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 作者:吐维素熙阿素Tsuhimetoweimy

    第33节

    艾庭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什么事?”

    “其实我本来没要说这些的。可是我刚才在证人准备室里看见了,就是刚刚萤幕上的投影,那个最后厕所前面挤了一堆人的画面……”叶太太一边说,聿律看纪岚很快拾起辩护席上的摇控器,转到最后的画面上。

    “里面有个人,就是我先生的同事,我曾经见过他。”叶太太说。

    艾庭似乎怔了下,“同事?你是说李芾吗?”

    “不、不是,是另一位。”叶太太语出惊人,指著画面边缘的年轻男人,“就是刚刚听律师先生说的,叫作陆航还是陆杭什么的,我曾经见过他。”

    以爱为名 二六

    “不、不是,是另一位。”叶太太语出惊人,指著画面边缘的年轻男人,“就是刚刚听律师先生说的,叫作陆航还是陆杭什么的,我曾经见过他。”

    大概是看出艾庭眉间的不耐,她忙又补充。

    “不是在我丈夫工作的场合,我从未去过你们说的青年活动中心,我是在别的地方见过他。虽然不知道对案情是不是有帮助,但我想作证这件事。”

    聿律看艾庭皱了下眉头,他似乎考虑了一下,但他很快说:“这与你的待证事实无关,我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艾检察官不想知道吗?”

    聿律听纪岚忽然说话了。艾庭朝辩护席这里看来,两个人自开庭以来第一次眼神对上,“另一个‘答案’的可能性。艾检察官,你曾提醒我不要走反方向,这点我相当感谢你,但您自己反而走偏了吗?”

    艾庭一愣,聿律看他多少有被纪岚的话打动。但他好像还不想就此认输,扁著嘴站在证人席前好一阵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背对著叶太太。

    “好吧,你想说什么就一次说出来!省得老是有人把我当坏人……”艾庭碎碎念了一阵子,然后才咳了声。

    “证人,你说你在哪里看过陆行这个人?”

    “在教会里。”叶太太平静地说。

    聿律看见叶常整个人抽了一下,迷惘地抬起头来。

    艾庭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妥,又继续问道:“教会?哪个教会?”

    “就是我和我丈夫认识的那个教会,检察官大人先前也提过。其实我远比我丈夫早进入教会,在参加那个团契之前,我就有断断续续地参加教会相关的活动,主要是我一位前女友是基督徒,她很常参与那个教会的聚会,我当时会以女性友人的身分陪她去。”

    “你和你丈夫认识八年多了,在教会见到那个陆行也是在八年前,那和本案到底有什么关系?警卫就不能去教会礼拜吗?”

    艾庭不耐烦地说,主诘问问到口气这么差的,大概也是法庭上头一遭了。

    “他那时候还不是警卫,我想他大概才十九、二十岁,还是个学生。但因为他脸蛋长得不错,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我才会一直记到现在。他去教会也不是为了礼拜。”

    叶太太缓缓地说。“我之所以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和我、还有我先生一样,参加的是同一种类的团契,就在我们参与之前。”

    法庭里响起一阵喧哗声。聿律看叶常眼睛睁得老大,好像低喃了一句什么,看唇型应该是“骗人……”之类的,但法庭里一如往常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那个陆行也曾经想矫正自己的性倾向吗?”

    “我不知道,但他参与没有多久就离开了,后来我的丈夫叶常才来,所以我想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叶太太说。

    聿律坐在椅子上,思潮随著叶太太的话语起伏。他还记得叶常第一天见到他时,向他描述的陆行:年轻、脸上挂著什么都不在意的笑容……每一个部份都很吸引我,都像在诱惑我……有个可爱的女朋友……他和女朋友一起去澳洲旅游了……

    “那又如何?”艾庭像在说服自己,“就如你所说,当时他才还是学生,可能是出于好奇才参加那种团契。重点是这是八年前的事,跟本案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最近,我又见到他一次。”

    叶太太语出惊人,聿律看见纪岚整个人挺直了背脊。

    “一样是在教会里。我在和我丈夫结婚之后,仍然常去教会帮忙,教会来往的人我都很清楚,那个年轻人有八年没有出现在那里,忽然见到他时,我还有点认不出来,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他没有错。他去找我们的教诲师。”

    艾庭的不安感都写在脸上了,“他去找你们教诲师做什么?”

