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穿越成蓝蝎子 作者:雏微

    第6节

    百晓生的脸裂开了。

    蓝苗续道:“我的意思并不是我正在那么几天,我的意思是女人有时不太方便,你明白的。”

    明白你大爷!

    一路紧赶慢赶,恰好夜幕降临时,两人被押上了少林。

    少林人很多,柴房自然不少。少林弟子要将他们关进一间房,心宠大师却示意将蓝苗关在隔壁,多派两人看守。

    蓝苗躺在稻草里,瞅人都走光,想将一样东西摸出来仔细看看。正扭动双臂,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不动声色,垂下手腕,道:“大师可有要事?”

    心宠大师从篮子里拿出了一碗油饼,又端出了一碗蛋汤。

    蓝苗瞅着这两样东西。

    心宠大师淡淡道:“掌门人已经睡下,明天你就未必有这好运气了。”

    蓝苗道:“哦?原来少林寺如此小气,饭也不给阶下囚吃。”

    心宠大师冷冷道:“偷窃藏经,没饿死你,已算好运。”

    他倏然伸手,割断了他双腕上绳索,退出门去。

    这可谓瞌睡有人送枕头,蓝苗顾不上吃饭,先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本书,正是林仙儿看的那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他从头细细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人名记号,但这本书卷角颇多,纸页发黄,还有些墨指印,显然是一本旧书,而且被人经常阅读。

    他乘乱摸来这本书,是觉得奇怪。

    事出反常便为妖,说林仙儿热爱阅读经书,他是绝不相信的。所以这本书肯定不是她的,也不是林诗音或者龙啸云的,更不可能是她那些爱钱如命,杀人如麻的姘头的。发现了他的行踪,并且将计就计通知少林寺的一定是林仙儿,少林寺是与林仙儿接触过的,唯一有可能的经书来源。

    但如果林仙儿与少林寺的和尚不熟,随便要一本经书不但突兀,也很荒唐。加上蓝苗之前的推理,少林寺一定有个内鬼,多半就是盗经之人。这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她传递消息时顺便要来的。

    蓝苗径自沉吟,门口有响动声。他连忙将经书插进袖子里,就看见心宠大师进来。

    他神色不渝,道:“你怎么还未吃完?”

    蓝苗道:“我……在思考人生。”

    他一转眼珠,道:“何必劳烦大师,让您的弟子来收碗盘吧。”

    心宠大师哼了一声,关上了门。

    蓝苗掀开一叠稻草,将油饼塞进去。然后四顾柴房,找到一截被虫蛀了个洞的木头,将蛋汤倒进去了一些,其余的泼在屋角的泥地里。他闭目养神没一会,就有人打开门,将两个空碗拿走了。

    夜深人静后,门外依然传来木杖点地声,显然是两个看守还在巡逻。蓝苗闭着眼睛,好似已完全熟睡。

    不久,声响渐渐变稀,最后消失于无。黑洞洞的屋里,蓝苗忽然坐了起来。

    他的眼睛反射出月亮的幽光,双手开始挣扭。最牢的捆绑方法,是将对方手掌合拢,手腕相对,然后捆紧。这种捆法没有丝毫空隙,若是无旁人相助,被捆者很难挣脱。少林寺的和尚正用此种捆法。但很明显,那些小和尚们虽习惯这般捆人,却并不知奥妙所在。他们拿绳子时,蓝苗主动伸出手去,右手搭在左手上,做了个交叉。他们也未想太多,牢牢捆了就走。实际上后一种捆法纯属花样蜡枪头,蓝苗反复绞了几十个来回,就绞松麻绳,轻轻巧巧脱出手来。

    他又解脱脚上绳索,溜到门口,从门缝里窥去。一个和尚站在门左边,背对着他。另一个则靠在门上,不住点着头,显然在打盹。

    蓝苗突然拉开了门。

    打盹那人立刻后栽,身体刚倒他就惊醒了,同时张嘴要叫。蓝苗照葫芦画瓢将他背上“神堂”、“灵台”、“魂门”、“悬枢”四处大穴全点住,将他拖进了柴房。从蓝苗开门到拖他进房不过一息,另一人还望着远处,丝毫不知背后发生何事。

    蓝苗刚要将他劈晕,他却好似第六感显灵,突然回过头来。一看见蓝苗,脸色大变,将枣木棍横在身前,张嘴就叫。但呼声还含在喉咙中,整个人一颤,缓缓倒了下去。

    铺地月色下,一袭青衣站在他身后,放下手掌。

    蓝苗扬眉道:“你来了。”

    伊哭眉头深锁,抓住他手腕,道:“阿蓝,有没有受伤?”

