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 作者:公子歌
第21节
他烦躁地坐了起来：“你说，到底有什么办法！”
结果他跟前，哪还有人呢。
他一下子激灵起来了，站起来朝周围看了一眼，没看见人，只有黑漆漆的田野地，还有不怎么亮的月光。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很危险，因为他就在亮光底下。
敌人在暗他在明，要是碰见了坏人或者鬼，他不就暴露了？！
“东哥？”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可是声音响彻在田野里，更寂静。
他有点害怕了，心里头扑通扑通叫了起来。
他赶紧给王东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结果手机却在旁边的桌子上响了起来，王东走的时候，没拿手机。
“妈的，这么小心眼啊。”
第117章 鬼故事
他又重新坐了下来，怔怔看着周围的黑夜，他在考虑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在这里睡，还是赶紧回家。
可是他都答应了刘叔要帮他看西瓜，万一他走了西瓜被偷了怎么办？而且如果他就这么回去了，不是要被王东笑话么？刘叔天天子在这儿看西瓜，不也没事？
他想了想，就关了灯，又躺了下来。
世界一下子黑了，周围静静的，只有蟋蟀的叫声。他忽然又想，那也不一样，他跟刘叔，能一样？刘叔是庄稼汉，力气大，又黑，可他王语可是细皮嫩肉的，照他大伯母的话说，长的俊，又白，跟个女孩子似的。
他赶紧又坐了起来，支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真可惜，刘叔的那条大狼狗不在这儿了，不然也可以跟他做个伴啊。
他突然想起王东刚才讲的那个鬼故事来了，他紧张地看着周围的黑夜，看见远处的一丛坟头，似乎随时都会有黑影冒出来。
就那么坐了一会儿，他忽然看见远远地一个黑影走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掂着什么东西。
他屏住呼吸，赶紧摸到了旁边的一个碗拿在手里，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大喊道：“是谁？！”
他喊完就用手机的灯照了过去，那人离的还很远，灯根本照不到。他赶紧穿上鞋，把手里的碗丢了，顺手拿了一个木棍在手里。
结果对方那人越走越近，王语就喊道：“你说话。”
对方不吭气，继续朝前走，王语拿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过去，结果就看见王东不怀好意地一张脸。
他又气又喜，一棍子就砸了过去：“找死是不是？”
王东就笑了，说：“你不是胆子大么？”
王语抹了一把脸，妈的，他都吓出汗来了。
王东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说：“你不是觉得有蚊子么，我回家拿了个摇头扇过来，这样吹着，就不会有蚊子了。”
“怎么不把蚊香一块拿来，双管齐下才有用。”王语坐下来，又伸腿踢了王东一下：“你有意思没意思，居然吓我。”
“我可没吓你，是你自己胆子小。”
“那你走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一睁眼你就没影了。”
“吓坏了吧？”王东在旁边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王语虽然气，可是王东散发着热力的身体一靠近他，他整个神经都松散下来了，他感受到一种很难得的踏实感，这种踏实感是王东带给他的。
他看了看王东，既有本能地冲动，又带着要逗弄王东的坏念头，然后一把抱住了王东的身体。
王东的整个身体一僵，半天没动弹。
他原本开玩笑的成分占了百分之七十，本能地冲动只占了百分之三十，可是真抱住之后，这两者忽然变了个个儿，因为王东身体的热度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贪恋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拥抱，厚实，温暖，充满了生命的力度。
王东就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真吓到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语本来想开个玩笑的，忽然就没力气了，不想放开了。王东就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他，将他抱在怀里。
王语说：“我都吓出汗来了。”
王东无声地笑，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又把王东推开，说：“赶紧把风扇插上，我要吹风扇，热死我了。”
王东就起身，把风扇插好，自己试了试风的力度，又调了调风扇的位置。王语说：“放那儿就行。”
“不行，你病刚好，不能吹太大风。”王东说着自己试了试风力，笑着说：“这下行了。”
王东把风扇放好，就跑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王语踢了他一下：“只能靠边睡啊，不准挤着我。”
他那张席子不大，两个人睡，怎么都得挤在一块了。王东睡在风扇的那一侧，替他挡着一些风，这样他吹到的，就是“二手风”了，暖暖的又凉快。
这样一来，他还闻到了从王东的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的香味，他觉得那是带了点淡淡汗味的味道。他平躺着，手放在肚皮上，静静地看着上头的夜空，夜空似乎比先前晴朗了一些，可是星星依然不多，月亮也很小，只有半边月牙。周围除了风声就是虫鸣，风吹过来的时候，还带来西瓜的淡淡的甜味儿。
“你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么？”
他问。
王东就笑了，扭头看向他：“你还在想着呢？”
“就是觉得不像你编造的。”
“不是编的，是真的。”
可是听见王东这么回答，王语反而不相信了，说：“亏你还是子弟兵呢，怎么也宣扬封建迷信？”
“你看过一个欧美的电影，叫《万能钥匙》么？”
王语摇摇头：“没有。”
王东侧过身来看着他，说：“里头讲的，就是一个类似于宗教的故事，那里头说，鬼神这些东西，你信它就有，你不信它就没有。”
王语扭过头来，静静地看着王东。
王东看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了，伸手要摸他的脸。他被那明显是压抑着的气息喷着，心里头微微灼热，就问：“你来这睡，跟大妈讲了么？”
“讲了。她说你胆子大，没想到你城里长大的，也敢到田野里睡觉。”
王语就笑了，说：“我胆子是大。”
王东笑了，看着他说：“其实有鬼，你也不用怕。”
王语以为王东要说有他在不用怕之类的话，虽然觉得恶俗吧，可真的还挺喜欢的。他终于明白那种谈恋爱的人的感受了，以前他有个同学，为了给他喜欢的女孩子表白，还在宿舍楼下点蜡烛什么的，他就觉得俗，他那个同学经常跟他的女朋友打电话，说想你或者我做梦会梦见你的诸如此类的话，他就觉得很恶俗。
没想到自己现在也开始恶俗了。
他了为从王东的嘴里听见这句恶俗的话，就顺坡下驴，有点臊臊地问：“为什么？”
他等着王东抱紧了他，说：“因为有我在。”
王东果然抱紧了他，他心里头扑通扑通直跳，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结果王东说：“因为你说的，你是童子鸡，阳气重啊。”
气的王语一把将王东推了出去：“滚。”
王东人被推到一边，平躺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很爽朗，响彻在黑夜里，王语觉得王东这声音一来，什么妖魔鬼怪都吓跑了，还怕什么呢。
两个人并躺在一起，盖着同一个毯子，安静下来一会儿之后，王东忽然又问：“你说咱们俩好不容易躺在一块，这儿又空旷，没有什么人，你想不想……”
王语装作没听见，结果发现王东的手不好老实地往他身上摸。他一把抓住王东的手，王东的手就停在他的肚皮上。他推了一下，可是王东执意要往上滑，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
他半推半就的，以前亲热的画面就浮现出来了，一浮现出来，他就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劲儿了，他哼了一声，胸前就被王东侵占了，手指头捏着。
西瓜的甜味随着温热的风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他眯着眼睛，在那儿隐忍地咬住了牙齿，然后他突然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一下子涣散了。
王东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你这么快，果然是童子鸡。”
王语臊的一把滚到了一边。王东说：“你完事了，我呢？”
王语往下一瞅，就看见下面的毯子被高高的撑了起来，他坐起来，抹了一把脸说：“我才不管你。”
他爬起来，走到井边，把裤子脱下来，脱的光溜溜的，把湿了的短裤脱下来洗了。王东坐了起来，看着他白而挺的臀蹲在那儿，舔了舔嘴唇。王语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别看了，看你也吃不到，只会自己难受。”
“谁说的？”王东把手伸进毯子里：“看着也行。”
王语看见毯子底下那只手不断的攒动着，脸一红，脑子上的血就涌上来了。
王东在看着他，在那儿……