    叶太太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那时候他们是在个室的门口,教会三楼有很多这样的小教室。教友有什么比较隐私的心事,想和区长或是教诲师聊的时候,就会在那些小教室里。”

    叶太太缓缓地说著。

    “不过我那时候会特别注意他,是因为那个年轻人在哭。我看他跪在我们教诲师的面前,而牧师半蹲著,好像在安慰他什么。我从没看过像他这样年纪的男孩子哭成那个样子,他的脸上断断续续地流著眼泪,大多数时间却只是干嚎著,像刚生出来的孩子一样。让人忍不住会想,究竟是发生什么样事,才会让一个大男孩哭成这个样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艾庭不情愿地问道。

    “今年七月初左右,就是叶芝刚放暑假那时。”叶太太答,用眼角余光看了站在被告席的叶常一眼,眼神第一次出现些许的落寞。

    聿律听得心情澎湃,七月初左右,而案发日期是七月十五日,这代表陆行这个年轻人在案发之前,曾经因为什么事情而支身前往教会,抱著教诲师的大腿痛哭。

    会是什么事情呢……?聿律看纪岚也低下头,显然是在沉思同样的事情。

    这时法官席上传来问话的声音:“辩方有什么问题要问这位证人吗?”

    聿律看艾庭不知何时已走回检察官席上坐下,脸上不满是不豫之色,知道他刚才实在是被逼著问了一串明显不利于检方的问题,好笑之余也不由得有些感慨。没想到艾庭看起来一副阎罗王脸,其实还挺容易心软的。

    见纪岚扶案站起身来,却没有走到证人席前,只是挺直身躯面对著法官。

    “庭上,依据刚才对证人李芾的询问,以及证人颜媜所提供的线索,辩方认为有一个人涉案重大。”

    纪岚戏剧化地停顿了一下,“这个人就是本案被告叶常的同事,陆行陆先生。”

    艾庭看起来想插口说什么,但纪岚完全没给他机会,他伸出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腕,屈起一根手指。

    “首先第一点,当天他只执上午班,因为躲雨而逗留在青年活动中心,而根据被害人母亲吴女士的证言,她是在二楼中庭遇见某个警卫,进而请求他帮忙寻找她的儿子。而现在从李芾的证言我们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受托的警卫,就是陆行陆先生。”

    “那么为什么当天陆行先生,会冒著大雨,特意跑到二楼中庭呢?这是第一个非厘清不可的事实。”

    聿律看纪岚直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点,证人李芾只向陆先生说了:‘二楼厕所里有个男孩,到处都是血。’这样含混不清的描述。一般人听见同事这种不清不楚的转述,通常会亲自至厕所确认之后再去向家长通报,否则搞错人反而更糟糕。”

    “但是陆行不但没这么做,直接就急著去找吴女士,而且明确地向吴女士表示那个男孩‘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姑且不论陆行的想像力,这个种行迳明显有违常理,有进一步厘清的必要。”

    纪岚有条不紊地说著,包括法官在内,整个法庭都安静地听著纪岚优雅温润的声线。纪岚很快屈起第三根手指。

    “最后一点,依据辩方这里的调查,陆行先生在案发之后不到一星期就向活动中心递辞呈,而且本人并未露面,是透过他母亲传真的。然后只身前往澳洲,名义是打工留学,还向母亲谎称是和交往多年的女友一起前往。”

    “而从刚才证人颜媜小姐的证词,我们知道这位陆行先生很可能并没有女友,事实上根据辩方调查的资料,这位陆行先生是只身前往澳洲,没有任何人随行。之所以捏造这样的谎言,背后的动机也值得探讨。”

    纪岚一手按在辩护席上,镜片下的双目满是熠熠的光泽。

    “辩方基于以上三点理由,请求庭上将这位陆行先生传唤为证人,强制将陆行带到这个法庭上,以厘清所有的真相!”

    “没有这个必要!”

    艾庭立即接口,“根据监视器画面拍到的影像,陆行是最后才抵达案发现场,到现场的时间甚至还比被害人的母亲晚。而且有关陆行当天的行踪,证人李芾的证述就已经够清楚了,不需要再把陆行大老远从国外叫回来。”

    “监视录影画面确实是个疑点。”纪岚也马上反驳了,“而我相信,证人陆行可以有效地替我们厘清这件事,庭上。”

    “这只是辩方的拖延策略!本案从一开始就事证明确,只有辩方企图用文字游戏和无关紧要的边际证据混淆视听,控方的搜证并无任何疏失!”艾庭也飙起来。

    “恕我直言,如果不是检方当初只调阅了三点以后的监视录影画面,今天辩方也无需倚靠证人还原真相。”

