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重人格 作者:米丽安

    第19节

    但没过多久,军人们的喊声又变成了欣喜若狂的欢呼:“黑战神,是黑战神斯莫降世了!”

    “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黑夜,好美!”

    艾德里安的副官在远处,用他那尖尖的声音赞颂道:

    “久违了,巴拉尔大陆的黑夜。”

    郭承云心想,这跟现代审美观实在差得太多。

    他终于将战神的身份打理清楚了,战神全名“奥斯莫”,但却有两个形态,白战神奥斯,黑战神斯莫,奥斯莫是同一个人两种形态的统称。

    天上的两颗照明天体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举目望去,一片黑灯瞎火。

    白巫师们纷纷施展照明用的光魔法,然而他们却发现,光魔法在黑夜里被大幅削弱,手中的光芒正在被黑夜所吸收,只能维持在极其黯淡的程度。

    唯一发出亮光的光源,却是周复带来的机械人,它身上针对黑夜的应对措施造得非常齐全,现在整个人的墨镜和半铠甲式制服都在发亮,包括它手上的五条铁链。

    郭承云这才想到绍明名字的含义,光明的继承者。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国度里,确实堪称独一无二的光明。

    在战鼓般的响雷声烘托中,一道闪电从天顶的黑云中直降下来,不偏不倚正劈在艾德里安身上。

    郭承云和周复用手挡住眼睛,机械人由于戴着墨镜,因此无动于衷。

    刚才劈在艾德里安身上的闪电,围绕在他和坐骑四周,形成了紫色的球形闪电,形状时大时小,仿佛随时都要炸裂。

    那枚黑色的水晶球在他身旁缓缓地打转,划出了五角星的轨迹。

    艾德里安置身于闪电之中,将笼罩在他全身的白色皮斗篷搭扣解开,“呼啦”一下高高地挥到空中。

    当白斗篷不再笼罩在艾德里安身上时,郭承云这才发现,艾德里安的斗篷之下,竟然是一身漆黑的立领军装,唯一呈现白色的地方只有立领的装饰性边线,和腰带中央的黑白双色家徽。

    在艾德里安的腰间,别着一支黑色的雕花魔杖。

    艾德里安的白色皮斗篷在空中打了个旋。当斗篷再次落到他手中时,俨然已经变成了黑色。

    郭承云不认为是斗篷的颜色产生了任何变化,也不认为艾德里安换了其他斗篷。

    那应该还是白色皮斗篷,它实际上有着纯黑色的背面,只是被艾德里安进行了翻转。

    郭承云的个人英雄主义情结熊熊燃烧起来:不愧是偷天换地的大巫师,帅到天衣无缝。

    ☆、星际警察试作机(四)

    艾德里安将黑斗篷披到了身上,但这次没有戴上兜帽。至于不戴的原因,目前不明。

    这时,郭承云注意到一个细节,艾德里安乘坐的灰色坐骑额头上,逐渐浮现出黑白双色拱门状家徽。郭承云低头看他自己所乘坐的白色血兽,已经不再是血兽,而是降格为普通魔兽了。

    艾德里安抽出腰间的那支黑色雕花魔杖,把已经没有用处的白晶球缩小,嵌到魔杖上当装饰。

    而黑色大水晶球飘在上空,里面暗金色的独眼正在虎视眈眈,目前也没人知道它的作用。

    现在的艾德里安对于所有人来说,是个猜不透的谜。

    机械人切换回射击模式,拔出射线枪,试探性地朝艾德里安射击,那道射线被艾德里安用黑色魔杖游刃有余地挡了下来,黑色的魔杖的底端是削尖的,似乎是一件近战武器。

    周复命令机械人改用绞杀模式,然而当铁索故伎重演地卷住黑色魔杖时,艾德里安周围的紫色超高压电流也借机通过锁链传到了机械人身上。

    以电制电,当然是电压高的那一方获胜。

    当电流通过机械人全身时,给机械人造成了为时2秒的机能丧失,黑色的金属翅膀停止提供浮空力。

    这要命的2秒,让机械人在空中直线下坠,当它在2秒后重新稳住自己时,距离地面只有不到15米。

    周复呸了一声,还想再发号施令,却被地面上奇特的机械嘎嘎声吸引了注意力。

    郭承云也听到了,他发现先前被所有人遗忘的那尊大口径牵引炮,炮管已经提升到了一定高度,正在蓄势待发地吸收雷电。

    郭承云恍然大悟,这大炮是黑巫师才能用的武器。

    战场上空还在游走着比刚才形状更小的闪电。在几轮闪电过后,战场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紫色球形闪电。

