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逆命而行 作者:姜暖

    第18节

    麟没多问,牵过少主的马匹,继续缓行。

    ……

    卯时,习惯晨起排排‘污浊’的永逸眯着眼睛站在茅房抖了抖,一身轻松提好裤子就要回房继续补觉,可这门儿刚开就一阵寒风刮过,让他又一阵冷颤。

    随后,对面的房门也被打开,一个身影瞬间晃进。

    白芷还躺在床上做梦,而就算做梦也想不到,此时正有人置于他的床前,还猛地将他拽起。

    白芷惊醒,感觉肩上一重,瞬间被什么裹了起来,在所有意识恢复之前,白芷快速将枕头下的银钗拿出来,然后不等他将银钗揣进怀里,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接着又被一股力量扛在肩上,带走。

    永逸还傻愣愣的站在门口,那身影进白芷房内只片刻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扛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然后又一阵风似得从永逸身边掠过。

    “喂!喂!”待那身影看不到了,永逸才缓过神,朝着那人飞走的方向急喊。

    那人轻功了得,就算永逸自己也清楚,要追上,基本不可能,所以他只能耷拉个脑袋快速跑到白芷的房内,见床上没了人,才大叹口气,“这是惹着谁了啊!”

    永逸无奈,刚才那身影只看得到一席黑衣,不用说,定是司城谷的人,可是,也不能这样无缘无故带走人啊,就算带走,也说一声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白与司城谷到底怎么回事?三番两次的找上门来,虽说每次都平安归来,但就光是见到司城谷的人,就感觉这一整日都很会不吉利啊。

    感觉不吉利的不光永逸,现在的白芷也有这种感觉,被人扛着急速穿梭,半梦半醒的脑袋嗡嗡直响,他只是本能的抓着那人的背后,让自己镇定。

    大概过了一刻钟,白芷感觉身子被人拉下,换成公主抱,然后那人一跃将他置于一个有些滑的皮垫上。

    白芷这才定神,他扯开挡在眼前的黑色绸缎,接下来入眼的一切都让他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涓涓细流,清澈见底,一侧矮林密生,飞鸟脆鸣,而他正侧身置于一匹马上,缓行在中间的蜿蜒小路上。

    这是何地?

    而马蹄声,可不止白芷身下的这一匹,他弯身向后看去,便看到了足足有十个一模一样装束的人,他们都骑着高头骏马。

    那些人脸上都戴着半截金色面具,身姿挺拔,似乎完全没看到白芷投来的目光。

    白芷回过头,还是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有人打断了他。

    “可醒了?”

    不用想,这低沉声音熟悉到骨子里。

    白芷侧过头,看到那半张金晃晃的面具,淡道:“你这是干什么?”

    无印挑唇,看着白芷那张睡意朦胧的双眼,坏笑,“当然是带你走。”

    似乎没听到般,白芷拉长声音,重复,“你这是干什么?”

    无印有些不耐,靠近白芷的耳边,一字一顿,“爷要带你走。”

    ‘啪’

    理智的那根弦断了。

    额上瞬间青筋爆出,白芷猛的挣开环着他腰间的手,扯开裹着他的黑色披风,喊:“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声喊,瞬间震飞了林中早起的鸟,惊了河间戏耍的鱼。

    大概是没想到白芷会这么反应过度,无印有些不解,“你不高兴?”

    “高兴?”白芷无法置信的反问。

    一低头,又看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的里衣,甚至都还没有梳洗,终于心里越来越愤怒,“你到底怎么想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人权你懂不懂?”

    “人权?”那人疑问。

    白芷深吸一口气,他气糊涂了,这异世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他单手扶额,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里不知道离家有多远,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放我下去。”白芷冷声。

    “不可能。”司城无印坚决。

    白芷皱眉,他懒得再说,直接转身拉住马绳,马儿因为受力嘶叫一声停住,这一停,白芷赶紧挣扎下马。

    无印收紧手臂,搂紧欲下马的人,又提上马背,不悦:“你有何不愿?”

