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穿越成蓝蝎子 作者:雏微

    第19节

    蓝苗讥诮地笑了起来,点着头。

    他道:“哭什么?你该大大地高兴才对。”

    小姑娘显然觉得面前的人疯了,她道:“高兴?高兴他给了我三百两银子?”

    这句话“吭哧”一下,戳中了蓝苗的心脏。

    他瞪着这么小的姑娘,只好将咬碎的牙又咽了下去。

    他哼道:“你何不仔细瞧瞧我?”

    小姑娘一心寻死,只顾着哭了,倒真没有打量蓝苗的长相。她只一端详,泪珠又成串儿落了下来,道:“我生得有你这般美,何愁捆不住他的心呢!”

    蓝苗冷笑道:“这帮只懂日的男人,我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有我在,你不该高兴?你还不求我帮你?”

    小姑娘蓦然抬起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凝注着他,道:“真的?你能帮我劝他回来?”

    她又低下了头,道:“他也曾对我说过许多情话!我哭过、闹过、求过,用尽了所有法子劝他,他还是走了!”

    蓝苗长身而起,将鬓发撩到了耳后。

    他道:“我劝人的办法比你多一点。”

    北风咆哮而过,这是一个冬日的清晨。

    那幅蓝衣长袖飞舞,银袖坠发出了一连串“叮叮叮”之声,异常凛冽……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小姑娘告诉他的地方,叫做暗香阁。

    此地有个很美的名字,里头还有很多美丽的女孩子。

    其中最美的一位,叫做思思。思思最为人称道的是她的笑靥,她笑起来,两只酒窝盛满了蜂蜜,不喝亦可醉人。

    懂得笑也是一门技艺,还是难度很高的技艺。美丽的女人不少,会笑的女人却不多。

    她不仅会笑,还弹得一手好琵琶。独奏一曲,有的是男人抢着送来千金。

    这样一个生活在灯光与鲜花中的女孩子,过惯了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的日子,自然忍受不了寂寞。

    但她已经闭门谢客十五天了。

    楼上流出泉水般的琵琶声,彷佛在掩饰内心的羞意,又彷佛在低低地诉说衷情。

    弹的曲子,正是《子夜四时歌》中的一首。

    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

    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天不夺人愿,故使侬见郎……

    蓝苗静静地站在思思的绣楼之下,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才低低终了。

    一人道:“公子填的词,照思思看来,比《子夜四时歌》竟还高上许多。听了十五日的琵琶,公子才肯略施妙笔,难道是思思的酒劝得不好?”

    声音清脆,如莺声呖呖。

    这楼上原来还有一个男人。

    原来她并不是闭门谢客,而是已接待了一位极可心的客人,所以将其他的男人都拒之门外了。

    另一人淡淡道:“姑娘喜爱谢客的诗吗?”

    这声音舒缓、从容,显然是个极有教养,极尊贵的人。

    思思笑道:“‘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有谁不觉可怜可爱?思思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也不值得公子这样逗呀!”

    那人道:“‘谢五言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颜延之若铺锦列绣,亦雕馈满眼’,这句话,姑娘也曾听过吗?”

    思思似摇了摇头,道:“谢灵运、颜延之的诗虽唱过几本,这个却没听过。”

    那人道:“活生生的芙蓉花儿,自然比人工织就的绸缎绫罗惹人爱。《子夜歌》虽出自采莲女之口,强过许多士大夫冥思苦索。”

    思思吃吃笑道:“公子是在自谦么?王摩诘、苏子瞻这等千年不遇的诗词圣手,却都做过官,还是诗书传家、高官显爵呢。不过……公子说的话,思思觉着有处儿不对。”

    那人道:“哦?”

    思思娇笑道:“我倒觉得活人比芙蓉更惹人爱哩。”

    那声音终于带了笑意,道:“好一朵解语花儿。”

    思思没有接话。

    无论怎样的女孩子,被这样的嗓音、这样的语气赞美,心都会“咚咚”地跳得太快。

    杯盏几声交击,思思惊呼一声,似乎摔到了某人怀里。她娇喘道:“这二十年陈的秋露白,你已喝了几十杯,怎地一点儿也不醉?”

