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 作者:欧阳墨心

    第84节

    展昭回首,望向众人:“展昭信冰姬姑娘天良未泯,展昭愿再信一次。”

    众人望着展昭一双清澈黑眸,到嘴反驳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金虔冷汗森森,小声嘀咕:“咱的意见真的是仅供参考啊!”

    白玉堂长叹一口气:“这只臭猫,就是心肠软,死脑筋!”

    “算了算了,反正谁带路都是一个样,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一枝梅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在下也懒得想了。”

    丁月华横了一枝梅一眼:“懒人!”

    丁兆惠转转眼珠,双臂环胸:“也罢,跟着一个美人走,总比跟着这个江春南走赏心悦目多了。”

    “我就信展大人一次。”丁兆兰点头。

    冰姬双眸中顿时蒙上一层水色淡华,微福神,轻颔首,轻声道:“冰姬……多谢……”

    一瞬间,众人好似看见清风吹散涟漪,荷瓣粉映晚霞,心中却是定了神。

    “蠢材!一帮蠢材!”江春南叫嚣。

    “闭嘴!”丁兆惠抬手点下江春南哑穴。

    “诸位,请随我来。”冰姬转身向最左侧一条洞道内走去。

    众人一片沉默,立即依言随之上路。

    丁兆惠拽着江春南,白玉堂和一枝梅相互搀扶,丁兆兰扶着丁月华,金虔跟在丁月华身后,展昭背着小逸压尾,随在冰姬身后前行。

    又是一路曲折难行,这次所行洞道,较之前更为矮窄,行到险处,几乎匍匐而行,洞顶水珠时不时滴入脖颈,激起一阵一阵激灵,闷热窒息,潮热难耐,待行至略为宽敞洞道之后,几乎人人都是大汗淋漓。

    “在走半柱香时间,就到出口了。”冰姬抹了抹汗,轻喘道。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这条宽洞旁侧又有许多岔道,偶有风声从洞中吹来,呜呜作响,犹似鬼哭魔笑,好不渗人。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哭……”丁月华喃喃道。

    “而且好像是女鬼哭。”金虔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

    丁兆兰猛然停住身形:“不对,就是女子的哭声!”

    此言一出,众人凝神细听,果然,风声中隐隐夹杂的,正是幽幽女声泣哭之音,飘飘荡荡,若有若无,听的人毛骨悚然。

    “不、不是闹鬼吧……”金虔抖着嗓子道。

    “这世上哪来的鬼!都是装神弄鬼!”白玉堂冷喝一声。

    “冰姬姑娘!”展昭猛然提声,“这洞穴之中可是如安乐侯庞昱府中地下密道一样囚禁了许多女子?”

    众人闻言皆是一副疑惑神色,只有金虔恍然想起之前遇见的那一幕惊悚场景。

    陈州小螃蟹窝地下,好像也上演过这么一幕啊!

    冰姬身形剧烈一颤,慢慢转头,美眸中一片凄凉:“展大人好记性。”

    “难道这些女子就是……”金虔推测道。

    冰姬勾出一个虚弱笑意:“怎么可能,那些女子,早已死了。这里的,都是江春南的功劳。”

    “江春南——云容社——该不会之前被云容社强行掳走的姑娘都在这里?”丁兆惠惊道。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救人?!”丁月华呼道。

    展昭望向冰姬:“还劳冰姬姑娘带路。”

    冰姬望着展昭:“展大人当真要救?”

    “自然要救!”

    “救,或许不如不救……”冰姬垂眼轻声道。

    “难道要见死不救?”丁月华问道。

    “你们见了就明白了……”冰姬轻叹一口气,转身向一条岔路走去。

    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一条更为宽敞的通道。

    通道两旁,皆是一个一个半人身高的洞穴,洞前都竖着铁柱栏杆,上有巨锁横门,向前望去,这种洞穴密密麻麻,排满两侧洞壁,漆黑渗人,竟数百有余。

    “这个不是……”丁月华望向金虔。

    “之前关押我们的那条通道……”金虔接口。

    就听洞穴之内,隐有锁链声响,泣哭隐隐,刚刚听到的呜呜哭声,就是从这些洞穴中传出的。

    白玉堂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前,用宝剑砍断门锁,探身入内,拽出一人来。

    可待这人拖着锁链暴露在火光之下,众人都惊呆了。

    这……还是人吗?

