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吴邪,见客 作者:Mini

    第5节

    可是……他既然从来就没有要责怪我的意思,为什么又会忽然就升级为后悔叫我去开会了?“看来,我真不该叫你来开会”这句话肯定有问题,可是语气听起来完全是真的在后悔呀!

    我在心里念叨着,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游魂似的飘出电梯,又是什么时候游魂似的飘进办公室,游魂似的习惯性把包往脚边地上一扔的。

    嗯?声音不对。靠,书包里好多东西!我赶紧拉开拉链,把黑眼镜的衣服掏出来抖开挂到椅背上,电脑拿出来开机,正常,没摔坏。然后,我看了看包里正可怜兮兮望着我的轻松熊,就突然特别想抽烟,好像一个大烟瘾上来的人,一刻都不能等。我拎起背包,急匆匆地冲进楼梯间,坐到台阶上,掏出烟点了一根,深吸一口,长长地吐出来。

    还是有什么关键的地方不对,我漏掉了什么。一定是晕车的缘故,我脑袋乱,脑仁疼,晕眩感特别强烈。我搓了搓脸,拿出饼干盒打开看了看,还好姜饼人们很顽强,囧着的还在囧,笑着的还在笑,每一个都没有缺胳膊少腿,就是盒子上的轻松熊有些……我把烟叼住,腾出双手捏着整理了一下,最后看起来也只是好一点点而已。

    看着那些折痕,我忽然就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记不大清了,说什么什么就像一张纸,皱了,即使抚平也恢复不回原样。我有点儿心疼,把盒子轻轻放回包里,拿出手机。来自10086的短信总共没有几条,点开编辑界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下,反而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门外有说话声传来,越来越近。我听出来是谁了,赶紧将手机放好,又把书包往腿边拉拉,然后盯着门看。可是先推门进来的……竟然是黑眼镜!他看到我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哟,小三爷!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干嘛呐?”

    他这一嗓子,灯倒是应景地亮了。

    “抽烟呗,憋死我了。”我应着,冲跟着他进来的说着“小三爷?谁呀?”的ay姐挥了挥手。她看起来脸色很差,一定又有什么事急需发泄吐槽。对此,我都习惯了。

    “哟,原来是小吴呀,什么时候成小三爷了?有何典故?”

    “我替他说,说来话长,往事不堪回首,”黑眼镜回她道,笑了两声又转过来问我,“是不是?”

    我弹了下烟灰,笑了笑没接话。

    “开会憋着不能抽烟辛苦吧。”黑眼镜朝我抬了下下巴。

    “哎哟喂,小吴,哦不,小三爷去见客户了?可以呀!”

    “那是!”我还没说什么,黑眼镜倒替我得意起来了。

    ay姐所在组与我们网络组以及黑眼镜的组挨着,她也抽烟,平时还是有些交集的,抽烟碰上了就随便聊聊。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她吐槽,她这个人性格豪爽,说话京腔味浓,也很冲。

    ay姐对给她点烟的黑眼镜说了句“谢了”,之后黑眼镜给自己也点了一根,朝她抬了下下巴:“后来怎么着了?接着说呀。”

    ay姐想了想:“我刚说到哪儿了?哦对,还能怎么着,当然是又改了呗!他这人,你可不能对他提出的意见有异议,不然他真的会爆豆儿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别以为只有你们专业,别以为只有你们是干广告的’那种心态。几次下来,我们也就不说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怎么改就怎么改。”

    猜得没错,果然是工作上的事。抽烟碰上的次数多了,平时工作又离得近,我大致还是了解一些情况的,他们那个组因为客户很难应付,加班比我们还狠,被称为“地狱组”。胖子进公司前的唯一底线就是,绝对绝对不要带那个客户!为此,他谈条件的时候还跟人事走动了一下,我也就沾光被一起分到带hyf的小组里。

    ay姐停了停,抽了一口烟,接着道:“可这次特么的,老娘真的忍不了丫的了,就这个案子,你知道吗?我们一共改了六次,每次按照他的意见改,发过去他又觉得不满意了,又接着提出个新的意见。那他妈不是他自己的想法吗!之前觉得自己的想法多牛逼似的,别人就是不能有意见,非等我们吭哧吭哧地给他做出来,他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这回,第六次按着他的意见修改完发过去后,你知道他看完说什么?操!我特么当时真想直接把电脑一摔,喊上一句‘老娘不干了’!”

    黑眼镜看了我这边一眼,呵呵两声,问ay姐:“说什么?”

    “丫竟然说,”ay姐忽然清清嗓子,拿着个奇怪的架势,变了个声调,“我还是觉得你们最早给的第一版好。”说完,暴走状态回归,“你说气人不气人!我是压了半天的火呀,冷静了才回他,‘既然您觉得第一版好,为什么还要我们修改那么多次?’你知道丫怎么回我?”

    “怎么回?”黑眼镜还真八卦……

    “丫竟然回了句,‘没有后面改的那么多次,我怎么比较出来第一版好呢?’”

    “……”我听着都想吐血。

    “哈哈哈哈哈!”黑眼镜完全一副仰天大笑的状态,笑完贱兮兮地说,“哎,你回头跟他说,都跟你说屎难吃了,你还一定要吃上几口试试才说屎真难吃吗?”