    那人柔声道:“你怎知我没醉?”

    思思声音愈来愈低,呢喃道:“最初在楼上望见你时,我以为你是名年方弱冠的贵公子。近看之际,才发现你起码是位侯爷了。”

    说到这里,她似是羞红了脸,咬着唇,道:“再后来……后来……不管是哪个女人,也猜不出你的年纪。只怕再喝上千百杯,你也不会醉哩。”

    ☆、71裸体的银戟温侯

    那人仰面大笑,朗声道:“要灌醉我,光用酒是不行的。”

    思思“嘤咛”一声,再没有发出声响。

    楼上静寂良久,随即传来几声细碎“叮叮”,两人似穿入了珠帘。

    那深闺小门,也随之落锁。

    蓝苗翻上了二楼。

    他落地声很轻,轻的就像一只真正的猫,莫说房内两人正忙,就算他们百无聊赖,也未必能发现他。

    他听着屋内的声音,抵着下巴,鬼火在眼中跳动。

    下一刻,门突然被他踹开!

    门弹开的声音,如大铁椎撞在千斤巨铜钟上,整个屋子都在“嗡嗡”作响!

    蓝苗的腿上功夫极佳,江湖人见识更多的,可能是他的轻功与贴身搏斗功夫。毕竟用起蛮力来,妩媚性感的大美人也会显得凶暴。

    但一个人若是轻功好,贴身擒拿功夫也好,他的一双腿必然是相当有力的。因为所有武学招式的技巧,都以“力量”为基础。

    这是座标准的眺景阁子,三面木壁正中,嵌着三扇几乎落地的大槛窗。窗扇原本都是正方形木格子窗,在夏日之时,迎进清风,是绝好的纳凉避暑之地。而此刻是冬日,三扇窗都匀细地糊了两张白棉纸,用窗栓牢牢锁住,将寒风隔绝在外。

    这三扇窗子,自然是房屋最薄弱的部分。

    它们同时被蓝苗的汹涌真力震碎,好似炸了三个闷雷。尘烟四起,屋中腾了朵蘑菇云,一时谁也看不见谁。

    门炸开时,层层帐幔中的人就动了,但并不是向敌人出手。

    毕竟绝大多数男人并不喜欢裸奔。情形极为不利,先行退避是最好的选择。

    他搂住思思,滚进床里,掀起了被子。如果有谁要攻进来,想必要吃不小的亏。

    北风迫不及待地从窗口涌入,向大门呼啸而来。

    同时飞来的还有某些东西。

    弹指间,屋内所有的衣物都被吹出了大门。

    蓝苗顺手捞了两件外套,反手将门板关上。

    那声音依旧低沉、醇厚,冷冷道:“来者何人?”

    蓝苗道:“讨债的人!”

    思思不断发着抖,她吓丢了三魂六魄,美丽的眼睛里盛满惊恐。她从未遇到这种江湖仇杀。

    那人也发现了她的不安,在她背上轻抚。他的手指干燥、温暖,似乎有镇定人心的力量。

    思思抓着他的手臂,道:“是……是你的仇人?”

    那人淡淡道:“这世上只有六个人配做我的仇人。”

    思思呆呆地瞅着他,这看起来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使她感到莫名的恐惧与全心的依赖。这种感觉刺激得她微微哆嗦,皮肤上冒出了一颗颗小疙瘩。

    她往他的怀里偎得更紧了。

    那人拍了拍她的肩,道:“把眼睛闭上,莫吓着你。”

    思思听话地埋下头,还忍不住瞧了眼闯入的女人,就听见她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动的好。”

    白纱的帐幔后,那人忽然瞧向蓝苗。

    他道:“就凭你?”