    长发拖地,灰白无光,身上衣衫,满是污渍,破烂不堪,从款式上推断,应是女裙,却几乎挂不到身上;全身骨瘦如柴,肤色青绿,毫无光泽,犹如老树皮裹住白骨,在手腕之处,是横七竖八的刀疤伤痕;脸孔之上,双颊凹陷,唇色泛青,双眼深深下抠,眸中毫无光彩,一片死寂,只能从口中隐隐传来的呜咽之声判断此人仍是活着的。

    这女子见到光线,却好似见到什么鬼怪一般,浑身瑟瑟发抖,闷声哭泣。

    “她怎、怎么会变成这样?”丁月华掩口,杏眸泛红。

    “她们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救她们出去,也不容于世,被人唾弃,视为鬼怪……即便是这样,你们还要救吗?”冰姬幽幽声线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那也要救!”白玉堂清朗嗓音响起。

    冰姬凄伤一笑:“这世上已经没人可以救她们了……”

    “冰姬姑娘切莫如此悲观。”展昭微微摇头,眸光朗朗,“只要活着,便有生机。”

    说到这,展昭微一侧头:“金校尉——”

    却发现那细瘦身影早就蹲在了那名女子身侧,细细诊病。

    一抹欣然之色划过如玉俊颜。

    但见金虔手指把脉,细眼紧眯,额角冒汗,许久也没有声响。

    “如何?”众人一脸紧张。

    “身中剧毒,失血过多,受惊过度,营养不良,脱水失神——”金虔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慢慢抬头,一脸沉痛望向展昭:“展大人,大大不妙啊!”

    众人的心一下子提溜到了嗓子眼。

    展昭一脸凝色:“金校尉,你直说无妨。”

    金虔吸吸鼻子,咬了咬牙,好似鼓起了十八分勇气:“治疗的药物那绝对是贵的要死啊!”

    “……”众人顿时扶额。

    展昭眉头一松,微勾唇角:“全都报公帐!”

    “那就没问题!”金虔咧嘴一笑。

    众人心脏总算归了原位,望着金虔一脸哭笑不得。

    “那还等什么,救人呗!”丁兆惠挽起袖子,冲了出去。

    霎时间,就见洞道内人影飞闪,锁链断裂之声不绝于耳。轻伤的,如丁氏双侠就去远处探查;伤略重的,如展昭、白玉堂就负责近处;重伤加功力被散的,如丁月华,就负责搬运;一枝梅则负责为所有救出女子卸开手脚锁链。

    不多时,就有四十多名女子被救出,一一抬到金虔面前。只见这些女子,有几名和刚刚那名女子一般症状,而大多数,症状则轻了许多,神智尚存,此时被救出狱牢,顿时个个喜极而泣。

    一时间,洞穴内皆被嘤嘤哭声所罩,众人又不得不一一劝慰,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冰姬退立一旁,愣愣看着忙碌的众人,口中喃喃自语:“只要活着,便有生机……”朦胧水色渐渐漫上美眸,“若是……若是再早一点……再……”

    一个声音打断了冰姬自言自语。

    “冰姬姑娘,此处囚洞五百有余,为何我等探查完毕,却仅有这四十余人?”丁兆兰走到冰姬面前问道。

    “难道是被移走了?”丁兆惠推测道。

    冰姬垂首,掩下眸中水光,缓缓摇头:“此处乃是江春南所辖,冰姬并不清楚……”

    众人又将目光移向江春南,但见江春南眸中怒气霸烈,一副打死也不合作的态度,顿时叹息不已,最后只得决定先救出这些女子,待出去后,再禀明官府,让府衙派人前来细细探查。

    可这一众女子,皆是腿脚发软,更有甚者,神智丧失,最后金虔不得不咬牙含泪掏出药袋里的全部补药,一一喂她们服下,这一众女子才能勉强行走。

    众人重整队伍,将女子护在队中,继续随着冰姬按原路返回,又行了约一炷香时间,众人便觉得落脚之处逐渐变得干燥,路势上缓,偶有清爽风气吹入,隐有花香。

    诸人精神大振,加快脚步,转过两个弯道后,就觉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一道灿灿光芒在洞口闪耀。

    队伍最前的丁氏双侠脚下几个疾步,一纵身窜冲了出去。

    后行数人立即加紧脚步,走出洞口,霎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放眼望去,天高云飞,秋霞镶缀,重叠暮山耸翠,飞鸟碧空掠痕。

    着眼之处,是一片怒放的芙蓉花海,万花千蕊,姹紫嫣红,清风拂枝,胭瓣纷飞,似美人初醉,娇羞欲舞,宛如画中仙境一般。

    “诸位,我们到了。”冰姬转身,向众人一福身。

    众人定定站在原地,环顾这罕见的美景,一时间,竟觉宛若隔世。

    被救出的一众女子,一见此景,顿时泪眼婆娑,个个跪地,痛哭不已。

    众人顿时一阵心酸,忙缓声安慰了许久,哭声才渐渐弱下。

    展昭上前,向冰姬一抱拳;“冰姬姑娘,此处是?”

