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吃的太多了 作者:瞳师

    第5节

    这妖界的房屋设置倒是有趣,舒棠眯起眼睛,看了看身后的几处岔路口,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瓦房上。

    这间瓦房的大门上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牌匾,上面提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回春堂。从外观上看,回春堂与人间的医馆没什么差别,只不过,人间医馆外面没有结界就是了。

    不多时,门忽然打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门缝中滚了出来。

    舒棠凑过去要看,却被结界挡了回来,只得揉揉鼻子,看那东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从门中滚出的,是个雪白的小兔妖,因为太胖,看起来就像一个雪白的毛球。它红彤彤的眼睛看了看芙玉和舒棠,突然口吐人语道:“芙玉上仙,这小猪是谁?”

    听着一只兔子说话,舒棠猛地睁大了眼睛。她原以为只有化成人形才可言语,难道,只要有灵智,便是兽形也可说出人话吗?!

    一想到自己也许可以说话,舒棠忙清清嗓子,酝酿一番,开口说道:“哼——”

    舒棠:“……”

    她作为猪的自尊在此时瞬间消散于天地之间。

    所以,为什么只有兔子可以说话啊!猪怎么了!猪凭什么就不能说话了!

    舒棠悲愤地连续哼唧三声,才算罢休。

    芙玉低头看了看自家徒弟,不知道它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兴奋,哼唧着叫个不停。转而看向那毛茸茸的小兔子,才恍然明白过来。看来,徒弟是极喜欢这种长相乖巧可爱的动物的,猫也好兔子也好,每每见到,看起来都是极为高兴。

    没有徒弟那般兴奋热情,芙玉只是淡淡道:“是我徒儿,此番正是为它而来。”

    小兔子鼻头动了动,小胡子一翘,让开了身子,“上仙和小猪徒弟,请进来吧。”说完,它蹦蹦跳跳地在前面领路,只是因为身子太胖,看起来像个白皮球在地上弹跳。

    舒棠被小猫妖的外表欺骗后,便决定再也不轻信这些可爱的小萌物们,无论这小兔子有多萌,她都不再为其所动。

    更何况,这只兔子刚刚刺痛了自己作为猪的自尊心。

    面前的结界溶出了门的形状,一师一徒随着白皮球走进了回春堂。一路穿过破败的走廊,舒棠正想着这里的走廊为何如此之长,便见眼前景色一变,竟是一瞬间开阔了来,亭台水榭,处处精致。

    舒棠没想到,妖界的医馆会如此讲究,待看到医馆的主人时,她更是被吓了一跳。

    走廊尽头乃是一片水塘,水面上漂浮着朵朵莲花盏,荷叶轻浮,而在水塘之中,独立着一个精致的亭子。层层叠叠的纱幔罩在亭子四周,隐约可见一人侧卧在软榻上。

    这是个回春堂该有的样子吗?这种地方会有谁制作丹药啊!师父,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舒棠目瞪口呆地被师父带到湖心亭上,穿过层层纱幔,看见了正中间吃着果子的女子。

    女子身着大红衣裳,艳而不俗,眉心画着朵鲜艳欲滴的芍药花,整个人张扬而又美丽。

    圆滚滚的兔子妖纵身跃上湖心亭,身子一转,化成个身披白色皮毛的俏丽姑娘。

    只是,这姑娘兽形时明明万般可爱,化成人形后,眉宇间竟是一片清冷,身形削瘦,脸色苍白的像是生了病。

    红衣女子吃下最后一个果子,对小兔妖招了招手,小姑娘立刻走过去,替她添上一盘新鲜的水果。

    在她换水果的空当,竺采彤缓缓坐起了身子,媚态万千地问芙玉:“你怎么来了?”

    芙玉瞥她一眼,道:“给我徒儿寻药。”

    “啧啧,”竺采彤终于舍得下了地,赤着双白玉似的小脚走到舒棠面前,低头看它,“你徒儿好大的面子,能让你舍得来我这里寻药。”

    她身上散发着天然的果香,其中还掺杂着丝丝草药的清香,虽然极香,却不惹人厌。舒棠和她对视一会儿,哼了一声。

    芙玉沉默片刻,道:“我需要烈火丹,你说个价钱吧。”

    “几百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老样子?我还以为,你收了个徒弟,便不会对人这般冷淡了。”竺采彤娇嗔几句,转而对舒棠道:“你师父养了这么多只猪,你可是唯一一个被收了徒的,你可不能给她丢脸呀。”

    说完,她娇媚地笑了笑,又回到了软榻上坐下。

    芙玉淡淡道:“我从未觉得自己待人冷淡。”

    “是啊,”竺采彤应道,“当年我们一起修行时,你也是这般说的,害我被骗了好久,每日叽叽喳喳在你耳边说个不停。后来才明白过来,你不是待人冷淡,只是对我并不上心罢了。”

    舒棠终于听出一丝不对劲,怔怔地看向那娇媚的女子。这样艳绝天下的人,原是和师父认识的,且相识数千年。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似乎还和师父有着什么暧昧的过往。

    舒棠没来由的有些吃味,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她。

    芙玉一直没有说话,那竺采彤倒是看出了小猪的不对劲,调|笑道:“小芙蓉,你家小徒弟似乎不大喜欢我,莫非是听过你我的经历?”

