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 作者:公子歌
第12节
王东顺手搂住他的腰，冲着那条狗笑了出来：“这狗还是这么凶。”
“熟了它就不会叫了，见了生人就咬。”
“凶了好，本来就是帮着看西瓜的狗，要是见了生人还不叫，不就没什么用了。”
王东说着，手就不老实地摸了摸王语的腰，示意他不用紧张。王语小心翼翼地坐到离那条狗最远的地方，问刘明义：“刘叔，你地里的西瓜，能随便吃么？”
“随便吃，挑哪个吃哪个。”
王语很兴奋地站了起来，立即要到地里面去挑西瓜。王东问说：“你知道怎么挑瓜么？”
“我拣大的吃。”他说着就弯腰找了个挺大个头的，正要摘呢，就被王东给拉住了：“大太阳底下的西瓜不好吃，热乎乎的，要想吃的爽，得吃凉的。”
王语就站起来往周围看了一圈：“哪儿有凉的？”
刘明义走过来说：“去西头，那里石头缝里长着几个，太阳晒不到，我看着已经熟透了。”
王语立即就跑了过去，说是石头缝，其实就是大石头底下长着的几个西瓜，他不知道哪个熟哪个不熟，于是就回头看王东。
“东哥，你会挑西瓜么？”
王东不说话，只是笑着走过来挨个拍了拍，王语仔细听，也没听出有什么区别来。
“这个。”王东说着，就把其中的一个摘了下来，他们到凉棚底下坐好，拿刀切了，果然熟透了，刀口刚一切，就“咔嚓”一下从底部裂开了，鲜美的水汁立马流了出来，看的王语流口水。
王东切了一块，第一个就递给了他：“拿着。”
王语接过来上去就咬了一口：“这么甜，真好吃！”
王东接着又切了一块给刘明义，刘明义摆摆手：“我刚吃过，都撑了，吃不下，你们自己吃。”
他说着又看向王语，笑眯眯地问：“我这瓜怎么样？”
“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瓜，真新鲜。”
“也不是我吹，你们城里人吃的西瓜，都不好，虽然说个头都很大，长相也好看，可惜不新鲜不说，摘的时候，其实都没熟透，因为熟透的西瓜运不到城里去就坏了，所以要想吃好西瓜，还是到瓜园里来。”
王语吃的嘴角流水，很细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卫生纸来擦了擦，然后递给了王东一叠：“擦擦手。”
“现在就擦，吃了还不是一手都是西瓜汁，等吃完了再擦。”
王语就把卫生纸放到了一边，不过他自己还是吃一块就擦擦手擦擦嘴，那个爱干净要面子的劲儿，王东还真学不来。
王语吃了两三块就吃不下了，肚子撑的要站起来才行。刘明义就笑着说：“这西瓜，其实早晨的时候最好吃，天最好有点凉，吃进肚子里，那叫一个爽，不信，你问东子。”
王东点头，说：“大清早摘新鲜的西瓜吃，确实爽，透心凉。”
他们俩一唱一和，说的王语有点心动了，刘明义就说：“你哪天可以大清早过来。”
“这西瓜，该进城去卖了吧？”王东问。
刘明义点点头：“过两天，镇上有个庙会，我打算运一车去庙会上卖。”
“那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搞得定，你现在是个军官了，有出息的人，哪还能干这种活。”
王东就笑了，说：“我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膀子力气，我在家也没什么事，跟着您一块去，顺便逛庙会。”
他说着就扭头看向王语：“你去么？”
王语还在用卫生纸擦自己的手指缝，西瓜太甜了，汁液沾在手上也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就去井边洗了洗，听见王东这么问他，就扭过头来：“什么叫庙会？”
“鲁迅写的《社戏》你看过么，就那种。”
“唱戏的啊。”王语问说：“我不喜欢听戏，听不懂。”
“不光有唱戏的，卖什么的都会去，我们镇上每年都会有两场庙会，每次持续十天，算是镇上的大事，十里八村的，都会去赶庙会。比县里还热闹。”
王语一听，就心动了。
刘明义接着说：“其实以前的庙会才真叫热闹呢，那时候没这么多电视，也不流行南下去打工，年轻人都在，那时候的庙会，好家伙，那才叫人山人海，走都走不动。那时候几乎人人都会去，所以人特别多。现在年轻人都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家里又都有电视机了，想看什么都有，所以很多人宁愿呆在家里，也懒得再去听大戏了。听戏的人少了，倒是打麻将的多了，这两年只要逢庙会，打麻将的人扯的凉棚就有一两里地那么长。”
王语一听麻将，立马来了精神。他可是打麻将高手，平常逢年过节的，也会跟亲戚切磋两把，很少输，常常赢！
“什么时候去？”
刘明义就说：“后天是庙会第一天。”
“那我去！”
刘明义就笑了，对王东说：“你只管带着王语去逛庙会吧，我这儿你不用管了，他没见过，你带着他到处走走，也是新鲜。”
王东就看着王语笑了，眼睛对着夕阳，映着太阳的光，很耀眼。
“地里有什么活是需要我干的么？”王东洗了把手，看向刘明义。
刘明义就说：“没什么，叫你们来，就是来吃西瓜的。本来想直接给你们送过去，又怕你婶子不乐意。”
王语不明白情况，就问：“为什么大妈不乐意？”
王东就瞅了他一眼，笑了：“她没有不乐意。”
刘明义也笑了，低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个大西瓜。王语觉得这里头有猫腻，一直盯着王东看，趁着刘明义不注意，蹭了蹭王语的肩膀，跟他肩并肩蹲着，王东就笑了，斜过来凑到他耳边，说：“回去再跟你说。”
他的气息灼热，喷到他耳朵眼里，烫的王语脖子一缩，躲开了。躲开之后他扭头看了王东一眼，忽然心里痒痒的：“凑我那么近干嘛？”他语气有点凶。
王东就站了起来，说：“走吧，去挑西瓜。”
“你教我！”他立即追了上去：“你是怎么凭着拍西瓜判断熟不熟的？”
可是王东教他的时候，离他离的特别近，他又不好意思说，只好忍着，王东的脸几乎贴着他的，可看他的神色，又很正经。王语自己偷偷在那咽唾沫，王东到底教了他些什么，他是一点也没记住。
他们俩挑了俩大西瓜，一人抱着一个往回走，走了几步，王语就累得哼哧哼哧的，没办法，他没干过重活。
王东就说：“给我吧。”
王语扭头看了看王东身上：“你身上还有空么？”
王东就把他那个大西瓜用胳膊一夹：“给我吧。”
王语这人懒，喜欢占这种小便宜，他对别人不这样，可是对王东，总是有一种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感觉，一听这话，立马把怀里的西瓜递给了他：“咱们来的时候，该推辆车来的，不然也不用这么累。”
王东这么一手抱一个，看着倒是很轻松，王语不得不佩服，毕竟那俩西瓜，加在一块怎么也得超过五十斤了，看王东那神色，都不带喘气的。
“沉不沉？”他还明知故问。
“沉。”王东回答。
“你们特种兵训练的时候，不是有负重练习么，这点重量，对你不算什么吧。”
王东就笑了，快走两步，跟上他：“主要是这西瓜圆溜溜的不好拿。”
他们到了家门口，王东才把另一个西瓜递给他，他抱回家，正好碰见他大伯，笑着说：“哟嗬，这么的大的西瓜，从哪买的？”
“不是买的，是从刘叔地里摘的。”他哼哧哼哧把西瓜放到桌子上，擦了擦汗：“真沉。”
“这么远抱过来的？”
“不是，东哥给抱过来的，到门口我才接的手。”
没想到他大伯也说：“东子力气大，抱得动。”
看来王东有力气，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王语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想，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王东力气大，他出力也没人会心疼他。
他倒是有点心疼了
第78章 无言的爱
他抱回来的那个西瓜特别大，他跟伯母伯父三个只吃了三分之一。他想他们仨才吃这么多，张素芹跟王东两个，一定吃的更少了，没必要再切一个，所以就切了一块，给他们送过去了。
张素芹正在做晚饭，王东在院子里洗脚，见他来了，赶紧把水泼了，洗洗手站了起来：“来了。”
“嗯，来给你们送西瓜，这西瓜太大了，根本吃不完，冰箱里一放，等到明天就变味了，冰箱里冻的西瓜不好吃。”
王东就去厨房拿了把刀，把西瓜切了，递给他一块，他摇摇手：“我吃过才来的，你吃吧，我给大妈送一块过去。”
他给张素芹送了两块西瓜，自己则坐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看着王东吃。王东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就笑着问：“为什么盯着我看？”
“这两个大西瓜抱回来，真是辛苦你了。”
王东没料到王语突然会说这个，就笑了：“没什么辛苦的，我们在部队训练的时候，比这辛苦的多了。”
“那不一样，在部队搞训练，辛苦是必须的，可是你回家休假，就是回来休息的。”
他说着就把板凳搬到王东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还有个事儿呢，你还没告诉我呢。”
“什么事？”王东已经忘了。
“就是刘叔说他来送西瓜，怕大妈不乐意……”
“哦……”王东就笑了出来：“还记着这个呢？”
“我就喜欢打听这些，你不是说了回来告诉我么，那现在快告诉我。”
“其实也没什么，我当时不也说了，婶子她没有不乐意。”
“哼……”王语说：“你不说我其实也能猜到一点，大妈跟刘叔，是不是搞暧昧呢？”
王东示意他小点声音：“搞暧昧是真没有，只是我自己觉得，他们俩其实挺般配的，就是俩人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婶子这人，又怕别人说三道四，打听不出来什么，其实我有问过他，她自己说的，都这把年纪了，不考虑那些事了。”
王语听了，默默地往厨房里头看了一眼：“大妈一个人，也二十多年了。真可惜，大好的年华，全都浪费了，多不值，她是为了等我爸么？”
