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德性与恶灵演艺公司 作者:意马

    第21节

    ☆、第79章 空的病房

    (七十九)

    n市不远,就在隔壁。路上风潇才问起是怎么回事,纳兰德性说是蒋锋临终托付,他也不大清楚为什么要托付自己。风潇蹙眉沉默了好一会儿,陪着纳兰德性。

    司机王建刚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奇奇,那药品批号的事……”

    “什么药品批号?”

    “就是蒋锋日记本上记的那一串神秘数字嘛,我不是告诉你了嘛,老张查出来果然是蒋锋服用的那批苯巴比妥钠的药品批号。但是最多只能查到是美国一家医药公司在印尼的药厂生产的,生产日期去年八月,再多信息就查不到了。目前看来没什么不寻常,估计是被行内人偷偷贩卖给了蒋锋。”王建刚说,“还要再继续查吗?”

    纳兰德性拿不定主意,扭头看风潇。风潇也看看他,说:“查呗,要不怎么体现张开全在本文中的存在感。”

    “好。反正老张也对破解各种防火墙特别感兴趣,看看能不能查出药品的传递途径,找到真正协助自杀的人。”

    纳兰德性说了个“可以”,又嘀咕:“老王你从我这里拿走蒋锋日记副本了吗?”

    “没啊。”

    “奇怪,不见了……”

    风潇腹诽:废话,老子拿去送给蒋锋的鬼魂了。

    纳兰德性奇怪了一会儿就又想到别的事,问风潇:“我们放出筹拍《粉墨梦》的消息也好些天了,大悦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觉得他们该有什么反应?”

    “阻挠啊。”纳兰德性皱眉说,“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大悦一直想要我,无非是想灭我的口或者堵我的口。可是现在怎么反倒没动静了?那个林安森也好久没露过面了。要不我们适当地向媒体透露些消息试试?把他们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丑闻宣扬出去。”

    本来是想等电影上映那一天震天下一个大撼,料到拍摄过程中林家人一定会来阻挠,但恶灵演艺公司表示风吹雨打都不怕。可是现在,安静得似乎过头了,纳兰德性心里不踏实。

    风潇不予置评,心知肚明林安森为什么很久不出现在公众视野却不说,半天才问:“如果杀你的真是姓林的,你怎么做?”

    “报仇。”

    “那就简单了。把他林家人名单列出来,我现在就去替你杀个干净。”

    听他这么说,纳兰德性心里很感动了下,看着风潇半天没话,好一会儿才开口训斥:“要不说你们是未开化民族呢!听过一句话没?‘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到罪魁祸首,不能错杀无辜。”

    风潇淡看他一眼,说了句“随你”,目的地就到了。

    到了嘉德医院门口,细雨湿了过往车辆,整个世界都雾蒙蒙的清寒。冻得伤口有些发疼,刚一龇牙,风潇就已经从车上取了大衣来给他穿上,帽子也戴上挡雨,半蹲系扣子的时候手掌握了握他腿伤用灵力缓解疼痛。两人现在已经默契到不说话也不对视了,好像一切照顾与被照顾都理所应当。

    弹开火机点一支烟。

    纳兰德性拄着新换的酸枝木拐杖左思右想,这“嘉德”不是个很有名的拍卖公司什么的嘛,啥时候开起医院来了?这个疑问在进门看到大厅一尊顶天立地的雕像的时候就迎刃而解。原来医院创始人的老爹叫张嘉德,当年因为没钱看病延误治疗不幸离世,于是他儿子发奋学医,立志一生悬壶济世,后来就开了这家医院。

    不过讽刺的是,张嘉德前两天因为收受贿赂上亿被抓了,医院交接给zhengfu了,这功夫正有工人在这儿砸雕像呢。

    “原来那张嘉德的志向不是‘一生悬壶济世’而是‘一生坑尽同命人’啊。”纳兰德性感慨。反正世上有两种人,善良的吃了苦头会尽一己之力避免后来人重蹈覆辙,最多谁坑了我我坑谁;自私的就有样学样媳妇熬成婆,凭什么就老子一个人被坑?公平起见,老子也要坑坑后来人,简称报社。

    嘉德医院啥都是出了名的贵,蒋锋朋友住这里大概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有钱人作风。

    正不知道该去哪接人,就有一名护士打扮的女人走了过来:“纳兰先生?”

    “是我。”

    “人已经被接走了呀,就刚刚。”

    “被谁?”

    “说是你的管家,就网上有图片的那个,姓风,个子很高,带着个墨镜看不清……哎?好像就是这位。”说着指了指风潇。

    纳兰德性诧异回头。

    风潇眉头一沉,还没说什么,纳兰德性就拍拍他说:“别怕,这回我绝对信你。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前头那人应该是冒充的。

    风潇扬起一边眉毛瞧他,还不说话。

    “那个人接了病人往哪里去了?”又问护士。

    “不知道,是一辆黑色的沃尔沃,往西去了。”

    “走了多长时间?”

    “有二十分钟了。”

    二十分钟,那追是追不上了。纳兰德性点点头,继续问:“病人家属呢?没有来吗?”

    “秦先生说病人没有家属,给了笔前叫我们全方位照顾。”

    “秦先生,是秦烬?”

    “是。”

    怎么这人秦烬也认识?“病人叫什么名字呢?什么病?在这里住了多久?”

