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穿越成蓝蝎子 作者:雏微

    第12节

    蓝苗也突然睁开了眼,这声音出现得太过意外,他心中一片空白,五指不由得从木盒上滑了下来。

    一个黑衣身影大步踏进了马厩。他身材高大,肩膀异常宽厚,背上正背着一柄重达十四斤的乌黑铁剑!

    蓝苗视野里顿时塞满了这个黑衣身影,他定定地看着对方,平素惯会花言巧语的嘴里,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郭嵩阳为何会来找他,又为何会找到他的。

    郭嵩阳在院中负手站定,盯着游龙生,冷声道:“我答应过不杀你,我不想反悔!”

    游龙生似乎也还未反应过来,只瞧着郭嵩阳,面上神色甚是难言,悲喜莫名。

    他忽然道:“她是金钱帮的要犯,你不打败我,就休想将她救走!”

    话音一落,夺情剑在手中耍了个剑花,蓦然刺出,直奔郭嵩阳胸口。

    这剑直入中宫,平平无奇,别说嵩阳铁剑,是个会武功的人就能将其挑开。郭嵩阳右臂一动,铁剑已在手中。一声金铁交击,铁剑平拍在夺情剑上。光凭重量,这把剑就压了夺情剑一头。更何况双剑相击,纯是硬碰硬的内力比拼。游龙生只觉虎口剧痛,一条手臂都麻了。长剑直飞出三丈,“当啷”落在地上。

    游龙生喘息着,忽然空着手,揉身扑了上来,一拳打向郭嵩阳面颊。郭嵩阳自然不会用剑去对付空手的小辈。他张开右手,一把接住了游龙生的拳头,然后左拳骤动,一拳击在对方小腹之上。

    游龙生“哇”地喷出一口血来,凌空也飞出三丈,重重摔在夺情剑旁边。这拳虽未打算要他性命,但郭嵩阳的内力何其浑厚。他一时爬不起来,只伏在地上,抬眼去看蓝苗。

    他看见郭嵩阳俯身入车,将蓝苗抱了起来。蓝苗也伸出双臂搂住那人的脖颈,将头靠在对方肩上,就如刚才待他一般。

    他早该知道……那妖女,那妖女对任何男人都是一样的。

    他好似咽下了一枚又酸又涩的果子,心中不由流出一股怨恨。既怨恨郭嵩阳,又怨恨蓝苗,还咬牙切齿地恨自己。他盯着蓝苗,盯着对方含笑的红唇。五指死死地插进了泥土,用力攥着它,揉着它,但泥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游龙 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右手,鲜血溅出了嘴唇。

    他从未这样憎恨过旁人的快乐,从未这样憎恨过自己的无用!

    蓝苗枕在郭嵩阳肩上,轻轻呼出口气。

    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眸,真心实意地道:“我现在高兴得很,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他失血过多,内伤太重,本来早已撑不住了,全凭一口气顽强支撑。现在靠在郭嵩阳的怀中,便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快要向深渊里坠去。

    他从未这样感激过对方,他发誓对方日后若有麻烦,他必定鼎力相助。

    郭嵩阳眉头紧蹙,道:“我在桌下发现了那些纸片。这就是你问我情书的原因?”

    蓝苗已无力答话,点了点头。

    郭嵩阳眉头皱得更紧了,道:“谁能将你伤成这样?莫非是……”

    他话未说完,就也感觉到了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气!

    ☆、46性别被发现了!

    郭嵩阳一眼就看见了荆无命,荆无命的瞳孔中也倒映着郭嵩阳。

    他肩上的嵩阳铁剑忽然嗡鸣起来。荆无命手中那把又细又薄的利剑,也不自主抖出一道道水一样的波纹。

    这当代两大绝世剑客,终于撞到了一起!

    郭嵩阳眼眸中忽然亮起灼灼火光,冲天战意不自控地从全身迸出,直逼荆无命。

    他遍游五湖四海,本为挑战天下高手。这天下用剑的多,用精的少。他听说过李寻欢有个朋友剑术高超,早想一睹。但他还没见过阿飞,也不认识阿飞。

    今天他却先撞上了另一名剑术高手!

    荆无命死灰色的瞳孔缓缓缩小。

    他的瞳色太浅,眼白又发灰,使人几乎分不清眼球和眼白,全是死灰色的。

    他看着你的时候,好像没在看你。但他没看你的时候,又好像正在看你。

    这双眼睛原本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

    他忽然道:“你在兵器谱上排名第四?”

