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美少年梦工厂之父嫁全攻略 作者:夜尔翼
第8节
尔身上的味道，也不知道就这样在西维尔身边多久，但艾泽觉得，那大概是相当短暂的一段时间，短到他还没来得及睡着，莱利斯就敲门催促了。
西维尔被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的应了声，便揉着眼睛挣扎着拿起艾泽床头的闹钟：“操，这么快……”说着打个呵欠，正想喊睡在自己身边的艾泽，却发现艾泽早已经穿着整齐的下了床。
“什么时候醒的？”西维尔抓着一头凌乱的棕发，也不整理身上的衣服，打着呵欠开了门。
“……十分钟前。”
“嘿嘿，还好，睡的挺久，怎么样？睡一觉舒服点没有？”
“……轻松许多。”
“那就好。”西维尔随手点开艾泽的属性栏，却发现疲劳值那一行一点没少，反而是一下子上升了三点，破了九十大关。
“我、我下去迎接夏拉提老师了。”
“啊？啊，哦！”西维尔正在琢磨疲劳值，听艾泽这么说，也没太注意艾泽局促的语调，便挥挥手回隔壁的自己房间去了。
‘系统，怎么回事？怎么艾泽睡了一觉反而疲劳值增加了？！’
系统显然不高兴听见西维尔带着责怪的语气，没好气的道：【没有休息自然会增加疲劳值。】
‘……你是说着熊孩子根本没睡着？’
【可能是因为您在他旁边，所以您的孩子较为紧张的缘故，当然，也有一定的收获。】系统说着，自动弹出了艾泽属性栏窗口给西维尔解释：【至少您的陪伴让您的孩子压力值减少了许多，原本有180左右——这是相当高的数值了。】
‘压力值？它和疲劳值有什么不同？’
【压力值是指精神上的不适应，压力过大时，您的孩子也会生病……您的孩子一直以来精神上的压力相当大，这是不太好的现象，根据研究数据表明，压力大的人群经常会选择违法行为进行减压。】
‘操！！我儿子才不会犯罪！我儿子肯定跟我一样是良好市民！！’
【赌博也是不法行为。】
西维尔发现自己找不到话来反驳。
【您的习惯将会影响到您的孩子，建议您将您的不良嗜好戒掉。】
不得不说西维尔对艾泽的在意程度简直有些奇怪，几乎可以称作执念也不为过。
莱利斯强调过无数次赌博问题，但西维尔一次都没想过戒赌，如今系统只是提到了有影响艾泽的可能性，西维尔就认真考虑起了是否戒赌。
‘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我会忍耐的！’西维尔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立刻戒掉赌博：“以后就算逛街也会尽量绕开那些地方……只要不看见，我还是有信心戒掉赌博的啦。”
【……您意外的有些担当呢。】
‘为什么是意外的有担当！’西维尔哭笑不得：‘我知道我是不怎么靠谱，但对艾泽我可是很尽心的啊！’
【是的，现在我对您的评价稍有上升。】
‘……哈……不知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西维尔又看了眼属性栏，压力：138，疲劳度：91。
‘91点……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把疲劳值降下去？’
【您可以给您的孩子准备一些快速见效的修复剂，在此向您推荐我们alfa公司的产品，‘一身轻松针剂’！一针下去疲劳值就可以减半哟！～～】系统一到广告时间就变得热情起来。
‘要是你们公司包邮，我愿意多买几箱。’西维尔这话说的无比认真。
【当然！我们实行的是无距离包邮，无论您在哪，无论您离我们有多远，我们都会将最好的服务送上您的家门！我现在就为您下单请稍等！连接网络中……网络连接中断，错误678，远程计算机没有反应，稍等五秒后将重新连接，5,4,3,2,1……网络连接中断，错误678，远程计算机没有反应，稍等五秒后将重新……】
西维尔坏心眼的放任系统一遍遍尝试连接网络，自己转身出门。
“莱利斯？莱利斯！”西维尔一下楼便看见管家正在打扫客厅的灰尘。
“是的？”莱利斯应着西维尔的呼唤，走上前帮西维尔整理他午睡时弄的皱巴巴的衣物。
“我去一趟王庭——艾泽他们呢？”
“少爷已经开始文学课……您去王庭是为了？”
“啊，找菲尔德要一点药水，缓解疲劳的那种，你知道吧？”
“是的，是能快速缓解疲劳的那种？附近的魔法药店应该也……”
“啊，那个啊，见效很慢，而且对身体也不怎么好，副作用很大，”西维尔摸摸下巴：
“我还是去找菲尔德拿点，他那里那么多好药材，还都免费，不用多可惜。”
“那请您路上小心，斯芬克斯在马概里，请您带它回来时给他的马槽里添加一些饲料。”
“呃，知道了！”
☆、职业
西维尔骑着斯芬克斯，一路上没被刁难就进入了王庭。
侍者将西维尔送到菲尔德的寝殿外就停下，推了门让西维尔自己一个人进去。
菲尔德的寝殿并不大，偏偏空无一人，连个侍者都没有。房间内，只有风穿堂而过带起的呼啸声，冷清的过了头。
西维尔四处打量一番，才慢慢走向连着寝殿阳台的长廊。
菲尔德一向喜欢空旷的地方，要是刮着风他就更喜欢了。
不出所料，菲尔德果然在那里。
金发的青年坐在长廊的扶手上，靠着大理石的柱子昏昏欲睡，疲惫黯然的脸色让西维尔有些尴尬。
或许不该这个时候来找对方。
西维尔这么想着，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僵持了一会，最终先出口的是菲尔德，似乎累极了再不想动弹，连睁开眼都不肯。
“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吧。”语气并不热情，不如说还带着被打扰了的不悦。
西维尔只能走近，屈膝行礼：“西维尔·沃德，觐见陛下。”
菲尔德揉着太阳穴，慢吞吞的道：“行了……起来吧。”
西维尔看对方实在疲惫，便从怀里掏了一个金属的小酒壶，放在菲尔德耳边摇了摇，液体碰撞的声音总算让菲尔德睁开眼，他嘿嘿一笑：“要不？”
“……你说呢？”
西维尔将酒壶扔给菲尔德，看对方喝了几口酒，脸上的疲惫有所缓解，才问道：“你最近忙什么呢，忙成这样？”
菲尔德答非所问：“这是莱利斯酿的？精灵的酒就是不同，果香比一般的酒更浓……还有吗？”
“是啊，这酒在酒窖里藏了好几年了，昨天我才从酒窖里偷出来，改天我给你送两坛——不对！我是问你最近在忙什么！你总打岔！”西维尔拍拍菲尔德的肩，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将菲尔德拍的脊柱都发疼。
“你能用小点儿的劲儿吗？我可不是战士……”菲尔德揉着背，苦笑道。
“啊哈哈，抱歉抱歉，不小心就……”西维尔干笑着道歉：“平常我还是比较注意力道的！”
菲尔德将酒壶扔回西维尔怀里：“最近龙族使节来访，说是明年春天，下一任龙王将会从龙岛出发前来拜访。”
“还有一年呢，现在忙个什么劲儿。”
“我忙的不是一年后，而是现在。”菲尔德说着，站起身往寝殿走：“即便只是龙族使节来访，也丝毫不能怠慢……何况龙族总是很挑剔。”
“那也用不着你忙啊，礼官干嘛去了。”西维尔跟在金发青年身后，回头看了眼方才对方坐着的地方——正对着寝殿四周高大的围墙。
那围墙如此之高，也不知防的是外面的人入侵王庭，还是防里头的人逃出升天。
西维尔心里一动，忽然有些说不清的遗憾。
记得年轻时候几个人在一起闯荡，最闲不住的就是菲尔德，白天战斗已经累的不行，晚上还非得出去猎个艳啥的——现在想想，他被关在这破王庭也有三十多年了。
简单算算，菲尔德也是人到中年了啊。
“现任的礼官靠不住。”菲尔德并不知道西维尔脑袋里是多么失礼的想法，还在接着西维尔的话题，说着说着似乎又觉头疼，开始揉太阳穴：“而且三天前我们和异族通商的条例出了差错，”
