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帝国宠妃 作者:萧依依

    第4节

    可是,预备学堂里的孩子,小到三岁,大些的也就七八岁,身体都还没发育,不论是体味还是举止,都叫顾笙很难分辨他们的身份,开口问又容易叫人起疑心,她只好暂时避免与人接触,等熟悉了再选择同伴。

    于是,顾笙就时常独自坐在角落里,小胳膊肘支着书桌、小肉手支着双下巴,满脸惆怅……

    引得窗外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远远指着她笑道:“快看!那个小胖子好可爱啊!”

    顾笙更加惆怅了,微微昂起脑袋,试图隐藏自己的双下巴。

    相比而言,顾娆对于这个新环境,融入速度可比顾笙快得多。

    不过一个多星期,顾娆就拉帮结派、纠集了一支相对年长的小团体,成员还都是一些侯爵府、乃至公爵府的君贵或爵贵,羡煞很多子爵府出身的同龄孩子。

    顾笙也不由对顾娆的行为感叹:不过是一个七岁女童,竟然也懂得趋炎附势、攀权附贵,那绵里藏针的天性,不愧是得沈姨娘真传。

    好在,这院子里唯一的小皇室——八公主江语珊,身边有七八个小书童护着,顾娆削尖脑袋也近不了身,巴结不上也只得作罢。

    若是顾娆这么早就能攀上个皇室,就算只是个手帕交,恐怕顾笙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江语珊今年刚满七岁,是大夏朝的硕君八公主,品级在珺君之上。

    作为当今圣上的龙女,虽也是个君贵,但她那天生的威严却不容小觑,普通的公爵侯爵与她站在一起,气势都能被她压得找不着北。

    这样的气势,总叫顾笙想起二殿下。

    自顾笙入学第一天起,每天散课后,她都会绕着国子监第二道门前的那片花园来回散步,就是为了“偶遇”二公主江晗。

    虽然这行为很蠢,但是很管用。

    江晗素来不喜欢带侍卫,并不像大皇子那么招摇。每每出入国子监,江晗身边都只有三五个书童,他们不会特意清场撵走顾笙。

    所以,顾笙已经“偶遇”江晗四回了。

    可是,不论江晗是在与人闲聊着出门,还是不发一语的独自出门,都……完全没瞥过顾笙一眼。

    这么圆滚滚的一个小胖妞,怎么可能看不见,顾笙都开始怀疑江晗是故意回避自己了。

    这个想法让她心伤又恐惧,或许,提前相遇反而会导致更坏的结果?

    惶恐中,顾笙决定,短时间内,不再主动出现在江晗面前。

    日头西斜,两个时辰的授课很快就要结束了。

    等先生一走,顾笙就看向窗外,外面候着的书童们得到指示,紧赶着走进门,动作利索的帮她收拾书桌上的针线与笔墨砚台。

    顾笙扭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忽听邻桌的几个孩子,正兴奋的讨论些什么,便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原来,他们是在议论那个腊月里刚出生的超品小皇爵,说她满三岁后可能会被送来学堂。

    这件事在都城早就传开了。

    顾笙对此稍有些不满,为什么二殿下的风吹草动,就没这么多人议论呢?

    似乎任何一件关于那个人渣九殿下的事,都能引起全夏朝民众跟着心潮澎湃。

    就因为九殿下三岁后可能入学的传言,学堂里很多已满八岁的珺君,都为此被长辈疏通关系留在了预备学堂。

    他们不惜晚几年正式入学,为的只是能被那个小皇爵看上一眼。

    顾笙不由觉得好笑,据她前世的记忆,这位小皇爵虽是个对美色来者不拒的人渣,那也得等到人家生理成熟才有那个需求不是?

    现在争着在她面前露脸有什么用?

    三岁,那小家伙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未必答得上来,又如何记得这些过眼浮云呢?

    正想着这些事情发呆,顾笙忽然感到眼前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晃,紧接着,面前的书桌被人一撞,桌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锐鸣。

    顾笙回过神,只觉腿上一沉,继而小腹到大腿微有些凉,低头一看,原是自己的砚台打翻在了双腿上,外衣霎时间被染乌了一片。

    她心里一咯噔,抬手就抓起砚台,唰的站起身,手指立即也被沾了一手黑墨,墨汁还顺着衣服往下淌,一时间狼狈不堪,几个书童慌慌张张的捏起自己的袖口,为她擦拭。

    顾笙震惊的看着自己的衣服,这件水蓝色暗花对襟褙子,是顾笙今年生日时,颜氏花了大笔积蓄购得的上好苏州贡缎缝制的,连下、身的襦裙,一套总共花了三十多两银子。

    顾笙平日在家从不舍得穿这套衣服,也就是防止偶遇江晗,才想穿得体面些来学堂。

    如今看着眼前的一片墨渍,她只觉鼻子一酸,抬头就愤然看向推她桌子的人!

