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闯江湖 作者:樵音迷觞

    第12节

    “对,臭人你别太杞人忧天了。”

    “若你想要钱,我们马上帮你偷来。”

    “闭嘴!”我怒道。曾经我也是个惯偷,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对于那样的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脸,好手好脚为何就不能做点正当的事情?遭人白眼舒服吗?我不想再回到曾经的生活状态,太堕落,太不堪,我想要改变。我一人给他们了一个暴栗,严肃道:“小小年纪就只知道偷鸡摸狗,长大了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坏事!赚钱要靠自己劳动,偷别人的成果你们好意思吗?!”

    “好意思。”

    “问心无愧。”

    我一时气急,和他们果然无道理可讲,遂干脆道:“若你们敢去偷人钱财,以后我定会断了你们的口粮,别说三桶饭,就连一粒米,我都不会给你们!”我顿了顿,又道:“若你们想瞒着我私自行动,被我发现后,一定会让你们好看!你们的功夫不及我,自己应该清楚。”

    两人咂咂嘴,马上就不高兴了,眼神阴侧侧的,“臭人,你就是个坏人。”

    “对,卑鄙小人。”

    “骗我们。”

    “现在还打我们。”

    “没善心。”

    “没同情心。”

    “住嘴。”我直接打断两人的对话,“你们说什么都没用,要么别跟着我,自己爱干嘛干嘛去,我不管你们,跟着我就得听我的话。”

    两人嘴一撇,还想说话,但被我狠狠瞪了一眼后,硬是把话憋在嘴里,不敢说出来。过了半晌,还是曲灵聪明,先问道:“臭人你要我们怎么做?”

    我欣慰地笑了笑,这两人还算有救。我道:“这正是我要同你们说的事情,曾经我也是一个混人,没做过正经事,想要我正经赚钱,我也不知从何着手,所以来和你们讨论讨论。”

    曲灵干脆道:“不会赚就别赚,又累又麻烦。”

    左隐附和道:“臭人你这么笨,没人会要你做临工的。”

    对于他两的话,我简直是恨得牙痒痒,我不会这不正在学吗?!我知道和他们吼不得,方才怒了一次,有了成效,现在必须又要换一种和他们沟通的方式,于是我勉强温言道:“临工?去哪儿做?”

    左隐大爷似的摆摆手,“这你做不成,辛苦,赚钱又少,还不够我们吃一顿饭。”

    曲灵眼珠转了转,道:“有种赚钱方法很快,去妓院。”

    “对哦!那些客人出手都非常大方。”

    “特别是对于长得漂亮的,睡一晚就能赚好多!”

    “臭人,你长得特漂亮。”

    “一表人才,还是个男的。”

    “妓院里就缺你这样的,臭人,我们领你去妓院看看。”

    “保不准就有老鸨看上你了。”

    “从此钱财不用愁啊。”

    “别说了。”见两人越说越开心,越说越激动,我头都要大了,问他们这事儿,真是无比错误的决定。

    正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到了我耳中,“这位公子是否正为赚钱之事所烦恼?”

    我闻声扭过头去,看见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他身着一席丝绸白袍,黑色长发披至腰间,发冠上一颗翡翠玉石闪着莹莹绿光,他手里摇着一把折扇,颇有风度,一看就不是普通市井之徒。我脑子里瞬间闪出了一堆金元宝,连忙起身拱手道:“方才的谈话让公子见笑了。”

    那名男子笑着摇摇头,道:“我可否与你们同坐?”

    “快请坐。”我上前虚扶了一把,把他引来我的身边坐下,“公子,请问如何称呼?”

    “敝姓杨,你唤我杨明便可。”他坐下后,顺手收了扇子,把衣摆搭在膝盖上,双手合十覆在衣摆上,看似随意,身形却很是挺拔。

    我暗自赞叹了一声,这人果然不简单,一言一行间都甚是讲究。我本是粗人,说话不爱拐弯抹角,但在面对文人墨客时,我还是能装出几分儒雅相,于是我含笑道:“杨公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若直接唤你名讳,实在是不妥,我还是称呼你杨公子便好。”

    “恩。”他露出了几分笑意,“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面露疑惑,“不知杨公子此话怎讲?”

    他道:“方才我听你们在谈论赚钱之事,而我也正在筹划经商扩营一事,正缺人手,遂忍不住插了嘴,多有叨扰,还请公子谅解。”

    听闻经商二字,我的心不禁猛跳了一下,钱来了!经商与集市所见的做小本生意不同,经商之人一般头脑聪颖,有胆量有气魄,但凡有生意,就必定是大手笔,也因此,他们的收入十分可观,对手下的待遇自然不会差。钱来得太突然,我强忍住激动的心情,才没露出笑容,故作镇定道:“经商?在下无任何生意头脑,也没经验,杨公子不是同我说笑吧?”

    他笑道:“公子如此坦诚,正合了我心意。现在我的生意日益兴隆,手底下的那批人也混成了老油条,成日只想摸油水,正事不做。因此,我打算重新招一批手下,替换之前的伙计。由谁记账管账一直是我烦恼的问题,我本是希望公子来帮我卖货,可方才我发现公子甚是诚实厚道,我想,不如你帮我管账可好?”

    我愣了愣,妈的!这也太信任老子了吧!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答应了,是否会显得唐突,降低了他对我的评价?不答应,除非我脑袋进水了。我稍作斟酌,问了另一个问题,“敢问公子做的是何买卖?”

    他抬起一只手,伸到我的近前,道:“丝绸布匹。这便是我店里所制作的布料。”

    我看了看,由衷赞叹道:“手工细腻,光泽甚好,确实是上乘丝绸。”

    “多谢公子美言。”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人,穿着自家布匹所缝制的衣服满街跑,确实是最佳的宣传手段,他很有经商的头脑。同时他言行得体,风度翩翩,这无疑会让他在生意场上左右逢源。片刻后,我下定一个结论,跟着这人,一定能赚钱。于是,我也不和他废话了,怕他嫌我多疑,干脆道:“既然杨公子看得起在下,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含笑点了点头,“一会儿你随我去店里走一趟。”

    “好。”

    ☆、59骗子

    我本以为他现在有事,不能立刻带我过去,所以只能等一会儿,可等了半晌,他一直坐在我旁边,没有要走的意思,令我不禁有些奇怪。我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含笑望着我,眼中还闪着几分光亮,我一阵毛骨悚然,他想干什么?我看了看周围,食客们正吃得兴致高昂,再垂首看看我们桌前,除了空盘,再无其他。我又联想两人此地此景和他说的话,瞬间悟了,难道他想让我请他吃饭?!

