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汉统统去死 作者:寻香踪

    第2节

    两个小的都站起来回房间去了。谢元森看着谢元淼:“你想跟我说什么?”

    谢元淼看着大哥,他有两年没有看到他了,他的脸已经退了少年的青涩,嘴唇上长着淡青的绒毛,开始有了成年人的成熟。如果他们都有大哥这么大了,妈妈走得会少一些牵挂吧,但就算是弟弟妹妹这么年幼,妈妈还是舍下他们走了,说明这件事对她的伤害之重。想到妈妈,他心里就堵得慌。

    谢元淼说:“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对吧?”

    “什么?”谢元森有些没反应过来。

    “爸和唐七巧的事。”

    ☆、第六章 离别

    谢元森眼神闪躲,转过脸去,躲过弟弟的逼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谢元淼不相信地看着大哥:“你不是和他在开店吗?他每天跟什么人接触,你难道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就算是他们有接触,我哪知道他们是那种关系?”谢元森梗着脖子喊出自己的冤屈。

    谢元淼点了下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想说,你不配做妈的儿子!他和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小孩,现在又怀上了一个,结了婚,还买了房子。你敢说你完全不知道?”

    谢元森拍着桌子大声嚷嚷:“买房子又怎么样,我怎么知道他买了房子是要和唐七巧结婚用的?”说起这事,他还觉得憋屈呢,房产证写的是爸爸和那个女人的名字,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谢元淼一字一句地说:“买房子这么大的事,你都没有和妈妈说过,我们全都蒙在鼓里。你知道这么多事,从来没跟妈透露过口风,你真是谢应宗的好儿子。谢元森,妈妈的死,也有你的功劳在!你自己从来没有愧疚过吗?”

    谢元森的脸变得异常苍白,他不知道这个才15岁的弟弟居然会变得这么犀利,他明明还是个小孩啊。谢元森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爸和唐七巧往来,当时他并没有往那方面想,只当是同村的老乡,来往多一点也很正常。唐七巧还经常带着自己的外甥女过来,让他带着这个叫唐小兰的女孩出去玩。就这样,谢元森谈恋爱了,初恋总是情热的,让人迷醉的。就在他知道爸爸和唐七巧的事时,他和唐小兰已经如胶似漆了,唐小兰说,如果她姑和他爸不能在一起,她也要和他分开,不然在一起很尴尬。为了他的爱情,谢元森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谢应宗越走越远,他和唐七巧结了婚,生了一个儿子,又怀上了第二个,还在广州买了房子,房产证还写了的是唐七巧的名字。谢元森觉得很不是滋味,他也跟谢应宗闹过,但是谢应宗却承诺他,等他结婚了,会给他买一套新房。他当然知道这样对不起妈妈,但是谢应宗却很巧妙地不让他回老家,说店里不能没人照看。谢元森心怀愧疚,不回家正好减少内心的折磨。所以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回家,不过见到的却是母亲的遗容,内心的愧疚将他折磨得几近发疯,他迫切想离开这个地方,以图减少一点良心的不安。

    “这是爸爸自己的事,我是他儿子,怎么管得了他的事。”谢元森将脸埋进手掌里。

    谢元淼知道内中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缘由,才让谢元森知情不说,他闭了一下眼睛:“好好看护好弟弟妹妹,如果他们过得不好,我跟你没完!”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那是肯定的,他们也是我弟弟妹妹,我当然会照顾好他们。你真不跟我去广州?”谢元森问。

    谢元淼摇摇头:“不去了,我不想看见那对狗男女。”

    谢元森说:“那我会把钱给你寄回来。”

    谢元淼说:“不用了,我自己会赚。”

    谢元森睁大了眼看着这个越发让他陌生的弟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大弟已经变得让他难以置信的成熟有担当。

    谢元淼看着弟弟妹妹收拾好的两个小小的行囊,谢元焱还将自己替他修补好的小飞机也带上了,他心里酸涩得要命,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谢惠娴抱着二哥的腰,仰着头看他:“二哥,我能不能不去啊?我想留在家里陪你。”

    谢元淼摸着她的脑袋:“二哥没有能力,照顾不好你和焱焱,所以要麻烦你去照顾弟弟。”

    谢惠娴抹了一把眼泪:“要是他们对我们不好怎么办?”