    对面站着的罪魁祸首,正是还在偷笑的顾娆。

    见顾笙看向自己,顾娆忙抬手捂着方才撞到桌子的侧腰,龇牙咧嘴的哼哼两声,竟恶人先告状的抬手指向顾笙,呵斥道:“你这桌子怎么摆的!歪出一截是想撞死我?”

    顾笙瞬间浑身的血液冲上头顶,嗓子里哽着一口气,捏着拳头竟说不出话来。

    想来可笑可悲,她重生至今,第一次动这么大火气,竟是因为一件不足百两的衣裙。

    她曾被江晗捧在手心里,什么纸醉金迷的生活没有享受过?可这区区三十多两银子,却是颜氏为她一根簪、一双鞋省下来的!

    凭什么被别人糟蹋!

    顾娆见顾笙气得发抖、一言不发,莫名感到有一些恐惧,扭头就呼朋引伴、对着顾笙大吐苦水道:“我就知道你素来容不下我这个做姐姐的!在家里我处处让着你就罢了,这大庭广……”

    “啪——”

    不等顾娆说完,顾笙扬起手里的砚台,卯足了力气砸过去,可惜准星偏了点,砚台擦着顾娆耳边飞过去,落地摔得粉碎!

    顾娆一惊非轻,伸手哆嗦着抹了一把侧脸沾上的墨迹,垂手到眼前一看,“呜哇——”一声仰天哭起来。

    几个公爵侯爵府的君爵们一拥而上,围起顾笙一阵义愤填膺的怒斥,说她不知孝悌廉耻,明日还要上告先生,将她逐出学堂。

    顾笙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原本只恨自己没有砸准顾娆,可在这一阵污七八糟的呵斥声中,一股绝望的恐惧感将她彻底包围起来。

    不知被训斥了多久,一个略微熟悉的音色忽然在身后传来——

    “这倒是奇了,你哭什么?难不成是她的书桌主动走过去撞的你?”

    顾笙恍惚间以为自己听见了江晗的嗓音,虽然稚嫩,却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周围霎那间安静了,那些公爵府的君爵们都消了声,低头默默退开了几步,面上都露出孩子气的惧色。

    顾笙眼眶还红红的,诧异的张嘴回过头,就见平日淡漠寡言的八公主,此时正站在她身后。

    八公主那张小脸同样是肉嘟嘟的,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也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顾笙,见她转过头来委屈的模样,一时又升起丝怜悯。

    第十四章

    顷刻间,正在哭嚎的顾娆闭嘴低下了头。

    学堂里七十多名小君爵们全部安静下来,大气儿都不敢喘,与以往散课后的吵闹欢腾截然相反,气氛甚至比先生在时,更为安静紧张。

    已经收拾好学囊的孩子也不敢动身,后排的孩子忍不住好奇,伸着脖子看过去,屁股都离了座椅,想看清是哪个倒霉鬼,惹毛了八公主殿下。

    这国子监里,虽说明文规定免除一切血统身份上的礼仪,可又有谁敢真将皇室龙女看作与自身平等?不过是陪皇室们一起演一出亲民大戏而已。

    此时,顾娆右耳朵上的墨迹,还在往下缓缓蔓延,淌至下颌时,脸上细细的汗毛被搔得发痒,她却垂着手一动不动,不敢抓挠。

    来学堂之前,沈氏曾关起门来对她教导加威吓,就是为了让她尽可能的,与这位预备学堂里的皇室小硕君套近乎。

    哪怕实在没机会拉拢,也要态度恭敬、事事谦让,断不可夺其风头,更不可与她对抗。

    顾娆虽说蛮横,但还是清楚哪些人她能欺负,哪些人她得当菩萨供着。

    眼前这位,就是她一百个脑袋也得罪不起的主儿。

    八公主江语珊此时已有些不耐,她挺直了小腰板,嘟起嘴对顾娆道:“你怎的不说话了?可是咱冤枉了你?”

    顾笙闻言一愣,眨巴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小公主,看着她倒不像宫里那些个“本宫”来“本宫”去的大人物,反倒是跟街坊邻里那些孩童似的,不太拘礼。

    顾娆却是吓得一个激灵,恨不得跪地求饶,又想起学堂里不得对同窗行大礼,只好颤声答道:“没……没有,是小女自己不小心碰上了桌子,求殿下原谅……”

    江语珊摆手道:“你当向这个小姑娘道歉才是,同我道歉又有何用?”

    顾娆闻言一惊,斜眼看了看浑身墨渍的顾笙,又看了看八公主的脸色,心中胆怯,可又不甘心对顾笙道歉,还想为自己反驳两句。

    毕竟她方才撞桌子,可以说是“无意”,顾笙故意抡砚台砸姐姐,却是证据确凿的!

