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一叶扁舟 作者:聪明的笨蛋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虐文]一叶扁舟

    作者:聪明的笨蛋

    文案

    张冰是一片叶子,孤零零地跌落到人生河川;而郁波同样也是一片叶子,高高挂在树尖。

    只有在下雨的时候,两人才会被同样的雨滴汇集到同一河川同一角落。在张冰的身上,郁波看到了曾经憎恨的南野,将所有的暴力发泄在他身上。然而这对于张冰来说,只是不幸人生的又一次重复,没什么大不了,总有一天不幸会用尽。因为他坚信人一生幸运和不幸是守恒的,不幸来的多,只是先苦后甜的前奏。

    当郁波被更大的痛苦席卷全身,丧失了基本的信仰,张冰却悄然走了进来。

    他们两片树叶汇聚一条狭窄的河道,顺流而下,饶了一圈回到那颗原本的大树旁。而人生总对张冰开玩笑。

    南野的出现并不改变郁波的心意,挑拨的确实张冰不实的心。

    郁波和张冰随着河流分开,流向不同的湖川。

    而不止他们两片树叶,南野、路实、吴绳舟、贾相梦等一同伴行的树叶各自去往不同的人生,或高或低,演绎不同的悲欢人生。

    可分分合合,终究地球是个圆,总有河流拉着有缘人回到最初的地方。

    张冰和郁波就是这样两片树叶,两条扁舟各自划行,终会重聚。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波(面冷心乱攻)、张冰(低眉下气生活受) ┃ 配角:黄震淘、贾相梦、路实 ┃ 其它:年下攻

    ==================

    ☆、第一章 无家可归

    火车站里挤满人,张冰独自一人背着绿色军包,不用带洗漱用品,不用带什么衣服,身份证刚被统一收走。他站在送别大军里,装作排队,可哪有什么队伍,只有抱成团,快哭脱水的母子、父子、兄弟姐妹。

    张冰想,还参军干嘛,干脆坐在原地,哭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比参军更能磨练人的意志。

    他环绕周围,感觉有点沮丧。但终于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自己就不用再回来了。再不用见到叔叔和他可恨的家人。

    可是这个曾有他父母生活过的小城,曾让自己厌恶得分秒必争离开的地方,如今张冰要离开时居然会觉得冷清。

    他检查了包带,带了一个手电筒,一些笔和几个本子,还有一捆信。本子是用来写信。他没有带烟,反正部队有服务社,不过张冰还是用攒下来的钱买了两条中华,毕竟自己落的坎多,虽然都是自己熬过来的,那也只是时间的功劳。没受什么人帮过,不是张冰骄傲的地方。

    他叹口气拆开一条,准备在火车上分店出去,拉拢点关系。出门在外靠朋友,这次永远不会回来了,外面是个什么样子,张冰一无所知。

    但他知道无论他多么可怜,都不会得到别人的同情。

    也对,自己摔倒了,又没碰到别人,凭什么要别人浪费关心。张冰哂笑着,拉低了自己的军帽,一分一秒数着离开的时间。

    两名军官穿插在毫无缝隙的新兵之间,走不动就这么站在原地。

    王耀虎用手擤鼻涕,擦在纸上,不屑地说:“不就是参军吗,用得着这么哭天抢地吗?”

    另一名军官警惕着他的手,调侃道:“不然,你把你儿子送走试试。哎,我说,老小虎,你能不能改掉着坏习惯,一身军装代表的可是国家。”

    王耀虎啧啧地说:“唉!真是马上当大官的人啊,这话都一套套的,行行,我以后不在你面前弄行了吧。瞧你那,小气样。”

    那名军官打掉王耀虎搭过来的手,斥责他:“没点正行,之后还要出任新兵连的连长,别教坏小朋友,有什么好的人选别忘了推荐过来。”

    王耀虎敲敲鼻梁:“弄不死他们。我去行使职责去了,关心新人,拔高点我的形象,正式训练开始,也不至于成为遗臭万年的魔鬼教官。”

    他走到这,拍拍那,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看到张冰一个人,觉得他挺可怜,王耀虎走到跟前,上下打量瘦弱的张冰,虽没表现在脸上,但内心挺恼火:这肯定是谁收了钱,招进来的,这瘦得我一拳就能打骨折的胳膊。再看看这野草一样的腿,跑起步来扭一下肯定残废了。他要万一死了,我还不要赔罪。

    王耀虎感慨把张冰的包从身上卸下,轻拍肩膀,仿佛拂去古董上的灰。

    张冰水灵灵的圆眼遮在帽檐阴影下,清楚地看到王耀虎打量的目光,但还是满脸堆笑,连连谢王耀虎:“长官好,谢谢你,我一定不会辜负当和国家的期望,成为一位优秀的军人。”

    虽然对于别人蔑视的目光或是嘲讽的语言还不能免疫,但张冰却可说出违心的话。而他此时的心声却是:我小时候,别人多看一眼都要送礼物的。现在降价了,但不意味着不要钱,现在是免费赠送时间,等以后,我在其他地方发财了,了不起了,看你们还会不会小瞧我。

    张冰爱幻想,一想到要钱这位高个军官以及曾经熟人对他仰慕的眼神,这心里就觉得爽。

    王耀虎愣是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老城,不对,应该是这么空,说的空话套话也太浮了。他问:“家里人呢。”

    张冰调整呼吸说:“已经不在了。”这个问题无论准备多少次,面对多少人询问,他还是觉得痛苦,不论多久,都难以不哭。他的眼眶又开始发酸,估计鼻子已经泛红。张冰赶快搓搓脸,鼓励自己。他原来想过,既然自己每次都会哭,肯定会有人假惺惺地同情他,干嘛不借此自会套近乎,也算交到了朋友。