他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蹲着在那儿洗内裤，还是该站起来赶紧把裤子套上。他也不敢回头，耳朵里头听见王东有些粗重的喘息，灼烧着他的灵魂，他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黑夜，他的脑子似乎是为了弥补他眼睛看不到的不足，自动给他呈现出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直到身后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他心里的那根紧绷着的弦也跟着断了。
然后他猛地站起来：“啊，我的毯子，不准弄我毯子上！”
第118章 梦想
他这才想起来毯子来，他不要王东弄脏了他的毯子！
结果他扭过头来，就看见王东赤着下半身。
他半天没说话，一张脸已经通红了。
他赶紧又扭过头去，扭过头之后，心里还是激动的不行，刚才看见的东西一直挥之不去，他蹲了一会儿，赶紧把自己的裤子套上，蹲下来继续洗自己的内裤。身后响着，他头也不回地问：“你……你没弄到我毯子上吧？”
“没有，我……弄外头了。”
王语听了更臊，蹲在那儿半天还是搓着那一小块。
他在那儿讪讪地蹲了好长时间，估摸着双方都已经平静下来了，这才扭过头来看向王东，王东躺在床上，枕着胳膊看着他。
“你的床真香，有你的味道。”王东说着就趴到他枕头上闻了一下。王语赶紧又转过来，他的身体又热了。
他把洗好的内裤搭到旁边的晾衣绳上，夜色已经很深了，他洗了把脸，重新回到了床铺那儿，坐在旁边。
王东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充满爱意地摩挲着。
王语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东哥？”
“嗯？”
“我……”他忽然很想对他说，他喜欢他。
他看清了，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他却没说出口，笑着往王东身上一躺，伸了个懒腰，王东伸手扶住他的腰，说：“老命都被你压没了。”
“我不困，咱们来谈谈星星谈谈月亮，然后再谈谈人生跟理想吧。”他爬到另一侧，在王东的身边趴了下来。
王东笑着问：“我不擅长聊天，你先来。”
“行，嗯，我觉得乡下的星星，好像没有小时候我看的多了，你觉得呢？”
“是没以前多了，污染严重，蔓延到农村来了。”
“你知道月亮上半月跟下半月虽然都是月牙，可是叫法不一样么？”
“不知道，都是什么叫法？”
王语想了想：“我了忘了，以前在书上看过。”
他望着天空的月亮，忽然又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
“我想起以前我妈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嫦娥和吴刚的故事。”
“我也听过那个故事，她是不是告诉吴刚砍桂的故事？”王语就笑了：“我妈可没这么小清新，她跟我讲的故事其实都挺重口的。她说吴刚跟嫦娥孤男寡女在一块上千年，哪能耐得住寂寞，她还说玉兔跟吴刚有一腿呢，哈哈哈……”他说完好像又怕王东觉得他跟他妈的话题太诡异，于是解释说：“我跟我妈的关系其实不像一般的母子。”
“这我早看出来了，你们家的氛围我很喜欢，像朋友。”
“我们家的氛围要看我爸在不在家，我爸在的时候，我们家很严肃，因为我跟我妈如果开玩笑的话，他会教育我，也会教育我妈，说我们俩没大没小，不过如果他不在家的话，我跟我妈什么都能说，她喜欢的男人的类型，我喜欢的女孩的类型，我妈其实懂很多，不像你们看到的那样，似乎只是个富太太，只知道花享乐，其实不是那样的，不然我爸那么风流的人，也不会对她这么好，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王东点点头，然后又笑了：“四叔很风流么？”
“他……”王语想了想，说：“也不是说风流那么简单，你知道，我爸长的不差，又身居高位，有权有势的，面对的诱惑其实很多的，他对我妈，虽然可能不是十全十美的坦诚忠诚，但是跟其他同等地位的人相比，算是很好的了，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对我对我妈，都很好。”
王东就笑了：“问你一个很俗气的问题，经常会被拿出来问小孩子的……你是喜欢四叔多一点，还是喜欢四婶多一点？”
王语一听就笑了，扭头看着他，王东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可以不回答。”
“我爸。”
王语笑着问：“很吃惊吧？”
王东点点头：“我以为是四婶，你跟她关系那么好。”
“可能是我爸对我的关心没有我妈对我的多吧，人对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想得到的，我一起都想获得我爸的关注，可是我爸工作很忙，以前他在外地任职，调动很频繁，我就跟着我妈住，很少能见到他……其实我爸挺爱我的，我也知道，他那么忙，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男人要有事业，这我也都知道……”他的声音微微弱了一些，说：“不过我很崇拜他，他一直是我心目中，几乎完美的男人。”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又笑了：“那你呢？”
“我？”王东枕着胳膊想了想，说：“其实我对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很爱。”
王语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题，他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说：“咱们再谈谈理想吧。你希望将来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你会爱的那种人。”
“那不就成我爹了？”王语笑了出来。
王东也笑了，说：“我要的可不是那种爱。”
王语说：“我希望将来能够开个超市！”
这倒有些超乎王东的意料之外：“开超市？”
“嗯，”王语换了一个舒服的方式，继续说：“其实我这个人没有多大的野心，也不想多有钱，也不想多有势，正经工作我也不想干。我妈对我的规划比较长远，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问我，你将来长大了想干什么呀？我小学的时候想当科学家，考清华北大，后来我长大了，知道自己的成绩考清华北大是没可能了，于是就想当导游，因为可以全国各地到处玩，去哪个景区都不要钱，再后来我快大学毕业了，身边的很多比我大一点的朋友都参加工作了，他们做什么的都有，做生意的，搞投资的，当官的，当普通职员的，可是每次我们聚会，我听到的都是他们抱怨工作多么多么不顺心，我就发现，其实我将来如果参加一个很正式的，很循规蹈矩的那种工作，我可能也受不了，然后我就想起了我从小就想过的，一个听起来不大有出息的理想……我们小区门口有个大超市，我从小跟着我妈逛超市，见那个超市老板每天很清闲地巡视工作，那么大的超市，每天都那么多人，排着长队付款，你想，他每天得赚多少钱吧。还不是那种连锁的呢。”
“你想开连锁？”
“开连锁的话……”王语仔细想了想：“好像有点麻烦，我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其实我想开的超市不大，200多平方的就行了，麻省虽小五脏俱全的那种，太小了不行，小的话没有竞争力，现在都是店面越大竞争力越大，太大了花费太高了。”
“开一个那么大的超市，要多少钱？”
“得看地段，我想开在一个比较好的地段，而且我不想租房子办超市，想整个买下来，成为自己的，那得百八十来万吧。我还在攒钱，然后找我妈给我点赞助，我给我妈说过，她不支持。她觉得办超市丢人，希望我能找个体面的工作，我爸呢，他想我从政，不过他也知道我不是从政的那块料了，倒是你……我爸很看好你，说你适合从政，那么有气势，想培养你呢。”
“我也不是当官的料儿，觉得累。”王东怔怔看着他，说：“那咱们俩将来一块开超市吧？”
“一块开啊……”王语想了想，“那谁当一把手，谁当二把手，谁说了算啊？”
“你是一把手，你说了算，我给你打工。”
“那好啊，”王语很高兴的样子：“这样，你管实权，我就管每天背着手去巡视，店员们见了我都叫我王老板，哈哈。”
“要巡视，那就得是大超市了。”
“一步一步来啊，先开个一般大的，等挣钱了，再拓展店面。”王语越说越激动，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王东说：“你知道么，我连店名都想好了，就叫王老板超市，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就笑了出来，王东却鄙视地问：“这么俗气的名字？”
“俗气才容易打开知名度，你没看老干妈，多俗气的名字啊，一下就火了，还有王老吉，还有王守义。”
“王老板超市……”王东枕着胳膊又默默念了一遍，笑了：“是挺有意思的。”
王语又重新躺了下来，说：“其实这就是我一梦想，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呢，有时候想想，又觉得我妈说的有道理，感觉只是开个超市，是没多大出息，而且现在超市的竞争力那么大，有点钱都能开个超市，想干好，确实不容易，我妈说，我是没吃过苦，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等到时候可能我就不是背着手去巡视了，而累死累活的，跟骡子似的。”
他说完就笑了出来，扭头看向王东。
“有梦想挺好的，不管能不能实现。”王东说着往上挪了挪，伸出胳膊搭在王语的身上，静静地看着他。王语本来还笑着，慢慢的就沉静下来了，两个人四目相对。