    我不禁一阵汗颜,故作沉默。可又等了片刻,他仍无动静,我只得硬着头皮道:“杨公子,你可吃了午饭?若不嫌弃,就同我们再吃一点吧。”

    他的笑意浓了几分,也没做任何推辞,直接道:“哦?那就多谢公子款待了。”

    我微微一怔,这也太干脆了吧,我本想在他推辞时随了他的意,还可省一顿饭钱,但现在显是不可能了。我招手喊来了小二,让他加菜,同时询问杨明需要点什么菜。杨明拿着菜谱,也没和我客气,洋洋洒洒就点了十几道菜,其中不乏鲍鱼海参燕窝。

    看他这架势,摆明了是要狠狠吃我一顿,我一时怒从心来,他怎么能这样?!鲍鱼海参燕窝上自己家里去吃啊!偏要来馆子里吃,这不坑我吗?!做人怎么能做得比曲灵和左隐还没有脸皮呢?!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领着曲灵和左隐走人,但管账的活计又深深诱惑着我,若他这顿吃开心了,会不会以后给我的待遇更好?并时常照顾着我?思及此处,我硬深深压住了火气,转而看向他,似笑非笑道:“想不到杨公子身材瘦削,食量却相当惊人啊。”

    他微微一顿,放下菜谱,略带歉意道:“在家这样吃习惯了,一不小心就点了这么多,公子还请别介意。”

    不介意个屁!老子本来就缺钱,再请你这一顿,我明天就该露宿街头了!再说,老子的钱怎能让外人随意挥霍?!

    或许是见我脸色不太好,杨明又补充了一句,“不如这样吧,这顿饭钱还有你们之前那顿饭钱就由我付吧,公子有这份心意,杨某就满足了。”

    我脸上立刻荡起笑容,“杨公子破费了。”

    他朝我笑了笑,没再多说。

    我原以为富家子弟习多奢侈浪费,他们习惯点一桌子菜,然后每道菜只吃一口,末了还故作惆怅地摸摸肚子,与同桌之人假笑道:又点多了。但杨明却没这习惯,他点得多,吃得也多,他和曲灵左隐三人坐在桌前如秋风扫落叶般一口气吃完了盘中所有食物,方放下碗筷,用手帕斯文地擦了擦嘴,笑道:“味道甚好。”

    对于曲灵和左隐无底洞般的食量我已习以为常,但当面对杨明的大食量时,我还是吃惊了一把,不禁脱口而出道:“杨公子,你……可吃饱了?”

    他把手帕卷进袖子里,笑道:“恩。”

    我很想说您可真能吃,但思及他是我未来的老板,还是忍住了。我看了他一眼,试探道:“现在买单?”

    “不急。”他还是一贯的神情,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贵族的气质,“公子,方才我注意到,你似乎并没有动筷子,为何?”

    我道:“既已吃饱,自然无需再吃。说起来,我这两朋友不懂规矩,刚还与公子抢肉吃,真是失礼,我替他们赔个不是。”

    他摆摆手,温柔笑道:“无事,好久没人与我争着抢着吃了,果然这样吃饭才最香。我看公子这两朋友话不多,但充满干劲,不如也到我铺子里来帮忙吧。”

    我不禁愣了一下,他两话不多?!这是因为他们忙着吃顾不上讲话!他两若开起口来,从早说到晚不喝口水完全没问题!公子,我看你从商多年,居然连这点眼力价都没有,生意确定不会亏本吗?我强忍住内心的咆哮,装出一副惊讶状,“杨公子,你没同我说笑?”

    “我像么?”他两眼满是笑意,“公子,今日我与你有缘,而你又正直憨厚,仅是几句话就已深得我心,有些事我愿同你一起分享。”

    我挑了挑眉:“何事?”

    “不知公子可否有兴趣成为小店的老板之一?”

    那一瞬,我清晰地感觉到心跳停了一下,紧接着就剧烈地跳动起来。我也曾幻想经商致富,坐拥名门旺铺,富甲一方,难道我曾经的渴望竟会在如此的契机下得以实现?!我难掩激动道:“此话怎讲?”

    他道:“扩营一事不但需要人力,更需财力,公子可先给我一些银两作为投资,我用这些银两去置办一间铺子,打上我们的招牌,公子即是那间店铺的老板,当然,每月盈利的百分之三十得上交于我,至于剩下的,自然由公子随意使用。”

    我想了想,道:“这岂不是要我久居于此?实不相瞒,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只是路经此处身上盘缠不够,才想赚些银两,若持久经营,恐怕不行。”

    “敢问公子要去往何处?”

    “开封。”

    他微微一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一个劲儿地拍我的肩膀,“公子与我果然缘分不浅,我正合计把铺子往开封和咸阳城开。”

    我愣了愣,“公子当真敢委我此重任?不怕我砸了你的招牌吗?”

    “我信得过你。”

    我稍加思索片刻,又问:“这所谓投资的银两需要多少?”

    “至少五十两银子。”他看了看我又道:“不过,既然公子现在手头并不宽裕,而我又与你有缘,我也就不勉强你现在给我这笔钱了。现在你只需给我一部分定金,待铺面开张之时,你把盈利中的五十两银子交给我便可。”

    “这定金给你多少?”

    “两锭银子就行。”他又笑了笑,“以防万一你临时变卦跑了,我也不至于亏太多。”

    两锭啊……正好是我所有的财产了,若他骗了我,我上哪儿去哭啊!还有给他以后,我到开封之前的日子该怎么过?可是,开封店的老板啊,那里经济繁荣,完全不愁没钱赚,我万贯家财的梦想可全指望它了!左思右想良久,我终是没忍住金元宝的诱惑,做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我道:“好。可是,杨公子可否给我留个字据?”