    那样自己就太恶心,张冰觉得为了生活可以牺牲很多,可以变得狠毒,可以变得阴险,毕竟也被别人坑过,但父母生前是那么爱他,给他拥有一切美好的生活。

    张冰是无法做出太恶心的事的。但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唯一应对的方法就是装作打哈欠。

    王耀虎鼓励他,有前途,好好干,之后就走开。

    张冰又孤身一人。

    人潮涌动,将同样孤身一人的郁波挤到车体前。

    王耀虎看到郁波一脸漠然,觉得他应该得到鼓励。还没走上前,之前的那个军官插过来,小声告诉他,那个郁波是郁正阳的儿子,家庭显赫。

    郁正阳是源海集团董事长。而郁波外公是某军区司令。外公希望郁波妈妈找个有前途的军人,但郁波妈妈心有所属,最后跟郁正阳走过难关,艰难地在一起。

    面对王耀虎聊天性地打探父母亲的故事,郁波只是浅浅地说:“他们都还活着。”

    王耀虎知道富贵家的公子小姐普遍难搞,早已见怪不该,更别提厚着脸皮去没话找话。

    郁波实在被弄得不耐烦,当着面叹了口气。

    王耀虎的脸没敢绿起来,他还想巴结点关系,便说在部队一定会关照他,希望能建立朋友关系。毕竟这个男孩也才18岁,刚成年,脾气肯定有棱有角。王耀虎想,只要在部队里狠狠折磨几下,再关照关照,还不让他死心塌地地信任自己。

    不过他肯定想不到郁波虽然年轻,但他遇到过太多想跟他凑近乎的人,不过自从放弃南野之后,他觉得靠近他的人都他妈恶心,连同共同呼吸的空气都恶心。

    郁波是背着父母参军。他脾气极倔,哪怕天塌下来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决定。留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让自己心情糟糕,反正不能出家,倒不如参军来得方便。

    郁波183的身高在一片绿中也是瞩目,根本不会在意任何其他人,包括被中等身高被掩埋的张冰。他的眉毛因脑海里不断回溯的记忆而扭成团。脑袋里像长了颗肿瘤,隐隐发痛,闷得脑袋嗡嗡响。

    赶快离开这里,肯定是好事。

    郁波和张冰都这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看文的读者,会什么时候来到我这颗星球

    ☆、第二章 车厢摇摆

    火车撞击铁轨发出的声音,几秒一周期,在互为陌生的车厢里过于响亮。

    郁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一排排电线杆往后飞去,从前面迎来,周而复始。他看到不少种地的农民,一些看起来就很臭的牛羊,虽然有太多没见过的新鲜事,不过这些都激不起他如同沉入海底的心。

    他又开始想起南野。

    关于南野的回忆,就像一根针,挑着他的神经。那些回忆,在郁波还没认清南野,还未被他伤透的时候,像蜜一般甜蜜。

    记得初中,中午放学时,南野总是留到很晚,让自己先走。郁波有次故意如往常一样离开,悄悄回到教室,准备给他惊喜。透过窗玻璃,郁波看到南野一个人吃看起来有些硬的馒头,蘸点腐乳。

    怪不得南野一直长不高,怪不得南野总是那么瘦,也难怪第一次见面时,南野被人欺负着。可他为什么不回家,难不成家太远。郁波担心他。

    可郁波为什么要这么担心他。时至今日,听着吭哧吭哧压铁轨声,郁波无法分析原因,只记得当时的担心。

    站在教室外的郁波有股冲动,想立刻进去,把那些馒头扔掉,带南野去吃点好的,那些自家的狗都不吃。可他没那么做,因为南野的自尊心太强,连衣服有褶皱都不能忍受,不是因为洁癖,而是觉得那样自己会被人小瞧。这是南野告诉郁波的,正是南野因为什么事情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

    郁波看到的南野是个坚强的男孩,个子不高,却格外自傲。他喜欢有奋斗抗争的人,而南野的脆弱激起了郁波保护欲,这种感觉在以后的日子里逐渐加深,让郁波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他。

    郁波与老师沟通,通过老师给予南野优等生奖励的名号,每月给他发放饭票。当然钱是郁波出的,每月饭票的钱自然多得吓人。

    他想南野中午不愿意回家,肯定是想减少在家的时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是他妈妈常念叨的话,郁波觉得南野能处理好。但他还是担心。不过忧心忡忡被南野的个子冲淡。

    体育课上,郁波拍了拍南野的头说:“你长得挺快。”他很满意,像自己栽的树成材了。这种骄傲感有点像在会议台上南野受奖时,郁波拍拍周围同学,不顾他们诧异的目光,骄傲地挺直胸脯,认为南野的成绩有自己一份功劳。要不是自己经常问他问题,抄他作业,他的知识哪能这么牢固。

    功劳和苦劳都占一半。郁波霸道地想。

    南野拍掉他的手,嘲笑着说:“等着瞧,我很快就会超过你,到时候,我拍拍你头的时候,别记得生气啊。”

    从那时起,南野不知道郁波受什么刺激了,每天到校第一件事就是喝500l的牛奶,拼命打篮球。

    一直到拿到身份证,两人同时去办理,一同拿到的。郁波舒了口气,拍拍南野的头说:“小子,我还是比你高,你一辈子都在我下面。”

    南野一脸鄙夷:“你还记得,小气劲。人不是18岁之后就不长了。”

    郁波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惊恐。天哪,自己还要拼命灌自己牛奶,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过,他俯视南野,还差自己一个头,暗中嘲讽:就是老天爷,你也没机会长太高了。

    那种快乐太单纯。

    隔着车窗,郁波听到风尖笑着刮玻璃。

    那时候的甜蜜回忆,现在不止是苦涩,坠落深渊成了铭心刻骨的恨。南野的一颦一笑,都令郁波每一个细胞被愤怒充气。也许南野一直就是虚伪的,可他以前是很善良,很真诚的,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这么深。