王东抵上他的额头，说：“我一定让你梦想成真。”
只是梦想成真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很多人梦想能够闯出一片天，然后有一天衣锦还乡，可是老了依然一无所有，依然是个早起贪黑，逛个菜市场都要讨价还价半天的小小老百姓；很多人希望能够环游世界，把所有美丽的地方都走一遍，可是等到老的走不动的时候，却还没出过自己生长的那个小城市；有些人希望能享受到儿孙的福气，可是最后却孤苦一人；很多人梦想这一辈子什么都不要，只要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过一辈子，可是等到年华蹉跎，依然没有得到，然后一边惊恐地看着自己老去，一边焦急地继续等待。
这些都是人生的反复无常，梦想能够成真，是很少的一部分人能够得到的幸运。
夜深了，他们都渐渐地熟睡了，王语在恍恍惚惚中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他扭过头朝田野地里看，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黑胧胧的庄稼地，他忽然想起王东给他讲的那个鬼故事来，就赶紧缩着头靠近了王东，闻着王东身上淡淡的让他怎么了不够的味道。
风扇吱吱呀呀，发出很细小的声音，可是在这安静的夜里，听着却很清楚。然后他又听见了一阵响，这一回不像是风声，也不像是脚步声，好像西瓜地里来了人。他就坐了起来，结果在月光底下，看见两只兔子。
这两只兔子，来西瓜地里找吃的，大半夜的，居然没有睡觉。比较有意思的是，那两只兔子居然还挺恩爱的，一个走一步，另一个就赶紧跟上一步，俩兔子还互相蹭了蹭头，似乎在互相交流。
王语看了看身边的王东，睡的正熟。
他蜷起腿来，趴在膝盖上想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忽然笑了。
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一种有些伤感的，可又很甜蜜的思绪在他心里头蔓延。这感觉那么柔软让人心动，他偷偷弯下腰来，趴到王东耳朵根上，轻声说：“王东，我喜欢你。”
第119章 吵架
王丽的婚事打算办两场，在娘家这边办一场，然后在刘劭他们那儿再办一场。
他们并没有送喜帖，只是给各个亲戚家打了电话。
他们大伯办红白喜事已经很有经验了，带着王东他们去集市上采买婚宴需要的食材。
这一笔花费可不小，他们各自分了工，他们大伯对他们说：“王东，你去买肉，王语，你去买青菜还是去买水果？”
结果王语看了看王东，又看了看他大伯：“我……我不行吧，我不会买东西。”
王东就说：“要不让他跟着我吧。”
“买个东西都不会？”他大伯生平第一次露出了有些“鄙视”的语气：“很简单的，你试试看，总得学着做事。”
王语被他大伯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点点头，说：“那行，我试试。”
他从他大伯那里领了钱，就去买水果。他们这的类似于菜市场的地方，分的很清楚，都是那种大棚的样式，卖肉的一条街，卖蔬菜的一条街，卖水果的一条街。相比于卖肉的那条街一股难闻的味道，卖蔬菜的街道都是烂菜叶，卖水果的这条街是最干净的了。
他牢记着要“货比三家”的原则，从第一家水果店开始问，一家一家地问过去，他就发现，居然所有的水果摊卖的都是一样的价钱。
看来这是这些商家之间彼此的约定。他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有点选择恐惧症，不知道买什么。
路过一家水果摊的时候，他发现里头一对男女在拉扯，那男的似乎抢到了什么东西就跑了，一边跑一边说：“我中午赢了就回来！”
“你死外头算了，永远都别回来！”那女人抓着自己腰间的包，气的脸色通红。
王语觉得好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猜着估计是这家的丈夫不争气在外头赌博呢，这是钱输光了，又回来找老婆拿，所以老婆才会这么生气。他回头看的时候，似乎看见那女的在抹眼泪。
倒是有点可怜，看着也就是四十来岁的一个女人，穿的很邋遢，一身红的围裙，已经脏的冒光了，头发也有点乱，看着很憔悴，像被生活所压迫的中年女人。
他继续往前头走，从街头问到街尾，觉得每一家的水果都差不多。
他又往回走，走到刚才那个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女老板那儿的时候，心里头难免有点同情，就多看了一眼，那女老板跟他四目相对，就说：“哎呀小伙子，帅哥，我跟你讲，我们这条街的价钱都是一样的，你想要便宜的，我这儿也有便宜的啊，你要不要？”
王语看了看那些水果就说：“那些太烂了。”
“一分价钱一分货，你想要好的，又不想花钱，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呢，你看看我们家的水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你看看，这叶子还绿着呢。”
那店家说着就把绿油油的水果叶子拿给他看，他笑了笑，说：“是不错，可是我觉得有点贵了。”
他知道乡下卖水果的，都是可以讲价钱的，有的甚至能对半砍。
“这样，我如果买的比较多的话，能不能算便宜一点呢？”
那老板听了，就走近了他一些，小声问：“那你能要多少？”
王语说：“至少也得几百块吧，我苹果橘子和菠萝都要。”
“几百块到底是多少，两百块是几百，九百块也是几百。”
“嗯，大概两三百吧。”他大伯给他定的是三百块封顶。
“两三百不行，两三百怎么算多呢，人家搞批发的，一次都上千块呢。”
“可是我看你们这卖水果的，一次顾客也就买十块二十块，三百块，够你卖好几次的了，就不能算便宜点？”
“能给你取个小零头，你觉得怎么样？”
“小零头是多少？”
“你比如，如果是两百九十八，我就算你两百九，那八块我不要，算给你优惠。”
八块钱王语可看不到眼里：“那算什么优惠，就几块钱。”
“帅哥，你要知道我们这做买卖的，都是小本生意，能赚多少钱？我们这本来就不赚钱……你买这些水果，要做什么用？”
“家里有人结婚，婚宴的时候用。”
“那你可找对地方了，我跟你说，帅哥，我们家的水果，又新鲜又甜，不信你尝尝……”那店主说着就剥了个橘子给他，他接过来尝尝，确实甜，好吃。
“怎么样？”
“嗯，甜。”
“酸酸甜甜的我们这都有，只要你想要，我们这都有，还有我们这的香蕉，你看看，正好正好的，不生也不会太熟，买回去吃正好，你尝尝。”那店家特别热情，说着又给他剥了香蕉。
王语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了，点点头：“是不错。”
“我们都常年经营，一直都在这个店面，跑不了，所以绝对不会欺骗客人，怎么样，要不要买？”
“好不是，就是太贵了，不能便宜点么？”
“不说了嘛，算你个整数，小零头不要。”
那零头实在太少了，王语可不想让他大伯念他，他希望他这一次能圆满完成任务，他大伯见了，能笑着夸他：“买的好，物美价廉。”
王语在那看了看，最终还是摇摇头，他准备装着要走，看店主会不会叫他。这是他妈以前跟他讲过的经验，一般情况下，如果店家卖的太贵了，你只要装着要走，店家都会忙不迭地叫住他，如果店家不叫住你，基本上就说明人家店家确实已经把价钱定到最低了，那就可以入手买了。
谁知道他这一回却碰见一个难缠的店主，那女人一看他要走，一把住他：“帅哥，你可不能走。”
她声音不小，王语脸一红，有点尴尬：“为什么？”
“你说你早说不买就算了，你这耽误我半天的生意，还吃了我们家的水果，结果都吃完了你又说不要了，你要是不要，你别吃我们家的东西啊，吃完了你说好，说好却不买，你这不是存心要占我们的便宜么？”
“我，占你的便宜？”
王语这下恼了，甩了一下那人的手，可惜没甩开，周围有人看了过来，他臊的脸色通红：“你松手不松手？”
那人丝毫不示弱：“你买不买？”
“怎么，你还强买强卖？”王语说：“是你让我尝我才尝的，你可别不讲理。”
“王语！”
王语扭头看了一眼，看见王东扛着一袋子肉走了过来：“怎么了？”
“东哥，你来的正好，这人，她强买强卖，我不买她不让我走！”
那女店主就笑了，说：“这位帅哥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跟你商量么，什么叫强买强卖？”
王东放下肩上的肉，走了过来，王语说：“我觉得贵，想换一家看看，她不让我走。”
“大姐。”王东走了过来，说：“我这兄弟城里的，不会讨价还价，他是个老实人，你可别欺负他。”
“怎么会欺负呢……”那店主听他是这里的口音，就讪讪地放了手：“我这不是也是想做成这单子买卖，他要真不买，我还能怎么着他？”
王语气的不行，说：“你不是强买强卖，那不买，你为什么拽着我不撒手，你不是强买强卖，难道还是对我有意思？”那店家眉头一皱：“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
“好了好了，宋姐，你也别生气……”旁边水果摊上的人过来拉住她，看她那架势，要不是有人拦着，她都要冲上来了。
王语又气又尴尬，说：“怎么着，我不买你的东西，你还想打我？”
“行了，咱们走吧……”王东拉住他：“到别的地方看看，不值得为这事生气。”
王语气的不行，一边走一边说：“还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卖家呢，要是在淘宝上我早投诉她了。”
“你说谁没素质呢，你城里人怎么了，看不起我一个卖水果的女人？！”
王东赶紧拉王语，可是王语一直少爷脾气惯了，活这么大一直都是别人让着他，他哪能受得了这种气，一听立即转过头来：“你别蹬鼻子上脸！”
“谁蹬鼻子上脸，谁蹬鼻子上脸？！你别走，你跟老说清楚！”
王语一听，就走了回来，绕过围观的人群，红着脸说：“行，你说说清楚，那咱们就说清楚。你说做买卖的，顾客不愿意买，店家能拉住他不让走？这是什么道理，你倒是给我讲讲。”