    “叫周文,高位截瘫转植物人,说是三年前出了车祸,转来我们院只有两年半。”

    “真可怜。”纳兰德性感叹一声,又想,这名字真够普通的,不认识,“带我们去病房看看吧。”

    护士小姐领着他们从门诊大楼后门出去,进了住院部,乘电梯上了顶楼,然后七拐八拐,又从一个飞在半空中的走廊穿去另一座大楼。那座大楼十分安静,装修得堪称豪华,据护士小姐说是高级病房区,每一间病房都配备四名保镖,全职护理全天陪侍,提供保密服务。这个周文,就是蒋锋和秦烬两人送来托付保密看护的。

    周文的病房已经空荡荡了,有人在打扫,换床单开窗户。

    “蒋先生特别吩咐过,除了他和秦先生,谁都不许看望周文,也不许我们透露出去他住在这所医院的事情,想必是个很重要的亲人。”一边听护士小姐讲关于周文的事情,三人一边已经站在病房里。空空荡荡,没什么线索。

    “前段时间蒋先生来电话,说纳兰士奇先生今天会来接周文出院,但除了这一天,除了纳兰先生,还是不许任何人接近周文。”护士又说,“所以刚才那人一定是知道了您今天会来……”

    蒋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正纳闷,那边打扫卫生的突然从床垫下发现了一张纸,对着光线看了看就准备揉成团丢进垃圾车里。

    “等等——”纳兰德性猛地喝了一声,上前去夺过那纸团,手指几乎是抖了一下,才迅速展开来。

    纸上画着一幅简笔画。很丑,丑得看不出画了什么,甚至因为绘画者的肢体瘫痪而极尽扭曲。但是,那线条那笔触,还是熟悉到刻骨铭心。别人看不出,纳兰德性不会看不出,画的是夕阳下的小楼,和小楼前草坪上光屁股玩积木的他。

    那小人儿旁边还写了两个像小孩子涂鸦一样的汉字——儿子。

    署名“画家”,同样是于别人看来的两团乱麻。

    “画家……”纳兰德性颤着声音念了一遍,突然有些站不稳,“我、我知道了……是画家……”

    “不是什么周文,是我家画家!”纳兰德性回头求助似的看风潇,急得都快哭出来,“风骚,我家画家……不见了——”

    原来蒋锋和秦烬有情有义,三年前纳兰德性死后不久,秦烬偶然救下出了车祸的纳兰绅,出于对纳兰德性的愧疚,把他父亲秘密藏匿在嘉德医院里,保护起来。有人要谋害这对父子性命,他俩不是不知道,可是经过一番调查,发现那势力不是他们惹得起的。所以这次莫名其妙冒出个纳兰德性重出江湖,秦烬谨防这人是别有目的冒牌货,没有告诉他纳兰绅的下落。

    纳兰德性奔出医院门外时,绵绵细雨已经变成大雨夹雪,尖利的冰凌劈头盖脸砸下来,天边乌青得好像快要入夜。远远望去车水马龙,哪一辆上有他家画家?恐怕都没有,半个小时,人早就走远了。

    高位截瘫、植物人、被危险人物劫走……说的是……画家吗?你倒不如还在你的拉斯维加斯醉生梦死逍遥快活,再欠一屁股债也没关系!

    “怎么办?”他回头问风潇,还没等到回答,自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急火攻心。

    风潇接住他时,觉得他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回头望了望医院,突然觉得有些,懊恼。

    醒来第一瞬间,纳兰德性就噗通下地。

    透过窗子一看,已经是第二天大早。

    “你去哪?”一旁安冬问。风潇在旁边薅狗毛,闻声也抬头看他。没错龙追又从家里跑出来了。

    “我总算知道林家为什么按兵不动了。”纳兰德性叫起风潇,指了指衣架示意给自己穿衣服,“原来他们是押了这个杀手锏。走,我们去大悦。”

    “去大悦做什么?”安冬问。

    “救我老爹。”

    风潇没说什么,给他穿了衣服,向龙追打个手势,一行人一起出门上车。直奔大悦总部。

    临走时张开全递给他一只崭新的军用手机,说他以前那只被人监听了,最好不要再用。原来如此。今天一定是有人偷听到医院打给他通知接病人出院的电话,才捷足先登。大概在这之前的三年里,蒋锋和秦烬将纳兰绅的消息隐藏得很好,让对方无从得知,所以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动手。

    ☆、第80章 寻父之路

    (八十)

    到了大悦,却不知道该干嘛。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画家是被林家人劫走的,更何况大悦只是一家影视公司而已,又不是林家的大本营。

    想去顶楼找林安森,妈的公司里跟骇客帝国似的设了层层关卡。哪买的安检门?也忒好用了吧,赶明儿小楼也装几个……不过现在急着找爹,顾不了许多,吩咐风潇撞开保安硬闯进去,杀出一条血路。

    一路上对他们表示侧目的有——大牌贾某、大牌李某、大牌范某、大牌贺兰某,等等。对没错,姓贺的没了东家又跑这儿自荐来了。

    结果顶楼助理小姐也说林总裁不在。

    闯。都闯到这里了,最后一道门怎么能不闯。结果刚要撞进林安森办公室,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

    风潇心想还好没撞,嘛,这门是朝外开的,看样子实打实的钢铁材质,真要撞了估计肩膀得碎。

    门里出来的人让大家集体一惊——竟然是秦乐。说秦乐可能就有人不太记得了,其实就是之前给纳兰德性弹过一段《和光同尘》的秦屎黄。

    “啊,你们也来找林安森?”秦乐也大吃一惊的样子,抢在纳兰德性之前开了口。

    “你也来找他?”纳兰德性警惕,“做什么?”

