皮呢。”

    这句话一说,他就看到胡海哲脸上显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即不是生气,也不是尴尬,而是带着点期盼似的,飞快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冯柏语。

    冯柏语似乎也很敏感,对胡海哲这一瞥立刻做出回应,斜睨着这边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宏宏,胡伯伯没有儿子,他只有两个女儿。”

    尤妈妈听得脸色一僵,赶紧堆着笑大声说:“生男生女都一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分儿子女儿的!”

    “没儿子”应该是胡海哲的大遗憾,要不然尤妈妈也不会这么紧张。可胡海哲不以为忤,还微笑着点头道:“是啊,生男生女都一样,不过我都两个女儿了,有时候还是想要个儿子的。虽然俗话说啊,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儿子是前世的仇人来讨债的……我倒是希望有个前世的仇人来跟我讨债呢。”

    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只有冯柏语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冯妈妈笑到半途听见自己儿子那声冷哼,脸上刚刚绽出的笑容又变成深深的愁容。

    小酒喝了两巡,唐青宏发现爸爸不太喜欢吃那些荤的,尽挑着几样素的野菜往嘴里放,不由凑头过去低声问道:“爸,不合胃口吗?”

    爸爸也放低声音跟他咬耳朵,“吃不出来是什么肉,还是不吃了。”

    尤妈妈看到他们父子这幅亲密模样,夸张大笑着插话进来,“哎哟,小唐,你们父子俩关系真好呀!可不像我们家那两个,父不是父,子不是子的,一起吃顿饭都像仇人!”

    确实,尤强这个嚣张纨绔今天在席上话很少,也不怎么理睬自家老爸,可能因为他爸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在胡海哲和唐民益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也不敢跟他们搭话什么的,只忙着在老婆的指挥下给人倒酒、加茶,把服务员的活全干上了。

    可怜尤大虎白白叫了一个威风的名字,在老婆和上级面前就跟一只小猫似的,甚至儿子对他横眉竖眼的,他都只是陪笑了事,从没有大声呵斥儿子一句。

    这么软的性子,也是在老婆的重压之下炼成的,唐民益两父子看着他在席上的那副怂样,对视一眼忍住笑意,决定回去了再沟通交流。

    卫主任在席上当然是紧跟胡海哲,时时跟胡海哲低声交谈,只偶尔跟唐民益和尤大虎说上两句。这个老卫也是胡海哲一手提拔起来的,事事以老胡马首是瞻。

    席上气氛还算融洽,饭菜吃过大半时,胡海哲又对唐民益提起冯柏语,“小唐啊,我听小冯说,是你来了以后才把他调职的?他很感谢你对他的栽培,在现在的岗位上也干得不错。这个年轻人有能力,我很看好他。”

    胡海哲的话就只说到这,卫主任紧随其后接了上来,“我是觉得啊,以小冯的学历、能力,放在那个位子上有点大材小用了,整天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他适合挪个更好的地方。”

    这就是对唐民益做出明示了,胡海哲还想要你给小冯升官,起码要换个更好的位置。

    唐民益笑了一下,也不回避推搪这个问题,看着他们两人认真开口:“有能力当然要重用,我也很欣赏小冯,把他挪一挪位置,就是为了锻炼他。既然你们二位也这么觉得,那我就有底气继续支持小冯……”

    说到这里,他看向冯柏语征求对方自己的意见,“小冯啊,你愿不愿意去老顾的办公室?”

    他嘴里的老顾是临湖的二把手,整个管理层就只有这么一个姓顾的。冯柏语一听眼睛就亮了,嘴里却走着过场说道:“我听从您的安排,你把我往哪放,我就安心在哪干。可是,那个位子上不是有人在干了吗?”

    唐青宏忍不住心里腹诽,去那个办公室难道就是给你那个位子?你心气还挺高嘛,就盯着那个贴身助理了,还犯愁人家没给你让位,你不好就这么直接上。

    卫主任笑眯眯把话头接了过去,“那一位在办公室也干了三年了,是时候放下去了。人家也是年轻有为,总不能一辈子在办公室干嘛。”

    一般一二把手的贴身助理都是年轻人,干个几年就会外放,这么安排也确实可以。唐民益根本用不着自己出面,顺水推舟接过卫主任的话,“我初来乍到,去打这个招呼不太合适,卫主任,这事还得麻烦你了。”

    卫主任正要在胡海哲面前多表现呢,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当然,这事包在我身上,老顾那边的工作我去做!”