“王语，算了……”王东过来拉他，王语立即看了他一眼，王东就老实了，在他身边站着。
“你说，你是不是尝了我们家的水果，尝了不只一个了吧，你不买你早说，哦，都尝一遍了，磨叽了那么久，耽误我那么多时间，吃完了说不错，可是就是不买，你这不是变相地吃白食么，你不买，你给个理由啊！”
“我说了理由啊，我说贵！”
“贵，你去这条街上问问，我家的哪点贵？！你去问！你去问！”
“你别往我身上撒气，刚才我都看见你，不就你丈夫问你要钱，你心里烦，你烦你也不能撒气到我头上，老子是出气筒啊，让你随便撒？！”
那女人不听她丈夫还好，一听见丈夫两个字，立即脸红脖子粗，抓起旁边的几个橘子都砸了过来，王语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遭，被砸了个正着，砸到了鼻梁上，顿时被砸出鼻血来了。
“你别动手啊！”王东说着就走了上来，指着那个女人：“你，找死？！”
那女人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居然往地上一坐，哭的声嘶力竭的，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王东拉了王语一把，准备离开这儿，王语脸色通红，抹了一把鼻尖的血，挣开王东的手：“妈的，你神经病啊你这个女人！”
“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都欺负我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捡落在地上的橘子往王语身上砸，王东过来挡，旁边的人慌忙也跟着劝，一个卖水果的跑过来拉他：“算了算了，她也是可怜人，受了刺激，你们别跟她吵了，赶紧走吧。”
王东就拉着王语往外走，王语摸了摸鼻子，看见周围的人都在围观。他觉得这简直太他妈操蛋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王东扛起买好的肉，拉着他往外头走，王语走了一会儿，忽然甩开了王东的手：“你不用拉我，我自己会走。”
王东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王语居然……
他居然气哭了。
王东又心疼又觉得好笑，说：“你怎么还掉眼泪了？”
“我是气的！”王语都带了哭腔了：“妈的，真倒霉，丢死人了！”
“没事，又没人认识咱们。”王东笑着拉了拉他：“走吧，那女人也是极品，别理她。”
“她何止极品，她就一神经病！”王语回头看了一眼：“我咒她男人搞外遇，做生意老赔本！”
王东就笑了，说：“好了，别生气了。”
第120章 心上人
“怎么有这种女人……”王语念念叨叨的，走到车子旁，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
王东把肉放到车里，打开车门也坐了进来，扭头看着王语，王语往椅背上一靠，似乎还在生气。
王东挠了挠耳朵：“她可能是生活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你刚才没听见那人说么，说她也是可怜人，受了什么刺激了……”
“你是站我这边还是站她那边啊？”王语忽然睁开眼睛，有些愤怒地看着他。
“我当然是站到你这一边的。”王东立即表达了立场：“这还用问？”
“你必然站我这边，不管我有理没理！”
“嗯嗯，站你这边，我在部队里训练的第一条就是敌友分明！”
“我是你友，你得永远记着。”
“你可不是我友……”王东说着又笑了出来：“你是我王东的心上人。”
王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东见他笑，就也跟着笑了：“高高兴兴的来了，别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坏了兴致。”
“烦！”王语说着就甩了甩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他大伯买了蔬菜回来了，笑着说：“你们俩这么快，都买好了？”
王东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帮他大伯装上车。王语也从车里下来，说：“我的水果还没买……”
“怎么还没买？”
“让王东去！”
王东就说：“我这就去买。”
他说着就朝卖水果的那条街上走，他大伯看了他一眼，笑了：“脸色有点不对啊，生气了？”
王语就把刚才的事儿讲了一遍：“你说怎么有这样的卖东西的人呢？”
“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估计是你运气不好。”他大伯笑着看了看他：“还气呢？”“不是气，就是……”他想了想，又说：“就是气，我还没受过这气呢。”
“你是蜜罐子里长大的，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他大伯从兜里掏出烟来，掏出一支点上，吸了一口，慢慢地吐了出来：“东子小的时候，受的委屈比这大了去了，也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了，你还是经历的少。”
王语一听，就问：“东哥？他怎么了？”
他大伯靠在车身上吐了一口气，眯着眼看着前头热闹的街道，说：“他初中的时候，有一回周一还是周几，我来集市上买东西，结果看见他在路边的一个盖房子的工地那里抬水泥。我把他拽出来，一问才知道，他不久前也是来集市上买东西，人多，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自行车，那自行车就倒了，砸碎了一个琉璃样儿的花瓶，人多也不知道具体是谁碰到，我问王东，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人多，那老板就怪到他头上，不知道是多金贵的东西，要两百多块，那时候两百多块可不是小数目，一个初中生，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就那么多，他去哪儿弄那些钱，就去镇上的工地上抬水泥。”
“后来呢？”
“我跟他说别干了，我给他钱，他说不要，再干个把小时，他这四天两百块工钱就到手了。我觉得他是被坑了，就过去找那老板理论，那老板果然心虚，最后就说算了。最后他用挣来的那两百块钱，买了点东西送给我跟你伯母，剩下的，全买书了。我问他，别人怪你你都认了，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当时那车子挨得最近的，除了他，就是一个老头，那老头一看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老板认定他们俩其中有一个，可他觉得那老头一定没办法赔的。”
“他也太老实了。”
“他是老实，我跟你说这个，其实也不是为了刚才你讲的事儿，我就是想告诉你，东子老实，心也善良，当兵这些年，性格可能果毅了一些，可终归到底，还是一个老实人，你别欺负他。”
他大伯说着，忽然扭过头来，仔细地看着他，眼睛在烟雾里微微地眯着，透着意味不明的光。
王语微微一惊，以为他大伯发现了什么，讪讪地笑了两声，低下头来：“我都是跟他闹着玩。”
“你闹着玩，他可能就当真了。”
他大伯把最后的烟头扔掉了，伸脚碾了，说：“他这些年走到这份上，不容易，也值得赞扬。”
王语抿了抿嘴角，说：“我都知道。”
“昨天老刘跟我说你替他去看西瓜了，我不放心，就过去看了看你，看见东子陪着你，就回来了。”
王语一听这话，立即抬起头来，脑子里“轰”地一下，爆炸了。
他脸色瞬间通红，看着他大伯。他大伯就说：“我就发现，东子从小到大，对你都特别好，他因为家庭的原因，其实性格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跟人说话，比较沉默，就对你亲近点，但你好像总是瞧不上他，没有把他当兄长看。你这样不行，他怎么说也比你大了那么几岁，你对你其他堂哥都挺尊重的，怎么对他，那么没正形？”
王语这才知道他大伯说的是什么，他愣了愣，一时搞不清他大伯昨天去西瓜地到他，到底看见什么“重点”剧情没有。
他大伯继续说：“你对他，以后可得尊重点，不要再叫他大名了，王东王东，他是你堂哥！”
王语就笑了，“哦”了一声：“知道了。”
他偷偷吁了一口气，唉呀妈呀，吓死他了，他还以为他大伯发现他跟王东之间的猫腻了呢，这下好了，看来他以前对王东若即若离的态度还真有了没想到的作用，大家都以为他瞧不上王东。
他觉得有必要让他大伯继续这么以为，于是接着说：“不过大伯，你不知道东哥背地里，蔫坏蔫坏的，你都没看见，您只看见了他老实的那一面，他可没那么老实。”
他大伯就笑了：“我可不信。”
王语就笑了，王东掂着两袋子水果过来了，他赶紧跑了过去，喊道：“东哥，我帮你！”“不用。”那两袋子水果估计够沉的，王东也露出了有些吃力的样子，胳膊上的肌肉偾起，胳膊上隐隐露出青筋来。他帮王东托住，笑着说：“好大的力气，不愧是小时候扛过水泥的。”
王东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大伯也过来接了一把，王东喘了一口气，王语就问：“你没去刚才那个女人那儿买吧？”
他本来就是开个玩笑，随便说了那么一句，没想到王东居然没吭声，他就愣住了：“你去她那儿买的？”
王东支支吾吾地，然后就笑了出来：“其实哪儿买都一样，都是一个价。”
“真去了？”王语看着他。
王东点点头：“去了。”
王语半天没吭气：“为什么啊？”
“我去的时候，那女的还在哭，我就心软了，心想她也不容易。”
“她砸我鼻子给我砸出鼻血来了呢？”
王东说：“她也说了，走的时候，她让我跟你道歉，说她也是一时糊涂，不是有意的，真的。”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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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他烦躁地坐了起来：“你说，到底有什么办法！”