    他并不只是一个风流客,比今天更艰难、更凶险的场面,他不知经历过多少次。

    他还是很镇定、很高傲,对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并没有将蓝苗放在眼里。

    以他的武功,整个武林能入他眼的人本来就不多。

    蓝苗道:“如果你一定要动,何不出来试试?”

    人影肩头微动,又立即停住。

    蓝苗将手中的外套丢在桌上,冷笑一声,道:“我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

    “第一,这座楼北面临着大街,现在是中午,街上行人很多。如果你嫌少,这院中还有不少妓女和嫖客。”

    “第二,你的衣服现在全在我这里,也许不全在,但一定不在你那里。”

    “一位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贵公子,突然光着屁股出现在窗口,和人打成一团,那些人就算打破了头也要来瞧瞧的,你信不信?”

    帐中忽然陷入了沉默。

    烟架上,摆着一支尺把长的象牙烟管。

    管身十分光滑,显然主人时常吞云吐雾。但烟锅擦拭得异常干净,一点儿烟灰也没有。

    这无疑是一个很讲究的人。这样的人,别说不肯光屁股,就连“光屁股”这三个字,也不肯说哩。

    帐中忽然道:“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

    蓝苗道:“你就算告诉我一百件事,身上也还是没穿衣服。”

    那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冷冷道:“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取你的狗头!”

    蓝苗将那根名贵烟管拿了起来,在指间转了圈,道:“那也得等你还了债再说!”

    双方忽然都沉默下来。

    半晌,那人道:“你知道我是谁?”

    蓝苗倚在椅背上,将腿一翘,道:“我只知你欠了我一笔风流债!”

    那人嘲道:“冒领金银债的我见多了,冒领风流债的却是第一次见。”

    蓝苗笑道:“你很想知道,你何时欠下的债务,是不是?”

    那人冷哼了一声。

    蓝苗慢悠悠点燃了烟叶,深深地吸了一口,道:“这都想不起来,要一双狗眼有甚用?”

    他托着细长的烟管,讥笑道:“你没见过我?我可见过你几百次了。”

    “有段日子,你在浩然居喝了半个月的酒,对不对?我在你身边踱来踱去,不知抛了多少个媚眼,丢了多少块帕子。回头你走在路上,我又对你目送秋波,你却视而不见,还看上这种庸脂俗粉。我不找你麻烦,找谁麻烦?”

    不知有多少女人对他暗自倾心,他已习惯了。她们犹抱琵琶半遮面地给他寄一首诗,也有泼辣大胆的姑娘直接上来搭话。但她们无不心悸着,宛若一朵羞答答的玫瑰,观察着他的喜好以决定绽放几分。踹破门进来“讨债”的,确实是一朵奇葩。

    他忍不住定睛凝望,仔细打量对方的容貌。

    蓝苗正闭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烟来。他的唇娇艳如红玫瑰,嘴角耷拉着,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

    这支烟杆,烟嘴是象牙所制,管身却是红珊瑚所琢。蓝苗托着这烟杆,唇愈红,指愈白。

    管身上还嵌着一联诗。

    “多情爱接樱桃口,嘘气闲熏冰雪肠”。

    此时此刻,“樱桃”二字,越发饱满欲滴。

    这确实是个艳光四射、夺人魂魄的美人。走在街上,四周必定都是饿狼般的目光。

    这样的美人打从身边过,若有男人没瞧见,确乎是眼睛瞎了。

    他淡淡道:“姑娘示爱的方式,实在特别得很。”

    他的话仍带着股逼人的傲气,口气却温柔的多。

    蓝苗笑了起来,抬起眼皮,在他的目光上撩了一撩,道:“我不该讨这债么?”

    那人道:“姑娘想怎样讨?”

    蓝苗含笑道:“男人就应该这般干脆——你预备何时娶我?”

    那人半晌没有答话。

    这表示他很客气。

    因为回答这个问题,就等于扇蓝苗的耳光。

    蓝苗咬着烟杆,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道:“你是不打算负责了?”

