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自有恶人疼 作者:巷陌芥末
第7节
在包厢里落座，点了餐之后，汤悦就闲闲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一幅不打算开口说话的架势。
汤乐咬着唇看他的侧脸。汤悦的侧脸自然是完美无缺，这么看过去给人一种很冷漠的感觉。汤乐心跳如鼓，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念头。
多么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汤悦却真的转过脸来了，汤乐吓了一跳，慌忙别开眼。汤悦似是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开口。末了，喝餐后酒的时候，汤悦才开口了，“怎么一直不说话？”
汤乐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汤悦给他倒了杯酒，难得平心静气地看着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了，我希望你能改掉那些臭毛病，端正态度，知道了吗？”
汤乐咬唇点头，“我知道了。”
“再被我知道你犯浑和人打架，我绝对饶不了你。”汤悦盯着他的眼。
汤乐只管点头，鬼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虽然不想惹汤悦生气，但若是有人碰到他的原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
周一那天汤悦很早就醒了。
那天在办公室告别的时候，宫云清说等他的电话，结果这两天都没有再打给他，不知是不是真的在等他主动打过去。
刚起床，汤悦心情本就不好，一边刷牙一边想到这件事，心情就更加糟糕。
汤乐比他起的更早，这个时候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了。汤悦洗完澡坐在餐桌前，脸色奇差无比，陈亮打电话过来，被他直接挂断。
过了一会儿，手机叮咚一声，示意有短信过来。汤悦还以为是陈亮发来的，皱着眉头打开，却是宫云清发来的。
大意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睡醒，怕打电话打扰到他的睡眠，所以发了短信，预祝他今天试镜顺利。
汤乐端了粥出来，就看到刚才还一脸暴躁地要杀人的汤悦此刻却盯着手机，微微扬起了唇角。
“哥？有什么事吗？”
汤悦立刻敛了笑容，咳了一声，“没事。”
吃完饭，汤悦顺路把汤乐送到公司，然后直奔试镜的地点。
张宗生的这部电影定名为《黑箱子》，汤悦来试的是男二，镜头不算很多，却是一个很重要的支线。
试镜地点在张宗生名下一个公司的十层，张宗生的助理把他引到一个房间外面的沙发上，让他等到叫名字的时候再进去。
沙发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了，都是演员，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其中一个男人名叫蓝义，是现在圈内炙手可热的新星。
汤悦一概谁也不理，只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墙上的挂画。
很快房间里就有人出来叫了他的名字。房间很大，面对着门有一排桌子，几个人坐在后面，其中就有张宗生。
所谓试镜，无非就是导演挑几个镜头，现场让你表演。给汤悦的就一个，和恋人分手的戏码，场景是他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抽着烟，看也不看恋人一眼。
房间内有沙发，口袋里有烟。汤悦拉过沙发，正对着那一排桌子，然后点了支烟，躺上去，一手枕在脑后。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到他脸上，烟雾缭绕，他漂亮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眸半睁。
活脱脱就是一个颠倒众生的混蛋二世祖。
陈亮刚刚赶到，和在场的一众演员打过招呼之后便站在门口等待。
汤悦演技好，他自是不担心，只是张宗生导演是出了名儿的刁钻，他怕的是万一汤悦再炸毛起来和张导闹翻脸，那可就糟糕了。
好歹汤悦一脸平静地从房间里出来了，陈亮松了口气，迎上去问，“怎么样？”
“没问题。”
轻飘飘三个字，陈亮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没问题，但也没再问。
下电梯的时候汤悦问，“今天还有工作吗？”
陈亮略一思索，“晚上有一个宴会，然后有一个采访。”
他知道汤悦不喜欢采访这类事，自从出了杂志记者诽谤他那事儿之后，他连杂志的访谈也没有做过了，可身为演员，这些事也很难完全避免。
果然，汤悦皱起了眉头，“什么采访？”
“你刚杀青的那部电影，网上放出了预告片，还要做一个主要角色的采访特辑，过几天就是宣传期，虽然你的活儿不多，但也要飞几个地方，去参加记者会。”
那部戏大腕儿多，自然轮不到他去参加首映卖力宣传，但好歹也算是个主要角色，必要的宣传工作也是免不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什么事，便一同去了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厅。先在一楼喝了咖啡，到了饭点儿才上去吃午饭。
上楼的时候，汤悦便接到了张宗生的电话。
本来试镜结果出来的不会这么快的，汤悦眉头蹙着，接了起来。
“汤悦，我今天给你试的是男一的戏份。”
“……”
“不介意的话，这部戏男一你来演吧。”
汤悦喉结动了动，“…好。”
张宗生朗声笑了，“我安排助理把剧本和日程发到你经纪人的邮箱，你仔细看看。”
汤悦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词语，又道，“好。”
挂了电话把结果告诉陈亮，陈亮当即激动地大力地拍他的肩膀，难言喜色，“太好了！”
汤悦自然也是高兴的，面儿上却只是垂着眼眸，微微扬起了唇角。
因着这个好消息，吃饭的时候气氛一直很好。汤悦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望向窗外的脸上，却是这些天以来少有的轻松和闲适。
侍应生收了餐具，等餐后甜点的时候，汤悦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宫云清打来的。
“试镜结束了吗？”
“嗯。”汤悦懒懒地应声。
“怎么样？”
汤悦略微顿了一下，不知起了什么心思，“…不知道。”
宫云清轻笑，“怎么可能有你搞不定的事。”那语气，分明就是宠溺加赞赏。
汤悦似是很受用，嘴上哼了一声，脸上却笑了起来，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宫老板这几天忙得很啊。”
宫云清自是知道他在影射什么，“你不也是，电话也不打一个，让我等得好苦。”
这家伙倒先倒打一耙了。汤悦哼笑，“那宫先生今儿晚上有什么安排啊？”
“有宴会。”宫云清似是心情不错，“邀请名单上也有你的名字。”
话音一落，两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非常有一对奸夫淫夫所应该有的默契，想到一块儿去了。
汤悦嗤嗤地笑，“那晚上见啦。”
电话那头的宫云清眸子半垂着，把所有的情绪隐在眼眸深处，语带笑意地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汤悦正低眼看消息，冷不防对面陈亮咳了一声。
这声咳太过刻意，汤悦掀起眼皮看他。
陈亮动了动喉咙，“…宫云清啊？”
汤悦一脸坦然。
“你们还有联系？”这话问的相当艰难，他知道汤悦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生活，可这件事他还非干涉不可。
“嗯。”
汤悦简单地回答，而后示意他凑近一点。
陈亮把脑袋凑过去，汤悦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下一秒陈亮就拍桌而起，“什么？！”
注意到有人侧目，陈亮讪讪地坐回去，握紧了拳头，咬牙压低了声音道，“为什么非要和他作炮友？！别的谁不行？！”
汤悦摊手，“他好看啊。”
“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陈亮压抑着怒火。
“可是像他那样又好看，个子又高，又有钱，技术又好，穿衣又显瘦，脱衣又有肌肉，又有耐心，又肯伺候，又浑身散发荷尔蒙的男人，我还没遇到过呢。”汤悦扳着指头数宫云清的优点。
陈亮瞪着他，“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一种口味总会吃腻的嘛。”汤悦一幅高傲又冷淡的嫌弃样儿。
陈亮重重地用鼻子出气，拿眼睛横他，“可他毕竟是咱们老板，万一被狗仔知道，你还要不要混了？”
汤悦眉头蹙着，“我的这种绯闻还少么，也不差这一个。”顿了顿，“况且，和他能作多久还不知道呢，也许很快就散了。”
陈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出事了再说。”
汤悦笑着，眼睛却看向了窗外。
第24章
据陈亮说这次宴会很重要，是某个美籍华裔男演员举行的慈善晚宴，此演员在国内外名气都很大，据说又是出生于某华人贵族家庭，家族各个人都是各领域里的顶尖人物，多的是想要攀交情的人，故而来的都是圈内一线明星和圈内各方面的知名人士。
此言果然不假，汤悦站在大厅门口向里面扫了一圈，虽然都没怎么打过招呼，但这些张脸都是很熟悉的。这位是某知名音乐教父，那位是新晋的钢琴王子，更别提那些个大牌公司的资深导演和制片人了，现场可谓是人才济济，各色俊男靓女，好不耀眼。
