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吃的太多了 作者:瞳师

    第15节

    这一通折腾,烈犹真的如自己所言,只不过是为了和舒棠说说话。当然,这些是对舒棠个人所言,对整个仙界的话,他是在给仙界下战帖。

    南檀没有说妖道为何要与舒棠说说话,路上,她与庐华梳理了整件事情。

    因为仙界入口有着对魔气的防御作用,苗婧菡不能到此处,便由没有魔气只有魔功的绮璇前来完成任务。等绮璇带回舒棠,先是令其昏迷,趁此机会她到烈犹处得到魔气,彻底入魔,这才回来修炼,对抗芙玉。而后,烈犹找舒棠说了些什么话,随即又放了她,让她逃了出来。

    庐华和南檀虽不觉得什么,但芙玉能感觉到徒儿这一路来的不对劲。表面看来她言谈举止皆是正常,可芙玉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话憋在了心里。

    徒儿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呢?回到仙界后,南檀与庐华带着众仙前去商讨事情,芙玉则是与舒棠回了府上。

    这一路来,因为舒棠有真神之力,众仙对她都是颇为眼馋,所幸有三位上仙坐镇,无人敢造次。舒棠因此压抑了一路,现在终于放松下来。

    但紧接着,她的身子又紧紧绷住,四肢僵硬,双手僵直,不知该做什么。

    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的师父,抱住了她。

    舒棠愣住,不知要如何回应,等了半天,才听师父低喃一声——

    “花花,听为师的话,以后就待在府里,不要再出去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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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棠听着师父微微颤抖的声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回抱了师父。

    这一抱,她只觉得用尽了自己两辈子的力气,用尽了永生永世的运气。

    师父身上的衣裳都是发着凉的,舒棠心疼,鼓起勇气又抱紧了点,道:“师父,如果这是您希望的,那徒儿便会做到。”

    不知为何,闻言后芙玉身子一僵,她将头埋在舒棠脖颈上,檀口开合,微凉的气息喷洒在对方身上,“花花,你是不是觉得为师对你管教过多,如今又像是要囚禁你了?”

    舒棠腿都要软了,哪还来得及想什么囚禁不囚禁。她垂眸看着师父柔软的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师父!这不是拥抱的正确方式啊!

    她不知道师父这是怎么了,她只知道自己整只猪都不好了。师父许是无心之举,但自己在这种刺激下,腿软了不说,现在头都开始昏了。

    尤其是,她一低头便能看见师父美艳的侧脸,还有那丝丝缕缕、撩拨人心的长发……

    舒棠心想,再这样下去,她非要偏过头把师父偷亲了不可。

    ……等等!舒小棠!你在想什么!

    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昏了头,再抱一会儿,她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再知晓了。虽然并不想放开怀中软玉,形势所迫,舒棠犹豫了下,还是松开了手,向后撤了一步。

    “师父,徒儿为您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只要您愿意,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是的,任何事,无论是入刀山火海,还是杀人灭口,只要是师父说的,她都会去做。

    而芙玉被怀中人松开,整个人都是怔愣在原地的。

    她曾被竺采彤这般抱过,那时她没有半点心悸,惟有满心的不舒服,便推开了对方,而如今,推开她的则是自己的徒儿。

    徒儿她……想必也是不舒服的吧?

    芙玉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懂感情这档子事,于是使劲想着竺采彤曾对自己表达心意的那些法子,哪知道才使出第一个,便受了挫。

    原来,当初采彤被自己拒绝的滋味,会是这般难熬。芙玉无力松开了身体僵硬的小徒弟,轻声道:“为师不求你做任何事,只希望你平安。今日你也是受惊了,回去休息罢。”

    师父态度的转变舒棠不是看不出来,她隐约明白了原因,连忙抓住师父的衣袖,道:“师父,今日烈犹城主……今日那妖道于我说了些话,徒儿还有些想问您的,您有没有时间……”

    芙玉叹了口气,也是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便道:“我去小厨房准备些吃食,你在正厅等我罢。”

    话音落下,她拂袖离开,身姿依旧翩然,步伐却是有些乱了。

    步乱,说到底就是心乱。

    看着师父的背影,舒棠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乱了几分。

    她不知道,师父究竟对自己有多担心,才会这样无意识地抱住自己。

    到了正厅后,舒棠腿还有些软,她找了地方坐下,看着那桌子、那木椅,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初来仙界的时候。

    那时候,她怕芙玉怕的厉害,总觉得这人要把自己养死,结果到了今日,自己却是彻底迷上了这人,哪怕对方永远都不会对自己动心。

    舒棠勉强笑了下,不过,既然师父并不反感抱自己,被自己松开后还有些恍然,或许对自己也不是排斥的吧?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想到竺采彤,所有的安慰又成了笑话。是啊,竺前辈在师父身边那么久,就算心意都被师父知晓了,师父对她不也是一如平常吗?

    但是,舒棠现在就像是吃不饱的孩子,每每想到师父对自己近乎偏执的担心,还有她与自己对视、与自己拥抱的场景……她就觉得,或许自己对师父也是有些不一样的。

    等芙玉带着糕点和仙草羹回来,舒棠已经化作了兽形,趴在圆木桌上,小耳朵一抖一抖,甚是可爱。

    走到它身边,芙玉将盘子摆下后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消耗了太多精力,不能维持人形了?”说着,她便捉住了米分嫩嫩的小蹄子,要渡气给她。

    舒棠忙不迭地抽回蹄子,哼唧一声道:“不是的师父,我……我没事。”

    她总不能说,自己方才开了脑洞,想到师父可能喜欢自己,结果兴奋到满脸通红见不了人……吧?

