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骑士 作者:指尖的咏叹调

    第10节

    “我请求‘圣谕的裁决’。”

    “什么是‘圣谕裁决’?”埃文转过头,低声询问修伊特。

    而法师低声回道:“红衣主教的特权,用来保命。他们很快就要请出负责裁决的圣人塑像,届时只要走一个过场,就能证明圣人认为劳森罪不至死。”

    就在两人说话间,法官席上已经交换过了意见,而台上剩下的主教们议论纷纷。

    有人从高台上跑下,交给劳森请求书函。而劳森将自己刚褪下的权戒印在上面,同时签下自己的名字。

    法官重新取得这书函后,认真核对,最终高声说道:“莫阿大法院同意红衣主教劳森阁下的请求,这钞圣谕裁决’将依照这份请求,请出骑士道八领袖——暨正义的裁决者——暨‘黎明’圣者的干预。”

    “这是哪里来的荒谬规矩?”埃文低声道,“一具塑像,如何说明劳森罪不至死?”

    修伊特淡淡道:“塑像只不过是个借口。圣谕裁决的本质不过是世俗王权,对至高无上的神权做出的妥协;凡是教廷高层人士在被世俗法律审判,或将被执行死刑时都有权请出裁决,这是他们用以保命的特权。”

    圣骑士只感到一阵荒谬,更想不到劳森居然恰巧选择了“黎明圣者”来做这个借口;然而他仰头看去,观众席上一片肃穆,似乎所有人都感觉不到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高级神职人员的性命是无比宝贵的,凡人的法律不能宣判他们的死刑,只有神国的谕旨才能——这个观点早已深入人心。

    法院中一座特殊的石门被打开,数名士兵从里面走出,推着一具大约两人高的大理石塑像——所谓的“黎明圣者”便被放置在了法院的正中央。

    埃文和修伊特同时仰头看去,这雕像一手拄着剑,一手托举着一把镀金的天平。

    法官仍在高声宣读关于“圣谕裁决”的律法。当危险似乎结束以后,他就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现在宣读着神圣的法律,他就又恢复了那个威严高大的法官形象。——就好像宣读一张纸就能赋予他足够的能量似的。

    两名士兵搭着特制的阶梯走上去,在雕像托着的天平两端各放下一根来自雉鸡的羽毛。

    精致的天平微微一晃,很快恢复了平衡。

    而此时法官说道:“罪恶的灵魂将产生额外的重量,但牢记:我们每个人都有罪。本庭只审判罪孽的轻重,一个不至于死罪的人,会比羽毛更轻。”

    他取来一张用圣水浸过的羊皮纸,在上面用红墨水写下劳森的全名,接着将羊皮纸卷起,示意士兵放到天平的一端去。

    士兵取下一边的羽毛,将这羊皮纸放上去;雕像被缓缓转动,镀金的天平似乎在散发出零星光辉;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天平立刻晃动了一下,竟倾斜向了羽毛的那一端。

    所有人屏气凝神,法官宣判道:“在今日的裁决官‘黎明圣者’的注视下,本次圣谕审判即将终结,斯蒂凡·劳森先生的罪行未达死刑,关于他的审判将移交上级法庭——即圣都科伦纳教廷第一法院进行裁决。”

    接下来便是等待记录官结束冗长的文书记录的时刻。

    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人提出这种儿戏一般的宣判有多不合情理,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津津乐道这场精彩的审判,和几次戏剧般的真相披露。

    埃文上前两步,直视着上方高台上端坐着的执法者和主教们,他的目光深具威严,以至于他们都莫名停下了动作。

    “这是什么鬼东西?”埃文直截了当地伸手指着那座雕像和那具天平问道,“告诉我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你!”法官瞠目结舌,“这是骑士道八大领袖之一,是数千年前就被封圣的——”

    “我知道这雕像的名字。”埃文冷冷打断道,“我只想知道,一具雕像有什么权力决定一名罪人的判决结果?你们坐在这个法庭上,相信的究竟是一场祷告,还是道德、法律和正义的伸张!”

    渐渐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一名主教起身主动说道:“阁下,圣谕的合理性早在千年之前就有所定论,来自圣人的判决难道不比我们凡人的律法有效吗?”

    底下一片附和声。

    埃文难以置信,摇了摇头道:“开什么玩笑,你们制定和完善这些法律这些条款,难道不正是为了推翻这种以个人的主观意愿进行的判定吗?一张羊皮纸会轻于一片羽毛,违反常理的事显然是因为有别的因素作祟,而这就能够证明一个人的罪孽轻重?这是在拿生命和法律开玩笑!”