    “嗨,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手头有《和光同尘》的谱子,非要高价买走。这不约了我今天见面,来了他又不在,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说完还挡在门上十分诚恳地补充一句,“林安森不在里面,真的不在。”

    他不说这句还好,说了突然就可疑起来。纳兰德性立马拨开他,大步跨进门去。

    ……我滴个天,这哪儿是办公室啊,根本就是度假别墅哇这,这金碧辉煌,这豪华程度,这……总共五六间套房,有室内高球场,有小型泳池,有满是书橱的书房……光是犄角旮旯里搜寻,就花了将近十分钟。果真没有人在。

    回头纳闷时,却见那秦室篁耸耸肩一脸埋怨:“你们看,我说没人吧,还不信我。说起来,这半篇谱子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要啦?不想要我可卖给林安森了。我呢,也不是个爱财的人,主要还是想让两半谱子破镜重圆,但是退而求其次,实在不行卖点钱也是可以的……”

    “秦先生,谱子先别卖,这个问题过后我会联系你再做商量,好吗?”纳兰德性打断。

    “好吧。”秦乐耸耸肩,见他们没有寒暄的意思,只好告辞。

    “现在怎么办?”王建刚问。

    风潇拿出之前从纳兰绅病房捡来的一只袜子,放龙追鼻子底下晃了晃。龙追本来是人形,当下大喊一声“靠”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条狗。

    风潇蹲下摸摸它的头,对它耳语两句,就一脚瞄准屁股踢了出去。龙追立刻从这一层开始,东闻闻西嗅嗅,一路沿着楼梯间侦查下去。

    “阿追鼻子灵,如果闻到了你父亲的气味,就会通知我们。”风潇说。

    “可是这大楼……不像是藏人的地方。”纳兰德性按捺下心里的焦急,理智分析,“肯定找不到的……为什么还没有人给我们发绑票信息?风骚你的手机呢?也没有吗?”电视里不都那么演么——带多少多少钱去哪里哪里交换人质,一个人来,不许带警察。

    “如果是灭口,就不需要信息。”风潇十分之不知趣。

    “你他妈放屁!”纳兰德性终于爆发,上去狠狠蹬了风潇一脚,却又忘了自己腿上有伤。最后疼得都快站不住,却不要人来扶,径自沿着楼梯间一层层去找。

    已经有照相机对准他了,毕竟这里是娱乐界的中关村。然而不管不顾。

    找到倒数第三层的时候,突然听到有狗狂吠。不出意外的话是龙追,因为其他狗是通不过一楼安检的。还以为它发现了画家,结果跑过去一看,它正扒在一间办公室的玻璃门上拼命挠门,一脸凶神恶煞。

    有认识这狗狗的工作人员试图过来牵走它,但它狂躁得厉害,谁靠近咬谁,直接形成了一个半径两米的无人区。所以对于纳兰德性毫不忌惮地踏入无人区,众人用惊叹的目光表示了由衷的敬佩。

    门上写着“林之远”,原来是他的办公室。纳兰德性望进去,密密的百叶窗遮住全部视线,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人扇巴掌……

    然后隐约有人说话,声音太小听不清。纳兰德性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分辨说话人的音色,这时风潇他们也已经跟了过来,看了看门把手,轻轻扭了一下居然就开了:“你们两个做什么呢?门开着干嘛不进去?”

    纳兰德性和龙追面面相觑……敢情扒错地方了,误把玻璃接缝当做门缝了,难怪一直推也无动于衷。

    只见办公室里林之远挥着手,一个巴掌又要落下,而巴掌对准的女人,却是认命般闭上眼的卢俪。

    “住手!”纳兰德性大喝一声冲进去,趁人愣怔的空档已经一拳挥在林之远脸上。龙追也“啊呜”一口咬住了林之远大腿,拼命撕扯来为卢俪报仇。

    “奇奇?住口!”

    纳兰德性和龙追同时对号入座,一齐气呼呼回头。然而纳兰德性忽略了卢俪说的是“住口”不是“住手”。

    “卢姐姐,这个男人为什么打你?”

    卢俪什么都不说,表情也并没有纳兰德性那样愤怒,只是手里死死攥着一只本子,仔细一看,竟然是《粉墨梦》的剧本。

    剧本是前天才寄给卢俪的,邀她出演主角之一钟蝶梦。这下就明白了,原来是触及了某些人的底线。回头看时,林之远还倒在地上惨叫不止,上去一把拎起他领子,恶狠狠问:“为什么打人?”

    林之远冷笑一声,一双眼睛阴恻恻看向卢俪,说:“原来你养了不止一条好狗啊。”

    “妈的敢骂老子!”这一下是可忍孰不可忍,刚挥起拳,就见一只大脚已经飞了过来。风潇先他一秒将林之远爆头。鲜血飞溅。

    卢俪突然冲过来,狠命拨开几个人,将林之远抱在怀里,紧张地拨开他头发,见只是眉骨处破了口子,才安心一点,一边捂住,一边抬头怒不可遏瞪一众人:“你们在做什么!太过分了!”

    “卢姐姐,他……”明明是为她打抱不平,她瞪他们的眼神为什么好像瞪仇人?心里突然有点委屈。

    卢俪咬了咬牙,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才缓和下来一些:“纳兰,这是我的家事,你们不用管。”

    “可是他……”

    风潇上前一步,早换了一副春风和煦的表情:“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不如带令生去我们那里治疗吧,医药费全免。我们那里有医龄两百年的全科执业医师,还有先进的医疗设备,还有特效药白泽狗毛,对于皮外伤一秒见效。”

    ……听过“令尊”“令郎”,“令生”是个什么鬼?“令先生”的简称?不等卢俪回答,风潇已经将林之远抗在肩上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对看热闹的工作人员说:“让一让让一让,有人受伤了!”