    蓝苗道:“这群和尚挺要面子,不会动私刑。”

    伊哭就要拖他离开。蓝苗却钉在原地,道:“慢着,谁说我要走?”

    伊哭冷冷道:“一群瞎了狗眼的秃驴,理他们作甚?若他们敢来追你,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蓝苗不怀好意,冷笑道:“他们千辛万苦请我来,不千恩万谢请我走,我还不走了。”

    他反倒将伊哭拖进柴房,将油饼和蛋汤送到他眼前,道:“告诉我,有毒没有?”

    伊哭拈了一小块饼渣轻嗅,又将蛋汤凑在鼻端。他皱了好一会眉头,忽然出房抓来一只老鼠,先喂它吃了块饼,老鼠仍然活蹦乱跳。然后沾了点蛋汤塞进老鼠嘴里,它起初足爪乱舞,十分精神,渐渐萎靡下来,一炷香后断了气。

    伊哭沉声道:“此人必是使毒的行家里手。”

    一般有毒物质,若不是气味难闻,就是滋味古怪。因此必须混合着药物,或者烈酒,才不易被人发现。能在一碗平常的蛋汤中下剧毒,无色无味,非有高超的配药技巧而不能达到。

    蓝苗沉着脸,道:“我记得,你对江湖上的使毒名家了如指掌?”

    伊哭道:“略有钻研。”

    蓝苗道:“好,你告诉我,少林寺七大首座以及百晓生八人中,哪一位善于用毒?”

    伊哭攒眉道:“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没有‘毒’之一字。”

    他却又缓缓道:“不过我知道,少林心宠大师是半路出家,带艺投师的,他未入少林时,人称‘七巧书生’,正是位使毒的大行家。”

    ☆、污水要泼得恰到好处

    蓝苗几乎可以立即肯定,林仙儿在少林寺的内鬼是谁。他们抓阿飞是为了逼出李寻欢,抓蓝苗不过顺便。但蓝苗随口几句,竟然猜中真相。人已抓来,又不能放,他便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他跺脚道:“我定不与梅花盗善罢甘休。”

    伊哭听了,阴恻恻道:“梅花盗不是李寻欢么?”

    蓝苗瞟他一眼,道:“也罢,梅花盗不梅花盗,和我没甚干系。”

    他声音转冷,道:“但此人竟要毒死我,不弄他个身败名裂,我绝不离开少林!”

    伊哭垂头沉思,缓缓道:“为梅花盗之事,武林沸沸扬扬,少林也戒备森严。今晚去杀他,恐怕他和其余六位首座一处,难以得手。我们先离开此地,谅他们不敢追来。等风头过去,寻个机会弄死他,不是更妙。”

    蓝苗心知伊哭乐见李寻欢陷于死局,不愿在此时吸引少林火力。若用阿飞引诱李寻欢,李寻欢必定自投罗网。又再无其他人和证据能证明他不是梅花盗,小李探花难逃生天。

    他轻哼一声,忽然道:“我的手镯儿呢?”

    伊哭倒也不会装傻,就直接哑火了。

    蓝蝎子虽然有过七八十个情人,彼此也送过些礼,调过些情,但银饰品是他的武林字号,从不送人的。上次他居然给了丘独一个袖坠,动真格了,伊哭才非拿回来。那个银镯子,伊哭戴在了手腕上,没取下过。但那天和林仙儿滚床单,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殊为不便,后来急着找蓝苗,把它忘在了林仙儿枕边。想起来后,林仙儿放娇撒痴,说根本没见过,他也只好哑巴吃黄连了。

    蓝苗睇着他,突然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这口没留情,两排带血丝的牙印齐刷刷的。伊哭吃痛,一字不发。

    蓝苗才放开了他,道:“还该用蝎子蛰下才成,我可没有腐心蚀骨散什么的。”

    伊哭不禁道:“要那个做什么。”

    蓝苗冷笑道:“烂得更深一些,给她看呀。”

    伊哭的嘴算是缝上了。

    蓝苗捏着大辫子,睨着他,道:“我现在气得要死,勒令你去做件事,你去不去?”

    那人哪说得出一个别的字。现在只怕蓝苗要打他耳光玩儿,他也认了。

    伊哭走时,月亮刚升到天空正中。

    蓝苗点晕了两个守卫,进入了关阿飞的柴房。这房在他隔壁,响动早已传到少年耳中。

    蓝苗蹲下身,道:“你都听见了?”

    阿飞盯着他,忽然道:“你不逃走?”