    那名主教向自己左右的同僚看了两眼,似乎寻找到足够的支持,反驳道:“但……这是来自圣者的裁决啊。”

    没有人觉得这样做欠妥,没有人觉得荒谬,这种利用着人民的愚昧的赎死仪式被居心叵测的弄权者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外衣,转瞬便成为了信徒们奉之为圭臬的教条。

    埃文站在他们中间,像一万个鼓掌称颂的人里,唯一一个感到不公和愤怒的人。他因此显得尤为孤独。

    埃文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抬头打量着这座“黎明圣者”的雕像。

    修伊特微皱着眉头,有一瞬间似乎就要伸出手阻止埃文这么做……但他最终没有,只是静静看着埃文,似乎一旦发生什么危险的变故,便立刻准备带他脱离这片场地。

    而刚刚摘下红衣主教光环的劳森,则下意识上前一步,说道:“你要做什么?你最好明白,这是圣谕做下的裁决,不是我们妄想改变就能进行改变——”

    “闭嘴。”埃文道。

    圣骑士摘下背后的凤凰长剑,就在所有人为他的举动感到震惊的下一刻,他已经毫不犹豫,一剑挥了出去——

    只听一声大理石碎裂的巨响,雕像被剑刃所破,这一剑当中灌注的圣光力量使其裂开了道道裂隙。

    接着埃文随手一推,石像便轰然裂开。

    石块和碎片纷纷下落,镀金的精致天平在其中滚落下来,埃文递出手中的长剑,以凌厉绝伦的剑光将其一剖为二——

    混乱中,他似乎听到其中有几粒小铁球从中掉落,在地面上几次跳动,埋没在石屑当中。

    圣骑士无意就此纠缠,只淡淡道:“它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特别。”

    尖叫声络绎不绝,神职人员所坐的席位上一片群情悚然,主教们张口结舌,再也无法安稳地高坐。

    “你在做什么!你这是亵渎!亵渎!”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卫兵!卫兵,将这个伪装成圣骑士的异教徒当场拿下!”

    场中一片混乱,几名卫兵横起手中长枪,包围住埃文与修伊特,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脚边滚落过来的石块碎片。

    修伊特略回过头瞥了他们一眼,又漫不经心地转回来,淡淡道:“现在怎么,埃文?他们的法律根本是个浓妆艳抹的妓女,你打算自己动手,还顺便毁了这个法庭么。”

    “我看不惯这个雕像很久了。”埃文嘴边流露出一丝笑意,又转瞬即没。

    圣骑士横过手中的凤凰长剑,面对着卫兵的包围。

    他扫视了一眼,无人敢和他对视,卫兵们甚至双腿发软,紧张得额上冒汗。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埃文淡淡道,“现在就后退。”

    卫兵们面面相觑。

    埃文猛然喝道:“退下!”

    场面只静了须臾功夫,数十名身穿锁子甲、训练有素的卫兵竟然难以抵挡埃文隐含斥责和威严的视线,真的开始后退。

    埃文拖着凤凰长剑,走到劳森的近前,冷冷道:“你想要‘黎明圣者’的裁决?我现在给你:斯蒂凡·劳森,你!该死。”

    劳森呼吸急促,踉跄着后退道:“不……你没有这个权力……凡人没有这个权力决定我的死……”

    他被杀意所包围,整个人大汗淋漓,终于狼狈跌倒在地。

    而埃文以剑指着他的咽喉,沉声道:“现在是你承认罪行和忏悔的时间。”

    “我没有罪……不,我有罪,但我罪不至死!我只弄死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平民女人,我是红衣主教,我是赛比伦的红衣主教!”劳森面色赤红,歇斯底里地吼道。他张开双臂,呼唤出一道光芒组成的壁垒,妄图以自己的神术来进行对抗。

    “——现在你的时间用完了。”

    埃文淡淡说完,抬起了凤凰长剑,圣光组成的火焰无可阻挡。

    下一刻,刀刃弑出的狭窄伤口中,汩汩淌出了罪人的血。

    一片大理石的碎片滚落到埃文的脚边,埃文轻轻用手背抹去溅到自己面颊上的两点血迹,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片来自雕像的面容,一只右眼中被匠人镶嵌着一块硕大的翡翠宝石。

    雕刻得很像,有八九成确实是一万年前,埃文·帕拉丁的形象。

    埃文将这碎片踢开,对修伊特道:“我又做了一件不知是正义居多还是错误居多的事。我不喜欢个人的意志凌驾于法律之上……现在却在做着同样的事。”

    修伊特双手拢在袖中,慵懒回复道:“至少换了个个人意志。我们该退场了,埃文,现在走,还是等会儿费劲一点走?”

    埃文环顾四周,数支卫兵队伍已经团团将整个法院包围住。

    圣骑士疲惫地叹了口气,正想要说什么,忽然见到一个人影匆忙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大主教凯尔·斯宾塞气喘吁吁,走到他们面前,停了许久许久,终于开口道:“你……是谁?埃文·帕拉丁,你是不是黎明圣者的后裔,你究竟……是谁?”

    ☆、第39章埃文·帕拉丁。

    莫阿大法院内混乱不堪,观众席上人声鼎沸,而高台上众法官已经瑟瑟发抖,躲在长桌后面。

    卫兵队伍壮着胆子控制住场地,排列在一起时才似乎有了足够的勇气,有人喊道:“放下武器!”