    “是凤凰山的后山的醉霜园,穿过此园,就是云容社的后院,再出云容社大门,便可下山了。”冰姬回道。

    众人闻言顿时大喜,一众女子更是欢呼阵阵。

    队伍又在冰姬的引领下,直直穿行芙蓉花海。

    穿行花海之中,展眼望去,满眼锦簇,鼻饮芬芳,好似从心底透出香气,花枝摇曳,香瓣纷舞,醉心迷魂。

    “如此美景,若是有一壶酒……”一枝梅砸吧砸吧嘴巴。

    “再有一桌子好菜——”丁月华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

    丁氏双侠对视一眼,眸光频闪。

    “这地方,要是开发成旅游景点,那银子,绝对是大把大把!”金虔啧啧称奇。

    展昭侧目,瞄了一眼旁边的细瘦身形,一抹醉人笑意染上俊颜。

    “俗!你们几个太俗了!”白玉堂摇头晃脑,一副资深风流倜傥模样,“应该是寻一位绝色美人抚琴吹箫才对!”

    就好似回应白玉堂的话语一般,疾风骤起,竟真送来了一道箫声。

    但是这箫声却绝非仙乐袅袅,而是恶鬼催魂。

    尖锐、冰冷、直刺耳膜。

    众人骤然停住身形,武器锵锒出鞘,身形迅移,面外背内,环围成圆周形状,将一众女子护在背后圈内,满目警惕四下打望。

    金虔第一反应冲到展昭身侧查看昏迷的小逸,却发现小逸睡死无声,毫无异状。

    而那箫声,却又消逝无音。

    “难道是听错了?”一枝梅奇道。

    可下一瞬,箫声又起,此次众人听得十分清楚,顿时神色大骇。

    这箫声居然是从背后护圈之内传出。

    “怎么会——”冰姬尖叫声骤然消逝,一道人影从众人身后高抛飞出,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冰姬姑娘?!”

    众人大惊失色,眼睁睁瞅着冰姬趴在地上,额头血浆横流,却发现自己连一分一毫也动不了,手中武器宝剑尽数跌落在地。

    每人的脖颈,四肢上,赫然被一根根枯瘦手臂死死缠住,犹如食人藤蔓,缠人巨蟒。

    是刚刚救出的那一众女子!!

    众人同时意识到这个骇人事实。

    一人从众人背后慢慢走出,身绑绳索,脸孔青肿,在众人身前站定身形,慢慢转身,冷冷望着众人。

    在他口中,含了一支只有半寸长短的翠绿短箫,此时,正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箫声——竟是江春南。

    随着那箫声忽大忽小,便有一名女子神色僵硬步出人群,将捆住他的绳索解开。

    江春南抬手点开自己的穴道,舌尖一翻,将那短箫含回口中,朝众人露出一个阴渗笑意。

    “到头来,还是本公子棋高一着!”

    “江春南,你!”白玉堂破口刚骂了半句,下半句却被脖子上的干枯手臂给勒了回去。

    江春南不屑瞪了白玉堂一眼,望向倒在地上的冰姬,突然换上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神色,探手欲搀扶冰姬,“冰姬,是不是很疼?”

    “滚!滚开!”冰姬一把打掉江春南手臂,额头血水顺着怒绷眼角流下,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下药控制养药的血士,若是让主人知道,定会让你死无全尸!”

    “怎么会?”江春南蹲下身,一副耐心表情解释道,“这批血士本就是不合格的弃子,我变废为宝,利用她们杀展昭,抓金虔,主人赏我还来不及,怎会怪我?”

    “哈哈哈,赏赐?”冰姬一阵冷笑,眼神寒冽,“难道你忘了庞昱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江春南顿时眉梢一抖,一丝慌色闪过面容:“本公子和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怎可相提并论?!”