    那人淡淡道:“姑娘想的未免太远。”

    若这种“责”要负,恐怕世上所有女人的“责”他都得负。

    蓝苗用一双媚眼瞪着他,道:“你在我面前走,就是勾搭我。勾搭了我,又不想娶我,有这种好事来?何况,我是个女人,你是个男人。你和我关在一个屋子里,你还不穿衣服。你不娶我谁娶我?”

    他发完此番宏论,神色还很认真。

    思思也忍不住听呆了。

    她从未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女人。

    那人似也觉得可笑,不禁道:“有种男人,见到喜欢的女人就强娶。这种男人众人都称他恶霸。不知道这种女人叫什么?”

    蓝苗将臂搭在椅背上,冷冷道:“看来你决计不肯娶了?”

    那人一字不发,在这种问题上纠缠,未免显得自己也太可笑。

    蓝苗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只好选择另一种还债方法了。”

    他起身走到桌边,将一只白绸钱袋捞在手中,掂了掂,道:“真轻。”

    接着,他掏出一只口袋,伸臂一扫,将桌上看来值钱的物事全扫了进去。

    帐中人连衣服都脱光了,所带的东西自然全放在桌上。钱袋、玉佩、折扇、香囊、手串……如龙卷风过境,瞬间都进了蓝苗的口袋。

    那人万万不料对方来这招,他突然掀开了帐子。

    这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的确是一位贵公子该有的手。

    但如果仔细注目,就会发现这只手的奇特之处。

    它的拇指、食指与中指,与别的指头不同。

    这三根手指的皮肤,也很白很细,却泛着一种淡银的光彩。好似这只血肉组成的手上,突然长出了三根金属的指头。

    蓝苗也立即看见了这三根指头!

    他忽然托开烟杆,一口烟从帐幔的空隙吹了进去。

    檀口吹烟,原本香艳异常。

    但艳丽的花朵下,往往潜伏着最可怕的毒蛇!

    那只手立刻又缩了回去!

    蓝苗吃吃笑了起来,道:“自己的东西,你还怕它有毒?”

    那只手似乎又想探出来。

    他徐徐吐出最后一缕烟雾,笑道:“公子真的要裸奔吗?”

    那人的语气如霜雪般冰凉,道:“你在耍我?”

    蓝苗哈哈大笑,道:“你才发现么?”

    他将钱袋打开,才发现里头钱其实非常多。之所以很轻,是因为里头装的都是银票,只有少量碎银。

    他挑了一张面额最大的,又找出帐中人的私印,在上面盖了个戳。

    但这张银票还不能提出白花花的银子。

    这是张山西“和同号”的银票。“和同号”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钱庄,自然有自家的严格规矩。凡是千两以上的银票,取钱时,不仅要盖有自己的私印,还要有自己的亲笔花押。掌柜会与以往的笔迹进行核对。

    ☆、72你的钱都是我的

    蓝苗笑道:“这位公子,还麻烦你签个字。”

    他将银票和毛笔都塞入了帷帐,好似把床当成了个邮筒。

    思思忽然道:“你这是在抢钱。”

    她的声音还颤抖着,却忍不住要说话。

    蓝苗莞尔道:“小妹子,你很担心他忽然变成一个穷光蛋?”

    思思的脸红了起来,却又瞪着大眼睛,道:“我只知道一个人冲进别人的屋子,把别人的钱抢走,是要被关进大牢砍头的。”

    蓝苗吐出一个袅袅的烟圈,道:“你尽管放心,这位公子家中有的是钱,这些散碎银子,不过九牛一毛。即使被我掏了个精光,也缺不了你那份嫖资。你若能说得动他赎你回去,千顷良田、万两黄金都是你的哩。”

    思思道:“我知道你说这些话,只是因为嫉妒我。你以为我很缺钱么?”

    蓝苗笑道:“你不缺钱,只不过花钱太快了而已。”

    “你绝不用担心的。这位公子要脸甚于要钱,即使他一文不名,该给的银子也一定会给你,说不定比平时还给得多些哩。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那“公子”讲的。

    那位“公子”一言不发,好似帐中没这个人。

    思思咬着嘴唇,忽然道:“你……你就看着她这么胡说八道?”