    “就是不愿,哪来那么多原因?我还有事情要做,药铺不能留永逸一人……唔”

    白芷话未说完,就被那人掐住了脸颊,强迫抬起。

    无印眯起露出的双眼,沉声:“莫要提他,你是我的人,爷要带你走,你就不能留。”

    这不是商量,是警告。

    司城谷接请帖办事,何时带过外人?

    但少主要带人,何人又能拦阻?

    这次任务是父亲交代的,不容任何闪失,但是司城无印怎么也无法留白芷一人,尤其忆起那日晚上永逸与白芷的‘亲昵’。

    每每想起心中就如烈火再烧,想熄灭都难,所以,他宁愿带走白芷,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也不愿独留他一人逍遥自在。

    话已传到,无印松开手,长臂一挥,将白芷重新藏于披风之中。

    然而,他眸色一凛,抓着披风的手瞬间握住白芷的手腕儿。

    “司城无印。”白芷手握银钗,在刺到那人之前被握住,但他依然面色不改,因为他压根没打算真的刺进去,这仅仅是抵抗:“我要回去。”

    薄唇一抿,另一只手在白芷背后和锁骨处各点了一下,瞬间让怀中人身子僵硬不能言语,然后他取下白芷手中的银钗揣进怀中,将披风把怀中人紧紧罩住,大喝一声,“驾!”

    ——————

    黄昏将近,司城无印才带着队伍慢下来。

    这小镇不比司城镇,既不是很繁华人也不多,就连在外摆摊的商贩也很少。

    但当街上寥寥无几的人们见到这一群黑衣人进城的时候,还是纷纷让路,甚至恐慌逃窜。

    司城无印骑马位于队伍的最前方,看到一个老旧牌匾的客栈前停下。

    麟飞身下马,直接进了客栈,片刻功夫又出来,身后还带了一个多姿女子。

    这女子便是这客栈的老板娘,她体态丰盈,头上珠钗华丽,与这看起来贫困的小镇毫不相称。

    老板娘跟着麟出来,见到门前马上的人时,毫无惊色,还丝绢一挥,“呦,贵客呀。”

    老板娘说完,赶紧招呼小二,“干活干活咯!”

    几个小二打扮的人赶忙跑出来,接过暗影们的马匹,牵到后院好生喂着。

    “爷这是带的什么宝贝啊?”老板娘见司城无印怀中抱着东西,打趣。

    “准备饭菜,分别送到房里。”麟接过老板娘的话,冷声。

    老板娘毫不在意,妩媚一笑,“好嘞,客官候着,这便送去。”

    司城无印直接抱着人上楼,一句话都没说。

    待房门一关,无印才将人放坐在床上,扯开披风一扔,随意在白芷身上点了几下又自顾自的倒茶自饮。

    白芷浑身一颤,乏累的不像话,可是这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于是在他能动的第一刻就冲了出去。

    茶还没喝进口中,司城无印眸色一凛,闪身用脚将门抵住。

    白芷吃痛,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撞在那人的胸口,疼的他眉头紧皱。

    他咬牙,“让开。”

    无印凝眉,“你以为你能逃得走吗?”

    白芷咬了咬唇,脸色铁青,“快让开!”

    可能是很少见白芷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司城无印黑眸不眨,盯着面前脸色渐变的白芷。

    白芷闭了闭眼,认命道:“我,我要憋不住了……”

    无印疑惑片刻,待明白这话寓意的时候,已经被人猛的推开。

    看着疯了似得跑出房间的白芷,无印站了好半天,随后一下喷笑出声。

    麟闪身出现在门口,“少主,何事?”

    这笑瞬间被打断,硬生生的憋在了口中,无印皱眉挥挥手,“没事。”

    麟疑惑,但并不追问,直接隐藏身影。

    白芷回来的时候,司城无印还在笑,虽说没有出声,嘴角还是上挑的,连看白芷的眼神都透着嘲意。

    白芷有些尴尬,不过这要怪谁?还不是那人从一早就没让他上个茅房,又一路马不停蹄,还好他膀胱比较硬实,不然非得憋坏不可。

    ?