    见顾娆咬着下唇似在下决心反驳,顾笙担心八公主毕竟年幼,真要争执起来,她反而说不过顾娆,会显得强词夺理。

    此事一旦闹大了,顾笙方才一时冲动,砸出的砚台可收不回来,到了先生面前,首先就得落个不悌之罪,还是迅速了结此事为上策。

    是以不等顾娆开口,顾笙便主动对顾娆说:“我方才也一时失态了,咱俩过错相抵,今后好好相处便是,此事便算了罢。”

    说完,顾笙走出书桌和椅子之间,恭敬的站到八公主面前。

    因两人年龄相差近两岁,顾笙身高矮了公主一大截,便憨憨的仰着胖脑袋,对八公主说了句:“谢谢小姐姐为我做主。”

    周围的孩子闻言皆是一激灵,心说这胖娃家里可是无人教导?竟敢称公主为姐姐,岂止不恭敬,简直是僭越!

    顾娆在听见顾笙这句“小姐姐”出口时,就瞬间低头捏紧拳头,激动得嘴角快咧到耳根了,只是不敢笑出声,心说小贱种这下是自己找死了。

    而顾笙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失礼?

    但她是故意的。

    在听到八公主方才说话的口气和自称,顾笙就猜测出,这位公主是个性情随和的女孩,并不喜好别人对她过分恭敬与拘谨。

    事实正如她所料。

    八公主入国子监至今,没有一个孩子敢与她亲近。

    身为预备学堂的唯一一位皇女,她成天看着同窗们嬉笑玩闹,心里不是不羡慕的,可面上还是得维持公主的威严,这让虚岁才七岁的八公主,只觉在学堂的光景度日如年。

    今日她打抱不平,先是因为恰巧撞见顾娆捉弄顾笙后,捂嘴偷笑的一幕。

    虽心中鄙夷,八公主本倒是不想参与此事,怕折了自己的身份,毕竟欺凌之事在宫中也很常见,未必她都管的过来。

    然而,当看见顾娆反咬一口,甚至纠集同党、企图将那个受欺的孩子逐出学堂时,八公主的一腔热血,终是被点燃了。

    在她命令顾娆道歉后,顾笙息事宁人的识大体举动,也叫八公主内心十分满意。

    身为夏朝公主,她并不在乎顾笙事后的一句感激,她此番相助,只是为了弘扬正义,并不是对这个小姑娘存私情。

    然而,顾笙这一句略微冒失的“小姐姐”,却正中八公主下怀。

    八公主从未被人喊过姐姐,她头上的七位全是皇兄皇姊,下头虽有个刚出生的九皇妹,却才只会吚吚哑哑的吐奶泡泡,且这小家伙还是个可怕的“超品皇爵”,完全无法满足八公主一颗照顾“柔弱”幼妹的爱心。

    如今眼前这个喊她“小姐姐”的小胖娃,真是叫八公主怎么看怎么想保护。

    她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一时欣喜,恨不得将这矮墩墩的小丫头拉来跟前,捏个小脸什么的。

    顾娆和几个同伴,还都扯着耳朵等公主降罪于顾笙,学堂一时间静的连呼吸都不可闻。

    不多时,众人就见八公主似乎有些僵硬的板着脸,朝着顾笙走了两步,在她面前威严站定,伸出手……

    拍了拍顾笙的小脑袋!

    众人:“……”

    八公主压低稚嫩的嗓音,像个小大人似的问顾笙:“妹妹叫什么名字?”

    顾娆闻言如遭雷劈,一个哆嗦,忍不住抬头,难以置信的瞪眼看向八公主和顾笙的背影,那亲昵的画面,一瞬间,叫顾娆气得五官挪位,捏紧拳头,指甲几欲掐破掌心,心中咆哮:“这个小贱种!凭什么跟堂堂夏朝公主攀姐妹!”

    顾娆的几个同伴也是一片震惊,余光瞥见顾娆气得煞白的脸容,只得叹息几声,各自回座了。

    八公主令两个书童将地上的碎砚台和墨迹清理干净,还让随从取了自己的备用砚台,赠予顾笙。

    顾笙心知此时表现得顺从依赖些才好,故也不推辞,亲手接下公主的馈赠,又是对着夕阳瞧,又是凑在鼻子前闻,逗的八公主捂嘴咯咯直笑,忍不住掐了掐她“没见过世面”的小脸。

    事实上,顾笙接到砚台的一瞬间,心就往下一沉——这触感……不像是普通的砚台,如果过分贵重,她随意收下,恐怕还会惹上麻烦。

    在对着阳光细看时,顾笙脸上虽还一派欢喜,心情却更加沉重了,因为她已经认出,这盏砚台,竟是产于豫西山东黄河岸边,那以千年渍泥烧练而成的“澄泥砚”!

    这砚台她在江晗府里也见过,价值抵得上十套她身穿的衣服!

    八公主竟然就这么……随手赏给她了!