“啥，这也你管啊？”西维尔不乐意的道：“这东西让别人定制不就完了，你也不是学这个专业。”
“我不用在场，但商讨出的条例我必须逐一查看——你知道到现在为止商讨出的条例有多少条？”
“……一百条左右？”西维尔觉着五十条是最多，但还是选择尽量往大了说。
菲尔德轻笑道：“太少了，再猜。”
“啥？还少？”西维尔又吐出个数字：“……三百条，总不会再多了吧？”
“还是太少。”
“还少？不就是个通商条例嘛！用不用那么多规矩！”
菲尔德叹口气：“……你这家伙……幸好你没当文官。”
“……我可不就是文科差才专注于练剑的。”西维尔显然也对此很惭愧。
“现在讨论的，我暂且确认的条例有一千二百三十三条，”菲尔德进了自己的寝殿，将披在身上的昂贵外套随手扔在一边：“预计统共会有三千条左右的条例。”
“我操！”西维尔忍不住爆了粗口：“这得商讨到何年何月？”
“异族愿意与我们商讨就已经是一件好事，多花些时间也无所谓。”菲尔德没搭理西维尔貌似同
仇敌忾的发言，而是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西维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了药水才来找菲尔德的，便也没有转弯抹角：“菲尔德，给我几瓶疲劳药水！”
“哦？你也有用这药水的时候？”菲尔德简直像没骨头似的，摊在找了书桌前的长椅里，笑容也透着十分怠慢的慵懒：“我以为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嘿嘿，我的优点可还没消失呢，所以可不是我要用这东西，”西维尔也不在乎菲尔德的调侃，道：“是艾泽，那孩子最近累的厉害，我看迟早要生病，来找你要点药水，缓解一下……”
“艾泽——那小家伙……还是那么拼命啊。”
“啊，你跟艾泽很熟？”
“算不上熟悉吧……”菲尔德打了个呵欠，继续揉太阳穴：“他在王庭里住过几天，我偶尔会去逗他玩玩，那小家伙蛮有趣的。”
西维挠挠下巴，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艾泽见面时候的情景：“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你花园里……不过为什么他会暂住在王庭里？”
“啧、啧、啧……”菲尔德咂着嘴道：“这个嘛……不如你试着从艾泽嘴里挖出真相？”
“艾泽？那小家伙不太亲近我……”
“可是由我说出来不够煽情啊。”菲尔德说着，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有趣事情一样，总算有了些精神：“我还等着看你们父子情深呢，别让我失望啊西维尔。”
“你这恶趣味……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菲尔德眯起海蓝色的眼：“知道为什么我执意选择你当艾泽的培养人吗？”
“是啊！为什么？”西维尔纳闷这件事已经好一段时间。
“呵呵。”
“为什么？”
“呵呵。”
“……到底为什么啊！”
“呵呵。”
“……呵呵个屁啊！菲尔德！”
被叫了名字的菲尔德只是挥挥手，指着墙壁上的装饰架：“这件事也涉及到艾泽的隐私啊，怎么能随意外传？所以我才让你自己去问艾泽……那边的架子上，第三层的木盒里头，你拿些走吧，里面是疲劳药水，效果比以前的好点，可喝多了容易头疼，你记得控制用量。”
西维尔轻易就被转移
了注意力，看向菲尔德指着的方向，那架子上，中型的木盒子垒在一起，足有五个。
“你就是喝多了这玩意儿，才一直揉脑袋的？”
“我快五天没睡了。”
“……再忙你也注意休息。”西维尔只好干巴巴的劝说。
“知道，”菲尔德似乎又觉头疼，揉着脑袋，皱起眉峰：“还有其他的事？”
“没了。”
“那就退下吧。”
“……呃，没事你就来我那玩玩呗，别总闷在王庭里。”西维尔也觉得，自己的提议实现的可能性太小，只好换了个方向又叮嘱道：“也别老在走廊上呆着，要睡还是在房间睡吧。”
“你当了父亲之后变得特别啰嗦。”菲尔德有气无力的做出驱赶的手势：“快滚吧，我的勇士，再不睡一觉我就要过劳死了。”
“我……是。”西维尔想再说些什么，但看菲尔德难受的模样还是闭了嘴。乖乖从架子上取了药水，赶紧告退走人。
西维尔一路催着斯芬克斯，飞速回了家，将药水给了等候已久的莱利斯，嘱咐莱利斯看着艾泽喝掉，才去马概给斯芬克斯添了饲料，还拿了几个苹果给斯芬克斯加餐。
斯芬克斯啃着苹果欢快的嘶鸣，亲密的拿脑袋蹭着西维尔。
西维尔坐在斯芬克斯身边，被蹭的一身饲料也没在意，想着刚才菲尔德说的话，半天感叹了一句：“当国王可真不容易。”
又想到自家儿子今后也有可能成为三界之王，西维尔又忧心起来——要是艾泽以后也变成了必须用疲劳药水支撑着的国王，也未免太可怜。
但这事儿也轮不到他来管。
他总不能因为心疼儿子，就擅自把儿子未来目标给变更了去。
“现在想想，兰珀特那家伙还真是有远见啊……”
神殿神官多好啊，没啥事情，充其量主持一下祭祀啊啥的，重要场合露个面，平常不想工作就借口与神灵沟通——妈蛋何等的悠闲。
☆、犬
艾泽上完课正好是晚餐前，尼桑和伊格正好赶上，就又蹭了顿晚餐，还附带了爱丽丝和夏拉提，四个蹭饭的吃完连句客套话也没有就走人，留西维尔一个对着一桌狼藉，咬牙切齿表示绝对要蹭回去。
艾泽吃完之后准备上楼，硬是被西维尔拦住，按在沙发上坐下。
沙发旁边就是壁炉，木柴猎猎的燃烧，噼里啪啦作响，壁炉前的毛毯上，还有着几只被莱利斯放进家里的毛发脏乱的野狗野猫，软绵绵的趴在那打瞌睡，时不时动动爪子，打个呵欠，偶尔抬眼皮看西维尔，从喉咙里咕噜几声，就又闭上眼继续睡。艾泽频频对猫狗注目，西维尔倒不在意，努力拿出家长的样子，准备和艾泽好好谈谈平常的休息问题。
“艾泽，你每天晚饭都直接上楼，都在干什么？”
“看书。”
“我就知道……一般看多久？”
艾泽显然不明白西维尔问这些问题的理由，带着些疑惑的道：“大概到十点钟结束。”
西维尔头一次表现出强硬：“四个小时？不行，以后每次看书不准超过两小时，否则我把书房给锁了。”
“……您为什么会忽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艾泽皱眉：“我认为我的作息时间不需要您来管制。”
这话说的不留情面，大概就和想要跟西维尔划分开关系差不多。
西维尔倒不在意艾泽话里的意思，事实上他也听不太出来，只是一伸手揉了揉艾泽的脸颊。
“你看你小脸煞白煞白的，眼圈下面也一圈青，不好好休息回头又生病。”
艾泽一伸手拍掉西维尔的爪子，不自在的扭开脸：“我的脸色并没有差到您说的程度。”
“不是很明显嘛！”西维尔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己的主观印象作祟，只觉得越看艾泽便越觉得对方脸色差，忍不住想上手再捏一把。可惜刚探出爪子就得到对方恶狠狠的瞪视，只好讪讪的将手收回来，却依旧在嘴硬：“……我觉得挺明显的。”
属性栏里疲劳的那一栏一下子降了将近五十，可即便如此，西维尔还是不太放心。
“总之，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少看书，少练剑，明儿早上我不想看见你比我早起，要是我看见了，非得——非得、非得……”西维尔‘非得’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能威胁的了艾泽，只能撂下干巴巴没有什么说服力的狠话：“你自己看着办！我生气的时候可是很恐怖的！”
事实上西维尔哪舍得对艾泽生气。
他对自己生闷气都不舍得对艾泽说什么重话。
对西维尔来说，‘老来得子’简