    郭嵩阳盯着他,冷笑道:“第四也可以打败第二的。”

    荆无命的手紧紧握在剑柄上,眼中突然吐出了毒蛇一般的光。

    他道:“你认识我?”

    郭嵩阳道:“不认识。”

    荆无命又道:“你想和我比剑?”

    郭嵩阳昂声道:“不错。”

    荆无命道:“我在不在兵器谱上?”

    郭嵩阳不说话了。

    天下的高手,原本不是靠兵器谱来决定。荆无命无疑只想说一句话,兵器谱是个狗屁,排名是百晓生的臆想。这些高手不服排名的,也多如过江之鲫,郭嵩阳就是一个。百晓生将他排在第四,这已经震古烁今,但他只觉得受了极大的侮辱。

    两人对视,郭嵩阳突然冷笑,道:“你的上司是上官金虹?”

    荆无命用一对死灰色眸子盯着他,不答他的问话。

    郭嵩阳又道:“你甘愿做他的属下,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如他?”

    荆无命颈后肌肉抽搐了一下,仍旧不答。这种问题,恐怕没人能够回答。

    郭嵩阳嘿然,突然厉声道:“决斗输赢,本属常事。低头做狗,我却不能苟同。我肯与你比剑,已是看得起你!”

    荆无命忠诚于上官金虹,这本没什么。臣子对帝王忠诚,原是一个好臣子的基本素质。

    但郭嵩阳不是一个臣子,也永远不会做一个臣子。身为一个剑客,即使不能活得有尊严,至少也要死得有尊严。郭嵩阳不仅是一个剑客,更是一柄剑。如果有谁要将这柄剑弯曲,这柄剑只会当场折断。

    荆无命的眼神像枚钉子,似乎已经钉入郭嵩阳眼睛里。手中细剑不由自主颤动,迸出蜂鸣一般的尖响。

    这番话说出来,无疑全然触怒了他。

    但事实上,他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已经触怒了郭嵩阳。

    两人站在院中,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出手。

    这时,忽然有人轻咳了一声。

    蓝苗轻声道:“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

    郭嵩阳与荆无命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蓝苗又咳了几声,捂住了小腹,衣衫上再次渗出了血色。他道:“上官金虹就在山上,随时可能下来。以他的武功,要不了半盏茶时间。”

    郭嵩阳与荆无命都没开口,蓝苗说的是大实话。

    蓝苗继续道:“两位势均力敌的高手决斗时,一人身边站着绝世高手,另一人身边却只有个身受重伤的拖累,这叫公平么?”

    那两人依然没开口,但显然在听他说话。

    蓝苗摇了摇头,低声道:“天时地利人和,都能影响决斗的结果……高手相争,是一分一寸也差不得的。天平已明显的倾斜了,这种决斗的结果,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忽然抬头,对郭嵩阳道:“你如果一定要与他决斗,就先将我丢掉吧。”

    他口说“将我丢掉”,手臂也从对方的脖颈上滑了下来。

    郭嵩阳虽然好战如命,但他极有原则。他本是来救人,为了决斗而牺牲所救对象这种事,他是万万干不出来的。见蓝苗主动要走,他反而双臂一收,不由自主将对方抱回胸前,怒道:“你胡说什么?”

    蓝苗叹了口气,道:“你是绝顶高手,自然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想和他公平地决斗一场,我是非走不可的,不然我对不起你。”

    他喘了一口气,又闷咳几声,指缝里溅出鲜血来。他接着道:“好在上官金虹暂时没有出现,有你拦住荆无命,我还可以逃一段时间。不过我走后,你们务必换个场所。不然上官金虹顷刻便到,可未必是来找你决斗的。”

    蓝苗说的确实有道理,但郭嵩阳眉头紧蹙,目光已落在他腹部的伤口上,绝不肯放手。他伤成这样,自己放他一人离开,岂不是让他去送死么?

    荆无命将两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忽然眼里流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讥嘲道:“你说我是狗?”

    郭嵩阳冷笑不语。

    荆无命道:“我就算是狗,也是做男人的狗。你却是女人的狗!”

    蓝苗忽然痛呼一声,郭嵩阳抓住他左臂的手太过用力,将他臂骨捏得“咔”的一响,险些又添上了一处骨折。他这声呼喊,在场三人都听见了,但郭嵩阳的五指轻颤着,似乎忘记了要放开他。

    荆无命死灰色的眼眸在他脸上扫过,冷冷道:“你根本不必和我比剑,也不配和我比剑……因为你输定了!”