这是王妈妈常说的，张素芹不再婚，就是为了等着把失去的墙角再撬回来，再把他爸给夺回来。其实他都知道，他爸是不可能吃回头草的，张素芹虽然长得不丑，可是跟他妈比，还是差了不只一个档次，他妈可是大学生，有文化，长得又漂亮，四十多的人了，保养的跟三十多岁似的。况且他妈现在才是公认的王太太，他爸这辈子是不会再离了。
“头几年可能是，到现在了，不可能再是了吧……”王东回答说：“婶子其实也不容易，想想二十多年，小半辈子了。”
“要是你，会等一个人半辈子么？”王语忽然问。
王东一愣，扭头看向王语。王语忽然伸出手来，抹了抹他嘴角的一粒碎瓜瓤。
王东的脸庞上隐隐露出抖动的筋脉来，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被王语蹭过的嘴角，没说话。
王语就伸脚蹭了他一下：“我问你呢。”
王东就猛地抬起头来，怔怔看着王语：“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会就会，不会就不会。”
夜色渐渐地压下来，胧胧的，带着薄薄的雾气。王东看着他，说：“我心里没有希望，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过去这六七年，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一个临界点了。”
王语讪讪的，嘴角一扯，就笑了出来，说：“你要是能等我二十年，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你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
王语就笑了，说：“真心话。”他可不觉得王东肯等他二十年。
王东却很高兴的样子，说：“要是真的，我就等。”
“二十年也等，小半辈子呢。你刚才还说，六七年都到顶了？”
“只要这辈子有盼头，我都等，我说六七年就等不了，是因为这六七年里头，没有个盼头……王语，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王语愣了，因为他发现王东是真心的，似乎他只要给他个期限，哪怕是三十年，他都会等。他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王东会这么认真。
“二十年呢，二十年，我们都老了。”
王东听了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等不了二十年，最多十年，你这颗心就能被我捂热了。”
“理想主义……”王语说着就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等一辈子，也是白搭。”
张素芹擦着汗从厨房里头出来，说：“王语在这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回去吃，我来的时候，伯母也正做这饭呢。”
他说完跟王东告了别，就从他们家走了出来，走到门口了又回头看，看见王东坐在板凳上，夜色已经有些浓了，看不大清，可是正是因为看不大清楚，所以王东的身影，显得很落寞。
王语觉得自己刚才不该扯起那个话题，他仔细想自己之所以扯起那个话题的原因，却又找不出来，他似乎想要报复王东，所以故意对他有些暧昧，又似乎他这一切都是无意的，他无意当中，已经被王东牵着走。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向他大伯母打听张素芹跟刘明义的事儿。
“你说跟刘明义？”
“就是送咱们西瓜的那个刘叔。”
“他俩……应该是刘明义自己单方面的吧？”他大伯母说：“素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看她，不像是想再找个人的样子，她要想找，早些年就找了，还用等到这个年纪？”他大伯母说着很严肃地跟他说：“这事儿可别乱说，你大妈忌讳这个，别让她听见了。”
王语点点头：“其实我希望她跟刘叔能成，人老了，光指望后代不行，还是有个伴儿比较好，彼此互相关心，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你说丽姐已经嫁到外地去了，东哥呢，将来估计也不会在农村，况且她跟东哥，也不算母子，养母子都不算，就是比一般的侄子亲一点，东哥跟她们家住的时候，都十几岁了，感情也不可能特别深，她自己也知道将来老了，还是要靠丽姐，东哥能时常去看她，偶尔接她住一段就不错了，可是丽姐住的那么远，她到时候搬过去，总是有点不方便，所以她要是能找个伴侣最好了……”王语说着忽然又笑了：“而且她要是再婚了，我妈的心也就踏实了，她一直忌讳着大妈没再婚的事儿呢。”
他大伯母一听也笑了：“都这么多年了，你妈也是……”她笑着摇摇头，说：“你爸娶的这俩女人，都不简单。”
王语笑了笑，又问：“听刘叔说，后天镇上有庙会？”
“对啊，每年都有两场，你到时候也去逛逛，挺热闹的。刘明义是不是让你们帮他装西瓜，你可别去，你没干过活，干不了。”
“他说了，我们不用去。”
可虽然刘明义说了不用帮忙，第二天王东还是过去了，帮刘明义把西瓜装上车。天气并不晴朗，天上的云彩一开始还是白的，后来慢慢地就浓重了起来，变成乌黑色。刘明义拿毛巾擦了擦脖子，仰头看上头的天空，说：“这明天该不会下雨吧？”
王东喝了口水，也仰头看了一眼。他的t恤已经湿透了，贴着肌肉结实的胸膛，他就把t恤脱了下来，搭在肩上。俩人刚把车厢门关上，就听王语站在田间的小路上，摇摇手叫：“东哥，东哥！”
王东扭头一看，就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满满的都是柔情。王语走了过来，说：“来的时候怎么没叫我？”
“都是力气活，你干不了。”
“谁说我干不了，你说，要干什么活，我干给你看看。”他说着就捋袖子，刘明义笑了，说：“什么都不用你干，都干完了，你只管吃西瓜。”
王语笑着说：“我来干活，可不是来吃西瓜的。”
“活真干完了。”王东拉住他，声音忽然低了，说：“你干什么活，一边坐着等去。”
王语乐了：“我干活，你还心疼啊？”
王东没作声，啪的一声把车厢门扣上了，不过看那神情，分明就是承认的意思。王语抿了抿嘴角，在旁边坐下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部队里养成习惯了，天一亮就醒。”
王东说着，忽然弯下腰来，打了打他裤腿上沾的泥土。
王语爱干净。
第79章 赶庙会
镇上的庙会是件大事，因为是第一天，庙会上人特别多，十里八村呆在家里没什么事儿的，基本上都来了。因为要逛庙会，开车不方便，所以王东借了辆自行车，载这王语过去了。
一同去的还有他大伯母大伯父，还有张素芹，他们三个开了个小的电动三轮车。到了地方镇上之后，还没往里走呢，就看见一派热闹景象。他大伯去理发，他大伯母跟张素芹则去了戏台子底下等着好戏开锣。
王东问王语：“你去哪？”
“打麻将！”
王语说完就直奔麻将场，因为是第一天，打麻将的人并没有刘明义说的那么多，可是也有一百多个人在那里了，王语今天的手气很好，打了两把都赢了。这期间王东一直在他身后守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问：“你会么，要不你打一把？”
王东摇摇头，笑着说：“我不懂这个，没打过。”
不会打麻将的人看麻将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儿。王语想了想，就回头说：“要不你去逛吧，我这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呢。”
“没事，你打你的。”
王东不想走，就想跟王语在一块，他觉得心满意足，不会觉得无聊。
王语猜到了他的想法，想了想，打完这一盘之后就站了起来，说：“不打了。”
王东也跟着站了起来，问：“怎么不打了？”
“不想打了，我还没逛过庙会呢，走，你带我逛逛去。”
这句话说出来，连王语自己都觉得，他对王东，是越来越好了。
也可能是相处的久了，他觉得王东确实是个好人，除了喜欢他那一点，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人也很诚实，心地也善良。面对这样一个人，他好像也不忍心冷漠下去。
何况王东对他，那是真的好。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好，不是看他送多少东西，做多少让人感动的事儿，而是要看细节，王东在细节上的表现，处处透露着对他的爱。王语又不是铁石心肠，耳濡目染久了，自然也会受影响。
他觉得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就很好，王东享受他的和颜悦色，他享受王东的默默关心。以他们这样的关系，保持这种程度的接触已经是最好的了，往前一步或往后一步都不好。
古时候的庙会，只是有唱戏的，等到了八九十年代，就多了个歌舞团或者马戏团，九十年代是庙会在现代社会最后的一次盛宴，去的人多，表演的项目也多，后来南下打工之风盛行，庙会也就跟着一块没落了。
“这个是什么东西？”
“我们这管它叫搅糖稀，小的时候经常吃。”
王语看着拿着两个小棍搅来搅去的挺有意思，就买了一个，回头问王东：“你要么？”
王东笑着摇摇头。
王语看见旁边买的都是小孩子，还挺不好意思的，可是他买回来之后搅了两下，发现自己完全不得要领，刚弄了两下，手里的糖稀就掉在了地上，王东就笑了出来，生平第一次说他笨：“怎么这么笨呢，这都不会。”
王语一听，立即又买了一个，然后往王东跟前一递：“你能干，你帮我搅。”
