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不清 作者:烙胤

    第64节

    隔着被单根本没办法亲,就是让呼吸更加困难而已。

    东路也就象征性的压了下,可他离开后那被单明显的上下鼓动,清楚的描绘出了苏锦和的五官。

    “我喘不过气儿了…”苏锦和闷闷的说。

    这话音还没落,东路又亲了上去。

    苏锦和再度呼吸一室。

    快憋死了…

    胸口被压着,嘴巴被堵着,面前还有个被单子。

    东路再次放开他后苏锦和炸毛了。

    “苏东路!你混蛋!放开我!”

    东路用额头抵着他的,喀喀笑了两声。

    苏锦和弄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却感觉到东路坐起的一刻,周身一冷。

    每次胡友德来时,他都在沉睡的状态,哪怕人是清醒的,这一刻也会晕过去,苏锦和不知道时间,身体却记得。

    现下,时间快到了。

    最后一晚。

    第七天。

    顾不上东路了,苏锦和连气儿都不敢喘了,他挺尸一样在被单下面,侥幸的想着,看不到也挺好。

    这被单,似乎给了他一点点的安全感。

    他听到东路下了床。开门出去又回来,然后就是一阵琐碎的声音。密密麻麻。

    很快那声音回到床边,东路重新坐了回来。

    背对着他,面向屋内。

    这时,东路的怀表双针指向中央。

    十二点整。

    苏锦和再度僵硬,可是他赫然发现,今晚,他没有睡着。

    而这时,不同于往日,屋内的灯光一暗,灯丝闪烁,映得东路那张俊脸阴晴不定。

    须臾,灯光全灭。

    屋内漆黑一片,东路侧着身子,单手握着把桃木剑,剑尖冲下,凝神而坐。

    第一九八章 东路的决定

    鸡鸣拂晓。

    苏锦和猛掀开身上的被单,眼前的一切让他倒抽琼气,震撼当场。

    一屋血红的抓痕,铺了满地的生糯米上全是血,透出凌乱的脚印。

    而东路,反手抓着门,俊俏的脸上只有刚毅和肃然。

    他手握着桃木剑,血顺着剑尖缓慢的滴落,那声音,掉在地上,回荡在苏锦和的脑海中。

    他跳下床,满地的糯米差点让他滑到,他踉踉跄跄的跑到东路面前,双手捧住他猩红的脸。

    空气里都是难闻的腥味儿,东路也是一身腥臭。

    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古龙水的气味被盖的干干净净,如今能闻到的就是刺鼻的腥。

    “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你哪伤着了?东路这是怎么回事儿?!”

    东路在苏锦和手里抬头,凝重的表情骤然一变,好看的眼睛打着弧度,连睫毛都轻轻上挑。

    他扔了桃木剑,一把抱住苏锦和。

    “大哥,没事儿了。”

    苏锦和一僵。

    东路却像孩子一样嘿嘿笑了,“你看,我说我会保护你的吧,这次不怕了吧,我说到就做到。”

    “你…”

    苏锦和的嘴唇抖了抖,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不知道昨夜发生 了什么,他没敢看,也没敢动。

    在他本该昏睡的时候,阴风拔地而起,卷着屋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东西都叮咣作响,唯有他身上的单子仍旧轻飘飘的盖在他的身上。

    那风从他面前掠过,在他身边盘旋。

    他感觉不到东路,只能听到呼啸的声音。

    然后,是疯狂的嚎叫。

    那是一种苏锦和无法形容的声音,比动物的咆哮还要可怕,像坏掉的音箱发出的声音,嘹亮且刺耳。

    那声音持续着,高高低低,整个屋子似乎都在颤动。

    后来,阴风更甚,那声音转为凄厉。

    鬼哭狼嚎不过如此。

    那是厉鬼的哭喊,是来自地府的吼叫。

    苏锦和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那声音几乎将他的耳膜刺透,阴风席卷着身体,随时都能将他带走。

    再后来,声音发狂,却是更加凄惨,声嘶力竭。

    就好像四肢被撕开,皮肉被一刀刀割下。

    濒死的哭嚎。

    苏锦和想捂住耳朵,声音中透出的绝望无法忍受。

    后来,声音弱了。

    再睁开眼,这一屋的狼藉。

    窗上,墙上,到处是手抓出的痕迹,血淋淋的手印,指甲深入墙皮,枢到里面的砖块。

    那,分明就是一个人的垂死挣扎。

    他拼命的想要从这里出去,逃离,可最后,没能如愿。

    苏锦和正茫然着,外面跑进来一个人,他还没看清,就听那人指挥着旁人说,“快,把他送走,送医馆去。”