    “那是自然。”他唤来了小二,要了笔墨和纸,干脆利落地写下了两张凭证,并分别盖了两个印章,一个是刻有杨明的私印,另一个则锦绣坊的印章,他给了我一张凭证,自己又收了一份,

    “现在公子放心了吗?三个月后,你可凭此字据到开封万花街上的锦绣坊店铺里任职,你将成为那儿的老板。”

    我连忙收好字据,乐呵呵地掏出最后两锭银子给他,“多谢杨公子赏识,在下感激不尽。”

    “各取所需罢了。”

    我手里紧攥着那张纸,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觉得自己正在银子堆里畅游。我历来贪财好色,但老天偏偏让我财色皆无地过了大半辈子,现在我有了钱,便是圆了我人生里的半个梦想。突然,我脑子一抽,又想到了白幻寅,若我成了富贾,那再追回白幻寅,自然也要底气十足些,到时美人到手,我将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就连皇帝老子见了我,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我越想越不靠谱,越想越乐呵,原本还算清晰的脑子现在全是一团浆糊,除了知道银子和白美人,其他什么也不知。

    杨明站起身子,道:“公子,我家管家在外面候着,我去找他取钱,来结了这顿饭钱。”

    我想都没想,就连往外看一眼也没有,只下意识地点点头,“杨公子快去快回。”

    “臭人!!”

    “臭人!”

    “别做梦了!”

    “快醒醒!”

    “你被骗了!!”

    一个巴掌拍到了我后脑勺上,“臭人!那人跑了!”

    我一个激灵,左右看了看,看到左隐抬着手,似乎还想给我一巴掌,我忙拿开他的手,不悦道:“你们干什么?”

    “臭人,快追!”

    “那人往左边跑了!”

    “刚跑不久!”

    我不明所以,“追谁?”

    曲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了咬牙,提高音量道:“你的杨公子啊!”

    左隐直接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他说去找管家拿钱,但出了门就直接跑了!”

    我一愣,马上明白了,老子被他骗了!我提起脚,大声吼道:“快追!”

    才跑了两步,小二的声音就从我身后传来了,“几位客官,你们上哪儿去?你们的饭钱还没给呢!”说着就很着急地追了上来,有几名守在店里的大汉也跟了过来。

    我顿了顿,奶奶的,那小子还骗了老子一顿饭!

    曲灵和左隐同时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我,“怎么办?先付钱再追吗?”

    我一人踢了他们一脚,“付屁!老子钱都被骗了拿什么付?!快跑快跑!!”

    小二听到这话,瞬间就怒了,他直接朝大汉吼道:“那几个人敢吃霸王餐!抓回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这一路跑得我甚是狼狈,要提防后面的追兵,还要睁大眼搜索杨明那臭小子的身影,同时,脑子里还不停想着刚被骗的场景。

    杨明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可方才作为局内人,我偏生什么也没看出来。现在冷风灌入脑中,我才蓦然醒悟,从一开始,杨明就露出了马脚。我作为他赏识之人,他竟从头到尾不过问我的姓名,吃饭时,他狼吞虎咽,简直像匹饿狼,若曲灵和左隐不吃,单凭他一人,吃完那桌食物也定不是问题。吃完饭后,他掏出的手绢并非丝绸所制,而是一般的粗糙布料,当时我没细想,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连撞墙的冲动都有了。杨明根本就是一个穷鬼冒充富人,而我居然愚蠢地上当了!

    眼看跑了几条街我们也没看到杨明的影子,估计他早跑远,躲安全了。而身后的那几名大汉虽气喘吁吁,但仍对我们紧追不舍,面上的表情也越发狰狞。我一时悲从中来,难道老子最后两锭银子真要石沉大海了吗?杨明你这骗子,今后别让我遇见你,否则把你骨头拆了喂狗!

    ☆、60卖艺

    我看了一眼曲灵二人,无奈道:“追不上了,我们逃吧,把后面的人甩了。”

    曲灵的脸跑得红扑扑的,她瞪大了圆眼,“不追了?那我们的银子怎么办?!”

    左隐也扭过头来看着我,“没钱我们住哪儿?!”

    “现在可是冬天啊!”

    “露宿街头肯定会被冻死的!”

    我一咬牙,一挥手道:“你们弄钱不挺有一套吗?待会儿找个目标,弄点碎银,等过了今晚我们再做打算,现在再追下去没意思。”

    两人眼珠一转,嘿嘿笑了起来,不等我思索他们笑中的含义,他两立刻转了个方向,迎着那几名壮汉飞速冲了过去!

    我微微一愣,急忙刹住脚,顿时无言得跳脚,“让你两找目标,你们也别找他们啊!还嫌麻烦不够吗?!”

    他两对我的跳骂充耳不闻,一勾拳一扫腿,三两下就把那几名大汉打趴了,然后喜滋滋地在他们身上摸,一连掏出三个钱袋,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欢快地朝我蹦哒过来。

    “臭人,有钱了!”

    “臭人,这次你要收好了!”

    “臭人,我们去住店吧。”

    ……

    我抓着那三个钱袋,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们了,“我让你们去偷,你两居然直接去抢!”

    “他们一直追我们,是坏人。”

    “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好吧,你两赢了。我不想再多做斥责,没那精神,说了他们也只会当耳边风,根本听不进去。我掂了掂钱袋,钱似乎足够多,于是道:“走吧,找地方落脚。”

    他两很是兴奋地走在前面,又开始滔滔不绝,完全沉浸在了两人世界中。我摇了摇头,真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正当我准备跟上他们时,一个大汉清醒了过来,龇牙咧嘴,眼中冒着凶光,怒视着我,“妈的,老子一定会要你们好看!”

    其实在这敏感时期,我不想招人仇恨,一个易雄天,一个武林,就够我忙活的了。于是我想了想,把两个钱袋扔到了他面前,道:“兄弟,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这钱当是我向你借的,往后定会如数奉还,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兄弟宽宏大量,不同在下计较。”

    “滚你……妈的!”