    “是不能相提并论!”冰姬冷声讽道,“人家大小也是个侯爷,你算什么东西?!”

    “闭嘴!闭嘴!!”江春南一掌刮在冰姬脸上,凝脂肤容上顿时印出五道血痕。

    “你为何如此对我?为何如此对我?!”江春南起身尖叫,满目癫狂,“我对你一往情深,我对你言听计从,我如此钟情于你,你为何如此……”说到这,江春南突然神色一动,缓缓转身望向展昭,“是了!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冰姬怎会移情别恋?!怎会对我不屑一顾?!展昭,都是因为你!!”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嘶吼,几乎变调。

    “江春南,你要做什么?!”冰姬骤然变色,挣扎着爬起身惊呼道。

    “做什么?!”江春南胸口传出嚯嚯笑声,从地上拾起展昭的巨阙宝剑,疯狂杀意狠狠烙在展昭身上,“展昭让我生不如死,我也要让他生不如死!!”

    巨阙剑寒光急掠飞闪,和着浓烈杀气朝展昭胸口刺去,

    “猫儿!”

    “展大人!”

    “展昭!!”

    众人魂飞魄散,惊声大喝。

    “不!!”冰姬声如泣血,猛然跃起,竟在瞬间扑到了江春南身侧,双手欲握剑刃。

    江春南唇角勾出一道狰狞弧度,剑锋一转,竟在最后一刻生生改了一个方向,刺向距展昭最近之人。

    这改变太快,他人都未曾察觉,只有直面杀机的展昭瞬间发觉,顿如五雷轰顶,心裂神碎。

    “不——”

    “噗嗤!”

    一声钝响,锐利剑锋刺入心窝。

    一股腥红血浆在展昭眼前迸出,将黑烁星眸染成一片血色。

    “金虔!!!”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猜到铁面人的报道吧!恭喜啦,厚厚有人猜到吗?有人吧!

    偶记得好像有人猜是牛大少来着,恩恩,差一点啊

    话说为啥那么多人猜是颜家小哥呢?

    扑地

    颜书生,偶对不起你5555

    有人说上一回的结尾不厚道啊,恩恩,墨心吸取教训,这次停到了一个比较“厚道”的地方,怎么样?

    哇咔咔

    话说这一回快两万字,墨心写的吐血啊

    啊?为啥这么长?

    因为墨心想要停在一个厚道的地方啊,厚厚厚

    再有一回,采花案就结束了……

    啥?后面?当然继续写啊

    另,广播剧——探手——猫猫,你听到吐血的呼唤了吗?

    还有,恭祝金虔吧百日啊,虽说已经过去很久了,吧刊很美啊,抱住蹭蹭还贴心滴给墨心编辑了介绍页面贴图片,音频的方法

    恩恩,墨心明早就试试,今天太晚了,好困啊啊

    谢恩!甩手帕……

    最后的最后——猫猫,你懂滴——

    抹泪飘走

    ☆、第十回 残霞乱瓣悲泪逝星夜酒洒送香魂

    “滴答、滴答——”

    点点血浆沿着巨阙宝剑缓缓留下,顺着剑穗滴滴坠落地面,汇成一滩刺目红潭。

    展昭双目崩裂,眸光赤红,手脚剧烈挣扎,奈何那强行控制自己行动的一众女子此时却是力大无穷,干枯手臂死死困住展昭,莫说四肢身体,就连脖颈都难动分毫,挣扎几次,也无法窥见距离自己不过三步之遥的细瘦身形到底情形如何,只能被迫直直前望,狠狠瞪着站在自己正前、手持染血宝剑一脸狰狞笑意的江春南。

    渐渐的,那笑脸慢慢扭曲变形,最后竟变作一脸惊恐。

    只见江春南骤然松开手中宝剑,踉跄倒退一步,扑通跪地,直勾勾瞪着展昭身侧方向,竟像是看到了什么骇人之景,口齿半张,嘴唇哆嗦不停,一截翠绿短萧从舌下滑出坠地。

    一阵疾风掠起,胭色花瓣狂舞纷起,风吹短萧,刺耳萧声席卷而来。

    紧紧箍住展昭的干枯手臂突然毫无预兆软下,展昭内劲鼓起,瞬间甩开禁制,身形一转,急声呼道:“金——”