    场地中心的几人却置若罔闻。

    有人前来劝阻凯尔·斯宾塞,拉着他的手试图将他带出去;后者却挣脱开来,执着地与埃文对视着。

    强烈的震惊和一种说不清的恐惧令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看着圣骑士翡翠一般的双眼,和那眼神中带着的苍茫神色。

    凯尔看着埃文的面容——即便明显被伪装过,也与那雕塑相似五分的面容——凯尔再次问道:“你究竟……是谁?”

    埃文站在原地,有一瞬间心中带着犹豫;接着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促使,他回过头去看修伊特。

    而修伊特冷静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埃文,你的身份总有一天将会曝光。从你重新苏醒并踏上这片陆地开始,就注定不会继续归于寂寂无名。但是……一切仍取决于你。”

    “修伊特,我有很多事要做。”埃文低声说道,“我需要一定的地位,安排埃姆登的难民,安排和安一样受害的修女,我还想……寻找我过去的战友。我需要回到我的位置上去,而那位置在这个教廷之中——但那绝不意味着我将会与你为敌……”

    “我都明白。埃文,去吧,那里本就属于你。”修伊特淡淡说道。

    法师沉默地张开手,看着埃文面上被自己施加的魔法逐渐褪去,由一个外表出众的寻常人类,变回了那个如同身披着光明的精灵圣骑士。

    看着他的身影,法师的内心忽然想道:他本就是这个光亮世界的人,而我只能潜藏于黑夜,我们只是在这稍纵即逝的黄昏中产生了交集……仅此而已。

    在成百上千人的注目下,埃文再次走了过来。

    士兵们的长矛围绕着他,埃文伸出手轻轻拨开枪尖,向自己的四周环望。

    “如果你说的是一万年前,自星陨之地走出的一名圣骑士埃文·帕拉丁,”埃文又看向凯尔·斯宾塞,淡淡说道,“他没有后裔,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黎明圣者’,他沉睡了一万年,现在一无所有,带着一把剑回来。他站在这里。”

    大主教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强烈的预感促使着他开口想要问询什么,然而他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埃文直视着他的双眼,许久后说道:“那些不属于我的头衔和名誉,我不会擅自取走分毫;而那些我和我的战友们亲手打拼出来的荣耀……我当之无愧!”

    “——我即是埃文·帕拉丁,圣殿骑士团,第一任大团长。”

    满场俱寂。

    片刻后,不断响起了长枪跌落在地的声音。

    强烈的震撼在每个人的脸上流露,环绕着法庭中央的上千观众席位此刻没有一丁点响动。

    一万年了,所有的传说都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沉寂,长寿的精灵都已更换过几代,教廷和法师之间进行过多少战争,上古传奇中的龙与泰坦早已消失无踪。

    或许远古时候血统纯净的高等精灵确实能够如此长寿,至今仍存,可是……会有一万年前的圣者在这个时代再现吗?

    而他们理应质疑,理应问责吗?

    但是站在那里的那名圣骑士,就像晨光中的使者。他的实力毋庸置疑,他的外表也与传说中别无二致……如果连他也不能是黎明的圣者,那么世界上还有谁可以是?

    良久良久,忽然有人在静默中抬起手——

    圣殿骑士团的圣城监察长,科林·雨果,将右手搭在胸口,忽然行使了一个面见大团长的礼节。

    ……

    是日。

    赛比伦教区发出了必须教皇冕下亲自审理的加急信件,沉寂了数十年的虔心大钟响起了二十四声,召集起传道区内所有的神职人员。

    大教堂内,灯火彻夜不熄,人声如同潮水一般不绝。

    无数人员络绎从中走出又走进,手捧着无数与远古浩劫和十位圣者相关的典籍资料。

    红衣主教劳森的死甚至显得微不足道,仅仅以白布盖上他的尸身,便暂时停在了传道区外。尽管教皇的谕旨未下,但他已经剥离了红衣主教的身份,他再没有资格踏入神国一步——无论生前死后。

    圣城监察长科林·雨果的审判未完,再次被收押入莫阿大监狱。

    苦修会修女安当庭谋杀,也被判暂时收押,等待几天或几月之后的另一场审判来决定其命运。

    劳森与女法师之子,修士塞西斯,因伤口崩裂血流不止,立刻被埃文和修伊特送回住处——没有人胆敢阻拦他们,也没有人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塞西斯的情况看起来太危急,埃文暂时无法顾及其他人。

    在走之前,大主教凯尔说道:“我会尽力保住雨果和这位修女的。埃文……不,帕拉丁阁下,你……你还会回来吗?”

    “我在这里还有未竟的事。”埃文答道。

    ……

    雨果被重新关入监狱中,似乎因为所有人都受到震撼,没有人记得给他换回沉重的枷锁镣铐。雨果被简单地拷回牢房当中,没过多久,又听到有人走到栅栏前。

    是大主教凯尔·斯宾塞。

    雨果发出疲惫的叹息声,似乎因为友人的到来而放松了一些。

    “科林,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你是被他们喂了药,还是有别的隐衷?”凯尔担忧地问道。

    雨果苦笑了一声,撇过头去,张开自己的嘴让凯尔看见里面。

    他的舌头被他们剪开,现在有着如蛇一般的分岔。

    凯尔见到这一幕,竟一时难以做声,难以置信道:“他们居然对你做这样的事?!”