    “……”咳咳,我直接被烟呛了几口。

    “哈哈哈哈你也够欠的!”ay姐被黑眼镜逗得也进入了仰天大笑模式,笑完抹了抹眼泪,“所以你们明白我了吧?我对你们是有多少羡慕嫉妒就有多少恨啊。”

    “别介呀,我们有什么可羡慕的?是吧小三爷?”黑眼镜朝我抬了下下巴。

    “嗯?”我一时还没能从“屎难吃”的状态中爬出来,话题突然丢给我都没反应过来。

    “hyf不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事儿又少吗?干咱这行的赶上个好客户比中个五百万还难。”

    我忽然就打了个激灵,知道自己漏掉的关键是什么了。我分析了那么多其实还不就是一点——张起灵对我太好了。

    我将烟头扔地上踩灭,看了眼在跟ay姐说着什么的黑眼镜。

    好到我完全承受不起……

    “我先回去了,回去给你做拷屏报告。”我拎起包推门往外走,门在身后关上时,听到黑眼镜说:“ay你看,我们的小孩儿多勤奋。”走廊的地毯今天好像格外软,我每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看来,我真不该叫你来开会。”

    张起灵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像慢镜头一样,在我晕忽忽的脑中重放了一遍又一遍。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被放慢了,我才看懂。叹息里的情绪也像磬音盘旋不散,带着回音。他的确是后悔了,后悔不该让我去,只是这“后悔”却不是我之前以为的那个“后悔”。

    我当真是浪费了他的一片好心。

    电脑开机的时间似乎都格外长,我抖着腿等,抖着腿输密码,抖着腿打开网页,确认了那个广告的确在线,抖着腿登录sn,最后抖着腿打开客户分组。可等我抖着腿点开张起灵的对话框后,我“……”了,腿也不抖了。

    我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远处传来黑眼镜和ay姐的说话声,他们回来了。他回座位要经过我这边。我赶紧把对话框关了,竟然……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拷屏报告,我做得格外认真,完全以一个近乎严重的强迫症加偏执狂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正在我小心翼翼地调整标注框大小,确保广告正好在红框正中间时,听到胖子在小会议室那个方向喊我,顿时就不耐烦了,回头朝他吼了一句:“干嘛!”

    “凶什么凶,来来来。”胖子朝我招招手。

    我极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活儿。

    小会议室就挨着我们组,距离很近。我边走边抱怨:“我做拷屏呢,一会儿要交。”

    “哎呀,拷屏就先放放,这有大事找你,回来也不吱一声。”

    “吱!”

    结果,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看坐在我对面沙发上的阿宁和胖子:“让……让我写?”

    阿宁朝我点点头。胖子也乐呵呵地说:“你的想法,你不写谁写啊?我跟你宁姐刚才讨论了一下,觉得就你写合适。”

    “……”

    “注意表情!又不是没写过!怎么突然一副杵窝子的怂样儿?”

    “没写过这么大预算的……”

    “谁都有第一次!再说这不还有我们呢吗,得了,就这么定了,回去做你的拷屏吧。你没时间就甭跟我们这耗着了,我们再撸一遍细节,撸完把精华给你。”

    “……”一定是我思想太龌龊,听起来竟然觉得有点儿恶心。

    不知道是不是多了张起灵这事的缘故,我感觉真的压力山大,这份重量还是长白山级的。今天是周三,这个活动下周三上线。proposal提交的deadle是这周五,要求全英文ppt。还要留时间给黑眼镜,最晚最晚,我要在周五一早先发给cire,她和黑眼镜过目后没问题才能给jason。

    这样满打满算,我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了。

    无论是黑眼镜那边,还是hyf那边,案子都最好一次通过。如果还要修改,铁定会死人的。因为案子确认下来才能按照新预算联系网站修改排期,跟合作网站商讨建立平台的事宜。等排期做好还要再发给客户确认,再给网站下单。这一切必须要走的流程都要赶在下周三之前完成。并且,创意公司也需要等我这边的最终排期,在下周三前赶出新的物料。我从今天开始,每天还都有拷屏之类的日常工作,以及这样那样的一些未完成的琐碎活儿。简直用脚趾头都能想出这几天我会是个什么状态。而我又对自己的水平完全没有一次就过的自信,只能尽我所能,之后听天命,再顺便祈祷不要来什么临时性的brief。

    纵然这压力是长白山,也冰不灭我整个身体里烧着的一把火。我感到严重的焦灼不安,嘴角也隐约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唯一让我感到松一口气的就是,阿宁说因为时间太紧张,jason省去了开会再提案的环节,直接把ppt发给他就可以。不然,我做的案子,十有八九是要我讲,所以幸好,不用去开会,不用当着张起灵的面做presentation……

    拷屏还差最后一家网站时,sn有了个信息提示。我烦躁地闭了闭眼,暗骂了一句“操”,可是在看到对方名字的瞬间就没了情绪。

    竟然是张起灵。

    我的意识还在犯愣,身体已抢先进入忐忑状态,心跳得跟太鼓达人似的。我小心翼翼地点开对话框。

    “在忙?”他问。

    我回了他一个“嗯……”。

    之后张起灵很久都没有回我,但对话框顶端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我不禁咽了下口水。这是长篇大论的节奏啊!写吗?他要跟我说什么?我突然对他要发的内容有些畏惧,紧张,心慌慌的,跳得更快了。

    “今天加班吗”

    我还仔细数了数,确实是五个字,还没标点。刚才对长篇大论紧张,这下看不到又觉得失望。说好的呢?这信息从他那边传到我这边中间发生了什么?谁给吞了还是加密了?难道我得像接头特务一样用什么专业工具才能看到?

    当然,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没加密”的部分。

    “估计得加,看情况。”

    pn这种工作是可以回家做的,所以我也不确定今晚会在公司待多久。对话框又断断续续显示了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

    “嗯,知道了。”

    又是半天这么几个字!我差点儿吐血。脑子一热就噼里啪啦地打了一排字。

    “你到底有什么想说想说就说!”