    蓝苗只觉郭嵩阳的心跳已经剧烈地要震破胸腔,这位战遍天下的嵩阳铁剑能接受败给值得尊敬的对手,却不能忍受这般言语上的侮辱。何况这侮辱还颇到位,人总是被戳到痛处才会暴跳如雷,他已经快气疯了。

    事态当然不能这样发展下去。

    蓝苗突然道:“你喜欢上官金虹?”

    这句话好似一个炸雷,将郭嵩阳和荆无命全炸懵了。

    蓝苗瞧着荆无命,继续道:“你承认你爱做他的狗,不知是怎么做法?在上面做还是下面做?床上做还是野外做?”

    这些话对郭嵩阳来说信息量过大,他半懂不懂,一时面部表情高深莫测。但荆无命的整张脸却都扭曲了起来,他的眼中刹那间只剩下了蓝苗。下一刻,便到了郭嵩阳面前,手中剑光一闪,已奔向向蓝苗的颈项。决斗什么的,都是浮云了,先宰了这人是正经。

    蓝苗放出拉仇恨的绝招后,手中已攥好了东西。荆无命身形一动,他就将那盒螺黛劈面打去,同时低喝道:“快带我走!”

    场面混乱成这样,郭嵩阳想不走也不行。荆无命的目标不是他,他抱着蓝苗,也根本没法比剑。他拔剑挡了荆无命一招,人已飞身向后,落在一匹马上,回手割断了套绳。

    那马臀部突然被戳了一剑,痛嘶出声。放开四蹄狂奔,转眼没入官道上的滚滚烟尘中。

    上次郭嵩阳救了蓝苗,蓝苗三天才醒来。

    这次蓝苗昏过去后,就不止三天了。他内脏大出血,肋骨断了两根,小腹上那道剑伤险些给他剖成两半。不在床上躺三个月,人好不了。

    他足足昏了九天,才在一个黄昏悠悠醒来。眼前昏黑一片,星光点点。半晌才认清了这是间民房,自己躺在床上,那些星光是土布帐幔上的深蓝印花。

    房中空无一人,自己身上的伤口被包扎过了,还盖着干净暖和的土布被子。

    这些事只可能是郭嵩阳做的。

    蓝苗心想,郭嵩阳待他太好,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他看见床头放着只圆凳,凳上摆着杯水,应该是对方走时顺手留下的。他觉得渴了,微微侧身,想伸手去拿。但他高估了自己恢复的程度,手臂刚动,就痛哼一声垂下。偏偏又伸得太快,已经够到了凳面上,将瓷杯“当啷”砸了下去。

    他喘了两口气,房外已传来脚步声。一会,黑衣人推开了门。

    郭嵩阳扫了一眼,便知道发生何事。也没问蓝苗,只在桌上倒了杯水,递到了床边。

    蓝苗轻声道谢,伸手来接。但忍不住一直打哆嗦,将半杯水溅到了被子上。

    郭嵩阳索性坐在床边,给他扯了个枕头,喂他喝完了这杯水。

    蓝苗望向对方,忍不住柔声道:“大恩不言谢……但还是多谢你救了我。”

    郭嵩阳看了他一眼,眼神内涵十分丰富,表情略为怪异,并不说话。

    蓝苗心想,若对方还想和他这样那样,他也不好意思找借口推辞了。怎样办才好?其实和对方睡一睡也没啥大不了的,郭嵩阳又是这般人才……他不禁有点脸红。只要把灯吹了,自己采取主动,量他也发现不了。

    他想到这里,动了动肩膀,略换了个姿势。乌黑丰盈的长发瀑布般流泻到肩头上,衬得肌肤洁白胜雪。蓝苗的唇原本艳红丰厚,十分性感。但失血过多,带了点淡淡的苍白,又添半分我见犹怜。

    此时他抬起那如丝的媚眼去瞅郭嵩阳,眼里情意绵绵,似含着无限怜爱崇拜。这样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缩在被子里,恐怕天下没几个男人能够抗拒。

    郭嵩阳倒反常,又瞧他一眼,就将目光挪开了,仍然不说话。

    蓝苗微觉古怪,缓缓地伸出右手,捉住了对方的手掌,柔声道:“郭先生没什么话要说吗?”

    郭嵩阳的表情似在喜怒哀乐之间变换,淡淡道:“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蓝苗凝注了目光,道:“什么东西?”