    舒棠:“……”小芙蓉是什么鬼啊!

    “我从未和她提过你,”芙玉的头有些隐隐发痛,将话题转移回来:“那烈火丹,你可卖我?”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卖不卖的,你要的话,我送你便是。”竺采彤微微抬起下巴,媚意十足地看着芙玉。

    舒棠刚回过头就看到这一幕,差点要冲出去用蹄子拍她的脸。

    这女子,分明就是在勾|引她的师父!简直不能忍!

    芙玉抿唇不语,舒棠沉默着表达愤怒,亭子陷入静谧之中,很快,却被一阵咳嗽打破了寂静。

    削瘦的小兔妖咳得脸色苍白,匆忙用手绢捂住嘴,想要离开亭子。不料,她刚走到栏杆旁,便因一阵剧烈地咳嗽再也走不动路,顺着栏杆滑坐在地上,沾了血的手绢也随之落在地面上。

    见到此状,竺采彤迅速收敛了所有笑意,眸光一沉,瞬间移到她的身边,急急唤道:“绮烟!”

    绮烟咳得抽搐不止,待竺采彤喂她服下丹药,又输了真气,她才算缓过气来,拾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带着歉意道:“我扰了你与客人的雅致。”

    “你回去休息罢,”竺采彤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朱红的唇一张一合,“我随后去看你。”

    绮烟点点头,飞身离开。竺采彤神色复杂地看她落了地,这才缓步走回软榻,端起银质的酒盏,将美酒一饮而尽。

    舒棠迷茫地看着她,搞不懂这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一秒她还在勾|引师父,故意提起那些前尘往事,下一秒,却为那个叫绮烟的小兔子担心到乱了阵脚,一副恨不得自己为她受苦的模样。

    竺采彤一瞬间就失了方才所有的光芒万丈,正用红衣胡乱擦着下巴上的酒液,忽然听芙玉问道:“她就是你当年救下的小兔子?”

    猛地从怀中掏出装有烈火丹的瓷瓶,竺采彤看都不看一眼,便将其丢给芙玉,同时道:“丹药给你,你带着你徒儿走吧。”

    ☆、第21章 过往

    芙玉一把抓住瓷瓶,将其收入袖中。她静静看着朱红如烈火的竺采彤,终于是道了句:“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说罢,她拎起地上还在纳闷的小猪,脚尖轻点,空闲的那只手拨开纱幔,直飞向来时的长廊。

    直到被师父抱着离开这奇怪的回春堂,舒棠仍处在思绪神游之中。

    她发现,自从和师父离开人界,她的智商好像也不大够用了。她怎么就想不明白,这红衣女子与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抓心挠肝地想了一路,等她们回了仙界,舒棠实在是忍不住,扒拉住师父的衣角,用蹄子在地上写——“红衣女子是谁”。

    芙玉一向迟钝,这一路上,她只觉得徒儿有心事,却不知它竟是在纠结竺采彤的身份,便坐了下来,简单和它说了来。

    这竺采彤,乃是和她一同修炼的物件。芙玉是沾染了神之气的玉佩,而她,则是沾染了神之气的雕花簪。

    数万年前,竺采彤只是支嵌了珠玉的簪子,簪首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花。后来,她在神之气的影响下有了神志,凝聚了三魂七魄,终是化成人形,踏上修仙之路。只是她后来遇了些变故,旋即放弃修仙,转而钻研丹药之道,炼丹之术自成一派,她做的丹药在市面上千金难求。

    沾染神之气的物品众多,但在当年,成功修出魂魄的,惟有竺采彤与芙玉。两人算是彼此的依靠,只是芙玉不大愿意多说话,一向是竺采彤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才有了她今天那番话。

    舒棠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在地上写下——“我也要化人形”。

    芙玉一笑,掏出烈火丹塞到它嘴里,“吃了烈火丹便去修炼罢,待你将它所有药性转化为自己所有,为师带你去蛮荒,替你修了灵根。”

    烈火丹的味道很好,带着一股果香,像是竺采彤身上的气味,却又比那种气味淡上些许。

    吃过丹药的舒棠颠颠地跑去偏殿修炼,连清森扬做的饭菜都没有吃。芙玉吩咐他把这些饭菜送去给庐华上仙尝鲜,顺便把猫妖之事同清森扬说了。

    清森扬谢过了她,躬身下去,留芙玉一人坐在正厅发呆。

    几千年了,那些事情,她原本以为自己永运都不会再想起它们。谁曾想到,近些日子里,与过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与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勾起她一个又一个的回忆。

    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些事?它们像是一把刻刀,每一个回忆都刻在玉石之上,不可磨灭。

    方才与徒弟讲了竺采彤的事,实际上,她讲的那些,全是无关紧要的部分。她与竺采彤真正的羁绊,不是一起修行,也不是对方成为炼丹大手,而是对方放弃修仙的原因。

    近万年前,修成人形的竺采彤找到了还是破损玉佩模样的芙玉,陪着她集齐魂魄,化作人形。那之后,两人一同修仙,一同认识了庐华和南檀,却因为这朝夕相处,竺采彤爱上了不爱说话的芙玉。