    舒棠又哼唧了两声,迈着短腿跑到师父身边,等师父喂了她两口吃的,她才算消了面颊上的红热,又化回了人形,垂着头坐在芙玉身边。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芙玉看着身边略显拘禁的舒棠,轻声问道。

    她口上问的轻松,但心里却是在想——莫不是刚才吓到了徒儿,令得她怕了自己?

    舒棠脑洞开的太大,一时间还有些收不回来,被师父一问,她才反应过来,暗暗责备自己险些忘了大事。

    吃了两口桂花酥,她尽量委婉地将烈犹所说复述了遍,然后问道:“师父,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芙玉一向不会撒谎,长袖中的手握紧后,她终是叹口气道:“都是真的。”

    舒棠嘴中还叼着块桂花酥,她直直看向师父,一是惊讶烈犹竟知晓这般清楚,二是不敢相信师父暗自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她原本是将这些事半真半假的听来,如今得知一切都是真的,心中的感动更是激增数倍。

    师父她……

    舒棠一想到师父为自己使了那本源之力,便心疼地不知该说什么。

    芙玉早就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抬手拿下她嘴里叼着的桂花糕,随手放在自己口中后,道:“你不必多想,这是为师应该做的。”

    那咬了半截的桂花糕还残留着微微热度,芙玉嚼了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动作似乎是过于暧昧了。可现在总不能再将糕点吐出来,于是,她便在徒弟的注视下吃下了这有着特殊意义的糕点。

    所幸舒棠还在想着本源之力,并未注意,此时仍在感动之中。

    不过,方才在小厨房做糕点时,芙玉便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这两年来的不适正是庐华所说的相思症。而竺采彤更是让她明白,她想和徒弟一起在街上闲逛,想和她分享同一份食物、同一份心情。

    她再迟钝,在险些失去舒棠的刹那也是明白了——她对自己的徒弟,多半是动了心。

    芙玉上仙倒不觉得这事在别人眼中会怎样,她唯一想的便是舒棠会怎样看待。

    刚刚回到府上时,她本是想心平气和地与徒弟谈一谈,可一想到先前的惊险,她便控制不住地抱住了对方。

    温香软玉在怀,芙玉上仙想,控制不住似乎也是一种好事。

    清心寡欲万年的玉石一朝开了窍,这世上除了芙玉上仙自己,所有人都会震惊。只是她此时还不自知,只想着要如何将这种心意委婉地表达给徒弟。

    偏偏,她芙玉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委婉。

    但是,当她想通后,这些事情也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徒弟还在她身边,那么,她就有无数年的时间去创造机会。她自己与竺采彤虽是没能日久生情,但绮烟却是成了功的,有先例在前,芙玉也算是有了底气。

    迟钝如她,如今终于能有了自己的思量,当真不易。眼下气氛微有尴尬,芙玉看着舒棠,想了半晌,问道:“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她这话题转的实在生硬,但舒棠有意打破尴尬,便顺过她的话问道:“师父,那玉坠的诅咒之力又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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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诅咒之力是真神之力,由那玉坠带给了你,我本想等你飞升后再告知于你……”芙玉上仙顿了顿,“我没有想过瞒你。”

    师父这般刻意地解释一番,倒让舒棠惊讶了下。不过,她并未察觉其中的微妙之处,只是点点头道:“那师父……我会不会也被诅咒之力所束缚?”

    “玉坠仅是我缺失的一块本体,力量远不如我,所以它单能作为诅咒之力,不会完全控制你。但是花花,诅咒之力不是儿戏,不能替你剔除此力乃是为师的不是,可今后你若飞升成仙,也万不可使用此力。此力颇具邪性,使用后有被它控制的危险,切记。”

    芙玉说的认真,舒棠听的也认真,她仔仔细细记下后坚定道:“师父,徒儿记住了。”

    该问的问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师徒相对再也无言。芙玉虽不想走,但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只好起身离开。临走前,她仍不放心地对舒棠道:“今日之事不怪你,你不要多想。杂七杂八的事情有师父和南檀他们处理,你专心练功便可。”

    师父难得这般话唠,舒棠心里听的欣喜,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恭恭敬敬送走师父后,她回到桌旁,一边趴在桌子上吃糕点,一边想着今天的事。

    想着想着,她便迷迷糊糊地趴着睡了过去,梦里,她又看见了那个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是在蛮荒获得真神之力的时候。几次梦见她,再加上她所在的神魔战场,舒棠已经将此人身份猜了个大概。

    这一次梦见她,与前几次稍有不同——蓝衣女子没有跪在尸体上哀泣,而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个男人跪在她身边,双目欲裂,紧紧抓着她的手,嘶吼着道:“千轮!”

    被唤作千轮的蓝衣女子重重咳了两声,嘴角流淌下刺目的鲜血,断断续续地道:“我欠你的,已经还了……你今后要善待自己,善待别人……咳,再也不能打打杀杀,也算是让我安心……”

    “你死了我还怎么安心?而且你是轮回真神,又怎会死?”男人俯身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浸着鲜血的土,手指满是伤口,“无论你轮回几世,我都会找到你。”

    两人四目相对,千轮终是扭转过头,道:“既然你如此固执,那便去找吧,只要你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们便在万年后再见……”

    男人紧咬着牙,眼眶通红,“我从未主动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明明就是他们要……”

    “我们和你们,谁都没有错。”女子轻声道,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错的是我,一开始就不该出生于天地之间……”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变得透明时,三股力量从体内爆破而出,一股注入男人眉心之中;一股凝固成团,沉落于地里;最后一股,则是冲破云端,不知去了何处。

