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德性与恶灵演艺公司 作者:意马

    第15节

    跌。

    风潇大力扳过他的脸,刚想骂他是不是个男人,看到他失色的脸和颓丧的眼,突然骂不出来了:“回家了,一整天没休息。”

    “不回。小卫一天不好我就一天不走。”

    风潇懒得再废话,一把将人扛上肩头,任他挣扎怒骂,大步走出医院。

    “听着,毁就毁,骂就骂,烈天涯这个角色,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要么你演,要么这部戏干脆也就别拍了。”风潇一边说,心里却一边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是因为不喜欢看他失望吗?还是觉得烈天涯那一袭红衣穿在他身上实在适合?“安冬有句话说得不错,无论你是哪一个你,都值得这世上最美好的对待。”

    完了完了完了,这医院肯定有毒,怎么进去一趟出来都不会说人话了。什么恶心肉麻的说辞!也就安冬这种货色能写得出来!

    纳兰德性不闹了,愣了半天说:“风骚你也玩儿微博?”

    “……”

    送纳兰德性回家后,趁他洗澡的空档,风潇纠集忠诚部下王建刚和爱犬兼坐骑龙追,在一条日黑风高的小路上,拦截了赶赴片场的贺兰欢。

    蒙面侠追负责把贺兰欢拉下车并把他的豪车连带上面的其他人送到十公里外的河堤上去,然后再飞回来加入战斗;蒙面侠王负责用路边顺来的摩托车头盔把贺兰欢的头罩住并全程死死抱住,不容他挣扎逃脱,并且头盔是反戴的,不让他看见行凶人面孔;蒙面侠风负责拳打脚踢,酣畅淋漓。

    当然也是悠着来的。

    “听好了,今天不打你的脸,也不把你打残废,衣服遮不住的地方也绝对不会留伤,但保证把你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蒙面侠风说,“打完你以后,你可以辞掉席花的角色,也可以坚持演下去,这都在你。但你要演,就好好演,这部戏不是你耍心眼的地方。”

    “听懂了吗?听懂了吱声!”蒙面侠王痛打头盔,打完才发现手疼。

    “唔唔,唔——”

    “别再觊觎‘烈天涯’的角色,从今天开始你将会跟纳兰德性一样手脚不利索。”蒙面侠风继续拳打脚踢,“实在想搞动作你就去撬‘山寻月’,这个角色最讨喜,能给你圈一票女粉丝。”

    蒙面侠王百忙之中竖起拇指赞叹殿下新潮话活学活用得真不错。

    “不、不敢了……”

    “别不敢啊,‘山寻月’真让你撬。”

    “真不敢了……”

    事后,风潇拍拍手冷哼,要什么证据,看不过眼打就对了。

    纳兰德性洗完澡出来,没见风潇,却见他手机扔在床上。犹豫了一下走去拿起,翻开信箱,空了。

    还好,这家伙估计不会删通话记录,之前那个号码很容易就被翻出来。手指隔空在上面停了两秒,下决心拨通。归属地显示千灯。

    “嘟”了几声后,有个女人接通,操着浓浓的千灯口音:“风先生?”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思忖了一阵,沉着嗓子学风潇说话:“最近有什么新动向吗?”

    “除了那个长方形土坑,什么都没挖出来,警方撤了。主家女人又来过几次,把书房的书都搬走了,也不知道打不打算重修宅子……”女人显然没怀疑他。

    “那个土坑里……没挖到什么东西吗?”

    “说是除了知道土是新填的,其他什么线索都没有。不过风先生,那坑里本来是埋什么的?两米长一米深,该不会是……埋死人的吧?”

    埋死人的。纳兰德性心里震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量从身侧夺走手机。下一秒风潇出现在对面沙发上,拿手机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翘起的脚,弯眼打量他:“私查配偶手机,可不是好习惯啊。”打架轻装上阵,忘了手机不能乱放,“大人想知道什么?问我。”

    纳兰德性垂眼想了想,直言不讳:“那女人是谁?”

    风潇疑惑似的抬一抬眉,看了眼手机屏幕,挂断通话才说:“老宅子旁边五金店店主。”

    “你买通她打听挖黄金的消息?”

    “是啊。”

    “可是你之前买通的不是西边卖猪蹄的那家么?不是还给老板留了我的号码?老板还给我来过几次电话,只说警方没挖出东西就撤了,从没提过发现土坑的事情。”

    “所以我才又联系了这家五金店。”风潇起身走来,一脸无愧于心,“一家不可靠,要多方采集消息可信度才高。”

    “是吗?”

    “大人在怪我没有告诉你吗?”风潇居高临下看他,目光有些凛冽,“因为觉得无关紧要。大人要想知道,我以后事无巨细都向你报告。”

    “你有什么事瞒我吗风潇?”

    “我有什么可瞒你?”

    “我总觉得你最近帮我查凶手的事不积极了。”

    “错觉。”风潇说着手指拢进他湿漉漉的头发里,故作亲昵却力大无比,狠狠按他抬头与自己对视,垂头凑近他唇边却只是凶神恶煞地凝视吐息,然后似笑非笑,“我在外面替大人出头,大人却在家里怀疑我?”

    “嗯?”