    苏锦和猛然回神,他看到陈继文不知给东路吃了什么,然后东路就被抬上了担架。

    “苏护…”苏锦和呢喃一声。

    苏护回头看了他眼,“杀爷您放心,没事儿,我这就送东路少爷去治病。”

    抬担架的是两个小兵,纪延在前带路,苏护走在最后,他们步伐匆匆,连交代几句的时间都没有。

    没人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儿,苏锦和最后把视线落在陈继文身上,“东路会死么?”

    陈继文看看他,叹了 口气,“先别说这个,换个地方,我帮你打了那鬼胎。”

    苏锦和点点头,跟着他走出房间,然后他看了眼头顶的太阳,“陈先生,今天的太阳可真大,晃的人头晕。”

    陈继文跟着他抬头,这天刚亮,阳光穿透薄云只射出几道光柱,这种天怎么会晃人,再说太阳在哪里…陈继文正看着,就听后面扑通一声,再一回头,苏锦和栽倒在地,动也不动了。

    苏锦和的身体比陈继文想象的要弱,这不单是身体的承受力,还有精神上的。

    苏锦和养了两天才有点好转,陈继文见拖不得了,就打算直接把那鬼胎拿掉。

    苏锦和扫了眼桌上的东西,他不知道陈继文要做什么,但这肯定和正常的打胎不同,再说他也没胎可打。

    但在陈继文动手前,他有话要问他,“陈先生,等我问完了您再开始。”

    陈继文一顿,沉吟后,道,“问吧。”

    “第七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和您之前讲的不一样。”

    陈继文看着他,随即又是一声叹,“当然不一样了,我本来想让那胡友德了 了心愿,转世投胎去,却没想到…”

    “怎么?”

    “他已经不在啦,彻彻底底的消失了,魂飞魄散,灰色烟灭,懂么?”

    苏锦和愣了下,但没有太大的吃惊,他大该已经猜到了,“东路做的么?

    陈继文看着他,无奈的笑了下,他感叹,“也不知你这是什么命…”

    转而,陈继文问,“那个人,他说是你弟弟?”

    “嗯。”

    “你们兄弟感情挺深吧,”陈继文摇头,遂道出了那天的实情,“本来就剩一天了,然过去就完了…”

    鬼各有执念,执念太深,鬼差带不走。

    胡友德的执念就是没能给胡家传宗接代。

    那天,陈继文有所隐瞒,他没把全部事情讲出来。

    怀鬼胎,渡阴气哪是那么容易的。

    会发生什么事情,陈继文心中有数。

    他是刻意瞒着的,这一方面是怕苏锦和害怕,再就是怕他压力太大,本来这事儿就是耗神耗力的,再没事儿乱想反倒先拖垮自己。

    只要撑过去就可以了。

    毕竟那只是鬼,挺过七天,他阴气淡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陈继文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

    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

    可是没想到,最后那天,东路去找他了。

    东路问他,苏锦和到底遭遇了什么。

    陈继文见他那样儿,就说了实话,他安抚东路,这是必经的,这一晚过去就完了。东路听了,默默的抽了颗烟,他吐出那烟嘴被他嚼的稀烂。

    “你说过能把那玩意儿弄死,你告诉我,怎么弄死它。”

    陈继文讶异,“爷,这可是最后一晚了。”

    东路看着他,“我要弄死它,懂么。”

    陈继文被他的气势骇住,那时的东路和那天要让他把孩子留下的何惧一样,这几位爷都不是一般角色,单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两腿发软。

    何惧妥协,是因为苏锦和会死。

    东路不会妥协,他要弄死那东西。

    “我懂,可是,要灭鬼,施法的人,损耗极…”

    “你就告诉我,他会不会有事儿就行。”

    陈继文摇头。

    “那妥了,说吧,怎么做。”

    陈继文无法拒绝,最后还是告诉了东路方法。

    东路突然问了一句:“如果前几天我来找你,是不是能提前弄死那东西?”