    郁波不顾家人反对来参军,因为他害怕哪一天,自己会杀了南野。不管,他承认与否,内心还是有块地种着南野。

    “请问你要烟吗?”秀气的声音换来郁波从回忆里抽身。

    他转头看到尴尬着等待郁波回应的张冰。他拜拜手,张冰又分给别人,谄媚地给别人点烟,说着不油滑的话装老成。

    郁波看着就觉得恶心,跟南野一样的玩意。不过南野比他好,起码还有自尊,眼前这个人,跟南野差不多身高清秀的人行为更加低贱,看着就想踹两脚。

    郁波的火气被戳了口,逐渐泄出来。他打量着张冰,像看一个小丑。

    身体太瘦,虽然一身军装,看不太清楚,但衣服是干瘪的。腕骨眼看要挑破皮肤,手背没有粗爆的青筋,骨头成了皮肤的纹路。张冰的皮肤白皙,但太瘦,皮太薄,青色的血管看得清楚。

    郁波突然间觉得火大,感觉暴躁,不光是因为车厢内吵闹的环境,还因为从张冰身上,他总能看到南野的影子。

    张冰的一举一动撩拨得郁波绷紧拳头。

    张冰没注意到郁波的表情,在递烟被拒绝后,他马上点头哈腰地给其他人点火。在上火车前,他没在集体生活过,不是因为家境富裕,反而是因为兜里没一点钱,连病都生不起。出去了以后,就不会回来。张冰狠下心想。于是参军成了他最勇敢的决定。毕竟原来的城市里,他像只人人喊打的老鼠,虽然过了许多年,但当他人知道张冰的父母,即使再辛苦、再勤奋,积累的评价都会清空。

    所以,为了生存,张冰只能将自己对父母的爱深深记在心底。想到他们早已不在人世,张冰即使想用手刨出三千尺,即使手腕废掉都无所谓,也换不回曾为他遮风挡雨的父母。

    张冰成年了,心中故乡不是异地游子魂牵梦绕的故土,以一种面目可憎的方式让他必须避开,逃离。

    哪里都好,蒲公英都能到处扎根,他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要饭都不会被熟人认出,有什么好怕的。

    张冰是这样打算,先当兵,看看能不能混出点名堂。不能,退伍后就留在部队附近的城市。刚退伍,手头肯定有津贴,在饿死之前,肯定能找到工作。

    不过,眼下他必须要与其他人打得火热。

    没有经历过集体生活,张冰不恰当地递烟,不像与他人攀交情,反而像卖力地讨好,给其他人一种低三下四的姿态。

    所谓别人对你的态度,都是你教会别人的。

    对坐的贾相梦抽完烟,把烟屁股还给张冰,其他人效仿,看他笑话。张冰一手的烟灰,笑得很灿烂。

    “呦,这货还挺乐意的,真想跟他分同一寝室,衣服不用洗。”贾相梦与旁边的路实说话,但路实根本不理会他,一脸心事重重。

    张冰保持灿烂的笑容,但内心有点苦涩,自己到底做错了哪里,他真的相与他人好好相处,为什么得到的回应不对劲。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做个狠心人,假如与其他人有利益纠葛,自己肯定会对别人下刀子。

    狠毒的想法只是张冰泄愤时候的幻想。每到那时,张冰幻想在自己缜密的言语下,曾惹自己生气的人被威慑的双眼镇住,或是他又一次回到过去,挖坑等到“敌人”失意时,飞黄腾达的自己从容路过,给予起脆弱心脏猛烈一击。

    但这些幻想真的只是幻想,张冰从没实现过。真到需要狠心的一刻,他知道自己狠不下来。

    不过,他总在成为狠角色的路上锻炼自己。

    内心苦涩,但张冰有特殊的发泄技巧。

    瞧,那脸型,是不是接生婆没接住,摔在地面的;再瞧大小眼,不仅长得丑,审美水平也很丑,每天看镜子都不觉得别扭吗,忍着不去韩国整容是因为买不起飞机票,还是太丑被拒签。假如我长成那样,就算卖肾,我也要保证自己不恶心别人,不给祖国丢脸。也对,这种丑八怪不出国也是对的,丢的是全中国的人。

    张冰边笑,边着重评价贾相梦,部分点评其他人,连郁波都没能逃脱。

    张冰余光憋了一眼靠在玻璃窗出神的郁波,讽刺道:连理都不理我,真想看看能教出你这种儿子的父母长啥样!板寸还装小清新,赶快靠窗睡吧,等火车晃荡得撞你的头时,希望你还能保持原样。

    等我飞黄腾达了,你们这些老鼠就等着抱大腿吧。张冰给自己鼓劲,为自己努力增加新理由。

    他正想转身扔垃圾,突然被路实问住:“你抽烟吗?”

    张冰傻傻地摇摇头。

    “那你还给别人烟抽。你的行为很不好。”路实严肃地说。

    路实口中的每一个字,张冰都想用手心的烟灰洒向他的脸作为伴奏。好讨厌这种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人,每一句话都在标榜自己与众不同,知性且美好,实际上每一句话都说给自己听,令人自己每天都有自恋的燃料。假如照镜子,真想看看他眼中的自己到底有多美。张冰一边抱歉,一边想。

    路实显然对张冰的态度感到意外,惭愧地说:“你不用抱歉,我也不抽烟,只是觉得像我们这些不抽二手烟的,一般都特别讨厌烟味。你居然还特意制造二手烟,我觉得你不争气,所以刚才有些失礼,对不起啊。”

    路实的一番话让张冰彻底摸不清这个人,令他困惑。路实没刻意躲避其他人,而是直接说出内心,完全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根本不介意。