直是最高的幸福，好不容易得了个宝贝儿子，西维尔还不得宠到天上去。
艾泽明显是不高兴西维尔的独断专行：“除非您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我不会妥协的。”
“理由就是你现在的作息已经影响了你的小身板儿的健康发育！”西维尔拿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距：“你现在只有154吧？按你这个训练量，营养都给你用来练习了，身体吸收不到，个子自然长不高——哎，就你这个发展，165也就封顶了吧。”
对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身高更重要？特别是急着长大的孩子。
“危言耸听！”艾泽虽然没听懂什么是营养，发育，更不明白什么是身体吸收，但他明白男孩子165的身高实在有点矮。
“嘿嘿！你自己算算，一年前的身高和现在的身高，你长高了几厘米啊？”西维尔自觉没有危言耸听，充其量是稍微夸大了点。
艾泽心算了一番，终于变了脸色。
西维尔乐了，拍拍艾泽的肩：“儿子哎，你爸我都是为你好啊，你看你，长得就像小姑娘，再矮点儿可不就是小姑娘了嘛！所以，这作息，得改啊，一定得改啊！”
艾泽涨红了脸，死死瞪着西维尔。
“平时多吃点饭，适当锻炼，早点睡，一定很快就会长高啦——至少不会被当做小姑娘。”西维尔得意的，多余的，十分嘴贱的，加了最后一句。
【提示：好感度－10】
“呃！也别生气啊！我就说说，就说说！对不起嘛，别生老爸的气啊！”
“西维尔老·师·”艾泽站起身：“晚安。”
说完转身上楼，任凭西维尔再叫也决计不回头了。
西维尔一拍桌子，不忿的道：“哎！莱利斯！你说，为啥艾泽总对我那么冷淡！啧！！”
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从头看到尾的莱利斯忽然道：“您对少爷真的非常上心呢。”
西维尔正被艾泽的无情打击的有些萎靡，便悻悻的回了一句：“那是当然的吧……”
“也许是我的错觉……”莱利斯走到壁炉边，伸手将一只猫抱起在怀里，轻轻搔着猫咪的下巴：“您对少爷的执着很不寻常。”
莱利斯怀里的猫被挠的舒服，便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在莱利斯身上来回磨蹭，莱利斯被蹭的有些痒，便将猫咪放到脚边。
“……胡说什么呢。”西维尔低声反驳了一句，随即便大大咧咧靠在沙发扶手上，抓起茶几上的茶水灌了几口。
“我比您想象中更了解您。”莱利斯脚下猫咪还在磨蹭，时不时叫一声想引起莱利斯
注意，但莱利斯此时的注意力全都给了西维尔：“陛下说您热情，忠诚，像只犬。”
“菲尔德那混蛋！又说我坏话！”西维尔啧了一声：“我哪里像狗了！”
“我也这么认为，”莱利斯轻声道：“您一点也不像犬类，或者说，您只是与犬类相似而已。”
西维尔愣了愣：“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像狗？因为我……呃，热情，忠诚？”
“我不认为热情和忠诚是您像犬的理由。”莱利斯顿了顿，轻笑道：“您知道吗？犬是一种，十分低贱的生物。”
西维尔被莱利斯的语气吓了一跳。
莱利斯的声音一向温柔，偶尔带着严肃却从未像现在一样——带着恶意。
西维尔不明白莱利斯忽然变了脸是为了什么，愣愣的看着对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傻乎乎的回答莱利斯的问题：“不、不知道。”
“它们的忠诚十分廉价，只要给与一些吃喝，就可以获得。它们的热情也不止给一个人，哪怕路过给跟骨头，他也会兴奋的冲你叫嚷，亲热的扑过来表示好意——您也是这样。”
西维尔再迟钝也明白莱利斯语气里的不善，但还忍着怒气，拍着桌子不耐烦的低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犬这种生物，反过来就不同了。尽管它们的忠诚十分廉价，可只要给与了某人忠诚，就绝不会收回，并且不会再给与第二个人。同样，虽然它们十分热情，但只要对方冒犯了他的主人，便会给与对方惩戒。虽然我讨厌犬类，但不得不说，他们对主人的爱情十分令人敬佩。”莱利斯盯着壁炉前缩成一团取暖的流浪狗——那是是厌恶却又掺杂了一丝欣羡的眼神。
他看着那流浪狗半晌，将视线转回到西维尔身上：“可西维尔，你不一样。”
“你可以对任何人表示忠诚，对任何人热情，你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哈，在你心中，大概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差别的，你只顾着给与，却不求回馈。即便是全心奉献的犬类，也在渴求着主人的抚摸和亲吻——而你却不需要。”莱利斯面无表情的看着满脸怒气的西维尔，用十分冷淡的语气叙述一件似乎很平常的事情：“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你不需要别人给与你什么，你不在乎别人对你的想法，看法以及感情。
你对任何人都没有独占欲，所以你才没有真正的忠诚和热情。
说到底，你对任何人都没有用上真心。”
莱利斯扯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微笑，下了结论：“你连狗都比不上。”
一时间，气氛降到冰点。
忽然被莱利斯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乌七八糟，又是不忠诚，又是不热情，最后还被说‘连狗都不如’。
但西维尔却僵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
气氛僵的简直无法再继续谈话。
说起来，这根本算不上谈话，只是莱利斯单方面的斥责而已。
最终莱利斯先开了口。
“我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有人得到你真正的忠诚。直到你收到神殿的信，那封通知你成为候选人的信。”
“……那又怎么了？”西维尔哑着嗓子道：“你想说什么？我收到信了，就有了真正的忠诚？我变得像一条真正的狗了？！”
“……没错。”莱利斯直言不讳的道：“你变得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条想快些见到主人的狗——这不是很奇怪吗，你连艾泽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已经开始兴奋，并且……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身份？”
“我只是高兴我有一个儿子！”
“普通来说，会将未从见过面的学生当做儿子来看待吗？”
“……”
“你与艾泽见面之后更奇怪——那孩子数次拒绝你你依旧死缠烂打，如果是平常，你早就放弃了。”
“我、我只是喜欢小孩儿……”
“你对尼桑和伊格远没有那么热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对艾泽的执着似乎不是来自于艾泽本身，”莱利斯轻声道：“只是因为，那孩子是你认定的‘儿子’而已吧。”
☆、梦魇
“……有什么不对,”西维尔身体紧绷，像一只被触怒的，蓄势待发的野兽：“我想要一个，只属于我的，真正属于我的，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不会被人夺走的家人，有什么不对!”