    蛇,是光明教会认为最邪恶的事物之一,是魔鬼在人间的化身。蛇信的分岔被认为是被光明神劈开,以惩罚魔鬼的巧舌如簧、玩弄人心。

    雨果被剪开舌尖,无论原因如何,一旦在法庭上开口说话,势必会被当成是魔鬼在出声!根本不可能再被取信,更遑论是为自己辩白。

    凯尔深吸一口气,隐含着愤怒和担忧地说道:“科林,你再等两天,他们没有证据,劳森又已经死亡,审判只能作罢。我这就去请求大主教苏利文,他的神术在莫阿数一数二,一定能够将你救回。”

    雨果沙哑地咳嗽了两声,试着动了动舌头,模糊地说道:“凯尔……信……追回我的信……”

    凯尔尽力贴得更近一些,终于将他的话听清了。

    雨果说:“我不久前刚刚向圣都送出信件,请求核实埃文的身份,那信上印有他的权戒……你替我,咳咳咳……追回,改成加急,最好一周之内就能回复……咳!咳咳咳,埃文的身份如果确认,你们的行事会方便很多。”

    他喘息了好一会儿,又吩咐道:“修女……安……在那边,凯尔,替我去看看她。”

    凯尔点头道:“我明白,科林,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不久后,凯尔走出雨果的牢房,走向安的关押处。

    这里转过了数个拐角,凯尔确信雨果已经听不到动静,便终于长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他向守卫着的士兵吩咐道:“你们出去一会儿。”

    几人面面相觑,被凯尔再次以大主教的身份命令后,迫于形势终于离开了。

    凯尔来到安的牢房外,见到修女仍穿着那件染血的、破旧的修女服,不由地将自己的外衣解下递过去。

    安注意到这动静,眯着眼打量了凯尔许久,哑声道:“一名主教……你是来看我如何被判罪的吗?”

    “不是。”凯尔说道,“我是来向你问好——来自圣城监察长雨果的问好,来自我的,还有来自蓝铃花的。”

    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枝娇小的、柔弱的、美得出奇的蓝铃花,轻轻将它放在牢房的地上。

    安忽然微微一颤,看着这朵蓝铃花,她低声说道:“我听说过这个……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它。你是那个行会的人?你是一名大主教,你还是一名刺客?你居然是一名刺客!”

    凯尔沉静地站在牢房外,脸上一如往常,带着属于大主教的温柔笑意:“你好,女士。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凯尔·斯宾塞。我不欣赏你粗糙简单的杀人手法,但我欣赏你杀人时的眼神。我很乐意做你的引荐人,如果你不介意自己的刺客生涯是从跟随一位主教学习杀人手法开始的话。”

    ……

    此时的赛比伦教区,暗流汹涌。

    一万年前的圣者再次出现的消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席卷了它的都会城市,圣殿骑士团的信件、教区的信件、莫阿贵族发往王城的信件,在这一刻蜂拥而出。

    一只信天翁展开宽阔整齐的羽翼,从这座城市的上空盘旋而过,带动起的长风后跟随着一队飞鸟。

    “嗯……我闻到了动荡的气息……自然守护者的人最近来了新的消息……”信天翁自言自语道,“我得想办法通知这位圣者之首。他的凤凰已经感应到了他的苏醒,却被雪风教派所阻拦,现在整个奈斯特省已经陷入了暴雪和凤凰之火的争斗中……你哪有什么时间继续管这些人类的内讧呢,埃文?”

    ☆、第40章甜美的复仇……

    此时此刻,塞西斯的房门外。

    修伊特脚步一顿,看着埃文站在门外,问道:“你没有在里面替他疗伤?”

    埃文摇了摇头,茫然道:“塞西斯不愿意让我看到伤口。他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我不想强迫他。”

    “这个小屁孩到底有多固执!一个人关在门里就能把伤养好?”修伊特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推开门便走进去。

    埃文哭笑不得,不由得又想道:难道你直说自己在担心他的伤口会死吗……

    圣骑士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向里面看去。

    只见年轻的修士已经堪堪自行包扎好了伤口,现在身上正缠着一卷绷带,而换下来的那些则已经被裹成了一团,看不出有没有再次大量出血过。

    见到两人推门而入,塞西斯看起来极为紧张,连连说道:“我没事,我已经好了!真的!”

    埃文能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紧绷的表情,修伊特也狐疑地问道:“你究竟在隐瞒什么?你的伤口是病变了还是长出了蘑菇?”

    埃文眼见着牧师和法师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忙不迭劝道:“……修伊特,还是我来看吧。”

    他话音未落,只听塞西斯崩溃地喊道:“不要靠近我!你这个邪恶的法师!”