    纪岚不愠不火地说,聿律看艾庭明显鲠了一下。

    “而且拖延诉讼对辩方并无任何好处,我的当事人每日每夜都想著要回家去,即使早一天也好。我想在场的每个人也都希望这场官司早日水落石出,包括艾检察官在内,庭上,请您明查。”

    法庭整个闹哄哄的,只有法官席上的三个人一片寂静。聿律看中间的老法官眉头深锁,转头和两旁的女法官和青年法官不知讨论了什么。艾庭看起来余怒未消,按著检方席的桌子不知道想些什么,腹肌因为急促的呼吸一突一突的。

    “案情发展到这里,本席必须承认,完全出乎本席和另外两位法官的意料。”

    中间的法官徐徐、缓缓地推声了。

    “我在这个岗位二十年,审理过不下百件的性侵害案件,但没有一件像现在这样,开了两次这么冗长的庭,还越开越让人陷入五里雾中。”

    老法官咳了两声,在变得安静的法庭里继续说道:

    “我想包括本席在内,每个法官目前心底都有个想法,就此结束言词辩论、判决也并无不可的想法。但是刚才张法官说,她对辩护人的想法很有兴趣,确实这个案子,撇去真凶是谁不谈,还有很多令人感兴趣的地方、令人在意的,尚未浮出的真相。”

    纪岚和艾庭都站直了身躯,老法官似乎沉吟良久,坐在两头的陪席法官都看著他,直到他吐了口气,伸手摸向法官席上的法槌。

    “看来,这个案子还无法在今天结束。”

    老法官抬起了头。

    “依照辩护人的申请,传讯警卫陆行为本案证人,请他务必在下次言词辩论庭期到庭作证。”

    法官敲下了法槌。聿律看纪岚整个脸都亮起来,几乎就要跳起来欢呼,艾庭则整张脸都阴了下去,梗著脖子说了声:“庭上……”但右首的女法官已经在他之前开口了。

    “那么辩护人,你还有话要询问这位证人吗?如果没有的话,本日庭期就要结束了。”

    聿律看纪岚转向了证人席,面对著已经用手抵住唇瓣的叶太太。

    “你做的很好。”

    纪岚看著叶太太的眼眸,脸上满是对女性专用的温柔笑容。

    “你非常勇敢,颜女士,我相信你的两个孩子都以你为荣。”

    聿律看叶太太瞪大了眼睛,眼眸里水光乍现。这个特意去剪了短发、从走进法庭到现在一直挺直背脊、看不出来丝毫惧怕的女性,头一次在众人面前红了眼眶,站在证人席前压住了鼻子,良久没有动弹。

    “谢谢……”

    聿律依稀听见她沙哑的嗓音,才知道她竟也隐忍多时了。

    “谢谢你……”

    老法官宣布退庭,三位法官从后方离开后,旁听席上的人立即像炸开锅似地闹起来,聿律看许多人逗留在座位上,似乎都在谈论刚才的庭期,几个记者跑出去又跑回来,三三两两地聚在走廊上争执的也有。

    聿律看sa也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一脸就是要往他这边过来叙话的样子。他不禁头皮发麻,拿了两本六法全书遮住脸还是无济于事,只得跟著纪岚往法庭外撤退。

    叶常被法警押著,就要从法庭外离开,聿律却看见纪岚追了上去,在通往还押室的途中拦住了他。

    “请等一下!让我和我的当事人说几句话。”

    纪岚看押解叶常的女法警一脸犹疑的样子,又补充:“一分钟就好,不会花太多时间的,谢谢你。”

    聿律看叶常茫然回过头来,好像还不大认得这就是他的辩护律师。纪岚看著他那张明显削瘦一圈的脸,说道:

    “叶先生,下次言词辩论庭,陆行……你的朋友小陆很可能会出庭,而这很可能就是最后一场庭期,我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和他当庭对质。”

    叶常怔然良久,半晌聿律看他笑了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一向懦弱的男人这种笑法,极轻极微,但却带著深沉残忍的自嘲。

    “小陆……小陆不会是犯人的。”叶常摇著头,像在呓语,又像在说服什么。

    “叶先生,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目下最有可能成为另一个嫌疑犯的,就是这位陆行了,我们非这么做不可,否则被判有罪的就会是叶常先生你了。”

    “有何不可?”叶常说,聿律听他的声线细得像根蜘蛛丝,一扯即断的感觉,“我是犯人……这样搞不好比较好,反正大家都觉得我是犯人了。”

    “叶先生,你刚才也看见了,你的妻子颜媜也为了你在奋战,他们全都相信你,都希望你能无罪获释,当然我和聿律师也是。”