    “我说,不许怀疑我。”语气里满是蛮横霸道,仿佛不答应就要吃了他似的。纳兰德性,就算你怀疑的是对的,也不许怀疑我。我不喜欢。说着手已经从他乱糟糟的头发里出来,开始顺着微湿的后颈慢慢向下。

    “喂,你干嘛?”面无表情。

    “精契该巩固了,大人。”面无表情,上下其手。

    “滚,老子要开工了。”面无表情。

    ☆、第52章 做鬼风流

    (五十二)

    “秦烬说准你休息两天。”

    “啊……”

    风潇说着手指开始沿后颈一路在他光滑如缎的脊背上探路,手臂的鸠占鹊巢悄然撑开了浴袍的系带,渐渐使他香肩半露,缓慢得好像抽丝剥茧。然后仿佛突然到了一个临界点,“啪”的一声,浴袍整个滑到了地上,剥鸡蛋一样,只剩了一具无暇的赤脚站在那里,一丝不挂。

    风潇的手正抚过他的尾骨,胸中本来还只是星星之火,却在垂眼看到白绒浴袍划过后露出的两瓣珠圆玉润的臀时腾起万丈火焰,正欲将他翻身压在床上,突然奇怪他为什么半天没动静,一转眼见他蹙着眉头心不在焉。当即怒火攻心,端了那趁手美臀便将人狠狠顶上后墙。三两下宽衣解裤,分开那两条细白的腿。

    “啊——”

    如愿看到那人痛得龇牙咧嘴,后脑勺狠狠撞在墙上,胸中恶气才出了一分:“我这么卖力巩固精契,大人却为别的男人分心,说得过去吗?”

    “啊——慢些……疼……”眼角都痛出了眼泪,两只手下意识推他胸膛,却被他欺身压弯,手腕的擦伤受到牵扯,像撒了辣椒粉一样地痛。只好绕到背后去拉他,拉不动,久了就变成抱的姿势,并且越抱越紧,越抱越自然,仿佛不抱着就要掉下去一样,指缝里露出被攥出褶子的半湿的衣物。

    他表情越是痛苦,风潇心里越是痛快,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将他双腿盘在自己腰间,一手抱了他的腰,一手握他后颈,张口咬住了他的眉心,就像第一次见时那样:“专心些,不许为别的男人皱眉。”

    “我是……”本来要说“我是痛的”,话到舌尖打了个转,变成了万分暧昧的,“为你。”

    风潇的牙关不自知地松了,不一会儿变成了濡湿温热的吻,随着身下律动加快,那吻也一路从眉心转到眼帘转到鼻尖又纠缠他唇舌,时轻时重,浅浅深深。

    “我才是为你,大人。”他在他唇间轻笑低语,虽然为他一句“我是为你”柔肠百结,但其实还是心如明镜的,“不就是怕秦烬踢了你吗?那么下次开工一定要好好表现。所以我们这两天要多多巩固精契,看看能不能帮大人强身健体。”

    一抬头发现他在笑,再抬头发现头皮痛。只见一头长发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分两束扯到自己身后打了个结,就这么把两个人捆缚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惩罚似的一挺身,纳兰德性绯红着脸断续轻哼,牙齿已经放开了被咬出血的下唇,声音越来越放肆,显然已经度过羞耻阶段步入放荡阶段,百忙中还不忘扯个得意的笑脸,一只手攀紧他肩背,另只手就来褪风潇身上残留的衣服。

    不想接受的就断然拒绝,不想拒绝的就欣然接受。搞清楚了心里要不要,绝不做模棱两可欲拒还迎的事情。这是纳兰德性的原则之一。

    风骚嘛,当然是要的。白给的美人干嘛不要。趁没命之前能睡就睡,要不亏了。

    风潇一下捉住他的手,刚好握在伤处,痛得他轻叫一声,又笑:“……怎么了?害羞了?我们可以坦诚相见的吧风骚?”

    居然还一语双关。

    “当然可以。”风潇松手,配合他动作轻轻耸了耸肩,早已解扣的上衣顺畅滑落。下一刻风潇已经抱了满眼猥琐的纳兰德性一起倒在床上,稍稍撑起上身,拉他红肿的手去握他自己红肿的某处,“听说大人握剑不行?我来教大人如何握剑使剑。来,这样……”

    果然是手把手地教,轻重缓急,非常有技巧。当然后面也不停。教得身下人越来越痉挛颤抖,越来越无力合拢五指,越来越慌不择路地摆动身躯,像是要逃之夭夭,又像是要与他纠缠交融得更紧更深,一头一身的汗,顺着每一个能坠落的悬崖“啪嗒啪嗒”坠落,米白色的床单上晕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意乱情迷,煞是好看。

    欣赏够了身下人声情并茂的失控模样,风潇才将没了骨头的人抱坐起来,面对面相拥,抽/送颠簸。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事后风潇都要叹一口气。

    叹完这口气风潇就倒在纳兰德性身上睡了。

    “喂,别装死。”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个足以压死自己的庞然大物推一边去,说完掐指一算,今天又是一个第七天,他是该睡了。

    看着风潇熟睡的眉眼好一会儿,纳兰德性也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灵魂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信不信一说。就当老子贪图美色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还风流呢,乐意为大。自己也两天没合眼了,刚又大刀阔斧干了一场,瞬间困意来袭。纠缠手脚的头发还没理清,也懒得起身,伸脚勾了床头的棉被,两个人一起盖住,就这么歪歪斜斜睡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么入了梦,竟然梦到了风潇。

    但又好像不是他,只是面孔相似而已……可是,分明没有看到那人的面孔,只看到一个身穿黄金战甲的高大男子,不回头地走在前头,像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一个一直也走不到的地方。

    “阿风。”这次的声音是从自己的方向发出的,纳兰德性惊奇自己怎么会这么称呼他,“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多久?”自己的声音这样问,听起来有些凄凉。

    前头那人不回答,也不回头。

    “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多久?”声音不依不饶地问。

    “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多久?”