王东就接过来，他一个一米八六的男人，走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偏偏手里却搅着糖稀，那情形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王语赶紧把手机掏出来，冲着王东喊道：“来，东哥，我给你拍张照！”
王东有些尴尬，用胳膊挡了一下，可他“咔嚓一声已经拍好了，他笑嘻嘻地说：”我要把这张照片发到我的微博上，大男人搅糖稀，他们一定没见过。“王东有点无奈，把搅好的糖稀递给他：“呐，给你。“糖稀已经从红色搅成了白色，分量看着也比以前多了，王语结果来吃了一口，觉得太甜了，牙疼。
他就把剩下的给王东，王东摆摆手：“我不吃这个。”
“你是不是嫌弃我吃过，上头沾了我的口水？”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王东夺过来就塞进了嘴里，吃光了。
这下倒是王语尴尬了，脸热热的，扭头超前走。因为王东刚才的神色，仿佛就是因为听见说糖稀上沾了他的口水，他才会那么想吃。
他刚走了两步，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他掏出来一看，原来他刚刚发的那张照片，已经有人评论了。
第一个评论的是他的一个大学同学，他们班的生活委员：“哇，这男人是谁，这么帅！”
他回头看了王东一眼，偷偷回复说：“帅么？”
生活委员回复说：“反正比你帅。”
他咧咧嘴：“看看你的审美……”
手机“叮咚”又响了一下，第二条评论来了：“这哥们谁呀，没见过。”
“我堂哥，可是一特种兵。”
“我操，特种兵还吃那东西，娘炮啊。”
王语就偷偷笑了出来：“我哥可是纯爷们。”
他这一路上，只顾着回复微博评论了，他也是好久没更新了，这一更新，立马有很多狐朋狗友来评论。他们都是城里人，思想都开放，说话也大胆，其中一个女孩子一语中的：“我说大家都被蒙了吧，那东西一看就是人家兵哥哥给王语买的，王语，我还不了解他？！以姐姐我多年的人品保证！”
紧接着下面就有人回复：“我也这么觉得，还说什么是堂兄，应该是你藏起来的野男人吧，哈哈。”
王语回复了一个冒冷汗的表情，心想如今社会真可怕，纸包不住火啊，有点小猫腻就能被群众中的火眼金睛看到。
“你低着头一直弄手机，弄什么呢？”王东忽然问。
王语抬头笑了笑，把手机塞进了裤兜里：“看个新闻。”
他们逛了大半响，逛完了一遍之后，王语就又回到了麻将场上，继续搓麻将。
他赢了不少钱，一直打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回头想叫王东帮他买点饭回来，结果扭头一看，王东不在。
他打的太兴奋了，连王东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别愣着，摸牌啊！”旁边的人催促道。
他心里却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不住地回头看，远处响起了唢呐和喇叭声，大戏已经结束了，开始有散场的人拎着小板凳往回走。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见王东了，他动了动嘴唇，回过头来继续打牌。
等到王东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他才佯装不在意地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给大伯他们买了点吃的，这时候到饭点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吃，你还要打多久？”
王语本来想让王东随便买点给他送过来，可是话到嘴边了，又改口了，说：“打完这一盘。”
他赢了不少钱，走的时候对方不大想让他走，想赢回来，王语说：“我下午还来呢，先去吃个饭。”
他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人又长得清爽帅气，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有钱的主儿，都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他们从凉棚底下出来，王语被太阳光刺的睁不开，就停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昨天我还以为能下雨呢，今天就晴成这样了。”
“热么？”
“还行。”王语扯了扯领口，问：“咱们去哪儿吃？”
“听你的。”
王语看了一圈，说：“去吃凉皮吧，大热天的也没什么胃口。”
他们就吃了一碗凉皮，没吃饱，又吃了个烧饼。吃完之后就在长板凳上坐着，王语觉得有点困了。
“当时让你把车开来就好了，能在车上睡一会儿。”
“困了？”王东说着朝周围看了一眼，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的一个土坡说：“要不要去那儿躺一会儿，我帮你看着人。”
王语就站起来，顺着王东的手看了过去，看见前头土坡上有个大槐树，一大片的凉荫，又三四个人，正躺在那儿睡懒觉。
他就拍了拍屁股，说：“走吧。”
那土坡虽然被凉荫罩着，却热乎乎的，王语往地上一趟，觉得有点不舒服。王东就在旁边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腿：“要不，你枕我腿上？”
其实人多了，王语反而放得开了，因为大庭广众之下大家都看着，反而不会让人有所遐想，一切都光明磊落。他就往王东的腿上一躺，惬意地吁了一口气，一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开始睡觉。
这种懒洋洋的惬意感让他以前在城市的时候从来没有享受过，他透过指缝偷偷地看着头顶上的王东，王东看着远方，一动不动。他的视线就往下来，看见王东的喉头。
王东的喉头攒动的时候，让他心里头跟着微微颤动。
第80章 卖西瓜
他像是着了魔，一直呆呆地盯着王东的喉咙看，偶尔视线滑过去，会看一看王东冒着胡茬的下巴。
他想，他如果这时候仰起头亲一亲王东的下巴，不知道王东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儿他就轻声笑了出来。笑声惊动了王东，王东立即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咧开，问：“你笑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说：“没什么。”
王东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丝，忽然又松开了。
王语的身体伸直了展开，t恤往上一提，肚皮就露出来了，还露着里头短裤的边沿。王东默默地看着，开始胡思乱想。
王语不知道王东脑子里在都在想些什么，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了解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那些匪夷所思的，让他羞耻的足以颤抖的画面，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这些画面，以后王东都会在他的身上一一实施，用最极端的行为，表达对他入骨的爱恋。
王语是被开戏的锣鼓声惊醒的，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强烈的日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他回头看了一眼，王东说：“醒了？”
“嗯，几点了？”他说着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下午三点钟了，他睡了整整两个小时。他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旁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他跟王东两个。
“走吧，”他说：“渴死了，买口水去。”
谁知道他走了好几步了，却不见王东跟上来，他就停下来挥了挥手：“走啊。”
王东笑了笑，人却还在草地上坐着：“你先去。”
王语看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了，他躺在王东的腿上睡了那么久，不麻才怪呢。
他就赶紧跑了回去：“是不是腿麻了？”
王东点点头，说：“歇一会就好了。”
“我帮你揉揉……”王语说着就蹲了下来，揉捏着王东的大长腿，王东一开始说了句“不用”，可也只是嘴上说说，眼睛却看着他，嘴角微微提了起来，听王语说：“都是我，忘了你腿会麻。”
“不碍事。”王东双手撑着上半身半躺在草地上，旁边有人笑了出来，说：“你们干嘛呢？”
王语回头一看，是孙亮。
“我哥腿麻了，站不起来了。”他说着就讪讪地松开手，站了起来。王东也尝试着站了起来，可能太麻了，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王语就扶住他，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脸却朝孙亮扭着，问：“你也来玩？”
“嗯，没事干，来庙会上买点东西。”
孙亮说着就走了过来：“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中午发困，在草地上睡了一觉。”
他们三个到了坡下，王语买了三瓶矿泉水，三个人一人一瓶。没想到孙亮不肯要，说：“我一点不渴，你留着自己喝吧。”
孙亮要去买东西，就跟他们分道扬镳了。王语到凉棚里看了一会，发现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没他的空儿了。