    ☆、【弱点乍现】上

    ?  饭菜都端上来的时候,白芷刚洗完脸,眼看着一桌子的美食白芷也不想梳头了,反正一会儿就会睡下,无所谓了。

    一天没有吃饭的白芷饿的不轻,他也顾不得那人,直接坐到桌前开吃。

    司城无印慢悠悠的坐到桌前,也不动筷,就看着白芷吃。

    白芷吃的并不急,却是大口大口的,塞得脸颊鼓鼓,一口汤一口饭的一点不耽误。

    “你饿了。”司城无印低喃,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白芷没空理人,吃到第二碗的时候才算填满了肚子,他歇歇气,喝了几口茶,抬头的时候才见那人慢悠悠的吃着,完全不像饿的样子。

    他清清嗓,“何时能归?”

    白芷问的不是去哪里,也不是问去干什么,就问何时能回来。

    无印咽下嘴里的饭,“快则一月。”

    “……”白芷握着茶杯的指尖一紧,一个月!难道要将药铺丢给永逸一个月?那药铺还能要吗?等他回去的时候是不是连牌匾都被人砸烂了?

    “你大可当是出游。”司城无印轻笑,反正他也只是带人出来而已,其他麻烦事儿什么都没想,也无需想。

    白芷看向那人,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事。

    白芷正色道:“司城无印,可否应我一事?”

    无印抬眸,等待,也好奇,白芷也会求人吗?

    “以后,能否别点我的穴道?”

    这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更强硬一些,白芷都烦透了被这人点穴,浑身累不说,就光这一次,差点就失禁了。

    “你听话便可。”无印这样答。

    “……”白芷一顿,好半天又开口,“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带我走,我可以先不计较,但是你知道我一整天滴水未进,而且也没去茅房吗 ?”

    司城无印疑惑,“那又如何?”

    其实不止白芷,其他人也滴水未进,也没停下马匹,所以他才疑惑。

    不过他忘了,他们内功护体,而白芷,没有。

    白芷不敢置信,被反问的一怔,难道这人除了自己就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吗?

    见那人完全不当回事儿,甚至一副无法理解为何白芷要这问的态度,白芷就有些受不了了,他沉声,“我会死的。”

    “不会。”那人突然不悦。

    “万一哪天你又给我点两下忘了解开,我就会死。”白芷省略了后面,反正不是饿死渴死就是被尿憋死。

    那人这才明白了白芷的顾虑,他舒展了眉眼,挑唇,“不会离开你的。”

    这话说的轻巧随意,可还是让白芷心中一紧,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大胆的发言。

    “不过,八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无印难得解说。

    白芷了然,原来这点穴也不是一辈子动不了,八个时辰的功效,但也还是太长了,最主要的,被解穴的时候,浑身的酸累依然很让人头疼。

    “我的意思是,今后能不能别给我点?”白芷又重复。

    无印擦了擦嘴,“你听话就应。”

    这回答等于废话了,第一次谈判就这样失败了,白芷沉默,决定再换对策。

    吃过饭,那人就出去了,之后几个客栈伙计端来一个浴桶,白芷反锁门,泡进热水里,缓解一下僵硬的身子。

    水里有缓解疲劳的草药,白芷闻的出来,是与司城谷浴池里的一样,连洗发用的药水中也加了特殊的香料,闻起来不腻还很清香,和白芷平时用的皂角完全不同。

    洗过澡之后,白芷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连那人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察觉。

    第二日一早醒来的时候,白芷也没见到人,摸了摸旁边的位置,还有些温热,大概是那人一早就出去了。

    床边放着一套白色的衣衫,还有一双白色的锦鞋。

    白芷也没客气,换好衣裳洗漱完准备梳头的时候那人才回来,白芷单手一伸,“我的银钗呢?”