    “那也要等到七日。”陈继文说,“不到七天,他不会显形,最后那日是他心愿了解的时候,阴气最弱,才能下手。”

    东路没说话,走了。

    陈继文却是因为这句话,憋出了满头的冷汗。

    他知道,如果他说出相反的答案,可以提前驱鬼,那东路一定会杀了他。

    这次他没隐瞒,但也是吓了个魂不附体。

    那兜头遮住的床单是为了遮掩。

    鬼看不到,只能感觉。

    床单挡住苏锦和的人气,在鬼眼里那就是个空空如也的床。

    苏锦和藏在床单下,阳气被挡,屋里唯一的活人就剩了东路。

    他没有道行,他也什么都不懂,让一个外行来驱鬼十分危险,可是他做了胡友德将全部怨气发‘泄到东路身上。

    东路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什么阴风阵阵,什么鬼哭狼嚎,在他眼里屋子还是那个屋子。

    可是,他能看到糯米地上印出的脚印。

    这是他唯一能够判断的。

    那是血脚印,每一步都带着粘稠的血液,一步步蹒珊着向他靠近。

    东路的桃木剑泼着黑狗血,还有他的血。

    那时东路的手腕割开道细长的口子,伤口不深,但血源源不断,这样,他就能伤到胡友德。

    接下来,就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残忍画面。

    东路与胡友德的厮杀。

    东路要做的,就是将那桃木剑刺进那无形的家伙的天灵盖中。

    这谈何容易。

    那一晚,丰城一如往昔,安宁静默,但苏府上空阴云密布,阴风四起。

    后院的豹子焦躁不安,不停的踱着步子,但始终没踏出那园子一步。

    园门早就被陈继文锁起,那一晚所有的活物包括一只鸡都不能轻易出现。

    陈继文就在那院子外面,鸡血画出的符号镇着那院子,他不清楚东路是否能赢,他也不清楚到最后那胡友德会不会化身厉鬼。

    他能做的只有守在这里,一旦胡友德变化,他第一时间将其消灭。

    仅此而已。

    这里面有很多讲究,也有很多礼数不是能按正常规矩来的。

    他与苏锦和生无交集,胡友德魂不该绝,再说是苏锦和先收了他的阴聘,他若恶鬼,陈继文当仁不让,可现下这种情况,他若出手,便是逆天而为,这不止是损阴德的事情,还会连累他陈家上下。

    东路要救的,是他的兄长,是和他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胡友德死去多时,却想与凡人珠胎暗结,这也是大逆之事,所以,这是他们的恩怨,他们自行解决理所当然。

    那一晚,东路也好,胡友德也罢,各安天命。

    最后还是发展成了陈继文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唉,忍一晚,只有一晚,胡友德心愿达成,一切就都过去了,怎就不能再忍,怎就非要闹到这般田地。”

    东路没有驱鬼的本事,硬碰硬的来,小命差点折里面。

    也就是他命够硬,这换做一般人,就算有这个心也未必能办到。

    东路这下伤的不轻,不止是身体,还有阳气。

    苏锦和怔怔听着,忍么?这事情忍不了。

    也许陈继文觉得没什么,可苏锦和宁愿去死。

    他忍不了,东路能让他忍着么?

    苏锦和猛握双拳,他感激东路,恨不得跪下磕头。

    可是,东路何必如此…

    第一九九章 顺利的结束

    “我要开始了。”

    陈继文这一本正经的宣布让苏锦和笑了下,不是他心情好,是这场面实在可笑。

    他手脚都被绑在床上,身上只剩一条单裤,陈继文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根柳条,这样子想不往歪了想都不可能。

    苏锦和咳了声,喉咙震动,带着一丝颤抖,声音有点古怪,“您来吧,不要客气。”

    他那忍笑的模样让陈继文也破了功,紧绷的脸有了裂痕,他无奈的摇摇头,再次觉着,苏锦和这样的人真不该受这罪。

    陈继文将桌边的小杯拿起,递到他嘴边,“喝了吧。”

    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黑色,等传到味蕾时就是又苦又涩,苏锦和躺了回去,那冰凉的东西流入喉咙,带着莫名的寒意传遍四肢百骸。