    蓝苗语带讥诮:“没扒下那张德高望重的大师皮,我怎么能走?”

    他接着道:“他扣我一顶黑锅,还想弄死我。不泼他一桶分多量足的污水,算我对不起他。”

    阿飞低下头,道:“你解开我,我先去救李寻欢。”

    蓝苗摇了摇头,道:“咱们强冲,恐怕还没冲进达摩院,就被七位首座围住了。”

    他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自有把握救出李寻欢。”

    阿飞凝视着他,目光中有感激,也有愤恨。他忽然道:“你竭心尽力救他,他也曾说过你好,我相信他的眼光,我也相信我的眼光……但你为何那样仇恨她?你再污蔑她一次,我定取你性命。”

    蓝苗指天发誓,道:“我只为了结此事,绝不污蔑她,你只管放心。”

    阿飞才道:“什么问题?”

    蓝苗凑过来,道:“未到少林时,心宠大师和你住在一间房里,你看见他脱衣没?”

    次日天还没亮,蓝苗在柴房里大喊大叫,说他要认罪。

    少林弟子一听这感情好,将他直接带到了掌门禅房。蓝苗一进来,就看见房屋当中的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位老和尚,相貌奇古,神情沉静。窗口还站着一人,就是百晓生。

    蓝苗还未开口,就见门口又走进来三位老和尚。其中一位正是心宠。

    三人都垂眉敛目,面无表情,站到掌门人身后。

    蓝苗长揖,道:“可是心湖大师?”

    心湖大师合十道:“正是老衲,苦海无边,施主自愿回头,可喜可贺。”

    蓝苗毕了礼节,微笑道:“听说少林寺已经丢失七本藏经。”

    心湖大师目有精光,道:“不错。”

    蓝苗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劳烦大师耐心聆听。若大师沉着稳重,不受宵小挑拨,七本经书或能全数找回。”

    心湖大师淡淡道:“施主此言,似有冤情?”

    蓝苗瞟了眼心宠,道:“不,没有,我就是梅花盗的同伙,那七本藏经原本在我手里。”他来了个大喘气,等五双眼睛都忍不住投在他身上后,道:“但现在已经换了地方!”

    心湖大师不由得道:“在哪里?”

    蓝苗蓦然指向心宠大师,道:“在他手里!”

    心宠大师受了五双眼睛的注视,双眉耸动,喝道:“小妖女,敢在少林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蓝苗冷笑道:“单鹗,敢做不敢当了?你忘了你将七本经书偷给我,又一本一本要回去了?近来事发,你怕受牵连,将《达摩易筋经》悄悄从我手里偷走,以为就能置身事外?你鼓动少林寺围捕我们,昨夜还意欲毒死我,没料到我活得好好儿吧?”

    单鹗是心宠大师未入少林时的俗家名字。这个消息一抖露,在场首座全数面色大变。不等心宠大师暴跳,蓝苗抢先道:“他昨夜送的饭,已经毒死了一只老鼠,物证俱在,掌门不信,可以派人取来。”

    心湖大师点头,门口两个青年和尚便去了,不一会回来,将油饼、蛋汤和死老鼠呈上。

    心宠大师咬牙道:“掌门休得听这妖女胡编乱造,她用毒,兵器亦淬毒,这分明是她自己弄的鬼,好来污蔑我。”

    蓝苗哼道:“用毒之道千万,我确实豢养毒虫,但谁听说过蓝蝎子会下毒?倒是心宠大师你浸淫此道多年,现在功力愈加深厚了。”

    心宠大师道:“触类旁通,谁知道你会不会?”

    心湖大师凝视蓝苗,蓝苗微笑道:“我早知你不承认。”

    他伸手进怀,摸出两本书来,道:“你以为你偷走了《达摩易筋经》?我早料到你会过桥抽板,所以以假换真,你偷走的那本不过是假书,我这本才是真正的《达摩易筋经》!”

    他看向少林掌门,道:“还有他的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为证,掌门明鉴。”

    心湖大师已然动容。

    蓝苗睨着心宠大师,嫣然一笑,道:“你没想到,这本书会到我手里吧?”

    一位老禅师忽然上前一步,神情着紧,道:“大师兄,果然是《达摩易筋经》?”

    心湖大师一抬手,止住了他。将两本经书略一翻阅,沉吟半刻,便看向心宠。

    心宠大师满面怒容,又快又硬地道:“他是梅花盗,有《达摩易筋经》有何奇怪?《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哪个寺院没有,怎见得是我的?还请掌门明鉴!”