    郭承云仔细一看,每个球形闪电中央都站着人,他们正是分布在战场上的白巫军团。

    当然他们是“前白巫军团”,如今已经完成角色转换,现在应该称其为黑巫军团。

    郭承云不由得感慨万分,千年来的战巫世家,果然是严谨治军,哪怕是一千年用不上的炮,一千年用不上的黑军服和黑魔杖,都会带上每个战场。

    有这样的战巫世家存在于米昂国,也难怪这个国家战无不胜。

    艾德里安那带着魔法力的声音,在雷鸣闪电中响彻四方:“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造访我的黑暗王国。如果你们不介意,请容许我做自我介绍。我是米昂国战巫军团的现任统帅,克利亚教战神奥斯莫的后裔,全名‘萨雷斯·艾德里安’。如果我穿着黑衣,那么请称我为‘萨雷斯’。”

    “绍明,撤退,快撤退!”没等对方说完,周复就察觉到了危险,慌忙下令退却。

    “别那么着急,战神大人是非常好客的,如果不招待你们一顿大餐,我今晚上会内疚得辗转难眠。”

    艾德里安,不,现在应该叫他萨雷斯,将魔杖指向机械人,劈出一记更为强烈的雷电,令机械人的控制中枢彻底瘫痪,再次头朝下地向地面上载去。

    这次机械人没能再重启,掉进了战场的烟尘之中。

    在黑暗的侵袭下,谁都看不清它的所在。

    周复想向机械人靠近,却被旁边战巫团的支援闪电包围,被迫同机械人分开了。

    “绍明,绍明!……操。为什么我没见你念咒语,你现在不用念咒?”

    萨雷斯歪过头,笑呵呵地解释:“我在黑巫师形态下是无需施法时间的,因为咒语都写在黑魔杖上了。想当初,我把咒语写在几十片金属上,最后搓成了这根魔杖。”

    郭承云听不下去,立刻拆他的台:“搓你娘亲,你当是擀面皮吗?”

    这时郭承云发现,自己不光身上的三层防护盾没了,说话也恢复自由,不需要带着那变态的“主人”一词了。

    于是郭承云认为自己可以这么理解,黑白巫师的咒语体系是完全不共通的,那他的人身安全怎么办?

    “小宠物,你在担心什么?”萨雷斯带着飞行魔兽,向郭承云飞来,“要我摸摸你那砰砰直响的心跳吗?”

    “艾德里安你别过来,我会被你电焦的。”郭承云挥手制止萨雷斯的谋杀行为。

    但萨雷斯还是执意往他这边靠近,声音极其荡漾:“小宠物~~”

    “艾……萨雷斯你别过来。”郭承云觉得刚才是名字没叫对。

    但即使喊对了名字也不管用,眼看萨雷斯就要袭胸成功了,郭承云大喊一声:“主人,住手!”

    萨雷斯一脸满意地收回手,双手背到身后,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就是欠调教。”

    郭承云:“……我想给你跪下了。”

    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让郭承云总算看清了萨雷斯的长相。

    他现在不戴兜帽,原因已经昭然若揭,因为他是攻击型巫师,要尽量保持视野宽阔。

    萨雷斯果然有着一头长度到肩胛的淡紫色卷发,脸色稍显苍白,双目呈深金色,瘦削的高鼻梁上架着一副只有左半边的金色圆眼镜,那条连缀着宝石的眼镜链看上去就是值钱货。

    他的表情有些戏谑,似乎永远在想着如何整蛊别人,但却不至于像传说中的巫师一般让人讨厌,原因大概在于他是军人出身,腰杆子挺得笔直。

    “我脸上有你要找的东西吗?”萨雷斯见郭承云盯着他看得出神,便问道。

    “你不是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在我胸口吗。”郭承云用手摸向外套,摸出里面的微型金鸟笼。

    金鸟笼在被拿出来后瞬间放大,把郭承云罩在里面,连同里面那些欢欣雀跃的白蜘蛛、白蛇一起。

    郭承云被几条白蛇绞住手脚,脖子上还爬着数只蜘蛛,恶心得想吐,但却不敢伸手抓,简直欲哭无泪。

    周复旁观着萨雷斯和郭承云之间的这场闹剧,却毫无办法,因为他本人没有太多攻击力,只是一名持枪的普通人类:“可恶,如果我把第三重形态开发出来的话……”