    可惜,没有酒壮我这个怂人胆,打完就泄了气,赶紧按着后退键消除,庆幸没有一激动给发出去。之后,我想了想,还是只回给他一个微笑的表情。

    “对方正在输入…”

    结果,我等了等,什么都没等来,连输入状态也消失了……

    “小哥”

    “在”

    他这倒回得快,可想要打字的冲动几次都被我生生压了下来。我忽然明白了,不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是我真正想说的,我觉得现在不该说。我想跟他道个歉,可是,张起灵会最后说出那句话,也正是因为我忽然的道歉。他好像不想要我的道歉……

    我焦躁地搓了搓头发,看着输入框闪动的光标,忽然觉得嘴发干,我舔了下,嘴唇是干裂的,而且舔到嘴角的时候沙疼。我试着把嘴张开,张不开,还有撕裂般的刺痛,看来是嘴角烂了,上火了……

    那边好像一直在等着我的下文,我不能叫完人家又不理,何况我自己也还是想说清楚的,于是试着换种方法。

    “我回来后才看到短信……”

    “没关系。”

    他这是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看到“没关系”这三个字,我整个人都夸张到有了被救赎感,好像一个干渴濒死的人忽逢甘露。

    张起灵那边又显示了“正在输入…”的状态。

    “胃好些了?”

    后来一直没顾得上留意,我赶紧摸着感受了一下,回了他个“嗯,好多了”。

    原来,有些事情不用直白地说谢谢和对不起,我欣喜地发现这个方法受用,按完发送,赶紧又补发了一条:“药还真挺管用的,还有饼干也很喜欢。”

    “那就好”张起灵连发两条过来,“你喜欢就好。”

    我不自觉地咧了下嘴,却扯着了嘴角。我疼得“嘶”了一声,同时,余光看到有个黑影走了过来。那个方向……我都没点最小化,直接把对话框关了。抬头一看,果然是黑眼镜,正举着手机听什么。

    “在做了,我问问,你别挂。”他走到我旁边,靠住我的桌边,将手机搭在肩头,探头看了看我的显示器,而我桌面打开的正好是那份拷屏报告。

    “什么时候能做完?jason在要。”

    “很快,还差最后一家。”

    黑眼镜点点头,重又拿起手机:“快了,你下班前给你发过去。”

    sn的对话框偏偏这时又自己弹了出来,最小化在任务栏。橙色的提示一闪一闪,与“张起灵”三个字一起,一下一下地挑拨着我脆弱的神经。黑眼镜怎么还不走!我火速将鼠标挪过去直接右键点了关闭。

    “嗯,挂了,拜。”

    我抬头看着他,看到他转身往回走了。结果还没松完这口气,他忽然又顿住,转身返回来,冲我笑笑。

    “小三爷,我懒得回去拿了,蹭根儿烟。”

    靠,我简直……赶紧把桌上的烟和火都递给他,想赶紧把这大神送走。

    “你去不去?”他问我。

    “我不去了,赶紧把这个做完。”

    “嗯。”黑眼镜终于转身要走,可谁知他又特么转了回来,低头盯着我脸瞅。

    “……”我往后躲了躲。

    “哎哟……上火了!”

    “嗯,太热了。”我上火不是新大陆好吗!有什么稀奇!

    他“咯咯”了两声:“热就多吃点儿凉的,得嘞,不耽误你时间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黑眼镜终于走了的得瑟背影,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境也发生了微妙变化,没那么迫切了。再打开对话框,翻看消息记录,看到张起灵刚才说:“我晚上有点事会进城。”

    乍一看有点儿奇怪,细想,说给我听是……难不成又觉得歉意要请客吃饭什么的?才刚刚决定要保持距离……而且我真的没有时间!

    “小哥,我手里还有拷屏急着交,我先去干活了。”

    短暂的“对方正在输入…”后,张起灵回得很快。

    “好,你忙。”

    也许是我想多了。

    该给黑眼镜的给了,该吸收的“精华”也从胖子那吸收了,等我终于长吐出一口气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连张起灵什么时候下线的都不知道,整个人完全是又渴又尿急的两极状态,不知道该先解决哪个才好。左右权衡,还是先跑到吧台从冰柜拿出一罐冰镇凉茶,仰着脖子一口气灌了下去,心里爽了一点儿。

    可是,战斗才刚刚打响,还不是能放松的时候。

    上完厕所,抽完烟,我最后还是决定把案子带回家写。因为手机真心想买,一加班就没点儿了,耗晚了店就该关门了。一开始想买手机可能像吃东西一样有点儿发泄的心理,买不买其实真无所谓,但后来又发生了错过张起灵短信这事,以及最主要的,我预感到pyful的活动上线后可能会用得到。

    手机专卖店门口的小广场上人很多,开放式喷泉突突地从地砖中冒出水柱,楼体led大显示屏上轮番播着各种广告,我站在那里看了会儿,果然等到了。pyful的广告片很漂亮,虽然户外的投放不归我管,但那种满足感依旧是无法形容的。就像家长忍不住拉住身边的人,指着台上精彩的表演说“那是我孩子”那种想炫耀的心情,我也好想拉住身边匆匆而过的路人说:“你看,那是我们的广告。”

    我赶紧用新手机拍了一张,连同在喷泉中追逐嬉戏的小孩子们一起。光线、氛围、甚至广告定格的画面都刚刚好,我特别喜欢,果断将这张照片设成壁纸。谁知,刚弄完就有电话进来,联系人还没转存,一长串的号码,我认不出是谁。

    “喂?”

    “吴邪。”

    竟然是张起灵!

    “呃小……小哥。”

    身后的大屏幕这时忽然传来了音乐声,喷泉也好像变了节奏,孩子们尖着嗓子喊叫,之后发出一连串愉悦的笑声。

    “你没在公司?”