    身上没钱实在是件让人发愁的事情,为了赚钱一事,我半梦半醒想了一夜也没任何头绪,直到鸡鸣,我毫不犹豫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直奔曲灵和左隐二人的房间。

    进了门,我微微一愣,旋即对这两位的睡姿一阵汗颜。他两都没有脱去外衣,且睡得四仰八叉,曲灵嘴角流着口水,半个屁股都压在了左隐的腰上,一只脚还踩着左隐的小腿。左隐仰躺着呈“大”字型,一只手搭在床沿,另一只手恰巧覆在了曲灵的胸部……他两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踢了踢左隐的脚,喊道:“起来了,该上路了。”

    所幸这两人活力充沛,没有赖床的习惯,一喊就能醒。见他两揉着惺忪睡眼坐了起来,我顺手把地上的棉被捡起来扔到床上,“你们收拾一下,下来吃饭。”说着便走出了他两的房间。

    外面的天还没亮,楼下的饭馆里已零星坐了几桌人,冬日的寒气顺着冷风送进了屋内,惹得不少人打了个哆嗦。我有真气护体,对于寒冷自然没有多大感觉,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叫了小二上菜,便开始对着屋外发呆。

    我离开惠州那时也正值冬日,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刺骨。我还记得那日出行我和白幻寅争吵不休,他笑我不会用真气护体,我说他一个破灵体感受不到气温变化。转眼已过去一年,我仍在冬日漂泊他乡,只是身边的人再不是心爱之人。

    “嘿,臭人,你在发什么呆?”

    “吃饭了!”左隐拿着筷子在我眼前乱晃。

    我斜眼瞅着这两人,再次为我的坎坷命运深感悲凉,别人行走江湖,或有美人相伴,或是孑然一身,潇洒度天涯,而我呢,拖着两个聒噪小鬼不说,还要为生计困扰,真是……哎!

    吃过早饭后,天刚蒙蒙亮,早晨的雾气还未散尽,街道上已出现稀疏人影,卖烧饼的地摊升起袅袅炊烟,赶集小贩推着推车穿梭于道路中央。我打了个呵欠,暗叹赚钱真不容易,便缓步走出了客栈。

    我和曲灵左隐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早上,每逢遇到摆摊赚钱的生意人,我就会询问他两我们卖这如何?结果无一例外都被他们挖苦了一番。

    正当我苦恼之际,忽的一阵吆喝声传人耳中,我寻声望去,看到不远处有个杂技团,为首的大汉赤着胳膊,正卖力地敲锣吆喝:“乡亲们快来看哟!江河杂技团在柳州首次演出!精彩绝伦,不容错过哟!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经他这么一吼,周围很快聚集了一群人,曲灵他们生来就喜欢热闹,不等我叫,他两已活蹦乱跳地跑去了前面,并抢占到最佳观看位置。我没他两那兴致,只站在外围随意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表演项目非常单一,无非是胸口碎大石,吞剑,舞剑和耍猴。每个节目前,那大汉总要说很多话,什么独家表演啊,什么绝无仅有啊,什么仅有一次千万别错过啊……总之,我看完后的感觉只有一个,废话比表演还多,整场就只有那猴儿机灵,最后还端着一个盆讨钱,样子甚是招人喜欢。

    待杂技班的人走后,围着的百姓才渐渐散去,曲灵和左隐仍处在陶醉状,讨论不停,眼珠一直围着远处的猴儿转,若我不拉着他两,估计他两能跟着那猴儿一块走了。

    “臭人!很精彩对不对?!”

    “臭人!我最喜欢胸口碎大石了,那个叔叔看起来好壮!”

    “左隐哥哥,你没觉得那个猴子也很可爱吗?”

    “嗯嗯,它的眼睛好有神!”

    ……

    对于他两发泄式的谈话我从来不插嘴,因为根本插不上。我望着逐渐走得没影的杂技班,忽的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个绝好的赚钱方法——演杂技。

    “喂,你两别说了,要喜欢,我们也可以表演。”我打断他两道。

    “什么?!臭人你想演杂技?!”曲灵瞪大了圆溜溜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哈哈哈哈,臭人,你别出去丢脸了,就你这样,能演什么?”左隐没绷住,直接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他能演臭人!”

    “对对对,臭味传千里,人都被他吓跑了。”

    “你两给我闭嘴!”我怒道:“我在和你们正经谈事!以后还想有饭吃吗?想有,就要有钱,钱从哪里来?当然得赚!你看他们演的杂技,除了那猴儿,没任何看点,那些舞刀弄枪的样子,全是些不入眼的花拳绣腿,你两要比武功,会不如他们?”

    “我们比他们厉害!”

    左隐不屑地摆摆手,“他们那也算武功?真好笑,哈哈哈……”

    “这不成了?”我道:“你们比他们能说,比他们能演,我们靠这赚钱,还愁亏本吗?况且,这就不需要什么成本。”

    两人微微一愣,同时杵着下巴陷入沉思,曲灵似乎还自言自语道:“刚刚那猴子端着的银子好多。”

    左隐接了一句:“我还看见一张银票……”

    闻言,曲灵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光芒,“臭人,我们就干这个!”

    演杂技确实是个低成本的活计,我们在集市上买了一张长椅,一个锤子,还有一个铜锣,就算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我随便寻了一个地儿,便摆好椅子,敲着铜锣吆喝了起来,“乡亲们快来看啊!当今武林高手小曲和小左路经此地,特意向乡亲们表演一番,内容丰富精彩,千万不要错过啊!”

    “哎!这位先生,我看你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想必定是一名读书之人,你常年与书为伴,或许已有厌倦,今日不如寻点新花样,来看看这两娃儿的武学造诣吧!”

    “大姐大姐,你别忙着走啊!放下菜篮子,过来看看,保证你心情愉悦,忘记烦忧!”

    经我这么吆喝,周围逐渐围起了一群人。我顺手把铜锣一甩,随便表演了一段拳脚功夫,登时引得一阵欢呼,我拱手朝大家行了个礼,笑道:“献丑了!其实在下只学了一些皮毛,真正的高手是这两小娃,别看他们年纪轻轻,但已行走江湖数年,见惯腥风血雨,并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哦~~?”人群里有人发出了疑惑声。

    我回头看向曲灵,朝她使了个眼色,旋即提高音量道:“小曲!来让乡亲们看看你这几年的修行成果!”