    战巫团的黑巫师们,此时都在战巫团副官的指挥下,到机械人坠机的地方搜寻,但还没等他们飞到地方,那片黑暗中再次发出了机械人专属的蓝色电光,但是非常弱。

    “备用能源启动,好了。”周复松了一口气。

    周复靠着不断的枪击,避开了四周的巫师,飞下去把机械人从地面上拉起来。

    机械人目前只能处于待机状态,维持着勉强的浮空功能。

    周复手忙脚乱地在它身上按按钮,却收不到丝毫效果,似乎是很多电路被劈断了。

    萨雷斯恶质地笑着:“亲爱的审判者,我们的招待方式有些过于热情,好像给你造成了一些困扰。不过别怕,我很快会把你的机械人同伴带到战神的花园,那是一个没有痛苦和悲伤的地方。伟大的战神一定会欢迎它的到访,并授予它永久居住的荣耀。”

    之前一直在积蓄雷电的大炮,炮管终于抬升到了一定的对空高度,并且装填完毕。

    萨雷斯深金色双目的左眼瞬间变成了艳红色,正与张清皓在特殊情况下的眼睛颜色如出一辙。

    而漂浮在他左后方的黑色水晶球中的深金色独眼,也同时变成了相同的红色。

    郭承云琢磨着这些物体之间的关系,得出了初步推测,萨雷斯用左眼启动黑色水晶球,而水晶球中的红色眼睛负责瞄准,它所看的方向,就是大炮所轰击的方向。

    至于操纵大炮所需的咒语,大概就写在黑魔杖上。

    在周复失控的喊声中,高射炮朝他轰出了第一炮。

    虽然装填的是雷电,但由于在炮膛中被点着了,射出去的是雷焰。

    于是郭承云终于完全搞懂了那门大炮的性质,它是一门防空高射雷焰炮。

    “一门大炮而已,我就不信它的炮管转得有多快。”周复轻松地领着机械人闪过了,对此嗤之以鼻。

    “为什么要转?”萨雷斯一面问他,一面把玩着手中的魔杖。

    周复再次感觉不妙,带着机械人试图规避,但萨雷斯抢先一步拉住机械人的铁链,转动黑色魔杖,搅了好几大圈。

    萨雷斯的坐骑趁机振翅高飞,把机械人拖在后面。

    周复拉着机械人往反方向冲去,想要挣脱束缚,但萨雷斯就是不放手,在坐骑飞翔的惯性作用力下,将机械人朝空中一甩。

    周复直接被甩飞到空中,而机械人也被带到了大炮的射程内。

    萨雷斯的左眼再次变成红色的瞬间,大炮进行了轰击。

    巨大的雷焰球射速非常之快,会改变弹道轨迹进行自动追踪,而且打出去就会烧灼一大片空气,属于广范围攻击武器。

    在第三炮的时候,几乎差点打中了机械人。

    “算你小子狠!跟不用念咒语的黑巫师打,根本没有胜算。可恶!”周复咆哮道。

    大炮停止了对空射击,萨雷斯笑嘻嘻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郭承云这才发现不对劲,机械人其实被焰尾扫中了。

    周复手忙脚乱地用手捂住机械人的脸部。

    “我都看到了哟。”萨雷斯对周复说。

    而郭承云正好站的角度不好,看不到机械人的脸。

    “长什么样啊?”郭承云问萨雷斯。

    ☆、星际警察试作机(五)

    周复啐了一口,把瞄准镜从机械人脸上摘下来,又拿出一副备用瞄准镜给机械人套上。

    萨雷斯故作天然呆地建议道:“这副好看,以后就用这副。”

    “以后?等这副瞄准镜投入实战,就是你们灭亡的时刻!”

    周复正说着,机械人突然发生了异动,似乎是因为瞄准镜未能调整好,令它全身震颤起来。

    在周复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萨雷斯大喇喇地拨开斗篷,解下腰间的腰带,抛给了周复。

    周复接过来,用柔软的腰带系在机械人的双眼上,带着机械人远走高飞。

    萨雷斯制止了所有试图追上去的黑巫师:“不用追。”

    被萨雷斯从金鸟笼中释放出来的郭承云,将眼睛一瞪,成为了这个国家第一个胆敢斥责战巫团首脑的家伙:“你充什么老好人啊?”