结果他跟前，哪还有人呢。
他一下子激灵起来了，站起来朝周围看了一眼，没看见人，只有黑漆漆的田野地，还有不怎么亮的月光。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很危险，因为他就在亮光底下。
敌人在暗他在明，要是碰见了坏人或者鬼，他不就暴露了？！
“东哥？”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可是声音响彻在田野里，更寂静。
他有点害怕了，心里头扑通扑通叫了起来。
他赶紧给王东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结果手机却在旁边的桌子上响了起来，王东走的时候，没拿手机。
“妈的，这么小心眼啊。”
第117章 鬼故事
他又重新坐了下来，怔怔看着周围的黑夜，他在考虑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在这里睡，还是赶紧回家。
可是他都答应了刘叔要帮他看西瓜，万一他走了西瓜被偷了怎么办？而且如果他就这么回去了，不是要被王东笑话么？刘叔天天子在这儿看西瓜，不也没事？
他想了想，就关了灯，又躺了下来。
世界一下子黑了，周围静静的，只有蟋蟀的叫声。他忽然又想，那也不一样，他跟刘叔，能一样？刘叔是庄稼汉，力气大，又黑，可他王语可是细皮嫩肉的，照他大伯母的话说，长的俊，又白，跟个女孩子似的。
他赶紧又坐了起来，支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真可惜，刘叔的那条大狼狗不在这儿了，不然也可以跟他做个伴啊。
他突然想起王东刚才讲的那个鬼故事来了，他紧张地看着周围的黑夜，看见远处的一丛坟头，似乎随时都会有黑影冒出来。
就那么坐了一会儿，他忽然看见远远地一个黑影走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掂着什么东西。
他屏住呼吸，赶紧摸到了旁边的一个碗拿在手里，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大喊道：“是谁？！”
他喊完就用手机的灯照了过去，那人离的还很远，灯根本照不到。他赶紧穿上鞋，把手里的碗丢了，顺手拿了一个木棍在手里。
结果对方那人越走越近，王语就喊道：“你说话。”
对方不吭气，继续朝前走，王语拿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过去，结果就看见王东不怀好意地一张脸。
他又气又喜，一棍子就砸了过去：“找死是不是？”
王东就笑了，说：“你不是胆子大么？”
王语抹了一把脸，妈的，他都吓出汗来了。
王东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说：“你不是觉得有蚊子么，我回家拿了个摇头扇过来，这样吹着，就不会有蚊子了。”
“怎么不把蚊香一块拿来，双管齐下才有用。”王语坐下来，又伸腿踢了王东一下：“你有意思没意思，居然吓我。”
“我可没吓你，是你自己胆子小。”
“那你走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一睁眼你就没影了。”
“吓坏了吧？”王东在旁边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王语虽然气，可是王东散发着热力的身体一靠近他，他整个神经都松散下来了，他感受到一种很难得的踏实感，这种踏实感是王东带给他的。
他看了看王东，既有本能地冲动，又带着要逗弄王东的坏念头，然后一把抱住了王东的身体。
王东的整个身体一僵，半天没动弹。
他原本开玩笑的成分占了百分之七十，本能地冲动只占了百分之三十，可是真抱住之后，这两者忽然变了个个儿，因为王东身体的热度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贪恋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拥抱，厚实，温暖，充满了生命的力度。
王东就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真吓到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语本来想开个玩笑的，忽然就没力气了，不想放开了。王东就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他，将他抱在怀里。
王语说：“我都吓出汗来了。”
王东无声地笑，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又把王东推开，说：“赶紧把风扇插上，我要吹风扇，热死我了。”
王东就起身，把风扇插好，自己试了试风的力度，又调了调风扇的位置。王语说：“放那儿就行。”
“不行，你病刚好，不能吹太大风。”王东说着自己试了试风力，笑着说：“这下行了。”
王东把风扇放好，就跑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王语踢了他一下：“只能靠边睡啊，不准挤着我。”
他那张席子不大，两个人睡，怎么都得挤在一块了。王东睡在风扇的那一侧，替他挡着一些风，这样他吹到的，就是“二手风”了，暖暖的又凉快。
这样一来，他还闻到了从王东的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的香味，他觉得那是带了点淡淡汗味的味道。他平躺着，手放在肚皮上，静静地看着上头的夜空，夜空似乎比先前晴朗了一些，可是星星依然不多，月亮也很小，只有半边月牙。周围除了风声就是虫鸣，风吹过来的时候，还带来西瓜的淡淡的甜味儿。
“你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么？”
他问。
王东就笑了，扭头看向他：“你还在想着呢？”
“就是觉得不像你编造的。”
“不是编的，是真的。”
可是听见王东这么回答，王语反而不相信了，说：“亏你还是子弟兵呢，怎么也宣扬封建迷信？”
“你看过一个欧美的电影，叫《万能钥匙》么？”
王语摇摇头：“没有。”
王东侧过身来看着他，说：“里头讲的，就是一个类似于宗教的故事，那里头说，鬼神这些东西，你信它就有，你不信它就没有。”
王语扭过头来，静静地看着王东。
王东看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了，伸手要摸他的脸。他被那明显是压抑着的气息喷着，心里头微微灼热，就问：“你来这睡，跟大妈讲了么？”
“讲了。她说你胆子大，没想到你城里长大的，也敢到田野里睡觉。”
王语就笑了，说：“我胆子是大。”
王东笑了，看着他说：“其实有鬼，你也不用怕。”
王语以为王东要说有他在不用怕之类的话，虽然觉得恶俗吧，可真的还挺喜欢的。他终于明白那种谈恋爱的人的感受了，以前他有个同学，为了给他喜欢的女孩子表白，还在宿舍楼下点蜡烛什么的，他就觉得俗，他那个同学经常跟他的女朋友打电话，说想你或者我做梦会梦见你的诸如此类的话，他就觉得很恶俗。
没想到自己现在也开始恶俗了。
他了为从王东的嘴里听见这句恶俗的话，就顺坡下驴，有点臊臊地问：“为什么？”
他等着王东抱紧了他，说：“因为有我在。”
王东果然抱紧了他，他心里头扑通扑通直跳，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结果王东说：“因为你说的，你是童子鸡，阳气重啊。”
气的王语一把将王东推了出去：“滚。”
王东人被推到一边，平躺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很爽朗，响彻在黑夜里，王语觉得王东这声音一来，什么妖魔鬼怪都吓跑了，还怕什么呢。
两个人并躺在一起，盖着同一个毯子，安静下来一会儿之后，王东忽然又问：“你说咱们俩好不容易躺在一块，这儿又空旷，没有什么人，你想不想……”
王语装作没听见，结果发现王东的手不好老实地往他身上摸。他一把抓住王东的手，王东的手就停在他的肚皮上。他推了一下，可是王东执意要往上滑，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
他半推半就的，以前亲热的画面就浮现出来了，一浮现出来，他就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劲儿了，他哼了一声，胸前就被王东侵占了，手指头捏着。
西瓜的甜味随着温热的风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他眯着眼睛，在那儿隐忍地咬住了牙齿，然后他突然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一下子涣散了。
王东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你这么快，果然是童子鸡。”
王语臊的一把滚到了一边。王东说：“你完事了，我呢？”
王语往下一瞅，就看见下面的毯子被高高的撑了起来，他坐起来，抹了一把脸说：“我才不管你。”
他爬起来，走到井边，把裤子脱下来，脱的光溜溜的，把湿了的短裤脱下来洗了。王东坐了起来，看着他白而挺的臀蹲在那儿，舔了舔嘴唇。王语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别看了，看你也吃不到，只会自己难受。”
“谁说的？”王东把手伸进毯子里：“看着也行。”
王语看见毯子底下那只手不断的攒动着，脸一红，脑子上的血就涌上来了。
王东在看着他，在那儿……