    “我……我在回家的路上。”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我在你公司楼下。”

    “……”

    “我以为你在加班。”

    我一时都回不了神,回了神又觉得胸口堵得慌,不知道该怎么回。

    “你不是有事……”

    “正好路过,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在忙。”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张起灵的车被黑眼镜开着,而黑眼镜的车尾号限行,没到8点进不了五环的。他们公司那边不好打车,就算坐班车也没这么快,这点正是下班晚高峰,肯定堵。

    “这……这么早,你怎么来的?”

    “地铁。”

    地铁里那么挤,又闷又热,张起灵这样的人……穿着讲究体面……怎么能……想想都觉得违和,我不禁揉了把脸,不过又想,他有事还跟黑眼镜换车,自己都不怕苦,我担心什么,也不是我该操心的,而且这都到公司了,不是马上就有车了?我走的时候黑眼镜还没走呢。

    孩子们又发出了尖叫和欢呼声。

    “你在哪儿?”他问我。

    “三里屯,来买个手机,”我说完,不知为何,赶紧又补充道,“哦对,已经买完了,正要走。”

    张起灵又沉默了一会儿:“嗯,好。”

    忽然觉得,我的话好像有什么问题,就像生怕他来似的。

    “是……我要赶回家写pn。”

    “那个活动你写?”

    “嗯。”

    “知道了,那你快回去吧,我也到时间了。”

    “嗯,拜拜。”

    “拜。”我举着手机等他挂断。

    “吴邪。”

    “啊?”我都听得到张起灵的鼻息,长长的,打在听筒上。

    “……别睡太晚。”

    “哦……好。”

    “我挂了。”

    “嗯,小哥再见。”

    电话挂了以后,我心里的沉重感一点儿也没有少,一路都恍恍惚惚的,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根本管不住脑子里自己往外跑的各种瞎想。

    我们公司楼下确实有个地铁站,所以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从地铁出来看到了,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还是……他特意来的?不可能,完全不合理,不可能为了我特意跑一趟,没道理……没道理。

    一定是这样的:他是有事,车又在黑眼镜那里,所以他才找黑眼镜,或者本身就是要跟黑眼镜一起去干什么,他们不是有朋友来北京了,住在我们公司附近吗?于是在楼下等人的时候,随手给我打了这个电话。他不是也说了他到时间了?后来知道是我写这个案子,就随口关心一下,让我别太晚睡。毕竟从我的了解上来看,ay姐带的那种魔鬼客户还是少数,大部分还是比较体贴的,张起灵这种礼貌又绅士的人,说句别太晚睡太正常了,不是吗?

    这一天信息量太大,脑子整个昏昏沉沉的,我一路晕到家,还差点儿坐过了站。虽然已经尽力把这件事情想得完整又合理,可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现在迫在眉睫的是案子,真没有时间瞎想了。我再次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到记事本上记的那些要点上。可是……看着自己画出的框架,还是不满意,打开ppt也有些无从下手。

    我发现,我这次的压力不完全是因为我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做完,而是因为我想把它做得漂亮、无懈可击、一次通过,也不想让张……大家失望。不行不行,还是不要逼自己太紧,灵感这种东西,来了的时候自然就能写出来。

    新手机还有电量,不是都说第一次要放光再充满?我把联系人存好,给三叔打了个电话,得知了他跟王八邱的那段“孽缘”,很是无奈。还有电,又装了个微信。微信在活动里要用到,而我一直都没亲自使用过,得研究研究。于是加了小花,决定拿他当试验田。

    我躺倒在沙发上,才等了一会儿就收到提示,是小花发来的语音。

    “哟,小三爷您终于肯与时俱进啦。”

    “快别叫我小三爷,今天听多了恶心。”

    “那我叫你什么?阿邪?小邪?吴邪哥哥?”

    听着他各种变换语调地喊我,我直打冷颤:“滚犊子。”

    “哈哈,说真的,你怎么了,声音无精打采的。”

    “有个biiiiig pn要做,后天一早交。”

    “不就是做个屁屁踢嘛,怎么,这还能难倒我们小三爷?”

    “这次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说来听听。”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没关系,尽管放马过来,小爷今天有的是时间。”

    “你有时间老子没时间好吗!嗯?你不是一天到晚忙得要死,怎么忽然有时间了?”

    “只要你需要我,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anyti, ahg……”

    小花的这句语气简直了,我浑身起着鸡皮疙瘩回他:“靠,犯什么病了!我有药你吃吗?”

    “吃,你给的,毒药我都吃,飞来喂我。”

    竟然是相当认真的口气!虽然以前我们也经常开玩笑,但可能今天我的eq卡丢了,我分辨不清,不知道如何回他,愣了半天神,脑子里还是嗡嗡作响。

    “你……你怎么了?”我问。

    “哈哈哈,竟然被吓到了?哎哟我的天呐,瞧你那蠢样!可真是个棒槌!这是个玩笑,玩笑懂吗?放心,爷我肯定看不上你这样儿的,就算真搞基,怎么也得找个机灵点儿的啊。”

    我听完,一脑袋扎进了沙发靠垫,让它替我捂脸。不知道我的神经是怎么了,该说它是太敏感,还是太迟钝了?