    萨雷斯摊手说道:“我猜测,审判者是宇宙中维持秩序的部件。如果杀了他,说不定就会背负上他的宿命,跟他一样陷入无休止的重生,成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我可不想把青春浪费在工作上。”

    “他下次还会来捕杀你。”郭承云边说边想,他老弟作为一个外星人,前世是带着宇宙舰队大杀四方的侵略者,后世又偷渡到了地球,并且同时在地球的十个世界中存在,确实有悖于宇宙的规则,被捕杀也不奇怪。

    而他郭承云是侵略者的喽啰,也理所当然被列为审判者的肃清对象。

    于是说白了,审判者就是星际判官一样的角色,审判者为了让自己不老,还得时不时重新投胎一轮。

    光是想想也觉得这判官确实……挺累人,不是人干的活。

    他都没有哪怕是一世的时间,可以留出来组成家庭,或者仅仅是爱一个人。

    但是,郭承云还是觉得萨雷斯把事情解决得不够利索:“你不杀周复可以,可他带着的那个星际警察,你得杀了他啊。”

    萨雷斯神秘兮兮地摆摆手:“星际警察长得和我一样帅,我不忍心下手。”

    郭承云不知道这句话是谎言,还是个笑话。

    但他还是谨慎对待:“到底那机械人长什么样?”

    “就长他那样。”

    “说实话!”

    “我在说实话啊。”萨雷斯显得特别委屈。

    郭承云想了半天后说:“周复把机械人做得跟他自个一样?那真够恶心、够自恋的。他平时天天看着另一个自己,也不慎得慌。”

    萨雷斯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

    此“他”非彼“他”,但萨雷斯已经不打算澄清了。

    “你眼睛真好看。”郭承云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凑上来盯着萨雷斯的深金色眼珠子。

    萨雷斯又莫名其妙地振奋了精神:“那是当然的,就算有100个我的眼睛,天天摆在我面前,我都觉得好看。这绝对不是自恋。”

    “你能说‘50对’吗?非要把眼睛当成单数看待?”郭承云被萨雷斯那恐怖的脑内意识形态折服了。

    战巫团在萨雷斯那位尖嗓门副官的指挥下进行整队,乘坐着魔兽在空中排成三角形的队形,队伍尖端朝着萨雷斯,就像一支浮空的利箭。

    经过清点,在此一役中损失了30的战力。

    在郭承云发出啧啧的惋惜声后,萨雷斯瞥了他一眼,说:“贝西教区的兵力仅占我团总兵力的10,他们是跟我回来做秋假课业的。另外还有90的主力在边境待命。战巫是我国的稀有职业,别看人数多,放到几万大军里就少了。”

    郭承云震惊了:这货为了做类似于现代人寒假作业的玩意,所以带了数百号人?他愤愤不平地低声道:“以权谋私啊你这是。”

    萨雷斯的副官解释道:“团长在回贝西教区的第一天,就自己做完了秋假课业,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帮其他学员做课业。毕竟魔兽往往成群出现,一般学院兵不是兽群的对手。”

    郭承云拍拍萨雷斯,哈哈笑道:“你很有互帮互助精神啊。”

    萨雷斯狠瞪了副官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但很快他就乐颠颠地对郭承云说:“你主人我,是光荣的班代表。”

    “是啦,光荣啦。”

    “你们回城堡休整。”萨雷斯对副官吩咐道。

    “是,”副官听令后,开始调动部队,“战巫部队准备归城,向团长敬礼!”

    战巫团全员对萨雷斯敬军礼:“眼为众生,心向战神!”

    虽然只有几百人,但由于声音带有魔力,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响彻战场。

    广阔的战场上,普通士兵们也激动地停下动作,齐齐敬礼。

    郭承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战巫团中有人在敬礼时做反了动作,又慌不迭地改正,这就显得十分扎眼了。

    对敬礼动作不熟?不可能。

    郭承云定睛一看,最后全员的正确动作是用右手敬礼,挡住右眼。

    好像在记忆中,教堂的人是用左手敬礼的。

    他这下搞明白了,这其实是一个对称的瞄准关系,就像射击一样。

    战巫的右眼寄宿着白色风神的力量,他们在敬礼时将左眼挡住,寓意为用风属性的右眼来瞄准。

    反过来,黑色雷神居于他们的左眼,现在敬礼当然是要挡住右边的眼睛。

    萨雷斯的雷属性左眼上戴着单片眼镜,大概也就是为了在射击时辅助水晶球进行瞄准。

    “宝贝宠物,你跟我的副官先走。”萨雷斯伸出手,想去摸郭承云的脑袋。

    郭承云拉动白色魔兽颈部的缰绳,闪开了:“你再叫我一声宝贝试试?”