    前后没一分钟,还全被张冰内心的吐槽给占据,他对路实的态度瞬间好转,想接近他。张冰羡慕能说出自己想法的人,他从来都做不到,早已习惯被人骂道快要掉眼泪也能笑着的本领。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张冰想可能是在叔叔家寄住的几年间就已经熟能生巧,还能在极度排他的时候,学会彻底隐形,走路不出声。

    张冰想,路实应该家境很好,不然怎么心态这么健康。想想自己,张冰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自卑。不过现在忍一忍就好了,自卑什么的都是因为在家乡的坏名声,只要走出来,在一个崭新的地方开始崭新的生活,重生为一个崭新的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张冰不断对自己念叨这句话,怀念这两样许久没尝过的味道。

    不少背包带从上面漏下,随火车左右摆。张冰拎一把水壶,打满水后与车厢做相同运动,左右摇晃。他头晕,感觉天旋地转,一睁眼便能看到讨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人讨厌,他感觉恶心,只想朝空中的幻影吐口水。

    张冰调整心态,晕着感觉挺好。他一直想去酒吧,又不敢去,没有好衣服,肯定会被人笑话。这下好了,开眼界不用花钱,也能感受到估计是酒的感觉。更令张冰莫名兴奋的是,他感觉假如喝酒是这么难受的事情,以后自己肯定不会花钱去买酒,就像他不花钱买烟一样兴奋。张冰曾经以为所有人长大后都像叔叔那样酗酒,虽然他经常打人,但张冰更关心每天在这些上面付的钱。工资没有多少,偏偏还要用这些消耗生命的东西当做享受。

    张冰在很小的时候,一直觉得长大是一件即痛苦又奢侈的事情。长大之后,他可以自己生活,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可以攒很多钱。至于买什么,张冰不太关心。他更喜欢钱捆成一把的安全感。在班里,他积极竞选生活委员,老师也愿意让他当选。虽然他选票不高,却此次当选。他也纳闷,逐渐才感觉到可能是老师在后面操纵。究其原因,就是自己太抠。

    站在摇晃的斜着的车厢,张冰像踩一团棉花。他恍惚想到小时候的事,一晃多少年。他经过靠过道坐着的男生,很年轻的面貌却发青,看起来不健康。

    张冰盯着他看,想:人家意志力真好,难受着还能坐得稳当。

    之后的话还未想完,那个男生一头栽在地面。

    张冰赶紧蹲下,扶起他,抠人中。人都聚过来瞧上两眼。

    郁波被黄振涛怂恿着过来表现。他受不了黄振涛的自来熟,没认为自己的身份会被别人知道。

    黄振涛问他:“哪里人?”

    郁波看着窗外说:“天亮人。”

    黄振涛不知退却地问:“天亮市哪个街道的?”

    郁波回头,想看看带碴子口音的人到底长什么样。他心里很烦,直接撂下:“哪个街道?打听这么详细,好让你的同伙去偷吗。”

    郁波以为撕破脸皮可以获得片刻的安宁,谁知黄振涛不饶地问:“我没有同伙,你看这是我的身份证。”

    他真的掏出身份证。郁波被堵得说不出话。他不认为这个人是个蠢笨得听不出好孬话的人,倒像在扮猪吃虎。

    像黄振涛这样的人,郁波觉得来硬的根本没用,应付两句就有可以了。他与黄振涛一句换十句地攀谈。等到有人晕倒引来的骚动,黄振涛居然能拉着他过来,一同过来照看。

    郁波走过来,看到张冰抱着那个人喂水,有点反感。他不是觉得那人装腔作势,而是拿着的是自己的水壶。他是有点洁癖的。

    记得南野问他,假如邀请郁波一起吃饭,郁波会不会嫌脏。当时郁波觉得南野可能有点自卑,为了鼓励南野,大义凛然地说:“我就喜欢吃你的口水。”

    那是郁波第一次觉得尴尬,他无法忘记当时自己的感觉,只恨指甲太短,挖不出缝。

    “去他妈的,想想都觉得恶心。”郁波回忆过去,怒气涌起,捏紧拳头,却没控制住脱口而出的脏话。

    大家都看向他,才让他幡然醒悟。

    张冰连声道歉。因为慌张,他随便打开了一壶水。没想到惹到中心角色。像感觉到危险,张冰觉得呼吸有些急促,手有点发抖,抖到晕倒的男生自己扶着水壶喝水。随后,那男生又晕过去。

    “随行军医马上来。”后面传来回话。

    众人像看戏般,一哄而散。

    张冰也想离开,不过却被晕倒的男生抓住。男生眯着眼,从缝里往外瞧,似乎害怕地哭出眼泪。

    坐会原位的郁波有些羞愧,尽量不被人发现地伸长脖子朝外瞧,过一会儿,等张冰过来可以解释一下,那句话不是对他的。郁波看到张冰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知为何有点不适,倒不是心疼,而是因为自己变得陌生,所以感觉羞耻。

    张冰谈下身子问男生:“你真的有病吗?”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男生的声音不大,话不好听,但很焦急。

    “是,是,我全家都有病,我谢谢您。”张冰拎起水壶便要离开,依旧被抓得紧。

    那男生两眼湿润,他小声地说:“我不想当兵,是爸爸逼的。我以为生病了,就可以不去了。我刚才都是憋的。不是说身体素质不好,就可以不用去了吗。怎么还有医生。早知道我就不偷钱打游戏了。”

    张冰感到脱力,佩服他的意志力,居然能憋住不呼吸。他擦干那男生的眼角说:“你上来了,暂时就不要想回去的事了。两年以后,你肯定是条好汉。对了,后面无论怎么检查,你都必须演下去,千万别承认自己是因为想家,会被人看不起的。”张冰想了想,接着说:“你还有能偷的家,还有恨铁不成钢的爸爸。你别放弃这次磨练的机会。”

    “我,我”男生说话支支吾吾:“我偷的不是家里的钱。”

    张冰叹口气,转移话题:“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说你是装出来的,别不打自招。”他像想到什么,侧着问男生:“为什么只告诉我,我是不是特别亲民,有那种别人一见就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是,我看你拎了一大堆水壶,觉得你肯定好欺负,你说的话肯定没人信。”男生闭上眼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两章了,怎么才能让更多人看到!在线等,急!!!