    郭嵩阳起身离开,不久拿着一个布袋回来,递到他手里。

    蓝苗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的两个胸。

    他瞪着郭嵩阳,郭嵩阳也瞪着他。

    蓝苗望天惨叫一声,转头就钻进了被子里。然后又痛呼一声,他的肋骨还断着呢。

    但不论肋骨断没断,他将被子裹紧了全身,是再也不肯出来了。

    ☆、47叫我小蓝吧

    蓝苗再次撑起身,这次有了经验,只用没受伤的右半身使力。他扭着个身子,慢慢挪到床边,然后又扭下床,蹭到桌边。桌上放着一个瓷壶和两个瓷杯,他提起壶,忽然僵住了,壶是空的。

    这可如何是好?

    从床上蹭到桌边,已累得他气喘吁吁,出去更不可能。何况他才“睡着”,遇到郭嵩阳该怎么解释?

    蓝苗的目光急速在房中转动着,忽见门边放着一只烧水的铜壶。他拿起一只杯子,慢慢蹭了过去。壶里有水,水是干净的,还冒着热气。

    他心中暗喜,唇正碰到杯口,门忽然被推开。蓝苗额头上“砰”地挨了一下,还没到嘴的水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扭着的腰也失去了平衡,望后就倒。进来的自然是郭嵩阳,他猛然撞见这精彩一幕,伸臂圈在蓝苗腰后,但圈了个空。

    蓝苗及时用左手拽住门闩,没摔个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但扯动了肋骨,直瞅着郭嵩阳,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郭嵩阳:“……你还好吗。”

    蓝苗扯着嘴角,十分想自绝于人民,道:“我挺好……的!”

    他说到“好”字,手里的门闩因承载着全身重量,忽然被抽了出来。蓝苗上半身一翻,二度摔倒,幸亏郭嵩阳的手还在他腰后呢,这会接着了。

    摔在对方臂弯里,蓝苗不装睡了,装死。

    郭嵩阳一整个无语,只将他送回床上,道:“喝水吗?”

    蓝苗不说话。

    郭嵩阳看着紧闭眼睛的人,他忍不住道:“世上有种人是叫不醒的。”

    后半句家喻户晓,装睡的人叫不醒……当然装死的也一样。

    蓝苗绝不能让他把后半句说出来,便幽幽张开眼睛,虚弱地道:“身受重伤的人……总是特别困的……”

    郭嵩阳神情忽笑忽怒,异常复杂,倒了杯水递给他。

    蓝苗是真的渴了,将水喝个罄尽。等他喝完,对方又给他倒了杯,在他尽情喝水时,淡淡道:“你的解释呢?”

    蓝苗将水喝到了肺里,狂咳了一阵,眼泪真的出来了。

    郭嵩阳也不催他,就看着他。

    蓝苗又咳了一阵子,将眼珠溜向一边,道:“其实……”

    “其实我有个妹妹。”

    郭嵩阳的表情怪异,道:“妹妹。”

    蓝苗道:“不错,之前你见到的,都是我的妹妹。这次觐见上官金虹,太过危险,所以我才扮成她的样子。”

    不得不说蓝苗的鬼话真是张口即来,扯出这种神一般的解释。

    郭嵩阳道:“你妹妹的名字?”

    “……蓝喵。”

    郭嵩阳的表情看起来像要把他揍成发面饼,淡淡道:“其实我也有个弟弟。”

    蓝苗瞪着他,道:“哈?”

    郭嵩阳道:“那时你妹妹见到的是我弟弟。”

    蓝苗没想到郭嵩阳会用如此委婉的嘲讽方法,表情还僵在那里。

    郭嵩阳瞪着蓝苗,道:“所以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好笑吗?”

    救命!一点也不好笑!你的表情好可怕!

    郭嵩阳见蓝苗不语,淡淡道:“你不想说,那也没关系。”

    他准备起身。蓝苗知道拿什么借口都会被戳穿,豁出去了,只能老实认错。他在枕头下摸了一阵,摸出一把修甲刀,塞在郭嵩阳手里。然后抓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咽喉上,昂首道:“你看到的就是事实,我确实没说实话,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郭嵩阳捏着那把一寸长的修甲刀,实在不知蓝苗是真的有诚意,还是装的有诚意。况且他才救了他,又怎有可能杀他?这个妩媚的男人太过狡猾……

    他甩脱了对方的手,起身淡淡道:“再过十五天,我要去赴一个战约。你的断骨我已接好,伤药绷带都在五斗柜里,我会请一个仆人来照看你。你再休息两月,便可尽复如初,好自为之。”

    他正要迈步,衣摆却被抓住了。蓝苗坐起身来,道:“你想听真正的理由?”

    郭嵩阳没有回头,冷冷道:“真不真和我何干?”