“你觉得呢？你觉得哪里不对？”莱利斯冷笑着道：“不对的地方太多了,倒不如说，你哪里做的对？”
“我没错。”西维尔咬牙：“我没错！”
“你对艾泽的特别不是出于他本身,你自己也明白吧？”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艾泽！是他不是别人！所以，我对艾泽好！想要艾泽也对我依赖！至于其他的，根本无所谓吧！”
“所以,如果出现的不是艾泽，而是尼桑？或者伊格？”莱利斯的脸上带着些微的嘲讽：“谁都可以？只要一个家人的话，那么年龄也不拘吧？我呢？我也可以？”
“莱利斯！”西维尔摁住隐隐作痛的脑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说这么一大通没头没尾的？！”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莱利斯的语气既冷漠又平淡，让西维尔越发心情恶劣，但莱利斯却像没看见西维尔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为什么对人对事一向无谓的你，忽然对父亲这个身份那么执着？为什么从不在乎别人的态度和想法的你，竟然也开始患得患失？”
闭嘴！！
西维尔猛的踹翻了茶几，大口喘着气，死死瞪着站在壁炉前的莱利斯。
莱利斯还是像当年初见时那样年轻，除了棱角更加分明，变得英俊了以外，丝毫没有其他不同。
……不，或许还是有的。
西维尔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认识的那个莱利斯，已经将精灵族特有的高傲隐藏的更深，变得更加内敛、圆滑。但西维尔坚信，莱利斯的内里，还是那个有着隐晦温柔的盗贼，是他的伙伴，与菲尔德一样，独一无二的伙伴。
一直在他身后，总是守护他的背后，必要时冲锋陷阵的伙伴。
想着想着，方才的怒气忽然就消失一空，西维尔蓦地就心软了。
“……不是不在乎你们的想法和态度。”西维尔闷闷的道。
莱利斯不语，凝固着一张无表情的脸看着西维尔，就算昏黄的壁炉火光照在他的侧脸，也没能染上什么温暖的色泽。
西维尔看了莱利斯
半天才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好，特别是你，我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事，有什么打算，或者说话再难听，那都是为我好。”
“莱利斯，我不是不在乎你们的想法和态度……”西维尔觉得脸上发烧，干巴巴的道：“我信你，所以我不在乎。”
莱利斯沉默的听着，似乎不打算回应西维尔的自白。
“……你说我不要求回报……当朋友的，求什么回报，况且，你照顾我那么多，是我回报你才对。”西维尔清清嗓子，觉着幸好此刻是红色的火光照亮，否则自己的满脸通红肯定一览无余：“我也不是没独占欲……以前我们还一起当佣兵的时候，看你和菲尔德那么亲密，我也时常在心里头抱怨你两把我一个撂下啊……”
莱利斯总算有了点反应——皱眉看着西维尔：“这不是独占欲。”
“不是独占欲？……哦，是吃醋对吧吃醋……哎我明白，但这事儿怎么好说出来？硬要说独占欲……虽然没有，可我的确重视你们啊。”
“是啊，重视我们，不是一个人而是我们。”莱利斯冷哼一声：“说到底，你还是对所有人平等……真是令人生厌的博爱。”
“你……算了我说不过你！”西维尔又被轻易挑起怒气，但最终还是愤愤的按捺下来，继续道：“艾泽的事情是我理亏。”
西维尔挠挠脸颊：“……我就是想找到，只属于我的家人，原本想着，要等我娶老婆才能得到，没想到忽然凭空跳出来个儿子，我就……兴奋过头了。”
“至于我这么执着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西维尔少见的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但反正我自从我收到信，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儿子开始，就、就有那种，想要，非常想要，不得到就不行——的感觉……呃，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夸张吧。”
“……我明白。”
西维尔惊喜的看向莱利斯，却被莱利斯带着厌恶的表情吓了一跳。
“啊——我当然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才无法忍受。
忽然就对某个人特殊起来，这算什么？对我的嘲笑？还是讽刺？
这么想的话，也许你像以前一样，一直没心没肺下去或许才是最好的。”
“谈话就此为止！”西维尔忽然猛的出声。
直觉告诉他，打断莱利斯的话才是最好的选择，接下来的
不应该继续听。
“…………您可以上楼休息了，我来收拾这里。”莱利斯深吸一口气，扫视了一眼满地狼藉——被西维尔踹翻了的茶几，玻璃碎了一地，茶水和糕点弄脏了地毯，西维尔一直坐着的沙发也湿了一片。
西维尔悻悻的道了晚安——理所当然没得到莱利斯的回应。
刚回到房间，系统就向西维尔搭话。
【果然莱利斯先生对您的感情……】
‘闭嘴！’西维尔烦躁的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我说了他喜欢女人！’
系统果然不再说话，于是轮到西维尔纠结了。
纠结了半天，西维尔决定先睡一觉，明儿早上起来，一定一切都恢复如常。
结果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在床上来回折腾简直快要疯魔。
【如果您实在睡不着，我可以给您进行脑部生物电流按摩，可以让您在三十秒内立刻睡着。】
‘来吧来吧，让我一睡不醒！’西维尔简直开始自暴自弃。
【……明天早晨您会按时醒来的。生物电流按摩倒数五秒。五、四、三、二、一——】
系统话音刚落，西维尔就开始困倦。
但就连梦里都充斥着混乱的情景和一些很久以前，别人对他说过的话。
那些话零零碎碎，有陌生的，好像第一次听见的，有熟悉的，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有绝不会忘记的，一辈子刻在心里。
——阿维，我带你妈去祭祖，你从学校回来的时候记得自己做饭，别图方便吃方便面！
——李维!你父母好像出事了，快回去看看！学校老师帮你请假!