这种场合向来不是汤悦所喜欢的。他一向冷漠自傲，对那种假惺惺的客套和虚伪的关心极为看不上眼，可在这种场合下，每个人都是如此，于是还未进场，他便皱起了眉头。
陈亮给他掸了掸西服袖口，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今天您就绷着点儿吧，小祖宗，这儿的每个人我们可都惹不起。”
汤悦并未说话，抬脚就往里面走，陈亮急忙跟了上去。
汤悦拿着杯酒，向四周看了一圈，打算找个隐秘的地方待着，可视线却在半空中和宫云清相遇了。
两人隔着人群遥遥地相视一笑，汤悦冲他举了举杯，正待转眼往别处走，宫云清却是朝着他走过来了。
汤悦就那么站在原地，忽然间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宫云清分开人群，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直到那高大的身影站在眼前了，汤悦才略略反应过来，抬眼看他。
宫云清屈起手指刮他的鼻子，笑着道，“发什么呆。”
他这动作有点出格儿了，更何况这是在人多口杂的宴会上。可汤悦只觉得喉咙莫名地发紧，动了动喉结，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宫云清一手扶了他的腰，微微倾身贴过来，一刹那，汤悦以为他竟是要吻上来，还没来得及吃惊，那男人却只是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跟紧我。”
下一秒，便被那男人揽了腰身，走进人群中。
陈亮无奈，只得错了几步跟在后面。
这个时候汤悦才反应过来，好歹他也是宫云清旗下的艺人，这种场合下，宫云清自然要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地位为他多做些引荐。反应过来之后他倒是放开了，很配合，虽然依旧算不上热情没摆出笑脸，但好歹也没表露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不知是这场合里的人都有涵养，还是因着宫云清的地位和气场，抑或是真的对汤悦好感，走了一圈下来，所有人都对汤悦很礼貌，笑吟吟地，又是夸他惊为天人，又是夸他演技好，又是夸他气质一流，又是夸他前途无量。听得汤悦直皱眉头。
两人来到比较清静的落地窗前，宫云清给他倒了杯酒，道，“累了吗？”
汤悦摇头，一饮而尽。
宫云清一手顺了顺他鬓角的碎发，低眼看着他的脸。
被那手指触碰的一瞬间，汤悦只觉得身体轻颤，不知是不是一段时间没和人亲热的缘故，他倒是有些想念这人的拥抱了。
可是他把这些念头压了下去，再抬眼，眸子里已是以往的调笑和轻佻，轻笑着，“…宫老板真是不可小觑呀。”
宫云清嘴角带着笑，可眸色却深得有点不正常，半真半假地，“要不然怎么有资格包养你。”
汤悦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而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说真的，宫先生最近可有找过别人？”
宫云清笑道，“我不是已经有你了吗？找别人做什么？”
汤悦赞许地点点头。在这一点上，两人的三观还是一致的，虽说只是炮友，但不吭一声就和另外的人睡，也是不应该的。
宫云清眼带着笑意垂眸看他。汤悦抬起眼，两人视线接触的一瞬，汤悦忽然又想到，只是炮友而已，为对方守身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对？自己是不是有点要求太苛刻太粘人了？
于是思虑片刻，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过，若是你遇上了合胃口的人，告诉我一声，也没问题。”言下之意就是放宽了要求，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干嘛有那么多限制。
闻言，宫云清的脸色却似是僵住了，只是眸色愈来愈深，直直盯着他的眼，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呢？也会这么做吗？”
汤悦蹙着眉头想了想，最近倒是对梁瑞那种类型的提不起兴趣了，可宫云清这款的，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技术好又愿意伺候的人，不过，如果真遇上的话，试一试应该也可以吧？于是点了点头，“…也许吧。”
他话音一落，宫云清周围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都冷了起来，弥漫着一股杀气。如果是漫画场景的话，那他周身应该是笼罩在一片黑雾当中了。
汤悦还在蹙着眉头思考这个问题的实际可能性，忽然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抬眼看向宫云清，只感觉到这男人高大的身体如阴影一般，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心脏也像是被他晦暗深邃的眼眸攥住了一般，有些微微的疼痛。
宫云清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低哑，“…我不希望你做这种事。”
“嗯？”汤悦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也不会找别人。”
“可是，我们只是炮友不是吗？没有这个必要，我也不想限制你。”汤悦坦言。
宫云清一手抚上他的耳朵，放软了声音，“可这是我的原则。如果你不想要我，大可以一拍两散，然后你再去找别人。”
汤悦蹙起了眉头，这人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其实他也不是非要这么做不可，只不过不想让宫云清觉得自己粘人罢了，“…无所谓啦，那就按你说的好了。”
宫云清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看了他一会儿，凑到他耳边，低笑着道，“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要我，打个电话，我就到。”
汤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可这话竟意外地很顺耳，于是他嗤嗤地笑着，“宫先生若是去做职业炮友，凭着这敬业的精神，必定能赚不少钱。”
本是玩笑话，甚至还是有些没轻没重的玩笑话，可宫云清却一本正经地道，“那我就有两个身份了，一个是商人，一个是汤悦专属的职业床伴。”
汤悦被他逗乐了，眼带笑意望着他。这个时候宫云清便压了下来，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吻了他的眼睛。
汤悦按住他的肩膀，“这么多人。”虽说两人待的地方比较清静，宫云清又把他遮得严严实实，可万一给人看到，又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
宫云清拉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低笑着道，“没关系，有人看到也没人敢到处乱说。”
汤悦正待要反驳他，有人走了过来，叫道，“阿清。”
宫云清转过脸看到来人，便笑起来，“忙完了？”
那人身高腿长风度翩翩，一看便是极有教养，出身极好的人。只不过头发略长，不给人压迫感，眉眼也更温柔一点。此刻他便看着汤悦，温和地笑着。
宫云清给两人作了介绍，“这是耀宏，这次宴会的主办人，这是汤悦。”
叫做耀宏的男人主动伸手和汤悦握手，笑着道，“我看过你的电影，你演得很棒。”
汤悦心道，想必这人就是那所谓的美籍华裔男演员了，他礼貌地虚握了一下，说了声谢谢，便不再吭声了。
耀宏凑到宫云清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宫云清笑了笑，回答了一句，虽然不算是刻意压低声音，但汤悦依旧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很明显这两人关系很好。汤悦预备抬脚去别处，宫云清却抓住了他的手，道，“别走。”
第25章
耀宏也微笑着看住汤悦，“拍卖马上就开始了，和我们一起坐吧。”
本场慈善晚宴的重头戏便是拍卖，拍卖的东西都是那些大明星用过的，或者推荐带过来的，拍卖的所有收入都会捐给耀宏名下的慈善基金会，用来援助贫困地区的儿童。
汤悦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溜出去，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宫云清干脆拉了他的手，道，“跟我过来。”
汤悦吓得差点叫出来，急忙去甩他的手。可宫云清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也没松，只转过脸来瞅他，语气像是哄不听话的小孩，“乖一点。”
眼看着周围有人侧目，虽然都很快别开眼了，但汤悦依旧有些心惊胆战，可真的使劲儿挣扎的话，肯定会招致更多的目光。汤悦一咬牙，紧走几步和宫云清并肩，故意贴的很近，意图把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挡住。
耀宏是举办人，自然要坐在主桌，宫云清是他的好友兼贵客，自然是坐在他旁边。而汤悦呢，是邀请名单末尾的人，今天又没有拿出什么要拍卖的东西，却被迫也坐在了主桌。
他刚一坐在那儿，便感受到了很强烈的被注视感。
这一切，还不都是拜宫云清所赐。思及此，汤悦心里便憋着一股火，又不能当庭发泄，只能恨恨地在桌子下面去踢宫云清的脚。
宫云清却侧眼瞅他，“又踢我，做什么？”
虽然声音不高，但坐在主桌的几个人却都看向汤悦了。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汤悦气得简直想撕烂他，咬着牙凑到他耳边，“你是不是有毛病？！拉我坐这里？！”