    唐青宏看着卫主任那副积极的样子,脸上差点忍不住笑。爸爸这个安排实在是太妙了,冯柏语可不是什么善茬,处处跟老班子作对呢。这下把他安放到那群人中间,还给了他一个最方便兴风作浪的位置,他不搞出点怪事都对不住爸爸的“栽培”。

    卫主任不是瞎子也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不知道冯柏语的那些毛病?估计是知道了也要刻意纵容,以为人家是嫌位子待得不够好在闹脾气吧?等到冯柏语真挪了位子,那性格祸害卫主任和老顾那是分分钟的事,亏胡海哲怎么看出冯柏语是个可造之才的……这位大人物果然护短。

    就让这几个家伙忙着狗咬狗,帮爸爸把临湖咬出一个大缺口、一番新气象好了,起码不会再阻挠爸爸和余老联手干那么几件正事、大事。

    第66章 爸爸又骗人

    达成了所谓的“共识”,一顿饭散席时也算得上“宾主尽欢”,回家的路上唐青宏一直在笑,唐民益都被他笑得担心起来,“你笑什么呢?说出来让爸爸也高兴一下。”

    他坚持着不肯说,怕被过路的人听到传出去,进了家门才抱着靠枕继续哈哈大笑,“我笑天下可笑之人!爸,你真是个天才,人家把冯柏语推给你,你自己觉得这个人不能要,就把他挪到敌人身边去潜伏……哈哈哈,到时候他们哭都不哭出来!尤其是卫主任,他肯定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个人是他逼着你提上去的,跟他作对也是他自己作死。”

    唐民益一脸的风清云淡,谦虚到有点可恨:“原来就是笑这个呢?这有什么天才的,基本策略而已。用他的茅去攻他的盾,看看到底谁结实,反正他们没心里来集中火力攻打你爸了。”

    唐青宏忍了半天,终于把自己的那个判断说出来了,“爸,我觉得……冯柏语的爸爸就是胡海哲。你今天注意过没有,他们两个很奇怪,还有冯妈妈。不过,尤强一家不知道这个事,不然尤妈妈就会刻意避嫌,不会把冯妈妈也约出来。不过她也可能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装作不知道。”

    唐民益没有正面肯定他,只是微微皱眉斥道:“他人家里的是非,你不要这么感兴趣。不管胡海哲是小冯的什么人,他要重用小冯是肯定的,这个结果就不可能好。小冯这个人……不可深交,更不能重用。”

    唐青宏点点头听从爸爸的教导,“嗯!我其实也不是关心,我觉得好笑而已。尤强和冯柏语都是……他们的爸爸对他们好,他们还恨自己老爸一头包。爸,那个尤伯伯到底怎么回事呀?我今天吃饭的时候差点笑出来了。”

    唐民益虽然脸上也在笑,嘴里却叹着气,“这个尤大虎啊……别人是怕下属不听招呼,可他是太听招呼了。任何一点小事,他都要来请示,你说这么干,他绝不敢那么干。整天没事就是请示请示,自己什么决定都下不了,我之前就很纳闷,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吃饭一看,他在老婆和儿子面前也是那样,心里就一个咯噔,看来他这个太听话的病治不了喽。”

    唐青宏毫无同情心的笑了起来,“是啊,他怕他儿子和老婆讨厌他,就特别听他们的话,结果大家都讨厌他太听话。胆子小又想讨好全世界,以为听招呼就没事,反倒把自己变成了大笑柄!在家里、外面没有一点地位。”

    唐民益反问儿子,“那你看出什么道理了?”

    唐青宏吐吐舌头,“嘻嘻,做男人不能太听招呼!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则和主见!”

    唐民益龙心大悦,“算我没跟你白八卦,好了,今天周末,不做作业了,明天白天再做。快去洗澡吧,爸爸陪你看一会电视。”

    他听话地抬脚就往浴室走,走两步才回过头来,“事先声明,我不看动画片!”

    爸爸眯起眼来,“那你要看什么?”

    他想了想,现在的电视哪有什么好看的呀?“呃……随便给我找个放枪战片的频道吧!”

    “唐青宏!你胆子大了啊?还敢要求看血腥暴力的内容?你才多大?”

    “……”唐青宏在爸爸严厉的眼神下吓得身体一缩,退出两步才怯怯地抗争,“做……做男人不能太听招呼!要、要有自己的主见……”

    唐民益犹豫几秒,“好吧,我看看有没有破案的电视剧,遇到血腥镜头我就遮住你的眼睛。”

    “……”他想看的是那种血肉横飞的大片!变成坑爹的破案电视剧?哪会有什么血腥镜头啊,早被删光了才能上电视!爸爸真的想太多了。

    第二天湖海哲就启程回了龙城,没过多久,冯柏语真的挪了位子,高高兴兴坐进老顾的办公室,一时间皆大欢喜。

    老顾自然也没有意见,自从卫主任跟他谈过,他就一心巴结胡海哲,把小冯放在自己身边等于登了天梯,还自觉因此欠了唐民益一个人情。

    唐民益暂时不管那边,大部分心思放在余老这里,借着跟卫顾二人缓和关系,把余老以前的下属又提了几个起来,这样达成一个相互竞争制衡的局面,彻底把原先铁桶一块的管理层凿开了缺口。