    纪岚强调地说著,叶常脸上仍旧挂著那种恍惚的表情,此时笑了一声。

    “小媜吗?她好像也能够振作起来了,不用我担心了,这样很好,这样很好……”

    “叶先生,我认为……”

    “律师先生,你知道吗?他们在看守所里都叫我恶狼警卫,说是新闻这么报的。”

    他瞥了一眼押著他的法警,又垂下头,“我的岳父写了信来,里头也这么称呼我,她在信里附了一张离婚协议书要我签,说我再不签,芝芝在学校里已经快待不下去了。小季甚至没有班级导师肯收他,他说他们无法阻止别的同学欺负他”

    聿律有点意外,性侵害案件的被害人是受到极其周全的保护,连名字也不轻易公开的。但是被怀疑是加害人的人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措施,聿律上回还在bbs上看到有人公布叶常家里的住址,被告从一开始就被摊在阳光下,包括他的家人在内。

    “我的室友也这样叫我,连新来的也是,他们全都知道。律师先生,你应该无法想像吧,那些人对我……”

    叶常说到一半,却又突然顿住了,聿律看他脸上满是恍惚的笑。

    “我现在觉得,这件事说不定真的是我做的,律师先生,我当天确实强暴了那个小男孩,只是我自己不记得而已。说不定真相是这样子才对,这才是真相。”

    他像是要催眠自己似地反覆说著,跟著便转过了身,抬起戴著手铐啷当作响的手,背对著他的辩护律师离开了。

    ***

    聿律一路跟著纪岚出了法庭,sa看起来没再跟过来,聿律觉得他再少根筋,多半也查觉到自己的躲避了。sa纵然总是过于热情,但从不白目。

    聿律转过身,发现纪岚已经不在了,不知何时走到了人行道的另一头,脚步有点颠倒。这也难怪,今天这个庭开下来,连躺在那边当充气娃娃的他都觉得有些累了,更何况一直站在场上挥剑和敌人厮杀的纪岚。

    他忙快步追上去,“小纪岚!”但纪岚就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往前走著,聿律忙绕到他身前,他却忽然伸出手来,扯住聿律肩膀。

    “我得……声请法院撤销叶常先生的羁押。”聿律听他近乎喃喃自语地说著。

    “撤、撤销羁押?”

    “嗯,我之前就有这种想法,只是因为证据太过充分,料想法院不会准,所以没有打草惊蛇。现在叶先生的嫌疑已经减轻,以他的状况也不太会逃亡,我们可以用叶先生的家人动之以情,有一拚的可能性。”

    聿律听他低语著,“而且我担心,叶常先生再在看守所里待下去,恐怕……”

    纪岚一边说著,声音却越来越细微。聿律凑上前想要听清,肩上却忽然一阵沉重。纪岚的手还扯著他肩上的西装,整个人却往前沉了下去。

    “纪岚!”聿律忙伸手扶住他,纪岚便往前倒进聿律的胸膛里。聿律用双手托著纪岚的腋下,惊慌失措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唇色苍白,脸颊的地方却是陀红的,聿律心里一惊,伸手按了下纪岚的额发覆盖下的额头,果然烫如火烧。

    “你身体还没好吗?”聿律几乎要叫出来。

    “我开庭前……有吃退烧药,烧比较退了……”

    纪岚含糊不清地说著。聿律心跳快得像擂鼓,只觉掌心下全是软软热热的事物,想把纪岚扶到一旁的横椅上,手臂却酸软得使不上力。

    聿律没有办法,只能一手托著纪岚的腰,让他暂时往自己身上靠。

    “纪岚、纪岚?”他又唤了几声,发现纪岚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半昏迷了过去,心里不禁乱成一团。

    他只得把拐杖支在腋下,拖著纪岚踉跄地走到大路旁,伸手拦了辆计程车。计程车司机看聿律扛了个美貌青年上车,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好在之前聿律去拜访时问过一次纪岚家地址,他指挥著司机把车子驶进高级住宅区,又从纪岚的裤袋里摸出手机。本来是想打电话给纪岚的娇妻的,但翻起电话簿时却怔了下,因为电话簿的第一格竟不是纪岚的妻子,而是叶常的太太颜媜。