    蓝苗立即道:“你以为刻意不留名,不书写,就无法证明这书是你的?你大概不知道,每个人手上都有指纹,每个人的指纹都独一无二。你习惯沾唾沫翻阅经书,早在《心经》上留下了无数指纹,《易筋经》也不例外。让弟子磨墨,你将十个手指头拓印下来,与书上对比,敢不敢?”

    心宠大师转身,向心湖大师一个稽首,道:“掌门请听,不是弟子不肯。弟子位列七大首座,出入藏经阁不知凡几,读过的经书更多如繁星。如果这两本书是她从藏经阁偷出去的,有弟子的指纹何足为奇?恐怕不仅有弟子的,诸位师兄弟的都有呢!”

    这几番话确实说得有理有据,心宠盯向蓝苗,冷冷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也该轮到我问你了。我投身少林已有十数年,忝为首座,也不算一事无成。金银财宝,俗家时就于我如浮云。绝世武功,天下何处比得上少林?我盗经给你,为了什么?”

    蓝苗却痴痴看着他,眼中忽然溢满了泪水。

    他轻轻拭了拭眼角,道:“你既不为名利,能打动你的,就只有绝代之红颜,倾国之美色了。”

    他颦黛低鬟,忽然收尽了那股锋芒,异常温顺妩媚起来。

    蓝苗眼眸原本细长如线,合上之后,就愈发勾动人心。众人见他从孔雀蓝的大袖中伸出一只皓雪似也的手臂,镶绿宝石的银镯子无风自动,从手腕一直滑到丰肌处。不由心想,此子虽然称不上绝代佳人,确有风姿独到之处,其微睇绵藐,荡人心魄,怪道他把持不住。

    蓝苗低声道:“我当初勾引你,确实为了经书,但后来……后来……你对我说的情话,都已忘记了么?”

    心宠的脸已从白转红,从红转绿,黑气腾得如煤窑烧烟般,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掌门,你休得听她信口雌黄,瞎三话四!此女搔首弄姿,妖艳作态,我怎会看上她,干此有辱门风之事!”

    蓝苗幽幽道:“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夸我皮肤特别白,腿特别长,胸脯特别软……”

    心湖大师突然厉咳一声,止住了他的话,道:“施主指证我少林弟子不守戒律,可有证据?”

    蓝苗眸中波光粼粼,道:“他背上靠近右臀处,有一块手指头大的半圆胎记,不错罢?”

    在场倒有三人见过那胎记,顿时全看着他,神色各异。心宠鼻尖上沁出汗珠来,他做过的事能振振有词反驳,这没做过的事反倒无法自证。他蓦然伏下,道:“弟子不知妖女从何处得知胎记之事,但弟子确确实实从未与她有过交接,求大师兄明辨。”

    蓝苗继续道:“请诸位大师想明了,藏经失窃前后,他是不是经常出寺?比别的大师都出入频繁?他是不是常去东北?他是去与我幽会。想不到……他现在竟要置我于死地。”

    这些全是实情,兴云庄地处东北,除了倒数第二句。

    心宠汗也从背上下来了。

    他怒道:“我何时与你……幽会?你说经书是我给的,我什么时候给的?”

    蓝苗道:“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十月吧。”

    心宠如释重负,急忙道:“弟子十月时与白马寺的僧人讲经论道,一步未曾出寺,大师兄自然知道。”

    蓝苗立即道:“那就是十一月给我的。”

    心宠勃然怒道:“我根本没有给你!”

    心湖大师已冷冷地道:“你给了谁?”

    ☆、来报仇的小游龙生

    心宠蓦然怔住了,大颗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

    蓝苗高声道:“大师快擒住他,去他房中一搜,不止藏经,还有无数好东西!”

    心宠下意识退了一步,心烛大师和心灯大师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心湖大师叹了口气,将手中《达摩易筋经》摊开,众人看得明白,那不过是一沓白纸,上面写着“看一眼心宠”。

    他淡淡道:“单鹗,少林待你不薄,你何以做出这种事来?”

    他以俗家名字称呼心宠,已等同将他逐出少林,不再承认他是少林弟子。

    心宠汗出如浆,道:“弟子……弟子知罪。”

    他扑倒在地,道:“但弟子也是为他人所诱,才一时行差踏错。”

    心湖大师厉声道:“你受了谁的指使?”

    窗边的百晓生忽然道:“指使他之人,我倒猜到一二。”

    心湖大师问道:“是谁?”

    百晓生道:“就是他!”

    众人随着他手指方向一齐转头,窗外却只有轻风刮过,树叶萧萧。心湖大师回过头来时,面色已变。百晓生在他身后,掐住了他颈上“大椎”、“陶道”两穴。

    蓝苗也吃了一惊,道:“指使他的是你?”