    男人恍惚了一瞬,伸手捞了捞,却是捞得一片虚空。

    舒棠走近一步,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喃:“我这一世太累了,再也不要存于世间。你代我活下去,千世轮回,过程虽苦,但终是可得圆满……”

    那声音太过飘忽,后面许是还有什么,舒棠却已是听不见了。她猛然从梦中惊醒,人已经睡在了柔软的榻上。

    屋中点了安神的仙香,缕缕仙烟从香炉空洞处缭绕而出,满屋皆是这柔和的味道。舒棠掀开被子,下地穿上鞋,走到外面却不见任何人影。

    她现在已不是曾经那个睡的像死猪一样的小姑娘,即便睡了,身旁传来的任何风吹草动她都可以感受的到。而这一次,她竟然睡的这般熟,师父点燃的仙香功不可没。

    梦中场景依然历历在目,舒棠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女子的身份必是轮回真神——千轮,而那男子,则是烈犹。

    原来,那万年之约竟是这般来的……等等!千轮和烈犹的约定,为何要自己来完成?

    舒棠先前一直没有细想,现在想来,身子猛然僵住,一个大胆的猜测令她呼吸都微有些凝滞——

    难道,她就是轮回真神?

    如果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一切的问题便都有了解释。

    烈犹为了这万年之约,一直不以真实身份与她相见,但在这等待的空当,他派苗婧菡多次接近自己,先是多次引诱她心魔,企图让她与他一样,再是将千轮留在蛮荒的那份真神之力给了自己,最后又让绮璇来仙界中带自己赴约……

    舒棠怔愣地向后倒退一步,忽听门口传来声响,一抬眼,便见师父踏着莲步轻轻走来。她迷茫地迎上去,开口便问:“师父,烈犹和千轮,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她问的十分突然,但芙玉像是早就料到了般,叹了声气,道:“你且进屋,我与你慢慢说来。”

    师徒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舒棠迫切地想要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但瞧见师父眉宇间的浓浓倦色,她又犹豫了。待芙玉坐下,她忙改口道:“师父,您还是休息吧,明日再说也不迟。”

    芙玉轻轻摇头,道:“你的真神之力开始觉醒了,五年之内你便可成仙,有些事,早说比晚说好。”

    舒棠一怔,这怎么可能,她修仙不过三个年头,再加上这五年,也不过是区区八年!百年成仙之人尚不存在,如何会出现个八年成仙的?

    于是,她犹豫地道:“师父,您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错,五年,或许还是个保守数字,若你一直练功苦修,不出五年便可成仙。”芙玉看着她的眼睛,“花花,为师一直想问你,你究竟想不想成仙?成仙后你会拥有真神的磅礴力量,会拥有危险的诅咒之力,也会受万人瞩目,但那时你也有了自保之力。若是不成仙,为师可以护你,却不知能护到何时……”

    听罢,舒棠毫不犹豫地答道:“徒儿要成仙。”

    是的,只有成仙,才能保护师父,才能弄清事情的真相。就算成仙后有过多的苦难,为了师父,她也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如果不成仙,她永远都需要师父的保护,那与她曾经的目标的理想不就是背道而驰了吗?

    而且……舒棠深深记得烈犹对自己说,师父活不长了。

    她不想信他的话,可他先前说的每一句都得到了师父的印证,她不得不信。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要快快成仙,五年也好百年也罢,只要成了仙,就算师父遭遇不测,她也可以用仙力给师父续命。

    而且,自己融合了玉坠的力量,那玉坠毕竟曾是师父的一部分,她们师徒间想必也会比外人传功更为亲近。想到这,舒棠倒是想起了先前自己无意识地与师父额头相抵,以此来唤醒昏迷的师父,现在想来,恐怕就是那玉坠之力的功劳。

    因为她灵台中的玉坠是师父的一部分,所以她可以解除师父的病痛……庐华上仙所赠的这玉坠虽是有着可怕的诅咒之力,但它却能救师父——这一点便是足够了。

    舒棠想着想着就走了神,等她回过神时,师父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

    红了红脸,舒棠小声唤道:“师父……”

    芙玉定定望她半晌,忽然问道:“花花,你执着成仙,是为了为师,还是为了自己?”

    什……么?!

    舒棠呼吸一滞,好像看见了心中那层层遮挡、不可见人的秘密,忽然被人掀开遮挡的布帘,暴露在她最不想暴露之人的眼前。

    师父她……她是发现什么了吗?可是,她最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难道是早些时候师父与自己对视,自己红脸引得师父怀疑了?

    舒棠脑袋乱作一团,已经不知道身居何处,只想夺路而逃。

    但是,下一秒,她却听师父补充道:“是不是为师这些年来逼你逼得紧了,而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该修仙?或者说,是你真的想要飞升仙界,位列仙班,广游天地,再不用被区区凡人之身所束缚……”

    舒棠默了一瞬,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

    舒小棠!你脑补的实在太多了,你怎么就忘了师父的情商低下呢?!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你暗恋她,她本人也是不会知道的!