    见卢俪要追上去夺人,王建刚拉住,低声说:“卢女神,这可不是家事那么简单哟,您先生可能跟一件绑架案有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看您要不要也跟我们去解放路坐坐?”卢俪愣,他又说,“顺便,我是您十几年的粉丝,当年做梦都想娶一个比您还……不对不对像您一样漂亮的老婆。”

    “……”

    话不多,路上就已经向卢俪解释清楚。说的是纳兰德性的父亲失踪了,而他们怀疑是林家人干的,所以带林之远回去问话。

    卢俪惊得说不出话来,半天只问了一句:“怎么会?”

    原来她还不知道纳兰德性是林家血脉的事情。也对啊,到目前为止,这身世之谜只告诉了主编剧一个人,发给演员们的剧本里还丁点都没有提及。

    想来卢俪也不是外人,纳兰德性索性就把这事情来龙去脉跟她说了。还说了怀疑她丈夫林之远知道有关纳兰绅失踪的一些内幕,“因为他早就声名远播,是林安森最得力的走……”要说“走狗”又觉得不太合适,临时改成“奏奏”。

    “……奏奏?”

    “就是舅舅。”纳兰德性挠头,“卢姐姐别理我,我在卖萌。”

    卢俪也没心情笑,纠正说:“不是舅舅,是堂叔。”

    “啊对,是堂叔来着。辈分什么的我最搞不清了。”

    “不会的,之远不是那样的人。”卢俪笃定,“他不会害人的。“

    “怎么不会!他连你都打!你们十年的夫妻,他居然连你都下得去手,你怎么还替那人渣担保?”

    “纳兰,你再出言不逊我真的生气了。”卢俪说,“你也说了,我们十年夫妻了,十年,我还不了解他?”

    纳兰德性顿时被呛得哑口无言。是啊,十年前,林之远和国民女神卢俪的旷世婚礼还历历在目。鸳鸯羡,神仙艳,好一对金童玉女伉俪情深。

    也有人猜测过这又是一出女明星嫁入豪门的周瑜黄盖,一个为名一个为利,说不定过不久就会分的,最少也会传出家暴出轨的传闻。结果,往后几年里,说这些话的人都啪啪打脸——人家两个好的很。所有接触过卢俪的人,都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幸福。

    年前林之远出轨门事件是两人第一次传出不和。

    “那,卢姐姐,我只问你一句,他今天为什么打你?”

    “因为……”说到这里卢俪顿了顿,似乎也有些将信将疑起来,“因为我打算接《粉墨梦》……”

    ☆、第81章 情不知起

    (八十一)

    因为接拍《粉墨梦》就打老婆?哼哼,打死纳兰德性都不信林之远不知道《粉墨梦》原稿里的秘密。一定是怕里面不可见人的秘密曝光。

    后半程路卢俪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估计也在不安地胡思乱想。

    风潇已经先一步扛着林之远回了小楼。大悦保安见林副总的妻子也跟这帮人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拦。当然最后终于决定拦的时候也没能拦住,因为那白头发男人一出门就风一样不见了。

    纳兰德性回到家时看到林之远已经吓得脸都白了,身上没有绳索,但却好像被牢牢捆在椅子上一样,正坐在一楼大厅正中央接受对面沙发上那白头发男人一双目光的凌迟震慑。安冬在楼上看着,一边脑袋里飞快分析情况,综合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心中差不离有了正确推测。留守小楼的薛小西拿出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因为一向忌惮风潇的气势,也不敢多嘴去问。

    见了卢俪,林之远好像见了救命稻草,忙起身向她扑来:“老婆快走,他们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难道还是鬼吗?别吓着林夫人。”风潇腿长,在看到他从椅子上弹起来以后才从容起身,还是赶得及把人整个拎了回去。然后朝纳兰德性做了个“你来审”的手势。

    “我父亲在哪?”纳兰德性安抚性地看了卢俪一眼,意思是“我不会为难他的”,就搬了张椅子坐到林之远旁边,一边点烟,一边单刀直入。

    “你父亲是谁?我怎么会知道?”林之远眼睛一直慌乱地瞟卢俪,也不知道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寄希望于她救自己离开。

    “就是纳兰绅,化名周文。今早一辆沃尔沃从嘉德医院接走的病人。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不开沃尔沃的,都被吉利收购了,谁敢开……”

    “林先生别打岔。”纳兰德性酝酿了一下腹中疑问,换个角度问起,“林先生……知道我父亲是林家第一代林景襄的二儿子吧?也就相当于你的……堂兄。”

    林之远脸色变了变,果然不否认了。

    “风闻林家第二代有三位正统继承人——长子林振华,次子林江华,幼女林梦华。奇怪的是,在大约四五年前,也就是景襄老爷子死的那一年,突然杀出个私生孙林安森继承了全部家产,然后,他的两个伯父和一个姑姑都销声匿迹了,第三代里也没有一个留在大悦的。”说到这里顿了顿,纳兰德性抽一口烟,感觉手指有些颤抖,“但是,林之远先生,你是唯一一个经历了改朝换代、还在大悦集团越来越风生水起的林家人,短短几年,已经成为大悦二把手、林安森最信赖的左右手。”

    “你想说什么?”林之远破釜沉舟了一样。

    “我就是觉得真巧,真巧!你说是不是?我父亲出车祸险些丧命、我……弟弟在片场中弹身亡,时间点都和林家几位正统继承人消失的时间高度吻合。现在又被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说我该不该有一个合理猜想——”