王东就说：“要不咱们再出去逛逛，一会儿再回来？”
“也好。”王语说，“你知道刘叔在哪儿卖西瓜么，咱们过去看看。”
他们就沿着长长的街道找，找到戏台子后头的树林子里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刘明义，巧的是孙亮也在那儿，正在那儿跟刘明义说话。
刘明义远远地看见了他们，笑着招了招手。王语走过去，跟孙亮打了招呼：“这么巧，又碰见你了。”
“你不是打麻将去了么，怎么过这儿来了？”“去晚了，人太多，没我的空。”王语说着就对刘明义说：“刘叔，要不我帮你卖西瓜吧。”
“你会么？”刘明义笑着说：“正好刚给亮亮切了个西瓜，你们正好也尝尝。”
刘明义挑西瓜的能力很好，挑了个熟透的西瓜，汁多肉美，吃起来特别过瘾。刘明义递了一块给孙亮：“你也吃。”
“我吃饱了，吃不下，你们吃吧。”
“拿着。”刘明义还是给了他一块，孙亮接过来又放下，换了一块小的，意思意思吃了两口。王东也没怎么吃，倒是王语，连吃了三四块，最后撑的实在吃不下了，打了个嗝。
王东就笑着说：“你也少吃点，这东西凉性的，吃多了不好。”
“我去找地方撒个尿。”王语抹了抹嘴，朝周围看了一眼，刘明义就指着远处的一处坍塌的老房子说：“去那儿，那儿没人。”
王语就走过去了，那是一处老房子，还是土盖的，横梁已经塌下来了，半边的墙都剥落了，里头长满了杂草，他走到一个旮旯处，发现里头骚气冲天，看来不少人都把这儿当成了天然的厕所。
他撒完尿出来，发现王东就在后头站着，说：“我也来撒泡尿。”
王语就走了出去，在路口等着，等王东出来之后，俩人朝卖西瓜的地方走，王语突然笑了出来，说：“x，你有没有听见刘叔怎么叫孙亮的，他叫他亮亮。”
王东就笑了，说：“亮亮是他的小名，上一辈的都这么叫他，跟叫我东子一样。刘叔跟孙亮很熟，两家挨边，是邻居。”
“怪不得呢，我一开始听见的时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说着就嘻嘻笑了出来，说：“最近比较敏感，想的比较多，哈哈。”
他为什么会想的比以前多了，答案不明而喻，当然是因为王东的缘故。他们走到卖西瓜的地方，见孙亮已经在西瓜摊旁的小板凳上坐下，在那吆喝着卖西瓜。王语觉得特别有意思，于是把喇叭拿过来，也学着他的腔调喊道：“卖西瓜喽卖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乡亲们过来尝一尝喽，不甜不要钱。”
他跟孙亮喊的不一样，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立即吸引了不少人扭头看。王东在车沿上坐下，笑着看着他，王语就碰了碰他：“东哥，你喊两声试试？”他想不出来看起来那么稳重冷峻的王东叫卖起来会是个什么样。
结果旁边的刘明义就说：“东子可做不来，他从小就老实，不会这些。”
“出力气我行，卖东西，我还真不在行。”王东笑着摸了摸头，脸上的笑容憨厚老实。
于是王语就跟孙亮轮替着你喊一句我喊一句，竟然也吸引了不少的人过来。刘明义的西瓜很好，皮薄肉多，又甜，做生意又一直有个羊群效应，那就是大家一看别人来买，自己也就过来凑热闹，最后来的人就越来越多，几个人就忙了起来，王东管秤，刘明义管切西瓜，王语吆喝，孙亮收钱。
一个小时下来，就卖了好几袋的西瓜。
这还是王语生平第一回卖东西，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刘明义笑着说：“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请你们。”
王语说：“您请我们吃西瓜就行。”刘明义笑着说：“管够，随便吃。”
王语喊累了，歇了一会儿，在王东身边坐着，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结果就在人群当中，看见一个熟人。
是刘芳。
刘芳穿的很时尚，那一身碎花裙子，在人群里特别显眼，让人看了如沐春风。王语赶紧躲了一下，捞过王东的身体，用他宽厚的身躯挡住了自己：“替我挡着点。”
“怕她干什么，又没对不起她。”
“总是有点尴尬。”王语说着，偷偷往前看，一直等刘芳走的远了，才从王东背后出来，吁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地方太危险了，所以又回去打麻将了，王东从旁边桌子上拿了蒲扇过来，坐在王语身边，看着好像是在给自己扇，其实都是替王语扇着风。旁边的一个打麻将的就对王语说：“小伙子，你看看你这好福气，打麻将赢钱不说，还有个在旁边帮你扇扇子的，舒坦啊。”
王语扭头看了王东一眼，笑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王东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贴着他的脸颊，在那儿看他的牌。因为两个人离得近，天又热，挨着的地方就生了一层薄薄的汗来。这样子就算扇着扇子，还不如不扇来的凉快。可是王语不好意思让王东挪开一点，只好默默地忍着，佯装自己丝毫没有察觉。有时候他的牌打的好，王东在一旁会笑出声来，嘴里的气息便喷出来，全被他吸进了肚子里。
带着雄性麝香一般的气息，很迷人。
第81章 田野
他这麻将桌旁一坐，就坐到了夜幕低垂，外头天已经黑下来了，听戏的也都已经散了，凉棚里挂上了灯泡，旁边卖肉的冒着热气，天居然有些凉了。树林里一阵风吹过来哗哗啦啦的响，王语打完最后一盘，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虽然乡下人打麻将赌的都不是大钱，可他几乎都会赢，最后算下来，他赢了一千多，特别满意。
“东哥，我请你吃肉。”
王东笑着说：“你手气怎么好。”
“不是手气好，是牌技好，我从小跟着我妈摸麻将，那功夫，可不是吹的。”
他们从凉棚底下出来，黄色的灯光照着他们，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王语走到卖熟肉的跟前，说：“老板，来两斤牛肉。”
“咱们吃不了这么多，”王东劝道：“买一点就行了。”
“不光是给自己吃的，给伯母他们也带一点回去。”
卖牛肉的总是跟卖烧饼的摆在一块，俩人买了四个烧饼夹肉，一边啃着一边往家走。走了好一会儿，王东才突然想起来：“忘了，咱们来的时候，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王语就乐了：“我也给忘了，我就说呢，就这么走着回去，也太远了。”
王东回去骑车，他就在路边等着。夜色已经降下来了，远处村庄的灯光头过夜色传过来，田野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黑黑的坟头和树林。
他有点怯了，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钟。
远处的戏台亮着光，红红绿绿的，凉棚已经被树林盖住了，根本看不见。远处一个田间小路上，有一辆机动三轮车，灯光照出一大片亮光，却突然熄了火，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瞅了瞅，只看见迷糊的一个车影，看不见人，估计是谁家的车子，坏在路上了。王东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夜色里，在他身边停下，说：“上来吧。”
“那儿有人的车子抛锚在半路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其实车子抛锚的那条路已经很偏僻了，挨着山坡，看不大清楚。王东朝那里看了看，说：“那你坐上来，咱们去看看。”
王语就坐了上去。夜风习习，四周非常安静，等他们到了地方，却只看见一辆机动三轮车，却不见人。
王语背上就凉了起来，难不成，是碰见鬼了？
他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小声说：“咦，怎么没人呢，我亲眼看见这车子停在这里的……”
他靠近了王东，朝驾驶座那儿看了一眼，确实没有人。
不过他却闻到了一股味道，甜甜的，很新鲜的西瓜味儿。
“这好像是刘叔的车子。”王东说着就朝周围查看了一圈。
“啊，刘叔的车子？”王语很吃惊，仔细一看，还真是。
这条路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脚下的野草到脚踝那么高。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王东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往山坡的方向走，王语就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王语心想，他是不是该吼一嗓子，看看刘叔会不会回应他。
他正打算叫呢，就听见了一阵男人似乎很痛苦的哼哼声。
他一愣：“在那边！”
他说着拔腿就往那里跑，刘叔看来是遇见坏人了，不会被杀害了吧！
结果他跑过一个山坡，忽然就听那声音似乎变了味，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湿湿的潮气，说：“叔，你……你轻点……”
王语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山野当中，果然不缺少重口味啊。
他赶紧拉住王东，心里头扑通直跳。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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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王东顺手搂住他的腰，冲着那条狗笑了出来：“这狗还是这么凶。”