    心湖大师敛目道:“你我几十年交情,不料你竟这般对我。”

    百晓生笑道:“我也不想这般对你,但单鹗定要牵扯出我,我若不出手,他也要逼我出手。”

    单鹗已站了起来,狞笑道:“心湖大师在我们手中,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若我们不能平安下山,只好让少林掌门陪葬了!”

    心烛心灯两人均是怒目而视,不敢轻动。

    心湖大师叱道:“少林弟子只管拿下这叛徒,不必以我为念!”

    单鹗哈哈大笑,道:“你说再多的话,他们也不敢拿你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他忽然看向蓝苗,狰狞道:“慢着,先让我杀了这个妖女,再走不迟!”

    蓝苗早已站了起来,笑道:“你杀不了我的。”

    单鹗一步跨到他身前,道:“你还有什么花招可耍?”

    蓝苗道:“我和你打个赌。”

    单鹗已将十层内力聚集在右拳中,预备一拳打死蓝苗,森然道:“什么赌?”

    蓝苗笑道:“我两只手都放在袖子里,数一、二、三,数到三下,你必死无疑,赌不赌?”

    他好整以暇,好像在与小孩儿玩石头剪刀布一般,而不是在谈论生死问题。

    单鹗狂笑道:“我一下都不必数,就知道你死定了!”

    他猛然抬拳,五十年内力,二十年少林绝学不是白练的。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伏虎拳,他早已练到炉火纯青。一拳下去,哪怕是一头真老虎,也要脑浆迸裂。何况是蓝苗呢?

    他说“不必数”时,蓝苗已然数到一。语声到“死定了”时,蓝苗已数了二。他拳头扬起,拳风刮面,蓝苗落地有声,道:“三!”

    他的双手果然还拢在长袖中,一点儿也不预备抵抗。

    单鹗的拳头已经击下,也忽然凝固在蓝苗睫前。

    他脸上的每一根肌肉都抽搐着,表情充满了惊疑、恐惧和不信。他要极力回头去看,皮囊中的气力却已被全数抽空。

    “咯咯”声从他嘴里发出,一丝鲜血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他咽喉上闪过一线流光,凝成一把小刀。

    小李飞刀!

    蓝苗脸上绽开了微笑,他遥望着李寻欢,单鹗已经不在他眼中。

    李寻欢望着他,也不禁微笑,他的眼眸如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春风般的愉悦。

    与此同时,阿飞的快剑,已经刺穿了百晓生的咽喉。

    晌午的山路上,蓝苗靠在树上,翻着手中的书。

    李寻欢和阿飞沿路走来,喁喁不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这些书是从少林要来的。蓝苗捉住心湖大师不放,道你们说我盗经,现在你不送一本给我,我就不走了。心湖大师颇为苦恼,少林七十二绝技是不传之秘,怎能给蓝苗?几人在那大眼瞪小眼,多亏心烛大师脑筋灵活,道单鹗俗家时著有一本毒经,还有些易容心得,留着也无用,不如都给了蓝苗。

    蓝苗也乐意,将七巧书生的东西一卷而空,才下了少林。

    他手中翻书,听李寻欢道:“百晓生绝非盗经的主谋……因为他无法令单鹗为他冒险。”

    单鹗自辩之词十分有力,他不缺钱,也不缺权。蓝苗不能打动他,百晓生自然也无法打动他!

    李寻欢低声一叹,道:“能令单鹗冒险的,只有绝代之红颜,倾国之美色。”

    阿飞忽然停住了脚步!

    蓝苗将书挡在额上,遮住了刺目的阳光。

    清风吹拂着他孔雀蓝的衣裳,袖口深茶色的刺绣凤尾纹流光溢彩。

    有些话他不想对阿飞说,因为他知道对方会明白。

    对面山亭中有两个身影,一位老人,一个小姑娘。但他目光所及时,都已消失在山背后了。

    梅花盗忽然在江湖上消失了踪迹。

    但接下这一年,又发生了多少大事,使得原已平静的江湖,又暗潮汹涌起来。

    秋风吹过,木叶萧萧。这些黄叶随便地落在石板路上,使得路边这家小店都显得特别寒瑟。

    这店只有一个店主,既当掌柜的,又当跑堂。不过原本客人就很少,他除了沉默地端酒端菜,就是在没有客人时,坐到角落里小酌一碗。有时也会坐在后头,凝望着缓缓流去的梅江。

    今天这里就坐着一个凝望着梅江的人。凉风徐来,不仅吹动了柳枝,也吹动了她的长袖。袖尾的银袖坠隔一会儿,便“叮咛”一声,熏熏然催人入梦。

    她已经在这坐了三天,不要酒,只要了茶,配一碟酸豆角儿。店主如数送去时,总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她也不以为意,并不因此回看一眼。