看他这个炸毛的模样，宫云清就笑了，低声道，“你是我公司的人嘛，带你坐这里是正常的。”
“为什么要牵着我？！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我怕你要溜走。”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又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毛病。
汤悦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得重重出了一口气，凶了他一眼。
宫云清却只是眼带笑意看着他。他眸色很深，被他这么望着，汤悦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拍卖正式开始了。
作为举办人，耀宏首先登台致辞。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铁灰色西服，身材修长风度翩翩，有着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温柔眉眼，只微笑着望向场下，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汤悦不由自主地就盯着他看。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宫云清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正欲狠狠地甩一记眼刀回敬，口袋里的手机却嗡嗡震动起来。
拍卖无聊得很，正好趁这个机会溜出去，汤悦一边接起来，一边出了大厅。
是汤乐打来的，说是已经下班了，回到家发现他不在。
汤悦站在走廊尽头拐角处的落地窗前，淡淡地道，“桌子上给你留了张卡，密码是我的生日后六位，想吃什么自己买。”
汤乐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哥，我想在家做饭吃。”
汤悦就蹙起了眉头，“那就去超市买食材，跟我说有什么用。”
电话那头一时间没有了声音，汤悦有点焦躁，“还有事吗？”
“…哥，你不能回来吃吗？我给你做。”这话说的犹犹豫豫，底气不足。
汤悦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在外面有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毕竟今儿是上班第一天，汤乐本想着能和汤悦一起吃个饭，顺便聊一聊，即使不聊什么也没关系，他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待着。
撂了电话，汤悦便觉得有点焦躁，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手里还握着手机，眼睛望着窗外的霓虹和车流，一时间有点呆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宫云清站在了他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又发什么呆？”他的声音很好听，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沉沉的，带着某种攫取人心的蛊惑意味。
汤悦机械地转过脸来看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妥协了似的，把额头抵在了他肩膀上。
那一瞬间，宫云清的心脏如爆炸一般，轰隆一声巨响。
接着便如同爆炸的余音一样，不正常地急促跳动。他没有说话，屏住呼吸，抬手抚摸他的头发。
汤悦闭着眼，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他的衣服。宫云清揽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气息扰的汤悦耳朵痒痒的，他摇了摇头，闷声道，“就是突然有点讨厌你。”
宫云清闷笑，“对讨厌的人投送怀抱，你还真是别具一格。”
汤悦气哼哼地掐他的腰，触手却是硬硬的触感，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人强劲有力的腰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莫名地道，“你这床伴当得还真是够合格。”
宫云清沉默了片刻，笑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业界良心。”
两人回到大厅的时候，拍卖已经结束了，耀宏正笑眯眯地在台上作总结，感谢在场人员的支持，请大家接下来移步隔壁大厅去享用美食美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云清那么高调地把汤悦带在身边的原因，今儿这宴会，旁人很明显对汤悦热心了许多，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来跟他喝酒。
可这里都是大咖，应该也没有必要来给他献殷勤。汤悦皱着眉头，一个两个来敬酒，他还可以当做没听见不去理会，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喝。
这个时候宫云清倒像是隐身了一般，不发挥骑士精神给他挡酒了。
汤悦酒量好，又没混着喝，一时间倒也不至于醉，只是脑袋有点发胀。
等到终于能脱身，已经很晚了。他不自觉地便在人群中搜索宫云清的身影。
宫云清正和耀宏一起，和另外的人在聊些什么。两人的目光又一次隔空相遇，汤悦也不说话，只冲他笑，他眸子亮晶晶的，那笑带着某种不能说的意味。
宫云清和周围的人说了声失陪，便向他走来。
待走到近前儿了，汤悦便举了举杯，调笑道，“咱俩喝一杯呀。”
宫云清盯着他，“祝词呢？”
汤悦想了想，一本正经，“祝我们能夜夜大战三百回合，爽到飞起。”
宫云清闷笑，“年度最佳祝词。”
一饮而尽之后，宫云清便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去我家里吧。”
汤悦本来想点头，可脑子转了转，又摇头，“不行，今儿我得回家。”顿了顿又补充道，“家里有人。”
宫云清盯着他看了片刻，声音听不出情绪，“上一次我们同床，是多久以前了？”有床伴不假，过的却是苦行僧的生活，真的算起来，两人也只睡了一次。
汤悦无奈地叹气，“我也没办法呀，改天吧，我要是再爽约，就任你处置。”
宫云清没有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的意思，笑道，“那好，我记住了。”
他这么痛快地就接受了这一事实，汤悦有些意外，毕竟这人以前的私生活有多混乱，他也听陈亮说过一些，而且前不久他还听陈亮说，刚认识时，在医院碰见的那次，是宫云清又把人弄出血了，送到医院里来的。
不过，这人和他那仅有的一次床笫之事，倒是没有显出这种苗头，要快就快要慢就慢，绝对地说一不二，全程伺候全程服务。
思及此，汤悦便笑了起来，手指玩儿着他胸前的扣子，低低地笑，“不能上床，别的倒是能做。”
话刚说完，下一秒便被宫云清拽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又是一个吻，不知是两人之间的第几个了。灯都没来得及开便热烈的吻在一起，宫云清的手早已探进了汤悦的衣服里面，重重地抚摸，那滑嫩的触感，让他几乎失控。两人的身体缠在一起，皮肤都滚烫起来，黑暗寂静的空气里只能听见两人粗重的喘息和亲吻发出的水声。
那焦灼的渴望刺激的皮肤都酥麻起来，汤悦下意识地就想去扯宫云清的衣服，却被他按住了。
宫云清哑声道，“别再动了。”
汤悦也好不到哪里去，心跳快得吓人，一边又忍不住暗骂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缓了好一会儿，有人来敲门了，才出去。
出来之后没有再多待，汤悦说要回家，宫云清便把他送了回去。
又是送到家门口，这次没等到宫云清索要晚安吻，汤悦便主动凑上去亲他的唇角，笑道，“晚安啦。”
宫云清盯着他看，眸色一片晦暗。
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汤乐早就睡了。
汤悦洗了澡之后便瘫在沙发上，本想着躺一会儿就去卧室睡觉，可迷迷糊糊，竟很快睡了过去。
凌晨时分，汤乐梦醒去厨房喝水，冷不丁看到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本想蹑手蹑脚走过去，可迈开腿，却定住了。
片刻后再抬脚，却已是改了方向，他悄悄蹲在沙发前，看汤悦的脸。
跟在荧幕上看到的感觉很不同。
汤悦的脸很漂亮，平时不常有好脸色，这个时候睡着了，便有着另外一种，让人难以言说的意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吻他。
汤乐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摒了呼吸视线下移，汤悦的上衣翻卷起来，劲瘦的腹肌露在外面，修长的腿舒展着，脚搁在沙发扶手上。
壁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不知是不是这暧昧光线的原因，汤乐只觉得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低着脑袋亲上了汤悦的唇角。
第26章
也许是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的缘故，汤悦睡得很沉。
嘴唇相触那柔软的触感让汤乐猛然惊醒过来，可眼看着汤悦并未有任何异常，他便松了口气。