    他虽然这样说,却没有迈步。

    蓝苗低声道:“一个男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扮成女人。”

    郭嵩阳没动。

    蓝苗仰头道:“这种缘故……我原本不想说给任何人听,预备烂在肚子里。但你救了我,我又对不起你,所以说出来,给你一个交代。听完以后,你想怎样都好,只不要告诉别人。”

    郭嵩阳仍然没动,他确实要知道真相。

    静了一会,蓝苗道:“你知道天机老人是谁吗?”

    兵器谱上位列天下第一的高手,郭嵩阳怎会不知?

    蓝苗轻声道:“若天机老人知道我是男人,就会杀死我。你处在我的境地,也会走投无路的。”

    郭嵩阳霍然转身,道:“他为何要杀你?”

    蓝苗笑了笑,道:“想想当年的事,你一定听过我爹的名字。”

    郭嵩阳眉头皱起,过了半晌,道:“你爹……莫非是……当年被围剿的采花大盗?”

    他说完这句话,便觉得不妥。

    郭嵩阳这人虽然高傲得很,说话直来直往,从不给人留面子,但并非一点情商也没有。不然不会李寻欢说了句题外话,他就能闻弦歌而知雅意,还会拐着弯儿解释。他的态度是看对象的。直指对方父亲是那啥大盗,无疑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说法。

    蓝苗微笑了一下,道:“不必在意,事实如此。虽然我也不愿意这般身份尴尬,但我母亲坚持将我生下来,希望我长大成人。而且……我并不像我爹。”

    他这话说的有点心虚。蓝蝎子宰那七十八个男人,和他爹弄女人也差不多。

    不过显然郭嵩阳不这样想,他早就听说了那七十八人。只认为那群家伙一钓就上钩,自不量力还谁都敢睡,全是饭桶,咎由自取。

    蓝苗看着沉吟的郭嵩阳,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柔声道:“你知道原因了吗?我的命全在你的手心里,只望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待我好了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向我提。”

    郭嵩阳凝视着他,忽然道:“此话当真?”

    这已不仅仅是欺骗对方的事,而关系到他的小命问题。

    蓝苗点了点头,道:“只要我能做到,定不推辞。”

    郭嵩阳也点了点头,负了手,昂然道:“我绝不会将此事对任何人说一言半语。我相信你的承诺。不过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伤好后,能与我一战。”

    蓝苗吓了一跳,愕然道:“你说什么?”

    郭嵩阳面色微赧,他想起自己曾经拒绝过对方的挑战。那时蓝苗是“女人”。

    蓝苗盯着他的脸,再三确认了下,苦笑道:“既然我承诺过,你的要求我自然答应。但要打败李寻欢,用我练手可能没甚作用,我的兵器和他可大不一样。”

    这个要求令人意外,他心中反而感觉奇特……郭嵩阳向他挑战,不自觉已允许蓝苗与他平起平坐了。

    谈到兵器,郭嵩阳思绪已飞至九天,立即道:“我惯用剑,之前挑战的高手,也是用剑居多。我也与操奇门兵器之人决斗过,但自从李寻欢一战,我才发现我在剑上浸淫过多,对其他兵器却研究甚少。”

    他又接着道:“况且软兵器和飞刀之间,并非毫无关系。它们都是拉远距离,然后凌空制敌。都要求相当强健的腕力,出招的准头也异常重要。”

    蓝苗望着侃侃而谈的郭嵩阳,不由微微一笑,目中竟流露出柔情,忽然道:“十五天后你决斗的对象是谁?”

    郭嵩阳道:“鞭神西门柔!”

    说到这里,蓝苗的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声。

    两人都是愣然。蓝苗忍不住笑道:“你吃过了么?”

    郭嵩阳摇了摇头,道:“我租了个院子,房东包饭。已催过他了,我去端来。”

    他大步迈出了房间。

    蓝苗伏在枕头上,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郭嵩阳尽管生气,但并没有大发雷霆,听了理由后更没有怪他。对这位剑客来说,从女人到兄弟的思维转变略困难了些,但待他仍一如往常。或许对方早已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交朋友,自然是人品和性格最重要,其他都是假的。

    但蓝苗却不知道,他自己挽救了自己。当日郭嵩阳求欢,他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用的理由听起来十分荒诞。但郭嵩阳现在已经明白他说的是实话,蓝苗没有骗他。他确实很喜欢蓝苗,对方小小的狡猾,也就放过去,绝不计较了。