    他例行地看过她后,准备端碗酒蹲过一天。忽然店里进来了两个客人。

    一人又高又壮,几乎是挤进门的,他只担心这人进门时会被切成正方形。另一人焦黄面皮,颧骨凸出,眼皮下一双眼珠转动,却精光四射。他们拣了个座,店主正过去招呼,门口又进来了两个人。

    这两人一人身着绿衣,负着一对雪亮的双钩,一人扎着把乱草般的头发,背着柄虎头锤,也寻了个位置就坐。他心中纳闷,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忽然来了这许多武林人士。

    这四人坐定后,仿佛心有灵犀般对视几眼,但并不搭话,只是各自大声聊起天来。但凡江湖好汉,没几个不喝酒的。甚至自诩为酒喝得越多越有英雄气概。男人一觉得自己有英雄气概,没事也要挑点事出来。那负着双钩的绿衣人与背虎头锤之人你来我往,灌了五大碗酒,忽然笑嘻嘻地道:“兀那小姑娘,会不会唱曲子?来首‘俏冤家’,爷有钱赏你。”

    这小店的主人忍不住向那倩影望去。

    她并不回头,道:“‘俏冤家’?不会唱。”

    绿衣人反倒来了劲,道:“你会唱什么?只管唱给爷听,酒钱在这里。”

    他故意将一锭银元宝拍在桌上,发出“咚”地一声。

    她依然看着梅江,道:“我会唱葬礼进行曲,你要不要听呀。”

    满店喝酒划拳的声音忽然都停了。

    她又道:“我还会唱‘我爸刚弄死他’,呵呵。”

    绿衣人的脸已经比衣服还要绿了。

    他想要拍桌而起,显得自己没风度。装作若无其事呢,又咽不下这口气。只好冷笑两声,道:“这些乡村野姑,没半分见识。”

    负虎头锤之人也笑道:“卖酒村女知道什么?只识得田地里的泥腿子,不认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夺魄双钩’,也情有可原。但凡走江湖的,说起任兄,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绿衣人举杯笑道:“虎贲’秦山能力举千斤,江湖中又有几人能及?”

    两人正相对而笑,外面忽然有人冷笑一声。

    这冷笑声一出,屋里好像空气都结了冰,微风中袖坠相撞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门外出现了四个穿淡黄衣衫的人,垂手站立,一字不发。他们相貌普通,衣着也毫不出奇,但屋里这几人见到他们,就好像见到鬼一般,手中杯都忘记放下。

    酒店的主人,觉得气氛古怪,偷偷躲到柜台后面去了。

    门口四个穿黄衫的人,已退身让开了一条路。

    一个年轻人缓缓走了进来。他也穿着件杏黄色的衣衫,但与他人不同,黄衫上还绣着金边。

    他颇为俊秀,但面色苍白,腰间佩着一柄长剑,蓦然正是“夺情剑”。

    这少年竟是藏剑山庄少庄主游龙生。

    ☆、小蠢蛋还不滚?

    这少年与一年之前,居然判若两人。

    他往那四人身上扫了一眼,嘴角带了点冷笑。那四人原本凶神恶煞,在他的目光下,腿肚子都在发抖。四条虎背熊腰的大汉,腰全在往桌下溜,恨不得别人看不见自己。

    他走到绿衣人前,手从袖中伸了出来,两指间,夹着枚黄铜做的制钱。那“夺魄双钩”好似将方才的豪言壮语全吃回了肚子里,一字不发。任游龙生将这枚制钱放在他头顶。

    “虎贲”秦山和其余两人也像刚被缝了嘴巴,眼睁睁看着游龙生在自己头顶各放了枚制钱,却一个屁也不敢放。

    店主早已缩到柜台下去了。游龙生垂目看了一眼,就拢了拢袖子,缓缓走出了门。那四人就好像被一根线牵着似的,顶着那枚制钱,规规矩矩跟在他身后。那个大个子和焦黄面皮的人走在前面,“夺魄双钩”任重和“虎贲”秦山跟在身后。任重大约是太过紧张,只顾着脚下,全忘了头上。那门框上挂着串铜铃,恰好撩在他头顶。