——哎呦，那不是老李家儿子嘛！听说老李两夫妇住的旅馆失火，活生生给烧死了！造孽哟造孽哟！
——阿维……我是你小姨，姐姐走了，以后我来照顾你。
——阿维，别怕，我们会把你当我们的亲生孩子……叫我妈吧。
——阿维，你好动，体格也不错，就是这学习成绩……哎，老师也不是怕你拖分数……但是，我觉着你还是去上体校怎么样？要老师帮你写推荐信吗？
——恭喜你，成为消防部队的一员。
——阿维，我们分手吧，你算算这两年我们一起约会了
多少次！我知道你忙！但你不能忽视我！那个男人……他至少有时间陪着我逛逛街。
——阿维！阿维！求你！我们复合吧！你不能这么狠心！！
——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结婚吧，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房子会写我的名字吧？为了孩子，我需要保障！
——五个月，离生产还早，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亲爱的，你给他取名字吧。
——队长！看你最近乐呵呵的傻笑不停，嫂子是不是快生了？
——维哥！快躲开！房梁塌了！！
——队长！！
——李维是吧……对不起，虽然手术还算成功，但你的腿……可能站不起来了，脸上的伤倒是可以整形……可你之前付的医疗费已经……
——啊，那个人！脸上的疤实在太恶心了！
——阿维……对不起，对不起！只有我的话，我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撑不住了！！幸、幸好我们还没结婚！一切都还来得及！
——房子我卖掉了，一半的钱已经打到你账户里了。
——李维！！我已经结婚了！你别再纠缠我了！
——孩子……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对不起，孩子不能给你。
——孩子不是你的。
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细碎的光从窗口招进来，落在地毯上。
西维尔浑身被冷汗湿了个透，衣服贴在身上难受的要命，发出的喘息粗重的简直像是和龙族大战了三百回合。
脑袋也疼，疼的西维尔恨不能敲碎了脑壳把里头翻滚的脑浆给挤出来。
最终他捂着额头在床上直愣愣躺了十多分钟，才低咒一声：“操！”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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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尔身上的味道，也不知道就这样在西维尔身边多久，但艾泽觉得，那大概是相当短暂的一段时间，短到他还没来得及睡着，莱利斯就敲门催促了。
西维尔被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的应了声，便揉着眼睛挣扎着拿起艾泽床头的闹钟：“操，这么快……”说着打个呵欠，正想喊睡在自己身边的艾泽，却发现艾泽早已经穿着整齐的下了床。
“什么时候醒的？”西维尔抓着一头凌乱的棕发，也不整理身上的衣服，打着呵欠开了门。
“……十分钟前。”
“嘿嘿，还好，睡的挺久，怎么样？睡一觉舒服点没有？”
“……轻松许多。”
“那就好。”西维尔随手点开艾泽的属性栏，却发现疲劳值那一行一点没少，反而是一下子上升了三点，破了九十大关。
“我、我下去迎接夏拉提老师了。”
“啊？啊，哦！”西维尔正在琢磨疲劳值，听艾泽这么说，也没太注意艾泽局促的语调，便挥挥手回隔壁的自己房间去了。
‘系统，怎么回事？怎么艾泽睡了一觉反而疲劳值增加了？！’
系统显然不高兴听见西维尔带着责怪的语气，没好气的道：【没有休息自然会增加疲劳值。】
‘……你是说着熊孩子根本没睡着？’
【可能是因为您在他旁边，所以您的孩子较为紧张的缘故，当然，也有一定的收获。】系统说着，自动弹出了艾泽属性栏窗口给西维尔解释：【至少您的陪伴让您的孩子压力值减少了许多，原本有180左右——这是相当高的数值了。】
‘压力值？它和疲劳值有什么不同？’
【压力值是指精神上的不适应，压力过大时，您的孩子也会生病……您的孩子一直以来精神上的压力相当大，这是不太好的现象，根据研究数据表明，压力大的人群经常会选择违法行为进行减压。】
‘操！！我儿子才不会犯罪！我儿子肯定跟我一样是良好市民！！’
【赌博也是不法行为。】
西维尔发现自己找不到话来反驳。
【您的习惯将会影响到您的孩子，建议您将您的不良嗜好戒掉。】
不得不说西维尔对艾泽的在意程度简直有些奇怪，几乎可以称作执念也不为过。
莱利斯强调过无数次赌博问题，但西维尔一次都没想过戒赌，如今系统只是提到了有影响艾泽的可能性，西维尔就认真考虑起了是否戒赌。
‘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我会忍耐的！’西维尔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立刻戒掉赌博：“以后就算逛街也会尽量绕开那些地方……只要不看见，我还是有信心戒掉赌博的啦。”
【……您意外的有些担当呢。】
‘为什么是意外的有担当！’西维尔哭笑不得：‘我知道我是不怎么靠谱，但对艾泽我可是很尽心的啊！’
【是的，现在我对您的评价稍有上升。】
‘……哈……不知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西维尔又看了眼属性栏，压力：138，疲劳度：91。
‘91点……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把疲劳值降下去？’
【您可以给您的孩子准备一些快速见效的修复剂，在此向您推荐我们alfa公司的产品，‘一身轻松针剂’！一针下去疲劳值就可以减半哟！～～】系统一到广告时间就变得热情起来。
‘要是你们公司包邮，我愿意多买几箱。’西维尔这话说的无比认真。
【当然！我们实行的是无距离包邮，无论您在哪，无论您离我们有多远，我们都会将最好的服务送上您的家门！我现在就为您下单请稍等！连接网络中……网络连接中断，错误678，远程计算机没有反应，稍等五秒后将重新连接，5,4,3,2,1……网络连接中断，错误678，远程计算机没有反应，稍等五秒后将重新……】
西维尔坏心眼的放任系统一遍遍尝试连接网络，自己转身出门。
“莱利斯？莱利斯！”西维尔一下楼便看见管家正在打扫客厅的灰尘。
“是的？”莱利斯应着西维尔的呼唤，走上前帮西维尔整理他午睡时弄的皱巴巴的衣物。
“我去一趟王庭——艾泽他们呢？”
“少爷已经开始文学课……您去王庭是为了？”
“啊，找菲尔德要一点药水，缓解疲劳的那种，你知道吧？”
“是的，是能快速缓解疲劳的那种？附近的魔法药店应该也……”
“啊，那个啊，见效很慢，而且对身体也不怎么好，副作用很大，”西维尔摸摸下巴：
“我还是去找菲尔德拿点，他那里那么多好药材，还都免费，不用多可惜。”
“那请您路上小心，斯芬克斯在马概里，请您带它回来时给他的马槽里添加一些饲料。”
“呃，知道了！”
☆、职业
西维尔骑着斯芬克斯，一路上没被刁难就进入了王庭。
侍者将西维尔送到菲尔德的寝殿外就停下，推了门让西维尔自己一个人进去。
菲尔德的寝殿并不大，偏偏空无一人，连个侍者都没有。房间内，只有风穿堂而过带起的呼啸声，冷清的过了头。
西维尔四处打量一番，才慢慢走向连着寝殿阳台的长廊。
菲尔德一向喜欢空旷的地方，要是刮着风他就更喜欢了。
不出所料，菲尔德果然在那里。
金发的青年坐在长廊的扶手上，靠着大理石的柱子昏昏欲睡，疲惫黯然的脸色让西维尔有些尴尬。
或许不该这个时候来找对方。
西维尔这么想着，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僵持了一会，最终先出口的是菲尔德，似乎累极了再不想动弹，连睁开眼都不肯。
“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吧。”语气并不热情，不如说还带着被打扰了的不悦。
西维尔只能走近，屈膝行礼：“西维尔·沃德，觐见陛下。”
菲尔德揉着太阳穴，慢吞吞的道：“行了……起来吧。”
西维尔看对方实在疲惫，便从怀里掏了一个金属的小酒壶，放在菲尔德耳边摇了摇，液体碰撞的声音总算让菲尔德睁开眼，他嘿嘿一笑：“要不？”