    这人果然是工作狂,聿律无奈地想。聿律也因此起了兴致,他把软棉棉的纪岚扛在肩上,一格一格地转下去。

    第二格写著「纪泽”,也就是纪岚的大哥。聿律知道纪岚和他的异母大哥一直很亲,之前回活动中心搜证也是找他去的。聿律无法否认知道这件事时有那么点吃味。

    聿律转到第三格,就看到上面写著「前辈”。他心里一阵荡漾,虽然说把它放在第三格的理由很可能也是出于工作方便,但好歹他是排在他最亲爱的大哥后面。工作、家人,然后就是他聿律,聿律盯著手机上的排序,心底像刚下锅的炸虾一般澎湃起来。

    手机第四格是“纪化”,第五格是“小宜”,第六格是“父亲”,接下来都是一些聿律不认得的人,聿律一直转到第十格才找到“奈小姐”的称谓。按下播号键时,聿律承认自己心底交杂著爽快和同情。

    纪岚的娇妻很快就接了电话,显然也已经等丈夫回家很久了。聿律扛著纪岚到家门时,就看到明奈披著薄巾,满脸担忧地站在门口。

    “聿律前辈!真不好意思,让你陪岚先生回来……”

    明奈忙替聿律接过,这是聿律看纪岚的妻子第三回见面,这少妇仍然美丽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她在聿律协助下暂时把纪岚搁到起居厅的小床上,明奈很快弄来了水和退烧药,忧心地凑到纪岚唇边。

    好在纪岚经过聿律这一番折腾,好像多少清醒了点,自己拿药吞了,又昏昏沉沉地呻吟了一阵。聿律和明奈四只眼睛都不敢稍离,直到纪岚再次睡过去,脸上红晕稍退,只是聿律坐在他身边,感觉得到他身子还是烫的。

    “我打电话叫医生了。”明奈忧心忡忡地说著,注视著沙发上男人,“他这几天几乎没有阖眼,我早上六点起来,他不是还没从办公室回来,就是已经出门了。昨天晚上十一点我打电话给他,他也还在外头,连饭也没有吃。”

    明奈说著,伸手抚起了纪岚的额发,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心疼。聿律在一旁静静看著,发觉自己心口竟然抽了一下,不是因为纪岚的惨状,而是因为明奈的动作。

    他竟感到嫉妒。明明这个人才是纪岚的合法妻子,才是合法能用关爱的眼神看著他的人,就像他母亲对sa、颜媜对叶常一样。

    这样不行,这样太糟糕了。

    再这样下去会煞不住车的,daivs。

    “我去看看家庭医生来了没有,聿前辈,可以麻烦你照顾一下岚先生吗?”

    明奈似乎全然没注意到身旁有个危险的大叔,起身就奔出房门。聿律仍旧坐在纪岚的床缘,看著方才被明奈撩起的额发,纪岚还在断断续续的呻吟,看他这个样子,实在很难想像这个男人刚才才在最受瞩目的法庭上,对著检察官大呼小叫、侃侃而谈。

    聿律看纪岚满脸是汗,伸手取下他的眼镜,纪岚那张雅致的脸乍入眼帘。

    他注视那张脸良久,在意识到之前就把指尖触了上去。他用指腹磨蹭著纪岚高温的脸颊,纪岚衬衫的衣领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垮垮地垂落在细瘦的锁骨边缘,肌肤上全是薄薄的冷汗,摸上去却是滚烫的。

    聿律感觉某种危机意识在胸口窜高,好像好莱坞电影里男主角碰到红外线警报器,那种“ar!ar!”还闪著红光的情况。

    聿律收回手,强迫自己离开床缘,坐到一旁起居厅的沙发上。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就是去冲个冷水,或者再叫ricky那位前阿兄来打自己一拳也可以。

    沙发前的小桌上放了台笔记型电脑,聿律看见沙发脚边也有好大一叠卷宗资料,料想纪岚就算从办公室回家,也是在这里继续工作。

    聿律觉得自己非做点什么事来转移注意力不可,他伸手打开电脑,本来想随意上个网,浏览一下案件相关的新闻。但还没打开浏览器,就看到桌面上有个影像档,日期是最近,标题写著「10月7日/青年活动中心2f/验证”。

    聿律心中一动,回头看了眼沙发上还冒著冷汗的纪岚,移动滑鼠打开了那个档案。

    ‘纪泽,你把摄影机拿上面一点、小心!’

    影片档一打开,聿律就听见纪岚叮嘱的声音。镜头左上方显示著「00:00:00”,影片一开始就正对著厕所那扇气窗,大概是摄影者刚打开摄影机,镜头还有些摇曳不定,焦距也忽而模糊忽而清晰。

    聿律抱著胸看著那扇气窗,虽然在法庭上已经看过好一阵子,聿律还是觉得这个画面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但他终究没有当侦探的分,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颓然放弃。

    第3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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