    言毕,曲灵马上跳了起来,舞着宝剑在人群中央来回飞舞,不时还把剑锋指向围观的群众,惹得不少百姓蓦地脸色煞白,回过神后又禁不住连连叫好。曲灵身段娇好,身姿优美,舞弄起来自然会带着女性独有的柔气,她面露微笑,一挑剑柄,恰好削去了左隐衣裳的下摆。观众们微微一愣,旋即拍手叫好:“好剑法!!”

    曲灵见状,立刻收回宝剑,一脸紧张地望着左隐,“左隐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料到这剑会如此锋利!”

    “啊?!”左隐脸色变了变,显是非常生气,“这可是我昨日才买的新衣服,你怎能说砍就砍?!现在好了,断两半了!”

    曲灵急了,“左隐哥哥,我再给你买一件去,别生气,好吗?”

    左隐一扬眉,“你买?你有钱买吗?!平时连饭都吃不起,现在有钱买衣服了啊?”

    我一头雾水地望着突然争吵起来的两人,左隐的那件衣服不是早就买了吗?到现在都穿了快大半

    年了。还有,自从我认识他两起,就从未见过他们吵架,今日就为这了点小事吵起来,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61找茬

    我一个劲儿朝他两递眼色,希望他们吵架能分分时间场合,现在正赚钱呢!再这样吵下去,杂技该没人演了!可是,他两吵得实在太入神,不仅完全无视了我,还越吵越剧烈,曲灵一时怒上心头,一跺脚,提起宝剑就朝左隐刺去,口里还大声嚷嚷道:“左隐你去死吧!”

    左隐只惊慌了半秒,便立刻抽出宝剑,迎了上去,“曲灵我忍你好久了!你做事前到底能不能动动脑子?!”

    他两你一言我一句的彻底吵了起来,宝剑在他们手里舞得变幻无穷,甚是精彩,剑锋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一阵阵,一声声,不绝于耳。我已无力阻止他两的乱斗,于是很自觉地躲到了一旁,正好能听到围观人群的小声讨论,“这是真的打起来了?”

    “不知道啊,难道他们窝里斗了?”

    “我们要不要躲远一些?这剑舞着,看起来挺危险的。”

    “不如走吧,若不小心受伤了,那才不划算。”

    “他们脑子没问题吧……?”

    “哎哎哎,就没有人去阻止一下他们吗?伤了谁都不好。”

    “我看他们是在演戏,还挺精彩!”说罢那人拍了下手,大声喊道:“好!漂亮!”

    曲灵和左隐像是受到鼓励一般,打得更加卖力,曲灵咆哮的声音都提高许多,“不就为了块破布吗?你至于这样吗?小气鬼!!”

    左隐用剑指着曲灵,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你知道我这是花了多少钱买的吗?!一两银子!这可是我攒了大半年才买来的衣服!”

    “呸!就为了这一两银子你就要与我翻脸,完全不顾及兄妹之情,左隐,这事儿也只有你做得出来!没人性!”曲灵彻底被点燃了,争吵的音量几乎要划破苍穹。

    “你说你这一路浪费了我多少银两?!若不是你奢侈浪费,我们至于现在在此处摆摊卖艺吗?!”左隐也是扯着嗓门怒吼。

    “你敢怪我!”曲灵气得憋红了脸,“我哪样东西不是与你一同分享?!你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

    “哼,那些破玩意儿我怎会喜欢?你给我一堆,事后我还要自己处理了,真是麻烦!”

    “你,你你,我和你没完!”说完曲灵又提起宝剑,瞪着左隐的眼睛里满是熊熊火光。

    “诶,你两小娃别打了。”一个老妇人蹒跚步履,走到了场地中央,她免力张开手臂,半眯着眼,颤颤巍巍道:“你两别打别打,不就为了一两银子么?至于……至于伤了兄妹和气吗?来,我这里有点钱,虽不及一两银子,但也够你两花好一阵子。”说着,她从腰带里摸出了几个铜板,犹豫了一下,便递去了左隐面前。

    左隐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他忙推拒道:“这可不行,您已上了年纪,身体不便,不易讨生活,这钱我们不能要,若要了,您往后该如何是好?”

    那老妇人一个劲儿把铜板往左隐怀里推,“我家有儿子三人,均有出息,且人人孝敬我,即便我行动不变,无力赚钱养活自己,我也不怕会被饿死。你们年纪还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要吃饱吃好,才能体格健壮,来,这钱你们收下。”

    左隐道:“不可不可,我们虽卖艺,可没做任何表演,就只在瞎闹,若收了这钱……怕是不妥,会觉得您在施舍于我们,或者……我们在行骗。”

    老妇人脸色一变,瞅了左隐一眼,“说得什么话?你两这真刀实枪地打了一架,比那表演精彩百倍,乡亲们,你们说对不对?!”老妇人回头问道,当她得到一阵热烈的肯定后,她又握着左隐的手,坚定道:“这钱你们是应得的,来,收下!”

    左隐顿了顿,甚是感激地回握住住老妇人的手,鞠了个躬,“谢谢!”

    众人一看,不禁拍手叫好,更有激动者从怀里摸出碎银或是铜板走上前来,递到曲灵和左隐二人手中,并重力拍着两人的肩膀,“表演得好!打得精彩!”

    周围气氛热烈,一窝人围着曲灵和左隐问东问西,吵嚷不停,曲灵左隐本性喜热闹,如此下来,他两更是说得滔滔不绝,脸上乐开了花。

    那边人声鼎沸,我站在一旁倒显落寞,本来我该主持观看者给钱,现在倒好,他们眼中只有那两活宝,钱一个劲儿往他们手中送,完全无视了我这个主办者。我默默叹了一口气,忽然感觉裤脚被人扯了扯,我低头看去,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正抓着我的裤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奶声奶气道:“叔叔好看,以后娶我。”说着,她伸出一只小手,递给了我一个铜板,又道:“好看。”

    我一时哭笑不得,我就这样把自己卖出去了?