    蓝苗突然坐正了,用指尖梳理自己凌乱的长发。又将衣衫系带结好,穿戴整齐。一会吃饭,他可不愿让对方见到他蓬头乱发的样子。

    郭嵩阳推门进来,将饭盘放在桌上。道:“你只能喝粥。”

    他见蓝苗将乌黑丰厚的长发打理得整整齐齐,心中感觉微妙。尽管知道蓝苗是男人,他早打消那般念头,仍然忍不住想,这人这般娇媚,倒是做个女人更好。

    他道:“蓝……”

    一时居然卡壳,不知怎么称呼对方。

    蓝苗低鬟一笑,长发如瀑布般洒下来,道:“蓝姑娘自然不好再叫。蓝兄嘛,我资浅望轻,不敢做嵩阳铁剑的兄长。叫小弟又太过奇怪。不如郭兄叫我小蓝吧。”

    郭嵩阳嘴唇蠕动,眼神内涵异常丰富,半晌也没把那个“小蓝”念出来。

    ☆、48啐他一口

    自从揭穿了蓝苗的性别之后,郭嵩阳行事反而避讳些。是“蓝姑娘”时,他眼中常流露出要吃了对方的灼热情欲。现在见到蓝苗,尽管试图前尘尽忘,还是略有尴尬。绝口不谈风月之事,言词正经许多。

    但在别的话题上,他却格外自在。从前他不与蓝苗讨论江湖事,也不会切磋武功,现在这些事他都干。比如此刻,蓝苗动弹不得,他也无事,两人居然像下棋一般,聚精会神开始口头切磋了。

    “我欺近半丈之内,你回救无及,唯有弃兵刃而走。”

    这话是郭嵩阳所说。

    铁剑与蝎尾相比,算是短兵器。短兵器对战长兵器,必须要乘隙攻入对方兵器守卫范围,近身制敌。但一旦攻入,便势如破竹,用长兵者若无法拉开距离,兵器反而会成为累赘。

    蓝苗微笑道:“若你半盏茶内无法贴身,又如何?这段时间,你有把握不让我沾上一点儿么?”

    若郭嵩阳半盏茶内无法攻进圈内,被蜇的几率将大大升高,而蝎尾是有剧毒的。

    郭嵩阳轩眉,道:“你的兵器不过五尺,怎拦得住我?”

    蓝苗撩了下鬓发,道:“若有九尺呢?”

    西门柔凭一条三丈长鞭,能从五个高手包围下全身而退。若非诸葛刚的妙招,那群人简直休想碰他一根指头。蓝苗的蝎尾虽然不过九尺,但尾上淬毒,这长度要将敌人逼得不敢近前,已经绰绰有余了。

    郭嵩阳手扶铁剑,径自凝神沉吟,一时没有回答。

    蓝苗说了这句话,心思不由得飘向了某个远在千里外的人。伊哭说要为他铸一条全新的蝎尾……

    给伊哭的回信一个月前就该寄出去了,因为上官金虹和宝藏的关系,还在自己手中,也不知道他担不担心。问题是蓝苗偏偏身受重伤,下不了床,传递消息简直是痴心妄想。

    伊哭这个死人,也不派人来找找他。倒是郭嵩阳救了自己。

    俗话说男人就像降落伞,我需要的时候你不在,那你以后也不必在了。

    蓝苗虽明白伊哭并非故意,他奔波是为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危机。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肉。

    耳边忽有人道:“你的九尺鞭呢?”

    蓝苗正想,伊哭这种男人,横竖是常常认识了新人在鬼混的。

    他满怀幽怨地瞪了郭嵩阳一眼,道:“不知死哪去了。”

    郭嵩阳吃了他这一瞪,目光不由停驻在他的脸上。

    有些女人瞪男人,就好像是在翻白眼。她们无论瞪多少眼,都只会把男人吓跑。但有些人瞪男人,却会把自己的眼波送到男人心里去,进而让男人联想到一件事。

    郭嵩阳忽然意识到,不论蓝苗是男是女,仍然充满了诱人犯罪的媚力。

    这无疑让他不太自在。

    他转了话题,忽然道:“我记得你有一把中指长的青铜小剑。”

    蓝苗想,他怎么知道。随后忆起衣服被扒开看过了。

    他似笑非笑地瞧着郭嵩阳,道:“郭兄想必已看见了,何必明知故问呢。”

    郭嵩阳板着脸,面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蓝苗自然不会让他难堪,又莞尔一笑,将话接了下去,道:“这剑和郭兄可有渊源吗?愿闻其详。”

    郭嵩阳径自沉吟,半晌道:“我的曾祖曾有七个结拜兄弟。”

    蓝苗点头道:“令曾祖的确交游广阔,想来脾气也定然可亲可爱。”

    郭嵩阳放缓了口气,道:“不错,虽然他们是结拜兄弟,却和亲兄弟没有两样。”

    蓝苗微笑道:“那七位前辈能与令曾祖相交,武功也必定高超。”

    郭嵩阳眉目中又有傲气,道:“他们都是名震一时的武林高手,但要论武艺,仍无人能胜过郭家铁剑。”

    蓝苗点了点头,道:“八位绝顶高手在一起,总不会甘于平凡。不知他们后来发生了何事?”