    映入眼眸的景象顿让展昭如遭雷劈,脑中空白一片。

    巨阙宝剑深深刺入心窝,血浆顺着宝剑涓涓流出。

    金虔脸色惨白,细目圆瞪,眸中一片空洞,直直望着前方,细瘦身形一动不动。

    金虔前方之人,黑裙曳地,绝色容颜,水眸已失光彩,脸色如纸,竟是冰姬。

    两人身形紧紧贴在一起,冰姬在前,金虔在后,冰姬后背紧紧靠在金虔前胸,金虔双手牢牢抓住冰姬双臂。

    巨阙宝剑就好似一根长长的钉锥,将二人牢牢钉在一处。

    血光刺目,满眼惊红,让人无法分清是冰姬一人之血,还是二人之血。

    展昭但觉心头剧烈抽缩,一股甜腥霎时涌上喉头,细细血丝从紧抿薄唇溢出、流下……

    巨阙剑是刺了冰姬一人,还是同时贯穿二人心脏?

    展昭看不清,也不敢想,黑眸中一片慌乱,修长手指乱颤不止。

    在同一时间脱困的众人在看到这骇目惊心的场景时,顿时一片混乱,急急冲上前,却又不敢妄动二人分毫,只能瞪着眼干着急,乱声呼喝:“小金子!”

    “金虔!”

    “冰姬姑娘!”

    “金校尉!”

    展昭狠狠压下几乎喷口而出的腥红,箭步上前,强行压制颤抖不停声音,低声呼道:“金……虔……”

    金虔身形一震,细眼缓缓转动,黯淡眸光在触及展昭黑眸之后,渐渐恢复清亮,苍白双唇动了动,却是毫无声音。

    展昭声音剧烈一颤:“金虔!”

    “小金子!”白玉堂上前一步,桃花眼中一片焦红血丝。

    金虔细眼涌上一片红光,后撤一步,双手环住冰姬身形,慢慢跪倒在地,冰姬顺着金虔动作,软软滑入金虔怀中。

    众人此时才看清,金虔胸前并无血迹,连衣服都未破损半分,竟是未伤分毫,但看金虔那脸色,却是比胸口插了一把长剑的冰姬还要苍白三分。

    一片沉寂。

    展昭轻轻松了松手指,单膝蹲在金虔身侧,沉声问道:“冰姬姑娘她——如何?”

    金虔细瘦手指颤颤探向冰姬胸口长剑,刚触及剑刃,就好似触电一般收回,喃喃道:“心脏刺穿……没救了……已经没救了……”

    团团跪围冰姬周侧的众人,眼中皆涌上凄然之色。

    “……冰、冰姬……救了咱……”金虔抱着冰姬,细目赤红。

    躺在金虔怀中的冰姬,胸口缓缓起伏,连带着刺入胸腔的巨阙宝剑缓缓伏动,鲜红血浆顺着伤口流出,浸染身下土地,脸上却缓缓绽出一抹淡然笑意,清雅恬静,竟令四周花海娇媚芙蓉黯然失色。

    “冰姬……一生作孽太多……如今……能如此……自是…最好……咳咳……”

    一口血红从冰姬口中涌出。

    “冰姬姑娘!”众人齐声痛呼。

    展昭手指飞快点了冰姬几个穴道,金虔立即从怀中掏出金色药丸,塞到了冰姬口中。

    那药丸入口即化,冰姬轻轻呼了两口气,双眸又恢复了几分神采。

    “展、展大人……”冰姬转眸,直直望着展昭,水眸中春水悠悠,脉脉情意几乎溢出,“冰姬一直……对、对展大人……”异样红晕漫上冰姬苍白脸颊,“展大人……对……冰姬……可……可曾有过一丝情意……”

    展昭神色一震,剑眉紧蹙,喉结动了几动,一抹苦涩漫上黑眸,垂下长睫道,“展某……”

    说了两字,却是再说不下去了。

    凄然笑意漫上冰姬染血唇角:“展大人……果然是……天下至诚之人……即便是……此时……也不愿……不愿……”眸中水色渐渐凝成晶莹泪珠,顺着冰姬眼角缓缓滑下,“若是……若是有来世……展大人可愿……可愿与冰姬双宿……双飞……”

    展昭猛然抬眼,定定望着冰姬,声音沉嘶:“若有来世……展某、展某……”深沉黑眸却是不知不觉慢慢移向金虔。

    金虔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万分难看的笑脸,补上一溜串词:“来世冰姬姑娘自然能和展大人共结连理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熟的不能再熟的串词,却在结尾微微抖出颤音。