    听“叮”一声,那枚铜钱掉在地上,滚出去一米多远。

    所有的人都僵住了。

    那一枚铜钱落地的声音,比惊雷还来得让人恐惧。

    游龙生已转过身来,盯着他。

    任重的面色惨变,别人的面色也变了。

    他道:“晚辈……晚辈不是故意的,望前辈饶我这一次。”

    他少说也有三十几岁,比游龙生大了十来岁有余,居然自称晚辈。

    游龙生寒着一张脸,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但你为何不更小心一点?规矩就是规矩,无论你有什么缘由,坏了规矩,我也饶不了你。”

    任重脸上丝毫血色都没有了,一双眼睛禁不住去看秦山。但方才还与他称兄道弟的“虎贲”秦山只溜着别处,彷佛沾上一沾他的视线,就会被毒死。

    他忽然狂笑几声,道:“什么绿林兄弟,都是狗屁。”

    话音一落,他已抽出了背上双钩,道:“横竖都是死,我为何要坐以待毙?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不过放块铜板,就像条狗般跟着这小子,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他发了狂般,精光一闪,就向游龙生脖颈钩去。

    十八般兵器中,钩算是奇门武器,武林中本没有多少人习练。一是因为练钩就必须练双钩,比单手即可习练的刀剑翻上一个难度。二是因为即使练成,若在心分二用上无甚天赋,不能做到一手勾敌一手拒敌,容易死得早。任重不仅用钩,而且还闯下了“夺魄双钩”的声名,可见其已算一流高手。

    他出手时,心中就已打算。去勾游龙生脖颈,对方必定出剑。“钩”这种兵器,最善于缴械。左钩缴械,右钩杀人,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的想法不错,做法却错了!

    他的右钩才勾至游龙生脖颈后,左钩还未抬起,就再也无法抬起了。

    夺情剑如一泓秋水,已没入他的咽喉。这少年的剑法比起一年前,更快,更稳,也带着更锐利的杀气。

    游龙生的表情甚至没变化,拭尽剑上鲜血,丢了帕子。

    他冷冷道:“你本可自尽的。”

    店主趴在柜台下,从缝隙中看见这一幕,不禁毛骨悚然。原来那些人一不小心,铜板从头顶掉下,就非死不可。

    这时一阵劲风吹过,一连串清脆的“叮咛叮咛”声在屋后吹起。

    店主忽然想起,“她”还坐在那里。

    游龙生抬头望去,才发现屋后还坐着一人。

    他皱了皱眉,步到那人身后,道:“既然姑娘在此处,少不得跟我走一遭。你不必惊慌,只不要碰落这枚铜钱,去去就回。”

    他语气平和,将那要命的制钱将她头顶放去。店主几乎要冲出去喝止了。

    那姑娘的手却像长了眼睛一般,向后一翻,接住了这枚铜钱。接住后,还“叮”一下弹在空中,让这铜钱转足了几百个俏花样。

    她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乖儿子,还知道送钱给你爹用。”

    游龙生见到蓝蝎子这张宜嗔宜喜的妩媚面孔,目瞪口呆,整只手在空中忘了放下。蓝苗笑道:“少庄主好久不见,威风了许多。”

    游龙生的表情忽然惊愕,忽而狰狞,手已按在剑柄上。他道:“不错……好久不见,幸好你还没死。”

    蓝苗站起身来,修长的身材将阳光遮了一半。他笑道:“少庄主风姿更胜从前,想必武功也更胜从前了。”

    游龙生冷笑一声,道:“武功不高,怎能让你伏剑!”

    “呛”一声,那把一泓秋水似也的夺情剑,已跳到他的手里。这少年看似冷漠淡定,遇到恨得咬牙切齿的大仇人,一腔年轻的热血就全按捺不住。他这一年另投名师,刻苦修行,心心念念要雪当年之耻。况且他天分确实不差,一旦在剑上下了苦功,进展神速,一日千里,远非当年那个只会跳脚的小少爷了。

    他按剑、拔剑、出剑如行云流水。剑光出鞘,剑锋已到了蓝苗咽喉。腿不动,肩不摇,手腕稳如磐石。当年被蓝苗弹飞夺情剑,他视为奇耻大辱,回家后苦练腕力。一直到平举长剑,剑尖上放一石锁而不动摇半分为止。如今再遇蓝苗,他有把握,对方就算使出十成功力,也弹不飞他手中长剑。

    他的剑快,蓝苗更快,忽然侧身一闪,利剑便划了个空。蓝苗在闪避之时,就抬起手来,在剑尖上“叮”地一弹。

    游龙生满心只想冷笑,腕力陡发,夺情剑稳稳地留在手中。谁知接着“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长剑划过对手颈项这顷刻功夫,从剑尖到剑腰,被蓝苗连弹十下。若说弹一下十成功力,游龙生接得住,那弹十下就是百成功力,谁也接不住。第四下时他整只手都已麻痹,第五下便再也撑不住。后面那几下,纯粹是弹着好玩。