    “如果那个女人对你不好,你就告诉大哥和爸爸。如果他们都对你们不好,那就回家来。”谢元淼拿出二百块钱,放到妹妹手里。

    谢惠娴看着钱,睁大了眼睛:“二哥,哪来的钱?”

    谢元淼说:“我的压岁钱,还有平时妈妈给我的,我存下的。你收好了,千万别给爸爸和那个女的发现了。”

    谢惠娴将钱紧紧攥在手心里,点点头:“我知道。”

    谢元淼有些担忧地看着妹妹,她的性格有些内向,胆子有点小,别说保护元焱了,她能保护自己吗?“惠娴,你去了那边,他们叫你干什么,你自己看着办,不想做的、做不来的,都不要做。”他甚至想说,你就装什么都不会做。但是估计行不通。

    谢惠娴点了点头:“二哥,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谢元淼摇摇头:“不了。”

    第二天,谢元森果然领着弟弟妹妹去学校办了转学证,当天就带着他们离开老家,去了广州。谢元淼将弟妹送到汽车站,元焱看着车下站着的二哥,旅行的小兴奋也被离别的情绪感染了,看见姐姐惠娴在抹眼泪,不由得也呜呜哭起来。

    谢元淼挥挥手,转身离开了。他躲在一辆车后,看着载着弟弟妹妹的车驶出车站,最后消失在一片白光里。

    家里变得异常空洞冷清,谢元淼看着地上白色的石灰痕迹,总有种母亲还躺在那里的感觉。他并不觉得难受,但是大伯找他说了好几次,让他有空将厅堂好好清洗一下。他想起弟弟妹妹走过那滩石灰的时候总会不由得加快脚步,叹了口气,提了一桶水,拿来笤帚,将那一团好好清洗了一下。一边扫,一边想着他从未享过福的妈妈,便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第二天,谢元淼将房门一锁,背着书包去了学校。学校的同学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异,小地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家里发生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早就被整个乡镇甚至县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谢元淼装作不知道,低头专心读自己的书。但他发现自己难以像以前那样专心致志,很多时候,他明明盯着书本,眼睛落在字上,心思却游离到了别处,想妈妈,想弟弟妹妹,想那个叫他恨之入骨的爸,想那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之夜。

    老师和同学发现谢元淼变了,以前他虽然性格算不上开朗外向,但也有着同龄人基本的特质,喜欢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高谈阔论。但是现在他极少开口说话,很多同学都在有意识地疏远他,几个关系还算好的同学来叫他做什么,也是摇摇头拒绝了,似乎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了一样。老师很同情这个沉默的少年,找他谈了几次话,他都沉默以对。

    周末放假,以前是他最爱的日子,但如今他却害怕放假,因为一放假,同学们都回去了,他不想回家,家里空荡荡的,他不想回去面对那侵心蚀骨的空寂。但是第一个周末,他还是回去了,他惦记着妈妈酿好的那些醪糟,如果还不蒸馏出来,酒便都老了,出不了多少酒,最后只能倒掉,太可惜了。

    这个周末,谢元淼就在家里酿酒。这事他以前从没有单独做过,只看妈妈做过无数次,每次他都是帮忙挑水、烧火,过程也看了个七七八八,他觉得要真酿出来,应该不难,只是效果可能没有妈妈酿的那么好。但无论如何,也比放着浪费了的好。

    蒸馏酿酒的原理很简单,下面放一口装醪糟的大锅,中间置一个两头空的圆桶,圆桶中间架一个酒槽,顶上置一口锅底干净的天锅,在天锅里装上水,然后在大锅下生火,醪糟里的酒就会被蒸发出来,凝结在天锅底上,积多了之后便会落在酒槽里,顺着酒槽导出来,流到外满的酒缸里。