    萨雷斯想命令郭承云的坐骑,但它纹丝不动。

    郭承云说:“你在上战场之前抛弃你的坐骑了,现在我是他的主人。”

    萨雷斯痛不欲生地道:“我的坐骑把我的宠物认成了主人,这事绝对不能被传出去。”

    郭承云质问:“你为什么要赶我走,你自己要去哪?”

    萨雷斯故作神秘:“我要去和女巫幽会。”

    郭承云突然莫名的窝火起来。什么和女巫幽会,当他郭承云不知道军队有纪律的吗?这家伙到底想跑哪去。

    “乖宠物,主人走啦!你别贪玩,记得赶快回城堡。”萨雷斯乘着灰色血兽坐骑,向空中某个方向飞去。

    “谁要回去那个地方。”郭承云目送着消失在空中的萨雷斯,心有余悸。

    为了一探究竟,郭承云拍拍白色魔兽的脑袋:“听着,现在带你的现主人,去追你的原主人。”

    郭承云被带到了密林中间一幢被隐藏得很好的小屋门口。

    里面传来微微的紫色电光,还有“哎哟”的一声。

    很好,是萨雷斯在叫。

    敢情还真的是在幽会女巫?

    郭承云推开门,看见萨雷斯坐在房间里的床上,斗篷脱下来放在床边,嘴里哎哟哎哟地喊痛。

    看到郭承云来了,萨雷斯以军人的速度拉过斗篷盖在身上。

    郭承云走上前去,隔着斗篷往萨雷斯右臂上捏了一把。

    “哎哟!”萨雷斯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郭承云产生了想像揍张清皓一样揍他的冲动:“这个二逼!”

    当然他不会去揍这个家伙的,因为会被电成烤乳猪。

    “干嘛还有焦味,你左胸的伤口不是已经愈合了吗。”郭承云把萨雷斯的斗篷扯下来,将右臂拉过来一看,有一道深深的血口子,是被锁链割伤的。

    伤口周围有被电焦的痕迹。

    郭承云顿时觉得不忍直视:“你个傻帽,干嘛用电来疗伤,伤口能被电好才怪了。”

    “点灯啊艾德……萨雷斯。”郭承云看见墙边有几盏壁灯,指挥道。

    萨雷斯手指一弹,有道电光飞到壁炉处,点燃里边的火。

    而那几盏壁灯就这样被他无视掉了。

    “对哦,忘记你现在不会光魔法。看你刚才的样子,治愈魔法也用不了?”郭承云继续端详萨雷斯手臂上的锁链伤,看来黑巫师形态虽然攻击力强,但防御力也相应大幅减弱。

    萨雷斯自认为自己是“主人”,不打算招供这种丢脸的事情,就选择了沉默。

    在房间亮起来后,郭承云无意中发现了另一个惊人的事实:

    萨雷斯的左袖管是空的,军装袖口里伸出来的是惨白惨白的手骨。

    郭承云虽然慎得慌,但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因为他觉得不太礼貌。

    但萨雷斯已经注意到了郭承云的目光,悄悄把左臂藏到背光的黑暗里。

    ☆、星际警察试作机(六)

    郭承云疑惑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变身回白巫师治疗自己?”

    “没看见我的白水晶球还在修复中,暂时变不回吗。”萨雷斯由于屡次被郭承云鄙视,有点烦躁了。

    “那你医术没学?药草使用什么的总该会吧。学校不教这门课?”

    “你个不知好歹的宠物,你主人我是优等生!”萨雷斯怒火中烧地说,“我在白巫师状态下施法根本不用任何材料,怎么会把一大包药草背在身上?”