他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蹲着在那儿洗内裤，还是该站起来赶紧把裤子套上。他也不敢回头，耳朵里头听见王东有些粗重的喘息，灼烧着他的灵魂，他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黑夜，他的脑子似乎是为了弥补他眼睛看不到的不足，自动给他呈现出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直到身后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他心里的那根紧绷着的弦也跟着断了。
然后他猛地站起来：“啊，我的毯子，不准弄我毯子上！”
第118章 梦想
他这才想起来毯子来，他不要王东弄脏了他的毯子！
结果他扭过头来，就看见王东赤着下半身。
他半天没说话，一张脸已经通红了。
他赶紧又扭过头去，扭过头之后，心里还是激动的不行，刚才看见的东西一直挥之不去，他蹲了一会儿，赶紧把自己的裤子套上，蹲下来继续洗自己的内裤。身后响着，他头也不回地问：“你……你没弄到我毯子上吧？”
“没有，我……弄外头了。”
王语听了更臊，蹲在那儿半天还是搓着那一小块。
他在那儿讪讪地蹲了好长时间，估摸着双方都已经平静下来了，这才扭过头来看向王东，王东躺在床上，枕着胳膊看着他。
“你的床真香，有你的味道。”王东说着就趴到他枕头上闻了一下。王语赶紧又转过来，他的身体又热了。
他把洗好的内裤搭到旁边的晾衣绳上，夜色已经很深了，他洗了把脸，重新回到了床铺那儿，坐在旁边。
王东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充满爱意地摩挲着。
王语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东哥？”
“嗯？”
“我……”他忽然很想对他说，他喜欢他。
他看清了，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他却没说出口，笑着往王东身上一躺，伸了个懒腰，王东伸手扶住他的腰，说：“老命都被你压没了。”
“我不困，咱们来谈谈星星谈谈月亮，然后再谈谈人生跟理想吧。”他爬到另一侧，在王东的身边趴了下来。
王东笑着问：“我不擅长聊天，你先来。”
“行，嗯，我觉得乡下的星星，好像没有小时候我看的多了，你觉得呢？”
“是没以前多了，污染严重，蔓延到农村来了。”
“你知道月亮上半月跟下半月虽然都是月牙，可是叫法不一样么？”
“不知道，都是什么叫法？”
王语想了想：“我了忘了，以前在书上看过。”
他望着天空的月亮，忽然又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
“我想起以前我妈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嫦娥和吴刚的故事。”
“我也听过那个故事，她是不是告诉吴刚砍桂的故事？”王语就笑了：“我妈可没这么小清新，她跟我讲的故事其实都挺重口的。她说吴刚跟嫦娥孤男寡女在一块上千年，哪能耐得住寂寞，她还说玉兔跟吴刚有一腿呢，哈哈哈……”他说完好像又怕王东觉得他跟他妈的话题太诡异，于是解释说：“我跟我妈的关系其实不像一般的母子。”
“这我早看出来了，你们家的氛围我很喜欢，像朋友。”
“我们家的氛围要看我爸在不在家，我爸在的时候，我们家很严肃，因为我跟我妈如果开玩笑的话，他会教育我，也会教育我妈，说我们俩没大没小，不过如果他不在家的话，我跟我妈什么都能说，她喜欢的男人的类型，我喜欢的女孩的类型，我妈其实懂很多，不像你们看到的那样，似乎只是个富太太，只知道花享乐，其实不是那样的，不然我爸那么风流的人，也不会对她这么好，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王东点点头，然后又笑了：“四叔很风流么？”
“他……”王语想了想，说：“也不是说风流那么简单，你知道，我爸长的不差，又身居高位，有权有势的，面对的诱惑其实很多的，他对我妈，虽然可能不是十全十美的坦诚忠诚，但是跟其他同等地位的人相比，算是很好的了，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对我对我妈，都很好。”
王东就笑了：“问你一个很俗气的问题，经常会被拿出来问小孩子的……你是喜欢四叔多一点，还是喜欢四婶多一点？”
王语一听就笑了，扭头看着他，王东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可以不回答。”
“我爸。”
王语笑着问：“很吃惊吧？”
王东点点头：“我以为是四婶，你跟她关系那么好。”
“可能是我爸对我的关心没有我妈对我的多吧，人对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想得到的，我一起都想获得我爸的关注，可是我爸工作很忙，以前他在外地任职，调动很频繁，我就跟着我妈住，很少能见到他……其实我爸挺爱我的，我也知道，他那么忙，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男人要有事业，这我也都知道……”他的声音微微弱了一些，说：“不过我很崇拜他，他一直是我心目中，几乎完美的男人。”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又笑了：“那你呢？”
“我？”王东枕着胳膊想了想，说：“其实我对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很爱。”
王语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题，他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说：“咱们再谈谈理想吧。你希望将来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你会爱的那种人。”
“那不就成我爹了？”王语笑了出来。
王东也笑了，说：“我要的可不是那种爱。”
王语说：“我希望将来能够开个超市！”
这倒有些超乎王东的意料之外：“开超市？”
“嗯，”王语换了一个舒服的方式，继续说：“其实我这个人没有多大的野心，也不想多有钱，也不想多有势，正经工作我也不想干。我妈对我的规划比较长远，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问我，你将来长大了想干什么呀？我小学的时候想当科学家，考清华北大，后来我长大了，知道自己的成绩考清华北大是没可能了，于是就想当导游，因为可以全国各地到处玩，去哪个景区都不要钱，再后来我快大学毕业了，身边的很多比我大一点的朋友都参加工作了，他们做什么的都有，做生意的，搞投资的，当官的，当普通职员的，可是每次我们聚会，我听到的都是他们抱怨工作多么多么不顺心，我就发现，其实我将来如果参加一个很正式的，很循规蹈矩的那种工作，我可能也受不了，然后我就想起了我从小就想过的，一个听起来不大有出息的理想……我们小区门口有个大超市，我从小跟着我妈逛超市，见那个超市老板每天很清闲地巡视工作，那么大的超市，每天都那么多人，排着长队付款，你想，他每天得赚多少钱吧。还不是那种连锁的呢。”
“你想开连锁？”
“开连锁的话……”王语仔细想了想：“好像有点麻烦，我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其实我想开的超市不大，200多平方的就行了，麻省虽小五脏俱全的那种，太小了不行，小的话没有竞争力，现在都是店面越大竞争力越大，太大了花费太高了。”
“开一个那么大的超市，要多少钱？”
“得看地段，我想开在一个比较好的地段，而且我不想租房子办超市，想整个买下来，成为自己的，那得百八十来万吧。我还在攒钱，然后找我妈给我点赞助，我给我妈说过，她不支持。她觉得办超市丢人，希望我能找个体面的工作，我爸呢，他想我从政，不过他也知道我不是从政的那块料了，倒是你……我爸很看好你，说你适合从政，那么有气势，想培养你呢。”
“我也不是当官的料儿，觉得累。”王东怔怔看着他，说：“那咱们俩将来一块开超市吧？”
“一块开啊……”王语想了想，“那谁当一把手，谁当二把手，谁说了算啊？”
“你是一把手，你说了算，我给你打工。”
“那好啊，”王语很高兴的样子：“这样，你管实权，我就管每天背着手去巡视，店员们见了我都叫我王老板，哈哈。”
“要巡视，那就得是大超市了。”
“一步一步来啊，先开个一般大的，等挣钱了，再拓展店面。”王语越说越激动，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王东说：“你知道么，我连店名都想好了，就叫王老板超市，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就笑了出来，王东却鄙视地问：“这么俗气的名字？”
“俗气才容易打开知名度，你没看老干妈，多俗气的名字啊，一下就火了，还有王老吉，还有王守义。”
“王老板超市……”王东枕着胳膊又默默念了一遍，笑了：“是挺有意思的。”
王语又重新躺了下来，说：“其实这就是我一梦想，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呢，有时候想想，又觉得我妈说的有道理，感觉只是开个超市，是没多大出息，而且现在超市的竞争力那么大，有点钱都能开个超市，想干好，确实不容易，我妈说，我是没吃过苦，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等到时候可能我就不是背着手去巡视了，而累死累活的，跟骡子似的。”
他说完就笑了出来，扭头看向王东。
“有梦想挺好的，不管能不能实现。”王东说着往上挪了挪，伸出胳膊搭在王语的身上，静静地看着他。王语本来还笑着，慢慢的就沉静下来了，两个人四目相对。