    再后来,她几番告白被芙玉残忍拒绝,终于心灰意冷,放弃修仙,躲到妖界一心钻研丹药。数百年前,她阴差阳错救了个冒冒失失的小兔子,便有了今日这般景象。

    芙玉本人对此事问心无愧,完全可以坦然面对这段过往,因为她知道,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对竺采彤动过半分心思。只不过,方才徒儿问起来时,她突然觉得这事不算光彩,便隐瞒了下来。

    现在想想,也不知方才所做是对是错。

    芙玉上仙幽幽叹了口气,在徒弟面前,总归是要保持一个师父应有的威严啊。

    在屋中坐着发呆,芙玉竟迷迷糊糊睡了去,待她醒来时,桌子对面的庐华已不知来了多久。

    “醒了?”庐华看着她惺忪的模样,轻轻一笑,给她倒了杯茶,“你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

    芙玉不记得自己何时召唤过庐华,迷茫道:“我没什么事情可说。”

    庐华极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把茶放在她手边,“你每次让人给我送吃的,多半都是有事相求。你同我还客气什么,说罢,到底是什么事?”

    芙玉喝了口茶,清醒了些,认真对他道:“花花服了烈火丹,饭也不吃就跑去修炼,我怕那些饭菜浪费,便派人给你送去了,当真无事。”

    庐华:“……”

    他脸色难看地道:“算了,我就当你没说过刚才那番话,我们重新来……恩,你到底有没有想同我说的事?”

    芙玉:“……有。”她总觉得,若是自己仍说“没有”,对方会拉着自己出去打一架。

    咳,几千年过去,庐华上仙依然如此幼稚啊。

    于是,芙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便把今天去见竺采彤的事情同他说了来。庐华听罢,先是惊诧那兔子还在采彤身边,随即问道:“她没有当你徒儿的面,对你做些什么吧?”

    芙玉:“……没有。”

    庐华放了心,小心翼翼地问了问竺采彤的情况,得知那小兔子似乎病重时,他眉头一皱,道:“我听说几百年前,采彤的回春堂曾被人强行闯入一次,被盗走许多丹药,还引起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好像也是从那时起,采彤行事越发低调,整日待在她的回春堂中,与那小兔子朝夕相处。”

    “我猜,那个叫绮烟的兔妖正是在那次争夺战中受的伤。”芙玉也皱起眉头,“不过,她们之间似乎还发生了什么,看起来不大对劲。”

    庐华心想,就你这种事事迟钝的人,能看出不对劲已经不容易了。但他不敢说出来,只能道:“我改日也去看看采彤。”

    庐华和芙玉好久未见,说过了采彤的事情后,他也舍不得走,便又问了些有的没的。芙玉将火灵泉的事情同他说了,他回忆了会儿,恍然道:“我想起来了,火灵泉宝物一事仙界也插过手。哦对了,那时你在一个月内接连养死三只小猪,心情抑郁,便去了人间游玩散心。”

    “……”回想自己曾经的黑历史,芙玉默然不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半晌,也算悠哉地度过了一个下午。天色渐晚,晚霞倾洒在天际,庐华上仙正斟酌着告辞的语句,却见芙玉突然脸色大变,猛地起身,瞬移不见了身影。

    庐华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除了白花花,还有谁能使得她脸色变化至此呢?!

    ☆、第22章 入魔

    事实与庐华猜想的一模一样,芙玉正是因为感觉到了徒弟那边的异常,才会匆忙赶去。她来不及去想自己与徒弟之间为何出现了这种感应,只来得及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花花身边。

    果不其然,一到地方,芙玉心下登时一凉。偏殿大门此时虽是紧闭,但一种不属于仙界的魔性气息正丝丝缕缕地钻出门缝,蔓延在整个院落之中。

    她确信自己为徒弟提炼的火元素不会有任何问题,也相信竺采彤给她的烈火丹乃是上等珍品,那么,问题就是出现在其它的地方。

    她推开大门,浓郁的魔道气息顿时与她身上的仙气斗争起来,芙玉不耐烦地挥散这些深紫色的气体,催动了体内真气。气体仿佛有实体灵智一般,忙呼啸着远离了她。

    偏殿正中央坐着一个浑身散发深紫色光芒的小东西,不是舒棠又是谁?

    其实,舒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修炼入魔的。她只清楚,在她催动烈火丹药力的瞬间,便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皮毛直入大脑,带着她破损的灵根不住颤抖。玉坠所化的力量感受到外来力量的侵袭,迅速与对方纠缠起来,延缓了她的痛楚。

    在它们斗争之时,她很想停下修炼去找师父,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药力散发犹如烈火燎原,不过数息之间,烈火丹的药性已被她全部吸收,结合先前的火之力,竟完全压制住玉坠所带来的霸道力量。由此,玉坠失去了与那奇怪东西抗衡的力量,有些不甘地在灵根旁不停旋转。

    强烈的疼痛霎时间又袭了来,令舒棠忍不住昏了去,等她再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不知为何,她的四周忽然充满了闪着紫色光芒的气体,很快她便发现,这些气体都由她散发而出。

    说实话,再次醒来时,舒棠已经没有了任何痛感,反而有种飘飘然的舒坦。坐在这里,感受着体内的力量,她只觉得自己已快活似神仙,哪还需要什么修仙。然而,她的心智即将完全陷入这种飘然中时,玉坠在压制之下拼力散发出一阵光芒,震醒了心智沉醉的舒棠。

    这阵光芒不仅让她恢复了心神,更唤来了与庐华闲聊的芙玉。

    舒棠猛然明白过来,自己这多半是堕了魔道,险些被魔性占领了心神。可是,此时的她已经是魔气入体,无论她如何排解心魔与体内魔气,都无济于事。她想脱离修炼状态,心里想着——便是这般魔怔地去寻师父帮忙,也比自己彻底被心魔吞噬的好。只是她努力半天也逃不出心魔的控制,身体连半分都动不得。

    自己就要这般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吗?她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吗?