    蓝苗倚在椅上,妩媚一笑,道:“不管你怎么激他,他还得乖乖听我的。他看起来像个柔情郎君,但心中有杆铁秤,怎会被你这样的小姑娘说动。这群死男人装得人模狗样,其实全都冷酷自私得很,你不知道?”

    思思道:“你……你……”

    她“你”不下去了,已将脸转向那人。

    帐中忽然伸出了那张银票。

    银票上墨渍还未干。

    两根手指夹着这张银票,缓缓递了出来。

    蓝苗“哧哧”一笑,伸手去接。手掌探到银票上方,却又忽然停住。

    “公子”夹着银票的两根手指,是右手的中指与食指。这两根手指,都泛着那奇特的金属光泽。

    这奇特的金属光泽,也在蓝苗的瞳孔里闪动。

    他的手又缓缓收了回来,曲起一个小指节,抵在尖尖的牙齿上。

    过了一会,他道:“这张银票的数额,常人恐怕一辈子也赚不到一成。”

    思思似乎想说话,但没有开口。

    蓝苗道:“思思姑娘一定很舍不得?”

    帐中人忽然冷冷道:“你怎地这般啰嗦?”

    蓝苗咬着嘴唇,眯着眼睛,道:“你把银票递给思思。”

    思思忍不住道:“你……你又发什么疯?”

    蓝苗道:“我知道思思姑娘醋吃得狠了,舍不得这笔银子。可我偏要花你的钱,还要她亲手送给我花。”

    帐中人道:“你在道上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蓝苗道:“我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女人最喜欢为难和她作对的人,尤其是抢男人又抢钱的那种,你也是盖世界浪子班头,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难堪的静默,就连思思,也一个字没敢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啪哒啪哒”声。

    这声音很快,也很轻微,思思全然不觉。但甫一出现,就传入了蓝苗耳中。

    他笑了起来。

    他在桌角轻磕了磕,将燃尽的烟灰倾出,慢条斯理地道:“思思姑娘,你家龟奴的反应总算还不太慢。”

    “啪哒”声已由远而近,到了门口。

    屋内三人同时听见他“咦”了一声。

    蓝苗向床帐眨了下右眼。

    那人由拍门而变为砸门,随即高声道:“思姑娘?思姑娘?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开门!快开门!”

    那两扇门早变成了歪脖子树。还是蓝苗进来后,将门扇“哐”嵌进门框里,否则门已被砸开了。即便如此,木板也全是裂缝,透进一道道光来。

    蓝苗低声道:“看你不给我?”随即捂着嘴笑起来。

    他捡着最热闹的午后进屋,磨蹭了许久,离晚饭时刻已不远。来个把龟公,实属意料之中。

    帷帐中思思忽然板起脸,喝道:“看你成什么样子!急慌慌地,赶着去投胎吗?右脚打在左后跟上,当心栽去楼下。客人不说你蠢,说我们暗香阁没人哩!还不快住手!”

    她迅速又加上一句:“公子现在生气得很,你别进来!”

    龟奴素来担心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姑娘跑了,第二是没捞到钱。如今听思思还在,胸中一块石头先落了地。

    听是客人要求,他也不敢违抗,扒着门往里瞅,只能瞅见床的一角。他道:“思姑娘,这是怎么了?公子还好?这是谁在闹事!有事怎地不喊我!那兔崽子还在吗?关公面前耍大刀,他活腻了!我这就去叫一帮兄弟,保管给公子解决了!”

    思思跺了跺床板,道:“谁叫你自作主张?快滚下去,不许叫人来,也不许对人说,我唤你你才准上楼,听懂没有?”

    龟奴被噎了下,内心起了几分怀疑,虽没撞门,也没离开,在门缝里四处张望。

    蓝苗忽然笑吟吟道:“你们家姑娘在骗你,你听不出来?”