    人事处理他已经驾轻就熟,重中之重仍然是做实事。在对儿子的实例教育里,他也强调任何策略手段都只能是过程,不能是最终目的,之所以要对人运用那些权谋,仅仅是为了更有效率地开展工作,以图为平民们谋取发展和福利。

    如果在谋划布局的过程中太过沉湎于打倒对手的快感,因此产生剧烈的自我膨胀,进而忘却原本的初衷,就会迷失在对权力的追逐里,不知不觉中变成那些只谋人不谋事的野心家。也许能力是强了,但思想必然腐化,最终在越来越无法满足的欲望中被人揪住痛脚,哪怕建起万丈高楼也会轰然倒塌。

    所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只要心态一贪就必有弱点,唐青宏经过上一世的自身经历和这一世的亲眼见闻,心里早就明白了这些道理。

    他自己上一世的悲剧也是因为太贪,贪恋那些被人宠爱捧高的假相,贪恋贵公子名号的虚荣,还自诩格调甚高,只爱玩名表名车而不近女色……其实看在爸爸的眼里,这些贪欲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哪怕仅仅出于自恋的虚荣,所造成的后果也是大同小异。

    自己当初最大的悲哀,就是把那些贪欲偷偷转换概念,美化为亲情和爱,却没有扪心自问过,哪一种亲情是会用一起作奸犯科来表现的?那只能是相互加害。

    他确实没有过手太多的钱财,可是他享受的锦衣玉食、满身名牌、一块块名表、一辆辆跑车……都是一种借助家庭背景而接受的变相贿赂。

    他那时对这些物质的想法,竟然是自己够本事,公司生意好才有这么大的利润,他作为老板享受它们理所当然。如果他不是贾家的子孙,那些所谓的生意又怎么会自动找到他的头上?他甚至连一份正规的计划书都写不来,稍微复杂一点的数据也从来不仔细过目。

    他之所以那么讨厌冯柏语,也是因为看穿了对方的本质:依靠着父辈的人脉关系大走捷径,还自诩出淤泥而不染,与身边的烂俗环境格格不入。这份清高矫情让他恶心,就像他恶心上辈子的自己,典型的做了biaozi还要立牌坊。

    爸爸现在经常正面的引导他,希望他也能走上自己所走的路,但他对自身并没有信心。在爸爸这样的人面前,他只是个感情用事的普通人,即使再给他二十年来学,他也达不到那个近乎圣人的境界。

    越了解爸爸的想法,跟爸爸接触得越深,他就越能感到自身的渺小,也越发觉得自己无法成长为爸爸所期待的那种人。爸爸需要一个出色的接班人,但他平庸而且自私,越来越害怕将来会让爸爸失望。

    看儿子若有所思地发起呆来,唐民益觉得刚才可能讲得太深,儿子有点不太懂了,于是暂且挪开话题,暗怪自己未免太过心急,“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现在还小。给爸爸说说学校的事吧?你有没有交到什么新朋友?”

    唐青宏皱起眉毛摇摇头,“要跟我交朋友的不少,但真心的一个没有。爸,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我们那个班很不怎么样,一群小学生都被庸才教坏了!”

    唐民益低声斥责他,“不管怎样,都要尊重老师,风气不好也不是哪一个人造成的……爸爸会管,你好好听讲就行了,不要把负面情绪发泄到学习上去,这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他应了一声,又接着吐槽,“我倒是可以做到,别的同学肯定不行啦。他们都是小孩子,要是从根源上就被教坏了,可没有我这么能辨别是非!”

    唐民益不由得笑了,“看把你美的,有几个大人夸你乖,你就自己膨胀上了?还真以为长大了呢。”

    他瞪圆眼睛想反驳,一个转念又忍住了,不再跟爸爸争论自身的大小问题,而是粗声粗气地对爸爸说:“咱们各管各的,我管好自己,你去管我们学校。我不是为自己担心,我是真关心同学呢。”

    经过这次以后,爸爸还真的抽空去本地几个学校走了一趟,结果得到了至高待遇——几个学校都是让学生们列队欢迎,还唱着歌,表演文艺节目什么的,歌颂爸爸和其他随行的领导如何慈祥有爱……

    爸爸被这副架势弄得哭笑不得,回家后锁着眉头下了决心,“临湖的这些歪风,确实需要管一管!那些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被他们教成什么样了?老这样下去,临湖的未来都要完蛋了。”

    第二天爸爸就去教育中心突击开会,盯着本地的教育风气问题严抓。还给本地所有学校订出了几大条解决措施,专门搞出个管理小组来监督进程。

    很快的,他所在的班级排座调整了,按照个子高矮来分前后座位;同桌学生也变成一个尖子生带一个差生,还在全校范围内搞起同桌互助小组,得到名次的有奖品奖状,这部分开支由教育中心统一拨款。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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