王东抵上他的额头，说：“我一定让你梦想成真。”
只是梦想成真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很多人梦想能够闯出一片天，然后有一天衣锦还乡，可是老了依然一无所有，依然是个早起贪黑，逛个菜市场都要讨价还价半天的小小老百姓；很多人希望能够环游世界，把所有美丽的地方都走一遍，可是等到老的走不动的时候，却还没出过自己生长的那个小城市；有些人希望能享受到儿孙的福气，可是最后却孤苦一人；很多人梦想这一辈子什么都不要，只要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过一辈子，可是等到年华蹉跎，依然没有得到，然后一边惊恐地看着自己老去，一边焦急地继续等待。
这些都是人生的反复无常，梦想能够成真，是很少的一部分人能够得到的幸运。
夜深了，他们都渐渐地熟睡了，王语在恍恍惚惚中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他扭过头朝田野地里看，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黑胧胧的庄稼地，他忽然想起王东给他讲的那个鬼故事来，就赶紧缩着头靠近了王东，闻着王东身上淡淡的让他怎么了不够的味道。
风扇吱吱呀呀，发出很细小的声音，可是在这安静的夜里，听着却很清楚。然后他又听见了一阵响，这一回不像是风声，也不像是脚步声，好像西瓜地里来了人。他就坐了起来，结果在月光底下，看见两只兔子。
这两只兔子，来西瓜地里找吃的，大半夜的，居然没有睡觉。比较有意思的是，那两只兔子居然还挺恩爱的，一个走一步，另一个就赶紧跟上一步，俩兔子还互相蹭了蹭头，似乎在互相交流。
王语看了看身边的王东，睡的正熟。
他蜷起腿来，趴在膝盖上想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忽然笑了。
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一种有些伤感的，可又很甜蜜的思绪在他心里头蔓延。这感觉那么柔软让人心动，他偷偷弯下腰来，趴到王东耳朵根上，轻声说：“王东，我喜欢你。”
第119章 吵架
王丽的婚事打算办两场，在娘家这边办一场，然后在刘劭他们那儿再办一场。
他们并没有送喜帖，只是给各个亲戚家打了电话。
他们大伯办红白喜事已经很有经验了，带着王东他们去集市上采买婚宴需要的食材。
这一笔花费可不小，他们各自分了工，他们大伯对他们说：“王东，你去买肉，王语，你去买青菜还是去买水果？”
结果王语看了看王东，又看了看他大伯：“我……我不行吧，我不会买东西。”
王东就说：“要不让他跟着我吧。”
“买个东西都不会？”他大伯生平第一次露出了有些“鄙视”的语气：“很简单的，你试试看，总得学着做事。”
王语被他大伯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点点头，说：“那行，我试试。”
他从他大伯那里领了钱，就去买水果。他们这的类似于菜市场的地方，分的很清楚，都是那种大棚的样式，卖肉的一条街，卖蔬菜的一条街，卖水果的一条街。相比于卖肉的那条街一股难闻的味道，卖蔬菜的街道都是烂菜叶，卖水果的这条街是最干净的了。
他牢记着要“货比三家”的原则，从第一家水果店开始问，一家一家地问过去，他就发现，居然所有的水果摊卖的都是一样的价钱。
看来这是这些商家之间彼此的约定。他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有点选择恐惧症，不知道买什么。
路过一家水果摊的时候，他发现里头一对男女在拉扯，那男的似乎抢到了什么东西就跑了，一边跑一边说：“我中午赢了就回来！”
“你死外头算了，永远都别回来！”那女人抓着自己腰间的包，气的脸色通红。
王语觉得好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猜着估计是这家的丈夫不争气在外头赌博呢，这是钱输光了，又回来找老婆拿，所以老婆才会这么生气。他回头看的时候，似乎看见那女的在抹眼泪。
倒是有点可怜，看着也就是四十来岁的一个女人，穿的很邋遢，一身红的围裙，已经脏的冒光了，头发也有点乱，看着很憔悴，像被生活所压迫的中年女人。
他继续往前头走，从街头问到街尾，觉得每一家的水果都差不多。
他又往回走，走到刚才那个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女老板那儿的时候，心里头难免有点同情，就多看了一眼，那女老板跟他四目相对，就说：“哎呀小伙子，帅哥，我跟你讲，我们这条街的价钱都是一样的，你想要便宜的，我这儿也有便宜的啊，你要不要？”
王语看了看那些水果就说：“那些太烂了。”
“一分价钱一分货，你想要好的，又不想花钱，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呢，你看看我们家的水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你看看，这叶子还绿着呢。”
那店家说着就把绿油油的水果叶子拿给他看，他笑了笑，说：“是不错，可是我觉得有点贵了。”
他知道乡下卖水果的，都是可以讲价钱的，有的甚至能对半砍。
“这样，我如果买的比较多的话，能不能算便宜一点呢？”
那老板听了，就走近了他一些，小声问：“那你能要多少？”
王语说：“至少也得几百块吧，我苹果橘子和菠萝都要。”
“几百块到底是多少，两百块是几百，九百块也是几百。”
“嗯，大概两三百吧。”他大伯给他定的是三百块封顶。
“两三百不行，两三百怎么算多呢，人家搞批发的，一次都上千块呢。”
“可是我看你们这卖水果的，一次顾客也就买十块二十块，三百块，够你卖好几次的了，就不能算便宜点？”
“能给你取个小零头，你觉得怎么样？”
“小零头是多少？”
“你比如，如果是两百九十八，我就算你两百九，那八块我不要，算给你优惠。”
八块钱王语可看不到眼里：“那算什么优惠，就几块钱。”
“帅哥，你要知道我们这做买卖的，都是小本生意，能赚多少钱？我们这本来就不赚钱……你买这些水果，要做什么用？”
“家里有人结婚，婚宴的时候用。”
“那你可找对地方了，我跟你说，帅哥，我们家的水果，又新鲜又甜，不信你尝尝……”那店主说着就剥了个橘子给他，他接过来尝尝，确实甜，好吃。
“怎么样？”
“嗯，甜。”
“酸酸甜甜的我们这都有，只要你想要，我们这都有，还有我们这的香蕉，你看看，正好正好的，不生也不会太熟，买回去吃正好，你尝尝。”那店家特别热情，说着又给他剥了香蕉。
王语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了，点点头：“是不错。”
“我们都常年经营，一直都在这个店面，跑不了，所以绝对不会欺骗客人，怎么样，要不要买？”
“好不是，就是太贵了，不能便宜点么？”
“不说了嘛，算你个整数，小零头不要。”
那零头实在太少了，王语可不想让他大伯念他，他希望他这一次能圆满完成任务，他大伯见了，能笑着夸他：“买的好，物美价廉。”
王语在那看了看，最终还是摇摇头，他准备装着要走，看店主会不会叫他。这是他妈以前跟他讲过的经验，一般情况下，如果店家卖的太贵了，你只要装着要走，店家都会忙不迭地叫住他，如果店家不叫住你，基本上就说明人家店家确实已经把价钱定到最低了，那就可以入手买了。
谁知道他这一回却碰见一个难缠的店主，那女人一看他要走，一把住他：“帅哥，你可不能走。”
她声音不小，王语脸一红，有点尴尬：“为什么？”
“你说你早说不买就算了，你这耽误我半天的生意，还吃了我们家的水果，结果都吃完了你又说不要了，你要是不要，你别吃我们家的东西啊，吃完了你说好，说好却不买，你这不是存心要占我们的便宜么？”
“我，占你的便宜？”
王语这下恼了，甩了一下那人的手，可惜没甩开，周围有人看了过来，他臊的脸色通红：“你松手不松手？”
那人丝毫不示弱：“你买不买？”
“怎么，你还强买强卖？”王语说：“是你让我尝我才尝的，你可别不讲理。”
“王语！”
王语扭头看了一眼，看见王东扛着一袋子肉走了过来：“怎么了？”
“东哥，你来的正好，这人，她强买强卖，我不买她不让我走！”
那女店主就笑了，说：“这位帅哥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跟你商量么，什么叫强买强卖？”
王东放下肩上的肉，走了过来，王语说：“我觉得贵，想换一家看看，她不让我走。”
“大姐。”王东走了过来，说：“我这兄弟城里的，不会讨价还价，他是个老实人，你可别欺负他。”
“怎么会欺负呢……”那店主听他是这里的口音，就讪讪地放了手：“我这不是也是想做成这单子买卖，他要真不买，我还能怎么着他？”
王语气的不行，说：“你不是强买强卖，那不买，你为什么拽着我不撒手，你不是强买强卖，难道还是对我有意思？”那店家眉头一皱：“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
“好了好了，宋姐，你也别生气……”旁边水果摊上的人过来拉住她，看她那架势，要不是有人拦着，她都要冲上来了。
王语又气又尴尬，说：“怎么着，我不买你的东西，你还想打我？”
“行了，咱们走吧……”王东拉住他：“到别的地方看看，不值得为这事生气。”
王语气的不行，一边走一边说：“还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卖家呢，要是在淘宝上我早投诉她了。”
“你说谁没素质呢，你城里人怎么了，看不起我一个卖水果的女人？！”
王东赶紧拉王语，可是王语一直少爷脾气惯了，活这么大一直都是别人让着他，他哪能受得了这种气，一听立即转过头来：“你别蹬鼻子上脸！”
“谁蹬鼻子上脸，谁蹬鼻子上脸？！你别走，你跟老说清楚！”
王语一听，就走了回来，绕过围观的人群，红着脸说：“行，你说说清楚，那咱们就说清楚。你说做买卖的，顾客不愿意买，店家能拉住他不让走？这是什么道理，你倒是给我讲讲。”