汤悦的睫毛很长，这张睡脸这个时候看起来倒有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汤乐不禁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出神，若是平日里哥哥也有这么温柔该多好。
父母向来不亲近，也就只有汤悦会管他的死活，虽说他惹事的时候汤悦也从来都只是训斥，可即使是训斥，也是关心的一种不是吗。不知何时起，他的惹是生非，也包含了另外一种期待和渴望在里面了。
即便等来的依旧只是训斥和挖苦，那也是汤悦哥哥给的，他忐忑不安，却也满心欢喜。
——
昨晚宴会之后本还有一个采访需要做，可汤悦不愿意去，宫云清作为他的顶头上司也由着他不去，陈亮即便有一万个理由，也再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了。
于是只得和剧组的工作人员联系，说汤悦有事去不了。剧组的人自然是不高兴的，可是和上头一说，上头竟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说本来还担心演员太多，会造成特辑时间过长，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意思互相之间一传达，陈亮就回过味儿来了，合着这汤悦前脚刚说不想去，宫云清后脚就打电话帮他把事情摆平了。
虽说云腾娱乐也不指望着汤悦在圈内混好口碑赚大钱，可宫云清这举动也不对头啊。陈亮想破了脑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难不成宫云清口味特殊，就爱汤悦呛口小辣椒这一款的？
按照汤悦之前的说法，宫云清在床上对他可谓是满心满意地伺候，这本就够异常了，据他所知，宫云清在床上向来是鬼畜属性，他那个“大祸害”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可现在床下竟也对汤悦如此体贴。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居心。
现在正是上午十点钟，陈亮打印了《黑箱子》的剧本和日程，一大早就叫了汤悦过来。两人在云腾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汤悦一边翻剧本一边打哈欠，似是没睡够。
陈亮看着他的黑眼圈，想开口，却又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犹豫了半天，问了句，“你和宫云清昨晚忙到几点啊？给你困成这样儿？”
汤悦掀起眼皮看他，“想什么呢你？我昨晚老老实实在家睡的。”
陈亮哦了一声，又问，“那宫云清待你怎么样？”
闻言，汤悦似是觉得很好笑，又打了哈欠，这才道，“什么怎么样，床伴而已。”
说的也是，以这俩人的关系，好像还扯不到这一层。
可陈亮心里就是有点不踏实，总觉得现实情况和汤悦所感受到的不一样。汤悦只是一门心思只把人当床伴，所以不多加考虑，可万一宫云清怀的是别的心思，比如说费尽心机把人弄到手，满足了征服欲，玩够了之后就丢掉，那就糟糕了。不是陈亮想得多，实在是宫云清那“祸害”的名头和那劣迹斑斑的过往太过让人印象深刻。
可是以汤悦那个性格，若是真的被人这样对待，他铁定会歇斯底里闹翻天，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可就不知该怎么收场了。
这可不是陈亮想看到的局面。
奈何现在，想要给汤悦提个醒，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脑海里翻腾半天，最后挤出来一句，“你可要小心点，宫云清不是好对付的。”
这次汤悦连眼皮都懒得抬，“你这话都说了一万遍了。”
临近中午，汤悦把剧本一合，墨镜一戴，说，“陈大经纪人，今儿想吃什么啊，我请你。”
陈亮惊了一惊，“你今儿心情好啊？”
“不好。”
“那还请我？”
“就是想花钱，又没处花。”汤悦蹙着好看的眉头，一想，也对，不如给汤乐买个房子，让他搬出去住，也省得以后麻烦。
“那好啊，就去最贵的地方。”陈亮乐颠颠地开始收拾东西。
——
现在正是九月中旬，长假将至，各种宴会也多了起来。汤悦不喜参加，能推的陈亮都给推了，有些推不掉的，邀请函就都放在桌子上了，码了一排。
汤悦蹙着眉头翻看，某某某的生日宴，某某组织的例行酒会，还有一对儿新人的婚宴。这些虽说都非去不可，但露露脸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张宗生的《黑箱子》定于九月二十五号正式开机，在这之前有一个剧组内部的演员研讨会，之后要拍定妆照，最后便是开机仪式。
而同时，《你有我没有》的宣传期也到了，两件事撞车，长假之前这段时间肯定特别忙，汤悦翻着日程表，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亮叹了口气，“今儿晚上飞a市，明天早上那边有一场记者会，下午飞回北京，来拍《黑箱子》的定妆照。”说着把日程表和记者会的流程整理好，看汤悦的脸色依旧不霁，便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要费心的事，就是飞来飞去有点折腾，不过飞机上你可以好好休息，也别太担心了。”
汤悦不说话，眉头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现在正是在汤悦的家里，上午十点钟光景，初秋的暖阳正透过落地窗的半透明的纱帘照进来，宽大的客厅被分成了一明一暗两部分。
陈亮起身去厨房倒水喝，视线刚触及案台，便惊了，冲客厅里的汤悦喊道，“你在家做饭了？”
汤悦没吭声，陈亮又打开了冰箱，里面各式食材一应俱全。
真是邪了门儿了，汤悦明明一点儿饭也不会做，家里这是招鬼了啊？
“你终于请了保姆？”陈亮讶异。
汤悦这才抬眼看他，“我弟弟住进来了。”
他有个弟弟，陈亮也略略知道一些，只知道那个小子和汤悦一样混，看样子这是大学毕业投奔哥哥来了？
“说到这个，你帮我给他找处房子，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
陈亮不赞同，“让他跟你住多好，他还能给你做饭，你俩还有个照应。”
汤悦掀起眼皮看他，面色不善。
陈亮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忽然想到，若是哪天宫云清来这里，俩人要办事儿的话，弟弟在场怕是不方便啊。
“那他一个人住，不在你跟前儿，你能放心啊？”
“他在焕悦工作，有秦焕看着呢。”汤悦一边说着，一边拨了电话给秦焕，说自己最近忙，要各处飞，要他照顾着点儿汤乐。
秦焕自然是满口答应，还让他照顾好自己。
汤悦顿了一顿，问道，“上次我问的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没有？”
电话那头的秦焕沉默了片刻，说，“还不明朗，我正在查，你就甭操心了，有事儿我也能处理。”反正那两个，都不是什么老实人就对了。
汤悦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儿告诉我。”
“好。”
——
当晚汤悦便飞去了a市，他并未给汤乐打电话，只在家里给他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我最近忙，你自己好好待着，别惹事。”
像上个世纪发电报似的，力求简洁，一个字也不多说。
他自然是关心汤乐的，然而并不想像别的兄弟那样，过于亲近，一想到那种所谓的“兄友弟恭”的场景他便觉得不舒服，下意识地排斥。
晚上十点钟，入住了a市的酒店，明天早上的记者会便是在这家酒店的宴会厅举行，倒也方便。
陈亮的房间在汤悦隔壁，另外两个助理也各自有一间房。
按照以往的惯例，两个助理只能共用一间，可现在境况不同，在这方面云腾向来出手大方。陈亮在汤悦的房间里，一边查看明日记者会所需的东西，一边摇头感叹。
汤悦在浴室洗澡，这个时候有人敲门，陈亮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胸牌上写着客房部总监，一个胸牌上写着餐饮部经理，那餐饮部经理推着一个小推车，脸上是职业化的微笑，“一位宫先生点了这道甜点，说是送给汤先生的。”
陈亮心下吃惊，但面儿上不动声色，笑着道，“多谢。”
汤悦从浴室出来，看到桌子上的甜点，便蹙起了眉头，“你什么时候爱吃甜食了？”
陈亮清了清嗓子，“宫云清点了送你的。”
这下汤悦的脸色可精彩了，阴晴不定的，最后定格为一声嗤笑，“这人。”
陈亮默不作声。汤悦住在哪家酒店哪间房，宫云清一问便知，再打一通电话送一道甜点过来，也并不麻烦。只是这一举动用意何在呢？
汤悦挑了一个卖相最好的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吃人的嘴短，汤悦半躺在窗前的躺椅上，给宫云清打了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
“汤汤。”
汤悦心情不错，也懒得纠正他这称呼了，“你在哪儿呢？”
“老宅，今儿我母亲生日。”宫云清似是很放松，“甜点味道如何？”
说起他的母亲，汤悦倒是有一点印象，只记得是个很特别的女人，而且是宫老爷子的心头肉，宝贝了几十年了，生日这等大事，想也可知那边场景是何等热闹。
“不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不久在那里住过几晚…等一下…”
那边似是有人在和宫云清说话，汤悦看着窗外的月亮等了一会儿，片刻后那边宫云清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笑意，“我母亲听见我叫你的名字，她还记得你。”
汤悦倒真是吃惊不小，讷讷地啊了一声，宫云清又道，“改天来看她吧。”