    那龟奴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喝道:“什么?”

    蓝苗道:“她预备和这男人私奔,包袱都打好了,自然怕你进来。”

    思思叫道:“你胡说什么?”

    蓝苗道:“你又心虚什么?”

    龟奴忽然听到陌生声音,更觉事情有变,道:“你是谁?”同时又用力擂起门来,道:“开门!开门!”

    蓝苗笑道:“他的钱全是我的,你说我是谁?不是我捉奸快,这对狗男女已跑了。你快快进来,这小狐狸精休想进我家门。”

    思思破口怒骂,龟奴使力更大,一撞之下,两扇门突然崩开!

    一道莹青的光忽然飞出。

    蓝苗姿态虽然闲适,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床帐。

    那道光如劈空闪电,一闪即逝。

    但它现出时,便已尽收蓝苗眼底。

    那是一枚青玉簪子,玉质光洁润泽,显然是主人的爱物。

    “嘭”地一响,刚打开的门突又撞回原处!

    门外“嗷”地叫了一声,那龟公似是被弹飞在地,坛坛罐罐破碎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不明意义的嚎叫,脚步声急促地响起,由近至远消失了。

    玉簪已插入了门扇,连簪头都没了进去。若门外有人恰好站在此处,怕不被戳瞎了眼睛。

    玉脆易碎,但这根簪子在射入木门时,显然坚逾金铁。

    蓝苗将烟管在指间转了一圈,冷笑道:“好内力!不过你猜,那龟公多快能搬来救兵?会搬来几个?”

    那只手忽然又从床帐中伸出。指间夹着那张银票。

    那人道:“赏你何妨?接着!”

    银票忽然飞出!

    “呼”一声,那张纸照蓝苗颈项旋来,雪光闪烁,宛若一枚铮亮的飞刀。

    蓝苗喝道:“来得好!”

    他长身而起,将身后的椅子一脚踹开。

    银票来得快,蓝苗的动作更快。他凌空旋身,孔雀蓝大袖飞舞。他的手,同时也从袖中探了出来!

    空手接白刃是武功中很高深的境界,但它并不是指一门武功。

    它是指武功练到一定层次后,武者所能达到的功力。

    他倏然攫住了银票,那带着利风的刀刃旋入掌中。他手腕旋转间,刀刃也随之旋转,已将力道化去,只剩柔软的纸片。

    蓝苗刚接住了那张银票,便觉眼前黄影一闪。一只温如玉、冷似冰的手,已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黄影并非什么奇特的事物,而是床上的一袭锦裘。

    锦裘后面,当然还有个人!

    那只手还未碰到他,蓝苗皮肤上的汗毛已竖立起来。

    这手一半与常人无异;另一半却冷冰冰的,好似并非血肉组成,而是金属所铸。

    他已疾退。

    常人被铁箍扣住手腕时,即使及时后退,也无法逃脱。因为铁箍的空隙,也在迅速缩小。当手掌无法钻过时,谈速度就已没有意义。

    蓝苗的大拇指忽然塌了下去,随后食指、中指、无名指也塌了下去。

    铁箍的空隙在缩小,他的手掌也在缩小。

    那只手攫紧时,蓝苗的手掌已全然退了出去。

    从遇险到逃脱,不过一眨眼。

    黄影闪动,那袭锦裘已退回帐中。

    这一招间,锦裘受真气鼓涨,在空中噼啪飞舞。因此那人虽离开了床,仍没人能瞧见他。但他一击不中,再没有第二招的机会。锦裘已要落下。

    蓝苗凌空倒翻,落在门口。

    他那飘飘若仙的孔雀蓝大袖,已有半幅袖子不知去向。露出一段雪藕似的手臂来。

    那张银票,却还拈在他指间!