    工具家里全都有,但是将这些安装起来,却让谢元淼出了一身透汗,以前看妈妈做得那么容易,自己做起来却这么难。谢元淼看着总算像样的装置,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擦了把汗,将火点了起来,开始酿酒。

    当人们看着谢元淼家的酒窖上空冒出袅袅青烟的时候,都有些惊住了,黄美云已经死了,谁还会来酿酒呢。大家想去他家看个究竟,但是又有点害怕,毕竟这屋子发生过太瘆人的事了。于是都对这屋里留了心,不多久,便有人看见谢元淼挑着水桶从后门出来了。

    后对门的谢二奶奶探出头来:“阿淼,你家酒窖怎么生火了?”谢二奶奶是他爷爷堂兄弟家的。

    谢元淼看了一眼对方:“二奶奶。我妈妈以前煮的酒还没有酿,我想把酒酿出来。”

    谢二奶奶吃惊地看着他:“你会酿酒?”

    “不知道,我想试试。”谢元淼笑了一下,挑着水桶走了。酿酒是需要很多水的,只要天锅里的水烫了,就得舀出来换水,否则蒸发出来的酒是不会在锅底凝结的,大概换上四到五锅水,就要换醪糟,如果不换,烧出来的就会是水了,会冲淡酒的味道。胜在水井就在他们家后巷的尽头,不算很远。

    到下午的时候,谢二奶奶从后门进来了:“阿淼,奶奶来给你烧一阵火。”

    “啊,那太麻烦二奶奶了。”谢元淼有些吃惊,自从妈妈出事之后,家里已经没有外人来过了,今天他酿酒,他自己大伯伯娘都没有来瞅过一眼。

    谢二奶奶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只是偶尔会问一下他弟弟妹妹的情况,或者说一说学校的事,让谢元淼觉得很舒心。有了帮手就是不一样,他不用手忙脚乱地去挑水舀水,又要忙着添柴火。二奶奶也是懂酿酒的,偶尔会提醒一下他该换水了,或者该换缸了。

    祖孙俩又忙了一下午,谢元淼的肩膀都压肿了,这一天才酿完四缸酒。谢元淼的午饭都是往火堆里扔了两个番薯随便打发的,因为根本就没时间去做饭。

    天黑了,他还在酒窖里忙收尾工作。谢二奶奶端来了一碗菜:“阿淼,还没吃饭吧?奶奶做了点菜,给你送了点来。”

    谢元淼看着谢二奶奶手里的九节虾,不由得眼睛有点发涩:“谢谢二奶奶,我去给你腾碗。”

    谢二奶奶摆摆手:“不着急,你吃了饭再给我送来。不要老是一个人呆在屋里,要出来走走,和大家说说话。”

    谢元淼吸了一下鼻子:“我会的,二奶奶。”

    灯下,谢元淼就着二奶奶送来的菜,吃着自己煮的米饭,眼泪不知不觉地滚落到碗里,他擦了一把眼泪,用力吸了下鼻子,告诉自己:谢元淼,你要坚强,以后再也不许哭了。

    这天晚上,谢元淼睡得前所未有的沉实,这天是妈妈出事后睡得最香的一次了,身体上的劳累,会让人得到另一种意义上的安心感。

    第二天,谢元淼又把剩下的三缸酒酿完了,二奶奶又来帮着烧了一上午的火。谢元淼酿完酒,找出一个五斤装的酒坛,从自己新酿的酒缸里舀了一坛子酒,送到后面的谢二奶奶家:“二奶奶,这是给我二爷爷的,我酿的,看看味道怎么样,可能会有点淡。”