“王语，算了……”王东过来拉他，王语立即看了他一眼，王东就老实了，在他身边站着。
“你说，你是不是尝了我们家的水果，尝了不只一个了吧，你不买你早说，哦，都尝一遍了，磨叽了那么久，耽误我那么多时间，吃完了说不错，可是就是不买，你这不是变相地吃白食么，你不买，你给个理由啊！”
“我说了理由啊，我说贵！”
“贵，你去这条街上问问，我家的哪点贵？！你去问！你去问！”
“你别往我身上撒气，刚才我都看见你，不就你丈夫问你要钱，你心里烦，你烦你也不能撒气到我头上，老子是出气筒啊，让你随便撒？！”
那女人不听她丈夫还好，一听见丈夫两个字，立即脸红脖子粗，抓起旁边的几个橘子都砸了过来，王语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遭，被砸了个正着，砸到了鼻梁上，顿时被砸出鼻血来了。
“你别动手啊！”王东说着就走了上来，指着那个女人：“你，找死？！”
那女人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居然往地上一坐，哭的声嘶力竭的，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王东拉了王语一把，准备离开这儿，王语脸色通红，抹了一把鼻尖的血，挣开王东的手：“妈的，你神经病啊你这个女人！”
“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都欺负我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捡落在地上的橘子往王语身上砸，王东过来挡，旁边的人慌忙也跟着劝，一个卖水果的跑过来拉他：“算了算了，她也是可怜人，受了刺激，你们别跟她吵了，赶紧走吧。”
王东就拉着王语往外走，王语摸了摸鼻子，看见周围的人都在围观。他觉得这简直太他妈操蛋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王东扛起买好的肉，拉着他往外头走，王语走了一会儿，忽然甩开了王东的手：“你不用拉我，我自己会走。”
王东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王语居然……
他居然气哭了。
王东又心疼又觉得好笑，说：“你怎么还掉眼泪了？”
“我是气的！”王语都带了哭腔了：“妈的，真倒霉，丢死人了！”
“没事，又没人认识咱们。”王东笑着拉了拉他：“走吧，那女人也是极品，别理她。”
“她何止极品，她就一神经病！”王语回头看了一眼：“我咒她男人搞外遇，做生意老赔本！”
王东就笑了，说：“好了，别生气了。”
第120章 心上人
“怎么有这种女人……”王语念念叨叨的，走到车子旁，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
王东把肉放到车里，打开车门也坐了进来，扭头看着王语，王语往椅背上一靠，似乎还在生气。
王东挠了挠耳朵：“她可能是生活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你刚才没听见那人说么，说她也是可怜人，受了什么刺激了……”
“你是站我这边还是站她那边啊？”王语忽然睁开眼睛，有些愤怒地看着他。
“我当然是站到你这一边的。”王东立即表达了立场：“这还用问？”
“你必然站我这边，不管我有理没理！”
“嗯嗯，站你这边，我在部队里训练的第一条就是敌友分明！”
“我是你友，你得永远记着。”
“你可不是我友……”王东说着又笑了出来：“你是我王东的心上人。”
王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东见他笑，就也跟着笑了：“高高兴兴的来了，别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坏了兴致。”
“烦！”王语说着就甩了甩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他大伯买了蔬菜回来了，笑着说：“你们俩这么快，都买好了？”
王东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帮他大伯装上车。王语也从车里下来，说：“我的水果还没买……”
“怎么还没买？”
“让王东去！”
王东就说：“我这就去买。”
他说着就朝卖水果的那条街上走，他大伯看了他一眼，笑了：“脸色有点不对啊，生气了？”
王语就把刚才的事儿讲了一遍：“你说怎么有这样的卖东西的人呢？”
“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估计是你运气不好。”他大伯笑着看了看他：“还气呢？”“不是气，就是……”他想了想，又说：“就是气，我还没受过这气呢。”
“你是蜜罐子里长大的，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他大伯从兜里掏出烟来，掏出一支点上，吸了一口，慢慢地吐了出来：“东子小的时候，受的委屈比这大了去了，也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了，你还是经历的少。”
王语一听，就问：“东哥？他怎么了？”
他大伯靠在车身上吐了一口气，眯着眼看着前头热闹的街道，说：“他初中的时候，有一回周一还是周几，我来集市上买东西，结果看见他在路边的一个盖房子的工地那里抬水泥。我把他拽出来，一问才知道，他不久前也是来集市上买东西，人多，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自行车，那自行车就倒了，砸碎了一个琉璃样儿的花瓶，人多也不知道具体是谁碰到，我问王东，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人多，那老板就怪到他头上，不知道是多金贵的东西，要两百多块，那时候两百多块可不是小数目，一个初中生，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就那么多，他去哪儿弄那些钱，就去镇上的工地上抬水泥。”
“后来呢？”
“我跟他说别干了，我给他钱，他说不要，再干个把小时，他这四天两百块工钱就到手了。我觉得他是被坑了，就过去找那老板理论，那老板果然心虚，最后就说算了。最后他用挣来的那两百块钱，买了点东西送给我跟你伯母，剩下的，全买书了。我问他，别人怪你你都认了，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当时那车子挨得最近的，除了他，就是一个老头，那老头一看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老板认定他们俩其中有一个，可他觉得那老头一定没办法赔的。”
“他也太老实了。”
“他是老实，我跟你说这个，其实也不是为了刚才你讲的事儿，我就是想告诉你，东子老实，心也善良，当兵这些年，性格可能果毅了一些，可终归到底，还是一个老实人，你别欺负他。”
他大伯说着，忽然扭过头来，仔细地看着他，眼睛在烟雾里微微地眯着，透着意味不明的光。
王语微微一惊，以为他大伯发现了什么，讪讪地笑了两声，低下头来：“我都是跟他闹着玩。”
“你闹着玩，他可能就当真了。”
他大伯把最后的烟头扔掉了，伸脚碾了，说：“他这些年走到这份上，不容易，也值得赞扬。”
王语抿了抿嘴角，说：“我都知道。”
“昨天老刘跟我说你替他去看西瓜了，我不放心，就过去看了看你，看见东子陪着你，就回来了。”
王语一听这话，立即抬起头来，脑子里“轰”地一下，爆炸了。
他脸色瞬间通红，看着他大伯。他大伯就说：“我就发现，东子从小到大，对你都特别好，他因为家庭的原因，其实性格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跟人说话，比较沉默，就对你亲近点，但你好像总是瞧不上他，没有把他当兄长看。你这样不行，他怎么说也比你大了那么几岁，你对你其他堂哥都挺尊重的，怎么对他，那么没正形？”
王语这才知道他大伯说的是什么，他愣了愣，一时搞不清他大伯昨天去西瓜地到他，到底看见什么“重点”剧情没有。
他大伯继续说：“你对他，以后可得尊重点，不要再叫他大名了，王东王东，他是你堂哥！”
王语就笑了，“哦”了一声：“知道了。”
他偷偷吁了一口气，唉呀妈呀，吓死他了，他还以为他大伯发现他跟王东之间的猫腻了呢，这下好了，看来他以前对王东若即若离的态度还真有了没想到的作用，大家都以为他瞧不上王东。
他觉得有必要让他大伯继续这么以为，于是接着说：“不过大伯，你不知道东哥背地里，蔫坏蔫坏的，你都没看见，您只看见了他老实的那一面，他可没那么老实。”
他大伯就笑了：“我可不信。”
王语就笑了，王东掂着两袋子水果过来了，他赶紧跑了过去，喊道：“东哥，我帮你！”“不用。”那两袋子水果估计够沉的，王东也露出了有些吃力的样子，胳膊上的肌肉偾起，胳膊上隐隐露出青筋来。他帮王东托住，笑着说：“好大的力气，不愧是小时候扛过水泥的。”
王东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大伯也过来接了一把，王东喘了一口气，王语就问：“你没去刚才那个女人那儿买吧？”
他本来就是开个玩笑，随便说了那么一句，没想到王东居然没吭声，他就愣住了：“你去她那儿买的？”
王东支支吾吾地，然后就笑了出来：“其实哪儿买都一样，都是一个价。”
“真去了？”王语看着他。
王东点点头：“去了。”
王语半天没吭气：“为什么啊？”
“我去的时候，那女的还在哭，我就心软了，心想她也不容易。”
“她砸我鼻子给我砸出鼻血来了呢？”
王东说：“她也说了，走的时候，她让我跟你道歉，说她也是一时糊涂，不是有意的，真的。”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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