    蓝苗一手接住夺情剑,人已转到了游龙生身后,道:“你要钱呢,我还能给你点。你要我的命,那就对不住了。”

    他抬脚就将这小子踹进了江里。

    游龙生猝不及防栽进去,呛了好几口水。所幸他是南方人,水性精熟,挣扎几下便爬上岸来。只是深秋季节,被冻了个脸色青白。

    他抬头,就见自己的四个属下也是脸色青白,直挺挺站在那里,头上各顶一枚制钱。那三个武林人士早逃了个无影无踪。

    蓝苗“叮叮当当”掷着手中钱币,给他来了个银元宝,道:“你是上司,给你个贵的。”

    游龙生站在四个属下身前,脖子上青筋都要爆了出来。

    那银元宝上宽下窄,比铜钱更难顶稳。他站了没一会,秋风吹进湿透的衣服中,冷透骨髓,不由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一打出来,银元宝“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游龙生的脸禁不住惨白,死死瞪着蓝苗。

    蓝苗将夺情剑握在手中,伸指去试剑锋,慢悠悠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也知道,规矩就是规矩,规矩是不能破坏的。”

    游龙生狂怒难遏,道:“这……这是我们的规矩。”

    蓝苗淡淡道:“现在是我的规矩。”

    他又补充道:“刚订的。”

    他手中的夺情剑流过刺目的水光。

    游龙生紧咬着牙,槽牙都被他咬出血来。他突然走上几步,一脚踢飞那只银元宝,梗着脖子道:“你要杀就杀,休得耍我。若是眨一下眼,我跟你姓蓝!”

    蓝苗不禁笑道:“这么大的儿子,我可消受不起。”

    他突发奇想,道:“这样吧,规矩改了。你叫我一声阿爹,我就饶你不死。”

    游龙生白生生的面皮涨得通红,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这妖女……这妖女不自称娘,还当起爹来了。

    蓝苗催他,道:“说啊。”

    游龙生浑身抖个不停,冷笑数声,道:“好,我说。”

    他逼前一步,喝道:“你这个狗娘养的!”

    话音一落,他就从袖中拔出把匕首,向自己心口断然插去。他说完那句话后,已存必死之心,只希望死得快些。但刀尖刚触衣衫,手腕一疼,匕首脱手飞出。

    蓝苗弹飞了他的匕首,随后“啪”一声,反手扇了他一个耳光,笑骂道:“小蠢蛋还会骂人。”

    他一挥长袖,将夺情剑和铜钱都丢回游龙生怀里,道:“一年时光,能练成这样,也算下了苦功。百晓生若在,也许将你排进兵器谱前五十名了。……看着我做什么?捡回一条命,还不滚?”

    游龙生受了肩上一掌,身不由己地飞出四五丈。他落地站稳后,不由得望向蓝蝎子,那人站在原地望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口角含笑。秋风吹来,蓝衣翩然,如蝴蝶般扑动着翅膀。

    杏黄衣衫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蓝苗收回目光,看向地上那具尸体。

    这“夺魄双钩”起初多大的口气,现在也只能躺在这了。

    他蹲下去,在任重衣服里摸了会,掏出一封信来。

    信笺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九月十五夜,兴云庄有重宝将现,盼阁下勿失之交臂。”

    没有著名,也没有别的标记。

    蓝苗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信,打开来。两封信并排放在一起,内容一样,字迹也一样,甚至信纸也是一种。

    他沉吟道:“这封信究竟谁寄给我的……”

    自从梅花盗消失于江湖,他为了找怜花宝鉴,一年内几乎走遍了五湖四海。但凡是何处有秘笈宝物的传说,他必定去走遭。也曾拜访过许多学识渊博的武林耆宿。但自从王怜花与一代名侠沈浪出海,提起怜花宝鉴,都说已被王怜花携出海外。但蓝苗知道,怜花宝鉴一定还留在中土武林,不然系统不会给他这种任务。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秋叶,望向远方……

    ☆、叮叮当当金钱帮

    游龙生慢慢地走过街角,脸还是铁青的。

    他忽然站住了,回过头。

    四个下属也站住了,一字不发。

    游龙生缓缓道:“她似乎还跟着我们。”

    四个下属不约而同回头向后。一道剑光骤然闪过,鲜血喷了一地。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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