    那人一身清凉,还带着清新的晨气,他也没应,直接摘掉面具走到白芷的身后,执起白芷的发,拿起梳子自顾自的梳起来。

    这一瞬间,让白芷想起小时候的无印,那个时候他曾嘲笑过白芷梳头发很笨,还有一次闹着玩给白芷梳了个女孩儿的发髻。

    想到这里,白芷就有些不舒服,从心底往外的不舒服。

    他差点忘了,这人是小黑,却不是那时候记得他的小黑。

    白芷转过身,“我自己梳。”

    那人瞬间不悦,火涨脾气:“爷给你梳发,你竟敢拒?”

    “那还真是谢谢了。”白芷又伸出手,“给我银钗,我自己梳。”

    无印脸色发青,抬起手臂就在白芷身上一点,直接将白芷转过去,不怎么温柔的梳起来。

    白芷的发髻很简单,就是将两侧的长发梳到脖颈位置再用银钗固定,很松散,却很飘逸。

    司城无印就照着白芷平时梳的发髻那么打理,却不知道白芷其实是不擅长梳发才这么随意梳的。

    无印梳好发,又在白芷身上一点,才还给了白芷自由,可是,明明没有点白芷的哑穴,却没有听到那人的任何抱怨。

    他走到白芷身前,低着头看向那张面容,这一看,险些吓到。

    “怎,怎么?”无印难得的无措,因为他看到白芷那张清秀的面容此时竟是哀伤的,连大眼中都充满了水光。

    见白芷不应声就呆呆站在那里,无印一下心揪了,他抬起手臂想将人环住,却始终无法动作。

    犹豫半天,直到看到白芷身子有些抖,还连连吸气。

    无印放下手臂,漆黑的眸子一凛,“何人欺你?”

    “你。”软糯的声音响起,还有些闷闷的。

    “……”眸中寒光瞬间消失,无印傻了眼,见白芷依然大眼通红,水光十足,一副欲泣的样子,顿时慌了:“你说谁?”

    “你又给我点穴……”

    “……”

    这话很明了了,无印定了片刻,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变了好几个色。

    他当是别人欺负了这人,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给他点穴造成的。

    最后他还是伸出手臂缓缓将人环住,抑着心底的刺痛,薄唇压在白芷的耳边,低声:“以后,再不对你点穴。”

    大概,任天下人怎么想也想不到,堂堂司城谷少主竟也有向人低头承诺的时候,不仅承诺了,还带着疼惜到骨子里的柔情。

    所以,还沉浸在柔情中的无印也无法看到,窝在自己颈窝中的那张清秀面容此时早已脱了欲泣。

    白芷难得双臂回应,抱上那副结实的身躯,而他表情早已恢复如初,连眼中一直迟迟不肯掉落的眼泪也没了,就剩下皎洁的光。

    没错,这就是白芷的第二计。

    或许可以称之为,美男计,或者苦肉计。

    如果现在掰开白芷的手掌,定会看到一道指痕,因为这戏要做足,定要让自己眼中泛泪。

    ——————

    白芷以为他们会在客栈休息几天,没想到就休息了一日,他本来想跟司城无印再要一匹马自己骑的,虽然没骑过,不过应该不难。

    可这日清晨,司城无印将黑色绸缎披风往白芷身上一披,退了客房就带着人走路前行。

    白芷跟在那人的身边,不缓不慢的走着,走了一段路的时候,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不骑马?”

    无印看向他,轻轻一带,“坐船。”

    “……”

    没错,是坐船。

    因为当白芷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岸口,几艘渔船停在那里,随波摇晃,还有一艘比较豪华的船停在中间,甚是醒目。

    岸口处一个身影快速奔来,是麟。

    “少主,船准备好了。”。

    司城无印点点头,拉起呆在原地的白芷就往岸边走,可这一拽愣是没拽动,一回头才看到白芷有些发青的脸,“何事?”

    白芷甩开那人的手,用另一只手攥着手腕儿,眼神飘忽,“不能骑马吗?”