    卢俪在听到“中弹身亡”四个字时脸色猛地一震,林之远脸上却因为已经太过紧绷而看不出变化,不知道他对这四个字是震惊还是早已知晓。纳兰德性快要控制不住剧烈颤抖的手,烟嘴死活也凑不到嘴巴里去。感觉还没好彻底的运动神经损伤症又复发了。

    “你知道些什么?说。”烟灰抖了自己满裆,邋里邋遢,干脆扔给风潇不抽了。风潇接过看了看他,非常自然地接着抽。

    “我真不知道。”林之远还是一口咬定,“你说林家家族内斗暗地里杀人灭口我也相信,但我一个旁系,真的从来不知道内幕,只知道结果——结果是林安森上台后,莫名其妙重用我,大概是看上了我手里的一点股份和人脉,毕竟我主管大悦国内业务很多年了,比较精通。”

    纳兰德性见他还在打哈哈,急得满地打转,转来转去又扶额:“老王,报警。我是问不出真话了。”

    “报警?你们有证据吗?”林之远听了这话反倒笑了,起身拉了卢俪就走,“回家。”

    只听“喀拉喀拉”一阵响,风潇活动着手指站起身来,拦住他们去路:“凡人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先里后外?”

    王建刚小声:“先礼后兵殿下,先礼后兵。”

    “别。”卢俪抬手替丈夫挡下面前这个来者不善的大块头,请求一样看向纳兰德性说,“纳兰,我来跟他谈谈。”

    纳兰德性愣了下,知道卢俪识大体,这是要帮他,又要顾全林之远的脸面,忙点头说“好”。

    “谈什么?没有证据谁都动不了我,你来趟什么浑水?回家!”

    卢俪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头瞪了他一眼,那林之远就有些动摇。又见风潇不是好惹的,只好答应。纳兰德性让出楼上书房给他们夫妻两个说话,让大家伙散了各自忙各自的,自己却还焦躁不安地在大厅里走动。还好今天依然闭馆,没有游客。

    “风骚,那药,还有吗?”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什么药?”

    “就我不能动那段时间输的液。有的话给我拿一瓶,我有些昏沉,需要提神。”

    风潇一听,原来要的是好容易才给他停掉的安非/他命。那可不行,花了几个月才神不知鬼不觉缓冲掉他本该很难受的戒断反应,现在一旦再用就功亏一篑了。

    “你难受得厉害?”

    “不知道,大概是心里急的。”纳兰德性在地上来回转圈,身体发软,头上都冒了冷汗,又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出去吹吹风。”

    外头下雨。今年气候奇怪,不到立春,天气就急着回暖。一下薄雨,整个世界就雾蒙蒙的,晦涩的灰色。

    纳兰德性的背影就这么轻飘飘步入到晦涩里去,片刻就被微雨打湿,勾勒出比印象里更显单薄的背影。不知道是头晕还是怎么的,有些摇摇晃晃。

    走到墙根想要点根烟,一擦火机却被雨浇灭了。这么小的雨都能浇灭,也真是衰到家了。风潇立在门口看着,心里突然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好像是有点替他愤愤——命运是不是把这凡人逼得忒紧了些?

    偏偏他还是个死倔,背负再多,宁折不弯。

    其实不必这么较真,白捡回来的命就好好去挥霍去浪荡,六亲不认也没关系,也就不会烦恼了。可是他不。说起来好像不贪财不好色,比谁都无欲无求,事实上他的心愿比谁都多——连有过过节的人,他也希望他们好。父王曾经说过,重情的人,太容易有牵念,劳心累己,不划算。又说,这种人的软肋,最好攻破,叫他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怎么还真会有这种人啊。

    纳兰德性点不着烟,气馁得打颤。放学路过的小屁孩自行车还溅了他一身泥,然而他连骂都骂不动了。风潇看得都替他心酸,可是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走过去,先是从身后居高临下抓抓他头发,抓呀抓得蓬松极了,才又以脊椎所在直线为旋转轴把他的脑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连动着身体也不得不扭过来。不出意外看到他一脸“你有病”的表情挑眼瞪自己,却因为被人按着抬不起头来。

    风潇又笑,觉得好玩极了,垂头过去。没有吻也没有闻,而是张开嘴巴把自己舌头送到他唇边。等了等对方没反应,才抬起些头说:“告诉你件事。”

    “说。”

    “我的软肋是舌头。”

    “啥?”

    “每个灵人都有自己的灵关,就是浑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好比你们国家的阿克琉斯之踵。我的灵关,在舌根。”

    “阿克琉斯不是我们国家的。”

    “管他,反正也不是我们国家的。”

    “告我这个干吗?”

    “以防你用得上啊,譬如现在。来,咬我舌头吸血,能吸多少算多少。”

    “你……”

    “咬啊,我舌头里的血灵力最纯,绝对比药灵。”

    “有病啊!没听过‘咬舌自尽’嘛!”

    “不是我小瞧你,就你那一口烂牙,还不够挠痒的。咬,咬死算我的。”风潇低沉笑说,“加油加油,咬死我,你不就不用死了?”