    而且,师父真知道自己这个做徒弟的暗恋她,无论如何,都会或多或少地避开自己吧……

    舒棠双手背在身后,手指纠缠在一起,“我……我就是想成仙。”

    芙玉轻叹,“为师今日一直在想,当年收你为徒到底是对是错,若未收你为徒,你如今也不会遇上这些多的事情。”

    “只要师父是您,再让徒儿选择一万次,我也会选择拜您为师!”舒棠怕师父多想,急急将心意表达了来。

    但是,这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稍稍沉默后,师父依然备显自责地道:“可我终究是害了你。”

    舒棠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烈犹和千轮的事早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她只想着如何与师父解释:“师父,舒……花花能拜您为师,乃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您万万不可多想。”

    静了静,屋中又响起了芙玉上仙的声音。

    “那么,若是有一日你发现为师并不像你想的那般,你……”她的声音里似乎掺杂了些许的紧张,“你还会认我这个师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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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棠怔愣着看着师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想毫无顾忌地说——无论师父变成什么样,都是她的师父。可是,盯着师父的眸子看了半晌,舒棠只憋出了一个字:“认。”

    轻飘飘的声音落在芙玉二中,她先是愣了下,随即笑着问道:“你可确定?”

    舒棠红着脸,垂头“嗯”了声,便听师父道:“这话为师记下了。”

    师父记下了什么?舒棠呆呆看着师父,过了会儿,才听师父道:“你不是要听烈犹和千轮的事情吗?坐下罢,我讲给你听。”

    舒棠乖乖坐下,芙玉收敛了笑意,问道:“花花,你想知道上古神魔大战是怎么来的吗?”

    舒棠神色一凛,连忙点头。上古神魔大战,这个自从她穿越后就常常听到的词,她始终难以从任何书本或者是师父那里了解,偶尔听见有人议论此事,也是带了极多的想像,做不得数。

    而现在,师父就要将这件事讲给她听了,舒棠一时间还真有些紧张。蛮荒战场的悲凉绝望、三界对于这件事闭口不谈的态度,以及消失的神界魔界鬼界……这些谜题,终于要有了它们解释的答案。

    只是,她问的明明是烈犹和千轮的故事,师父为何要提起这神魔大战……舒棠身子一震,莫非,神魔大战就是烈犹所挑起来的?!

    还没等她细想,芙玉那边,已经讲了起来。

    万年之前,轮回真神喜爱养各种人间的稀奇动物,养了一圈,最后实在不知该养什么,便捉了一只漆黑的乌鸦来。从前,她都是将动物养到善终后渡它轮回成人,愿它下一世安好,而这一只,她不过养了两年,它便逃离神界飞走了。

    神界的结界之强,是现在三界中人所想像不到的。当时,乌鸦闯出神界被传的神乎其神,有人说它这是大不祥,千轮想的却不是这些,她只是可惜,可惜自己悉心照料的同伴就这样离开自己。

    为此,千轮难过了好一阵,诅咒真神芙舟不忍心看好友不高兴,便去人间寻那乌鸦,结果却是在妖界找到了它。芙舟欲带它回神界,可触碰它的一刹那,她感受到了这只乌鸦身上的强大煞气,不禁一惊。

    拥有这等煞气的生灵,都是不祥的存在,芙舟掂量过后,没有带回它,而是独自回了神界。芙玉说,在大战前,芙舟真神每日都在后悔,为何当初没有直接杀了它,留下了这样一个祸患。

    是的,它就是一个祸患,一个既不是妖、也不是魔的祸患。千年之后,它修成半妖半魔之身,重返神界,在众神面前宣布——千轮是他的人。

    千轮见来人是自己曾照料过的小乌鸦,只当他来报恩,留他在神界待了几日,哪知对方对自己纠缠不休,甚至多次对她表达心意。千轮无奈,只以为他这是小孩子家的玩闹,将他送回妖界,也就罢了。

    她哪里知道,烈犹在那两年里已对她情根深种,分别的千年里更是没有一天断过对她的思念。此番回归,他就是为了得到她,又怎会罢休于此?

    于是,烈犹对她的攻势逐渐展开,先前那些,不过是开始前的开胃小菜。

    因为他非妖非魔,体制特殊,所以修炼极为艰难。但是,烈犹为了能够让自己配得上千轮,拼了命的修炼,在克服了无数艰难困苦后,终于是成为了妖魔两界实力最强之人。

    烈犹原以为自己这样便配得上千轮,谁知,当他骄傲地站在她面前时,她依然将自己当做一只照料过的宠物,或者说,她只把他当做了一个玩闹的孩子。

    被送回妖界后,他有心再杀回去,告诉她自己已经不是那只开了灵智的小乌鸦,他是一个能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但他也明白,一旦自己回去,结局和如今不会有什么差别。

    既然实力不能证明自己,那么,他就要做出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的事情。

    短短百年,他整合魔界,将魔君活活钉死在弑魔塔上,自己取位成为魔君。原本,鬼界冥君每年都要给魔君上供,如今换了魔君,他有意试探对方,故意晚了两天上供,而因为这个,烈犹差一点让他灰飞烟灭。自此,冥君对他再也不敢反抗,鬼界兵团任他调遣。

    可以说,魔界、鬼界一时间都落在了烈犹一个人的手上,这在三界中可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他霸道□□,却培养了一批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带着这些属于他的荣耀,他再次回到神界去寻千轮。

    对于他这些故意引起自己注意的举动,千轮所表现出的只有无奈。此番他回来,她也只是教导他不要杀人,不要钻牛角尖,说了好些教书先生似的话,让烈犹心中烦躁,直接吼出:“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把我当作孩子?”

    听到这种话,千轮说自己没有任何触动,那绝对是假的。他这些年来做的事她也算是看在眼里,平日里总和芙舟他们说起,可再怎么说,她和他也是不可能的。

    烈犹问她:“到底我做出什么,你才会正眼看我?”