    “不能。”

    “……那你留下点银子,我在这里等你?”白芷抬眸,商量。

    面具下的眸一眯,“想都别想。”

    这声说完直接拽起白芷就往岸边拉。

    “司城无印,骑马好了,绕远路就绕远路,反正你也不急。”白芷面无表情的说着,语气倒软了不少。

    无印停住,看向白芷的眼神都有些发冷,他抬起手臂靠近……

    “你要食言?”白芷警觉,那人又想给他点穴吗?

    “哼。”那人冷哼一声,弯身直接将白芷抱起来,一转身大步朝着岸边走去。

    “!”白芷浑身僵硬,又是这该死的公主抱,“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白芷的声音有些怒气,用手抵着那人的胸膛保持一些距离,挣扎。

    可任他如何推拒都对那人造不成动摇,一抬头还看到了身后跟着的十个暗影,那些人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似有意躲避,可越是这样越是让白芷红了脸,他干脆将脸藏在那人的胸前,不再看后面。

    可这有辱男儿尊严的事情真的很让人火大。

    那人步子迈得大,一会儿功夫白芷就听到身后的海浪声。

    风并不大,可海上特有的声音还是让他脸色苍白。

    无印迈上船的那一刻,白芷紧咬牙关,手下一紧,抓着那人肩上的指尖用力。?

    ☆、【弱点乍现】下

    ?  前世,白芷是个完美的杀手,冷静睿智,身手敏捷。

    这世,白芷依然是个冷情的人,他处事没那么圆滑却从不招惹事端,虽说没有武功却也是个绝对不吃亏的主,他不怕虫不怕黑不怕死人,所有男子该具备的胆量还是气魄他都有。

    可唯独这个船,他讨厌的要死。

    他还清晰的记得前世的时候,nelson一次生日party就是在豪轮上举行的,那是他第一次坐船,当时他和其他杀手伪装成服务生保护nelson,可是宴会还没开始他就受不了了,强挺到宴会快结束,白芷就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个底朝上。

    那之后休息了足足三天才缓过来,也再没坐过船。

    前世的习性这一世都带着,所以当那人抱着他踏上船的那一刻,白芷就脸色苍白了,咬着牙不肯开口说出实情。

    就因为那点该死的男儿自尊。

    船有两层,白芷听到那人踩踏楼梯的声音,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布置简单却舒适的船室。

    无印放下白芷,推开窗,命令道:“开船。”

    “是。”

    麟应声,大喝一声开船。

    船开了,一开始摇晃的特别大,白芷僵着身子坐在软榻上,尽量让自己忽视掉脚下软绵绵的感觉。

    “……喂!”

    一声过大的唤让白芷回神,他看向靠在窗边的人,那人高大的身躯让二楼船室显得特别矮,压迫感十足。

    无印看了白芷半天,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走到软榻边坐下,抚上白芷苍白的面颊,“哪里不舒服?”

    白芷扭过头,躲开那只手,又摇摇头,并不说话。

    他感觉只要一开口,胃里就会反酸,脑袋发麻。

    “你在生气。”无印见白芷不语,自己下结论,“我并未食言。”

    “……”

    白芷依然不说话,沉默的样子让无印烦躁,他扭过白芷的头,靠近,“你气我强硬带你上船?”

    “不。”白芷推开那人的胸膛,“就是很讨厌被那样抱。”

    “为何?”无印疑惑,转而恍然,“你是顾及自己太重?放心吧,你这种瘦弱的身子不足一提。”

    额前青筋,白芷冷眼,“不如你让我那样抱一次试试?”