    郭嵩阳沉默了很久,道:“有一天,他们恰巧与当时武林第一大帮生死门相遇了。双方冤仇已深,我曾祖他们打算回避,但对方蓄谋已久,早已设下了陷阱。”

    蓝苗轻呼一声,道:“令曾祖一定未被奸小所害。”

    郭嵩阳目光辽远,仿佛已看见了那场惨烈的战斗,道:“当时我曾祖为一事耽搁,所以走在后头。但门边埋伏了刺客,他的大哥将他拉开,自己却挨了一刀。然后他们追了进去,火油烧了起来……他们七人都陷在里头,只有他离门最近。他三哥喊‘让老七先走’,几人合力将他扔了出去。但他再进来时……”

    蓝苗轻轻点了点头,道:“有这般兄弟,夫复何求。”

    郭嵩阳又沉默良久,才道:“他报了仇后说,他兄弟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因此铸了七把青铜小剑,分送七家后人。”

    蓝苗听到这里,已经猜到这物件的作用了。

    他道:“这是信物?”

    郭嵩阳点了点头,缓缓道:“只要手持此剑,不论提出任何要求,郭家后人都不得拒绝。”

    蓝苗眼神闪动,道:“若是落在个厚颜无耻之人手里,怎生是好。郭家人岂不是要累死么。”

    郭嵩阳淡淡一笑,道:“凡事自有规矩。这铁剑用过一次,就要收回。”

    蓝苗缓缓点了头,笑道:“原来如此。郭兄可知还有几把流落在外?”

    郭嵩阳微一犹豫,道:“我祖父收回过三柄,我父亲也收到两柄,我只经手过一柄。”

    蓝苗便明白了,道:“不知郭兄将我的东西放在哪里?可否替我将小剑拿来?我想好好瞧瞧。”

    郭嵩阳起身去东墙,拉开了五斗柜的抽屉。

    殷红的剑穗在青铜剑身下晃荡着,未曾褪色,显然被爱惜得很好。

    蓝苗不知道蓝蝎子怎么得到郭家的信物,他也不打算刨根问底。接在手里看了一看,道:“这确实是郭家的信物?”

    郭嵩阳显然早看过了,语气驽定,道:“货真价实。”

    蓝苗恬然一笑,将这剑塞进他手心里,道:“被你救了性命,无以为报,请郭兄收回此剑吧。”

    他心想郭嵩阳显然十分重视此剑,对方刚救了自己,卖个人情,还他何妨。

    不料郭嵩阳轩起双眉,长身而起,冷冷道:“你以为我挟恩图报吗?”

    蓝苗微惊,赧然道:“我只是为你着想。”

    郭嵩阳淡淡道:“你有此剑是一回事,我救你又是一回事。你并没有要求我救你!”

    蓝苗不由得嫣然一笑,将那剑又抢了回来,放嘴边啄了口,道:“我对郭家敬仰得很,定会好好爱护此剑。但郭兄这会儿大方,日后可不要后悔。”

    他这幅模样,当真是又挑衅,又调侃,又慎重,又爱娇。何况郭嵩阳将此剑还他,等于板上钉钉给了一个承诺,他自然心情不错。眸子随之波光粼粼,那股媚力也就四处乱抛。

    若他是个女人,这风情足以挑动对方情肠。郭嵩阳虽然知道他是男人,仍觉其娇艳妩媚不减分毫,还是一朵诱人采摘的玫瑰花。他二番受了蓝苗的媚眼,心中想来,自觉古怪。欲言又止,沉吟良久,才拧眉道:“你的举止为何……这般女气?”

    其实他这话说得已够客气,想他面斥荆无命,不过因为对方归顺了上官金虹。若换一个男人做蓝苗这般动作,恐怕他就不是这句话了。

    蓝苗眸光闪动,道:“你看不惯?”

    郭嵩阳皱眉道:“一个男人,怎可扭扭捏捏做小女儿情态?”