“好。”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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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在包厢里落座，点了餐之后，汤悦就闲闲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一幅不打算开口说话的架势。
汤乐咬着唇看他的侧脸。汤悦的侧脸自然是完美无缺，这么看过去给人一种很冷漠的感觉。汤乐心跳如鼓，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念头。
多么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汤悦却真的转过脸来了，汤乐吓了一跳，慌忙别开眼。汤悦似是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开口。末了，喝餐后酒的时候，汤悦才开口了，“怎么一直不说话？”
汤乐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汤悦给他倒了杯酒，难得平心静气地看着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了，我希望你能改掉那些臭毛病，端正态度，知道了吗？”
汤乐咬唇点头，“我知道了。”
“再被我知道你犯浑和人打架，我绝对饶不了你。”汤悦盯着他的眼。
汤乐只管点头，鬼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虽然不想惹汤悦生气，但若是有人碰到他的原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
周一那天汤悦很早就醒了。
那天在办公室告别的时候，宫云清说等他的电话，结果这两天都没有再打给他，不知是不是真的在等他主动打过去。
刚起床，汤悦心情本就不好，一边刷牙一边想到这件事，心情就更加糟糕。
汤乐比他起的更早，这个时候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了。汤悦洗完澡坐在餐桌前，脸色奇差无比，陈亮打电话过来，被他直接挂断。
过了一会儿，手机叮咚一声，示意有短信过来。汤悦还以为是陈亮发来的，皱着眉头打开，却是宫云清发来的。
大意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睡醒，怕打电话打扰到他的睡眠，所以发了短信，预祝他今天试镜顺利。
汤乐端了粥出来，就看到刚才还一脸暴躁地要杀人的汤悦此刻却盯着手机，微微扬起了唇角。
“哥？有什么事吗？”
汤悦立刻敛了笑容，咳了一声，“没事。”
吃完饭，汤悦顺路把汤乐送到公司，然后直奔试镜的地点。
张宗生的这部电影定名为《黑箱子》，汤悦来试的是男二，镜头不算很多，却是一个很重要的支线。
试镜地点在张宗生名下一个公司的十层，张宗生的助理把他引到一个房间外面的沙发上，让他等到叫名字的时候再进去。
沙发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了，都是演员，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其中一个男人名叫蓝义，是现在圈内炙手可热的新星。
汤悦一概谁也不理，只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墙上的挂画。
很快房间里就有人出来叫了他的名字。房间很大，面对着门有一排桌子，几个人坐在后面，其中就有张宗生。
所谓试镜，无非就是导演挑几个镜头，现场让你表演。给汤悦的就一个，和恋人分手的戏码，场景是他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抽着烟，看也不看恋人一眼。
房间内有沙发，口袋里有烟。汤悦拉过沙发，正对着那一排桌子，然后点了支烟，躺上去，一手枕在脑后。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到他脸上，烟雾缭绕，他漂亮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眸半睁。
活脱脱就是一个颠倒众生的混蛋二世祖。
陈亮刚刚赶到，和在场的一众演员打过招呼之后便站在门口等待。
汤悦演技好，他自是不担心，只是张宗生导演是出了名儿的刁钻，他怕的是万一汤悦再炸毛起来和张导闹翻脸，那可就糟糕了。
好歹汤悦一脸平静地从房间里出来了，陈亮松了口气，迎上去问，“怎么样？”
“没问题。”
轻飘飘三个字，陈亮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没问题，但也没再问。
下电梯的时候汤悦问，“今天还有工作吗？”
陈亮略一思索，“晚上有一个宴会，然后有一个采访。”
他知道汤悦不喜欢采访这类事，自从出了杂志记者诽谤他那事儿之后，他连杂志的访谈也没有做过了，可身为演员，这些事也很难完全避免。
果然，汤悦皱起了眉头，“什么采访？”
“你刚杀青的那部电影，网上放出了预告片，还要做一个主要角色的采访特辑，过几天就是宣传期，虽然你的活儿不多，但也要飞几个地方，去参加记者会。”
那部戏大腕儿多，自然轮不到他去参加首映卖力宣传，但好歹也算是个主要角色，必要的宣传工作也是免不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什么事，便一同去了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厅。先在一楼喝了咖啡，到了饭点儿才上去吃午饭。
上楼的时候，汤悦便接到了张宗生的电话。
本来试镜结果出来的不会这么快的，汤悦眉头蹙着，接了起来。
“汤悦，我今天给你试的是男一的戏份。”
“……”
“不介意的话，这部戏男一你来演吧。”
汤悦喉结动了动，“…好。”
张宗生朗声笑了，“我安排助理把剧本和日程发到你经纪人的邮箱，你仔细看看。”
汤悦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词语，又道，“好。”
挂了电话把结果告诉陈亮，陈亮当即激动地大力地拍他的肩膀，难言喜色，“太好了！”
汤悦自然也是高兴的，面儿上却只是垂着眼眸，微微扬起了唇角。
因着这个好消息，吃饭的时候气氛一直很好。汤悦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望向窗外的脸上，却是这些天以来少有的轻松和闲适。
侍应生收了餐具，等餐后甜点的时候，汤悦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宫云清打来的。
“试镜结束了吗？”
“嗯。”汤悦懒懒地应声。
“怎么样？”
汤悦略微顿了一下，不知起了什么心思，“…不知道。”
宫云清轻笑，“怎么可能有你搞不定的事。”那语气，分明就是宠溺加赞赏。
汤悦似是很受用，嘴上哼了一声，脸上却笑了起来，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宫老板这几天忙得很啊。”
宫云清自是知道他在影射什么，“你不也是，电话也不打一个，让我等得好苦。”
这家伙倒先倒打一耙了。汤悦哼笑，“那宫先生今儿晚上有什么安排啊？”
“有宴会。”宫云清似是心情不错，“邀请名单上也有你的名字。”
话音一落，两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非常有一对奸夫淫夫所应该有的默契，想到一块儿去了。
汤悦嗤嗤地笑，“那晚上见啦。”
电话那头的宫云清眸子半垂着，把所有的情绪隐在眼眸深处，语带笑意地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汤悦正低眼看消息，冷不防对面陈亮咳了一声。
这声咳太过刻意，汤悦掀起眼皮看他。
陈亮动了动喉咙，“…宫云清啊？”
汤悦一脸坦然。
“你们还有联系？”这话问的相当艰难，他知道汤悦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生活，可这件事他还非干涉不可。
“嗯。”
汤悦简单地回答，而后示意他凑近一点。
陈亮把脑袋凑过去，汤悦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下一秒陈亮就拍桌而起，“什么？！”
注意到有人侧目，陈亮讪讪地坐回去，握紧了拳头，咬牙压低了声音道，“为什么非要和他作炮友？！别的谁不行？！”
汤悦摊手，“他好看啊。”
“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陈亮压抑着怒火。
“可是像他那样又好看，个子又高，又有钱，技术又好，穿衣又显瘦，脱衣又有肌肉，又有耐心，又肯伺候，又浑身散发荷尔蒙的男人，我还没遇到过呢。”汤悦扳着指头数宫云清的优点。
陈亮瞪着他，“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一种口味总会吃腻的嘛。”汤悦一幅高傲又冷淡的嫌弃样儿。
陈亮重重地用鼻子出气，拿眼睛横他，“可他毕竟是咱们老板，万一被狗仔知道，你还要不要混了？”
汤悦眉头蹙着，“我的这种绯闻还少么，也不差这一个。”顿了顿，“况且，和他能作多久还不知道呢，也许很快就散了。”
陈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出事了再说。”
汤悦笑着，眼睛却看向了窗外。
第24章
据陈亮说这次宴会很重要，是某个美籍华裔男演员举行的慈善晚宴，此演员在国内外名气都很大，据说又是出生于某华人贵族家庭，家族各个人都是各领域里的顶尖人物，多的是想要攀交情的人，故而来的都是圈内一线明星和圈内各方面的知名人士。
此言果然不假，汤悦站在大厅门口向里面扫了一圈，虽然都没怎么打过招呼，但这些张脸都是很熟悉的。这位是某知名音乐教父，那位是新晋的钢琴王子，更别提那些个大牌公司的资深导演和制片人了，现场可谓是人才济济，各色俊男靓女，好不耀眼。