    ……

    前头那人终于烦了,冷冷回一句:“如果你死了,我会马上忘掉你。”

    “哦……”有些失望。他看到了自己的脚尖,雪白的鞋子,不知道什么皮料做的,看起来格外柔软,走多少路都不沾尘似的。

    “所以,你要是不想我忘记你,最好不要死。”前头那人终于停下脚,回头来对他说。

    欣喜地一抬头,还没看见人,醒了。

    醒来是下午,搞不清是哪天下午,反正阳光漫洒一地,一转身,风潇还在熟睡。奶奶的,好看啊好看。

    还想睡……不行不行要去医院看小卫了……可是还想睡……不行不行要起床看时间了……

    正在苦苦挣扎,突然听到脚步声上楼。王建刚劝阻的声音也跟着盘旋楼梯而上,越来越近:“奇奇在休息呢要不您先稍等?这样吧老王我先带您去看看我们小楼的客房……”

    纳兰德性的第一反应是坐起身,结果被子一掉发现自己和风潇都没穿衣服。衣服在地上,门已经响了,现在去捡估计正好给人看到屁股。同理,门也来不及锁了。

    那不如装睡吧。对,被子一裹眼睛一闭,跟那个裸男保持距离,假装是自己先睡的,完全不知道风潇后来也倒床上睡了。可是要怎么跟人解释自己不知道床上还有别人呢?通过怎样的姿势能传达出这个信息呢?太考验演技了……

    结果门打开的一瞬间,风潇睡梦中伸出手来,从后面搂住纳兰德性的腰,慢悠悠捞到自己怀里,恰恰好把纳兰德性的臀嵌在了他屈起的腿弯里,让他整个人与他暖暖的腹部紧贴。

    既然选择装睡,当然只能硬着头皮任由身体平移。所幸两腿夹着被子一角,才没让某处曝光。

    ☆、第53章 闹别扭啦

    (五十三)

    来人居然是乔珍和薛小西。他俩怎么会同路先不说,且说在看到屋里活色生香的一幕后,在王建刚同志的极力劝阻下,乔珍居然表示要在屋里坐等两位醒来,因为风管家跟她约的就是这个时间见面。

    薛小西表示自己可以下楼等。说完就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时钟滴答滴答,纳兰德性头上蒙了一层冷汗,煎熬。听着长指甲兹拉兹拉敲打座椅扶手的声音,他决定再装会儿。

    大约一刻钟后,风潇人未动,丁先起,硬邦邦地杵着纳兰德性的后腰,像要把人顶出去似的。没过多久他一张口咬住了身下人的耳朵,同时手开始不安分地摸索。再然后一个翻身跨在纳兰德性背上,不轻不重地压着,似乎惺忪里预备再来一发,以发泄晨起的生理躁动。

    喂有人啊……喂……啊……嗯……受不了了……

    耳中那突如其来的黏糊热烈的“滋滋”水声,和如同野兽盘旋洞口般夸张而可怕的“呼呼”风声,交杂起来像一种没顶之灾,在知觉来临之前就已经将人彻底席卷着,抛出九天之外。纳兰德性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失控般攥紧手指脚趾,颤抖着逸出哼声,脊背越弓越弯像要极力蜷缩,却抵住了风潇的怀抱被牢牢锁住无处可逃。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死。

    好容易挤出一丝清明,却拿来思考要不要当着乔珍的面做了。不管了,做吧,这东西不好忍啊这。

    刚横下心来,一阵风过,背上一凉就没了动静。睁眼看时,风潇已经拦了乔珍飞踢过来的细长美腿,身影一闪就窜下地去将人折腰抱住,好像乱世佳人海报里克拉克盖博抱着费雯丽的造型。手仍握着那女人脚腕,然后就开始用食指肆无忌惮勾勒游走,沿小腿到大腿一路探进裙底边沿,极尽流氓之能事。乔珍挣扎间踢掉了璀璨的高跟鞋,却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动惮不得。

    “无耻!下流!”乔珍气得脸都红透,抡起手就是一巴掌。风潇终于从裙底抽手去接,搁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却猛力一按,将人按得贴在自己小腹上,如果不出意外那里还有刚才被激起的某器官,也不知道硌不硌……弯身凑近她脸庞,轻佻吐气:“怎么?我以为你不许我x他是想我x你,难道不是吗巫罗荧惑大人?”

    “你……你放……”

    “屁?”

    “你放……放……”

    “开我?”

    乔珍已经语无伦次,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放肆!”