    郭承云觉得再跟这家伙打嘴仗没有任何意义,打开自己的随身背包,把酒精绷带拿出来:“我来吧。”

    “噢,可爱的小黑猪,你真是主人我的心肝宝……嗷!宝贝。”萨雷斯又被郭承云狠掐了一把,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把“宝贝”这个词说完了。

    “如果我是猪,那你就是被猪拱得稀巴烂的白菜。”郭承云回击道。

    “白菜?”

    “好吧,当我没说。”郭承云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白菜。

    在帮萨雷斯缠绷带的时候,郭承云觉得自己把对方伤口的生杀大权握在手里,也就掌握了谈判的资本,便打算与其谈一谈某个严肃问题。

    “你今天在白巫师状态的时候,用了假死术?”

    萨雷斯笑眯眯地点头:“是啊,崇拜吗,想学就把学费交来。”

    “你根本不是假死,那时候我一直看着你,你应付那机器人都来不及,我没见到你有时间念假死咒文。”

    “卑微的宠物,忘记你伟大的主人学会了高等级的无声施法吗?”

    “会个毛线!”郭承云使劲地拧萨雷斯的伤口,“这是黑巫师的特色,你那时候是白巫师来着,没有那根刻着咒语的魔杖。”

    “嗷啊啊啊!”看来黑巫师的防御力和对疼痛的耐受力确实差得可以,“毛线是什么。”

    萨雷斯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把刚才藏在黑暗处的左臂伸到前面来:“傻宠物,你非要被吓一吓才肯老实?我左边的上半身只有白骨。机器人的那把刀,爱怎么戳就怎么戳。”

    郭承云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实际听到之后还是吓得不轻。

    他慎重地看着萨雷斯的左臂。

    虽然穿的是挺括的军服,但仔细一看,左袖管确实是空洞的。

    萨雷斯说:“我在白巫师的状态下,能够施展幻象术,所以你看到我有左臂。而现在是没有幻术的实际样子。那个机器人无论怎么在我左胸上捅窟窿,我都死不了。反正都是骨头。”

    萨雷斯故意让手骨在郭承云眼前晃来晃去,显摆各种恐怖动作,以看郭承云脸抽抽的表情为乐。

    郭承云把手骨拨到一边:“别掰扯了。幻象是种虚无缥缈的视觉效果而已。如果你的左上半身的肉体是幻象虚构的,那么被机械人捅穿的时候,他应该是捅了个空,或者是只捅到了骨头上,一定会发现不对劲。再说了,事后我在确认你生死的时候,也摸过你胸口,不是幻象。”

    萨雷斯抓狂地扒拉着头发:“你怎么非要刨根问底,宠物不是主要负责扮可爱和犯蠢就好了吗?

    郭承云轻蔑地对着萨雷斯受伤的右臂眨眨眼睛,示意让其别给自个找苦头吃:“我既不可爱,也不蠢,谢谢。”

    “行行我招了,你主人我的左边上半身确实是完好的,只有左臂才是白骨。但是左半身对白巫师而言是无关紧要的。根据左黑右白的法则,白巫师的施法中枢和瞄准器在右眼。像左半身这种不重要的部位,随随便便就可以再生了。”

    “当我是好糊弄的吗?”郭承云“噔”地在萨雷斯脑袋上狠敲了一记,“左半身再怎么不重要,那也是心脏的所在地,人都死了还怎么再生?机械人把刀捅进去的时候,你造出来的魔法护盾全都不见了,这不就证明你的生命迹象消失了?”

    被彻底拆穿的萨雷斯,周身环绕着黑暗和沮丧的气息:“好吧,我确实是死了。可你也不用替主人担心,反正你主人我有魂器,里面装着灵魂的小碎屑,随时能够复活我自己。”

    郭承云见萨雷斯又开始摆出嘚瑟样,立刻着手打压他的气焰:“这样就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为什么不用防御坐骑,那不是白巫师标配的吗。那么怕我跑干什么?你明知道我不会跑。”

    “那你觉得我是在怕什么?”

    “因……我怎么知道你。”

    萨雷斯把被郭承云上过药并包扎好的右臂收回来,阴阳怪气地说:“因为你是另一个世界的我的宝贝。如果他的宝贝没有了,我的宠物也就没有了,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尸两命。再说了,不只是他,死掉的还有某头狼的‘爹地’,叶……这家伙我不太清楚。他长什么样,下巴有没有我尖?”

    郭承云把萨雷斯受伤的右臂抢过来,使劲地用手压了压:“你非要跟你自己比谁的下巴帅?”