    门外一片喧哗,许多脚步挤上楼来,几个人大声吵嚷着,声音直透进屋里。

    他摸了摸自己光裸的手臂,冷笑一声,忽然拉开了门。

    那群人正准备将门撞开,为首者撞了个空,身子险些栽倒。

    不等对方怒骂,蓝苗已劈手抓住他,将整个人提了起来,掷入了床帐中。

    做完这事,他哪管身后洪水滔天,笑声不绝,从楼上掠了下去。

    ☆、73郭嵩阳!急救!

    蓝苗数着收回的债款,狠狠吐了一口恶气。

    他将值点钱的金银小物都拣出来,也留下了那珊瑚烟管。其余东西一包扔进路边狗窝了。那张银票足值两万两银子。他想了想,将银票和碎金银塞进袖子,另掏出自己的钱袋来,数了几十张小面额的银票。有一百的,有五百的,数了两万两,打做一个小卷。

    他很快找到了浩然居的卖酒小姑娘。

    小姑娘巴巴地等他,欢喜得哭了起来。她向左右望了望,道:“他……他跟你回来了么?”

    蓝苗冷冷道:“你别做梦了,他不会回来的!”

    小姑娘瞪着他,大眼睛又溢出了泪水,道:“你不是去劝他么?你不是很厉害么?你去干什么了?”

    蓝苗将那卷银票掏出,道:“两万两银子,你数数。”

    小姑娘呆住了。

    须知两万两银子,足够运转起四栋浩然居。

    她捧着那银票卷儿,怔怔地看了半晌,还是呜呜地哭了起来,道:“他不要我,钱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蓝苗想起来那堆负心汉,忽然怒斥道:“有钱就有男人!有钱就有幸福!有钱就什么都有了!你懂不懂!”

    小姑娘眼泪也吓了回去,直直地瞅着蓝苗。

    她道:“那……有钱了,他就能回来?”

    蓝苗将烟管从嘴上拔下来,道:“不能。”

    他道:“但是有了这笔钱,你可以嫁人,也可以不嫁人;可以找一个男人,也可以找一堆男人。你可以作浩然居的婢女,也可以作浩然居的老板。你可以慢慢地考虑,告辞。”

    蓝苗离开浩然居,心里很是痛快,然而还是不太愉快。

    他把伊哭郭嵩阳与这位“公子”骂得如车轮般转,骂了无数声“该阉的男人”,全然忘了自己也是男人,还劈过八十多条腿。

    他本应该回去找伊哭,继续商量偷窃怜花宝鉴的妙计。但他怕自己和伊哭先打一架,平白让上官金虹捡便宜,还在街上溜达。

    这一片都是药铺,蓝苗放慢了脚步。忽然眼角一片青色闪过。

    他不禁又退一步,定睛看去,一匹神骏异常的菊花青正立在一家药店外,不时打个响鼻。数种名马中,菊花青原本难得,上好的,整个城里也找不出两匹。

    蓝苗向药店中瞥去,一个黑衣年轻人正在买药。

    他望菊花青鼻梁上掴了一掌,怒道:“谁叫你给这个太平洋警察骑?”

    菊花青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蓝苗瞧不见郭定的面色。但郭定买了不少的药,全是治外伤与内伤的。言谈之间,脚步虚浮。

    蓝苗心想,这小子怎受了重伤,马又怎会在他这里?

    他心念一转,猜到了什么。想了想郭嵩阳走时的无情,复又恨起他来。

    他不想与郭定见面,扭头就走。外头大街上,一个小孩子看见他走过来,便将两根指头伸进嘴里,打了个唿哨,一群捉迷藏的孩子忽然都围了过来,仰着脸,看着他,叫道:“姐姐姐姐!”

    “姐姐更漂亮了!”“姐姐变年轻了!”

    这群孩子的话实在又甜脆、又动听。

    蓝苗认出了他们,他曾收买过他们对付阿飞。他笑吟吟道:“银子都花完了?”

    孩子们仰着脸,望着他,道:“姐姐说了还给我们买糖!”

    蓝苗的确说过:“去吧,以后再给你们买糖吃。”

    第1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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