    时至黄昏,围观的人群才逐渐散去,曲灵二人明显仍未尽兴,便敲起铜锣,吆喝道:“今日多谢各位乡亲的捧场!我们为没有认真演出而深感愧疚,现在,我们最后为大家奉上一段表演,希望你们喜欢!”

    说罢,他们便欢快地开始张罗,还特殷勤地把我拉到场地中央,要我帮他们旁白。这下,才终于按照既定流程开始了表演,先是舞剑,然后是杂技表演,最后是胸口碎大石,值得一提的是,为增加看点,他们选择了曲灵躺下,左隐挥锤,这让围观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当成功演出后,捏了一把汗之余,是前所未有的喝彩。这无疑把气氛推向了另一个□□,原本稀疏的人群现已围得水泄不通,当曲灵和左隐鞠躬道谢后,前来给赏钱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人潮散去,我捧着一兜钱乐得无比开怀,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凭自己本事赚的钱,没偷没抢没骗,虽说曲灵和左隐为生意兴隆而使了点小手段并不厚道,但比去偷已强上百倍,再者,他两最后的精彩演出无疑弥补了他们的过错,至少让百姓觉得,这钱没白给。

    我心情大好,于是数好钱后便准备领着两活宝去饱餐一顿,谁知刚收好道具,一帮不识趣的东西闯了过来。

    “你们!把钱交出来!”一名肥头大耳,体态浑圆的大汉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他留有两撇胡须,跑动时,胡须在他的大饼脸上上下浮动,像两只大蚂蚁,看着尤为好笑。

    我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个个凶神恶煞,手中持刀。有一人看着还挺面熟,我稍加回想,便想起他是之前那杂技班的领头。看这阵势和人马,不用问,我也知道他们找我麻烦是所谓何事了——我抢了他们生意。

    大饼脸提刀走到我面前,瞪圆了眼怒吼道:“钱!拿出来!”

    我不明所以道:“钱?你为何要找我要钱?我们似乎并不相识,我没必要把自己的钱给外人吧。”

    “别装蒜!”他张大嘴巴高声道:“你们未经我们许可,就在我们的地盘上摆摊卖艺,简直岂有此理!若不想受皮肉之苦,就把钱交出来,我们可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们一马!”

    我擦了把脸,他唾沫都喷了我一脸,我也懒得和他客气,似笑非笑道:“敢问兄台这里何处写了你名字?若没有,你怎能证明这里是你的地盘,莫非你是如兽类那般撒泡尿来占地盘吗?”我动了动鼻子嗅了嗅周围的空气,摆摆手,又笑道:“抱歉,在下方才言过了,多请见谅,这里确实弥漫着一股尿骚味,看来还真是您的地盘。”

    “你找死!!”那人顿时头顶生烟,脸成猪肝色,“兄弟们上!把这不要命的小子给我生剥了!”

    “啊 ——!!!”言毕,一群人提着刀子,吼声阵天地朝我冲来。我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这种水平,我根本无需出手,凭左隐和曲灵的武功,一招便能解决两个。

    果然,仅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横七竖八地躺了七八个人,左隐用脚尖抬起某个大汉下巴,可怜兮兮道:“抱歉啊大叔,把你牙齿也踢飞了一颗。”

    大饼脸见状,不禁浑身一颤,向后退了几步,用手指着我们,道:“你,你们等着瞧!”说罢,便忙不跌失地跑了,尚能行动自如的几人也瞬间作鸟兽散,立刻跑得没了影。

    我朝曲灵和左隐竖了一个大拇指,“干得好!”

    既然今日他们有功,我吃饭时自然就没有对他们多加约束,任由他们开怀畅饮。席间我不禁想起方才壮汉闹事一事,才发觉我处理得尤为不妥。他们为何要找我们麻烦我并未多问,抢生意一说也只是全凭我猜测,现在我们人生地不熟,若不甚招惹了地方势力,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方才忙着去吃饭,忘了审趴在地上那几人,真是个失误。

    我想了想,便喊了小二过来,饭馆从来都是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的地方,所以这里的小道消息尤多,且从小二口中打探到的消息,一般都八九不离十。我向那小二稍微描述了一下那几人的形态特征,又把所遇之事简要和他说了一下,只见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地把他所知的消息全抖了出来。

    原来那几人真是地方势力,听说那大饼脸是某富贵人家的子弟,他生性懒惰贪婪,不务正业,遂每日在街上游手好闲,与江湖混混打交道,最终凭借强有力的家庭背景成为了混子首脑。他们虽不烧杀抢掠,但非常霸道,几人为赚钱,便做起了生意,卖饼,卖药材,卖饰品等,当然,摆摊卖艺也是他们的一门生意。为减少同行竞争,他们通常会使用非常手段,把人逼得无路可走,只能改行讨生活,才会罢休,因此,百姓怕他们,但怨声载道也只有忍着。

    我稍微琢磨了一下,这类人就是吃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捏,若出来一个强者,把他们的老巢掀了,他们定不敢多说一句话。其实这事很好解决,大饼脸虽出身富贵人家,但家族没有依附朝廷官员,他家的里外关系都是商贾,简单来说,他家若出事,没有帮忙撑腰的。百姓大多想息事宁人,所以不敢反抗,若我和曲灵左隐率先出头,或许可以打破这一局面,帮百姓出了这口恶气。

    不过想归想,我是定不会多此一举,闲事我懒得管,仗义行侠更是与我无关,再者,我在此地也不会多做停留,何必为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呢?若此地暗藏江湖中人,那我不是自找麻烦吗?