“……你说呢？”
西维尔将酒壶扔给菲尔德，看对方喝了几口酒，脸上的疲惫有所缓解，才问道：“你最近忙什么呢，忙成这样？”
菲尔德答非所问：“这是莱利斯酿的？精灵的酒就是不同，果香比一般的酒更浓……还有吗？”
“是啊，这酒在酒窖里藏了好几年了，昨天我才从酒窖里偷出来，改天我给你送两坛——不对！我是问你最近在忙什么！你总打岔！”西维尔拍拍菲尔德的肩，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将菲尔德拍的脊柱都发疼。
“你能用小点儿的劲儿吗？我可不是战士……”菲尔德揉着背，苦笑道。
“啊哈哈，抱歉抱歉，不小心就……”西维尔干笑着道歉：“平常我还是比较注意力道的！”
菲尔德将酒壶扔回西维尔怀里：“最近龙族使节来访，说是明年春天，下一任龙王将会从龙岛出发前来拜访。”
“还有一年呢，现在忙个什么劲儿。”
“我忙的不是一年后，而是现在。”菲尔德说着，站起身往寝殿走：“即便只是龙族使节来访，也丝毫不能怠慢……何况龙族总是很挑剔。”
“那也用不着你忙啊，礼官干嘛去了。”西维尔跟在金发青年身后，回头看了眼方才对方坐着的地方——正对着寝殿四周高大的围墙。
那围墙如此之高，也不知防的是外面的人入侵王庭，还是防里头的人逃出升天。
西维尔心里一动，忽然有些说不清的遗憾。
记得年轻时候几个人在一起闯荡，最闲不住的就是菲尔德，白天战斗已经累的不行，晚上还非得出去猎个艳啥的——现在想想，他被关在这破王庭也有三十多年了。
简单算算，菲尔德也是人到中年了啊。
“现任的礼官靠不住。”菲尔德并不知道西维尔脑袋里是多么失礼的想法，还在接着西维尔的话题，说着说着似乎又觉头疼，开始揉太阳穴：“而且三天前我们和异族通商的条例出了差错，”
“啥，这也你管啊？”西维尔不乐意的道：“这东西让别人定制不就完了，你也不是学这个专业。”
“我不用在场，但商讨出的条例我必须逐一查看——你知道到现在为止商讨出的条例有多少条？”
“……一百条左右？”西维尔觉着五十条是最多，但还是选择尽量往大了说。
菲尔德轻笑道：“太少了，再猜。”
“啥？还少？”西维尔又吐出个数字：“……三百条，总不会再多了吧？”
“还是太少。”
“还少？不就是个通商条例嘛！用不用那么多规矩！”
菲尔德叹口气：“……你这家伙……幸好你没当文官。”
“……我可不就是文科差才专注于练剑的。”西维尔显然也对此很惭愧。
“现在讨论的，我暂且确认的条例有一千二百三十三条，”菲尔德进了自己的寝殿，将披在身上的昂贵外套随手扔在一边：“预计统共会有三千条左右的条例。”
“我操！”西维尔忍不住爆了粗口：“这得商讨到何年何月？”
“异族愿意与我们商讨就已经是一件好事，多花些时间也无所谓。”菲尔德没搭理西维尔貌似同
仇敌忾的发言，而是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西维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了药水才来找菲尔德的，便也没有转弯抹角：“菲尔德，给我几瓶疲劳药水！”
“哦？你也有用这药水的时候？”菲尔德简直像没骨头似的，摊在找了书桌前的长椅里，笑容也透着十分怠慢的慵懒：“我以为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嘿嘿，我的优点可还没消失呢，所以可不是我要用这东西，”西维尔也不在乎菲尔德的调侃，道：“是艾泽，那孩子最近累的厉害，我看迟早要生病，来找你要点药水，缓解一下……”
“艾泽——那小家伙……还是那么拼命啊。”
“啊，你跟艾泽很熟？”
“算不上熟悉吧……”菲尔德打了个呵欠，继续揉太阳穴：“他在王庭里住过几天，我偶尔会去逗他玩玩，那小家伙蛮有趣的。”
西维挠挠下巴，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艾泽见面时候的情景：“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你花园里……不过为什么他会暂住在王庭里？”
“啧、啧、啧……”菲尔德咂着嘴道：“这个嘛……不如你试着从艾泽嘴里挖出真相？”
“艾泽？那小家伙不太亲近我……”
“可是由我说出来不够煽情啊。”菲尔德说着，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有趣事情一样，总算有了些精神：“我还等着看你们父子情深呢，别让我失望啊西维尔。”
“你这恶趣味……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菲尔德眯起海蓝色的眼：“知道为什么我执意选择你当艾泽的培养人吗？”
“是啊！为什么？”西维尔纳闷这件事已经好一段时间。
“呵呵。”
“为什么？”
“呵呵。”
“……到底为什么啊！”
“呵呵。”
“……呵呵个屁啊！菲尔德！”
被叫了名字的菲尔德只是挥挥手，指着墙壁上的装饰架：“这件事也涉及到艾泽的隐私啊，怎么能随意外传？所以我才让你自己去问艾泽……那边的架子上，第三层的木盒里头，你拿些走吧，里面是疲劳药水，效果比以前的好点，可喝多了容易头疼，你记得控制用量。”
西维尔轻易就被转移
了注意力，看向菲尔德指着的方向，那架子上，中型的木盒子垒在一起，足有五个。
“你就是喝多了这玩意儿，才一直揉脑袋的？”
“我快五天没睡了。”
“……再忙你也注意休息。”西维尔只好干巴巴的劝说。
“知道，”菲尔德似乎又觉头疼，揉着脑袋，皱起眉峰：“还有其他的事？”
“没了。”
“那就退下吧。”
“……呃，没事你就来我那玩玩呗，别总闷在王庭里。”西维尔也觉得，自己的提议实现的可能性太小，只好换了个方向又叮嘱道：“也别老在走廊上呆着，要睡还是在房间睡吧。”
“你当了父亲之后变得特别啰嗦。”菲尔德有气无力的做出驱赶的手势：“快滚吧，我的勇士，再不睡一觉我就要过劳死了。”
“我……是。”西维尔想再说些什么，但看菲尔德难受的模样还是闭了嘴。乖乖从架子上取了药水，赶紧告退走人。
西维尔一路催着斯芬克斯，飞速回了家，将药水给了等候已久的莱利斯，嘱咐莱利斯看着艾泽喝掉，才去马概给斯芬克斯添了饲料，还拿了几个苹果给斯芬克斯加餐。
斯芬克斯啃着苹果欢快的嘶鸣，亲密的拿脑袋蹭着西维尔。
西维尔坐在斯芬克斯身边，被蹭的一身饲料也没在意，想着刚才菲尔德说的话，半天感叹了一句：“当国王可真不容易。”
又想到自家儿子今后也有可能成为三界之王，西维尔又忧心起来——要是艾泽以后也变成了必须用疲劳药水支撑着的国王，也未免太可怜。
但这事儿也轮不到他来管。
他总不能因为心疼儿子，就擅自把儿子未来目标给变更了去。
“现在想想，兰珀特那家伙还真是有远见啊……”
神殿神官多好啊，没啥事情，充其量主持一下祭祀啊啥的，重要场合露个面，平常不想工作就借口与神灵沟通——妈蛋何等的悠闲。
☆、犬
艾泽上完课正好是晚餐前，尼桑和伊格正好赶上，就又蹭了顿晚餐，还附带了爱丽丝和夏拉提，四个蹭饭的吃完连句客套话也没有就走人，留西维尔一个对着一桌狼藉，咬牙切齿表示绝对要蹭回去。
艾泽吃完之后准备上楼，硬是被西维尔拦住，按在沙发上坐下。
沙发旁边就是壁炉，木柴猎猎的燃烧，噼里啪啦作响，壁炉前的毛毯上，还有着几只被莱利斯放进家里的毛发脏乱的野狗野猫，软绵绵的趴在那打瞌睡，时不时动动爪子，打个呵欠，偶尔抬眼皮看西维尔，从喉咙里咕噜几声，就又闭上眼继续睡。艾泽频频对猫狗注目，西维尔倒不在意，努力拿出家长的样子，准备和艾泽好好谈谈平常的休息问题。
“艾泽，你每天晚饭都直接上楼，都在干什么？”
“看书。”
“我就知道……一般看多久？”
艾泽显然不明白西维尔问这些问题的理由，带着些疑惑的道：“大概到十点钟结束。”
西维尔头一次表现出强硬：“四个小时？不行，以后每次看书不准超过两小时，否则我把书房给锁了。”
“……您为什么会忽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艾泽皱眉：“我认为我的作息时间不需要您来管制。”
这话说的不留情面，大概就和想要跟西维尔划分开关系差不多。
西维尔倒不在意艾泽话里的意思，事实上他也听不太出来，只是一伸手揉了揉艾泽的脸颊。
“你看你小脸煞白煞白的，眼圈下面也一圈青，不好好休息回头又生病。”
艾泽一伸手拍掉西维尔的爪子，不自在的扭开脸：“我的脸色并没有差到您说的程度。”
“不是很明显嘛！”西维尔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己的主观印象作祟，只觉得越看艾泽便越觉得对方脸色差，忍不住想上手再捏一把。可惜刚探出爪子就得到对方恶狠狠的瞪视，只好讪讪的将手收回来，却依旧在嘴硬：“……我觉得挺明显的。”