    这事万一叫八公主的母妃知道了,估计都少不了对这孩子一顿数落。

    顾笙纠结的看向身旁的八公主,见她直爽豪气的笑模样,实在不忍心找借口推脱,只好笑嘻嘻的提醒道:“小姐姐!这个砚台颜色好奇怪呀,笙儿都没见过呢!是不是很贵重?”

    八公主身旁,一群心在滴血的随从们含泪抿着嘴,心说:“可不是嘛!公主这随手一送,回去挨骂的却都是咱们啊!”

    却不料八公主小手一挥,挑眉道:“一块石头而已,值几个钱?妹妹拿去用着便是了。”

    众随从眼泪往肚子里吞。

    顾笙只好讪笑着收下这个烫手山芋。

    邻桌顾娆却已经嫉妒得眼里快蹦出火星子,顾笙余光瞥见,虽心中并不想要这笔横财,还是捧着砚台扭头对顾娆优雅的笑了笑,更气得她咬牙切齿。

    散学出门时,八公主还让人用自己的斗篷,将一生墨渍的顾笙裹好,一直送至马车,才与她道别。

    顾娆虽一直恭敬的跟在后头,可上了马车,等八公主一走,她就立刻对着顾笙一摊手,呵斥道:“砚台给我!”

    顾笙早料到顾娆必然会跟她索要砚台,此刻也不多说,直接从怀里拿出砚台,对着顾娆摇乐摇,笑道:“东西就在这儿,不论你想夺走还是损坏,我保证,明天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八公主,你若有这个胆子,尽管来拿!”

    回府后,随从自车驾接下两位小珺君,头一次,顾笙在顾娆之前下了车。

    那平日嚣张跋扈的顾二小姐,下车时已是面如死灰,被贴身丫头抱回了西厢。

    顾娆一路沉默无语,问什么都不作回答,丫头正吓得冷汗直蹿时,却听顾娆突然开口道:“国子监里还有其他公主吗?可有比八公主地位更高的人?”

    丫头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怔,回过味来,就疾步将顾娆抱回屋里,关起门,贴到顾娆耳边小声答道:“当然有!八公主是位硕君,长大了得送去别国和亲的,并没什么实权。

    要论地位,还得看皇爵之中——大皇子照例当为储君,那个刚出生的九殿下又贵为超品。这两位,地位都远超八公主,姐儿可是有何打算?”

    第十五章

    顾笙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大概是顾娆将学堂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沈姨娘,之后的一个多月里,不论是在学堂还是在顾府,顾笙这个子爵府嫡珺君,总算得到了她本当拥有的地位与威严。

    顾笙结交八公主的事情,仿佛一夜间,就在全府传开了,连库房那些趋炎附势的内役们,都不敢再短她正房母女的吃穿供给。

    对于顾笙能结交夏朝公主的事情,颜氏感到很疑惑。

    她早前就隐约发现,自己的女儿,似乎比街坊邻里的孩童要早熟一些,并不喜欢与同龄人玩在一处,倒是宁愿跟比她大许多的丫头们唠嗑子。

    更多闲暇的时候,顾笙会去顾老爷或二哥儿的书房里,搬回些杂七杂八的书籍,一个人爬上窗台,窝在窗框里缩成一团,就着天光,看得入神。

    颜氏虽从前教女儿识过几个字,但她绝不相信,这小家伙能靠那点墨水,看懂晦涩艰深的古籍。

    可顾笙那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又让“我女儿是天才”的念头,在颜氏胸中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是以,颜氏时常站去一旁看着顾笙读书,等她翻页时,就立即拷问她上一页的文章讲了些什么。

    顾笙每次都对颜氏概括出两三成的文章含义,剩下七八分就胡编乱造。

    她既不能说得太通透,叫颜氏对她起疑。

    也不能全然胡诌,叫颜氏往后禁止她读书。

    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顾笙恨不得向颜氏坦白一切,可又不敢冒这个风险。

    她如今太过年幼,颜氏极有可能以为她是胡思乱想,生了妄症。

    若只是问医寻药,那还算轻的,万一颜氏以为,自己女儿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上了身,掩饰不了妖孽的本性,才编造了这些胡话来诓她,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那些打着驱魔名义的江湖道士,做个法事,可是什么金丹银丹烧纸灰,都能给她灌下去,她这小身子,哪里禁得起这般折腾?