    “你不懂,人家这叫天然呆,天然呆很萌的,不要黑它。”

    “别往回找补了,你今天就是不正常。说吧,我刚忙完,喘口气,急需八卦滋养。”

    小花本名解雨臣,跟我是发小,我们两家还有远亲的关系。后来他被家人带去了北京,再后来又去了日本。跟他比,我加班再多也喊不出苦,毕竟我只是个打工的,而他完全是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担子和责任都太重。

    小时候,他跟师父学过戏,二爷给他取了个艺名——解语花。他人长得水灵,还总被打扮成小姑娘的模样,就害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小花小花地叫习惯了。即使现在别人都尊称他小九爷,我还是习惯叫他小花。他不满意我也没办法,改不过来。哦对了,我住的这个房子,是二爷去世前留给他的。小花去日本前把所有房产都卖了,唯独这处他舍不得,说除了跟我们小伙伴一起玩乐的日子以外,只有和二爷学戏的那段日子是真正快乐的,要留个念想。

    扯远了。总之,他在外人面前不能说的话太多太多了,可能因为我们是这种没有利益牵扯的纯粹的关系,他偶尔会来找我吐个槽,而我是……经常找他吐槽。所以这次,我也把满肚子无处可说的压力好好跟他唠叨了一番,当然,张起灵的部分被我避重就轻了。我说得嗓子都疼了,幸好可以语音,不然打字的话,案子还没写,键盘和手指就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所以你知道了吧,为什么我说这次不一样。”

    “哎哟,真没想到三爷年轻的时候这么妻管严、重色轻友,哈哈哈。”

    “你的重点在哪里!”

    “王八邱啊,我都能脑补出他被抛弃后欲求不满的怨妇样了哈哈。”

    “太残忍了你,重点错就错了,竟然还笑,要是你坐在那里被他阴阳怪气一通挤兑还捎带问候全家的,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笑啊,干嘛不笑,我会微笑着当着他的面拨个电话,‘遇到王八邱,直接打死,算我的。’看我不吓死他的,哈哈哈。”

    “……大哥你好,大哥债贱。”

    我也被小花逗笑了,可能和倾诉有关,心里竟然真的轻松了不少。后来他给我的邮箱发了几个ppt过来,是从手下做得比较漂亮的ppt中挑出来的,希望能给我些启发。虽然内容都是日文我看不懂,但他肯把企业内部的资料发给我,我真心感动。而且不得不说,那几份ppt的确相当惊艳。

    找到了些许灵感,我把原来建的构架全部推翻重来,之后就顺利了很多。唯一觉得有些吃力的地方是表述,我的英文算不上好,想完全表达出我的想法就很累。一直写到夜里两点多的时候,午饭吃太饱晚饭没吃的我终于无耻地饿了,视线开始忍不住瞄桌上那盒姜饼人。我拿出来一个闻了闻,挺香的!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回去,起身去厨房煮了份速冻饺子。

    就在我一边端着饺子吃,一边盯着屏幕,琢磨这句话该怎么说才好的时候,电脑传来sn有人登录的声音。我斜眼看了看右下角,直接傻了眼。

    张起灵……

    饺子都顾不上吃了,我屏住呼吸,盯着sn的小绿人看了一会儿,可是没有任何动静。我赶紧放下碗,点开分组,却看到头像又黑了。

    第7章神的孩子都在跳舞

    妈蛋!

    好不容易全神贯注写东西的注意力开始不受控了。这挨千刀的,大半夜突然上来又突然走……“来又如风,去又如风”地是要干什么?跟个闷油瓶似的!我将头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垂着胳膊,整个人瘫在那里,气全泄了,还不小心碰掉了碗上架着的筷子。两声清脆的落地声像个神奇的开关,使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又累又困了……

    但是还不能休息,我费力地直起身子,搓了搓头发,盯着ppt企图回神,却发现思绪不光断了还乱了。洗脸、抽烟也收效甚微,疲惫感还是铺天盖地的,人不断地打着哈欠。

    果然还是今天太累了。我强撑着又翻了翻ppt,把每页的内容大致填好,没填的页也标注好想法。反正还差一些数据支持,就算熬个通宵,今天也做不完,上午又不能去太晚,上线的广告必须一早要查,所以还是洗洗睡了,细节等有了精神再写吧。

    纵然这样,上床时也将近凌晨四点了。结果我却犯贱一样,明明很困,偏偏又开始翻来覆去地烙饼,睡不着了。大概是身体很累,脑子却还处理不完今天的大量信息,在惯性中停不下来的原因吧。最后,我是翻着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失去意识的。八点半的闹钟响时,我根本不想起,几个小时睡得非常不好,全是零碎的梦。整个人没有休息过来,反而更累,眼睛又干又疼,嘴角的泡也全起来了。

    到了公司,我连咖啡都懒得买,人不人鬼不鬼地飘进办公室,打开电脑,趴在桌上又眯瞪了一会儿。胖子来时扒拉了我一下,我一抬头把他吓一跳。他嘴角抽抽地温柔了一把,跑楼下给我买了一大杯焦糖玛奇朵和一块蛋糕,还很仗义地把查广告和做拷屏报告的活儿揽了过去,让我简直想抱住他的大腿哭着以身相许了。

    不用操心琐碎的事情,今天应该可以安心地只做这个案子了。阿宁来了之后,大致翻了翻我做到一半的ppt,给了我肯定的鼓励。能得到正面评价,对心里没谱儿的我来说还是相当受用的。

    没过多久,当我把下巴杵在咖啡杯杯盖上,支着沉重的脑袋,眯着眼等软件跑数据时,身后传来黑眼镜跟前台小姑娘打招呼的声音。我懒得回头,但耳朵能听见脚步声。脚步声停在我身边不动了,我还是懒得抬脑袋,只斜斜眼睛瞅了他一眼,结果看到他正举着手机咧嘴笑,然后手机就发出“咔嚓”一声。

    我一下就坐直了,瞪圆了眼睛伸出胳膊:“不能拍!快删了!”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咯咯”两声:“号称super wu的小三爷能有这种颓废范儿可是百年一遇的奇观,必须捏张留念。”说完扭头走了。

    我起身追了过去,站到他身边,朝他伸出手。他抬头看了看我,贱笑着拍了我手一下。“give you five!”然后脸一板,“还不快回去干活!”