    千轮未答,依然哄孩子似的哄他,烈犹直接道:“那我就统领五界,带着五界所有人、魔、妖、鬼、仙的命来换你的正眼相待。”

    听到这里,舒棠实在忍不住,问了句:“师父,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芙玉目光放远,似乎看着那些早已不存在的人,道:“芙舟是个既会套话又爱听故事的人,千轮和她聊天,不出三句就会把自己最近发生的事全盘托出,我自然而然也就听来了。”

    一个会套话的真神会拥有这样一块不大会说话的玉佩……舒棠暗暗想着,继续听师父道接下来的故事。

    那一天后,烈犹突然开始频繁地发起各种战争,不过数十年,便搅得六界不得安宁。神界诞生于天地开辟之时,是最先诞生于世间的存在,也是如今唯一有权利掌管六界的一界。烈犹身为魔界之主,对人界和仙界进行攻打,神界自然不会任由他胡闹,当即派兵和神兽去镇压。

    开始几次,神界的镇压还有一定用途,可到了后来,为了镇压他,神界甚至要派出上古战神之兽赤焰,才能以绝对的优势打退魔兵。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不应出现,赤焰将情况反映回去后,千轮才明白,他竟然为了一统五界,让魔界众人修习了上古禁术。

    而他自己,自然是第一个修习如此禁术的人。

    千轮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任他不管,前往魔界劝说他,却被他问:“你要不要留在魔界,与我一起?”

    理所当然地得到否定答案后,烈犹残忍地笑道:“那就不要怪我让五界陷入生灵涂炭的境地了。”

    千轮对他的想法,此时连她自己都不大明白,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神界战神极有可能歼灭所有魔界乱党,杀死烈犹。

    她不想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却也不能答应他留在魔界。千轮甚至想过将他的魂灵提出净化一番,再送去轮回,可想到最后,她却下不去这个手。

    她是轮回真神,轮回生死早已被她看淡,但是,她没有这个权力去让烈犹轮回成另外一个人。就连芙舟都说她死脑筋,可她就是难以去跨过这道坎。

    在这之后,烈犹变本加厉地侵占人界与仙界,人界凡人众多,自然是死伤惨重。仙界实力不比神界,但与魔界还是有一定的抗衡之力,几番交战下来,倒也没有太多损伤。神界众人看在千轮的面子上,对烈犹稍稍放纵了几次,可他在这种放纵下越发张狂,终于,战神不能再忍下去,带着神兵与神兽来到魔界,一路杀到烈犹面前,换来了一段时间的安宁。

    那一段时间,也是仙界最为热闹的时候。逆境出英雄,人界不少人在此时候飞升成功,前去保护人界中人,粗略算下来,六界中的仙者总共可达万数。

    烈犹销声匿迹,千轮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到此便是结束,却不想,只过了两百年,一场神界的浩劫突然到来。

    世上有阴有阳,有生有死,一个事物的存在,必然存在着它的反面。开天辟地之时诞生真神,必然意味着它们不会永久的存于世间。生死相依,便是强大如真神,也会有消亡的一天。

    神界突然有数位真神出现衰亡征兆,其余人等自然也紧张起来,纷纷寻找解决的法子。最后,占卜真神犹豫着说出了一个可以让所有真神渡过此劫的法子。

    舒棠眼巴巴地看着师父,等她说究竟是什么法子,等了半天,才听芙玉蹙眉道:“他说,只要轮回真神疏散自己千万年来的功力,用自身精血渡众神轮回,便可渡过此劫。”

    “大家一起轮回渡劫,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舒棠若有所思地道。

    “不,”芙玉很快就否定了她,解释道:“这般渡劫的话,对大多数真神来说的确是个好方法,可对于千轮来说……”

    她压低了声音,似乎回忆起什么不算愉快的事情,“所有人都可以渡劫成功,而她,会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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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棠原本是垂头思量,闻言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道:“就是说,他们要牺牲千轮一个,救活其他人?”

    “是,如此方法的话,千轮将彻底魂飞魄散,不可复生,亦不可轮回,其他真神则会在一年内复生神力,毫无损伤。”芙玉轻叹一声,“说来也是可笑,她身为轮回真神,本是掌握世间轮回之力,渡去所有自身劫难。到了最后,唯一一个不能轮回渡劫的……却是她自己。”

    舒棠唏嘘,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那些个真神自私,但仔细想来,他们也没有错。生死有命不假,可牺牲一人,成全所有真神,怎么看都是个合适的交易。不过,若说千轮无辜,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神有衰亡本就是天道,千轮可以自己轮回渡劫,那也是她自己的造化,她又为何要去救别人呢?

    然而,真正能想到后者的,整个神界惟有诅咒真神——芙舟。

    她第一个对此提出反对,虽然她身子已是有了衰亡之态,但她坚决不要牺牲好友而去救自己。她道,世上既生神界作为六界的主宰,便不会使神走上绝路,他们总会有一线生机。芙舟坚信如此,查阅无数古籍后,终于得出了推翻占卜真神的结论:神有五衰,衰后不亡,魂魄存于世间万年,方可复苏。

    但是,当她兴冲冲地将此事宣布,几乎所有真神都对她产生了质疑。

    一万年,如此漫长的岁月对真神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就在这一万年之间,世间会发生太多变故,又有谁能保证万年以后所有人都能复生成功,重返神界呢?一旦出了什么闪失,他们这些至高无上的真神便会如烟云般消散世间,再也没有复生的可能。

    这个可能性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可真神们根本不允许它存在——这就是说,他们坚决否定了芙舟的建议。

    千轮在世间生存了不知多少年,掌管人世轮回,看惯人间生死,这种事情落到她自己身上时,她本不在意。可是,朝夕相处无数年的友人们恨不得将她就地处决的样子,实在是让她难过。