    蓝苗虽然时常装得温柔娇媚,却是藏着刺的。旁人捏错地方无妨,刚好捏在刺上,就不得不吃一蜇了。

    他哼笑道:“偏有人爱看,看完了又不认账。”

    郭嵩阳哪有听不懂之理,偏偏居然无法反驳。他默然半晌,道:“你扮女人时,自是理所当然。但你做男人时……便不该如此。”

    蓝苗瞅了他一眼,悠悠道:“有甚区别么?难道我性别变化,长相也会跟着变化?”

    郭嵩阳怒道:“当然有区别。”

    蓝苗耸起鼻尖,冷笑道:“有些人就是道貌岸然,不曾问过我,就将别人胸口扣子解开。看了又看,不知看了多少遍,还诸多挑剔。”

    郭嵩阳叱道:“你!”

    蓝苗掩了掩衣襟,乜了他一眼,道:“你什么?不是你偷偷瞧我,怎会发现我的秘密?若郭大侠是个正人君子,我今天还是‘蓝姑娘’呢。才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就管起别人的闲事来。”

    郭嵩阳说不出话来了。

    蓝苗说到这里,面上已泛起红云,啐了对方一口,嗔道:“无耻,下流。”

    他扭头一钻,整个人都滚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再也不肯露头。

    这顶帽子虽然“无耻下流”,但真是又香又软。郭嵩阳被他骂得一丝火气都没有,既然不作抗议,帽子自然稳稳戴在头上。他瞧着蓝苗露在被外的一头乌黑丰厚的长发,又瞧瞧锦被勾勒出来那曼妙身姿,只觉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站起身来。

    蓝苗忽然又掀开了被子,道:“十五天以后,你要去决斗?”

    郭嵩阳没有说话。

    蓝苗毫不介怀,又道:“你和西门柔比武时,能不能带我去?”

    郭嵩阳终于道:“你还有伤。”

    蓝苗蹙着眉,道:“但是我总觉得不安,我怕你一离开,便有人来杀我。”

    ☆、49旧日的姘头是要命的

    郭嵩阳听了这话,便问蓝苗是否发现了征兆。

    蓝苗是是从逻辑推断的,他大大得罪了上官金虹,对方派人杀他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他没瞧见前两顶轿子里的人,但他逃跑时动静

    太大,恐怕那两人都知道了。与上官金虹来往的人,总不会是蓝苗的朋友,偏偏他又觉得那两人很熟悉。

    最要命的是,他现在武功全失,简直是个皮薄馅足的十八个摺大包子,谁都能咬一口。只要他的敌人中有一人找到了他,就没有以后了。

    郭嵩阳还是没答应,蓝苗现在肋骨还未长好,最好不要下床。但山不来就我,我却可以就山,他将决斗地点定在了附近。

    蓝苗目送他负上铁剑,含笑道:“恭祝郭兄凯旋归来。”

    郭嵩阳一生不知决战过多少次,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家里等他。

    他瞧了一眼蓝苗,便大步踏出了门。

    蓝苗知晓这场决战没有疑问,若没意外,西门柔输定了。自从败给李寻欢后,郭嵩阳挫磨了些睥睨天下的傲气,开始挑战一些名气不如他,但武功有独到之处的高手,更多是为了磨练剑法。

    他倚在床头,瞧着窗外。院里有一颗枫树,叶子经霜,已开始纷纷飘落。绚烂如落了一地晚霞。

    蓝苗静静地看着这般景色,似乎思绪也飘飞去了九霄。

    这场决斗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郭嵩阳挑战西门柔,倒是为了决战蓝苗做准备。比起西门柔来,蓝苗的蝎尾更狠、更毒。毕竟“鞭神”仗以出名的是出神入化的鞭法,可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与西门柔比武,一时下风还可以转败为胜,但与蓝苗交手,被蜇一下就等于宣告结束了。郭嵩阳不用毒,也很少与擅长用毒的高手打交道,但他不得不承认用毒也是一门精湛技艺,在战斗中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更何况蓝苗的鞭法也很不错,郭嵩阳第一次见他时,就知道他内力、身法、目力、都是一等一的。他那双长腿走起路来,不仅风姿绰约,紧实的肌肉蕴满了力量。郭嵩阳怀疑他在赤手近身搏斗上也颇有造诣。

    他回来时,在路边见有小孩叫卖花朵。他想起蓝苗似乎喜欢秋海棠,就买了一大捧。又见到旁边有买鸭脚鸡翅的,蓝苗也爱吃,鬼使神差地买了包。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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