    冰姬美眸缓缓转向金虔,绝代风华容颜上漫上一抹宠溺笑意,眸光渐渐涣散,柔声中尽是满满温情:“好弟弟……姐姐……知道……你对姐…姐……最……好……”

    话尾声音渐渐微弱,最后一个字已无法听清。

    弯弯长睫阖起,唇角笑意未消,倾城容颜上一片安详,清风拂起腮边碎发,轻扫耳畔,冰姬就好似睡着了一般,安详宁和。

    心头血浸透冰姬身下土地,渐染晕开,好似一朵艳赤红莲在冰姬周身怒放,秋风骤起,漫天芙蓉花瓣如雨狂舞,妖娆舞动,如泣如诉。

    暮云千里平芜,烟荫乱山残照,香消冷残红泪逝,萧萧秋风葬花魂。

    丁月华无声哽咽,丁氏兄弟、一枝梅摇头叹息,白玉堂狠狠闭眼,展昭紧紧握拳。

    只有金虔,静静抱着冰姬,不动不语,好似呆了一般。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冰姬!冰姬!!不、不可能,冰姬不会死!不会死!冰姬是我的!我不准她死!”

    众人同时回头,只见江春南跪在人圈外侧,浑身发颤,眸光赤红,口中嘶吼,状若癫狂。

    “都是你这个混账!”丁兆惠怒气冲天,猛然起身就要冲上前。

    突然,一道灰影若疾风掠水,嗖一下飚到江春南身前,凭空跃旋身起,一脚飞踹在江春南胸口。

    江春南应声一个踉跄,蹬蹬蹬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抬眼一望,顿时大惊。

    漫天花舞之中,消瘦身形挺直如同旗杆,灰色发带随风飘起,在身后划出一道长长弧线。

    竟是金虔!

    双眉压眸,细眼冷凝,平日嬉笑拍马的脸面上,此时却是肃冷寒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众人双眼几乎脱眶,下一瞬,更是目瞪口呆。

    只见金虔双脚迅疾点走,身如鬼影,眨眼间就冲身上前,翻手一抖,一股绿色烟雾从指间直直喷向江春南脸孔,脚尖点地,身形骤然腾起,飞腿迅如疾风,旋踢狠踹江春南鼻梁,众人只听咔嚓一声,就见江春南扑通一声倒地狂嚎,满脸鲜血横流。

    这一套动作,畅如流水,一气呵成,竟让诸位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侠客们目不暇接,惊愣当场。

    又见金虔微一眯眼,杀意迸出,绿光手指直探江春南双眼。

    “金校尉!”一只修长手擒住金虔手腕,“此人不能死。”

    金虔眸光一颤,缓缓转向拦住自己之人,细眼通红,溢出点点水光:“冰姬……姑娘……死了……”

    拦住金虔的展昭双眉紧蹙,星眸划过一道清凄光芒,轻轻压下金虔手腕,定声道:“展某知道!”

    “小金子,听猫儿的!”白玉堂上前一步,破天荒帮帮腔道,“这次的案子处处诡异的紧,留这个败类一命,还有用处。”说到最后,白玉堂桃花眼冷冷扫向江春南,杀气如刀。

    江春南双手捂着口鼻,鲜红血浆从指缝缓缓流出,满目惊惧,浑身颤抖不止,嘶声喝道:“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若是杀了我,就再也无法知道——”

    “吱呀——”

    一声诡异声响从半空突然传来,打断了江春南。

    众人但觉头皮一凉,顿时心头大惊,数道身形叠换,瞬间退出丈外,金虔更是被白玉堂和展昭一边一个架着胳膊拖离险地。

    下一刻,众人眼前便出现了令人震惊万分的一幕。

    只见江春南四肢猝然四张大开,好似点了火的炮仗一般,猛然腾飞数丈后,便静止不动,颤颤巍巍浮在半空。

    夕阳降落山脉,晕晕斜光下,能隐约看见在江春南脖颈、手腕、脚腕处透出丝丝亮光,山风一吹,那亮光微微摇晃,竟顺着五个方向逆行而上,隐没在不远处山林之内。

    “这——”丁兆惠眯起双眼,“是钢丝?!”

    “有点眼熟——”一枝梅眉头一跳,脸色微变,“是榆林村抓住颜家小哥和金兄的那种钢丝?!”