“熟了它就不会叫了，见了生人就咬。”
“凶了好，本来就是帮着看西瓜的狗，要是见了生人还不叫，不就没什么用了。”
王东说着，手就不老实地摸了摸王语的腰，示意他不用紧张。王语小心翼翼地坐到离那条狗最远的地方，问刘明义：“刘叔，你地里的西瓜，能随便吃么？”
“随便吃，挑哪个吃哪个。”
王语很兴奋地站了起来，立即要到地里面去挑西瓜。王东问说：“你知道怎么挑瓜么？”
“我拣大的吃。”他说着就弯腰找了个挺大个头的，正要摘呢，就被王东给拉住了：“大太阳底下的西瓜不好吃，热乎乎的，要想吃的爽，得吃凉的。”
王语就站起来往周围看了一圈：“哪儿有凉的？”
刘明义走过来说：“去西头，那里石头缝里长着几个，太阳晒不到，我看着已经熟透了。”
王语立即就跑了过去，说是石头缝，其实就是大石头底下长着的几个西瓜，他不知道哪个熟哪个不熟，于是就回头看王东。
“东哥，你会挑西瓜么？”
王东不说话，只是笑着走过来挨个拍了拍，王语仔细听，也没听出有什么区别来。
“这个。”王东说着，就把其中的一个摘了下来，他们到凉棚底下坐好，拿刀切了，果然熟透了，刀口刚一切，就“咔嚓”一下从底部裂开了，鲜美的水汁立马流了出来，看的王语流口水。
王东切了一块，第一个就递给了他：“拿着。”
王语接过来上去就咬了一口：“这么甜，真好吃！”
王东接着又切了一块给刘明义，刘明义摆摆手：“我刚吃过，都撑了，吃不下，你们自己吃。”
他说着又看向王语，笑眯眯地问：“我这瓜怎么样？”
“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瓜，真新鲜。”
“也不是我吹，你们城里人吃的西瓜，都不好，虽然说个头都很大，长相也好看，可惜不新鲜不说，摘的时候，其实都没熟透，因为熟透的西瓜运不到城里去就坏了，所以要想吃好西瓜，还是到瓜园里来。”
王语吃的嘴角流水，很细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卫生纸来擦了擦，然后递给了王东一叠：“擦擦手。”
“现在就擦，吃了还不是一手都是西瓜汁，等吃完了再擦。”
王语就把卫生纸放到了一边，不过他自己还是吃一块就擦擦手擦擦嘴，那个爱干净要面子的劲儿，王东还真学不来。
王语吃了两三块就吃不下了，肚子撑的要站起来才行。刘明义就笑着说：“这西瓜，其实早晨的时候最好吃，天最好有点凉，吃进肚子里，那叫一个爽，不信，你问东子。”
王东点头，说：“大清早摘新鲜的西瓜吃，确实爽，透心凉。”
他们俩一唱一和，说的王语有点心动了，刘明义就说：“你哪天可以大清早过来。”
“这西瓜，该进城去卖了吧？”王东问。
刘明义点点头：“过两天，镇上有个庙会，我打算运一车去庙会上卖。”
“那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搞得定，你现在是个军官了，有出息的人，哪还能干这种活。”
王东就笑了，说：“我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膀子力气，我在家也没什么事，跟着您一块去，顺便逛庙会。”
他说着就扭头看向王语：“你去么？”
王语还在用卫生纸擦自己的手指缝，西瓜太甜了，汁液沾在手上也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就去井边洗了洗，听见王东这么问他，就扭过头来：“什么叫庙会？”
“鲁迅写的《社戏》你看过么，就那种。”
“唱戏的啊。”王语问说：“我不喜欢听戏，听不懂。”
“不光有唱戏的，卖什么的都会去，我们镇上每年都会有两场庙会，每次持续十天，算是镇上的大事，十里八村的，都会去赶庙会。比县里还热闹。”
王语一听，就心动了。
刘明义接着说：“其实以前的庙会才真叫热闹呢，那时候没这么多电视，也不流行南下去打工，年轻人都在，那时候的庙会，好家伙，那才叫人山人海，走都走不动。那时候几乎人人都会去，所以人特别多。现在年轻人都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家里又都有电视机了，想看什么都有，所以很多人宁愿呆在家里，也懒得再去听大戏了。听戏的人少了，倒是打麻将的多了，这两年只要逢庙会，打麻将的人扯的凉棚就有一两里地那么长。”
王语一听麻将，立马来了精神。他可是打麻将高手，平常逢年过节的，也会跟亲戚切磋两把，很少输，常常赢！
“什么时候去？”
刘明义就说：“后天是庙会第一天。”
“那我去！”
刘明义就笑了，对王东说：“你只管带着王语去逛庙会吧，我这儿你不用管了，他没见过，你带着他到处走走，也是新鲜。”
王东就看着王语笑了，眼睛对着夕阳，映着太阳的光，很耀眼。
“地里有什么活是需要我干的么？”王东洗了把手，看向刘明义。
刘明义就说：“没什么，叫你们来，就是来吃西瓜的。本来想直接给你们送过去，又怕你婶子不乐意。”
王语不明白情况，就问：“为什么大妈不乐意？”
王东就瞅了他一眼，笑了：“她没有不乐意。”
刘明义也笑了，低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个大西瓜。王语觉得这里头有猫腻，一直盯着王东看，趁着刘明义不注意，蹭了蹭王语的肩膀，跟他肩并肩蹲着，王东就笑了，斜过来凑到他耳边，说：“回去再跟你说。”
他的气息灼热，喷到他耳朵眼里，烫的王语脖子一缩，躲开了。躲开之后他扭头看了王东一眼，忽然心里痒痒的：“凑我那么近干嘛？”他语气有点凶。
王东就站了起来，说：“走吧，去挑西瓜。”
“你教我！”他立即追了上去：“你是怎么凭着拍西瓜判断熟不熟的？”
可是王东教他的时候，离他离的特别近，他又不好意思说，只好忍着，王东的脸几乎贴着他的，可看他的神色，又很正经。王语自己偷偷在那咽唾沫，王东到底教了他些什么，他是一点也没记住。
他们俩挑了俩大西瓜，一人抱着一个往回走，走了几步，王语就累得哼哧哼哧的，没办法，他没干过重活。
王东就说：“给我吧。”
王语扭头看了看王东身上：“你身上还有空么？”
王东就把他那个大西瓜用胳膊一夹：“给我吧。”
王语这人懒，喜欢占这种小便宜，他对别人不这样，可是对王东，总是有一种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感觉，一听这话，立马把怀里的西瓜递给了他：“咱们来的时候，该推辆车来的，不然也不用这么累。”
王东这么一手抱一个，看着倒是很轻松，王语不得不佩服，毕竟那俩西瓜，加在一块怎么也得超过五十斤了，看王东那神色，都不带喘气的。
“沉不沉？”他还明知故问。
“沉。”王东回答。
“你们特种兵训练的时候，不是有负重练习么，这点重量，对你不算什么吧。”
王东就笑了，快走两步，跟上他：“主要是这西瓜圆溜溜的不好拿。”
他们到了家门口，王东才把另一个西瓜递给他，他抱回家，正好碰见他大伯，笑着说：“哟嗬，这么的大的西瓜，从哪买的？”
“不是买的，是从刘叔地里摘的。”他哼哧哼哧把西瓜放到桌子上，擦了擦汗：“真沉。”
“这么远抱过来的？”
“不是，东哥给抱过来的，到门口我才接的手。”
没想到他大伯也说：“东子力气大，抱得动。”
看来王东有力气，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王语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想，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王东力气大，他出力也没人会心疼他。
他倒是有点心疼了
第78章 无言的爱
他抱回来的那个西瓜特别大，他跟伯母伯父三个只吃了三分之一。他想他们仨才吃这么多，张素芹跟王东两个，一定吃的更少了，没必要再切一个，所以就切了一块，给他们送过去了。
张素芹正在做晚饭，王东在院子里洗脚，见他来了，赶紧把水泼了，洗洗手站了起来：“来了。”
“嗯，来给你们送西瓜，这西瓜太大了，根本吃不完，冰箱里一放，等到明天就变味了，冰箱里冻的西瓜不好吃。”
王东就去厨房拿了把刀，把西瓜切了，递给他一块，他摇摇手：“我吃过才来的，你吃吧，我给大妈送一块过去。”
他给张素芹送了两块西瓜，自己则坐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看着王东吃。王东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就笑着问：“为什么盯着我看？”
“这两个大西瓜抱回来，真是辛苦你了。”
王东没料到王语突然会说这个，就笑了：“没什么辛苦的，我们在部队训练的时候，比这辛苦的多了。”
“那不一样，在部队搞训练，辛苦是必须的，可是你回家休假，就是回来休息的。”
他说着就把板凳搬到王东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还有个事儿呢，你还没告诉我呢。”
“什么事？”王东已经忘了。
“就是刘叔说他来送西瓜，怕大妈不乐意……”
“哦……”王东就笑了出来：“还记着这个呢？”
“我就喜欢打听这些，你不是说了回来告诉我么，那现在快告诉我。”
“其实也没什么，我当时不也说了，婶子她没有不乐意。”
“哼……”王语说：“你不说我其实也能猜到一点，大妈跟刘叔，是不是搞暧昧呢？”
王东示意他小点声音：“搞暧昧是真没有，只是我自己觉得，他们俩其实挺般配的，就是俩人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婶子这人，又怕别人说三道四，打听不出来什么，其实我有问过他，她自己说的，都这把年纪了，不考虑那些事了。”
王语听了，默默地往厨房里头看了一眼：“大妈一个人，也二十多年了。真可惜，大好的年华，全都浪费了，多不值，她是为了等我爸么？”