    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股涓涓细流般的柔和力量缓缓注入她的心神之中。心魔自然而然地去排挤这股力量,然而,它的力量很快便被对方的柔和化解。

    心魔之力刚烈,此力却舒缓至极,就像是生万物的土与水。舒棠即便睁不开眼睛,也知自己身后的人是师父,当即叹道,好一招以柔克刚。

    有师父在此,舒棠放心不少,全力辅佐师父为自己疏导魔气。

    庐华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芙玉将百年功力尽数输入舒棠体内,禁不住叹了一声,起身走入殿中。他盘腿坐到舒棠对面,将仙力逼成丝线,一缕缕地注入舒棠眉心。

    芙玉额头沾着密密麻麻的汗珠,见他前来,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双臂高举,又缓缓收拢,将仙力聚成实体且托于掌心,旋即单掌重重扣在舒棠的天灵盖上。

    舒棠闷哼一声,体内魔气皆被逼出。芙玉和庐华同时收手,小猪身子向前一栽,没等庐华伸手接住,芙玉已抱住了它。

    庐华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故作轻松地道:“芙玉,你养猪会死的诅咒还是有效的,就算把猪收成徒弟,小家伙都能在修炼中走火入魔。”

    芙玉额上的汗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到下巴上,冷静道:“她不是修炼至走火入魔。”

    庐华脸色一变,也正经起来,“你是说……”

    “恩,”芙玉抬手挥散了殿内残留的魔气,“有人在她身上施了引诱入魔的咒印,此咒便是放在几千年前,都只有魔界大能才可掌握。魔界和仙界一样,都不易修炼,而且,若想真正成为魔界一员,必须要做的,就是请前辈为自己施下魔咒,彻底入魔。”

    她说的这些庐华自然也都知晓,但还是认真听她故作冷静地把这件事又讲了一遍。他明白,芙玉面上冷静,心里还是慌的。此时让她多说说话,也好。

    “花花修炼的乃是仙派一路的功法,魔气与它不容,若是魔气完全侵蚀,它便会走火入魔而死……”

    芙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怔了怔,随即闭上了嘴。

    庐华见她不再主动说话,便问她:“你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许是那只猫妖,”芙玉顿了顿,又道:“也可能是她身后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会与他讨个说法。”

    “她身后的人是谁?”庐华问道。

    芙玉抿着双唇,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她把昏睡过去的小猪交到了庐华手中,严肃道:“请你帮我照看花花,我去找南檀。”说罢,眨眼在原地消失不见。

    小猪放在他手中的一刹那,庐华险些没接住,把它扔到地上。等他接稳了,忍不住说了句:“你徒弟怎么能重成这个样子?!”

    恰好舒棠此时恢复了些意识,隐约听到这句话后,来不及内心崩溃,便又睡了过去。

    而南檀那边,芙玉已经把事情全部同她讲了一遍。得知那人重新现世,饶是南檀上仙,也忍不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年的安定平和,终于要结束了吗?

    问过了舒棠现在的情况,南檀匆匆离开去处理此事。芙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过了半晌,才起身回了自己府上。

    她一回府中,自是立即赶去看望徒儿。然而,还未走到卧房,便看见清森扬端着进补的人参鸡骨汤,朝自己走了来。

    “上仙,听闻舒棠修炼时出了岔子,我特意为她做了些汤,现在可否送进去?”

    ☆、第23章 丢脸

    芙玉将他上下扫了眼,问道:“你怎么知道它练功出了岔子?”

    清森扬微微一笑,“上仙弟子修炼时,紫色魔气外泄,府中上下皆已见到,上仙不必怀疑我。”

    他是个聪明过头的人,脑袋转的飞快。芙玉自知比不过他,便也不强求,颔首道:“送进去吧。”

    清森扬笑着向她鞠了一躬,端着盛汤的盅走了进去。

    芙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原地思忖片刻,确定他身上的确没有不该有的任何气息,才慢慢随他走进了屋子。

    卧房内,庐华正表情微妙地替床榻上的小猪扇着风,便是芙玉,见了这一幕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庐华扇着扇子,憋屈地道:“它刚才说自己太热,可是它体内元气大伤,我不敢给它施清凉诀,只好在这里做个扇扇子的劳工……”

    他话说了一半,芙玉突然打断他:“它刚才醒了?”

    “没有,”庐华摇摇头,扇子霎时合拢,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你家花……你家舒棠徒儿会说话了!”

    芙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跑到小猪身边,喜悦的模样如同少女,“你是说……它刚才说话了?”