    “不好!”白玉堂脸色大变,脚下一点腾身就朝江春南飞去。

    可刚腾起不过三尺,就被随后而来的蓝影一把拽落地面。

    “小心!”展昭拽着白玉堂的胳膊,沉声提醒道,“上面有陷阱。”

    众人心头一凉,瞪眼细细观瞧,这才惊觉原来距众人头顶丈高之处,周身三尺之外,光线隐灿,吱啦微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张由发丝粗细的钢丝密密细细织成的大网,呈倒扣碗状,将众人牢牢扣在网中。

    一枝梅甩手翻出一掌,吹起一团花瓣,只见那花瓣缓缓飘向丝网,在触及钢丝之时,霎时被割成碎片。

    “好锋利的钢丝!”丁月华头顶滑下一滴冷汗。

    丁兆兰抄起钢刀砍向三尺开外的钢丝网,可那钢刀就似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当的一声被弹了回来。

    “他奶奶的,有本事出来和我们一对一的打,偷偷摸摸设这种下三滥的陷阱算什么本事?”丁兆惠破口大骂。

    回应丁兆惠的是山中呼呼风声,还有头顶绑住江春南钢丝发出的“吱呀”声响。

    突然,那刺耳声响猝然加快,众人警觉抬头,只见那江春南身形剧烈一颤,然后被那钢丝拽住,急速从空中飞掠而走,消逝在阴暗山林之中,霎时无踪无息。

    下一刻,半空和四周的“吱啦、吱啦”声响不绝于耳,刺穿耳膜,众人只能掩耳警惕,眼睁睁看着周遭丝丝精光急闪而逝,不到片刻,罩在众人身侧的那张诡异钢丝巨网便消失无影。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就听身后一声剧烈轰响,地动山摇,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惊眼回望,只见来时走出的洞口处黑烟浓滚,石块塌陷,半晌,待浓烟散去后,露出石裂崩塌的洞口,已被埋没严实,连半丝缝都没留下。

    一片死寂。

    夕阳缓缓西下,天色渐渐变暗,山风呼呼吹过,呜咽如同鬼哭。

    众人神色凝重,定定望着四周妖冶怒放的芙蓉花海,夜风中,芙蓉花枝摇曳影叠,如幽鬼摇舞,处处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此后,过了一月时间。

    一月之中,诸事皆告一段落。

    小逸被金虔解毒清醒后一睁眼,就被自家老哥颜查散好好教训了一顿,之后就立即焚香敬茶拜一枝梅为师,并以徒弟的身份留在丁庄照顾腿骨折断的一枝梅,期间花费了一枝梅整整二百五十两白银从金虔处买来特效“续骨膏”十盒,日日为一枝梅敷治,疗效显著。只是不知为何,此后每日丁庄内都能听到一枝梅凄的惨呼声——

    丁氏三兄妹运气最好,经此大难,不过只受了些皮肉伤,三五日便痊愈。只是回到丁庄后,丁氏兄弟竟再没提起将丁月华许配展昭一事,一直紧锣密鼓进行的相亲事宜也销声匿迹,令丁月华颇为不适,闲极无聊,就日日到一枝梅的厢房中吃吃喝喝,插科打诨,顺便欺负行动不便的一枝梅。

    然后,在小逸和丁月华的双重压迫……咳咳……“精心”照料下,一枝梅的伤势恢复一日千里,不到三十日,腿伤就好了八成,行走如飞。

    范小王爷见到金虔身上带的伤,自然又是一番天塌地陷鸡飞狗跳,非要熬什么祖传鸡汤给金虔补身,吓得金虔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号称自己绝对是生龙活虎堪比金刚才险险逃过一劫。

    展昭自归来那日就开始带伤查案奔波,害的金虔不得不把牛皮糖撒泼耍赖功夫发挥了十成十,才缠得展昭每日空出一个时辰服药调息养伤,即便是如此,本应在十日内就能痊愈的伤势却足足拖了二十多日才恢复。

    相比之下,白玉堂就十分合作,按时吃药吃饭睡觉调息喝汤,不出三日,那些在秘洞里受的伤就恢复了九成,之后,就日日摇着折扇跟在展昭身后,时不时参上一脚,美其名曰“拔刀相助”。

    二人在杭州府衙及丁氏双侠的江湖关系网大力协助下整整查了一个月,却是线索尽断,一无所获。

    首先是云容社后山的密道,因为那日已被炸平,即使发动杭州府衙全部衙役,也无法再次挖出洞口。建造如此大的洞穴到底是为什么?洞中又隐藏了什么?被留在洞中的一众黑衣人是生是死?皆成了谜团。