    “啊啊啊——!”

    郭承云抱着萨雷斯的伤臂,担忧地问他:“我对我处理伤口的水平没什么自信,光是酒精应该还不够。我们去军医院比较好。”

    “你不是说过,我这个千年王八是医不死的?”

    看着萨雷斯那处心积虑的脸,郭承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是很早以前对郭家的人讥笑过张清皓是王八的,他自己早就把那句玩笑话忘到一边去了,没想到那家伙如此记仇:“你只会鹦鹉学舌。知道什么是王八吗?”

    “鹦鹉是什么?”

    “你存心气死我是吧。”

    萨雷斯还要抬杠,郭承云制止了他:“我说正事,你别转移话题,我现在叫你去军医院。”

    “那可不行,我作为战神的传人,不能向别人暴露任何弱点,不然会被抓到可乘之机。”

    “你没有专属军医吗?”

    “军医?我能相信谁?小时候我左臂受过伤,我向唯一的好友求救,结果他趁机把我的左臂腐蚀成了白骨。那时候我还不会什么魔法呢,可疼坏我了。”

    郭承云沉默以对。

    原来,萨雷斯小时候也曾相信过别人,但是那种相信却被别人粉碎了。

    所以他再也没有交过朋友,也再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他知道底细的郭承云。

    萨雷斯走到旁边的书柜前,打开暗格,取出一本黑色封面的魔法典籍。

    郭承云跑过去凑热闹,萨雷斯故意在书皮上拍了拍,把灰尘扬到他脸上。

    郭承云呛得直咳:“你个……”

    “总算能用上了。”萨雷斯心满意足地抱着书,坐回床上。

    萨雷斯不顾郭承云的感受,趴在床上开始抄书,把黑色封面典籍上的资料,誊抄到他随身的那本典籍上。

    “你准备给你的魔法书增加新咒语,然后找个时间刻到黑魔杖上面,方便你快速施法是么,”郭承云趴到他旁边,“你居然能用左手抄书,而且是用手指骨抄书,真是个天才。”

    “……”萨雷斯似乎是不屑于回应这句赞美。

    萨雷斯抄了长达一个小时之久,郭承云实在扛不住,连连打呵欠:“有完没完啊你。快别干了,我饿着呢,晚饭都要变夜宵了。”

    郭承云伸手企图去拨开萨雷斯奋笔疾书的羽毛笔:“你的左手是一堆骨头,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累。”

    萨雷斯把左手抽开,不让郭承云碰到。

    郭承云饿得肚子咕咕叫,脑袋朝下一点一点,最后终于是捂着肚皮睡着了。

    郭承云醒来后,爬起来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晚上10点钟了。

    睡了3个小时,也许因为这是久违的黑夜。

    身旁的萨雷斯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也睡了,看样子似乎是在抄书的途中扛不住的。

    郭承云龇着牙,想踹这家伙一脚,为了那顿泡汤掉的晚餐。

    他抬起脚丫,在踹与不踹的天平两端蹦跶了许久,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唉。”

    郭承云哀怨地继续躺下来,把萨雷斯的左臂扒拉了过来。

    这一摸,果然整根手臂都只剩下骨头和关节软骨了。

    当时被好友腐蚀了手臂的艾德里安,因为年纪还小,所以肯定还没有魂器可以重铸身体,等长大以后有了魂器,恐怕也无法挽回了。

    郭承云记得,白巫师形态下,艾德里安的左右手看起来都是完整的,都戴着万人斩的手套。

    团长的副手说是为了追求美观,其实根本不是那样,只是对右臂形貌的直接复制而已。

    他实际杀人的数量只有一万,而不是两万。

    好吧,用“只”这个字眼来形容一万条人命,郭承云承认自己与正常人的价值观距离越来越远了。

    郭承云回忆了战时的情况。他曾经在艾德里安阵亡后,与其有过接触,但当时确实没有对艾德里安的左臂太过注意。

    说不定那时候,左臂的影像会消失,变成白骨。

    ☆、星际警察试作机(七)

    郭承云把萨雷斯的左手掌抬起来看了半天,视觉效果确实相当可怖,特别是在这种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