    庐华也替舒棠高兴,“是啊,它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冒出句话,当真吓了我一跳。”

    芙玉感觉有种自豪感瞬间加在了自己身上——她不仅把猪养活了,还养的会说话了!

    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见芙玉回了头,清森扬走上前来,把汤盅放在桌上,道:“恭喜上仙,弟子不打扰二位,这便退下。”

    芙玉看他一眼,随意应了声,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徒弟身上。

    魔气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作为它的师父,她必会为白花花找出那个给它施展魔咒之人。

    但是,任何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是有两面性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花花徒弟这次虽是险些踏入了阎王殿,可它也因祸得福,被自己和庐华输入近两百年的功力后,不仅一举跃上第二境界,还开启了话语上的灵窍。

    芙玉此时有点紧张地看着舒棠,不知她这徒弟的声音是怎样的?

    她这么想着,便忍不住问了庐华。庐华上仙忍笑道:“等它醒来,你听听便是。”

    芙玉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折扇,一面给舒棠扇风,一面道:“你回去罢,这里留你也无用。”

    “用完了我,转眼把我扔到一边,”庐华咂了咂嘴,“芙玉上仙真是无情呐。”

    他把话尾的字说的千回百转,有些人间戏折子里的腔调。芙玉受不了他,刚要说话,庐华已经起身走了。

    临走前,他还留了一句——“你可要好好听听你徒弟的声音啊。”

    芙玉看着他的背影,很想把扇子扔到他的头上,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她最近似乎学会了控制自己,不再那般随心所欲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舒棠此番破境,升入第二境界,全凭师父和庐华上仙注入的功力。若不是这些功力,就凭她自己的小身板,怎么能抵御住魔气的侵蚀?只是,她如今虽已真气成形,但毕竟修炼太快,修为极不稳定,所以,她一醒来,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而烈火丹的药性在她体内运转时,经脉中处处都留下了浓郁的火元素、如此两者相结合,她此时只觉得体内又痛又热,恨不得再晕过去。

    等她神志清醒些后,才突然发现师父就在她的旁边。绝世的美人单手撑着头,面上挂着恬淡的笑,衣袖顺着素白的小臂滑落而下,另一只手则拿着扇子,一下一下地摇着。

    在这清风之下,舒棠觉得,自己经脉中的火好像是消了,可是……

    可是,她好像上了些别的火。

    舒棠也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等她再次反应过来时,芙玉已皱着眉,用手帕为它擦着鼻血,嘴上还嘟囔着:“往常养猪,未见哪只还会流鼻血……”

    舒棠:“……”

    她丢脸要丢到整个猪界了!她简直……简直就是整个猪界的耻辱!

    舒小猪心塞塞的,好不容易止了鼻血,又听师父道:“花花,说句话给为师听听。”

    说话?她哪会什么说话!舒棠纳闷,莫非这次走火入魔的不只有自己,还有她师父?

    于是,舒棠带着自己吐槽开了口:“师父好蠢。”

    本以为会听见哼唧声的舒棠:“……”

    满怀期待的芙玉:“……”

    舒棠感觉自己内心此时已经完全崩溃,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说话了?还有,为什么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师父的吐槽啊!

    师父大大!你听我解释!

    芙玉看着徒弟的猪脸上各种丰富的表情,第一次知道,原来,徒弟不会说话的时候,便是这般想自己的……

    徒儿不孝,师门不幸。

    不过话说回来,徒弟的声音婉转动听,不娇媚,却也无芙蓉之清冷,仅留其韵香,缭绕于心。只听声音的话,任是谁都可想出,可以发出这等声音的人必有副好皮囊,明眸皓齿,翩若惊鸿。

    怪不得庐华那厮特意叮嘱自己,要好好听听它的声音。

    舒棠却来不及注意自己的声音,满心都是怎么和师父解释。只是她想来想去,发现这件事实在没什么可解释的。

    毕竟,她刚才就是在说心里话啊……

    于是,舒棠只好蔫蔫地道:“师父,我错了。”

    来到这个新的世界后,目前为止,她一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师父好蠢”,第二句,是“师父,我错了”。

    舒棠一想到这个,恨不得再穿越一回,回炉重造。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其实我是想说,师父好美。”

    芙玉:“……”

    一向只会哼唧的小猪此时口吐人言,怎么看都有种别扭的感觉。芙玉半是高兴,半是不自在,想了半天,才把它可以说话的缘由讲了一番,又讲了它走火入魔的事。说到最后,她才道:“你好好休养身子,等你稳定了眼下的修为,我带你去蛮荒。”

    自己也会说话后,舒棠对声音更加敏感了些,此时听师父说话,越发觉得——师父长得这么好看,声音还这般好听,当真要羡慕死旁人了。

    徒弟方才流了鼻血,芙玉怕它喝了参汤后补过了头,便在舒棠眼泪汪汪地注视下,派人把汤送去给庐华上仙,随即出门去了小厨房,又做了些吃食。

    舒棠此时虽然能说话,却还是习惯在心里吐槽。眼睁睁看师父送走了鸡汤,她馋的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好在师父随即又给她备了吃食,忍着体内疼痛的舒棠爬上木桌,大快朵颐一番后,这才满足地对师父道:“师父做饭实在是好吃,嗝……”

    “……”舒棠不小心打了个响亮的嗝,顿时不再说话,转而把头埋在了蹄子中间。

    她今天真是丢猪丢大发了!!