    被救出的一众女子,自从江春南箫声控制解除后,就浑浑噩噩,神智迷离,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失血过多,有好几位险些保不住性命,幸好还有金虔这个医仙的关门弟子坐镇,外加杭州知府强大财力药力人力后勤保障,才险险救回一众女子的性命。只是若要恢复如常人一般行走说笑,怕还需数月的调理。

    后来金虔问起几个恢复意识的女子她们在洞中到底曾遭遇过何事,却皆称记得不甚清晰,只能模糊忆起曾被人数次割开手腕取血,还被人灌下药汁,而自听到江春南箫声失去意识之后的事情,却都没有任何印象。

    而知晓这些谜底的第一位人物,云容社三号当家江春南,却是自那天之后就不知所踪,杭州知府曾派人将杭州城方圆百里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那一截被摔裂的短萧,再没寻到半点踪迹。至于余下的牛朝生和高骅,经过严密盘问,却发现此二人对江春南所作所为及山中的密道一无所知,说白了就是两个被当做挡箭牌的花花公子。最后被杭州知府判流放之行三年,并各罚白银千两,以赔付被云容社祸害女子的家人。

    而另一位可能知晓这些秘密的人,此时已经静静安眠在茉花村一座小山坡上,朝闻花露,夕赏斜阳,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所控,身不由己。

    夜色深邃,晚风寥寥。

    奔波整日的展昭匆匆赶回丁庄,前去探望某人,却发现以“头晕目眩头昏脑胀严重睡眠不足即将昏倒”为由请假的某人并未在房中休息,不由无奈叹息。

    这人,才勤快了几日,就又犯了偷懒耍滑的毛病。

    “展大人?”路过的颜查散停住脚步,望着直直站在金虔门前的展昭,想了想,了然道,“展大人是要找金校尉吧。金校尉刚提着一个食盒出门了。”

    展昭一愣:“食盒?”

    颜查散点点头:“还背了一个大包袱,里面装了不少纸金元宝。”

    “纸金元宝?”展昭神色一动,“难道是——”

    颜查散轻声叹息道:“应是去了东北方向。”

    展昭抬眼,黑眸闪烁:“展某去去就来。”

    说罢,就步履匆匆朝大门走去。

    颜查散望着展昭背影,欣慰一笑:“今夜,冰姬姑娘总算能见到最想见的人了……”

    茉花村东北有一座不高的山丘,坐北朝南,背靠青山,自山上向下望,可见茉花村全景,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冰姬,就葬在这里。

    繁星满天,夜风习习,偶尔能听到蝉鸣自草丛间传出。

    展昭一路行至冰姬墓前,只见石碑之前,消瘦身影茕茕独立,晚风萧瑟,吹拂衣角,不由心口一紧,赶走上前两步,轻声道:“金校尉……”

    金虔身形一抖,缓缓扭头,细眼泛红:“展大人,您不会是抓咱回去加班的吧?”

    展昭心头稍松,淡然一笑:“展某是来看冰姬姑娘的。”

    金虔顿时大松一口气,立即从肩头甩下包裹,解开抽出一张油毡往地上一铺,朝展昭堆起笑脸,道:“展大人,坐!”

    展昭微愣:“这……”

    “地上凉,这油毡是防潮的。”金虔一把将展昭拉坐在油毡上,自己坐在旁边,又拎过食盒放在墓碑前,取出数个碟子外加一壶清酒和两个酒杯,在冰姬墓前摆了一长溜:炖鸭、烤鸡、红烧鱼、红烧肉、排骨一应俱全,香气扑鼻。

    “金校尉,你这是?”展昭微显诧异。

    “展大人,甭客气,吃吃吃!”金虔扯下一个鸡腿塞到展昭手里,另一手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到嘴里,将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一边吃一边夹起菜肉,放到墓碑前,絮絮叨叨嘟囔道:“冰姬姑娘,这几道菜都是丁小姐特别推荐的,味道那是一顶一的好,你都尝尝。”

    展昭拿着鸡腿的手微微一顿。

    “展大人你怎么不吃啊?”金虔扭头望着展昭,一脸纳闷,又塞给展昭一双筷子,“今天展大人能来,冰姬姑娘一定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咱们就热热闹闹陪冰姬姑娘好好吃一顿。”

    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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