    “……说得有道理啊!”于是上下齿关一张一合,真把那条碍眼的玩意儿咬……含住了,真要用劲的时候,又想起他说这是他的阿克琉斯之踵,那可是要命的,没能狠得下心。这样一来,软绵绵的力道就变成了变相的吻。

    想着现在不是缠绵的时候,就要退开,却被风潇按住。抬眼瞪他,又因为距离太近只看得到两丛重叠在一起的浅灰色睫毛,虽然眼珠子一高一低,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下来,望着自己,千斤重的压着人的呼吸,却又轻飘飘的牵留不住。

    唇舌间一暖,一甜……他竟然自己咬破了舌头,一点一点把血渡过来,舌头尽心尽职服务到家,一直推送到嗓子眼,监督他咽下,才扫着腔壁流连地退出去。

    鲜血丝滑润过咽喉,身体里果然一下子舒坦了许多,头脑清明,四肢也有力气。搁武侠里,就是元气恢复。忍不住赞叹:“好血,真是好血!比精契都管用!”

    “不不不当然还是比不了精契的。”风潇舔掉嘴角一丝血,说,“现在你知道我的软肋了,我给你一个机会,日后你死了,我带你走,你可以攻我软肋。我活着,肯定是要完成任务的,我败了,你就自由了。不过自由,也只是自由的一只鬼魂,你自己选。”

    “……为什么?”

    “因为我们蚩尤氏最崇尚公平和力量。你和我实力悬殊,我可不想胜之不武。”

    “公平?可是你又不知道我的软肋。”

    风潇“哼哼”两声表示不屑,右手大力捏了捏他排骨……一排肋骨,捏得人“嗷嗷”大叫,才说,“你看你浑身都是软肋,我怎么不知道?”

    纳兰德性笑骂一声“滚你大爷”又开始躲他渐渐演变成咯吱挠痒的手,笑着笑着突然缓过劲,喘着粗气按下那手,抬眼看他:“风潇你是在逗我开心吗?”

    “没逗你,说真的。”

    “我是说,你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安抚我分心吗?”纳兰德性紧紧盯着他,眼里突然有了些些期待,“你从来不做这样事情的……”

    风潇没有说话。他是个聪明人,在对方提出疑问之前,当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可是觉得没必要去深究细想。垂了垂眼又抬起,还是没说话。

    一阵风铃响,钢玻璃的后门被推开,安冬兴冲冲领着卢俪跑了出来,刚喊了两句“说了说了”,看到这边两人似抱非抱的体位和彼此凝望的定格,脸上就有些崩溃。

    ☆、第82章 扑朔迷离

    (八十二)

    纳兰德性一听“说了”,哪还有工夫留意安冬的表情,直接问:“说了什么?知道画家在哪吗?”

    卢俪摇头:“之远说并不知道你父亲失踪的事情,但是他愿意提供几处林安森的秘密住宅地址,说不定能帮上你们一点。”

    “他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相信他的为人。”

    卢俪都这么说了,纵有再多保留意见也只能先保留了。纳兰德性点点头说:“谢谢卢姐姐了……那么,你们夫妻……”

    “我们俩的矛盾真没你想的那么大,我们可以自己解决,你先去找你父亲吧。”卢俪说,然后瞧了瞧风潇,“我不知道这位管家先生是不是身手了得,但已经从好多人嘴里听说他很有办法,所以我奉劝,你带他去,最好找到具体地点之前不要报警,林家门路多得很,黑白两道都有人,小心打草惊蛇。”

    “嗯,我也这么想。”

    又道了几声谢,一群人来到车库准备出发。风潇和王建刚肯定是要去的,安冬这个人当然只要让他目睹了就必然哪儿哪儿都有他,幸亏今儿乔珍回联新谈生意去了,不然又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死皮赖脸。

    这样一来车基本就满了,张开全和薛小西自动沦为看门的。至于林之远,当然先放人,不然就成非法拘禁了。上车前看到风潇暗地里朝张开全做了个手势,纳兰德性心惊“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的同时,隐约猜到风潇的意思,于是直接说:“不能扣林之远,放他俩走。”

    “可是我看那林之远是个滑头,有没有跟我们说实话还另讲,就算他真的不知情,这一放走,说不定就给林安森传递消息去了。”张开全弹弹烟斗说,“先扣着吧,等找到你家画家再放人。他敢报警,我们就放风管家。”

    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实在不想让卢俪失望。虽然从来都看不上精明得流油的林之远,但那毕竟是别人的亲丈夫,好不好只有她自己说了算。卢俪说得对,十年夫妻不是盖的,外人是不能体会两个人之间感情深浅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她要保护他,那他们之间必然还有很深的感情。想了想又说:“放了吧,老开,你不是精通定位、监听之类的吗?给他神不知鬼不觉安一个呗,万一他骗了我们,自己去跟林安森碰头,我们不就能跟踪过去了吗?放长线钓大鱼。”

    顿时一车人都醍醐灌顶,异口同声说“有道理”。连风潇都忍不住揉他头:“你看看,我的灵血多厉害,一下子就变聪明了呀。”

    “滚开,今天怎么总摸老子的头。”纳兰德性拍掉那只狂毁他发型的手,坐上车又回过味来,“对了,风骚你最近怎么不喊我大人了?”

    “哦,因为我最近在看《包青天》,发现‘大人’这个词有歧义。”

    “也是……”纳兰德性认同地点点头,“那么lord吧,著名漫画《黑执事》看过哇?就照那个‘晒不死第二’那个范儿来,你比他超能力厉害,长得也凑合,我看好你。”

    风潇难得又把他那破辞海抖了出来,还特地对着窗外吹了吹灰,就好像好久没用落了灰的样子。翻开,煞有介事查了查,指着一页等了等,那辞海开始一板一眼地念:“lord,叫我主。”

    风潇奇怪:“主啥?这是半句话哇?有语病。”

    纳兰德性扶额:“啥时候搞了本英文辞海?”