属性栏里疲劳的那一栏一下子降了将近五十，可即便如此，西维尔还是不太放心。
“总之，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少看书，少练剑，明儿早上我不想看见你比我早起，要是我看见了，非得——非得、非得……”西维尔‘非得’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能威胁的了艾泽，只能撂下干巴巴没有什么说服力的狠话：“你自己看着办！我生气的时候可是很恐怖的！”
事实上西维尔哪舍得对艾泽生气。
他对自己生闷气都不舍得对艾泽说什么重话。
对西维尔来说，‘老来得子’简
直是最高的幸福，好不容易得了个宝贝儿子，西维尔还不得宠到天上去。
艾泽明显是不高兴西维尔的独断专行：“除非您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我不会妥协的。”
“理由就是你现在的作息已经影响了你的小身板儿的健康发育！”西维尔拿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距：“你现在只有154吧？按你这个训练量，营养都给你用来练习了，身体吸收不到，个子自然长不高——哎，就你这个发展，165也就封顶了吧。”
对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身高更重要？特别是急着长大的孩子。
“危言耸听！”艾泽虽然没听懂什么是营养，发育，更不明白什么是身体吸收，但他明白男孩子165的身高实在有点矮。
“嘿嘿！你自己算算，一年前的身高和现在的身高，你长高了几厘米啊？”西维尔自觉没有危言耸听，充其量是稍微夸大了点。
艾泽心算了一番，终于变了脸色。
西维尔乐了，拍拍艾泽的肩：“儿子哎，你爸我都是为你好啊，你看你，长得就像小姑娘，再矮点儿可不就是小姑娘了嘛！所以，这作息，得改啊，一定得改啊！”
艾泽涨红了脸，死死瞪着西维尔。
“平时多吃点饭，适当锻炼，早点睡，一定很快就会长高啦——至少不会被当做小姑娘。”西维尔得意的，多余的，十分嘴贱的，加了最后一句。
【提示：好感度－10】
“呃！也别生气啊！我就说说，就说说！对不起嘛，别生老爸的气啊！”
“西维尔老·师·”艾泽站起身：“晚安。”
说完转身上楼，任凭西维尔再叫也决计不回头了。
西维尔一拍桌子，不忿的道：“哎！莱利斯！你说，为啥艾泽总对我那么冷淡！啧！！”
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从头看到尾的莱利斯忽然道：“您对少爷真的非常上心呢。”
西维尔正被艾泽的无情打击的有些萎靡，便悻悻的回了一句：“那是当然的吧……”
“也许是我的错觉……”莱利斯走到壁炉边，伸手将一只猫抱起在怀里，轻轻搔着猫咪的下巴：“您对少爷的执着很不寻常。”
莱利斯怀里的猫被挠的舒服，便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在莱利斯身上来回磨蹭，莱利斯被蹭的有些痒，便将猫咪放到脚边。
“……胡说什么呢。”西维尔低声反驳了一句，随即便大大咧咧靠在沙发扶手上，抓起茶几上的茶水灌了几口。
“我比您想象中更了解您。”莱利斯脚下猫咪还在磨蹭，时不时叫一声想引起莱利斯
注意，但莱利斯此时的注意力全都给了西维尔：“陛下说您热情，忠诚，像只犬。”
“菲尔德那混蛋！又说我坏话！”西维尔啧了一声：“我哪里像狗了！”
“我也这么认为，”莱利斯轻声道：“您一点也不像犬类，或者说，您只是与犬类相似而已。”
西维尔愣了愣：“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像狗？因为我……呃，热情，忠诚？”
“我不认为热情和忠诚是您像犬的理由。”莱利斯顿了顿，轻笑道：“您知道吗？犬是一种，十分低贱的生物。”
西维尔被莱利斯的语气吓了一跳。
莱利斯的声音一向温柔，偶尔带着严肃却从未像现在一样——带着恶意。
西维尔不明白莱利斯忽然变了脸是为了什么，愣愣的看着对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傻乎乎的回答莱利斯的问题：“不、不知道。”
“它们的忠诚十分廉价，只要给与一些吃喝，就可以获得。它们的热情也不止给一个人，哪怕路过给跟骨头，他也会兴奋的冲你叫嚷，亲热的扑过来表示好意——您也是这样。”
西维尔再迟钝也明白莱利斯语气里的不善，但还忍着怒气，拍着桌子不耐烦的低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犬这种生物，反过来就不同了。尽管它们的忠诚十分廉价，可只要给与了某人忠诚，就绝不会收回，并且不会再给与第二个人。同样，虽然它们十分热情，但只要对方冒犯了他的主人，便会给与对方惩戒。虽然我讨厌犬类，但不得不说，他们对主人的爱情十分令人敬佩。”莱利斯盯着壁炉前缩成一团取暖的流浪狗——那是是厌恶却又掺杂了一丝欣羡的眼神。
他看着那流浪狗半晌，将视线转回到西维尔身上：“可西维尔，你不一样。”
“你可以对任何人表示忠诚，对任何人热情，你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哈，在你心中，大概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差别的，你只顾着给与，却不求回馈。即便是全心奉献的犬类，也在渴求着主人的抚摸和亲吻——而你却不需要。”莱利斯面无表情的看着满脸怒气的西维尔，用十分冷淡的语气叙述一件似乎很平常的事情：“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你不需要别人给与你什么，你不在乎别人对你的想法，看法以及感情。
你对任何人都没有独占欲，所以你才没有真正的忠诚和热情。
说到底，你对任何人都没有用上真心。”
莱利斯扯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微笑，下了结论：“你连狗都比不上。”
一时间，气氛降到冰点。
忽然被莱利斯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乌七八糟，又是不忠诚，又是不热情，最后还被说‘连狗都不如’。
但西维尔却僵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
气氛僵的简直无法再继续谈话。
说起来，这根本算不上谈话，只是莱利斯单方面的斥责而已。
最终莱利斯先开了口。
“我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有人得到你真正的忠诚。直到你收到神殿的信，那封通知你成为候选人的信。”
“……那又怎么了？”西维尔哑着嗓子道：“你想说什么？我收到信了，就有了真正的忠诚？我变得像一条真正的狗了？！”
“……没错。”莱利斯直言不讳的道：“你变得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条想快些见到主人的狗——这不是很奇怪吗，你连艾泽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已经开始兴奋，并且……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身份？”
“我只是高兴我有一个儿子！”
“普通来说，会将未从见过面的学生当做儿子来看待吗？”
“……”
“你与艾泽见面之后更奇怪——那孩子数次拒绝你你依旧死缠烂打，如果是平常，你早就放弃了。”
“我、我只是喜欢小孩儿……”
“你对尼桑和伊格远没有那么热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对艾泽的执着似乎不是来自于艾泽本身，”莱利斯轻声道：“只是因为，那孩子是你认定的‘儿子’而已吧。”
☆、梦魇
“……有什么不对,”西维尔身体紧绷，像一只被触怒的，蓄势待发的野兽：“我想要一个，只属于我的，真正属于我的，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不会被人夺走的家人，有什么不对!”