    最后那琼意凝聚,停在小腹。

    那时他还没有什么反应,就是觉得琼。

    突然,陈继文的眉头一皱,苏锦和猛一躬身,床榻随之一晃,大量灰尘向向落下。

    陈继文捏开苏锦和的嘴巴,飞快的塞进一条浊玉。

    那玉石两指宽,正好能压住舌头,横在牙齿中央。

    陈继文一松手,就听苏锦和嘴里咔嚓一响,他狠狠的咬住了那石头。

    玉石顶在中央,他的牙关没办法完全合拢,这样他咬不到舌头,也咬不碎牙根。

    陈继文动作迅速,绝无拖拉,他伸出两指,探入口中,只见他头颅一晃,指尖带着一抹红摁在苏锦和下颚。

    唾液混合着血水,在苏锦和身上画出一道细长的线,到连胸腹处时,苏锦和的身体猛然挺起,那床栏硬生被他掰断。

    他拼命低头,赫然看到,陈继文手指之前,他的肚皮如‘潮水滚动,须臾,那肚皮倏然一高,隆起半尺,皮肉透明,印出张婴儿的脸庞。

    那脸五官清晰,贴着他肚皮转了个圈,苏锦和疼的撕心裂肺,满身是汗,可这一刻竟是无法动弹。

    那脸缓缓转过,眼窝之处猛的转向苏锦和。

    肚皮几乎撕裂,那双眼睛凶悍的看着他,似乎想将他拆骨入腹。

    身下一阵冰冷,皮肉上泛起无数鸡皮疙瘩,那脸孔微微后退,又骤然一冲肚皮再次一高。

    苏锦和闷声尖叫,昏死过去。

    他最后,视线朦胧时,依稀看到个黑影扑到他眼前,贴着他的鼻子,用那双死鱼肚皮一样的眼睛盯着他。

    苏锦和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两天。

    醒来之后一切如初,只有几天没进食的疲惫无力而已。

    陈继文告诉他,都结束了。

    苏锦和没有再问,无论是胡友德鬼魂造访还是那天他身上的异状,这些东西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

    这一病,他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等真正能下床,已经是半个多月的事情了。

    陈继文走了,临走前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苏锦和许久,最后一声长叹。

    苏锦和不知他的叹息意味着什么,是叹他命薄,还是对他命运的无奈。

    不管怎么说,雨过天晴。

    这日,苏锦和喊来纪延,跟他去了趟县厅的医院,那是何惧的地方,是军队重地,所以他没带苏护,让他在府里等着就好。

    苏府门前,苏锦和刚坐进去,苏护就扒住了车窗,“苏爷,我…”

    他是苏锦和的贴身小厮,却已经很久没跟着苏锦和了,出门讲不了,可这是丰城之内,县厅他进不去,让他在外面等着也好,让苏锦和一个人出门,他这小厮要来何用。苏护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失职。

    “有纪副官跟着你怕什么?”苏锦和笑,他的情况特殊,和旁人比不了,苏护完全没必要内疚,说着他冲纪延扬了下下巴,“怎么你还信不过他?他和你,不是一样的么。”

    另外一边,正往车子里钻的纪延脑袋突然咣当一声撞到了车顶,又哎呦一声爬了进去。

    苏护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嫌弃。

    苏锦和忍笑,转而冲着车里喊了声,“那个纪副官,要么我自己去算了。”

    纪延在揉脑门,他没弄懂苏锦和的意思,他扭过大半个身子问,“怎么呢?”

    “你看我这病也好了,您这婚假也没剩几天了…我还是别占用您这最后的甜蜜时光了。”县厅苏护去属实不方便,所以不如纪延也不去了吧。

    纪延猛的一咳,狠拍司机一下,“开车!”

    车子绝尘,纪副官红着张脸,脸对着车窗,眼睛却是下意识的往后视镜瞄去。

    那里面,有个人。

    “咳…”苏护早都没影儿了,纪延还盯着那镜子瞧,苏锦和看了他半天,最后不得不轻咳一声好引起纪副官的注意。

    纪延吓一跳,差点弹起来,他这反应把苏锦和也吓了一跳,他连忙倾身,手下意识的往纪延脑袋上挡,生怕他再次撞到脑袋。

    不过这回没有,纪副官咳了几声就把脸转向别处了。

    苏锦和看着他那通红的侧脸,笑道,“那个,何少帅没说什么吧?”

    纪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含糊不清的应了句,“没…”

    “不是没来得及吧?”