    思前想后,顾笙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颜氏,等根基稳了,颜氏习惯了她如今的性格,再试情况而定。

    目前最值得庆幸的,还是顾娆终于安分了。

    不论是在学堂还是在府里,顾娆接连数月都不敢造次,但顾笙知道,这小妮子的双眼,可是依旧盯着自己呢,时时刻刻盼着她跟八公主关系疏远。

    只可惜,“初为人姐”的八公主,似乎有燃不尽的热情,甚至将顾笙的位置,调换在自己的前排,恨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这个“小妹妹”。

    事实上,于顾笙而言,八公主的这份恩宠,已经快压得她喘不过气了。

    因为江语珊毕竟是个公主,顾笙能接连数月与她亲密无间、毫无争执,自然不是因为这位公主真的如此好相处。

    好相处的,只能是顾笙。

    要让这位公主感到跟她相处愉快,单是事事顺着公主,都完全不够。

    这种低级的顺服,连随从与宫女都能做,顾笙扮演的是公主的“妹妹”,她必须与众不同,才能维持公主对她特别的情谊。

    这需要适当的主见、适当的撒娇、适当的不拘礼。

    这一切都必须框在一条无形的界限内,不可越雷池半步,无异于带着镣铐跳舞,其实并不轻松。

    世间很难有完全契合的两个人,能够毫无磕碰的相处,如果不是两人间互相迁就,那么,其中必然有一个人,藏下了所有的自我,委曲求全的完全迁就于对方。

    曾经,顾笙觉得自己与江晗,就是天底下最契合的伴侣。

    可如今,她亲身经历了与另一个公主的相处,她才明白过来,那时候,是贵为二公主的江晗,委委屈屈的充当了一切迁就于她的那一方。

    转眼过去三个月,国子监的预备学堂,迎来了第一次技艺考核。

    这每季度一次的考核,包含刀术、拳术、吟诗作对、乐器、舞蹈等各类技艺。

    每人可参报的项目不限数目,只要三次考核接连通过,就可以拜入对应技艺的师傅门下,正式入学。

    也就是这次考核,给顾笙再次敲响了警钟——

    顾娆报了袖舞、琵琶,这两项技艺考核。

    或许别人还看不出端倪,但顾笙不得不起疑,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前世的大皇子,最喜好的就是舞姬,袖舞又恰是他最爱的舞种。

    如果说顾娆的这个选择是无心插柳,那么琵琶呢?二公主江晗好鼓乐,琵琶尤甚,这一点,顾笙再清楚不过!

    顾娆同时报了这两类技艺,若说不是沈姨娘私底下打探大皇子和二皇女喜好之后,得出的决定,顾笙绝对不相信。

    顾娆显然是盯准了目前登基可能性最大的两位皇爵。

    顾笙本不想正式入学后,再与顾娆同窗,但琵琶这一项,她却是必报无疑。

    参与琵琶考核的多为小珺君,总共不足二十人,通过考核的名额有八个,难度并不算太大。

    顾娆是在顾笙之前进的考堂,她一曲《飞天引》弹得中规中矩,顾笙在一旁全程侧耳倾听。

    这一曲下来,错音不过三五处,虽无甚意境与轻缓之分,但对于初学者而言,绝对算是天赋异禀的学生,引得三位主考乐师,对顾娆连连点头称赞。

    如无意外,顾娆必然会以这一届鼓乐考核第一名的身份,入学鼓乐司。

    然而,顾笙就是她的意外。

    她也报了鼓乐司,同样是考核琵琶。

    此时还不到反击的时刻,顾笙本不想主动招惹顾娆,可唯独琵琶这一项,她不能输。

    “顾笙”两个字,必须排在琵琶考核名单的第一列之首。

    顾娆考核完毕,起身对主考乐师行礼后,走出考堂,顾笙紧跟着便走进去,与她擦肩而过时,顾娆余光禁不住斜了她一眼,眼里满是讥讽与不屑。

    顾笙抿嘴回了一笑,继续走入堂中。

    相比于顾娆那一身艳丽的掐牙繁华织锦缎中衣,顾笙今日却是穿了一袭淡紫色交领长锦袍,乍看显得暗淡许多。

    这样的装扮,导致几个刚被顾娆惊艳的考官,一时都没注意顾笙走近,还在窸窸窣窣议论着顾娆的天赋。

    考堂不过三丈见方,主考的乐师坐于堂上,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张黄梨木雕花木椅,四周空旷旷的。