    ☆、第三章 误会过深

    医生逐渐靠近,那男生从眼皮直跳发展成全身颤抖,看起来像痉挛一样。张冰本来想劝几句,别那么激动,怕露馅。不过,这样剧烈的表现似乎更加符合应有的设想。张冰凑到他耳旁说:“你今天吃的饭多吗?能坚持一直抖吗?”

    男生的眼皮翻鼓着,张冰想你想怎么翻就怎么翻,反正自己也看不见。

    没穿白大褂的军医让张冰印象不好,感觉不是专业人士。而事实与张冰料想一样。这个医生估计是走后门入的闲职,满头大汗,憋得一脸通红,时不时看看周围人笑笑。蹲在地上半天不小心发出放屁声。

    顿时,整节车厢炸开锅。直到整顿结束,医生也没弄出个所以然。那男生因紧张开始出汗,皮肤泛红。张冰知道他现在没有演戏,很好奇他到底有多紧张。

    一同前来的王耀虎斜着眼睛看红脸医生。医生支支吾吾,说还需进一步确定病情。

    别说是男生,连张冰听了都觉得冷汗聚顶。天哪,要是真的停车,送去医院,假如有病还好,没有病不就是大罪吗!自己知情却不报,岂不是共犯。

    如同走马灯,张冰想到自己未完的人生,想到只从电视上看过的寿司,想到在初中曾帮助过他的老爷爷。他还想向老爷爷道谢,用一切来报答他。不,不行,我绝不能现在就完蛋,要完蛋也要等到看破红尘。张冰捏紧拳头。

    本来王耀虎觉得不就是感冒发烧,抗抗,反正死不了。但看到躺着的男生开始痉挛的身体,王耀虎害怕了,马上拿出电话去申请延迟。这不件小事,王耀虎要尽快处理。他环视一圈,发现嘴角抽搐的张冰,问:“你跟他熟吗?”

    “还行。”张冰觉得形容恰当。

    “还行?!”王耀虎顾不得考虑太多:“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异常立即报告。”话音与他的背影一同消失在车厢接口处。

    张冰瘫在座位上,气得没用力气踢了那男生。

    “你真了不起,什么都没说,就能让大家都倒霉。要是真捅破了,我们都完了。你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差,来个医生就怕成那样。你要真怕,说你感觉好多了不就行了。”张冰体会到天时地利人和的究极含义。

    不行。张冰心想:按这样下去迟早会完蛋,谁知道他还会有多么惊人的“天赋”。张冰小声说:“我这就去通知刚才的长官,告诉他,你感觉好多了。你也配合点,装傻就可以了。其他的我兜着,这样好了吧,可千万别再拖我下水了。”

    男生还处于紧张中,不敢动。

    张冰无语:“你要是同意,就闭着眼翻白眼。”

    看到眼皮鼓动,张冰立刻起身,还没走出车厢,便被王耀虎拦住。身材高大的王耀虎拿着手机说:“好好,就在下一站停靠,只去医院看看,很快就能上路。”

    完了,彻底完了。张冰却瞬间像点燃了斗志,不能这么放弃。一不做二不休,张冰决定将这场戏演下去。反正世界还有太多未解之谜,凭借这个“诡异病情”成为目击者登上新闻版面也不算一项坏事。张冰浮想联翩,甚至带着喜悦小声对男生说:“你要演下去,不然我们都完蛋。”

    必须硬碰,反正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再拉别人上船,不小心就会翻船。只能一条舟一片浆横渡海涛。张冰想,反正火车又不通风,一连坐20多小时的火车,晕车在所难免,即便检查正常,也说明不了什么。大不了倒打一耙,说是长官折腾的结果。

    虽然想好了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即便制定可以应对的方案,张冰还是感觉到紧张。

    去吹吹风。车厢连接处总有缝能透风,尤其是厕所。他突然想起,曾有次赶上春运,当时家境即便优越,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一张有座的火车票。个子不高的妈妈曾护着瞠目结舌的他随洪水般的人潮涌到火车上。到家的行程要13个小时,刚上六年级的张冰困得快撑不住身体,不断地向前倾倒。不透风的车厢内,人挤人,张冰像立在一口井中,只有头顶一片光。不过,妈妈始终牵着他的手。

    妈妈抱着他进入厕所,锁上门,温柔地说:“睡吧。”

    “这是厕所,不好闻。”张冰捏着鼻子。

    一身华服的妈妈用昂贵的香水喷洒四周,蹲着,将张冰横抱在怀中说:“睡吧,就一会,不会干扰到其他人。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去。”

    总能回忆起妈妈,当时她有多大的能力蹲许久,就为了给他扮张床。而当时的张冰只顾着享受妈妈的温暖,太多回忆里的不珍惜、不懂事困扰着张冰,撕痛心脏,如用冰锥钻心。

    他流出眼泪,因为低着头,没人在意,直到热水间,看到同样在打水的郁波。张冰慌张地从记忆之中退身,擦干眼泪,装作眼睛里进了东西。

    “这车厢真不干净,还能迷眼。”张冰打趣着。

    不知为何,张冰对郁波有好感。、

    是眼前陌生人的身高吗?虽然他一米八多,可将影子罩住自己;

    是陌生人精致英气的五官吗?确实俊帅,面容像雕刻的胡桃,每一笔都很深。眼睛深陷眼窝,被眉骨留存的阴影盖住眼睑。高挺的鼻梁光滑得让人想摸摸。还有他那干净带小绒毛的脖颈,真想用全身任何一处皮肤蹭两下,测测温度。

    张冰觉得自己真不要脸。而郁波连打的几个哈欠将张冰的幻想破灭。

    原来不是高冷美男子。张冰为觉得失望,反而有点开心。之前递烟的时候,张冰感觉这人非常冷漠,现在才察觉可能只是他有点慢热。

    张冰装作自来熟:“昨天没睡好吗?”