    他又看了看萨雷斯的睡脸,反而终于能看出一丝符合年龄的孩子气。

    其实萨雷斯生得很好看,他的五官在几个人格中,是至今为止相比之下最妖媚的,他那勾魂般的一笑,虽然邪恶,但是却惑人心神。

    那种魅惑不是因为施展了任何媚术,而是来自于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

    他被幼年好友背叛后,肯定一个人独行到了现在,所以行事风格才变成这种多疑的作风,在言行和表情上也必须加以修饰。

    如果他不够多疑,或者他在表情上装得不够聪明,那他肯定活不到现在。

    久而久之,这种伪装就变成了习惯,进而发展成了天性。

    这家伙,在军队中已经是非常成熟的领袖人物,具备了指挥军队和判断战况的领导力,就连在放假的时候,这家伙也没闲着,还要带着学校的学生们做课业。

    这就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已经成年了。郭承云原先还以为他比叶长晴年纪大。

    只有他爱作弄人的性格,才能证明他骨子里是几个人格里最像贪玩的孩子的一个。

    郭承云想到这里,忽然有一种辛酸涌上心头。

    这个伪成年的家伙现在陷入了昏睡,连手臂被郭承云拉过来了都没醒。

    毕竟右臂受伤,晚饭也没得吃,还趴在那里强打精神,硬撑着抄典籍。换郭承云去趴一阵,他估计自己的手肘很快就酸痛了。

    郭承云将两本典籍和羽毛笔拿过来,接着中断的地方往下抄。

    虽然是不认识的文字,但是字号非常大,字样也简单,郭承云依葫芦画瓢抄得有模有样的。

    抄了满满几页子,郭承云果然扛不住,又想睡觉了。毕竟是他来到这世界以后,头一次见到的黑夜。

    虽然以前非常不喜欢黑夜,但是太久不见的话,也是会想念的吧。

    郭承云躺下来,把萨雷斯那根白骨手臂扒拉到怀里,双手抓着只剩五根骨头的那只左手,睡着了。

    半夜,郭承云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冷,他睁开眼睛,在壁炉的火光映衬下,五根白色手指骨爬在他脸上,正好覆盖着他的整张脸。

    “活见鬼!”郭承云吓得赶忙把脸上那只手扯开。

    躺在对面的萨雷斯只顾着笑:“明明会怕,还敢抱着白骨睡。”

    “怕是一回事,一起睡是另回事。”郭承云死鸭子嘴硬道。

    萨雷斯用手臂枕着头,说:“我小时候还认识个一起玩的小女孩,她说她喜欢我,那时候我也喜欢她。我被朋友腐蚀了手臂之后,找她求救,她被我吓坏了。既然她不能和我站在一块,和我分享我的秘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郭承云心想,这家伙够可怜的,被好友和喜欢过的女孩同时伤害了,而他在之后居然没有选择报复社会,反而成为了国家的障壁,说明他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当然,这种善良如今必须被杀戮伪装起来。不然他永远没法再善良下去。

    郭承云评论道:“你并不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孩,如果真的喜欢,绝对舍不得让她死。”

    “所以你觉得我真心喜欢的是你?我总是把你吓得魂都飞了,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杀你。”

    郭承云反问萨雷斯:“我搞不懂,你为什么总是捉弄我?”

    “因为你总是欺负另一个我,不管是小白狼,还是姓张的那个笨蛋。虽然他们总是不反抗,但我可看不下去。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指挥白狼去帮你抓野兔的事情,要是我是它,我就把野兔子的脖子咬断,把血淋淋的兔子头糊到你脸上。”

    “噗!但是本质上你还是把兔子抓来了。”

    “别拆穿我。反正,我就想趁他们不知道,偷偷报复回来。但是你毕竟是他们的宝贝,我顶多只是吓吓你,让你产生危机感和愧疚感而已。”

    “大巫师,你还真够恶劣的。”

    郭承云把萨雷斯的左手白骨重新拉过来,握着手腕的骨节,捧到下颌上:“我还非要抱着睡了,你能怎样?我就算被你吓得心脏病突发死了,也不放手。到那时候我会变成鬼,天天恐吓你。”

    “那我不吓你,我折磨你。”萨雷斯恶劣地用尖尖的指骨在郭承云的嘴唇和脸颊上搔来搔去,阻挠他睡觉。

    郭承云被骚扰得不行,索性把萨雷斯的手指骨拢成一簇,把四根指尖塞进嘴里。

    萨雷斯双目圆瞪:“……”

    第1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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