    “……”

    胖子在座位“哈哈”了两声,跟着起哄:“给胖爷我传一张!挂门口辟邪!”

    我回身比了个中指。

    黑眼镜朝胖子抬抬下巴。“好嘞——要者有份儿!”他一边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边煞有其事地吆喝起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哎!天真无邪小三爷一只,提神醒脑驱魔辟邪,绝对是您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之良品,您看看不吃亏,您带走不上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

    “……”我发现他还挺能自嗨的!也就是我现在能量不足,不然……不然也没什么……周围传出了笑声,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妹子们渐渐围了过来,传着看黑眼镜的手机,就连阿宁和隔壁组的ay姐都挤过来凑热闹了。死气沉沉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我醒不来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女同事们个子矮,我都不用抢,探个头就行。看到照片拍得算不上太毁形象后就放心了,我清了清嗓子,把脑袋往她们中间一扎道:“帅吧!萌吧!喜欢吧?快去打印出来,我今天提供免费签名服务,仅此一天,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本来就是个玩笑话,大家自然当成玩笑,而且除了阿宁和胖子外,这照片也没人真要。但你知道吗,让我无语的是什么?让我无语的是,在我吭哧吭哧和英文做斗争的时候,黑眼镜他竟然真拿马克笔和打印出来的照片找我签名,啊我勒个去!我多想直接签丫脸上!

    几乎每天,我sn一上线就会有网站的人跟我打招呼、闲聊,或者打听有没有新案子要做之类的,今天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我直接把状态挂了忙碌,还在签名里写了“忙成sb非急勿扰”,果然安静了许多。

    临近中午时,胖子忽然拍我,说有事跟我说,让我看sn。我不想停手,毕竟有些事情讲究个连贯性,要一鼓作气,被打断就特别烦躁,加之时间紧,我又上火了,火气大。

    “有话就说我耳不背。”明明就挨着坐……

    “让你看你就看,哪儿那么多废话!”

    我翻着白眼点开看了一眼,顿时就睁大眼睛回头看他:“为……”可话还没说完,胖子就跟时刻准备着似的,拍了我后脑勺一下,“都说了低调了你还说,我sn你是干嘛吃的!”

    黑眼镜要请我们三人小组吃饭!还说不能声张要低调,因为他们组的人一个都没叫。他跟胖子和阿宁在sn说的,而我跟黑眼镜又一直没互加好友,所以胖子才来通知我。

    我赶紧改成sn打字。

    “为什么只请咱们?”

    “胖爷我估摸,他那意思是咱仨为这活动马上该忙了,提前给咱鼓鼓劲儿。”

    现在也很忙好吗!而且……

    “以前忙的时候也不少,不是也没请过。”

    “你这次不是挂相太明显嘛!当给你去去火!领导偶尔关心关心下属,你感恩就完了,怎么还那么多事儿!有你吃你就吃!”

    “哦……那吃什么?”

    “不知道呢,他说他想想,定好了告诉咱。”

    真不是我事多,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会是……我竟然还神经兮兮地点开sn分组看了眼张起灵,好好地在线呢,安安静静的……看来想多了?我盯着他那个头像看了看,这么安静,hyf的logo都因为他而看起来显得闷闷的,于是暗自决定,以后就叫他“闷油瓶”好了。

    其实午饭我完全不想吃。没胃口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本来就在强打精神,怕吃完脑袋缺氧,下午犯困。这种体验我有过,简直生不如死,但这事又的确不能推,唉。

    临近午休时有了定论,黑眼镜要请我们吃烤鸭,街对面的那家店,定位相对高端,非常有名气……所以说,他竟然是认真的!还大出血!不过吃这种东西哪是为了给我去火,完全是迎合他自己的口味和装逼范儿吧……

    黑眼镜一个人先去的,我们到时菜都已经点完了。等菜间歇,他打了几个哈欠,传染得我们几个也跟着一起打。这玩意越传染越厉害,根本忍不住,一个接一个的。而我本来就特困,差点儿崩溃了。最后还是胖子受不了了,问道:“我说你怎么也这么困啊。昨儿个不是七点多就走了?”

    我哈欠一停,竖起耳朵听。黑眼镜又打了个哈欠,才回道:“昨儿晚有事儿,来京的哥们儿要回去了,送送行,到家都两点多了,我又起得早……就没睡够。”又是一个哈欠。

    我松了口气。看,吴邪,别想那么多,这不是昨天真有事?还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真不是特意来看你的。但是,松完气又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

    吃饭的过程其实也没什么可说,话题都是在说“哪个公司的谁谁谁怎么怎么了”等等各种行内八卦。终于吃饱喝足,哦对,因为我上火,肉啊汤的他们都不让我多吃,只许我吃青菜。是等他们几个吃饱喝足,黑眼镜去结账了。回来后手里拿着张发票甩啊甩,美滋滋的。这家餐厅,其实光点烤鸭不算贵,但点别的菜就……这顿肯定便宜不了,so……他这是有什么可美的?

    胖子瞄了瞄那张发票问道:“诶,瞎兄给我吧,这月加班餐费报销还没着落呢。”

    黑眼镜听闻果断将发票递了过去,却在胖子伸手要拿的时候又迅速收回,贱兮兮地笑道:“不给,嘿嘿,我也要用。”

    “康木昂!别那么小气嘛!你平时老在外面吃吃喝喝的,发票用都用不完,又不差这张,胖爷我就差这张!”