    于是,芙舟和赤焰怕她出什么意外,日夜都陪在她身边。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日,千轮自己跑到人间转了一圈,带回了一只米分嘟嘟的小猪崽。

    也是那一日,芙玉知晓了世上有小猪这种喜人的小东西。

    真神衰亡的过程不算漫长,却也并非人界的生老病死那般的迅速。只是,随着一个个真神出现衰亡之症,整个神界都充满了一种死亡的气息。千轮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救大家,不过是碍于心里那些不舒服,一直没有提出。如今情况越发紧急,她无奈之下,便和大家说了——九九八十一日后,神坛之上,她会以精血为大家恢复神力。

    芙舟本是反对她这般做,可千轮固执,她也无可奈何。事情到此,本已成定局,哪想,那烈犹不知道怎么知晓了神界这些事,当即疯了似的,带领魔界军团一路杀到了神界,逼他们交出千轮。

    如今千轮就是神界的救命丹,谁会傻到真的将她交出去?然而,神界之中,不仅真神们出现了衰亡之症,连神兽们都有了衰亡的迹象。战神之兽赤焰兽虽是威风如常,可神力已经有了减退。起初几场战役它还能大获全胜,到了后来,它也是有了些体力不支,若不是神力之中纯正的罡气能够镇压鬼魔,它也要在战时吃亏了。

    眼看着事态发展严重,千轮再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便要抽离精血救助大家,结果,杀红了眼的烈犹竟然直接冲进神界,掳走了她。

    烈犹还是一只乌鸦时,便可以闯出神界,这下闯入神界也不足为奇。销声匿迹的两百年里,他拼命练功,实力比起曾经已是大不相同,如今便是上古神兽赤焰,他也能与之大战数日。千轮却不知道这些,她只当他还是那鲁莽的小子,见他来了,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快些回去,不要为她损伤了手下弟兄的性命。烈犹被她气到,仗着她不忍心真对自己下手,用他修习的缚神禁术带她回了魔界。

    在魔界度过的日子里,千轮半是无奈半是庆幸。她无奈烈犹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不讲理,却不知自己在庆幸什么。

    是庆幸消亡前还能再见他一面,还是庆幸这世上有人愿意舍命护她?

    千轮是真神,是六界主宰之一,舍命护她这种事听起来犹如笑话,她也未曾想过。可现在,事情确确实实地发生了,她竟从中感觉到了一种像是喜悦的心情。

    距离约定的八十一日还有一阵子,她也不着急,就在魔界和他度过了十日。十日里,烈犹常不见人影,她也不逃,在魔宫里转圈,看看妖艳的魔花,再看看奇形怪状的魔石,等他回来,便泡上一壶好茶,笑着听他东扯西扯地说个不停。

    这种日子看似平淡温馨,实际上,却是一场虚幻易碎的梦境。梦破了,神界大军也攻到了魔界,将千轮推至风口浪尖。

    这阵子,神界中已经有人怀疑,千轮提出那八十一日的约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给烈犹报信,让他来救她。更有甚者,说千轮要投奔魔界,连芙舟腰间佩戴的玉佩芙玉都有些听不下去。

    若千轮要投奔魔界,何不趁早离去,偏要等到现在?只是,那些真神已经容不得事情再出半点闪失,来不及细想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推测,拼尽全力,硬是将千轮带了回去。

    自愿牺牲,与这种被逼牺牲是不一样的。千轮拒绝立刻以精血施救,也是这时,烈犹那边传来消息,约定三十日后,神界与鬼魔二界在蛮荒决斗,若神界输了,便要交出千轮,若是鬼魔二界输了,那么,千轮便归了他们。

    神界之人干脆地拒绝了这略显可笑的战书。千轮在他们神界,烈犹有什么资本去下这战书?然而,一日后,烈犹派人回复说,千轮体内已经被他下了魔咒,若神界不应战,他便催动魔咒,使千轮走火入魔而死,谁都落不得好处。

    千轮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真的被烈犹下了魔咒。

    舒棠听到此处不禁咂舌,烈犹这赌注下的可真是大,不仅赌进了爱人的性命,更是赌进了鬼魔两界所有人的命。她原以为上古神魔大战是为了什么权力、利益,谁知竟是为了一段感情,一段偏激、固执的感情。

    她不禁看向了师父,还有师父那好看的眉眼。看着看着,她有些入了迷,冷不丁听见师父问“花花,你在看什么”,着实吓了她一跳。

    被发现偷看,舒棠腾地红了脸,随即垂头支吾道:“徒儿有些不敢相信,世间竟会有如此固执的感情,能让人赌上千万性命。”

    芙玉一笑,“若是我经历此事,也不会让心上人无辜死去。”

    舒棠立刻忘记了脸红,猛地看向师父。

    师父竟用她自己与烈犹这等深情之人做比较,当真是破天荒的事情。再看师父面上泛起的桃花淡米分,舒棠霎时间便明白过来,师父这哪是假设,分明……她分明就是已经有了话语里的心上人!

    师父她……她竟然已经有了心上人吗?舒棠不想让自己相信这件事,可是,若非她有了心上之人,凭师父那情商,怎会说出这种话?怎会做出这种假设?

    一想到师父对自己的关心照顾、师父害怕失去自己的模样,舒棠心里便是一阵酸涩难过。

    难道,师父对自己的这些宠爱……她就要失去了吗?

    ☆、74|5150494844

    芙玉却是未察觉出徒弟的不对劲,继续问道:“花花,若你是烈犹,你会如何做?”