    谢二奶奶显然没料到会投桃报李,推辞了一番,还是欢喜地收下了,她觉得,收下这孩子的心意,可能比拒绝更让他觉得高兴。

    ☆、第七章 失踪

    惠娴和元焱刚到广州的那天,谢元森打了个电话回来,说已经安全到达,后来就没再打过电话。谢元淼想念弟弟妹妹,鼓起勇气拨过肉丸店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谢元淼听出那是唐七巧,他不想和她说话,就说找谢元森,但是女人说谢元森出去送货去了,不在,谢元淼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次再打,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女声,说谢元森不在。以后再打就怎么都鼓不起勇气了,害怕又是那个女人接的。所以一直都没有再打过去,他安慰自己,有大哥照顾,弟弟妹妹应该都还好吧,等放暑假了,自己挣点路费,去广州偷偷看看他们。

    回到学校的第三周,就是期中考试,谢元淼的成绩不出所料一落千丈。老师们都着急了,这是他们班的头号种子选手啊,难道就这么夭折了吗?几乎各科任课老师都叫他来谈了一次话。谢元淼的态度很好,他诚恳地认错,并表示以后会好好学习的,老师们见他这样,也不忍心责难。

    谢元淼出去后,他的班主任何老师叹了口气:“这个谢元淼,自从家里出事后,整个人都全变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振作起来。”

    英语老师说:“听说他爸妈出事那天,是他第一个发现的现场,听说那场面特别惨,估计孩子心中留下阴影了。”

    另外一个老师说:“小何你要不要让心理辅导员去开导一下他,听说有很多人小时候经历重大变故,长大后心理会变得不健全。”

    何老师很年轻,才刚毕业四五年,责任心很强,听见同事们这么说,吃了一惊:“对啊,还真有可能会这样。我一会儿去找辅导员问问去。”

    谢元淼回到教室,望着摆在桌上的试卷,卷面上有不少都是空白,不是他不会写,而是考试的时候,他根本就集中不了注意力,写着写着就走神了,到最后时间根本不够用。他意识到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但是他却有点控制不了自己,总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一如云朵,没有重心,心不知往哪儿着落。

    班主任何老师果然去找了心理辅导员来给谢元淼辅导。每个学校其实都是有辅导员的,但是真正派上用场的很少,所以这个辅导员明显是理论多于实践,跟谢元淼说了一堆大道理。谢元淼安静地听老师说了两节课,然后说了声谢谢,鞠了个躬出去了,回去依旧还是老样子。

    五一劳动节,学校放了七天长假,学生们如同出了笼子的小鸟一样四散而去。谢元淼不想回家,但是假期太长,学校食堂不给学生开餐,不建议学生留校,所以他只能回家,他也不坐车,慢吞吞地往家走,反正他有大把的时间,还能节省几角钱车费。

    他一边走一边计划着要怎么赚自己下学期的学费,上周末他在家里收拾了一下,从柜子里翻出了妈妈的记账本,其实那账目多半是自己写上去的,有些笔迹是惠娴的,妈妈没读过书,她卖酒的账都是他们兄妹帮着记的。账本上还有不少钱没收回来,虽然都是些不大的数目,但是数量却不少。

    如果自己拿着账本去收,那些人应该都不会赖吧。他准备这几天有时间就去收账,并且问问他们还要不要买酒,自己酿的酒虽然没有妈妈的好,但好歹也是酒啊,卖了再攒点学费。暑假还可以去想办法赚钱,也许可以去码头跟渔船去出海,总会有办法赚钱的。自己现在还想读书,而且妈妈也希望自己读书,那就读吧,读到不想读了或者考不上再说。放长假了,惠娴和元焱应该也放假了,他们要是能回来看看就好了,不过大哥肯定不会送他们回来的。不知道他们在那边好不好。

    他一边想,一边踢着石子往家走。五月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阳光还有点余热,走得久了,便冒了点汗。还没到家,远远就听见有人喊他:“阿淼!”抬头一看,看见有人骑着车朝自己奔来,再近一点,发现居然是谢元森:“大哥?”

    谢元森满头都是汗,身上的t恤都湿透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慢慢悠悠的,天都快黑了。惠娴和元焱来找你了没有?”