    “莎莎家祖传的,灵人‘异世通’专供。她送给我当做报答。”

    这时辞海仿佛又找到了新释义,补充地念了句:“或,叫我上帝。”

    风潇笑了,虽然没说话,但意思显而易见是:“拉倒吧,叫‘大人’都抬举你,还自封上帝?”

    “……”白眼之。

    隔过五秒辞海又蹦了句:“或,叫我大人。”

    “这不还是‘大人’?敢情开封府知音包大人和上帝官职一样大?称谓都可以通用?”

    “不是‘知音’是‘知尹’……呸,什么‘知尹’,是‘知府’或者‘开封府尹’!文盲。”说完发觉自己被他这一打岔还真分心不少,不留意间车子已经到了林之远说的第一个地方。是环湖别墅区的一座独栋。不知道他是有意无意。

    到了这里风潇才发现狗好像没带,回头一问,一群人都表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原来之前从大悦离开的时候,风潇扛着林之远先走一步,结果后来坐车回解放路的人都忘了把龙追捎上。

    风潇不禁怒目:“你们就这么不把我的狗当人看吗?”

    “殿、殿下息怒……阿追有灵性,自己认得路,丢不了的……”王建刚忙心虚地说。

    “不是丢不丢的问题,”风潇指一指车外百米戒备森严的围墙,“进这种堡垒一样的地方找人,没有阿追,靠你的鼻子吗?”

    王建刚不吭气了,掏出手机就说要给龙追打电话。风潇早前给龙追肚皮上缝了一层假肚皮样的口袋,就好像袋鼠的袋,十分逼真而隐蔽,用来装手机的,所以应该联系得上。结果纳兰德性聪明了一下,按住老王拿出自己的军工手机,说:“我来,你们的手机都有可能被监听了。”

    说着拨通过去,那边“嘟”了好一会儿才接通,龙追一接起来就是没好气的一嗓门:“谁?”

    “我,你主人的老板。”

    “为什么要杀人!”本以为龙追听了语气会和缓,没想到他更大嗓门吼了一句,似乎还有些气喘吁吁。

    纳兰德性直接就蒙了,问:“杀谁?”

    那边龙追喘了半天气平静下来一点,说:“让我主人听电话。”

    手机递给风潇的时候,纳兰德性并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电光火石间已经开始胡乱猜测起来,综合分析今天发生的事情和龙追刚才的语气,突然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风潇该不会派人去杀林之远灭口了吧?

    这么想着,于是就竖耳去听。只听风潇对着电话里淡淡说了两个“不是”,又说了几次“嗯”,就吩咐说,“阿追,五分钟以内赶来xxx环湖别墅区。”就挂了电话。

    纳兰德性接过还回来的手机时,试探地盯着风潇眼睛问了句:“龙追在说什么?”

    “哦,他路上遇见打劫的了,见义勇为救下了受害者。”风潇波澜不惊。

    “哦。”纳兰德性不放心,回头又默默给卢俪打了个电话,问,“你们安全回家了吗?”

    “刚到家。”卢俪说。

    纳兰德性犹豫了一下又问:“路上有什么波折吗?”

    卢俪似乎很惊奇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还是直言不讳:“路上的确出了点变故,出租车司机看我们是名人就想绑架跟大悦要钱,幸好一个男孩子看到我破窗求救冲到路中间拦住车子,救了我和之远。”

    “那男孩儿十七八岁样子,头发天然卷发黄,长得很白净,穿一身运动衫,对不对?”

    “是啊……你认识?”

    “我表弟。”纳兰德性心想,这是龙追路遇卢俪有危险英勇救主了。然而卢俪想必还没有见过龙追的人形,不知道他就是自己每天抱在怀里宝啊贝啊疼得不行的松狮奇奇。以防对方多心,又扯了一句,“他知道我认识卢姐姐,刚刚来电话告诉我的。”

    “是吗?那代我谢谢他,日后我也还会当面感谢的。”

    通话过程中一直从后视镜里盯着风潇,见他似乎在专心思考自己的什么事情,这边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刚好抬起眼来,严肃地说了句:“不好,有人要灭林之远夫妻的口。”

    呀嗬?老子正怀疑你呢,你倒来个反间计?不过这样一来,纳兰德性就真的疑惑了。到底是谁干的?他倒真有些希望是风潇,因为这样足以说明,他为了他可以杀人。

    如果杀的不是卢俪而单单是林之远,那就更好了。

    不及多想,一辆出租车已经风驰电掣到了眼前。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满身挂彩的龙追。人还没走近,纳兰德性就看到他脸上还有些愤愤不平,见了自己的主人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撒娇,而是用袖口抹一把嘴角渗出的血丝,皱着眉头看他:“真不是?”

    “真不是。”

    面对主人信誓旦旦的样子,龙追也只好不爽地低一低头,又说:“有什么事快些吩咐,我还要赶回去保护我妈呢!她现在很可怜,家里有林之远冷暴力,外面又有坏人打她主意,腹背受敌。”

    “见异思迁,死小子。”风潇吃醋样地抽他脑袋一下,看得旁边纳兰德性也跟着吃醋,问了句“伤得重吗”,见龙追摇头,才又说,“你和建刚隐身进这座别墅去,里里外外找找看,有没有今天我给你闻的那只袜子的主人,仔细些,院子里也不能疏忽,万一有密室暗格或地牢什么的。”

    “哦。”