    舒棠压制住心中的难过,勉强道:“徒儿不知道……”

    她还哪有心思想自己是烈犹要如何,她现在满心眼都是师父有了心上人,这个推测让她难以消化,也让她万分难过。

    芙玉上仙微微叹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问的太过委婉,于是补充道:“或者说,如果你也有了心上人,对方要为他人献身而死,你要怎么办?”

    “我……”舒棠张了张嘴,将师父带入假设后,犹豫地道:“如果是大义之事,我与她一同死,如果事情与她本就无甚关联,我就算拼了命也会救她,大不了同归于尽。”

    芙玉听罢轻笑,微微抬起下巴,颇有几分轻佻地问道:“徒儿说的这般认真,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舒棠:“……”

    师父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她总露出让自己误会的表情,为什么她总说出这些奇怪的话?!

    我家师父最近好奇怪,急,在线等……呸!这里哪有什么线可以等!

    她脑袋里乱作一团,半晌才憋出一句:“……没有。”

    芙玉的表情一向不会撒谎,舒棠清清楚楚地在师父面上看出了可惜与失望的神色,一时间心乱如麻。

    师父最近是不是对谁动了心,自己又弄不明白,想与自己讨教一番,这才会问自己有没有经验?舒棠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只得低头道:“师父若是有什么话想说想问,那便说出来吧,徒儿若能帮得上,必是会帮您的。”

    沉默片刻,芙玉努力想着庐华那厮教自己的种种,尽量镇定地问道:“花花,你觉得为师……怎么样?”

    舒棠盯着师父的眼睛,有一瞬间以为师父是被人附了身。盯了半晌,她才收回目光,俏脸霎时间变得通红,“师父挺好的……”

    芙玉那边松了口气,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想到庐华所说的循序渐进、以退为进、不能打草惊蛇、不能穷追不舍,便打算继续说千轮与烈犹之事。但是,她还没开口,便听她的小徒儿忽然红着脸道:“师父近来举止奇怪,是、是不是有什么事在心里藏着?若……若是师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和徒儿说说也无妨……”

    她磕磕绊绊地说完这些话后,又羞又心塞。羞的是问师父的隐私,心塞的是,师父的隐私竟然是感情上的事。

    芙玉听罢,摇了摇头,“不算心事,已经想好了如何解决,你不必担心。”

    看来师父是不想与自己说了,舒棠有些失落。她本来想着,既然她不能成为师父的心上人,能够知道师父喜欢谁也是好的。但现在看来,师父这心事藏的深,连自己都不愿意说。

    或者,是自己没有资格知道师父这些隐私。

    舒棠心中涩结,顿时也失了对上古神魔大战一事的兴趣,蔫蔫地道:“那就好,既然如此,徒儿便是放心了。”

    芙玉点点头,继续与她讲神魔大战一事。

    神界不得以接战,震惊六界,与此同时,六界也是知晓了神界迎来的这场浩劫,仙界尚且还好,人界、妖界得知此事后,皆是骚动起来,生怕战火波及自己。

    不过,神界与鬼魔二界大战,说到底,最受益的还是那人界。仙界与神界算是同盟,仙者虽不如真神强大,但也是凌驾于凡人与那些魑魅魍魉的存在,战争之中必会支援神界,随之有所折损。再说妖界忌惮烈犹,且他本就是半妖半魔,自称妖道,与妖脱不了关联,一旦打仗,妖界怎会完全置身度外?倒是人界处在一个较好的位置上,实力平凡,与这等旷世大战沾不上边。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大战刚刚打响时,神界暂占上风,可不过一个月,他们就叫来了仙界支援。魔界那边也未好到哪里去,刚开始时他们只出动了魔军,后见形势如此,便要叫鬼界来支援。

    那鬼界冥君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这是个要用无数鬼魂去堆砌的战争,一旦介入,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他第一次试图与烈犹周旋,哪想烈犹二话不说便将他打的魂飞魄散,吸了他毕生功力,直接控制了鬼界军团,带他们进入蛮荒厮杀。

    这场参与四界的大战整整持续了一个月,鬼界伤亡最为惨重,其次,便是仙界。两界高手几乎都陨灭在这场大战之中,神界众人见形势不对,只得让仙者纷纷撤退,派出众神兽进入战场。而烈犹那边自然不会撤回鬼界军团,反而更加大力度地投入鬼军,到了最后,连年长者与年幼者都不放过,全部逼迫他们参与战争。

    这一个月里,千轮每日都亲临战场,不断去轮回那些还有一口气在的仙者、鬼军与魔军。而真神体质特殊,不可直接轮回,陨灭的真神,便算是战死沙场。

    她很想叫停这场战争,但神界的真神们已经不会罢休,魔界的烈犹亦是不会。这场战争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不会轻易结束,除非分出了胜负。

    对于真神来说,若是他们输了,战死在蛮荒中,是死;若是不进行这场战争,真神们得不到千轮,也是死。既然如此,他们宁愿战上一场,正大光明地带走千轮。

    最开始的牺牲已经渐渐变了味道,千轮知道,无论是哪方胜利,自己都永世不得安宁。

    战场上陨灭的真神,沙尘飞扬中倒下的年轻面孔,雷声阵阵下合上眼睛的神兽、魔兽……千轮永远都要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包袱。

    她是真神,但她不是无心无肺的石头人,她也有热血,也有温热柔软的心。在世间存活这些年,她早以为自己对一切都淡漠了,可事情发生后她才知道,她不过是看惯了因果报应的生死,却是走不出这种大悲之事。

    大战的第四十日,真神们因为身体的衰亡,已经是有些不敌对方。而这一天,也是鬼军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日子。