    “放肆”完风潇就真的开始放肆,作势强攻。戏做得十足,只有他自己知道是避重就轻。巫罗虽说灵力强盛,但跟灵人比起来近身肉搏还是不行的。眼看就要,乔珍眼睛一瞪腿一蹬,咽气了。

    整个过程纳兰德性内心都是崩溃的,尤其在看到乔珍被折腾死的一刻。但他看不见的是,此时风潇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周身燃着熊熊怒火,手持一只装饰有两排雪白狐尾的鬼面红幡袭击向风潇的后背心。那红幡在人影的一声厉喝中幻变出重重幻影,顷刻间无数长幡盘旋飘浮着将风潇团团围住。风潇侧耳一听风声,从容回身接住层层幡阵,腾跃闪躲,三两下抽身,在看到那影子娇俏面容时微微勾唇一笑,显然都在意料之中:“哼,什么狗屁荧惑。涂山狐尾巫胜幡,果然是你,阿姒。”

    影子在听到这一声称呼后,恍然大悟对方只不过是使计激自己现出原身,渐渐熄了怒火,念咒收回幡阵,“哼”一声走回宿体身体里。凡有弱点的人,心思再缜密也会漏破绽。乔珍复活,平静睁眼寻了鞋子穿上,抖抖衣服起身。算作默认。

    到此为止,纳兰德性还能强做镇定问一句:“怎么回事。”

    自从有了风潇,纳兰德性的心理素质简直被锻炼成铁打的了。因为他知道世上没有风潇解释不了的事情。

    而风潇走来床边半蹲,一边替他穿衣一边介绍:“大人,这就是我跟你说过想要找来帮忙的那位巫罗大人。同时也是八十年前破坏建刚姻缘的那个女人。名叫阿姒,‘褒姒’的‘姒’。”

    纳兰德性点完头才想起来:“可她是乔珍。”

    “你认识的乔珍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只是被巫罗阿姒附体的行尸走肉。”风潇借替纳兰德性穿秋裤的动作凑到他耳边去轻笑着说,“你可以告诉你的旧情人了,性冷淡的是阿姒,不是当初骗他结婚的乔珍,看他会不会好受些。”

    纳兰德性想起他俩刚才的亲昵举动就觉得反感,尤其不知道风潇是在拿他逢场作戏给乔珍看还是拿乔珍逢场作戏给他看,无论哪种都让人很不爽,下意识就躲了下。风潇看在眼里没说什么。那边乔珍却冷笑说:“风潇殿下,为什么不告诉他我是差一点成为你妻子的人呢?”

    “不是还差一点么?”风潇笑说,一边把纳兰德性的脚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穿袜子。

    晴天霹雳。好半天才发得出声音:“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跟乔珍纠缠不清?”

    风潇闻言危险地眯了眯眼:“你拿我跟谁比?”

    袜子穿反了只。

    那么回到本章开头,在这个充满悬念的文章里,在每一个看似不可能的转折里……薛小西究竟为什么会和乔珍同时出现呢?

    答案非常简单,纯属巧合。

    日前,薛小西终于因为《今夜星光》纳兰德性临场放鸽子一事被电视台以“重大播出事故”为由头炒了鱿鱼。想来想去自己上有刚退休的父母下有房贷车贷,完后还有个天天催他上门送彩礼的小市民女朋友,实在是失业等同于死。那么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事情是纳兰德性搞砸的……看他蛮有来头的样子,不如就硬着头皮来问问他能不能给自己这小人物安排个工作。

    结果来得不巧,撞见这劲爆的一幕。光天化日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是裸/体,好新闻啊。

    坐在会客厅等待的时间里,他在心里掂量了无数遍要不要上楼偷拍几张照片卖给风行赚笔不义之财,毕竟这个纳兰德性最近挺火的,又毕竟这个纳兰德性不是自己的亲室友。

    结果纳兰德性下楼后连连道歉,还非常仗义地说,小西你要暂时没有工作就先来我这里玩儿两天好了,你看想待在博物馆还是想跟着我出工演戏,反正我按比你在电视台每个月多一千给你算薪金,我这里也绝对没有勾心斗角和职场潜规则,放轻松生活就好,只不过不一定能养你很久。

    因为他不一定能活很久。能照拂就照拂一些。

    薛小西瞬间感激涕零,想一想刚才自己真是太小人了,毕竟这是自己亲室友的亲哥哥啊。

    薛小西知恩图报,当时就兴冲冲地提议说,我是做电视的,电影什么都不擅长,但这么多年在电视台摸爬滚打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如果纳兰老板你资金充足想要搞自媒体或是私人电视台什么的,我薛小西保证给你组织黄金团队,摄像灯光导播编导一应俱全,也就是挖事业单位墙脚,你是不知道事业单位现在水深火热民怨颇深,我们学国外招贤纳士办个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纳兰德性:“额……我们公司暂时不会有这个预算,小西你……要是觉得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吃干饭吧,没事,别介意。”

    (鉴于出场人物有点多,暂时先不给小西同学埋线了。)

    蒋锋最近不大好,也不来片场了,秦烬每天拍一点剪一点拿去给他看。这样的进度,怕是一辈子也拍不完。

    管他呢,有一天拍一天。就好比纳兰德性,有一天活一天。

    纳兰德性每天早晚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小卫,其他时候在片场拍戏。满世界的负面流言里,小卫竟然对他表现出格外的善意。他说当年自己刚刚入行,在片场承蒙过纳兰德性一件雨衣的恩情,永生难忘。要知道任何圈子里底层人物都是被忽视的,尤其演艺圈多的是徒有虚名却趾高气昂的虚浮名人。难得已经小有名气的纳兰德性能把自己的雨衣拿出来给一个群演穿。

    其实纳兰德性已经不记得这事了,因为只是随手一做。不过心里总算好受一些。

    这两天拍文戏比较多。

    世上有两种人写故事常常把女主炮灰掉,一种是直男癌,一种是基癌。《一棹天涯》的女主就比《还珠格格》里的桂嬷嬷还没存在感。所以所谓文戏……基本是指三兄弟之间的相爱相杀。

    尤其是烈天涯在得知山寻月是小王爷身份时的义愤填膺,因为以为他潜伏到兄弟们身边是为了替朝廷一举歼灭不服管束的江湖人士,信任有多深,愤恨就有多深。两人月下割袍断义,一段“再不相见”的对话,眼中有泪而不落,恩断义绝,显然是女生们的大泪点。