    郁波来到这里打水只是想离开吵闹的环境,可以静静。谁知道莫名令他火大的人居然凑过来。自己难道是块大便,怎么这么招苍蝇。郁波侧着脸,与他保持距离,未了想到,那人还能强行聊天。

    脸皮真厚。郁波感到焦躁,尤其是身旁中等身材的这个人靠近的时候,总能勾出记忆中的南野。

    “你参军的时候父母是不是特别舍不得你吧。”张冰看郁波不说话,试着抓共同点:“我父母也特舍不得。”

    这句话没过脑子,张冰说完后开始觉得不舒服,等了许久,看到的还是郁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又问:“请问尊姓大名。”

    张冰察觉到这人就是不想理自己。高冷的人也有放屁的时候,毕竟大家都是凡人嘛。张冰叹着气说:“加入您想等热水,麻烦可以让我先取点水吗。”

    火车钻入隧道,呼呼作响的风掴得张冰耳膜不适。他从郁波身旁走过。郁波感觉到张冰的走动,借着黑暗忍不住看了他几眼,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世界明亮得太快,火车行驶在大川之间。

    那时,张冰已经走开,只给郁波的瞳孔中印下自己挺直的背。

    一样的身高,一样笔直的背。

    这样的背,郁波第一次看到是在凡人巷里。那天,司机被堵在路上。刚上初中的郁波不喜欢等人,所以他觉得自己走回去,小心点不就是了。平常他隐藏得很好,同学每人知道他的家境,所以绝不用担心被绑架等非正常事件。

    只是老师总喜欢关注自己,不只是班主任。这让郁波很纳闷,自己平日里成绩不好,关注自己毛线呀。在这样的关注下,郁波根本就没有可以上课偷吃零食的机会,还必须时刻集中精力听讲,预防被老师突然关照性提问。

    而其他同学对自己不错,但总觉得他们害怕自己。记得有次,郁波在课上偷偷向邻桌同学讨干脆面,只是为了好玩,哪知道那同学把一整包都给了自己,看着自己吃。结果当时英语老师写黑板,在周围同学的关注下,郁波一口口吃下一整包。又干又硬的食物让郁波回家就拉肚子。

    年龄尚小的他觉得父母太愚蠢,只是怕他走路伤身子,就专车接送。那隐瞒消息还有什么意义。

    在班级里,郁波根本没有平等的朋友,倒有一帮小跟班。自己笑,他们跟着笑;自己不笑,他们想方设法逗自己笑。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郁波即使年龄小也知道其中的奥秘。但自己没有朋友,除了跟他们说话,就是跟老师们说话。两者择一,还有选择的必要吗!

    那天没有令人厌烦的轿车和司机,郁波走在路上感觉都快要飞起来。他穿着笔直的小短裤和灰蒙蒙的小黑皮鞋,一蹦一跳。走到凡人巷,郁波听到声响,好气地走进曲折的巷子,看到一个男孩趴在地上。那男孩在哭,表情显示出他很痛,但背却挺得笔直,不管围着他的人再怎么猛踹背,那个部位始终不弯曲,像一块铁。

    一个所有头发朝中间弯曲的痞子说:“钱呢,钱呢,我刚才看到你进游戏机室堵得游戏币呢,掏出来给老子,不然,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

    “把你剁剁,卖包子。”一个头发只有一撮的超矮个男奸笑着。

    郁波看清楚了,那个伏在土地上的是同班同学,南野。

    他居然敢去游戏机室。郁波从心底对他表示出敬佩。

    “我□□妈!”被踢痛的南野咬牙反击:“□□全家,操得你生儿子没□□。”

    一句话加剧暴力。粉尘笼罩着南野,令他咳嗽着,似乎每一下都快将心喷出。

    郁波感觉南野挺了不起的。这人平常在班里就是个学习的好孩子,虽然老师总撮合郁波与优等生接触的机会,但他从心眼里看不起这些人。为了学习可以出卖一切,居然不少人都是班主任的狗腿子,自己说一句话都能引来其他同学的“杀身之祸”。自己不快乐的因素也有这些优等生的“贡献”。

    所以当看到南野躺在地上被打的时候,郁波虽然觉得过分,但也不想帮忙。优等生需要长点记性。

    结果,郁波走出巷子,在外面用还未成熟的尖嗓子大叫:“警察叔叔,里面有好多人在干坏事,快去抓他们。”

    一面以来一些路见不平的青年们,一面吓得里面的社会青年屁滚尿流。

    在平静之后,郁波走到南野身旁,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南野一脸敌意。

    “是我在外面嚎的。”郁波对南野的表情不满。

    “谢谢你。”南野起身,伸了个懒腰,装作没事想要走开,却被郁波一把拉住。

    “怎么,你也要跟我打一架是不。来呀,反正你救了我,所以我要报恩是吧,来打我呀。”

    郁波觉得这人肯定是神经被踢短路了,怎么像条喂不熟的狗。

    “你真想报恩?”郁波挑着眼看他:“带我去游戏机室。”