    此时以近初夏,窗外围满了看热闹的君爵们,捂得考堂内如同蒸笼,加之场外的喧哗吵闹,周围一派浮躁,几乎没有人在意走入考堂的顾笙,众人的议论,都还聚集在顾娆身上。

    顾笙却并不惊慌,她安安静静的抱着相对于自己身形过分硕大的琵琶,逶迤走至考堂中央,对主考乐师蹲身施礼,而后恭敬的退后,落坐,提吸,摆好架势,右手浮于琴弦之上。

    此时,周围仍旧一片嘈杂。

    待到考堂上的内役朗声报出顾笙的名字与考核曲目时,众人才纷纷安静下来。

    因为,顾笙考核的曲目,是与顾娆相同的《飞天引》。

    这使得考官与窗外围观的所有人,都露出好奇的神色,似乎对这个小姑娘的挑衅行为十分不屑,都屏气凝神的等着看她露怯。

    顾笙依旧安静的坐着,仿佛整个人,都与燥热的天气、嘈杂的人声隔断了。

    她调整好呼吸,低下头,用稚嫩的指尖找准位置,轻轻压下。

    紧接着,乐声行云流水般弥漫开来——

    顷刻间,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被瞬间定住。

    那悠扬流畅的弦乐声,如清风拂面般蔓延开来,又仿佛千百颗珠串落入玉盘,融入所有人耳中,滑过所有人心尖。

    顾笙之所以选这首曲子,只是为了让考官方便对比她和顾娆的技艺,是以她并没有使出真实的实力,以免自己的名声过早的传开,她可不想让江晗此时就注意到自己。

    可是,即使她故意弹得生涩,周围的气氛也瞬间凝固了。

    顾笙能感受到周围,包括考官在内的所有人的震惊与惊艳,无奈,她只好故意弹错,直至收尾,恰好比顾娆少错一两个音律。

    即使这般,比之顾娆那一板一眼的弹奏,顾笙琴艺里的灵气,是如何都藏不住的。

    最终,她也毫无意外的占了第一的名额。

    八公主现场围观了顾笙惊艳四座的一幕,回宫后,她立即夸张的对几个皇兄皇姊吹嘘了一番。

    于是,让顾笙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二日,顾笙收到了八公主的邀请,让她五日后,于西春酒楼共享包场午宴听戏。

    而这个邀约的发起人,就是二殿下江晗。

    如果早知道要遭此横祸,顾笙可能提前两个月就不进食了,现在她哪还来得及瘦身?

    她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第一次忤逆了八公主的意愿,拒绝了邀请。

    八公主哪里肯依,她已经吹嘘了自己在学堂找了个多么憨趣乖巧的同伴,若是吃一顿宴席都请不来,她要怎么跟几个皇兄皇姊解释?

    软磨硬泡之后,八公主甚至许诺,会在当天请示尤贵妃,将她的九皇妹抱出宫,给顾笙玩。

    说这话时,八公主已经是一副做了天大恩赐的神情,毕竟这位超品小皇爵可是全夏朝珺君的心头好,她做出这般大让步,显然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顾笙只好含泪应允了。

    八公主的宠爱,还真是甜蜜的负担……

    第十六章

    西春酒楼在这京城里头,乃是王公贵胄们最为喜好的消遣去处之一。

    酒楼位于午门正南十多里外,东西两头打横的那条繁华隆兴街,街道两边店铺林立、金匾连楹,其间车马肩舆川流不息。

    顾笙此时正坐在一架二人台的小肩舆内,跟着前方八公主的四人抬暖轿,晃晃悠悠从街头,拐入这一片繁华迷眼之中。

    顾笙正襟危坐于轿中,平日里那粉雕玉琢的小脸,此时已是打了霜似的泛白,小小的身子还微有些颤抖,喉间更是本能的不断吞咽。

    一是因紧张,二则是因太饿。

    这准备赴宴的五日里,顾笙除进食些汤水稀饭以外,可谓是半点油盐不沾。

    凭借这份惊人的毅力,铜镜中,她那顽固的双下巴,似乎稍稍不太明显了,怕是还夹杂了半成的心理作用。

    忐忑中,轿子又行了半刻,顾笙忽感到身子一顿,前方便传来长随一声清亮的吆喝:“落轿——”

    轿子随即倾斜,一名宫女撩开轿帘,小心翼翼扶出了顾笙。

    从将小手递给宫女的一瞬间,直到跨出轿槛儿,顾笙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她前世特有的袅娜风姿,做足了首次走入江晗视线的准备。

    可她抬头一看,酒楼外除了几个守卫,并没有江晗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一些失落。

    八公主下轿后,面上并没有兴奋之色,她理了理衣襟,转身就见顾笙已经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与她微微错后一步,恭敬的准备跟随她进入酒楼。

    “你来这儿听过戏吗?”八公主似乎并未察觉顾笙的忐忑,一把拉住她的手,径自就往酒楼走。

    顾笙也不能回说“前世陪二公主来过”,只得羞涩的摇了摇头。

    说来也奇,自从结交八公主之后,顾笙绞尽脑汁,都想不起前世对这位公主的任何记忆。

    她十四岁遇见江晗,那时的八公主,可能已经与外番和亲去了,可为何顾笙竟从未听江晗提及过这个八妹妹呢?

    就八公主目前口中对江晗的态度,顾笙可以听得出,这姐妹二人是相当亲密的,为何八公主此后会突然间销声匿迹?

    这叫顾笙十分费解,却也无从猜测。

    进了店门,八公主脸上便有了笑意,她毫不拘礼的拉着顾笙,拐过照壁,快步走上二楼贵宾席,边走边指着屋顶的天井,对顾笙说:“妹妹快看,今儿个天井都打开了,一会儿就有戏子从上面,降到楼下那个戏台子上,跟仙女下凡一样!”