    埃文:“……”

    场面静了。

    良久后,修伊特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蔑视法师?”

    塞西斯呼吸急促,正想说什么,又听到修伊特说道:“你的亲生母亲蕾莉安娜也是一位法师,不是吗?你的身上流淌着的血,一半来自红衣主教,一半来自元素师。”

    塞西斯良久无言,双目渐渐红了,才终于说道:“出去!你给我出去……我知道我身上的血都肮脏无比,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本来就不该出生……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了!”

    “如果所有人在出生前都能够选择,这个世上的人类数量会锐减一半。”修伊特冷冷道,“你就以自己的身份作为逃避的借口吧,小屁孩。”

    “你到底懂什么!你到底懂什么!我……我是个修士,我从出生以来参加过多少次对异端的审判,我……我曾经宣誓要对一切邪恶赶尽杀绝,但我自己却生自邪恶!”塞西斯喊道,“我的母亲有着邪恶的身份,我的父亲有着邪恶的灵魂!”

    “你有什么资格厌弃你母亲?”修伊特抬起拐杖,似乎很想一拐就扇到塞西斯脸上,然而最终顾及他身上的伤口,又放了下来,“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只不过选择了法师的身份,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如果她有选择,也根本不会生下你这样一个不分是非黑白的蠢货!别忘了你自己所作的证词,她从头到尾就是被迫承受的受害者。”

    “我当然没忘,可我去作证并不是为了这个……”塞西斯语调起伏,被法师的话刺激得红了眼眶,“一个法师敲开我的门,要求我去为另一个法师辩护——我答应了上庭作证,可我是为了正义!为了真相能够公诸于世,为了后来者能够免受同样的伤害,为了这样的大义我愿意暂时忘记你们的身份……”

    修伊特嗤笑了一声。

    “你们够了吗?”埃文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该养伤的养伤,该出去玩的出去玩!就这样结束了!”

    年轻的修士呼吸急促,坐回床沿上,目光中犹带着愤怒,却听从圣骑士的话,不再出声了。

    而法师将双手拢回袖子中,始终目光清冷,轻轻哼了一声。

    埃文板着脸看了两人许久,还是忍不住笑骂道:“修伊特,他才十七岁,你也十七岁吗?够了没有,不要再欺负伤员了。”

    修伊特略抬起头,扭头走出了门。

    埃文长叹了一口气,看见塞西斯平静下来后满脸失魂落魄的神色,只得安慰道:“塞西斯,你今天做得已经足够好。只是你不该仍对法师有着这样那样的偏见……”

    “对不起,埃文,我知道……”塞西斯低着头,小声说道,“你告诉过我,他们只是选择了一条和我们不太一样的道路,那并不是错的,我应该尊重他们的这种自由。”

    埃文怒道:“那你为什么还跟他吵了这么久?”

    “我……我也不知道。”塞西斯心虚地说道,“看见他板着脸教训我,我就……心里很烦,想要……想要呛回去。”

    埃文:“……”

    圣骑士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噎死。

    他站在塞西斯面前,哭笑不得地想道:这是活脱脱的青少年叛逆期吗?我的天……为什么我要夹在这两个一见面就要吵的人中间?我真是……真是遇见遭罪事,不管了!我不管了还不行吗?

    埃文又叹了口气,想想还得出门去哄着法师先生,就觉得一阵头疼。

    塞西斯却又小声问道:“埃文,你真的……你真的是‘黎明圣者’,是吗?”

    埃文无奈走了回来,点了点头。

    “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吗?你在一万年前……在那场浩劫当中力挽狂澜,还有其他九位圣者……你们的关系很好吗?”塞西斯低声问。

    埃文好笑道:“大部分是真的。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我……那个,你多少岁了?”塞西斯吞吞吐吐,终于问道。

    埃文:“……”

    精灵冥思苦想了半晌,最终诚实地道:“我不知道,一万多岁吧,其他零头就不要在意了。”

    塞西斯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十足十的震惊让埃文重重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修士又问道:“那你和……‘暮光圣者’慕幽,是好朋友吧?他……他和传说中一样,是当时最强大的牧师,是吗?”

    埃文看到他眼里闪烁着光芒的崇拜眼神,忍不住好笑地心想:你要是真看见慕幽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怕心都要碎了。

    不过圣骑士表面上还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慕幽和绯红……和当时的法师关系都很好。塞西斯,他们之间从无什么阵营的差别,信仰的差别,也都一起并肩作战过。”

    塞西斯很惊愕,却又觉得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似乎这些一万年前的圣者——包括埃文,包括慕幽——都有着一种强大而又包容的心境,能够接纳一切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战友们。

    正想到这里,忽然埃文又说道:“像慕幽和绯红就绝对不可能如同你和修伊特一样吵起来。敢在我的队伍里吵架,我一人给十个大板,最少扣他200dkp!”