    无印哼笑,说的理所当然:“那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难道我就不怕被人笑话吗?”白芷说完又想起那些暗影的回避视线,心里顿时火大。

    “你怕甚?你是爷的人,爷想怎么抱与他人何干?”无印说完,将身后的剑拿下来放在软榻旁的矮桌上,然后懒洋洋的靠向软榻,闭着眼薄唇开合:“谁敢笑,爷就杀了他。”

    低沉的声音随意说着,却不容玩笑。

    白芷不再接话,反正和那人说不得理,而且他可不想因为这种无聊小事害别人殒命。

    ……

    船开的很稳,可白芷依然觉得在飘,尤其船板发出的咯吱声更让他烦躁不堪。

    船在水上行了多久了,白芷也不清楚,现在的他连睁开眼睛都觉得难受,那人躺了一会儿就下去了,一直也没上二楼。

    白芷侧躺在软榻上,忽睡忽醒,从一开始的上腹不适,到现在的胸口发闷,似乎动一下就能吐出来。

    白芷缓缓摸向自己的腰间,布袋里还有两瓶药,是爹爹留下的,可没有一种是治疗这种症状的,皱了皱眉,白芷又收回手,双臂环抱在胸前,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下。

    却怎么也无法安眠。

    ……

    “白公子。”麟轻着脚步上了二楼,敲了敲门,“吃饭了。”

    屋里没有回应,麟又敲了一声,依然无声。

    他有些疑惑,白公子在司城谷那几日都未曾这般,只要他一敲门,屋子里定会有回应。

    麟站了一会儿还不见有动静,提了声音:“白公子,在下失礼了。”

    说完,麟推开门,入眼便看到软榻上侧躺的白芷,而且是那种缩成一团的姿势。

    麟察觉不对,他快步走近,这才见白芷苍白无血的脸色,还有额上汗湿的细发。

    麟轻推了两下白芷,见人没反应,用内功朝着楼下大喝:“少主,请速来。”

    片刻,楼梯大声响起,一阵寒风先进,接着是一道身影。

    麟抬眸,看向来人,“少主,白公子样子不妥。”

    司城无印未应声,拽起缩成一团的人,这一拽才发现,这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般四肢无力。

    无印坐在软榻上从后面环抱白芷,伸手抚上他的额头,顿时掌心湿冷一片。

    无印心中一紧,毫不犹豫的腾出一只手,由丹田逆上一口气聚于掌心,然后缓缓抚上白芷的后背。

    体内热流翻滚,一点点驱散了白芷的胃搅,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站一旁的麟。

    白芷张了张口,却未能出声。

    “少主。”麟见白芷醒了,赶紧提醒少主。

    无印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收了内力,不怎么温柔的将白芷转过来,沉声唤:“白芷。”  白芷双眼飘忽,看着近距离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嘶哑问:“还要几个时辰?”

    “三日。”

    白芷眸中失色,无力道:“你想杀了我吗?”

    司城无印手下一紧,眉头深皱,他不明白为何白芷要说这话,“我为何杀你?”

    “反正,不出三日,我就会死了。”白芷淡淡说着,胸口处虽缓解不少,可还是恶心难耐。

    “你这话何意?”漆黑的眸子闪动,寒气逼近。

    白芷内心挣扎,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逞强的呢?逞来逞去就得了这么个结果。终于他还是放弃般苦笑,“无印啊……我晕船。”

    大概是看惯了冷静的白芷,还是第一次见这人虚弱到这种程度,司城无印有些烦躁,他看向一旁的麟,“可有办法?”

    麟作揖,“属下不知。”

    无印刚要发火,突然想起一事,他看向白芷,“你不是郎中吗?如何医?”

    白芷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能想的办法白芷都想了,身边没有任何草药,更不可能有什么良方一下治好晕船。

    不过,要说笨招,倒是有一个。

    白芷闭上眼,压住胃里的翻滚,轻声:“打晕我。”

    没错,打晕他,可不是点穴。

    晕了,他就能暂时忘记这种难受,或许一觉醒来之后就能缓解了,也说不定。

    无印皱着眉,盯着闭上眼睛等待的人,心里越来越紧。

    白芷见那人迟迟不下手,又催促道:“快点儿,我想吐……”

    这话音未落,白芷就落入一个胸怀,然后耳边依然是那人独有的低沉声音。

    “爷不舍。”