“你觉得呢？你觉得哪里不对？”莱利斯冷笑着道：“不对的地方太多了,倒不如说，你哪里做的对？”
“我没错。”西维尔咬牙：“我没错！”
“你对艾泽的特别不是出于他本身,你自己也明白吧？”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艾泽！是他不是别人！所以，我对艾泽好！想要艾泽也对我依赖！至于其他的，根本无所谓吧！”
“所以,如果出现的不是艾泽，而是尼桑？或者伊格？”莱利斯的脸上带着些微的嘲讽：“谁都可以？只要一个家人的话，那么年龄也不拘吧？我呢？我也可以？”
“莱利斯！”西维尔摁住隐隐作痛的脑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说这么一大通没头没尾的？！”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莱利斯的语气既冷漠又平淡，让西维尔越发心情恶劣，但莱利斯却像没看见西维尔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为什么对人对事一向无谓的你，忽然对父亲这个身份那么执着？为什么从不在乎别人的态度和想法的你，竟然也开始患得患失？”
闭嘴！！
西维尔猛的踹翻了茶几，大口喘着气，死死瞪着站在壁炉前的莱利斯。
莱利斯还是像当年初见时那样年轻，除了棱角更加分明，变得英俊了以外，丝毫没有其他不同。
……不，或许还是有的。
西维尔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认识的那个莱利斯，已经将精灵族特有的高傲隐藏的更深，变得更加内敛、圆滑。但西维尔坚信，莱利斯的内里，还是那个有着隐晦温柔的盗贼，是他的伙伴，与菲尔德一样，独一无二的伙伴。
一直在他身后，总是守护他的背后，必要时冲锋陷阵的伙伴。
想着想着，方才的怒气忽然就消失一空，西维尔蓦地就心软了。
“……不是不在乎你们的想法和态度。”西维尔闷闷的道。
莱利斯不语，凝固着一张无表情的脸看着西维尔，就算昏黄的壁炉火光照在他的侧脸，也没能染上什么温暖的色泽。
西维尔看了莱利斯
半天才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好，特别是你，我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事，有什么打算，或者说话再难听，那都是为我好。”
“莱利斯，我不是不在乎你们的想法和态度……”西维尔觉得脸上发烧，干巴巴的道：“我信你，所以我不在乎。”
莱利斯沉默的听着，似乎不打算回应西维尔的自白。
“……你说我不要求回报……当朋友的，求什么回报，况且，你照顾我那么多，是我回报你才对。”西维尔清清嗓子，觉着幸好此刻是红色的火光照亮，否则自己的满脸通红肯定一览无余：“我也不是没独占欲……以前我们还一起当佣兵的时候，看你和菲尔德那么亲密，我也时常在心里头抱怨你两把我一个撂下啊……”
莱利斯总算有了点反应——皱眉看着西维尔：“这不是独占欲。”
“不是独占欲？……哦，是吃醋对吧吃醋……哎我明白，但这事儿怎么好说出来？硬要说独占欲……虽然没有，可我的确重视你们啊。”
“是啊，重视我们，不是一个人而是我们。”莱利斯冷哼一声：“说到底，你还是对所有人平等……真是令人生厌的博爱。”
“你……算了我说不过你！”西维尔又被轻易挑起怒气，但最终还是愤愤的按捺下来，继续道：“艾泽的事情是我理亏。”
西维尔挠挠脸颊：“……我就是想找到，只属于我的家人，原本想着，要等我娶老婆才能得到，没想到忽然凭空跳出来个儿子，我就……兴奋过头了。”
“至于我这么执着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西维尔少见的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但反正我自从我收到信，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儿子开始，就、就有那种，想要，非常想要，不得到就不行——的感觉……呃，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夸张吧。”
“……我明白。”
西维尔惊喜的看向莱利斯，却被莱利斯带着厌恶的表情吓了一跳。
“啊——我当然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才无法忍受。
忽然就对某个人特殊起来，这算什么？对我的嘲笑？还是讽刺？
这么想的话，也许你像以前一样，一直没心没肺下去或许才是最好的。”
“谈话就此为止！”西维尔忽然猛的出声。
直觉告诉他，打断莱利斯的话才是最好的选择，接下来的
不应该继续听。
“…………您可以上楼休息了，我来收拾这里。”莱利斯深吸一口气，扫视了一眼满地狼藉——被西维尔踹翻了的茶几，玻璃碎了一地，茶水和糕点弄脏了地毯，西维尔一直坐着的沙发也湿了一片。
西维尔悻悻的道了晚安——理所当然没得到莱利斯的回应。
刚回到房间，系统就向西维尔搭话。
【果然莱利斯先生对您的感情……】
‘闭嘴！’西维尔烦躁的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我说了他喜欢女人！’
系统果然不再说话，于是轮到西维尔纠结了。
纠结了半天，西维尔决定先睡一觉，明儿早上起来，一定一切都恢复如常。
结果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在床上来回折腾简直快要疯魔。
【如果您实在睡不着，我可以给您进行脑部生物电流按摩，可以让您在三十秒内立刻睡着。】
‘来吧来吧，让我一睡不醒！’西维尔简直开始自暴自弃。
【……明天早晨您会按时醒来的。生物电流按摩倒数五秒。五、四、三、二、一——】
系统话音刚落，西维尔就开始困倦。
但就连梦里都充斥着混乱的情景和一些很久以前，别人对他说过的话。
那些话零零碎碎，有陌生的，好像第一次听见的，有熟悉的，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有绝不会忘记的，一辈子刻在心里。
——阿维，我带你妈去祭祖，你从学校回来的时候记得自己做饭，别图方便吃方便面！
——李维!你父母好像出事了，快回去看看！学校老师帮你请假!
——哎呦，那不是老李家儿子嘛！听说老李两夫妇住的旅馆失火，活生生给烧死了！造孽哟造孽哟！
——阿维……我是你小姨，姐姐走了，以后我来照顾你。
——阿维，别怕，我们会把你当我们的亲生孩子……叫我妈吧。
——阿维，你好动，体格也不错，就是这学习成绩……哎，老师也不是怕你拖分数……但是，我觉着你还是去上体校怎么样？要老师帮你写推荐信吗？
——恭喜你，成为消防部队的一员。
——阿维，我们分手吧，你算算这两年我们一起约会了
多少次！我知道你忙！但你不能忽视我！那个男人……他至少有时间陪着我逛逛街。
——阿维！阿维！求你！我们复合吧！你不能这么狠心！！
——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结婚吧，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房子会写我的名字吧？为了孩子，我需要保障！
——五个月，离生产还早，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亲爱的，你给他取名字吧。
——队长！看你最近乐呵呵的傻笑不停，嫂子是不是快生了？
——维哥！快躲开！房梁塌了！！
——队长！！
——李维是吧……对不起，虽然手术还算成功，但你的腿……可能站不起来了，脸上的伤倒是可以整形……可你之前付的医疗费已经……
——啊，那个人！脸上的疤实在太恶心了！
——阿维……对不起，对不起！只有我的话，我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撑不住了！！幸、幸好我们还没结婚！一切都还来得及！
——房子我卖掉了，一半的钱已经打到你账户里了。
——李维！！我已经结婚了！你别再纠缠我了！
——孩子……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对不起，孩子不能给你。
——孩子不是你的。
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细碎的光从窗口招进来，落在地毯上。
西维尔浑身被冷汗湿了个透，衣服贴在身上难受的要命，发出的喘息粗重的简直像是和龙族大战了三百回合。
脑袋也疼，疼的西维尔恨不能敲碎了脑壳把里头翻滚的脑浆给挤出来。
最终他捂着额头在床上直愣愣躺了十多分钟，才低咒一声：“操！”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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