    “回头我给你几张别的不就得了,这张不行。”

    为什么这张就不行?我们跟胖子都是一头雾水。

    黑眼镜“咯咯”乐了两声:“真的,没逗你,给你你也用不了,不信你看。”

    我们都凑过去看,胖子先看到了,瞪大了眼睛问:“怎么开个人啊?”然后一脸“可惜了”的表情看着他求解。

    黑眼镜叼着牙签,摆出一张高深莫测脸:“我又不找公司报销,开公司名字怪麻烦的。”

    “……”果然怪怪的。难不成是找张……哦闷油瓶报销?没想到这闷油瓶还管他吃喝?我还一直认为,以他俩这种行事风格,又都有高薪,虽然不至于算计太清完全aa制,也应该是过那种你花你的、我花我的,互不干涉的日子才合理。闷油瓶平时不出门,很少在外面吃,所以省的那点儿住房补贴够黑眼镜一个人在外面造不?真心亏大发了。

    靠,我他妈操心这个干嘛!人家过什么日子关我屁事……老话不是也说了,千金难满他乐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咂咂嘴,心说要向胖子学习,跟着蹭一顿是一顿,感恩就好。

    这件事果然没那么简单。我也是很久以后才得知真相,相当无语。

    其实闷油瓶才不管黑眼镜平时怎么过日子,更别提给他报销餐费了。据说黑眼镜也只是临时兴起拍的我,后来他忽然想到了个馊主意,怕一张照片不够,就又找我签了个名,企图谈判不顺利时当筹码用。而他的馊主意就是想借我讹闷油瓶一顿饭!

    当晚,他拿手机里的照片当证据给闷油瓶看,闷油瓶也是在那时才得知我上火了。黑眼镜的理论是:我因为做闷油瓶的案子又累又急都火大发了,他就“替”闷油瓶先安慰我一下,请我吃了这顿饭,所以这顿理应闷油瓶报销才对。可闷油瓶哪里是省油的灯,瞥了一眼发票上餐厅的名字就知道他这是想趁机占便宜,只淡淡地回了他一句“关心下属是应该的”,之后根本不搭理又拿出签名照追着他要报销的人。

    虽然他们都不肯说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但签名照什么的最终还是到了闷油瓶手里。我估计大约是闷油瓶表现得真不感兴趣的样子,慢慢地,黑眼镜也就失去兴趣了吧,毕竟他要我照片干什么,真贴床头辟邪啊?能睡得着吗?所以我只能说,黑眼镜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我也是真蹭了顿饭,感恩呐。

    蹭饭一时爽,蹭完火葬场……当我吃完午饭回去困成翔的时候,真心想上天台,下决心以后只要熬过夜,中午再也不吃饭了。那整个下午,完全就是一部我与瞌睡做斗争的心酸血泪史。到了下班时间我都没犹豫,直接准时拎包回家,进了家门,包一扔就倒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9点的闹钟并没有叫醒我,应该是说,我根本不记得闹钟响没响过。睁眼时屋子里黑漆漆的,我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瞬间完全清醒了,吓醒的,还以为自己睡到了几点。还好……还不到10点。

    洗了个澡,完全神清气爽了,趁精神头好,我赶紧坐到电脑桌前,打开笔记本,开机,输密码,进入系统,打开qq,打开sn,这一系列动作如此娴熟,根本不用过脑子……我手里按“登录”的动作顿了顿,晃了下神。恍然惊觉,我在家竟也开sn开得这么顺手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线的人已经不多了,就连同事分组里也只有三四个人而已,毕竟快11点了。客户组里,闷油瓶也是黑着的。除了上班时间外,好像他的上线情况一直很没有规律。他和黑眼镜都属于我搞不懂的人。

    我收回思绪,从头到尾翻了一遍ppt,就只有几页是还没填内容的,解决完这几页,再精修一遍就可以了。其中一页我打算贴张参赛效果图,用微博截图举个直观的示例。“参赛”照片我早就想好了,就用昨天在三里屯拍的那张。

    把照片导入电脑后,我仔细看了看。其实楼体屏幕的广告只能算是背景,在开放地面喷泉中追逐嬉戏的小孩子们反而才是焦点,他们都被渲染上了晚霞的色彩,而且因为方位问题,还有些逆光的效果。屏幕中播放的广告片正好定格在色彩最缤纷、画面最跳跃的那一帧。这张拍得真是撞大运了。

    我回想了下,看到闷油瓶他们的广告出现在眼前时,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那种心情很奇妙,记忆犹新。那么棒的广告片,那么棒的孩子……小孩子,小孩子……我念叨着,脑中就浮现出了一句:神的孩子都在跳舞。于是,决定用来当这张照片的名字。

    孩子们精力旺盛,想象力丰富,是最活力无忧的群体。我们这次活动的目标群体定位是年轻人,三里屯是个潮人聚集地,被随机抓进照片中的就有几个打扮新潮的年轻人,有路过回头看着喷泉方向的,有抬头看大广告屏的。所以不是自夸,我真的认为这张照片很有寓意,就是那种“无论你是90、80、70,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找回曾经那个纯真快乐的自己”的感觉。

    我用ps把照片p到截图上,微博内容部分改成标准格式的活动slogan和照片名:随时随地pyful神的孩子都在跳舞拍摄地点:三里屯 pyful在你身边 张三李四王五做好的示例图效果还不错,我忍不住咧嘴笑笑,结果又扯到了嘴角的大火包……靠。

    再精修一遍英文细节就搞定了!ppt全部做完时,我彻底松出口气,压在心头的长白山也轻了不少。我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竟然又两点多了!没觉得过了多久啊,难道是我太投入了?看来真像黑眼镜说的:青春啊那就是手纸……我摘了眼镜,活动活动脖子和肩膀,决定先抽根烟歇会儿。

    “噔”,偏偏sn传来了登录声。

    我把刚拿到手里的烟盒一甩就跑回电脑桌,弯腰一看,果然又是闷油瓶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子一热就飞快地把他点开,飞快地打下两个字,飞快地按了发送。