    白芷晕晕乎乎的,可还是听清了,原本发闷的心脏瞬间更闷,连呼吸都变得浑浊了般。

    大概是那人的声音很有催眠效果,也大概是白芷终于放松了下来,倚在那人有些硬的胸膛竟有些意外的舒服,他将头抵在那人的颈窝,闻着那人身上特有的气息,闭上眼睛,呼吸一短一长,任疲惫袭来。

    见白芷软了身子,似乎又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无印才抬头对不知何时出去的麟吩咐:“水。”

    门外,麟背对船室,应声。

    不一会儿,麟端来一盆温水,将布巾洗了洗拧的半干递过去,又端来一杯热水放在矮桌上才关好门出去待命。

    司城无印将软垫放在后面,自己靠坐在软榻上,然后将白芷抱坐在腿上,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又用布巾擦了擦怀里人儿汗湿的额头,动作有些粗鲁,却难得之至。

    擦完之后,无印单手扶着白芷的背,一手端过水缓缓放在白芷的唇边,想喂些水。

    可水没喂进去还洒到了两人的衣襟上。

    无印有些恼火,尤其是见白芷不肯咽下水,还呜呜咽咽的不知梦语。

    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又看了看没什么意识的白芷,无印猛喝一口温水含在口中,将杯子放下,抬起白芷的下巴,倾身而下。

    第一次用嘴喂这人的是酒,这一次是水。

    第一次是出于逗趣,这一次,是出自关怀。

    可这口水还是没有马上喂进去,因为白芷不肯张嘴。

    拇指用力掰开白芷的下唇,无印再一次覆上去,有些着急的哺进去。

    “唔,咳咳……”

    白芷扭过头,闭着眼睛猛咳嗽,不满的皱眉,咳嗽停止了又软塌塌的靠在那人怀里,还撇了撇嘴。

    这是给喂急了。

    无印恼火的咽下嘴里剩余的水,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再次掰开白芷的唇,这次一点点的哺进去。

    还好,白芷没有抗拒,温热的水缓解了嘴里的干涩,还暖了胃。

    这口停了,白芷本能张嘴还要。

    漆黑的眸子一沉,又含了口水一点点哺喂给口渴的人。

    大概是喝够了,白芷满足的舔了舔唇,粉红的舌尖在丰盈的唇瓣上挑了一圈又缩回嘴里。

    无印盯着那粉红舌尖,顿感下腹火热,他抚上白芷还有些苍白的面颊,低下头吻上。

    情不自禁。

    这吻轻柔,一点点舔舐着甘甜肉/感的唇瓣,最终耐不住诱惑启开那片唇,火热的舌难耐的捕捉着香软的舌,缠/绵其中。

    无印没有吻太长,因为他感觉到了白芷呼吸的短促。

    他缓缓退开,皱着眉看着白芷虚弱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

    他倾心于怀中的人儿,无关男女。

    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但是,他不曾想过,看着白芷难受,要远比他自己难受,还要让他无法接受。

    ?

    ☆、【月下之言】上

    ?  白芷这一觉真的很长,迷迷糊糊的在船上睡了两日,整天躺在软塌上度日,他并没有睡实,却不知周边变化。

    只依稀记得在他每次醒来时,都会有双大手环抱着他,只知道每次口渴时都会有软软的‘杯子’喂他喝水。

    难受,四肢无力,头晕,萎靡不振。

    所有这些现象开始减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晚上,白芷睁开发酸的眼睛,看着船顶发了好久的呆。

    如果真要他找找还有什么能比晕船更难受的,他还真想不出来。

    这是身体最诚实的反应,任他再坚强,也抵不过了。

    ……

    “少主,你可要休息一下?”

    麟站在船头,轻声。

    “不用了。”无印说着,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少主……”麟很少这般寡断,只是从司城谷出来到现在的四日都未曾好好休息,怕是铁人也会吃不消。

    可一只手臂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让他再没有机会开口。

    无印收回抬起的手臂,站在船头看着远处漆黑的海面,不知所想。

    他不曾知道白芷会晕船,如果知道,他宁愿选择远一些的路,可是,事到如今已不能折返,只能加快速度。

    即便加快速度会让那人更加难受。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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