    ☆、62巧遇

    第二日,我们依旧像昨日那样,提着板凳铜锣,随便找了个地便吆喝了起来,但吆喝半天,也无人观看,有兴趣者也仅是停留半秒,看几眼便迅速离开了,有一个小孩,在不远处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数次也没有驻足。而在地摊对面的茶楼里,一扇窗户开了一条缝,隐约可以从缝隙里看见一个黑影。见这情形,我就知道今日没钱可赚了,大饼脸确实卑鄙,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便向百姓施压,强迫他们不准看,所以我们无论怎样表演,也是白搭。

    我伸了个懒腰,这帮人可真够无聊的,若不是大爷我心情好,懒得与你们计较,否则你们曝尸荒野,连个哭坟的人都没有该多惨啊?我顺手扛起板凳,朝曲灵和左隐招了招手,道:“走吧,今天就不演了。”

    曲灵敲锣的动作一停,莫名看着我,“不演了?那钱怎么办?”

    左隐拎着锤也凑了过来,“为什么不演了?我昨天还没玩够呢!”

    我道:“昨日生意兴隆,赚了不少,暂时能保我们衣食无忧,这几日我们就先逛逛此处,等钱花完了,再耍杂技也不迟。”

    曲灵和左隐同时眼前一亮,道:“臭人!我要去戏院,听说今晚有个美人!”

    一说起开心事,他们马上就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聒噪不已,听得我头疼。不无例外,他们越说越开心,巴不得现在就能飞过去享美人之音,见他们一副无比渴望又急不可耐的模样,我按了按太阳穴,随后掏了点碎银扔到左隐手中,“你们自己去玩吧。”

    左隐接过钱,瞬间笑得更开心了,“臭人,你不同我们一起去吗?”

    “不了,去听戏还不如去逛妓院。”

    曲灵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便挽起左隐的胳膊,道:“左隐哥哥我们走,臭人太俗气,我们不和他玩。”

    “恩,那些胭脂俗粉也就只有他看得上。”

    送走两祖宗后,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几日他们每天从早说到晚,听得我都快神经衰弱了,耳边恢复宁静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其实我一个人也没地方去,只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当拐过一个小巷时,我突然发觉不对劲,身后之人的气息出现了紊乱,甚至还夹杂着粗喘,我猛然回头,就看见了正笑得得意的大饼脸,他身后跟着的几名大汉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应是急赶着过来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要投胎也不至于这么积极啊!

    我向后退了一小步,笑道:“这位兄弟,不知找在下所为何事?”

    大饼脸“呸”了一声,不客气道:“昨日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还让那两小娃打伤我的手下!今天我就要为弟兄们讨个公道!”

    “对了,昨日的伤口还疼吗?要不我帮你们买点药膏,若不慎落下病根,那可不好。”对于他们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行为我很是不解,昨日他们应该已经清楚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今日怎又自动送上门来给我揍?

    一听这话,大饼脸的胡须抖了抖,“不必劳烦你费心!别以为能借此拖延时间,那两小娃早就跑去了城东,半个时辰内是没人来救你的!”

    我想了想,懂了,昨天我没有出手,一直躲在后面,这帮蠢货定是以为我不会武功,无法自保,于是今天在我落单后,便急赶着来找我麻烦。真是爷爷放你们一马,你们还求爷爷我给你们一刀,看来不奉陪到底,真对不起你们对大爷我深深的爱意啊。

    “你。”我指了指大饼脸,“过来。”

    大饼脸愣了愣,又左右看了看,吼道:“凭什么你让老子过去,老子就要过去?你给老子过来!”

    我缓步走了过去,那些刀子和棒子对我完全没有恐吓作用。不过,这要是从前,我肯定早撒腿跑得没影了,哪敢和他们正面冲突?现在我功夫了得,底气自然也足,我站定在大饼脸跟前,看着他,“兄弟,我过来了,请问还有事吗?”

    这下反倒让大饼脸愣住了,痴痴傻傻地举起刀子抵着我的鼻梁,特意用了点劲,“你不怕?”

    那一瞬间,我差点笑出了声,这领头也当得太没水平了吧,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统领手下,横行街头的。我故作深沉地勾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昨天那两小娃的功夫见识过了吧?那都是我教的,今天你们来找我麻烦,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明显感觉他浑身颤了一下,正当我打算继续吓唬吓唬他时,一个很小的声音传到了我耳中,“萧……萧雨辰……”

    我蓦地一惊,抬起头往人群里看去,一个体格瘦削的小个子正一错不错地盯着我,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嘴皮微微颤抖着,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所说的话,“他,他是萧雨辰,错不了!”

    “啊哈!”大饼脸之前的畏惧全消,挺起胸膛,拍掉我搭在他肩上的手,笑得甚是张狂,“萧雨辰啊,想不到能在此处遇见你,真是莫大的荣幸!”

    我下意识退后了几步,警惕地扫了他们一圈,没有功夫在我之上的人,但他们为何会突然士气大增?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

    大饼脸笑着走到小个子的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若成了,有赏!”

    我强压下各种混乱的思路,平静道:“小兄弟,想必你是认错人了,在下姓胡,并不认识一位姓萧的公子。”

    大饼脸笑骂道:“听闻萧雨辰说屁话的功力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今儿就坐在听你这狗崽子继续编,来来来,快说说,你叫胡什么?”

    此时我若想跑,定没有问题,可是我仍有疑惑未解,他们如何认出我是萧雨辰?这事关我之后的生命安危。我稍加斟酌,觉得和大饼脸这种智商的人周旋没意思,便直接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为何如此确定我姓萧?我们似乎并不相识。”

    大饼脸果真是个蠢货,不但没有绕过我这个问题,反而沾沾自喜道:“早在两个月以前,就有从开封发来的消息,全国通缉一个名为萧雨辰的人,若能寻得这人,武林盟主有重赏。柳州虽是一个小地,但画有你样貌的告示却贴得满城都是,这可是一个肥差,我怎会把油水分给外人?于是我吩咐手下,撕去了所有告示,留几人专心研究你样貌,想不到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了你,哈哈哈哈!”