    ——dkp其实是屠龙分数的缩写。他和他的战友们使用dkp制度来衡量每个人对团队做出的贡献,并据此来分配战利品和收益。“扣你200dkp”的意思差不多就是“你半年的工资没了!”。

    塞西斯:“……”

    修士往回缩了缩肩膀,虽然不知道“大板”是什么,“dkp”又是什么东西,但是似乎很凶残的样子……

    ……

    几分钟后,埃文从房中走了出来,深深叹了口气,又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修伊特面无表情道。

    埃文跟着修伊特向外走去,两人刻意绕开了可能会遇到外人的路线,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说着话。

    埃文道:“你不是会随意生气的人,为什么总跟塞西斯过不去?他毕竟才十七岁……”

    “十七岁已经可以看做成年人了。”修伊特淡淡道,“如果现在不把他骂醒,以后总有人会把他打醒。”

    埃文好笑道:“还是可以有不这么凶残的方式的……修伊特,他向我道歉了,其实他知道不该……这样对法师抱有偏见。”

    “我不是刻意跟他吵架,只是想引他说出对自己母亲的看法。”修伊特脚步一顿,忽然停住了,回头说道,“应该在这里。”

    埃文有些茫然地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到这条窄小的巷子尽头,有个女人正在慢慢走出去,埃文困惑道:“修伊特?”

    修伊特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对那女人说道:“蕾莉安娜女士,你在门外探望塞西斯的第一眼,就已经被我发现,何必继续伪装?”

    尽头处的女人穿着一件非常长的斗篷,全身都被包裹在深灰色当中,在巷口停下了,用一种浅淡的语气回道:“你是谁?是教廷的人,还是我的同伴?你身边站着一名圣骑士,请恕我无法回头,也不打算在这里向你表明身份。”

    “我只想与你说两句话,蕾莉安娜女士。我和你的老师法伦米尔是朋友关系,我不会伤害于你。”修伊特淡淡道,“至于这位圣骑士,也请你放心,他是我的人。”

    女人闻言后略偏过头,似乎想要回头看一眼,但始终没有露出脸。

    埃文并没有注意到修伊特的措辞,倒是惊愕地低声道:“她是蕾莉安娜?她不是在塞西斯年幼时就烧死在地下室……不,你又说她是近期死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她一手挑起了事端。”修伊特沉静地说道,“我最初就感到好奇,为什么沉寂多年的案子,会在这么久之后再次出现。为什么圣殿骑士团调查出来的线索,会正好都指向蕾莉安娜的屋子?如果说这是劳森的安排,打算嫁祸给她,也未免太过刻意,也并没有收敛其他证物……但如果,这一切都起源于这位女士预谋已久的复仇,那么就能说得通了——她刻意伪造了自己的死亡讯息,好让瑟银议会注意到这里,又安排了相应的线索,好让圣殿骑士团也注意到这个案件。

    “还有,恐怕安能够从劳森的严酷监管下逃出来,甚至走上法庭,也是获得了你的帮助吧?”

    法师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容将自己的推测说完。

    巷口处站着的女人温和地笑了一声,既不承认这些事,也并不否认,她说道:“当年假死之后,我便离开了这里。算起来有十多年,我都快要忘记了我还曾经瞎了眼,睡过一个主教,被关着生过一个儿子,最后还差点落在他的手里……若不是我心血来潮,再次回到莫阿,恐怕永远不知道这个男人自寻死路,犯下这么多罪孽;我也不会再找到这么好的,复仇的机会了。呵,这复仇的滋味,如此甜美……”

    ☆、第41章关于宴会和拍马屁。

    “你不该回来看你的儿子。”修伊特淡淡说道,“我一直怀疑你并没有死。一名像你这样优秀的元素师,不该用如此简单的一场火灾就葬送了自己。”

    “你究竟是谁?”蕾莉安娜并不回过头,只用背影对着他们,“但无论你是谁,也许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许仍放不下塞西斯,但现在,我终于再次自由了——”

    “抱歉,你会想要认回塞西斯吗?他一直以为他的母亲受辱之后自杀……”埃文不得不问道。

    蕾莉安娜淡淡道:“我为什么要认他?他是那个男人囚禁并折辱我以后生下的儿子,虽然他本身没有错,但我也同样没有义务做一个不计前嫌的伟大母亲。就这样吧,我有我的新生活要开始。”

    埃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祝你一路顺风,女士。”

    蕾莉安娜披着灰色斗篷,缓缓走出巷子,她的身型虽然看不真切,然而步态平稳而又优雅。当她即将离开两人的视线时,又忽然说道:“我曾经以为我和劳森可以真心相爱,即便身份差别横亘在我们之间,但时间终究证明,两个观念相差悬殊的人最终不是及时分开,就是成为仇人。如果你们……有可能的话,最好确定彼此的了解已经深入灵魂。”

    这位女元素师很快便离开了。

    也许几年之后,瑟银议会还会收到她新的奥术成果。她看起来虽然曾经受到过伤害,但她已经完全痊愈,尤其在完成了她的复仇之后,她的人生似乎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埃文感到欣慰。