这是王妈妈常说的，张素芹不再婚，就是为了等着把失去的墙角再撬回来，再把他爸给夺回来。其实他都知道，他爸是不可能吃回头草的，张素芹虽然长得不丑，可是跟他妈比，还是差了不只一个档次，他妈可是大学生，有文化，长得又漂亮，四十多的人了，保养的跟三十多岁似的。况且他妈现在才是公认的王太太，他爸这辈子是不会再离了。
“头几年可能是，到现在了，不可能再是了吧……”王东回答说：“婶子其实也不容易，想想二十多年，小半辈子了。”
“要是你，会等一个人半辈子么？”王语忽然问。
王东一愣，扭头看向王语。王语忽然伸出手来，抹了抹他嘴角的一粒碎瓜瓤。
王东的脸庞上隐隐露出抖动的筋脉来，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被王语蹭过的嘴角，没说话。
王语就伸脚蹭了他一下：“我问你呢。”
王东就猛地抬起头来，怔怔看着王语：“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会就会，不会就不会。”
夜色渐渐地压下来，胧胧的，带着薄薄的雾气。王东看着他，说：“我心里没有希望，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过去这六七年，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一个临界点了。”
王语讪讪的，嘴角一扯，就笑了出来，说：“你要是能等我二十年，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你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
王语就笑了，说：“真心话。”他可不觉得王东肯等他二十年。
王东却很高兴的样子，说：“要是真的，我就等。”
“二十年也等，小半辈子呢。你刚才还说，六七年都到顶了？”
“只要这辈子有盼头，我都等，我说六七年就等不了，是因为这六七年里头，没有个盼头……王语，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王语愣了，因为他发现王东是真心的，似乎他只要给他个期限，哪怕是三十年，他都会等。他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王东会这么认真。
“二十年呢，二十年，我们都老了。”
王东听了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等不了二十年，最多十年，你这颗心就能被我捂热了。”
“理想主义……”王语说着就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等一辈子，也是白搭。”
张素芹擦着汗从厨房里头出来，说：“王语在这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回去吃，我来的时候，伯母也正做这饭呢。”
他说完跟王东告了别，就从他们家走了出来，走到门口了又回头看，看见王东坐在板凳上，夜色已经有些浓了，看不大清，可是正是因为看不大清楚，所以王东的身影，显得很落寞。
王语觉得自己刚才不该扯起那个话题，他仔细想自己之所以扯起那个话题的原因，却又找不出来，他似乎想要报复王东，所以故意对他有些暧昧，又似乎他这一切都是无意的，他无意当中，已经被王东牵着走。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向他大伯母打听张素芹跟刘明义的事儿。
“你说跟刘明义？”
“就是送咱们西瓜的那个刘叔。”
“他俩……应该是刘明义自己单方面的吧？”他大伯母说：“素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看她，不像是想再找个人的样子，她要想找，早些年就找了，还用等到这个年纪？”他大伯母说着很严肃地跟他说：“这事儿可别乱说，你大妈忌讳这个，别让她听见了。”
王语点点头：“其实我希望她跟刘叔能成，人老了，光指望后代不行，还是有个伴儿比较好，彼此互相关心，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你说丽姐已经嫁到外地去了，东哥呢，将来估计也不会在农村，况且她跟东哥，也不算母子，养母子都不算，就是比一般的侄子亲一点，东哥跟她们家住的时候，都十几岁了，感情也不可能特别深，她自己也知道将来老了，还是要靠丽姐，东哥能时常去看她，偶尔接她住一段就不错了，可是丽姐住的那么远，她到时候搬过去，总是有点不方便，所以她要是能找个伴侣最好了……”王语说着忽然又笑了：“而且她要是再婚了，我妈的心也就踏实了，她一直忌讳着大妈没再婚的事儿呢。”
他大伯母一听也笑了：“都这么多年了，你妈也是……”她笑着摇摇头，说：“你爸娶的这俩女人，都不简单。”
王语笑了笑，又问：“听刘叔说，后天镇上有庙会？”
“对啊，每年都有两场，你到时候也去逛逛，挺热闹的。刘明义是不是让你们帮他装西瓜，你可别去，你没干过活，干不了。”
“他说了，我们不用去。”
可虽然刘明义说了不用帮忙，第二天王东还是过去了，帮刘明义把西瓜装上车。天气并不晴朗，天上的云彩一开始还是白的，后来慢慢地就浓重了起来，变成乌黑色。刘明义拿毛巾擦了擦脖子，仰头看上头的天空，说：“这明天该不会下雨吧？”
王东喝了口水，也仰头看了一眼。他的t恤已经湿透了，贴着肌肉结实的胸膛，他就把t恤脱了下来，搭在肩上。俩人刚把车厢门关上，就听王语站在田间的小路上，摇摇手叫：“东哥，东哥！”
王东扭头一看，就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满满的都是柔情。王语走了过来，说：“来的时候怎么没叫我？”
“都是力气活，你干不了。”
“谁说我干不了，你说，要干什么活，我干给你看看。”他说着就捋袖子，刘明义笑了，说：“什么都不用你干，都干完了，你只管吃西瓜。”
王语笑着说：“我来干活，可不是来吃西瓜的。”
“活真干完了。”王东拉住他，声音忽然低了，说：“你干什么活，一边坐着等去。”
王语乐了：“我干活，你还心疼啊？”
王东没作声，啪的一声把车厢门扣上了，不过看那神情，分明就是承认的意思。王语抿了抿嘴角，在旁边坐下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部队里养成习惯了，天一亮就醒。”
王东说着，忽然弯下腰来，打了打他裤腿上沾的泥土。
王语爱干净。
第79章 赶庙会
镇上的庙会是件大事，因为是第一天，庙会上人特别多，十里八村呆在家里没什么事儿的，基本上都来了。因为要逛庙会，开车不方便，所以王东借了辆自行车，载这王语过去了。
一同去的还有他大伯母大伯父，还有张素芹，他们三个开了个小的电动三轮车。到了地方镇上之后，还没往里走呢，就看见一派热闹景象。他大伯去理发，他大伯母跟张素芹则去了戏台子底下等着好戏开锣。
王东问王语：“你去哪？”
“打麻将！”
王语说完就直奔麻将场，因为是第一天，打麻将的人并没有刘明义说的那么多，可是也有一百多个人在那里了，王语今天的手气很好，打了两把都赢了。这期间王东一直在他身后守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问：“你会么，要不你打一把？”
王东摇摇头，笑着说：“我不懂这个，没打过。”
不会打麻将的人看麻将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儿。王语想了想，就回头说：“要不你去逛吧，我这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呢。”
“没事，你打你的。”
王东不想走，就想跟王语在一块，他觉得心满意足，不会觉得无聊。
王语猜到了他的想法，想了想，打完这一盘之后就站了起来，说：“不打了。”
王东也跟着站了起来，问：“怎么不打了？”
“不想打了，我还没逛过庙会呢，走，你带我逛逛去。”
这句话说出来，连王语自己都觉得，他对王东，是越来越好了。
也可能是相处的久了，他觉得王东确实是个好人，除了喜欢他那一点，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人也很诚实，心地也善良。面对这样一个人，他好像也不忍心冷漠下去。
何况王东对他，那是真的好。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好，不是看他送多少东西，做多少让人感动的事儿，而是要看细节，王东在细节上的表现，处处透露着对他的爱。王语又不是铁石心肠，耳濡目染久了，自然也会受影响。
他觉得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就很好，王东享受他的和颜悦色，他享受王东的默默关心。以他们这样的关系，保持这种程度的接触已经是最好的了，往前一步或往后一步都不好。
古时候的庙会，只是有唱戏的，等到了八九十年代，就多了个歌舞团或者马戏团，九十年代是庙会在现代社会最后的一次盛宴，去的人多，表演的项目也多，后来南下打工之风盛行，庙会也就跟着一块没落了。
“这个是什么东西？”
“我们这管它叫搅糖稀，小的时候经常吃。”
王语看着拿着两个小棍搅来搅去的挺有意思，就买了一个，回头问王东：“你要么？”
王东笑着摇摇头。
王语看见旁边买的都是小孩子，还挺不好意思的，可是他买回来之后搅了两下，发现自己完全不得要领，刚弄了两下，手里的糖稀就掉在了地上，王东就笑了出来，生平第一次说他笨：“怎么这么笨呢，这都不会。”
王语一听，立即又买了一个，然后往王东跟前一递：“你能干，你帮我搅。”
王东就接过来，他一个一米八六的男人，走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偏偏手里却搅着糖稀，那情形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王语赶紧把手机掏出来，冲着王东喊道：“来，东哥，我给你拍张照！”