    拍这场戏的时候,现场格外安静。因为两位主演的眼里都是戏,光是对视都好像有一种难言的情感在空气里脉脉流动,谁都不敢发出声音来打破这份深情。

    毕竟是演过爱人的两个人,默契不可言说。

    风潇看这场戏看得很不爽,尤其纳兰德性自从得知乔珍的身份后就不怎么理他了,尤其这场戏秦烬一拍再拍一连拍了三天,好几十条都不止。看都看饱了。

    大冬天的,喷水车浇头洒下倾盆大雨,落到身上几乎成了冰霜。烈天涯鼻尖微微冻红,张口呼出一片凄凉的白雾,说:“山寻月,我只希望这辈子从没有认识过你。”然后将一直带在身上的残箭从中折断,抛到山寻月脚下。那是山寻月曾为烈天涯挡过的一箭。

    “烈天涯,我会让你知道,你这辈子最不该后悔的就是遇见我。”山寻月在烈天涯背影中桀骜地笑说,却笑出了一种让人心疼的感觉,像个丢了家的孩子。最后他捡起被自己用脚尖狠狠碾进泥土里的残箭,用袖子小心翼翼擦净,转身失魂落魄地,走进瓢泼大雨中。镜头拉远,孤单飘零。

    终于过了。纳兰德性下场,风潇早拿了干爽的毛巾毯子等着,一见人就整个包起来,揉着头发擦干。纳兰德性也不说什么,表情疲惫地换衣服候场。

    “你是怎么了?”风潇终于忍不住,拉他问。

    “什么怎么了?”

    “一场戏而已,至于影响得你几天都闷闷不乐吗?”

    纳兰德性无力地笑笑,拍开手走掉。所谓孺子不可教也。想说刷刷微博,一打开发现骂自己的风潮还没过去,烦得把手机丢一边去了。

    脏东西不容易洗白,白东西却轻而易举就能被抹黑。有时候一个子虚乌有的骂名,就算付出一百倍的努力也无法正名。真是出师未捷。

    烦躁地回身想问问乔珍是如何被所谓阿姒取代的,毕竟几天下来光顾着怄气了,还没理智地问清状况,结果刚喊了个“风潇”,就见消失了好些天的乔珍戴着一副蓝色圆墨镜,穿一身时髦风衣长裤,还是那颇具大家风范的气势,一边“笃笃”走过来一边将围巾解下来交给小跟班,笑着说:“行李已经送去解放路了。”

    “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选择。”风潇说。

    ☆、第54章 男欢女爱

    (五十四)

    纳兰德性白了风潇一眼就换了衣服上场去了,这次拍烈天涯和席花的打戏。

    黎明即白,东风无力。长街尽头,破庙门前,烈天涯猎猎红衣在风雪中翻飞,一人一剑挡住席花倒戈后带领的朝廷千军万马。破庙里是几乎被剿杀殆尽的江湖人士,和被新天子一纸诏书抛弃的、曾助他夺得帝位的前朝军士。

    伤残遍地。生死决战。

    厮杀,打斗,以一敌百。

    ……嘿别说,精契还真是管用,纳兰德性这天持剑上阵各种神清气爽,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手也不至于抖成筛子了。不对,腰还是很酸的。

    他倒是不“咔”了,换成贺兰欢“咔”了。一遍一遍步伐出错,一遍一遍双刀脱手,有时候甚至踩了别人的脚把自己绊倒,简直挑战秦烬的忍耐底线。

    终于,在脚底一滑误撞上自己副将的胳膊肘后,嘴里含着的血包被提前咬破,咽了一半吐了一半。众人看他倒地吐血,当即吓得团团围过来,以为他跟片儿里演的似的要死了。结果他自己摆摆手坐起来了,因为不想让人看到满身的瘀青。

    纳兰德性看他一头虚汗,表情也极其痛苦,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就趁休息的时候跑过去抱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态度问了句:“你没事吧?”

    贺兰欢竟然下意识躲他,好像怂狗见了陌生人一样,巴巴看着他没敢说话。

    “问你呢,你没事吧?”说完脑子里就魔性地回荡起一句广告词——没事就吃溜溜霉。

    “没……我……可以继续演……席花的打戏不重我可以承受,烈天涯的我就不行了,还是你演比较合适……”

    这孩子说话怎么没着没落的,我又没把角色让给你你客气啥?

    “我已经让我的人撤回言论了,现在网上的风言风语我是真的控制不住了……求你别再让人找我麻烦了,我也是靠脸吃饭的……”他又不打自招,求饶一样。谁找你麻烦了?我还没想好怎么找你麻……突然看到他手臂上一片红肿,领口里似乎也有瘀青,恍然大悟地瞥了眼场外的风潇。结果看到风潇正跟乔珍热烈攀谈,两人一脸合拍,相见甚欢的样子。纳兰德性心里哼了哼,半是感激半是恼火。

    “你被人打了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透漏出几分开心。

    贺兰欢瞪大眼看周围有没有人听到,不敢说是。

    “我就问你被打服不服?”纳兰德性一屁股凑他跟前坐下,勾肩搭背问。毕竟给他留了面子,没直接问当天的瓦片是不是他做的手脚。因为今天来了不少探班记者,记者捕风捉影功力高深,关键词还是少提为好。

    “服,服……”贺兰欢连连点头。纳兰德性心里一沉,看来风潇果然没有冤枉他了。都说日久见人心,怎么同寝室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他人品如此低劣呢?人不一定都要做好事,但毕竟害人与否是做人的底线吧?难道真的只有“日”久才能见人心?光“日久”是没有用的?