这种场合向来不是汤悦所喜欢的。他一向冷漠自傲，对那种假惺惺的客套和虚伪的关心极为看不上眼，可在这种场合下，每个人都是如此，于是还未进场，他便皱起了眉头。
陈亮给他掸了掸西服袖口，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今天您就绷着点儿吧，小祖宗，这儿的每个人我们可都惹不起。”
汤悦并未说话，抬脚就往里面走，陈亮急忙跟了上去。
汤悦拿着杯酒，向四周看了一圈，打算找个隐秘的地方待着，可视线却在半空中和宫云清相遇了。
两人隔着人群遥遥地相视一笑，汤悦冲他举了举杯，正待转眼往别处走，宫云清却是朝着他走过来了。
汤悦就那么站在原地，忽然间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宫云清分开人群，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直到那高大的身影站在眼前了，汤悦才略略反应过来，抬眼看他。
宫云清屈起手指刮他的鼻子，笑着道，“发什么呆。”
他这动作有点出格儿了，更何况这是在人多口杂的宴会上。可汤悦只觉得喉咙莫名地发紧，动了动喉结，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宫云清一手扶了他的腰，微微倾身贴过来，一刹那，汤悦以为他竟是要吻上来，还没来得及吃惊，那男人却只是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跟紧我。”
下一秒，便被那男人揽了腰身，走进人群中。
陈亮无奈，只得错了几步跟在后面。
这个时候汤悦才反应过来，好歹他也是宫云清旗下的艺人，这种场合下，宫云清自然要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地位为他多做些引荐。反应过来之后他倒是放开了，很配合，虽然依旧算不上热情没摆出笑脸，但好歹也没表露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不知是这场合里的人都有涵养，还是因着宫云清的地位和气场，抑或是真的对汤悦好感，走了一圈下来，所有人都对汤悦很礼貌，笑吟吟地，又是夸他惊为天人，又是夸他演技好，又是夸他气质一流，又是夸他前途无量。听得汤悦直皱眉头。
两人来到比较清静的落地窗前，宫云清给他倒了杯酒，道，“累了吗？”
汤悦摇头，一饮而尽。
宫云清一手顺了顺他鬓角的碎发，低眼看着他的脸。
被那手指触碰的一瞬间，汤悦只觉得身体轻颤，不知是不是一段时间没和人亲热的缘故，他倒是有些想念这人的拥抱了。
可是他把这些念头压了下去，再抬眼，眸子里已是以往的调笑和轻佻，轻笑着，“…宫老板真是不可小觑呀。”
宫云清嘴角带着笑，可眸色却深得有点不正常，半真半假地，“要不然怎么有资格包养你。”
汤悦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而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说真的，宫先生最近可有找过别人？”
宫云清笑道，“我不是已经有你了吗？找别人做什么？”
汤悦赞许地点点头。在这一点上，两人的三观还是一致的，虽说只是炮友，但不吭一声就和另外的人睡，也是不应该的。
宫云清眼带着笑意垂眸看他。汤悦抬起眼，两人视线接触的一瞬，汤悦忽然又想到，只是炮友而已，为对方守身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对？自己是不是有点要求太苛刻太粘人了？
于是思虑片刻，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过，若是你遇上了合胃口的人，告诉我一声，也没问题。”言下之意就是放宽了要求，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干嘛有那么多限制。
闻言，宫云清的脸色却似是僵住了，只是眸色愈来愈深，直直盯着他的眼，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呢？也会这么做吗？”
汤悦蹙着眉头想了想，最近倒是对梁瑞那种类型的提不起兴趣了，可宫云清这款的，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技术好又愿意伺候的人，不过，如果真遇上的话，试一试应该也可以吧？于是点了点头，“…也许吧。”
他话音一落，宫云清周围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都冷了起来，弥漫着一股杀气。如果是漫画场景的话，那他周身应该是笼罩在一片黑雾当中了。
汤悦还在蹙着眉头思考这个问题的实际可能性，忽然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抬眼看向宫云清，只感觉到这男人高大的身体如阴影一般，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心脏也像是被他晦暗深邃的眼眸攥住了一般，有些微微的疼痛。
宫云清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低哑，“…我不希望你做这种事。”
“嗯？”汤悦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也不会找别人。”
“可是，我们只是炮友不是吗？没有这个必要，我也不想限制你。”汤悦坦言。
宫云清一手抚上他的耳朵，放软了声音，“可这是我的原则。如果你不想要我，大可以一拍两散，然后你再去找别人。”
汤悦蹙起了眉头，这人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其实他也不是非要这么做不可，只不过不想让宫云清觉得自己粘人罢了，“…无所谓啦，那就按你说的好了。”
宫云清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看了他一会儿，凑到他耳边，低笑着道，“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要我，打个电话，我就到。”
汤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可这话竟意外地很顺耳，于是他嗤嗤地笑着，“宫先生若是去做职业炮友，凭着这敬业的精神，必定能赚不少钱。”
本是玩笑话，甚至还是有些没轻没重的玩笑话，可宫云清却一本正经地道，“那我就有两个身份了，一个是商人，一个是汤悦专属的职业床伴。”
汤悦被他逗乐了，眼带笑意望着他。这个时候宫云清便压了下来，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吻了他的眼睛。
汤悦按住他的肩膀，“这么多人。”虽说两人待的地方比较清静，宫云清又把他遮得严严实实，可万一给人看到，又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
宫云清拉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低笑着道，“没关系，有人看到也没人敢到处乱说。”
汤悦正待要反驳他，有人走了过来，叫道，“阿清。”
宫云清转过脸看到来人，便笑起来，“忙完了？”
那人身高腿长风度翩翩，一看便是极有教养，出身极好的人。只不过头发略长，不给人压迫感，眉眼也更温柔一点。此刻他便看着汤悦，温和地笑着。
宫云清给两人作了介绍，“这是耀宏，这次宴会的主办人，这是汤悦。”
叫做耀宏的男人主动伸手和汤悦握手，笑着道，“我看过你的电影，你演得很棒。”
汤悦心道，想必这人就是那所谓的美籍华裔男演员了，他礼貌地虚握了一下，说了声谢谢，便不再吭声了。
耀宏凑到宫云清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宫云清笑了笑，回答了一句，虽然不算是刻意压低声音，但汤悦依旧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很明显这两人关系很好。汤悦预备抬脚去别处，宫云清却抓住了他的手，道，“别走。”
第25章
耀宏也微笑着看住汤悦，“拍卖马上就开始了，和我们一起坐吧。”
本场慈善晚宴的重头戏便是拍卖，拍卖的东西都是那些大明星用过的，或者推荐带过来的，拍卖的所有收入都会捐给耀宏名下的慈善基金会，用来援助贫困地区的儿童。
汤悦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溜出去，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宫云清干脆拉了他的手，道，“跟我过来。”
汤悦吓得差点叫出来，急忙去甩他的手。可宫云清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也没松，只转过脸来瞅他，语气像是哄不听话的小孩，“乖一点。”
眼看着周围有人侧目，虽然都很快别开眼了，但汤悦依旧有些心惊胆战，可真的使劲儿挣扎的话，肯定会招致更多的目光。汤悦一咬牙，紧走几步和宫云清并肩，故意贴的很近，意图把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挡住。
耀宏是举办人，自然要坐在主桌，宫云清是他的好友兼贵客，自然是坐在他旁边。而汤悦呢，是邀请名单末尾的人，今天又没有拿出什么要拍卖的东西，却被迫也坐在了主桌。
他刚一坐在那儿，便感受到了很强烈的被注视感。
这一切，还不都是拜宫云清所赐。思及此，汤悦心里便憋着一股火，又不能当庭发泄，只能恨恨地在桌子下面去踢宫云清的脚。
宫云清却侧眼瞅他，“又踢我，做什么？”
虽然声音不高，但坐在主桌的几个人却都看向汤悦了。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汤悦气得简直想撕烂他，咬着牙凑到他耳边，“你是不是有毛病？！拉我坐这里？！”