    郁波可不管南野的目光。毕竟他还没去过游戏机室,那一类的场所别说进去,都不能说出来。

    母亲总对他说,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对身体不好。

    郁波却觉得妈妈大题小做,明明在家里,父亲与亲戚在客厅讨论遗产时,也总是乌烟瘴气的。他不照样人魔鬼样地坐在那里嘛,也没少吸。

    眼前坐在脚前的男生衣服破烂,但郁波并不在意,觉得他很有魅力。一是他居然能在游戏机室里赢钱;而是他居然能骂脏话。

    一个优等生骂脏话!原来在学校的形象是装的。突然的想法撞击郁波的脑袋,令他感觉懵懵的兴奋感。原来有人跟自己一样假装着,骗着所有人和自己。郁波想起小学时参加长辈们的假面舞会。小小的他与另一个更小个的男孩坐在窗帘下互相讲述所有知道的故事。他们都带着面具,吹着窗缝里的凉风。虽然故事早已忘记,但那种契合的心灵感应让郁波年年不忘。

    时至今日,郁波终于又找了有朋友的感觉。他掏出纸巾,递给愣着的南野。见他许久没有反应,郁波提示道:“这是纸巾,可以擦脸,也可以擦屁股。”

    南野狠狠地瞪他,一把夺过纸巾:“我当然知道。”他走开几米,在那里拍灰。

    “你别过来,我怕弄脏你。”南野不看他,拍了很久,九到郁波觉得这人是不是洁癖。南野抬起头不好意思说话,支支吾吾地吐字:“谢谢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每一个大侠的豪情。”郁波突然想表现凛然的气场,拍着胸脯说,还竖起拇指。

    “你幼儿园上了几年。”南野把用好的纸巾换回来。

    郁波收下成团的纸巾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早知道就不说自己是为了仗义了,他其实希望南野能带他去游戏机室。可是怎么开口才能显得自己英勇,又不失目的。

    南野想走,却觉得欠他一份恩,走不开。

    打璇儿的风裹着塑料袋乎在郁波的腿上。

    “谢谢你,不过我要走了。假如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明天到班你再说吧。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同班同学吧。”南野捋平衬衫要走:“我要回去了。”

    郁波一把拉住南野的手,说:“我想去游戏机室,你是老手吧,带我去。”

    南野像看到异物般打量郁波,说:“你父母会愿意你去吗。我是说,老师很关注你吧。”其实南野曾与几个同学一起被叫去过办公室,被班主任分配任务,照顾郁波的方方面面。当时南野觉得恶心,不止是对郁波,只要是富人,他都觉得恶心。

    都是混蛋。南野深深铭记这个道理。

    不过眼前这个有钱人有点蠢。

    郁波看他没反应,放狠话:“你去过游戏机室,还跟人打过架,虽然是躺在地上被打,但老师不会这么想。要想老师不知道,带我去游戏机室。”

    郁波都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对游戏机这么渴望,以前也只是觉得能去有“18岁一下勿进”的地方看起来很时髦。不过,对游戏机室感觉也是那样,郁波对南野的面无表情发毛。平常在家是太阳的郁波,说出的话都是落地成石的,根本不能容忍轻视。

    “你不用威胁我,我带你去就是了。不过要是发生什么事,可与我无关。”南野也吓他,等着看害怕的表情。

    谁知郁波超开心,嘴巴咧开,胸口起伏,喘气声都加大。

    “说定了。”郁波伸出右手小指,示意约定。

    南野无奈地与他签订“契约”。

    这是哪里来的小朋友。

    溢出的热水烫到郁波,将他从记忆里抽回。因为周围有人,他恨不能猛摔杯子来泄愤,感觉身体里的愤怒郁结成块,堵住心窝,憋得无法喘气。他现在就想拉出记忆里的南野,将他暴打一顿。或者留着愤怒,如果能改变当初相遇的巧合,郁波也能释怀。

    可是,他被困在一辆停不下来的铁皮野兽内,只能捏紧拳头。

    他气不过,猛踹厕所门,听到里面的人大骂后,又猛踹几脚。

    郁波想找人打架。谁都可以,只要让他忘了南野,让他觉得参军有意义就好了。

    不过,他更气自己迟疑的决心。至今虽然否认,但郁波知道自己还是喜欢南野的。

    心是不会骗人的,说谎的是记忆。

    郁波知道当南野站在他的面前,紧捏的拳头能挥上去吗。肯定不能,他哪有南野那么绝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夜太深,明日还要闻鸡叫

    ☆、第四章 一起去看海

    夕阳落入山峦,告别进入市区的火车。山川在远去,冬季里干枯的树木狰狞地向后狂舞。

    火车不断减速,迎来的并不是目的地,而是另一波等在车站一身军绿色的新兵。

    还没到站前,车上发放第一餐。简简单单的一餐,主食有米饭和花卷,菜也比较简单就是些炒蔬菜和一些诸如辣子鸡之类的荤菜。

    张冰打了碗鸡蛋汤喝。虽然饭菜简单,但他起码吃得舒服,不用担心多吃会遭来白眼。

    “哎哎,你看起来挺瘦的一人,怎么这么能吃,给我们留点。”贾相梦满口塞得都是鸡肉,嘟囔的声音模糊不清。

    张冰没听到,只是赶紧打出一碗汤来到之前装病的那个男生边。他还躺着,但肚子叫得太响。张冰觉得“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就是由于这种活生生的例子才有了存在的价值。

    “喝点,万一有什么不测,要是医生看出来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你也有东西可以吐出来。”张冰偷偷喝了一口汤。

    “记得一定要观察医生的表情,假如他是这样的表情,”张冰撇着嘴模仿出疑惑:“你一定要捂住嘴,装作要吐,然后去厕所用手指抠。一定要记住啊。”

    男生饿得不行,许久都没能碰到碗的边,诈尸般地坐起来夺过来灌了几口。

    “过一会就会到站。我听刚才那个领导说,另一个车厢也有人晕倒了,所以你们两个一同送去医院。”张冰擦擦嘴。

    火车在一个小镇上停下。

    王耀虎扯着那个走后门的医生过来。那男生直挺挺地倒下,速度快到张冰连赞美的语言都来不及组织。王耀虎拉来万般无奈的郁波。郁波虽然做事总根据自己的意向,但毕竟王耀虎是他的长官。