王东有些尴尬，用胳膊挡了一下，可他“咔嚓一声已经拍好了，他笑嘻嘻地说：”我要把这张照片发到我的微博上，大男人搅糖稀，他们一定没见过。“王东有点无奈，把搅好的糖稀递给他：“呐，给你。“糖稀已经从红色搅成了白色，分量看着也比以前多了，王语结果来吃了一口，觉得太甜了，牙疼。
他就把剩下的给王东，王东摆摆手：“我不吃这个。”
“你是不是嫌弃我吃过，上头沾了我的口水？”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王东夺过来就塞进了嘴里，吃光了。
这下倒是王语尴尬了，脸热热的，扭头超前走。因为王东刚才的神色，仿佛就是因为听见说糖稀上沾了他的口水，他才会那么想吃。
他刚走了两步，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他掏出来一看，原来他刚刚发的那张照片，已经有人评论了。
第一个评论的是他的一个大学同学，他们班的生活委员：“哇，这男人是谁，这么帅！”
他回头看了王东一眼，偷偷回复说：“帅么？”
生活委员回复说：“反正比你帅。”
他咧咧嘴：“看看你的审美……”
手机“叮咚”又响了一下，第二条评论来了：“这哥们谁呀，没见过。”
“我堂哥，可是一特种兵。”
“我操，特种兵还吃那东西，娘炮啊。”
王语就偷偷笑了出来：“我哥可是纯爷们。”
他这一路上，只顾着回复微博评论了，他也是好久没更新了，这一更新，立马有很多狐朋狗友来评论。他们都是城里人，思想都开放，说话也大胆，其中一个女孩子一语中的：“我说大家都被蒙了吧，那东西一看就是人家兵哥哥给王语买的，王语，我还不了解他？！以姐姐我多年的人品保证！”
紧接着下面就有人回复：“我也这么觉得，还说什么是堂兄，应该是你藏起来的野男人吧，哈哈。”
王语回复了一个冒冷汗的表情，心想如今社会真可怕，纸包不住火啊，有点小猫腻就能被群众中的火眼金睛看到。
“你低着头一直弄手机，弄什么呢？”王东忽然问。
王语抬头笑了笑，把手机塞进了裤兜里：“看个新闻。”
他们逛了大半响，逛完了一遍之后，王语就又回到了麻将场上，继续搓麻将。
他赢了不少钱，一直打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回头想叫王东帮他买点饭回来，结果扭头一看，王东不在。
他打的太兴奋了，连王东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别愣着，摸牌啊！”旁边的人催促道。
他心里却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不住地回头看，远处响起了唢呐和喇叭声，大戏已经结束了，开始有散场的人拎着小板凳往回走。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见王东了，他动了动嘴唇，回过头来继续打牌。
等到王东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他才佯装不在意地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给大伯他们买了点吃的，这时候到饭点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吃，你还要打多久？”
王语本来想让王东随便买点给他送过来，可是话到嘴边了，又改口了，说：“打完这一盘。”
他赢了不少钱，走的时候对方不大想让他走，想赢回来，王语说：“我下午还来呢，先去吃个饭。”
他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人又长得清爽帅气，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有钱的主儿，都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他们从凉棚底下出来，王语被太阳光刺的睁不开，就停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昨天我还以为能下雨呢，今天就晴成这样了。”
“热么？”
“还行。”王语扯了扯领口，问：“咱们去哪儿吃？”
“听你的。”
王语看了一圈，说：“去吃凉皮吧，大热天的也没什么胃口。”
他们就吃了一碗凉皮，没吃饱，又吃了个烧饼。吃完之后就在长板凳上坐着，王语觉得有点困了。
“当时让你把车开来就好了，能在车上睡一会儿。”
“困了？”王东说着朝周围看了一眼，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的一个土坡说：“要不要去那儿躺一会儿，我帮你看着人。”
王语就站起来，顺着王东的手看了过去，看见前头土坡上有个大槐树，一大片的凉荫，又三四个人，正躺在那儿睡懒觉。
他就拍了拍屁股，说：“走吧。”
那土坡虽然被凉荫罩着，却热乎乎的，王语往地上一趟，觉得有点不舒服。王东就在旁边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腿：“要不，你枕我腿上？”
其实人多了，王语反而放得开了，因为大庭广众之下大家都看着，反而不会让人有所遐想，一切都光明磊落。他就往王东的腿上一躺，惬意地吁了一口气，一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开始睡觉。
这种懒洋洋的惬意感让他以前在城市的时候从来没有享受过，他透过指缝偷偷地看着头顶上的王东，王东看着远方，一动不动。他的视线就往下来，看见王东的喉头。
王东的喉头攒动的时候，让他心里头跟着微微颤动。
第80章 卖西瓜
他像是着了魔，一直呆呆地盯着王东的喉咙看，偶尔视线滑过去，会看一看王东冒着胡茬的下巴。
他想，他如果这时候仰起头亲一亲王东的下巴，不知道王东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儿他就轻声笑了出来。笑声惊动了王东，王东立即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咧开，问：“你笑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说：“没什么。”
王东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丝，忽然又松开了。
王语的身体伸直了展开，t恤往上一提，肚皮就露出来了，还露着里头短裤的边沿。王东默默地看着，开始胡思乱想。
王语不知道王东脑子里在都在想些什么，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了解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那些匪夷所思的，让他羞耻的足以颤抖的画面，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这些画面，以后王东都会在他的身上一一实施，用最极端的行为，表达对他入骨的爱恋。
王语是被开戏的锣鼓声惊醒的，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强烈的日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他回头看了一眼，王东说：“醒了？”
“嗯，几点了？”他说着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下午三点钟了，他睡了整整两个小时。他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旁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他跟王东两个。
“走吧，”他说：“渴死了，买口水去。”
谁知道他走了好几步了，却不见王东跟上来，他就停下来挥了挥手：“走啊。”
王东笑了笑，人却还在草地上坐着：“你先去。”
王语看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了，他躺在王东的腿上睡了那么久，不麻才怪呢。
他就赶紧跑了回去：“是不是腿麻了？”
王东点点头，说：“歇一会就好了。”
“我帮你揉揉……”王语说着就蹲了下来，揉捏着王东的大长腿，王东一开始说了句“不用”，可也只是嘴上说说，眼睛却看着他，嘴角微微提了起来，听王语说：“都是我，忘了你腿会麻。”
“不碍事。”王东双手撑着上半身半躺在草地上，旁边有人笑了出来，说：“你们干嘛呢？”
王语回头一看，是孙亮。
“我哥腿麻了，站不起来了。”他说着就讪讪地松开手，站了起来。王东也尝试着站了起来，可能太麻了，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王语就扶住他，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脸却朝孙亮扭着，问：“你也来玩？”
“嗯，没事干，来庙会上买点东西。”
孙亮说着就走了过来：“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中午发困，在草地上睡了一觉。”
他们三个到了坡下，王语买了三瓶矿泉水，三个人一人一瓶。没想到孙亮不肯要，说：“我一点不渴，你留着自己喝吧。”
孙亮要去买东西，就跟他们分道扬镳了。王语到凉棚里看了一会，发现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没他的空儿了。