    纪延摇头,“不会。”

    何惧是什么人,要是对此真有不满的话,他还能等到现在,何惧没说话,就证明默认了,也早就心知肚明了。

    纪延没忘记接他们回来时,何惧看他的眼神。

    是警告,也是放纵了。

    那里面,好像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纪延咳了声,挠挠脑袋。

    苏锦和担心的,不是他们是否能在一起,而是不希望这个爱被破坏,参杂了其他因素,或是受到影响而变质。

    不用在意任何事情,随心所欲的去放纵感情,简简单单的小情侣,真好。

    一份简单纯粹的感情而已。

    到医院后苏锦和就让纪延回去了,他是来看东路的,也不用人陪。

    纪延在苏锦和近乎宠溺的笑容中红着脸走了,他一再的表示自己只是回县厅而不是去找苏护。

    苏锦和觉着,小纪副官很可爱。

    这年头已经找不到这么纯情的人了。

    被何惧的大姐耍的团团转,又被苏护吃的死死的。

    医院在县厅后院,何惧来了之后县厅就扩建了,范围大了,院墙也高了,这医院就是后盖的,是个两层小楼。

    看到那漆着白的墙面,苏锦和不禁感叹这些当兵的效率,一栋楼说盖就盖好了。

    东路在二楼,纪延已经打过招呼,所以苏锦和一路畅通无阻。

    军队的医院不像外面的医馆,人员嘈杂,这里十分安静,走廊里也没太多人闲晃。

    苏锦和很容易就找到了东路的病房,胶板的木门,上面有一个长方形的小窗户,里面的帘子没挡,他站在门边里面的情况就一览无遗了。

    东路的病床靠着窗户,这屋里只有他一个,现下护士正在给他测量血压,苏锦和看到他们相谈甚欢,那漂亮的小护士时不时就掩住嘴角,露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东路坐着,小护士手脚麻利的给他垫了个枕头,俩人离得很近,东路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小护士一跺脚,收起东西就要走,东路哎了一声,手腕一转就从里面变出个纸卷的小花。

    花很精致,隔着块玻璃苏锦和都看到了小姑娘眼里的喜爱。

    她也不气了,一脸娇羞的说了些什么,东路微笑的看着她,他背靠着枕头,那笑容与他身边的阳光一样温暖,还透着点坏。

    东路就是这样,讨人喜欢,也会哄姑娘开心,他能在女人之中游刃有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东路一直都不喜欢。

    在那迷人的笑容中,苏锦和有些怔然,突然面前的门被人拉开,里外的人同时吓了一跳,小护士哎呦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害羞,抱着东西弯腰跑了。

    苏锦和被她撞了下,嗅到了满满的清香。

    姑娘的味道,干净的,青春的。

    那护士年纪和东路差不多大,刚刚那美好的画面让苏锦和直接蹦出郎才女貌四个字。

    他笑了笑。

    屋里,东路僵直着身子看着苏锦和,上身倾斜,那被小护士垫的舒舒服服的枕头歪到一边,几乎掉落。

    苏锦和看着他,反手关上了门,“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

    东路的眼神和身体一样的僵硬,他怔怔的看着苏锦和,好半晌都没做出一点反应,这和平时的东路不同,换做以往,他早就没皮没脸的贴上来了。

    苏锦和见他不动,就坐到了床脚对着的椅子上,椅子挨着窗户,暖暖的风轻轻吹进,很舒服。

    他单手撑着窗台,往门口扫了眼,“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好像打扰到了什么。

    东路的表情有些许变化,苏锦和低头,咳了声,“小姑娘挺好看的。”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东路的神经,木讷的脸终于有所反应,他歪过头,挠挠脑袋,想说话,可嘴巴嘟囔了半天愣是一个音没发出来。

    然后他就这么一直缩一直缩,最后缩到了床上,球一样的蜷缩起来。

    再然后,东路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了。

    苏锦和困惑的看着他的蠕动,最后茫然的看着那一团白。

    这什么毛病?

    他眨眼,“苏东路?”

    第二00章 东路的坦白

    苏锦和作势就要往床边走,他刚一动,里面一声闷吼。

    “你别过来!”

    苏锦和愣在原地,哭笑不得,“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站那儿就对了!”

    “我说苏东路你什么毛病?”

    “我都说了我不姓苏!”