    ☆、第24章 蛮荒

    虽然舒棠已经能够说话,可由于第一天说话时闹出了太多的笑话,导致她平日里并不经常说话。仙婢们私下里聊天时总是说:芙玉上仙不爱说话,连她养的小猪徒弟都跟着不爱说话。

    舒棠在心里默默给师父道了个歉,同情她背上了这口黑锅。

    险些入魔而死的事情很快翻了篇,舒棠开始了每日修炼、稳固修为的生活。除了清森扬同她讲了清容派对命案的调查结果,倒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

    清容派的事情已经调查出来,只不过,舒棠觉得,对方说出的并非是实情毕竟是人家门派的私事,有所隐瞒也是正常。

    按清森扬所说,杀人凶手正是她们所遇的那只猫妖,那些被杀的弟子以及城中百姓都与猫有过过节,引来了它的复仇。猫妖法力高强,且移动速度极快,现在清容城中已找不到半点它的影子,掌门承诺会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想到带着小猫妖离开的那团黑色烟雾,舒棠知道,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然而,这只不过是清容派自己的事情,人家同她说个结果便足够了,她哪还需要知道那么多?

    她不过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毕竟……小猫咪那般乖巧可爱,到最后竟摇身一变,成了杀人的凶手。

    接下来的一周里,舒棠一心练功,生活又恢复成师父为她做饭、吃完饭练功、练完功吃饭的状态。为了迅速稳定下修为随师父去蛮荒,她把休息的时间都用来打坐,甚是刻苦。

    等到一周后,芙玉摸了摸她的蹄子,笑着点了点头,“你修为稳定的差不多了,明日我们便去蛮荒。”

    她表面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是有些惊诧的。她原本只是认为自家徒弟仙缘极佳,天赋比常人好上数倍,可真修炼起来,她发现,花花还可以继续突破她对天赋的定义。

    常人若在第一境界时被输入百年功力,体内经脉肯定会运转不开,至少要用上一个月才能完全吸收这些功力,将其化为己用。至于稳定修为,更是要用上两三个月。可是,她这小徒弟,不过一周的时间,已经恢复成活蹦乱跳的样子,体内功力激增,尽数化为自己的真气内力。

    其实,舒棠自己也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思来想去,只能把功劳归功于认她为主的玉坠。

    因着要去蛮荒这等危险的地方,芙玉知会的人不多,整个仙界惟有南檀和庐华知晓,便是她府上的人都不知主子要去何处。将自己府邸留给庐华照看,芙玉拿了几件多年不用的法宝,留在身边备用。

    本来舒棠也不觉得什么,但是,越临近离开,她也越发紧张起来。

    蛮荒这种地方,听起来便已有几分恐怖,若真去了,还不知要有何等的危险。只是,每当她有慌张之感时,便会想到师父,这一想到师父,她立刻便不怕了。

    有师父在,她还害怕什么?

    临行前的那晚,南檀难得地到芙玉府上拜访,与她在屋中谈了半个时辰,才起身离开。

    她们长谈时,在屋外设下了结界。然而,能够自动破解师父所设结界的舒棠,还是暗搓搓地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结果,她发现自己半句都听不懂,只隐约听到了什么真神、妖道的词语。

    真神她是听过的,师父曾给她讲过,真神属神界,在最后一次神魔大战结束后便不复存在。但是,妖道这个词,无论是书上还是师父口中,她都不曾接触过。

    妖道,莫非是妖界某类人的称呼?

    舒棠踮着脚滚回了偏殿,在前往蛮荒的最后一个晚上努力修行,尽量提升功力。

    她没有灵根,不能修习各类法术,完全没有攻击和防御的能力,只能让体内真气尽量充裕起来,增加体力,逃跑时不给师父拖后腿……

    ……等等,她为什么要想逃跑这种事?!

    舒棠在心里默默鄙视了自己,随即专心练功。

    翌日一早,芙玉带着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仙界,无人察觉。感觉到徒弟的精神紧绷,芙玉先带它去了人间酒馆吃了些东西,随后才带它到了蛮荒的入口。

    蛮荒入口有四大上古神兽共同守护,说是上古神兽,其实不过是它们数千年前留下了一缕神志。若想进入其中,首先要破开神兽神志所凝结而成的阵法。

    此阵为杀阵,入阵后便是满目猩红。舒棠紧紧跟在师父身后,在阵里走了半晌,却是什么都未瞧见,只好问道:“师父,这阵如何破得?”

    芙玉伸出左手,掐指算道:“杀阵需用你我鲜血来破,阵眼处还需破其杀气,待我找到阵眼便可。”

    “鲜血?”舒棠突然有点紧张,只听狗血可以驱鬼,可没听过猪血能破阵啊!