王东就说：“要不咱们再出去逛逛，一会儿再回来？”
“也好。”王语说，“你知道刘叔在哪儿卖西瓜么，咱们过去看看。”
他们就沿着长长的街道找，找到戏台子后头的树林子里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刘明义，巧的是孙亮也在那儿，正在那儿跟刘明义说话。
刘明义远远地看见了他们，笑着招了招手。王语走过去，跟孙亮打了招呼：“这么巧，又碰见你了。”
“你不是打麻将去了么，怎么过这儿来了？”“去晚了，人太多，没我的空。”王语说着就对刘明义说：“刘叔，要不我帮你卖西瓜吧。”
“你会么？”刘明义笑着说：“正好刚给亮亮切了个西瓜，你们正好也尝尝。”
刘明义挑西瓜的能力很好，挑了个熟透的西瓜，汁多肉美，吃起来特别过瘾。刘明义递了一块给孙亮：“你也吃。”
“我吃饱了，吃不下，你们吃吧。”
“拿着。”刘明义还是给了他一块，孙亮接过来又放下，换了一块小的，意思意思吃了两口。王东也没怎么吃，倒是王语，连吃了三四块，最后撑的实在吃不下了，打了个嗝。
王东就笑着说：“你也少吃点，这东西凉性的，吃多了不好。”
“我去找地方撒个尿。”王语抹了抹嘴，朝周围看了一眼，刘明义就指着远处的一处坍塌的老房子说：“去那儿，那儿没人。”
王语就走过去了，那是一处老房子，还是土盖的，横梁已经塌下来了，半边的墙都剥落了，里头长满了杂草，他走到一个旮旯处，发现里头骚气冲天，看来不少人都把这儿当成了天然的厕所。
他撒完尿出来，发现王东就在后头站着，说：“我也来撒泡尿。”
王语就走了出去，在路口等着，等王东出来之后，俩人朝卖西瓜的地方走，王语突然笑了出来，说：“x，你有没有听见刘叔怎么叫孙亮的，他叫他亮亮。”
王东就笑了，说：“亮亮是他的小名，上一辈的都这么叫他，跟叫我东子一样。刘叔跟孙亮很熟，两家挨边，是邻居。”
“怪不得呢，我一开始听见的时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说着就嘻嘻笑了出来，说：“最近比较敏感，想的比较多，哈哈。”
他为什么会想的比以前多了，答案不明而喻，当然是因为王东的缘故。他们走到卖西瓜的地方，见孙亮已经在西瓜摊旁的小板凳上坐下，在那吆喝着卖西瓜。王语觉得特别有意思，于是把喇叭拿过来，也学着他的腔调喊道：“卖西瓜喽卖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乡亲们过来尝一尝喽，不甜不要钱。”
他跟孙亮喊的不一样，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立即吸引了不少人扭头看。王东在车沿上坐下，笑着看着他，王语就碰了碰他：“东哥，你喊两声试试？”他想不出来看起来那么稳重冷峻的王东叫卖起来会是个什么样。
结果旁边的刘明义就说：“东子可做不来，他从小就老实，不会这些。”
“出力气我行，卖东西，我还真不在行。”王东笑着摸了摸头，脸上的笑容憨厚老实。
于是王语就跟孙亮轮替着你喊一句我喊一句，竟然也吸引了不少的人过来。刘明义的西瓜很好，皮薄肉多，又甜，做生意又一直有个羊群效应，那就是大家一看别人来买，自己也就过来凑热闹，最后来的人就越来越多，几个人就忙了起来，王东管秤，刘明义管切西瓜，王语吆喝，孙亮收钱。
一个小时下来，就卖了好几袋的西瓜。
这还是王语生平第一回卖东西，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刘明义笑着说：“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请你们。”
王语说：“您请我们吃西瓜就行。”刘明义笑着说：“管够，随便吃。”
王语喊累了，歇了一会儿，在王东身边坐着，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结果就在人群当中，看见一个熟人。
是刘芳。
刘芳穿的很时尚，那一身碎花裙子，在人群里特别显眼，让人看了如沐春风。王语赶紧躲了一下，捞过王东的身体，用他宽厚的身躯挡住了自己：“替我挡着点。”
“怕她干什么，又没对不起她。”
“总是有点尴尬。”王语说着，偷偷往前看，一直等刘芳走的远了，才从王东背后出来，吁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地方太危险了，所以又回去打麻将了，王东从旁边桌子上拿了蒲扇过来，坐在王语身边，看着好像是在给自己扇，其实都是替王语扇着风。旁边的一个打麻将的就对王语说：“小伙子，你看看你这好福气，打麻将赢钱不说，还有个在旁边帮你扇扇子的，舒坦啊。”
王语扭头看了王东一眼，笑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王东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贴着他的脸颊，在那儿看他的牌。因为两个人离得近，天又热，挨着的地方就生了一层薄薄的汗来。这样子就算扇着扇子，还不如不扇来的凉快。可是王语不好意思让王东挪开一点，只好默默地忍着，佯装自己丝毫没有察觉。有时候他的牌打的好，王东在一旁会笑出声来，嘴里的气息便喷出来，全被他吸进了肚子里。
带着雄性麝香一般的气息，很迷人。
第81章 田野
他这麻将桌旁一坐，就坐到了夜幕低垂，外头天已经黑下来了，听戏的也都已经散了，凉棚里挂上了灯泡，旁边卖肉的冒着热气，天居然有些凉了。树林里一阵风吹过来哗哗啦啦的响，王语打完最后一盘，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虽然乡下人打麻将赌的都不是大钱，可他几乎都会赢，最后算下来，他赢了一千多，特别满意。
“东哥，我请你吃肉。”
王东笑着说：“你手气怎么好。”
“不是手气好，是牌技好，我从小跟着我妈摸麻将，那功夫，可不是吹的。”
他们从凉棚底下出来，黄色的灯光照着他们，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王语走到卖熟肉的跟前，说：“老板，来两斤牛肉。”
“咱们吃不了这么多，”王东劝道：“买一点就行了。”
“不光是给自己吃的，给伯母他们也带一点回去。”
卖牛肉的总是跟卖烧饼的摆在一块，俩人买了四个烧饼夹肉，一边啃着一边往家走。走了好一会儿，王东才突然想起来：“忘了，咱们来的时候，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王语就乐了：“我也给忘了，我就说呢，就这么走着回去，也太远了。”
王东回去骑车，他就在路边等着。夜色已经降下来了，远处村庄的灯光头过夜色传过来，田野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黑黑的坟头和树林。
他有点怯了，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钟。
远处的戏台亮着光，红红绿绿的，凉棚已经被树林盖住了，根本看不见。远处一个田间小路上，有一辆机动三轮车，灯光照出一大片亮光，却突然熄了火，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瞅了瞅，只看见迷糊的一个车影，看不见人，估计是谁家的车子，坏在路上了。王东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夜色里，在他身边停下，说：“上来吧。”
“那儿有人的车子抛锚在半路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其实车子抛锚的那条路已经很偏僻了，挨着山坡，看不大清楚。王东朝那里看了看，说：“那你坐上来，咱们去看看。”
王语就坐了上去。夜风习习，四周非常安静，等他们到了地方，却只看见一辆机动三轮车，却不见人。
王语背上就凉了起来，难不成，是碰见鬼了？
他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小声说：“咦，怎么没人呢，我亲眼看见这车子停在这里的……”
他靠近了王东，朝驾驶座那儿看了一眼，确实没有人。
不过他却闻到了一股味道，甜甜的，很新鲜的西瓜味儿。
“这好像是刘叔的车子。”王东说着就朝周围查看了一圈。
“啊，刘叔的车子？”王语很吃惊，仔细一看，还真是。
这条路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脚下的野草到脚踝那么高。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王东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往山坡的方向走，王语就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王语心想，他是不是该吼一嗓子，看看刘叔会不会回应他。
他正打算叫呢，就听见了一阵男人似乎很痛苦的哼哼声。
他一愣：“在那边！”
他说着拔腿就往那里跑，刘叔看来是遇见坏人了，不会被杀害了吧！
结果他跑过一个山坡，忽然就听那声音似乎变了味，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湿湿的潮气，说：“叔，你……你轻点……”
王语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山野当中，果然不缺少重口味啊。
他赶紧拉住王东，心里头扑通直跳。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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