    “保证完成任务!”王建刚立正敬礼。两人跑到树林里躲着保安把身形一销,就不见了踪影。看得安冬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证这群来自异世界的人的超能力,说实话,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信了他们不是人。油然有些怕,还有些说不上来的不放心,就很想过去拉开站得离风潇很近的纳兰德性,想带他远离这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想保护他,可是真的走过去,又想起刚才在小楼后院看到的那一幕——他想他是再也……插不进这两人中间了。最后换来纳兰德性一个不解的眼神。

    然而这话要是说出来必然会遭到老王的反驳——谁说我们不是人?我们不仅是人,还是比你们更高一级的灵人!当然龙追除外。

    一刻钟后两人出来了,一无所获。又是一座空置的房子。满怀希望落了空,纳兰德性闭眼稳了稳心神,才招呼车子开去林之远说的下一处地方。

    市内的地点都快找完了,还是一无所获。没有纳兰绅,也没有林安森。车子停在市郊某赛马俱乐部门外时,已经是后半夜。这是本市最后一个地点了,要是再一无所获……

    ☆、第83章 智商下线

    (八十三)

    这处俱乐部也是林安森的产业,在林之远讲出来之前,根本没人知道。纳兰德性都有点怀疑,国内到底有没有林安森不涉足的行业?

    依旧是王建刚和龙追进去搜寻。

    “这里要是再没有,我们下一步就该去香港了。”安冬指着纸上根据林之远提供的信息罗列的坐标说,“香港要是也没有,就是美国了。毕竟林安森是美国国籍,最常居住的地方也是美国。”

    “别说了。”纳兰德性疲惫地扶住眼眶。他当然知道,可是听人这么直接说出来,心还是凉了半截。

    “其实我们这么找有什么意义呢?”风潇突然来了句,“你有没有想过,绑走你父亲的人出于什么目的?钱财?威慑?还是毁尸灭迹?也许你找不到的原因,是他已经遭到不测。”

    “别说了!”这一回是纳兰德性和安冬异口同声吼风潇。纳兰德性甚至气得有些发抖。

    然而风潇不以为意,只是坐在那里隔过安冬的人头端看纳兰德性,表情淡得出奇。

    “画家没有消息的几年里,你不也是一样的过?”

    “那是因为……我知道他没事。”

    “不是因为你知道他没事,而是你不知道他有没有事,也不想知道。”风潇又说,总是一针见血,“你从小就知道,他于你而言是个累赘,只是被你们所谓‘孝道’绑架,不得不认命,预备背负这个累赘一辈子。后来他消失,你平心而论,有没有感到轻松?”

    “我……”纳兰德性反驳无话,气得眼睛都要炸出来,抄起手头的酸枝木拐杖就隔过安冬的脸指住风潇的鼻子,“野人,你知不知道在我们世界里,除了‘责任’‘累赘’这些苍白的词,还有一个词,叫做‘感情’!我就问你,你每天口口声声‘父王’‘父王’,要是等你的父王老了病了,让你抛弃他不管他,你可以吗?”

    风潇听完笑了:“看来你会是个好媳妇。”

    “你……”气得那拐杖就要戳过去杀人,被风潇一把握住。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父王待我很好,倾其所有待我好,我当然要知恩图报。又不像你那画家,除了给你留下一屁股债、满是阴影的童年、间接逼死了你以外,还给了你什么?”

    这是大实话,噎得纳兰德性无言以对。可他还是不服,一根拐杖抽/出来又胡乱挥舞,直取风潇咽喉。安冬也义愤填膺,对着风潇大吼:“你这怪物,这个时候揭人伤疤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说,纳兰德性,他抛弃了你,你不欠他——感情不是生出来是处出来的,别拿你们中国人‘生了你就是对你有恩’这一套来说事,简直是流氓理论,明明是一时冲动的男人女人付不起责任又管不住才诞下一个个小孽障来人世间受苦的,尤其你们古代啊农村啊那种一窝一窝下小猪仔似的生法,生了女孩子送人的送人卖钱的卖钱不管死活,说什么传宗接代,都是一己私欲而已,算什么狗屁恩情——你不欠他,管他是生是死,这一次,你可不可以自己活个痛快?”

    安冬一听话糙理不糙,他竟然也是在替纳兰着想,跟自己立场一样,也就反驳不出了。

    说到底,真的心疼一个人,就会连他家人的丁点不好也一起埋怨,好像世上除了自己以外谁都做不到待他足够好。几年前的安冬也是这样。

    纳兰德性正在气头上,当然听不出这一重意义,安冬这会儿却是比膝跳反应里的小蛤蟆都要敏感,分明感觉得到自己在这辆车里有多多余。亏他刚才上车的时候还耍了个心眼,挤进后排两个人中间坐,屁股倒是跟旧情人离得很近了,熟悉的体温都感觉得清清楚楚,但是有屁用。这会儿风潇一发力折断了纳兰德性指着他鼻子的拐杖,木头屑子倒是弹了安冬一脸,横断面突出的木刺还险些捅瞎他的眼。

    在他仰头闪躲让出的空间里,风潇一拉拐杖把纳兰德性拉了过去,两个人于是就在他的裆部正上方鼻尖对上鼻尖,对峙。风潇又说:“但是这次,看在他把你生得还不错的份上,我还是会救他。”

    “用不着,你给老子滚!”

    “只要他不是尸骨无存,我就一定帮你把他的命救回来。”风潇说,“但是,你以后少给我心愿泛滥,除了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再接受任何许愿。”

    这句话之后好几秒,车上三人都没再说话。然而不容多想,车窗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急促敲击声。回头一看,是一脸慌张的王建刚,一边敲还一边紧张地回头,表情像是被鬼追着一样。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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