    王耀虎拉郁波是看中了他的身份,想让他多做点事,日后提拔也比较容易。在部队混得不错,即使2年后退伍了,他还能不记得自己,王耀虎的好嘛。

    于是郁波被分配背着“生病”男生的任务。

    纵使郁波心烦得要命,也没有办法拒绝。他粗鲁地抓起病男,像拎个小鸡一样转了个圈,算是摔在他背上,连一只手都不愿去固定。张冰赶忙上去扶,否则病男会从背上直接摔在地上。

    如果不扶是不是更好,稍微摔一点,那样不就有伤痕了,见到医生也好说话。张冰边想边扶着下了火车,跟随来到出口处的一辆绿色吉普车边。

    夜风凉爽,虽然温度低,但呼吸久了车厢内的空气,这份凉意让细胞和呼吸道都张开。街两旁的路灯各自覆盖一片狭窄的区域。

    吉普车在光与影之间急速前进,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瞬间轮回。

    因为速度过快,转弯带来的眩晕感比火车上更强。张冰还没从火车上的恍惚感走出,脑袋立即被更强的眩晕转得感觉脑袋与脑浆做离心运动。他闭上眼并没有感觉舒适,眼皮前像走马灯般闪现过去碎片般的记忆。

    只有离得最近的回忆最清楚。

    在要参军离开叔叔家前一晚,叔叔与婶婶给他办了一个欢送会。不过那更像是扔弃累赘的庆祝会。婶婶平常制作两菜一汤,那晚多做了四菜一汤。虽然菜还是一样的难吃。但张冰真得觉得很感动,在等到他睡觉叔叔一家三口出去庆祝之前。

    张冰站在叔叔一家三口吃喝的饭店之外,长呼一口气,庆幸自己对他们还能保存恨意。真危险,差点就被婶婶猪食般的菜给感化了,张冰心想:自己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居然在叔叔家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对他们家恨得入骨,居然一顿饭就能几乎让自己放弃邪念。除了证明自己的善良,根本找不到更多的理由。

    叔叔家的白眼很有特点,重来不是光明正大的,都是侧着脸翻的。无非就是自己多喝了几碗汤,自己的灯关的时间太晚。可是他们一家人都太笨。当你们侧着脸的时候,你们的想法都暴露了。张冰心想。

    随着长大,张冰也逐渐了解到,他们根本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才私下表示对自己的讨厌。他们根本就是希望自己知道。别说多喝点汤,哪怕是多喝口西北风,张冰都是一块肉状的累赘。

    不过,必须活下去。毕竟自己还没什么能力存活下去,况且临死前的父母给叔叔偷偷支付过不少的生活费。

    凉风吹拂张冰的额头,按摩短寸见的头皮,却抚不平张冰的心痛。

    倒不是因为那些欺辱过他的人,而是今生再也见不到父母。父母是埋入地下,哪怕你用手指真诚地挖,挖到手指溃烂。这份真诚也感动不了上苍,不会给你一次重遇的机会。张冰知道今生缘已尽,虽然痛苦得每每念起,胸口痛得像被木桩笔直地穿透,在辅佐插上千万根密密麻麻的针。但张冰也知道父母是爱着自己的,比自己的爱还要深。所以张冰要更好地生活,要让父母的延续—自己变得更强。没有信仰的张冰觉得天堂一定存在,父母在上面没有痛苦地生活,会看到自己,看到自己过得不好肯定会流泪。他还没做过什么令生前的父母觉得骄傲的事,但以后他肯定可以成功。

    这是张冰的信念。这份信念让张冰在叔叔家生活时,在伸不直腰的阁楼上睡觉时总给自己打气,想想成功时候的场面:那时的他是某集团老总,随手一挥就能买下一个国家的土地,随手一挥就能赏金千两。他要在世界中心建造8000米的父母钻石像。重建故居,他要将故居打造成父母的博物馆,要让父母被历史铭记,被学生全文背诵,被教徒当做信仰,被刻在纪念碑上。

    他最常幻想的是叔叔一家在他得势后点头哈腰的情景。想一想,乐得张冰能在单薄的铺底上翻来滚去,弄得阁楼吱吱响,弄得堂弟睡不安稳。

    张冰最终还是会想到父母。他晕着车,神志不清地靠在郁波肩膀上。郁波本来想伸手将他推去一边,突然像魔怔一般呆住,看到的好像初中时期的南野。

    南野也曾靠在他的肩膀。

    在相识之后,在郁波的催促下,南野带他去了游戏机室。之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同样升温的还有南野的体温。都到秋天,南野还是一身薄衬衫,写字都拿不住笔。

    郁波像往常一样过来拉南野去玩,但南野一身疲倦。郁波不顾周围的目光,捋开刘海儿,将额头贴近南野。

    “你发骚了。”郁波说出这一句话,把他背上便冲出教室。

    但教室因为他的这句话哄堂大笑,揶揄南野。郁波停在教室门口,一个回眸镇住整个班级。他背着南野快速跑到医务室,那里老师不在。

    南野紧闭双眼,睫毛随着颤抖。

    “难受吗?很难受吗?”郁波捋南野的背,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这样舒服点吗。”

    因为医务室正准备重做地板,所有的床位都清理出去。有了支撑的南野从脱力的身体里解放出来。

    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呢。郁波看着靠着自己的张冰,将他与记忆中的南野重合。明明不像的两个人,却都曾这么脆弱。

    第1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虐文]一叶扁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书屋只为原作者聪明的笨蛋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聪明的笨蛋并收藏[虐文]一叶扁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