    听着徒儿婉转的声音,芙玉心情甚好,“你不必担心,破阵只需得一滴鲜血。”

    舒棠听罢,悄悄放了心。

    如今,世间阵法之中,杀阵为血阵,设阵需血祭,破阵需血破,但阵中通常都有幻术形成之人,与其厮杀斗胜才可出阵。然而,眼下的杀阵乃是上古神兽神志形成,“杀”字早已融入它们四神兽的血脉之中,设阵已不需血祭,阵中也无幻术,惟有无尽杀气。

    芙玉上仙修为深不可测,即便是上古神兽凝聚百万年的杀气,也对她毫无影响。但阵眼处的杀气不一样,这里的杀气,不仅有神兽之气,还有神魔大战中所遗留的神魔杀气。这些杀气可聚成实体,与人斗法。

    舒棠被师父设下了保护的结界,再加上自身的真气护体,在阵中行走亦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她走到一处烈风阵阵的地方,忽然便觉得眼睛干涩难耐。

    一股燥热之气从她脚底升起,逐渐蔓延至全身。舒棠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股气调动起来,心焦万分,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觉得要见了血才会痛快。

    芙玉也有些不适,但她的不适并非杀气影响造成,而是她在杀气中感觉到了一丝无比熟悉的气息。

    她叹了口气,对小猪道:“若想破阵,万不能有杀意,快念清心诀。”

    舒棠感觉自己已濒临崩溃边缘,听到这句话,迅速调整了体内真气,同时默念起清心诀。不多时,那种浓烈的杀意已从她心头散开,只剩一种陷入虚空的茫然。

    芙玉抬手开始破阵,阵中猩红的地面在烈烈风响中颤动不已,很快便被风撕扯成一粒粒土,扬起如同染血般的沙暴。

    她们这边陷入杀阵中,还未得破解,仙界之中的清森扬,正在与庐华请说,想要回一趟清容派。

    庐华挥挥手,由他去了。清森扬微一鞠躬,出门离开了仙界。他刚一下界,便从怀里掏出个形状特别的纸筒,右手在空中虚画“蛮荒”二字,旋即将其打入纸筒之中。

    清容城外,青山叠叠。清森扬手持纸筒,在山间密林中,按照一种奇异的步法行走,行了半盏茶的工夫,将纸筒放到一处,随即离开。

    又过了会儿,一只黑底白花的小猫出现在树林之中,嘴里叼了个模样奇特的纸筒。

    而那纸筒——正是清森扬所留。

    ☆、第25章 魔兽

    蛮荒,上古神兽杀阵之中。

    欲破杀阵,首先要做的,便是摒除自己内心的一切杀意。若心有杀念,四只上古神兽万不会放人进入蛮荒作乱。

    舒棠先前被杀阵影响,产生浓浓杀意,所幸及时念了清心诀,眼下已经无事。此时,她师父正与阵眼处的杀气斗法,且明显占于上风。

    师父入蛮荒的原因是给自己寻灵根,也就是说,师父此时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自己……舒棠一边念着清心诀,一边偷偷看着斗法的师父。

    每天都觉得师父既美又温柔怎么办!每天都想对师父犯花痴怎么办!

    芙玉不知徒儿想的这些,最后一击猛地打在杀气所凝的实体,旋即将玉指放入齿间用力一咬,向阵眼弹出一滴鲜血。舒棠见状,也用真气划破了蹄子,把蹄子印上了阵眼。

    嘭——!

    阵眼处凝聚的杀气登时完全散开,露出了通往蛮荒的入口。

    舒棠颠颠跑到师父脚下,心疼地问:“师父,您的手没事吧?”

    芙玉把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一圈,“为师无事。”顿了顿,她拾起小猪的蹄子,玉指在上面轻轻一抹,伤口顿时消失。

    见师父的伤口已经愈合,舒棠这才放了心,随她走进蛮荒。

    一踏入入口,舒棠只觉一股属于历史的萧瑟迎面扑来,她稳了稳心神,这才去看四周景象。

    怪不得书上对此处的描述,乃是危险重重亦机遇重重。只看入口,便可见无数神兽与魔兽的骸骨,亦有少量神魔消散后留下的力量之团。不过,这些神兽与魔兽留下的兽魂早已被前人取走,此时唯剩下一具具骸骨,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兽魂如此,神魔留下的力量之团更是如此。蛮荒中的力量之团虽然多,但数千年来被有灵智的兽魂蚕食了许多,如此一来,倒是变成了无比珍贵的东西。更何况,这些力量团留在了入口之处,一早便被人吸走了内里的秘籍之印和神之力,取走了其中秘法,哪还轮的上她们?

    在这种地方,便是粗神经的芙玉上仙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的小徒弟也不例外,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紧张地看着四周。

    走到一具骸骨前,舒棠脑中的玉坠顿时嗡鸣一声。她愣了下,随即站在那具骸骨下,开口问道:“师父,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魔兽骸骨,”芙玉看着骸骨,眉头一皱,“你为何这般问?”

    舒棠将自己的异常如实说了,随即又问道:“魔兽是什么?”