    最后一个鬼军倒下,意味的不是他们眼下的失败,而是整个鬼界的消亡。

    鬼界所有人都死在战场上,魔界一时间也是人心惶惶。魔界与鬼界一样,所有人都具有法力,有着战斗力。于是,带着这种恐慌的心情,他们有意逃到妖界避难,却发现魔界出口的结界已经被永久的封死,除了烈犹带他们前去战场,没有人能够逃脱。

    大战的第五十日,仙兽与魔兽全军覆没,只剩不足三十人数的真神还在与众魔厮杀。

    战争从始至终,烈犹只有第一日出现在战场上,鼓舞了士气,其余时间,再也没有出现在蛮荒之中。而这第五十日,在最后一只神兽——赤焰兽倒下后,他身带浓浓煞气,满面魔纹,走入了蛮荒。

    魔军本就不是真神的对手,即便是开始衰亡的神,他们也是对其心怀惧意。烈犹见到如此战况,身子忽然化作一团黑烟,将半数魔军卷入黑烟之中。吸取了这些魔军的力量后,他重新化作人形,冲入真神的打杀阵中,接连斩杀三位受伤严重的真神,其中一个,便是芙舟。

    从大战第三十日开始,芙玉就一直陪着芙舟在蛮荒中厮杀,不知道有多少魔军死在芙舟手下,不知道有多少魔兽中了诅咒之力。

    她迷茫地接受着战争所带来的血腥与残忍,感受着每个被杀之人的绝望,最后,她的主人终于也是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芙舟死时,用真神之力将玉佩击出蛮荒,所以,再后来的事,就是芙玉也不太清楚了。

    她只听说,烈犹与真神大战十天十日,与其同归于尽,偌大的蛮荒只剩千轮一人,最后,她也是死了。

    世人忌讳提起这场大战,不仅是因为它的残忍,更多的,则是因为它完全暴露了神界的阴暗面。

    神是至高无上的,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统领六界,被人膜拜。而现在,信仰的幻境被自私击破,一切幻想都渐渐回归了现实。

    如此,万年以来,三界从一开始的不想提起,到最后就算有人想提,也不知道真相如何,只能凭靠想像随便编编。

    上古神魔大战的始末到此结束,舒棠终于回过了些神,问道:“那师父出了蛮荒后是如何生活的?”

    芙玉怔了下,仿佛又看见了泥土外层层叠叠的草叶,看见了山顶的那户人家,看见了那些她无比寂寞的日子。

    半晌,她才轻轻道:“埋在土中千年,不见天日。”

    舒棠愣了下,挺直身子道:“那师父是如何修……”她那“仙”字还没说出口,府外结界忽然产生波动,芙玉当即瞬移出去,来到了大门处。

    舒棠不知发生了什么,忙跟了出去,结果,她离门口还有好一段距离时,就听见了庐华上仙的声音。

    原来是庐华上仙……她松了口气,自己在绮璇那里闯的祸她可没忘,他此时前来多半也是要说此事罢。这样一边想着,她一边小心地挪到了柱子后面偷听,好在修仙后耳力不同常人,不然离得这般远,她哪能听得清那边在说什么。

    果然,庐华上仙走进结界后便道:“小芙蓉你别担心,南檀已经去解决此事了,蛮荒那边我也在派人盯着,有什么动静我立刻唤你过去。”

    “妖道在蛮荒附近之城做城主,必是有他的目的,辛苦你了。”

    庐华听芙玉这般客气,有点不适应,“哎你说的哪儿的话,这有什么可辛苦的。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你喜欢上你家小徒弟后,说话可是中听多了……”

    接下来他再说什么,舒棠已经是听不清了。

    她背部紧紧地靠着柱子,双眸大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樱唇因过分惊愕而微张。

    庐华上仙他说什么?!师父她……喜欢自己?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她靠的这根柱子喜欢自己,师父也不会对自己动半点心思啊!

    舒棠脑袋里乱的一塌糊涂,忽然觉得憋气憋的难受,这才发现自己惊愕下竟然忘记了呼吸,忙吐出一口气。

    师、师父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庐华上仙他一定是在拿师父开玩笑,再或者,就是师父她在外面偷偷收了别的徒弟,总之……

    总之,不可能是她!

    舒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固执地去找理由否定庐华上仙,她只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师父的。

    对,师父就算是瞎了眼,也不会喜欢上她。

    舒棠一边拼命告诉自己听错了,一边僵硬地抬脚向前走,企图溜回正厅装作没有偷听。然而,她才刚一抬脚,便听见庐华上仙轻快地道:

    “哟,小舒棠,你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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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棠:“……”

    偷听被人当场抓到是一件难堪的事情,舒棠很想捂着脸说“大兄弟你认错人了”,可是,整座仙府里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个谎若是说出来,她都丢不起这个人。

    只是话说回来,她总也不能承认了自己就是出来偷听的……思来想去,舒棠动用了自己最后剩下的那些思考能力,一脸正经地道:“原来是庐华上仙来了,我出来的晚了,还请上仙不要介意。”

    芙玉上仙静静看着她的徒儿,没等庐华说话,她便已经问道:“你都听到了吗?”

    她问的直接,舒棠却是理所当然地装傻:“师父指的是什么?”

    芙玉继续看着她,半晌,扭头问旁边的庐华,“现在是不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情况?”

    突然被问的庐华上仙楞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一脸看好戏地道:“是的。”

    他话音一落,舒棠便看见师父手起手落,一掌就把庐华上仙打出了结界之外。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师父已经面对面地站在了自己身前。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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