    她最后说的话,埃文和修伊特全都听得明白,也完全知道她在指什么。

    有一段时间,他们站在原地,尴尬地静默了半晌。

    最后埃文终于咳了一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修伊特点了点头:“还有很多事要做。”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绕过了这个话题,并肩往回走去。

    ……

    修伊特看起来暂时不会离开,埃文没有问他的打算。两人暂时回到了外城的居住区域。

    莫阿的士兵包围了这里,不过似乎并不出于恶意,因为守在门口的还有一支礼仪队伍——修伊特看到之后,低声道:“他们害怕你露了个脸就跑了。”

    埃文点了点头:“我明白。”

    虽然明白,不过在他们走进去的时候,被人齐刷刷目送着,还是会有一些古怪的感觉。

    修伊特看的出来埃文脸上有那么一点窘迫,略有些好笑道:“我以为你早就应该习惯了这种场面。一万……当年,你就应该相当有地位。”

    “所以我以前就是绕道着走的……”埃文小声道,“看见一次就绕道一次,时间久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喜欢这个,也就慢慢停下了。”

    “看来这个过程你需要重复一次了。”修伊特缓缓揶揄道。

    因为此刻,考伯特见到他们,第一件事是把两张邀请函递到他们面前。

    这张邀请函装点得极为考究,上面繁复聱牙的文法看得令人牙酸,能让很多帝国人都必须翻着字典才能看懂。

    埃文想也不想,直接递给了修伊特,熟门熟路地用眼神示意道:你是法师,你负责读团长不高兴读的文书。

    法师先生镇静地接过这张邀请函,一目十行地看了一会儿,说道:“大意就是:帕拉丁先生,我们想在你面前混个眼熟行不行。今明两晚都会有一场晚宴。”

    埃文当机立断道:“不行。”

    修伊特挑了挑眉,将邀请函收起来,说道:“恐怕不得不去。这场晚宴的名义是慈善募捐,他们打算募款来安置埃姆登的这些难民。看看这些条款,他们从衣食住行到身份户口,几乎完全都考虑到了——而这些东西,只是想换你出场一刻钟,最好能让他们有机会在你心里留个印象。”

    埃文长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好吧,看来我还是逃不过去。”

    他连巫妖、海怪和红衣主教都打过,一万年前更是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居然还会怕一场慈善晚宴……

    修伊特看到圣骑士的表情,心里不由暗自好笑,又想道:应该不是害怕人多的社交场合,而是知道自己会被恭维到天上去,所以不愿意出场。

    修伊特忽然感到些许好奇,便开口问道:“当年难道没有人邀请过你这样的宴会?”

    “有……但是,老办法。”埃文诚实地说道,“能拒绝的全部拒绝了。后来就只在正式场合里见国王、教皇,顶多还有亲王和大公——这样时间久了以后,他们就会自己掂量自己的地位,慢慢也就不敢再送邀请函了。”

    修伊特有些意外,若有所思地看了埃文一会儿,只觉得……根本想象不出他穿着华丽礼服穿行在宫廷里面,面见各种大人物的情景——光是想想也觉得相当违和。

    埃文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不由解释道:“这种机会不多,真的……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喜欢呆在城市里面,那时候的人类城市也确实不多……我们通常会选择隐藏身份呆在中立的各种族混居的城市,说实话跟矮人打交道比人类简单多了……”

    修伊特点了点头,这样感觉正常多了。

    一个一被各种邀请就抱头鼠窜逃到矮人或中立城市隐居的埃文……比一个成天窝在人类城市被各种歌功颂德的埃文,有真实感多了。

    嗯,好像也更可爱了。

    法师接过另一张邀请函看了一眼,略显意外地挑起眉,说道:“我的这个身份也被他们发现了。”

    埃文好奇道:“我以为你只是随便换了一张脸。”

    “唔,法师都需要一个正常身份的伪装……”修伊特随口解释道,“我父亲在卡萨帝国有一个伯爵爵位,所以我也有一个合法身份……”

    “你是伯爵爵位的继承人?”埃文讶然道。

    修伊特道:“这倒让你失望了,我是次子,第二顺位,而且我已经放弃了爵位的继承权。不过这个身份倒是可以继续使用下去,现在顶多算是一个绅士。”

    “我从没听你提到过你的家庭。”埃文有些好奇,“你来自一个正常的伯爵家庭,还是你……”

    “我父亲也是一名奥术师。”修伊特淡淡道,“他通过……不那么正常的手段来得到了这个爵位。他已经失踪很久了,也许隐居在什么地方研究新的课题。”

    “哦,家族传承。”埃文理解地点了点头。

    法师们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甚至不能在光天化日下出现。能在这种情况下培养出像修伊特一般年轻的大奥术师的,一般不是有着极为庞大的底蕴的各种组织,就是传承多年的法师家族——他们能够保存相关的法术典籍,也能够有相应的一套体系来隐藏自己,也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在动荡中保住自己的传承。

    埃文心里不由自主地想道:他还有兄长?是虚构的还是真实存在?如果是真的,他小时候会是个可爱的弟弟吗?哦,一个跟在哥哥后面歪歪扭扭走路结结巴巴学法术的……修伊特?!