    顾笙敷衍的惊呼了一声,顺口夸了几句,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波澜。

    因前世江晗喜好鼓乐戏曲,近至京城内外,远至江淮各地,哪家梨园的戏班子是顾笙没见识过的呢?

    是以,“天井飞落”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个俗套的老把戏。

    转眼两人已至二楼,今日这西春楼被江晗包场,偌大一栋楼阁里,静得可听见回音,周遭空旷广阔,沿路只有两行躬身低头的差役与婢女。

    顾笙略显局促的挑眼张望四周,只见二楼正北,那处全酒楼视角最佳的雅间,珠帘已向两边挑起,屋内三两个器宇轩昂的身影攒动,还不时传出几声爽朗的笑声。

    “大哥!二姐!”行至门边,八公主已经耐不住兴奋,拉着顾笙疾步窜入屋内,又接着喊到:“五哥!”

    “老八来了啊,老九那儿出趟宫,几十个奶娘嬷嬷围着转,我估摸着还有得磨蹭,咱们还是先开席吧。”

    这最先开口的人,嗓音浑厚里带着丝尖哑,应该是个跟顾笙二哥年龄相仿的男孩。

    只听他话音刚落,就有小厮转去雅间外,对酒楼伙计嘱咐了几句。

    不多时,悠扬的乐曲声,就传遍了整间酒楼,楼顶天井的戏子们纷纷就绪。

    随着戏子一句嘹亮的开嗓,天井口花瓣飞扬,一身华贵戏服的戏子从天而降。

    顾笙此时心已经跳到嗓子眼,哪还有听戏的心思,只憋红小脸,怯生生的往八公主身后躲。

    “这就是你认的那个小妹妹?”这嗓音,还是方才说话的那个男孩。

    顾笙听闻有人问及自己,心知不能怯场失礼,只得硬着头皮走出一步,略微抬头,看向堂中——

    只见雅间正中,雕花圆桌旁坐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五官清秀,唇上缀着稀疏软髭,身穿一件雅青色雨丝锦袍,峨冠博带,气宇不凡。

    这是……大皇子?

    顾笙险些没认出这位草包,心想这家伙未曾发福时,倒也算有几分姿色。

    大皇子左手边坐着的就是江晗。

    右手边坐着五皇子江炽,他年龄只比八公主大两岁,面上一派木讷之色。

    认清了几位皇爵后,不等八公主介绍,顾笙便施施然一一蹲了万福。

    在面对那个让她心跳的身影时,顾笙虽有意避开视线,却还是本能的挑眼,含情脉脉的睨了那人一眼。

    江晗今日一身素白暗纹的长袍便服,眉目如画般清俊秀致,骨骼虽还未完全长开,却已是一派风度卓然,瞬间便将一旁的大皇子比下去了。

    见江晗此时也正盯着自己,目光灼灼,顾笙惊得立即又低下脑袋,满面绯红,呼吸都有些急促。

    这番娇羞的姿态,若换做她十四五岁那年的容貌,必然能引得眼前这三位皇爵心旌摇荡。

    可换成如今这副矮墩墩的小身板,着实叫人品不出什么风情来。

    江晗凤目微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心觉似曾相识,兴许出入国子监时,她还曾见过的,接着开口轻声问到:“八妹,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琵琶仙女——顾……顾……”

    “琵琶仙女”四字一出,顾笙脸就立刻烫到耳根,都没心情为江晗记不全自己的名字失落了,只艰难的偏头瞅了一眼八公主,心想这丫头取的外号也太浮夸了!

    “顾笙!就是她,”八公主兴奋介绍:“我认的妹妹!”

    闻言,桌旁的三位皇爵纷纷扯起嘴角笑起来,大皇子并指戳向八公主,嗔道:“八妹啊,你可不能仗着咱们老九还不会吃醋,就找人顶了她的位置啊!”

    八公主嘿嘿一笑,牵着顾笙,大大咧咧的挨着江晗落坐,抬头答道:“我这是给老九多找了个好姐姐,咱俩一起疼爱她,有什么醋可吃的?”

    顾笙此时还在为“琵琶仙女”的俗气称号而揪心,听闻八公主要她一起“疼爱”那个人渣九殿下,心里顿时一堵,面上还要露出欣喜慈爱的笑容。

    大皇子又插科打诨的取笑了八公主一番,席间刚热络起来,雅间外就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可见来人数量不少。

    因九殿下深得圣心,在宫中十分娇宠,所以不问她去哪儿,前呼后拥的婢女都有数十上百个,基本老远开外就能听见动静。

    是以大皇子刚听闻这一阵“磅礴”的脚步声,就咧嘴一笑,玩笑道:“呦,咱老九的兵马赶到了!”