看他这个炸毛的模样，宫云清就笑了，低声道，“你是我公司的人嘛，带你坐这里是正常的。”
“为什么要牵着我？！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我怕你要溜走。”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又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毛病。
汤悦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得重重出了一口气，凶了他一眼。
宫云清却只是眼带笑意看着他。他眸色很深，被他这么望着，汤悦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拍卖正式开始了。
作为举办人，耀宏首先登台致辞。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铁灰色西服，身材修长风度翩翩，有着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温柔眉眼，只微笑着望向场下，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汤悦不由自主地就盯着他看。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宫云清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正欲狠狠地甩一记眼刀回敬，口袋里的手机却嗡嗡震动起来。
拍卖无聊得很，正好趁这个机会溜出去，汤悦一边接起来，一边出了大厅。
是汤乐打来的，说是已经下班了，回到家发现他不在。
汤悦站在走廊尽头拐角处的落地窗前，淡淡地道，“桌子上给你留了张卡，密码是我的生日后六位，想吃什么自己买。”
汤乐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哥，我想在家做饭吃。”
汤悦就蹙起了眉头，“那就去超市买食材，跟我说有什么用。”
电话那头一时间没有了声音，汤悦有点焦躁，“还有事吗？”
“…哥，你不能回来吃吗？我给你做。”这话说的犹犹豫豫，底气不足。
汤悦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在外面有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毕竟今儿是上班第一天，汤乐本想着能和汤悦一起吃个饭，顺便聊一聊，即使不聊什么也没关系，他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待着。
撂了电话，汤悦便觉得有点焦躁，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手里还握着手机，眼睛望着窗外的霓虹和车流，一时间有点呆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宫云清站在了他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又发什么呆？”他的声音很好听，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沉沉的，带着某种攫取人心的蛊惑意味。
汤悦机械地转过脸来看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妥协了似的，把额头抵在了他肩膀上。
那一瞬间，宫云清的心脏如爆炸一般，轰隆一声巨响。
接着便如同爆炸的余音一样，不正常地急促跳动。他没有说话，屏住呼吸，抬手抚摸他的头发。
汤悦闭着眼，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他的衣服。宫云清揽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气息扰的汤悦耳朵痒痒的，他摇了摇头，闷声道，“就是突然有点讨厌你。”
宫云清闷笑，“对讨厌的人投送怀抱，你还真是别具一格。”
汤悦气哼哼地掐他的腰，触手却是硬硬的触感，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人强劲有力的腰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莫名地道，“你这床伴当得还真是够合格。”
宫云清沉默了片刻，笑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业界良心。”
两人回到大厅的时候，拍卖已经结束了，耀宏正笑眯眯地在台上作总结，感谢在场人员的支持，请大家接下来移步隔壁大厅去享用美食美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云清那么高调地把汤悦带在身边的原因，今儿这宴会，旁人很明显对汤悦热心了许多，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来跟他喝酒。
可这里都是大咖，应该也没有必要来给他献殷勤。汤悦皱着眉头，一个两个来敬酒，他还可以当做没听见不去理会，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喝。
这个时候宫云清倒像是隐身了一般，不发挥骑士精神给他挡酒了。
汤悦酒量好，又没混着喝，一时间倒也不至于醉，只是脑袋有点发胀。
等到终于能脱身，已经很晚了。他不自觉地便在人群中搜索宫云清的身影。
宫云清正和耀宏一起，和另外的人在聊些什么。两人的目光又一次隔空相遇，汤悦也不说话，只冲他笑，他眸子亮晶晶的，那笑带着某种不能说的意味。
宫云清和周围的人说了声失陪，便向他走来。
待走到近前儿了，汤悦便举了举杯，调笑道，“咱俩喝一杯呀。”
宫云清盯着他，“祝词呢？”
汤悦想了想，一本正经，“祝我们能夜夜大战三百回合，爽到飞起。”
宫云清闷笑，“年度最佳祝词。”
一饮而尽之后，宫云清便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去我家里吧。”
汤悦本来想点头，可脑子转了转，又摇头，“不行，今儿我得回家。”顿了顿又补充道，“家里有人。”
宫云清盯着他看了片刻，声音听不出情绪，“上一次我们同床，是多久以前了？”有床伴不假，过的却是苦行僧的生活，真的算起来，两人也只睡了一次。
汤悦无奈地叹气，“我也没办法呀，改天吧，我要是再爽约，就任你处置。”
宫云清没有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的意思，笑道，“那好，我记住了。”
他这么痛快地就接受了这一事实，汤悦有些意外，毕竟这人以前的私生活有多混乱，他也听陈亮说过一些，而且前不久他还听陈亮说，刚认识时，在医院碰见的那次，是宫云清又把人弄出血了，送到医院里来的。
不过，这人和他那仅有的一次床笫之事，倒是没有显出这种苗头，要快就快要慢就慢，绝对地说一不二，全程伺候全程服务。
思及此，汤悦便笑了起来，手指玩儿着他胸前的扣子，低低地笑，“不能上床，别的倒是能做。”
话刚说完，下一秒便被宫云清拽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又是一个吻，不知是两人之间的第几个了。灯都没来得及开便热烈的吻在一起，宫云清的手早已探进了汤悦的衣服里面，重重地抚摸，那滑嫩的触感，让他几乎失控。两人的身体缠在一起，皮肤都滚烫起来，黑暗寂静的空气里只能听见两人粗重的喘息和亲吻发出的水声。
那焦灼的渴望刺激的皮肤都酥麻起来，汤悦下意识地就想去扯宫云清的衣服，却被他按住了。
宫云清哑声道，“别再动了。”
汤悦也好不到哪里去，心跳快得吓人，一边又忍不住暗骂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缓了好一会儿，有人来敲门了，才出去。
出来之后没有再多待，汤悦说要回家，宫云清便把他送了回去。
又是送到家门口，这次没等到宫云清索要晚安吻，汤悦便主动凑上去亲他的唇角，笑道，“晚安啦。”
宫云清盯着他看，眸色一片晦暗。
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汤乐早就睡了。
汤悦洗了澡之后便瘫在沙发上，本想着躺一会儿就去卧室睡觉，可迷迷糊糊，竟很快睡了过去。
凌晨时分，汤乐梦醒去厨房喝水，冷不丁看到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本想蹑手蹑脚走过去，可迈开腿，却定住了。
片刻后再抬脚，却已是改了方向，他悄悄蹲在沙发前，看汤悦的脸。
跟在荧幕上看到的感觉很不同。
汤悦的脸很漂亮，平时不常有好脸色，这个时候睡着了，便有着另外一种，让人难以言说的意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吻他。
汤乐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摒了呼吸视线下移，汤悦的上衣翻卷起来，劲瘦的腹肌露在外面，修长的腿舒展着，脚搁在沙发扶手上。
壁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不知是不是这暧昧光线的原因，汤乐只觉得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低着脑袋亲上了汤悦的唇角。
第26章
也许是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的缘故，汤悦睡得很沉。
嘴唇相触那柔软的触感让汤乐猛然惊醒过来，可眼看着汤悦并未有任何异常，他便松了口气。