    可是风潇呢?好像“日”多久也见不了他的心啊。

    “我看你手抖得不轻啊,估计损伤到运动神经了。这样下去有可能瘫痪的哦。这样,我认识一个xx医院的傅大夫,主治运动神经损伤非常厉害,你去找他买个那种最新型的脉冲治疗仪,无痛疗法,几天就好了,真的。”不痛才怪,电不死你,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嘛,顺便让傅大夫狠宰你一笔。还是同一场戏,打板之前,纳兰德性诚恳地拍拍贺兰欢的肩,“去了提我的名字试试,兴许能给你打个九五折。”

    回头看时,风潇和乔珍不知道说到什么开心事,竟然到了贴面交谈的程度。而探班记者也好像抓到猛料似的,对着那两人一个劲猛拍。太他妈气人了。

    突然很愤懑安冬今天不在,出席活动去了。如果他在,大概可以跟自己统一战线。

    打板过后,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来。

    “你真的很卑鄙啊风潇殿下。”乔珍笑看着天上的纳兰德性对身边人说。

    乔珍的探班无疑给剧组所有人都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因为她是赫赫有名的联新继承人,乔良的独女,她的出现毫无疑问代表了联新。之前听闻剧组资金短缺而开始渐显疲态的一众演员们,今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抢着表现。因为他们想当然地以为联新要给乘龙快婿的戏投钱了。

    其实他们想多了。

    为什么选一个安冬不在的日子来探班呢?因为阿姒实在懒得看见他。

    “没记错的话你们浮冰一族早就不/举了。”乔珍又说,“而且精契也老早就被禁用了,你是想遭天罚吗?”

    看来她果然靠近过纳兰德性了,只有试图抽离过他的灵魂才会知道它被精契锁住了。风潇笑:“没有办法,有人总跟我对着干,我只能使出绝招了。”

    “这凡人的灵魂到底有什么重要?劳您大驾亲自来拿?”

    涿鹿之战后世界分离,巫罗随神农氏主人来到这个世界之时,也就是浮冰一族刚刚被下诅咒不能生育之时。风潇不确定阿姒知不知道一千个神农氏之魂可以破除诅咒的说法,也不清楚她会不会保卫神农氏之魂。尽管她是巫罗一族里唯一一个并非追随神农氏主人的人。

    “不如我答你一个问题,你答我一个问题,算作交换怎么样?”风潇提议。

    “好。你先来。”

    “不客气了。在千灯沈宅设幻境引诱纳兰德性进去的是你?”

    “是。”

    够坦白。风潇示意该你了。

    “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口气问吧,我记着总数,稍后一块儿问你。”

    也好。“你是替玄臾卖命?”

    “合作,算不上卖命。”

    “他要你毁掉纳兰德性的灵魂?”

    “不,抽离而已。”

    “他为什么要抽离纳兰德性的灵魂?”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也说了,跟你对着干吧。”

    “他允你什么好处?”

    “带我回我们的世界。”

    “我们的世界?”

    “这个世界非我所愿,我的族人也都甘愿像凡人一样轮回百世,忘却所有曾经的辉煌,我在这里算是孤独无依的了。”

    说得通。阿姒一向是个偏执的人。“那么那些妖兽都是你召唤来的?它们听令于你?”

    “我偶尔可以号令它们,但它们不是我召唤来的。八成是玄臾吧。”

    “他没有这个能力。”

    “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他能控制它们来去。”

    见风潇张口还要问,乔珍抬手拦住:“该我了,总共九个问题。”

    风潇垂眼数了数:“中文里‘九’是个虚词,‘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对吧?”因为数来数去只有七个。

    “不是啊,九个。‘是不是我召唤来的’和‘是不是听令于我’,这是两个问题;还有最后一句答你玄臾有没有召唤妖兽的能力,也算一个。九个。”

    “陈述句也算?”

    “算。”

    “好,你问。”

    耳朵里听到那天那个虚无缥缈的女人声音时,纳兰德性正飞在半空中与贺兰欢打斗。依旧是拍他正面,不能用替身。

    “纳兰德性,你仔细听着。”那声音说完这句,就开始朝别人问,“你要他灵魂做什么?”

    “祭祀,献神,破除我族诅咒。”风潇的声音,虽然好像从另一时空传来,遥远而断续,但还是听的清他说什么的。

    “所以你才是那个要他灵魂灰飞烟灭的人喽?”女人继续问。

    “可以这么说。”

    “你有告诉过他吗?”