    “站住”

    可是,发完就……就斯巴达了,直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我我我这是在干什么?!站你妹住啊,救命,有没有抽屉给我钻一钻啊,让我回到刚才,把那个犯二的我敲晕,倒带重来。现在这个已经干出蠢事的我,没有时光机,已经开始心律不齐。没办法,只能按兵不动。我盯着对话框看,心里默默念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快下去,快下去,快下去……

    闷油瓶没有回应,当然也没有“下去”,就真的“站住”定在那里。我简直都要以为时间是不是静止了,屏息等了会儿。终于,“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出现了,又消失了,又出现了,又消失了……

    看着他成功被我二到闷住,我有点儿想笑……不不,是我觉得自己有点儿欺负人了。仔细想想,如果换作我被人这么喊一嗓子,估计也得愣住吧?撑死了能问出个“干嘛”,但这个“干嘛”跟闷油瓶也太不atch了。不过好歹,他开始打字了,时间总算又流动了起来。

    我忍了忍笑,坐下,呼了口气,心说还是得我来打破僵局。叫住他,我是想知道,他这两天大半夜老“噔”一下又下了是在干嘛。可偏偏又有种预感告诉我,这个最好不要问。就在我把打出来的字都删掉,也成功闷住的时候,“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又出现了。

    “你还没睡。”

    被解放了!等等,有什么不对?闷油瓶用的是句号,这是在陈述“我还没睡”这个事实,而不是“你还没睡?”或者“你怎么还没睡?”这种经常被当作开场白的问句。

    我脑中有什么闪了一下,身后是孩子们的笑声,听筒里是呼吸声和那句“别睡太晚”。会不会是……不会!肯定不是!别太自作多情……胖子不是也说了,领导偶尔关心关心下属,感恩就完了,还那么多事儿干嘛。

    我正陷入纠结,sn又响了。

    “写完了?”

    我好像是……松了口气。

    “嗯,刚做完,待会儿再看看细节,没意外的话能按时给jason发过去。”

    “还要多久?”

    还要多久?还要多久给jason发过去?这我也不知道,得看需不需要改。而且jason既然给了deadle,他们应该不会提前要的。所以说,闷油瓶应该是在问我,看细节还需要多久?

    “应该不用太久,就是看看哪些地方的表达需要完善。”

    “嗯,看吧,我下了。”

    几个意思?说到一半又要闪退!到底上来下去是……我果然还是有些在意。

    “小哥”

    “嗯”

    可是叫住了他,我又发现根本问不出口。又不能问“你这么晚上来又下去是在干嘛?”人家的sn,想什么时候上就上,想什么时候下就下,上下线都问,那我也管太多了,不就成瞎打听了吗,多招人烦!“别太晚睡”什么的就是关心而已,哪来那么多事!想着,我赶紧话锋一转,尽量显得自然不生硬。

    “你怎么也这么晚还没睡,早点儿睡哈。”

    “我就是上来看看,就睡了。”

    “……”还不如不叫住他,上来看看什么?这下更在意了好吗!我揉了把脸,心说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必须赶紧结束对话才行。

    “那小哥晚安。”

    “晚安。”

    一切都不对劲……

    我怕万一早上起晚了来不及,弄完直接先用私人邮箱把ppt发给了胖子和阿宁,让他们能到公司第一时间就看到,先过一遍。于是没了负担,我也就真的起晚了……还要查广告,可千万别再出什么篓子。网站的员工都比我们上班要早,广告上线时间一般大概在9点左右。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10点前到公司。

    胖子和阿宁没在,我也顾不上管他们是不是正在会议室看我的案子,只着急先解决眼前的事。把背包往地上一扔,我直接按下电源,焦急地等待电脑慢吞吞地开机,然后火速打开网页和ppt,打算查广告的同时把拷屏报告也做好。其间,我余光看到黑眼镜那边好像围着几个人。注意力没在他那边,我只是断断续续滴听到些什么“好喝”“都出沙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之类的话。

    黑眼镜却忽然一张嘴,声音贱兮兮的:“那当然!好喝吧?好喝也不给了,嘿嘿!”这是我听到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因为他说这句话比平时音量略大,而且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我还在练习眼和耳的分工合作,一心二用,“当”一声突然把我吓了一跳。他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到我桌上了,声音挺重的,听着似乎不太友好?我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个大号的不锈钢保温瓶。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视线上移看了看他。

    他竟然把贱笑收了,不乐了:“昨儿又睡得挺晚?”

    这是怎么了?什么意思?反常啊,我不是经常睡得挺晚吗?难道夜里和闷油瓶聊天被他看到了?不过,就算是看见了,我们不是也没说什么吗,都是在说工作的事……

    “紧张什么啊?”黑眼镜挑了下眉毛,总算重新咧嘴笑了。

    冷静,冷静,他知道我在写案子肯定不会睡太早,就是关心一下问问。“没,我没睡醒,脑子有点儿懵,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昨晚啊,嗯,五……啊其实睡得也不是特晚。”突然想到我跟闷油瓶说的是“用不了多久”,“五点多”都要说出来了生生赶紧改了口。

    不过,我确实是以为用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修英文还挺费时间,后来弄到五点才完。可谁知我费心地说了那么多字,他却根本对我的回答无所谓,反而又问:“你杯子呢?”

    “杯子?”话题转换太跳跃,我这次是真没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我的桌子,伸手越过我面前,够到了我的马克杯:“干净的?”

    “应……应该干净吧……这两天没用,怎么?”

    “不干不净,喝了没病。”他笑了两声,拧开保温瓶,往杯子里倒了什么,放到我面前。

    “什么啊?”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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