汤悦的睫毛很长，这张睡脸这个时候看起来倒有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汤乐不禁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出神，若是平日里哥哥也有这么温柔该多好。
父母向来不亲近，也就只有汤悦会管他的死活，虽说他惹事的时候汤悦也从来都只是训斥，可即使是训斥，也是关心的一种不是吗。不知何时起，他的惹是生非，也包含了另外一种期待和渴望在里面了。
即便等来的依旧只是训斥和挖苦，那也是汤悦哥哥给的，他忐忑不安，却也满心欢喜。
——
昨晚宴会之后本还有一个采访需要做，可汤悦不愿意去，宫云清作为他的顶头上司也由着他不去，陈亮即便有一万个理由，也再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了。
于是只得和剧组的工作人员联系，说汤悦有事去不了。剧组的人自然是不高兴的，可是和上头一说，上头竟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说本来还担心演员太多，会造成特辑时间过长，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意思互相之间一传达，陈亮就回过味儿来了，合着这汤悦前脚刚说不想去，宫云清后脚就打电话帮他把事情摆平了。
虽说云腾娱乐也不指望着汤悦在圈内混好口碑赚大钱，可宫云清这举动也不对头啊。陈亮想破了脑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难不成宫云清口味特殊，就爱汤悦呛口小辣椒这一款的？
按照汤悦之前的说法，宫云清在床上对他可谓是满心满意地伺候，这本就够异常了，据他所知，宫云清在床上向来是鬼畜属性，他那个“大祸害”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可现在床下竟也对汤悦如此体贴。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居心。
现在正是上午十点钟，陈亮打印了《黑箱子》的剧本和日程，一大早就叫了汤悦过来。两人在云腾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汤悦一边翻剧本一边打哈欠，似是没睡够。
陈亮看着他的黑眼圈，想开口，却又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犹豫了半天，问了句，“你和宫云清昨晚忙到几点啊？给你困成这样儿？”
汤悦掀起眼皮看他，“想什么呢你？我昨晚老老实实在家睡的。”
陈亮哦了一声，又问，“那宫云清待你怎么样？”
闻言，汤悦似是觉得很好笑，又打了哈欠，这才道，“什么怎么样，床伴而已。”
说的也是，以这俩人的关系，好像还扯不到这一层。
可陈亮心里就是有点不踏实，总觉得现实情况和汤悦所感受到的不一样。汤悦只是一门心思只把人当床伴，所以不多加考虑，可万一宫云清怀的是别的心思，比如说费尽心机把人弄到手，满足了征服欲，玩够了之后就丢掉，那就糟糕了。不是陈亮想得多，实在是宫云清那“祸害”的名头和那劣迹斑斑的过往太过让人印象深刻。
可是以汤悦那个性格，若是真的被人这样对待，他铁定会歇斯底里闹翻天，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可就不知该怎么收场了。
这可不是陈亮想看到的局面。
奈何现在，想要给汤悦提个醒，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脑海里翻腾半天，最后挤出来一句，“你可要小心点，宫云清不是好对付的。”
这次汤悦连眼皮都懒得抬，“你这话都说了一万遍了。”
临近中午，汤悦把剧本一合，墨镜一戴，说，“陈大经纪人，今儿想吃什么啊，我请你。”
陈亮惊了一惊，“你今儿心情好啊？”
“不好。”
“那还请我？”
“就是想花钱，又没处花。”汤悦蹙着好看的眉头，一想，也对，不如给汤乐买个房子，让他搬出去住，也省得以后麻烦。
“那好啊，就去最贵的地方。”陈亮乐颠颠地开始收拾东西。
——
现在正是九月中旬，长假将至，各种宴会也多了起来。汤悦不喜参加，能推的陈亮都给推了，有些推不掉的，邀请函就都放在桌子上了，码了一排。
汤悦蹙着眉头翻看，某某某的生日宴，某某组织的例行酒会，还有一对儿新人的婚宴。这些虽说都非去不可，但露露脸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张宗生的《黑箱子》定于九月二十五号正式开机，在这之前有一个剧组内部的演员研讨会，之后要拍定妆照，最后便是开机仪式。
而同时，《你有我没有》的宣传期也到了，两件事撞车，长假之前这段时间肯定特别忙，汤悦翻着日程表，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亮叹了口气，“今儿晚上飞a市，明天早上那边有一场记者会，下午飞回北京，来拍《黑箱子》的定妆照。”说着把日程表和记者会的流程整理好，看汤悦的脸色依旧不霁，便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要费心的事，就是飞来飞去有点折腾，不过飞机上你可以好好休息，也别太担心了。”
汤悦不说话，眉头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现在正是在汤悦的家里，上午十点钟光景，初秋的暖阳正透过落地窗的半透明的纱帘照进来，宽大的客厅被分成了一明一暗两部分。
陈亮起身去厨房倒水喝，视线刚触及案台，便惊了，冲客厅里的汤悦喊道，“你在家做饭了？”
汤悦没吭声，陈亮又打开了冰箱，里面各式食材一应俱全。
真是邪了门儿了，汤悦明明一点儿饭也不会做，家里这是招鬼了啊？
“你终于请了保姆？”陈亮讶异。
汤悦这才抬眼看他，“我弟弟住进来了。”
他有个弟弟，陈亮也略略知道一些，只知道那个小子和汤悦一样混，看样子这是大学毕业投奔哥哥来了？
“说到这个，你帮我给他找处房子，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
陈亮不赞同，“让他跟你住多好，他还能给你做饭，你俩还有个照应。”
汤悦掀起眼皮看他，面色不善。
陈亮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忽然想到，若是哪天宫云清来这里，俩人要办事儿的话，弟弟在场怕是不方便啊。
“那他一个人住，不在你跟前儿，你能放心啊？”
“他在焕悦工作，有秦焕看着呢。”汤悦一边说着，一边拨了电话给秦焕，说自己最近忙，要各处飞，要他照顾着点儿汤乐。
秦焕自然是满口答应，还让他照顾好自己。
汤悦顿了一顿，问道，“上次我问的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没有？”
电话那头的秦焕沉默了片刻，说，“还不明朗，我正在查，你就甭操心了，有事儿我也能处理。”反正那两个，都不是什么老实人就对了。
汤悦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儿告诉我。”
“好。”
——
当晚汤悦便飞去了a市，他并未给汤乐打电话，只在家里给他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我最近忙，你自己好好待着，别惹事。”
像上个世纪发电报似的，力求简洁，一个字也不多说。
他自然是关心汤乐的，然而并不想像别的兄弟那样，过于亲近，一想到那种所谓的“兄友弟恭”的场景他便觉得不舒服，下意识地排斥。
晚上十点钟，入住了a市的酒店，明天早上的记者会便是在这家酒店的宴会厅举行，倒也方便。
陈亮的房间在汤悦隔壁，另外两个助理也各自有一间房。
按照以往的惯例，两个助理只能共用一间，可现在境况不同，在这方面云腾向来出手大方。陈亮在汤悦的房间里，一边查看明日记者会所需的东西，一边摇头感叹。
汤悦在浴室洗澡，这个时候有人敲门，陈亮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胸牌上写着客房部总监，一个胸牌上写着餐饮部经理，那餐饮部经理推着一个小推车，脸上是职业化的微笑，“一位宫先生点了这道甜点，说是送给汤先生的。”
陈亮心下吃惊，但面儿上不动声色，笑着道，“多谢。”
汤悦从浴室出来，看到桌子上的甜点，便蹙起了眉头，“你什么时候爱吃甜食了？”
陈亮清了清嗓子，“宫云清点了送你的。”
这下汤悦的脸色可精彩了，阴晴不定的，最后定格为一声嗤笑，“这人。”
陈亮默不作声。汤悦住在哪家酒店哪间房，宫云清一问便知，再打一通电话送一道甜点过来，也并不麻烦。只是这一举动用意何在呢？
汤悦挑了一个卖相最好的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吃人的嘴短，汤悦半躺在窗前的躺椅上，给宫云清打了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
“汤汤。”
汤悦心情不错，也懒得纠正他这称呼了，“你在哪儿呢？”
“老宅，今儿我母亲生日。”宫云清似是很放松，“甜点味道如何？”
说起他的母亲，汤悦倒是有一点印象，只记得是个很特别的女人，而且是宫老爷子的心头肉，宝贝了几十年了，生日这等大事，想也可知那边场景是何等热闹。
“不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不久在那里住过几晚…等一下…”
那边似是有人在和宫云清说话，汤悦看着窗外的月亮等了一会儿，片刻后那边宫云清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笑意，“我母亲听见我叫你的名字，她还记得你。”
汤悦倒真是吃惊不小，讷讷地啊了一声，宫云清又道，“改天来看她吧。”
“好。”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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