    “他没有问过。”风潇说,“三个。”

    听到这里,纳兰德性仍有些懵懂,想要转头去看看风潇的方向,却正身陷缠斗分不开神。动作一个磕巴,总算“咔”了。威亚摇摇晃晃降下,他人歪着着地,险些啃土,第一时间就是抬头寻找风潇。

    风潇还在与乔珍说话,眼睛似有似无看过来,见他踉跄摔下来也没什么反应,司空见惯一样。倒是记者们纷纷又把镜头对准过来,仿佛抢拍这个画面回去好印证纳兰德性演戏不行的说法。

    用画外音跟他对话的那个人是乔珍?不不不,是阿姒。上一次就怀疑是她,如今得知她身份就更觉得合理了。她不仅能跟他隔空对话,看来还能传递别人的声音。厉害。

    “再来一次,注意力集中一些!”秦烬大喊。人又被吊了上去。

    “干嘛急匆匆挖走宅子里那具尸体?莫非是毁尸灭迹吗?”那女人又问。

    “本来我都忘了问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幻境里为什么不把那骇人尸体抹去,原来是故意让神农氏大人看见。好一招离间计。”

    “可不是呢,要是让他知道了你就是当年亲手杀死闻达、还把人埋在人家祖宅里的人,会作什么反应呢?想想也很有趣啊。”女人笑了起来,正是纳兰德性余光瞥见乔珍脸上的表情,“不过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消除证据呢?你不是敢作敢当从不掩饰的风潇殿下吗?难道还在意被人发现杀过一两个人吗?嗯?除非……”

    “十个,超过了。”风潇淡淡一句截断。

    ……简直心乱如麻,脑袋里一阵阵发白,无论如何听不懂这段对话的意思。吊在半空中讷讷然看着一群官兵嘶喊着冲向自己,一跃起从身边挥刀而过。台词也忘了动作也忘了,该“嘿”的时候没“嘿”,该“嗬”的时候被自己剑柄打了手“啊”地惨叫一声,不一会儿就被撞得摇摇晃晃,不上不下狼狈极了。最后该摆造型俯冲着地的时候他干脆鞋也丢掉了,头朝下从风潇身边飘荡而过,披头散发像个鬼。

    风潇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乔珍。纳兰德性就这么近距离地观看了他将她拥进怀里,旋转着避开“异物”,又在纷乱的镁光灯下互相凝望注目的过程。唯美得好像他们才是这场戏的男女主角,王子公主的老套戏码。真想一边飞一边撒花瓣。

    “天呐!乔珍养新的小白脸了!”

    “哦可怜的安天王……”

    纳兰德性终于在一个看不见风潇的地方着了地,抬头一看那边早已经被记者和探班粉丝团团围住,于是躺回地上半天没动。

    “我的病好了,阿姒你要不要考虑再嫁我一次?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带你回家了。”风潇的声音又传来。

    秦烬完全不为那边的哄闹所动,喝令所有工作人员归位,“再来,再来!”

    纳兰德性一脸生无可恋地再次踏上战场。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缓解心里的烦躁,只好先心神不属地按部就班。

    心烦意乱,心烦意乱。

    ☆、第55章 生日快乐

    (五十五)

    秦烬已经被纳兰德性和贺兰欢两个人气得吼不出来了,但不耐烦的一句“悟性比从前的纳兰德性差远了”还是把纳兰德性打进了冰窟里。虽然间接得到了夸奖,但还是,让人失望了。

    纳兰德性终于ng得风潇也看不下去了。

    一次次重飞,一次次失误,眼看就要被贺兰欢的圆月弯刀劈到眼角,纳兰德性眼一闭心一横,预备受死。

    却在这时感觉到身子一轻,而后云淡风轻过耳,两侧微风拂面。再睁眼时人群已经远了,自己不知怎的就飘到了好几米开外,威亚仍然吊着,却松弛得如同摆设。

    “怎么又心不在焉?嗯?不是在做你喜欢的事情吗?”风潇的声音分明就在耳侧,充斥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宠溺暧昧,让人无法抗拒地想要沉沦,却又好像心知肚明沉沦了就再不能全身而退。匆忙回头去找,却找不到半个人影。腰上微微一紧,才觉出有双手在抱着自己,整个身体都深深陷进一个结实可靠的怀抱,“真是笨得要死,不如我带你飞。”

    “不要!”他挣扎,却挣扎得连自己也觉得毫不走心。

    风潇不理。

    转眼间回到了烈天涯本该在的位置,在外人看起来就好像被吊绳吊着做简谐摆动的钟摆,晃晃悠悠几个来回又回到了原点。秦烬看他状态还行,示意工作人员不必放他下来了,开机接着拍。

    待到兵马再来,风潇握住纳兰德性的右手,带着他一起挥动长剑:“不是教过大人么,怎么又握不住了?还是这剑做得实在不趁手,握起来没大人那把得劲?”

    “你放开我,我自己来。”他侧头,感觉到无形之中那人的鼻息就在自己的鼻尖打转,突然心里就涌上一阵委屈,眼眶和脸颊一起泛了红。

    “大人想在一场戏上吊死吗?”风潇不由分说抱着他应对千万兵马,动作并不是按照剧本来做,却一招一式都英姿飒飒,潇洒自然,并且与其他演员们的攻防严丝合缝,配合起来天衣无缝。白皑皑天地间那一袭红衣舞袖回风,少年人沾了血的脸上显出一层决绝的薄怒与厉色,风华难掩,激起下面观者一片惊叹。连秦烬也如获至宝,意外地没有喊停,示意大家别出声,就让他继续发挥下去。

    两个人相得益彰,默契得如影随形。

    可惜纳兰德性知道,那都是暂时的,是假象。

    接下来有恶灵加持,几场戏都拍得格外顺利,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秦烬的连连称赞,终于挽回了纳兰德性在记者面前的一些声誉。接下来几天的娱乐头版,不是“乔珍疑似与纳兰德性美型助理发生婚外情”就是“秦大导演片场称赞有加,冒牌纳兰德性究竟是否值得期待”,都是后话。

    那天大约凌晨才收工,纳兰德性落地时已经腰酸背痛浑身乏力,几乎倒头就能见周公。风潇见他疲惫就没有放手,趁着夜黑风高人仰马翻,干脆将人抱进了更衣室。这要让人看见,八成以为闹鬼。

    风潇现在已经很自觉自愿每天伺候他换衣服了,纳兰德性坐在凳子上全程没话地看着他头顶。脱到鞋子的时候才“嘶”了一声,风潇看到他脚腕不知道磕到哪里,已经肿的比腿还粗。一边搁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掌揉搓一边说:“痛也不知道喊停吗?”