    五皇子正在喝汤,闻言噗嗤一声笑喷了。

    顾笙没明白他的玩笑,只寻声扭头望向珠帘外。

    不多时,就见一群丫头嬷嬷小心翼翼的踱步到门边,分开站到两旁,让出一条道,从中走出个抱着一团小被褥的宫女,对着桌边几个微微一蹲行了礼。

    八公主见人一来,就兴奋的让宫女将孩子抱座到桌边,招手让顾笙来看。

    顾笙对围观幼年人渣并没有什么兴趣,倒是有行刺九殿下的心,可当着三位皇爵的面,给她一百条命都未必能得手。

    她规规矩矩的站到八公主身旁,垂眸看向宫女手中的那团小被褥,脑子里莫名开始滚动闪现起人渣戏谑的坏笑……

    时近七月,天气闷热,屋里还没摆放降温用的冰块桶,宫女一个个都穿着单间薄纱,偏偏她怀里拢着的婴儿,竟然还裹着厚厚的被褥,是想热死这位超品小皇爵吗?

    八公主掀开半掩在九殿下脸上的被褥一角,顾笙只觉眼前一亮,心中的愤恨与戾气,仿佛一瞬间被一股沁凉的风给吹散了。

    被子里的小家伙醒着,一双浅琥珀的眼睛光泽熠熠,好奇的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女孩。

    那红润可爱的小口半张着,嘴角天生微微上翘,精致的小鼻尖翘翘的,五官轮廓仿佛精雕细琢,与纯血统的夏朝孩子,略有些差异。

    顾笙前世见过几次九殿下,多是在大典或是宴席上,虽有两次近距离接触,却都没便认出——这个孩子的双眼,究竟是什么瞳色?

    今日这般近距离细看,才发现,九殿下的双瞳,原是浅得泛金的琉璃褐色,在暗光下迷迷蒙蒙的,像是橙黄的月光,透过雪白的窗纱,那一抹似水若雾的迷离。

    亮光下又光泽熠熠,会折射出所视物体的色泽,难怪叫顾笙两次都没有看清。

    看着自己异常标志的九皇妹,八公主抬头得意的冲顾笙笑了笑,又从被褥里掏出九殿下的小手,示意顾笙来摸摸。

    顾笙抿嘴一笑,顺从的将自己的食指,送进九殿下手心。

    小家伙忽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一把就握紧了顾笙的食指,紧赶着往自己小嘴里送。

    顾笙连忙挣扎着要抽出手,没想到这小人渣的劲儿可不小,以她五岁的年龄优势,居然轻易还抽不出来。

    紧接着,指尖就传来一片柔软温热的触感,小家伙毫不客气的吧唧吧唧吮吸起她指尖来,边吃还边挑着眼,一双浅瞳从长长的睫毛下看上来,专注的盯着顾笙,那弯弯的嘴角、上挑的眉峰,仿佛天生就带着略微挑衅的笑意。

    顾笙:“……”

    这个人渣原来小时候看人,就是这一脸坏坏的样子了么?

    顾笙觉得,自己从前对这位人渣,也许稍有些误解……

    “殿下!殿下!小手不能吃!”一旁九殿下的“兵马”宫女急忙去拽顾笙的手臂,终于将顾笙的食指拯救出来。

    九殿下就不开心了,又是吐舌头又是啊啊叫。

    顾笙能感觉到握着自己食指的小手心里全是汗,忍不住开口问到:“姐姐,小殿下怕是热了。”

    第十七章

    经顾笙这一提醒,连八公主都瞧出了不妥,忙伸手抹了一把幼年人渣脑袋上那稀稀拉拉的小黄毛。

    啧,一手的汗。

    “快别裹着她了!你们想热死咱妹妹吗?”八公主小嘴一噘。

    宫女吓得连连告罪,一旁站着的管事老嬷嬷急忙上前,解释道:“回八公主殿下,这才刚入夏,婴孩捂着点儿对身体好,老奴照看过三位小皇爵,如今个顶个儿的身子骨好,都是这般捂着养大的!”

    这老嬷嬷自然是在显摆自个儿的资历,她说完一抬眼,瞅向圆桌旁一顺溜的皇爵们。

    二公主江晗和五皇子江炽,儿时的确都是经过她老人家的手长大,此时被这老嬷嬷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只好纷纷起身打圆场。

    江晗绕过桌椅,翩然走到八公主和顾笙之间,低头看了看被褥里的九殿下,淡然轻笑道:“不打紧,张嬷嬷照养孩子经验足,八妹用不着操心。”

    顾笙见江晗陡然靠近,急忙往一旁偷偷挪了几步,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小脸,生怕江晗听到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

    八公主皱了皱小眉头,似是心中还有不服,立即抓起九公主的小胖胳膊,扒开那小手腕上,肥得肉叠肉的地方,抬头冲江晗说:“你看,这里面都热得发红了,万一起痱子怎么办?”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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