    在东路叫唤的时候,苏锦和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东路的眼圈是红的,鼻头也带着淡淡的红。

    “小屁孩,”苏锦和笑,他拍了他背一下,“好好说话,不然枕头也给你扔了。”

    东路没理他,苏锦和去扯枕头,两人扯了一会儿,身娇体弱的苏少爷渐渐的有些吃力,就闷闷的咳了一声。

    听到他咳嗽,东路一慌就松手了,苏锦和没准备,跟着惯性就往后坐,在屁股落地之前,东路一把把人抱住了,带到床上。

    这一抱住,就不撒手了。

    他死死的勒着苏锦和的后背,鼻子往他的肩窝里拱。

    “我说你就住了几天院,这都什么毛病啊…”苏锦和无奈的说,东路少爷这是没脸见人了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东路轻声问。

    苏锦和不动了,笑容也淡了些,“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不知道才奇怪吧。”东路低着声音道,“我是不喜欢男的。”

    苏锦和咧嘴笑笑。

    东路小心的放开了他,手从他胳膊上滑下时又抓住了他的手,东路那样子,就像是犯了错的大型太。

    那是高贵冷艳的小小酥永远不会露出的表情。

    “其实,过去…我在苏府的时候,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东路说的那些都是胡诌的,什么亲他,什么光着身子睡觉,全是假的。

    苏锦和点头,“我知道。”

    东路看过去,“你为什么知道?”

    叹息,“因为你就不像会尊老爱幼,更不像会被生活打击到自卑的无法见人的人。”

    以东路的性格,若真有人说他闲话瞧不起他,他豁出命也会让对方闭嘴。

    明的不行还有暗的,东路少爷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才是东路。

    他左右不了母亲的决定,却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所以那时候,应该是那个傻子成日的跟在你后面,尾巴一样的甩也甩不掉,你这人呢,喜怒不表于外,高不高兴没人能看出来。俩人天天腻在一起,就给人你们感情好的错觉。”

    古劲说他和以前和东路感情好的时候他就奇怪了,古劲又没去过苏府他怎么可能知道,后来一想就明白,东路整个一笑面虎,心中万马奔腾表情也是柔情似水,那傻子又那么缠他,单从外表来看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兄弟感情好吧再说当时那情况,他们也算是惺惺相惜的两个可怜人了,互相依靠取暖什么的是人之常情。

    东路猛咳一声,苏锦和分析的十分正确,那会儿的苏锦和是很麻烦,傻乎乎的天天缠着他,不管做什么都要跟着,东路厌烦,但最后也还是没把他踢开,只是不像他说的那样,什么兄弟情深。

    苏锦和对他来说,就是个小跟班,供他差遣指挥的。

    可在傻子眼里,他是哥哥他要对弟弟好,东路理他了让他做事情了就是喜欢他了。

    东路沉默了。

    反反复复的捏着苏锦和的手,顺着筋脉,弄出一个个红印子。半晌,闷出三个字,“对不起。”

    苏锦和笑了下,很快应道,“没事儿。”

    东路蓦地抬头,看着苏锦和那无所谓的神情,心中五味杂染。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他把苏锦和的手执起,放在唇边。

    “我不喜欢男的,从来都不喜欢,一丁点都不喜欢,我也没碰过你,我们连个过分的拥抱都没有过。我一直以为我装的很像,我演的很好,我以为你都信了,我还洋洋得意的,可到最后…被套住的是我。”

    他以为他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他还没能走出这片花田就被迷失那天和苏锦和一起给小豹子画衣服,那时东路才发现苏锦和对他的影响有多深。

    一个笑容,一个表情就能让他魂不守舍。

    东路不信,他逃了,想办法压制住心中的悸动,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心跟着身体一起背判他,他坐在冷水里愣是浑身烫人。

    那不是开始,苏锦和对他的影响应该在更早之前,早到东路都无法分辨,早到他一直还以为自己置身事外,甚至随时能够抽身。

    胡友德给了他当头棒喝。

    “前几天我陪你的时候…谁都没有,只有我们和小小酥它们…很满足…你,我,还有那两头蠢豹子,就像以前一样,只有我们的生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时也才发现,我过去到底错过了什么…可是都来不及了…”

    东赔笑了下,嘴唇往下撇着。

    “看你那样我真难受…我知道你疼,你难受,我想替你…可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你谁都信你不信我我太难受了…”

    他也以为他能面不改色的陪他到最后,可那怎么可能…看苏锦和那样,第一晚他就受不了 了,他哪还能坐得住,吃得下,心心念念挂着的都是他。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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