    我微微一笑,“劳烦您费心了。”说罢我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错不及防地挨了这一下,疼得躬起了腰,我立刻夺去他手里的刀,挥刀乱砍,两三下便摆平了围上来的那群废物。既然我已知道真相,自然不必再耽误时间,临走时,我又在大饼脸的身上狠力踹了几脚,算是解气。

    在回客栈的路上,我一边急速奔走,一边尽量保持平静,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大饼脸只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能逃过这一劫,纯粹是因为他的横行霸道与自作聪明。柳州离开封至少还有半月的路程,但此处已贴满关于我的告示,那若再继续走下去,必定凶多吉少。易雄天为找我果然是下了大手笔,被武林盟主全国通缉,试问天底下谁能有此殊荣?我本想在此多停留几日,但照这情况,明早必须启程,以免大饼脸通风报信,至于该往何处走,目的地不变,可所经之路必然要与原定计划不同,这可能就要苦了曲灵和左隐了。

    方跨进客栈门,我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我寻声望去,就见杨明那臭小子正站在柜台前,手摇折扇,煞有其事地说道:“掌柜的,我见你此地风水颇佳,可否转让于我?”

    掌柜眉毛一拧,摆摆手道:“不行不行!卖给你了我还怎么做生意?”

    杨明面带微笑,锲而不舍道:“我愿意出三倍的价格购买,不知可否?”顿了顿,他又道:“四倍也行,不过店里的东西要留下,你,可以先考虑考虑。”

    那掌柜明显被他给的高价迷得团团转,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杨明的四根手指,都快成斗鸡眼了。我不禁暗叹,杨明你果然好手段,骗老子的时候也是拿钱诱骗,这次我定要让你吃鳖。我清咳一声,走到柜台前,自然而然勾住杨明的肩膀,粲然一笑,“兄弟,做生意呢?”

    杨明回过头,目光与我对视的瞬间脸都绿了,他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悲催的笑容,“怎么你也在这啊?我,我正在和掌柜谈事,你先等我一会儿,事成了我来找你。”他一边说一边拼命把我往旁边推,但又不敢动作太大,生怕掌柜看出端倪似的。

    见他这样,我笑得更加欢实,把他搂得更紧了,“有什么事兄弟不能一起听的?还是你打算诓我,趁我不注意又跑了?”

    掌柜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指了指,“怎么?你两认识?”

    我笑道:“当然,老熟人了,他前天还骗了我两锭银子呢!”

    ☆、63谄媚

    掌柜微微一愣,旋即瞪圆了眼,大声道:“合着他是个骗子啊!!”

    看到杨明脸的白了,我很是满意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对掌柜的道:“怎么样,看不出来吧?穿得有模有样,风度气质均是上成,但居然是个骗子。”

    杨明死瞪着我,嘴唇有些颤抖,“你,你别,你别血口喷人!”

    “哎哟,还想让我当众拆穿你啊?”我笑了笑,“你说的锦绣坊在哪呢?领我去看看可好?还有,有胆量把你这衣袍脱了吗?露出里面的粗布给大伙儿看看。”

    掌柜一听这话,怒了,拍着柜台吼道:“来人来人!把这个小贼给我拖出去,打!打!”

    我忙拦住他,“别,别啊,他还欠我钱呢,等他把钱还了,你们再打也不迟。”我特意看了一眼杨明,笑道:“对吧?”

    杨明这小子还挺识时务,才半秒,就不做挣扎了,马上笑得比我还狗腿,道:“对对对,我先还了这兄弟的钱,然后再任凭你们处置,别让他等急了。”

    我挑了挑眼皮,“算上利息,还我四锭。”

    “诶,没问题!”

    我怀疑地打量了他一遍,看他笑容虽假,但目光很直,没贼眉鼠眼的,我就放开了他,他立刻低头翻腰带,很顺从地找钱,时不时还摸出几个铜板,我被他搞得放松了警惕,还似笑非笑道:

    “就你这点钱能还得上吗?”

    “我记得这里有张银票的啊……”他找得尤为认真,头也不抬,“啊,找到了!”

    一听这话,我和掌柜的同时伸过头去看,谁知,眼前忽地一片白茫茫,紧接着细碎的白色粉末争先恐后往我眼睛里钻,我下意识半闭起眼,迅速用手捂住口鼻,模糊的视野中,掌柜摇了摇身子,“哐当”一声,倒下了,而杨明那臭小子正飞快地往门外跑。

    我顿时怒火中烧,老子居然一连被他耍了两次!我用力摆了摆手,打散粉尘,迅速追了出去,还好这次追出来的早,还能见到一个影,我立刻飞身跃起,紧随他踩在瓦塄上狂奔。我没料到他居然会武功,且飞檐走壁的功力不差,难怪上次他能跑这么快。但这次他明显没机会逃了,我的武功是谁教的?堂堂罗刹教教主白幻寅亲自教授!就凭你这脚力,再练十年我也能追上你。

    他的身手很是灵活,在远处,我就只看见一个矫健的黑影跳上了这家房顶,又蹦去了那家房梁,我紧随其后,也不示弱,这场追逐战的时间不长,仅片刻不到,我就赶上了他。

    他最后落地在一个死胡同,想往回跑,我恰好赶到,堵住了他的去路。我笑看着他,怒气早消了,心中反而有种猫追老鼠般的快感,我道:“继续跑啊!那,往那墙上爬啊!”

    或许他自知逃跑无门,便转过身,也不慌了,神色肃然地看着我,一只脚还微微弯下,似要发力。一看这架势,我就知道这小子打算拼死一搏了,我活动活动了筋骨,招招手,玩味笑道:“来呀。”

    虽然我神态很放松,但身体姿势确实为防守做了调整,他毕竟是习武之人,就算功力不深,但拳头砸下来仍比普通人有劲。他稍微顿了顿,忽地朝我直奔过来,他这直冲非常没讲究,完全暴露了弱点,正当我准备迎上去抬脚飞踢时,他忽然双腿一弯,直接跪地上了。我一时愣住了,不等我回过神,他已跪着爬到我的脚边,抱着我的腿,甚是肯切道:“大侠请放过小的一命,小的甘愿为您做牛做马!”

    这……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着我,眼里似乎闪着泪光,“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侠,望大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呵,真上道。我猛地把脚抽了回来,莞尔一笑,“不好意思,我与你一样,同是小人。”

    他稍微一愣,马上双腿合拢跪地,恭恭敬敬给我磕了一个响头,“既然是同道中人,不妨请大侠收我为徒,徒儿愿为师父抛头颅,洒热血,共创坑蒙拐骗之大业!”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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