    “神魔大战前,世间不仅有上古神兽,还有各类魔兽。魔兽乃是魔界能者所驯服的御驾,在百兽中犹如战神,乃是战无不胜的象征。可惜,最后一次大战后,所有神兽和魔兽都被永远留在了蛮荒。”芙玉解释后,仰头叹息一声,“眼前这魔兽,我曾与它有过一面之缘。”

    舒棠搞不明白,为何师父曾与这只魔兽见过面,自己却能感觉得到。她正想问问师父,却见眼前的骸骨上浮起无数泛着荧绿色的光点,且附着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几日吃得好,舒棠那一身猪毛又长了出来,只是这些新毛细细软软,并不结实。此时这些光点附在毛上,舒棠觉得痒痒的,有点想笑。

    芙玉见状,也不知是欣慰还是什么,露出笑容道:“这是此魔兽生前的一些见闻,它的秘籍和仙术已经被人取走,无法给你。你若喜欢,便把它们吸收到体内吧。”

    舒棠一喜,随即又犹豫问道:“魔兽应属于魔,我吸收的话,可会有影响?”她可是记得自己被人下了魔咒的后果,誓死不要再来一次。

    “无事,魔兽不是魔,而且……”芙玉声音忽然带了分飘渺,“魔本身也没什么错。”

    既无后患,舒棠便将其吸收了来。待这些信息全部存在了大脑中,她才欣喜地问道:“师父,它能给我这些阅历,是与我有缘吗?”

    芙玉微怔,旋即点了点头。

    她们师徒二人有玉相连,也应算是种缘分吧。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路少了些紧张,多了不少乐趣。舒棠乐滋滋地在脑中回放这魔兽的见闻,对魔兽的理解更加深了不少。唯一可惜的是,这些见闻里并不包括神魔大战,亦不包括负面的东西。魔兽给予她的,大多是自己游历所见,以及魔兽的平常生活。

    话说回来,这只与自己有缘的魔兽长得着实好看,兽形时有着一身雪白光亮的皮毛,人形时有着一张极好看的脸,俊雅而又清冷。不像是魔界中人,倒像是羽化登仙的仙人。

    每每看到这些化成人形的兽,舒棠就会忍不住想——她变成人形该是什么模样?

    现在她已在蛮荒之中,也就是说,她离变成人形又近了一步。一想到这个,她忍不住雀跃,欢快地跑到了师父前面,问道:“师父,你打算为我寻个怎样的兽魂?“

    “若无意外,应是饕餮。”芙玉说罢,还好心解释了番:“饕餮虽为上古凶兽,主贪婪,但其灵根与你最为匹配,想必融合后不会出现任何不适。”

    舒棠:“……”

    她突然想离开蛮荒,出去静一静。

    她已经是一头猪了!她已经够能吃了!为什么师父还要为她寻饕餮这种比猪还能吃的兽魂啊!别看她读书少,即使这样,她也知道“贪甚曰饕”啊!

    师父……难道是还嫌她不够能吃吗?!

    舒棠在心里咆哮了好久,才无比辛酸地问道:“若是结合了饕餮的兽魂,我会不会,咳,会不会变得更加能吃?”

    没想到徒弟竟是在纠结这等事情,芙玉上仙忍不住笑了下,抬手为徒弟当下迎面吹来的风沙,道:“若真变得更能吃了,我也能养的起你。”

    我也能养的起你……舒棠不小心想多了些,垂下头支吾道:“那、那我会变成饕餮的模样吗?”

    “不会,收服后,它将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而非你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芙玉继续向前走,“但饕餮性本凶恶贪婪,又万分狡诈,收服起来不大容易,许要费一番功夫。”

    舒棠心塞塞地应了声,蔫蔫地跟着师父继续向前走。

    先前只听蛮荒危险,眼下所见,除了骸骨和风沙肆虐,倒也没什么危机出现。舒棠正这般想着,却忽然见了一堆白骨,横在她们必经之路前。

    这白骨并非兽的骸骨,而是人的骸骨。这么多尸骨堆积在一起,舒棠顿时升起一种呕意,忙调动真气压制自己上窜的胃气。

    芙玉淡淡扫了眼这些白骨,拎起小猪飞跃而起,越过了这些白骨。

    “师父,这些白骨也是神魔大战留下的吗?”舒棠好受了些,这才开口问道。

    “不,”芙玉否定了她,随后道:“这些都是死在蛮荒入口处、或是死在杀阵中的人。蛮荒中有种上古神鸟的兽魂,它们会将这些尸骨聚在一起,一是为了清理蛮荒,二是为了警示后人。”

    身后这堆尸骨,少说也有一千具,而这些,不过是入口和杀阵中所死之人,若再向里面走,想必还会有更多。

    虽然说,师父当初决定带它来蛮荒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养活一只猪崽,可她毕竟时为自己冒了大险。舒棠感动过后,伸出蹄子拉了拉师父的衣角,道:“待徒儿获得灵根,定会好好修行,不负师父所望。“

    芙玉先是怔了下,过了会儿,才蹲下了身子,摸着它的头道:“为师不求你声名显赫,亦不求你报答师恩,只愿你成仙之后无灾无难,永世平安。“

    舒棠听罢,鬼使神差地抬起蹄子,把蹄子放在了师父的手上。

    然而,没有人注意,在她们接触的瞬间,舒棠与芙玉的掌心同时发出了玉质般的莹莹光芒。

    ☆、第26章 赤焰

    芙玉拍了拍舒棠的蹄子,欣慰地笑了笑,起身继续向前走。

    越过这道尸骨堆砌的墙,眼前场景亦陡然一变。兽的骸骨明显增多,且有不少脱离骸骨的兽魂飘荡的空中,形成兽形的虚影,或厮杀争抢、或吸取神魔力量。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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