    这太古怪了。

    圣骑士抿住嘴,用尽全力憋住了自己大声狂笑的冲动。

    修伊特将邀请函收起来,正说道:“要参加这种晚宴,你需要准备很多东西……”

    他转过身看见埃文的表情,忽然话语就停住了,狐疑地看了埃文许久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埃文抿着嘴摇了摇头。

    修伊特斜着眼瞥了他半晌,终于道:“好吧,现在回归正题。你需要一件晚礼服,和一个女伴……”

    埃文:“……”

    修伊特说话不停,极其顺畅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穷,也没心思找女伴。但你别想穿着一身板甲就去参加晚宴,女伴也不能缺少!想象一下两个男人同时出现在门口,还被万众瞩目的场景!”

    圣骑士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埃文坐到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修伊特冷冷道:“我们时间很紧张。你是现在自己报三围,还是跟我去裁缝店测量?订做一套衣服肯定是赶不上,但成衣也必须贴身合体。”

    埃文靠到椅背上,用一双写着“天哪你们法师都是完美主义者吗,我能不能不这么麻烦,随便套一件衣服,赶紧解决这些麻烦的只有拍马屁的宴会不可以吗”的翡翠绿眼睛看着修伊特。

    “不要消极抵抗。”修伊特面无表情地否定了他的期望,“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慈善晚宴。就算你的身份还没有被确认,但也是你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出场——你如果还打算好好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借助教廷或别的什么力量安排好这些埃姆登的人的话,现在就乖乖听话。”

    埃文幽幽叹了一口气,又直起身子试图摆出自己身为团长的威严,垂死挣扎道:“我只出场一刻钟,而且作用相当于一个被围观的雕像。就算我穿着一身长裙出现,他们也会有数不清的话来套近乎的……所以说,修伊特,这些东西没那么重要,对吧?”

    两人对视了良久。

    埃文眼神恳切,而修伊特最终还是残酷地峻声说道:“报三围。”

    ☆、第42章我……酒量不好。

    这一天对埃文来说简直不堪回首。

    他被迫换下了舒适贴身轻便简易的板甲,穿上了刻板僵硬累赘丑陋的礼服……这个时代的人很喜欢做出喇叭形的领口和袖口,这导致埃文总觉得脖子上被繁复的蕾丝挠到,这简直痒得让人无法自拔。

    后来修伊特发现埃文的脖子上居然险些要出鸡皮疙瘩,这才作罢,在埃文的强烈要求下,最终选定了一套更紧身些的。

    因为紧身,所以这套礼服束腰有些紧,裁缝店的店员看到埃文的身高后很有些担心他会穿不上腰带……但是没想到修伊特从试衣间走出来后,拿着这条腰带不满地说道:“这是拿错了么?换一条短两寸的来。”

    店员:“……”

    最后在裁缝师亲自出马之后,才算搞定了最后的尺寸问题。

    这礼服基本是纯白的内衬加上暗蓝色小马甲,后面剪出了两道卡萨帝国刚刚流行起来的燕尾,束腰处笔挺有力,加上脚上的黑色长筒马靴,似乎更像是埃文印象中的现代军装——充满严肃、禁欲、端庄又强悍的美感。

    埃文站在镜子前,若有所思道:“……现在的礼服确实有了长足的发展,至少比我那个时候的……可接受多了。”

    修伊特就站在他身后,两人通过镜子对视了一会儿。

    法师穿着一身古典的贵族礼服,袍袖宽松、剪裁得优雅又闲适,他仍拄着那把拐杖,像是对它爱不释手了似的,这拐杖使得他的动作总是带着一丝矜持和沉稳,配合上他总是沉静的表情,确实充满了经典的贵族风度——任谁都会觉得,这确实是大伯爵家庭中出身、修养良好的绅士。

    两人互相打量彼此,过了片刻功夫。

    就在圣骑士感觉到修伊特眼神闪烁,似乎想对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修伊特却及时刹住,转身走了。

    这举动原本有些失礼,埃文却不知为何察觉到修伊特的一丝尴尬,忍不住好笑地心想:被我帅住了?不好意思继续看?

    这想法甚是自恋,埃文笑着摇了摇头,立刻将它从脑海中驱散了。

    而后关于女伴的问题,修伊特不知从什么门路,找来了莫阿城的交际花渠道。

    任何地方都是有这样高级女郎的存在的,她们并非娼妓,也不算是贵族,但通过借助男士们的邀请函和名帖,能够长期在各个宴会当中流连。

    纸醉金迷就是她们的生活方式,她们能够高贵优雅、大方体面得不输任何千金小姐,也能够出入市井俚俗、与男人们肆意调笑。人脉就是她们经营的连锁店铺,美貌、涵养和自己的名望就是她们炙手可热的商品。

    第10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圣骑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书屋只为原作者指尖的咏叹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指尖的咏叹调并收藏圣骑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