    “风潇,”纳兰德性终于开口,中间又犹豫好半天,“闻达是怎么死的?”

    “怎么这么问?”风潇面不改色。

    “其实,警察来过电话,说有目击证人看到有个身材高大的人从老宅子里运出过一包东西。我猜,那是你吧?而从两米长一米深的坑里运出的东西,应该是具尸体吧?”胡诌了一通,没说自己能听见阿姒心声的事情,毕竟对风潇有了防备,“所以你才让人紧盯着老宅子里挖黄金的动态以确保事迹没有败露是吗?所以你才千方百计不让我知道那个土坑的事情。因为闻达根本就是你杀的。风潇我不是傻子,我有脑子的。”

    “有人看到我?搬运东西?”风潇眯眼。

    ……完了,该不会他是隐身搬运的?

    “哦,小事,你既然问了,我就告诉你。”风潇却一脸坦然,直言不讳,“人是我杀的。我在接到大人的召唤之后,被敌人设计错认了召唤者。杀闻达,就是那个错误的召唤者许下的心愿。这也就是我时隔三年才找到你的原因。说起来是我的失误。”

    “闻达尸体现在在哪?”

    “丢给妖兽吃了。放心,区区警察绝对找不到任何线索,你也不用担心我被绳之以法。”

    倒抽一口凉气:“那个许愿的人跟我家有关系吗?”

    “没关系,是闻达的仇家。”

    “就是说,闻达不是因为找《粉墨梦》的线索才被杀人灭口的?”

    “不是。”

    “如果说那个是你错认的主人,那你一定也曾帮他复活是吗。那后来呢?当你意识到错误以后……”

    “我把他重新杀死。”

    心里一震:“如果……我的心愿也是杀一个人,你也会这样做吗?”

    “当然。”

    “那如果你发现我也是错的主人呢?”

    “不会。”

    “如果呢?如果错了,你也要杀我吗?”

    “犯了错误当然要纠正,你本来也是死的,白捡一个……不,一堆心愿加几天多活,算起来还是你赚了。”风潇看他面露惨色,笑着伸手来摸,“怎么,你很怕我的样子?”

    “……人命对你来说,蝼蚁都不算是么?”

    风潇煞有介事想了想:“还是不一样的。”

    纳兰德性忍着痛抽脚就走,却发现门被锁了。掀起帘子一看,外间道具室已经熄了灯,没个人影。隐约听到背后那人叹了口气,好半天才抬脚走过来。纳兰德性开始拼命扭门拍门,大喊“有没有人”。

    看他一副急着逃命的样子,风潇偏偏好整以暇旁观,等到他喊累了停下来,扭回头来警惕瞪他,他才好笑说:“怕成这样?我现在又不会杀你。”

    还是如临大敌。

    “阿姒同你讲的对不对?”风潇轻描淡写问。巫罗阿姒身负异能,早年就掌握了妙音心传之法,能隔空传音甚至以此操控傀儡人心,这个他是知道的,毕竟共事那么多年。虽然这次重逢不知道她灵力还剩了多少,但风潇跟她对话时已经预料到了会被传到纳兰德性耳朵里的情况。

    不是说要坦诚相见吗?有些话风潇从前不屑于去说,譬如他将来灵魂去向,譬如他前世之死的种种关联,因为猎物没必要知道太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灰太狼饿死于话多。最近却总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很想让他看看清楚自己的真实面貌,很想让他了然并坦然自己的处境,很不喜欢这种遮遮掩掩瞻前顾后的感觉。伟大浮冰王之子一向是个磊落的作风。可是依然不愿意当面对他说。所以决定借阿姒的口试一试,看他得知后反应如何。

    “原来你这么怕我。不过是一个不相干人的死都把你吓成这样,那还谈什么坦诚相见?”活了那么长时间,杀过的人岂止千万。莫说凡人,灵人也杀过,神魔也杀过。要是知道了我做过的更多事情,你不得疯掉?风潇伸手去抚他脸颊,却被偏头躲开。

    “其实,我以为你会问关于阿姒的事情。”

    “你跟别人藕断丝连关我屁事!”

    “藕断丝连啊……”风潇笑了,准备好的说辞终于能派上用场,“我跟她从来连‘藕’都没有,何来‘断丝连’?”

    突然间灯一黑,又打断了风潇悉心准备的苦口解释——原来为了开源节流,片场夜间拉闸断电。“嘭——”一声,纳兰德性踢到一只不知道装什么的铁桶,“嗷”地抱脚倒在地上。“哗啦啦”一阵响,大概是衣服架子被纷纷带倒。

    纳兰德性抱头,等着身上落痛。等了半天却一点痛也没有,只觉得被人紧紧抱住,衣服架子“噼里啪啦”在别个人的身体上奏出鸣响。

    他明明有灵力在身,明明可以轻松带他躲过这一劫,却偏偏实打实地受下了。纳兰德性有一瞬间愕然,甚至有种细微的感动开始在心底里泛滥。虽然料到他不过是苦肉计,可是却想不通他对他使苦肉计有什么用呢。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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