    谢元淼睁大了眼:“没有啊,怎么回事?他们去哪里了?”谢元淼浑身一冷,电光火石间闪出一个念头:弟妹出事了!

    谢元森用脚点在地上,抬起袖子擦了把汗:“他们没有回来吗?今天早上,大家就没有看到他们起床,去学校问,也没有在学校,说是昨天下午都走了的。”其实是大家起来没看到早饭摆在桌上,去那屋里看才发现没有睡过的痕迹。

    谢元淼抓住大哥的手臂:“你这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他们就没有回家?”

    谢元森满脸焦急:“我晚上是住在店里的,不知道他们昨天晚上没有回家。今天早上阿姨跟我说他们不见了!我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以为他们回家来了。”

    谢元森捏紧拳头,强烈克制住自己的怒气:“他们昨天晚上回没回家你们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才发现?”

    谢元森说:“是的。”

    “谢应宗和唐七巧都是死人!两个人回没回家他们不知道?!”谢元淼大声喝问。

    “阿姨和爸爸昨天都有点不舒服,很早就睡了,不知道他们回来没有。”谢元森不敢看弟弟的眼睛。

    “谢元森,我日你祖宗!”谢元淼抬起一脚,就踹向谢元森的自行车,自行车一下子倒了,将谢元森也带了下去,并压在了下面,谢元淼头也不回地往家跑。

    惠娴和元焱会去哪儿,好端端的,两个孩子就不见了,他们去了这么久,自己都没有过问过,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们去的。一想到这些,谢元淼就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抬起手,狠狠擦了一把眼睛。

    谢元森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痛,重新爬上自行车,追上谢元淼:“阿淼,你去哪儿?”

    谢元淼的眼睛里此刻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将谢元森一把烧死,他对谢元森怒吼:“你就是这样照顾他们的?把人都照顾丢了?他们到底是被人拐走了,还是自己离家出走,你都不知道?”

    谢元森跟在弟弟身边:“应该是离家出走。”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那个贱人虐待他们了?”谢元淼从齿缝间冒出森寒的几个字。

    谢元森说:“这我也不太清楚,我不住家里的,惠娴和元焱跟着爸爸还有唐七巧一起住在买的房子里,唐七巧的两个女儿也在。”

    谢元淼此刻特别想杀人,唐七巧的两个女儿,年纪都和惠娴差不多大,但是一个个都跟她妈一样,从小就尖酸刻薄,好吃懒做,都怪自己当时没问清楚,就那么冒失地让他们去了。谢元淼用力眨了下眼睛:“你们有没有去问过熟悉的人,他们会不会去老乡家了,或者是去同学家了?”

    谢元森不敢看弟弟的眼睛:“应该不会去同学家,他们才上学不到一个星期。”

    “我操!他们去了广州都快一个月了,你告诉我他们才上了几天学!当初是谁带着他们去,信誓旦旦说要去广州上学的?”谢元淼怒目瞪着谢元森。

    谢元森说:“广州的学校不好找,很多地方都不接收转学生。”

    谢元淼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他们去的,早知道我就该打电话去问情况的。我他妈怎么信了你的鬼话!我告诉你,谢元森,这辈子要是谁再信你的话,我就不是人!”

    谢元森不敢再惹怒弟弟,只好说:“好好,随便你怎么说,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到人啊。”

    谢元淼说:“走的时候,我给了惠娴二百块钱,我跟她说了,要是他们过得不好,就自己回来。”

    谢元森说:“那钱早就被谢莹和谢晶翻出来用掉了。”谢莹和谢晶就是唐七巧那两个好吃懒做的女儿,这事惠娴跟他哭诉过。

    谢元淼如坠冰窟,猛地揪住谢元森的衣服领子:“我操,谢元森,你和谢应宗都是死人啊?那几个女人都骑到你们头上拉屎撒尿了,你们就不能有点血性?你这都能忍下来?你还是个男人吗?我操他祖宗!谁要是吃了我那两百块钱,谁他妈烂肚子穿肠子,不得好死!”

    谢元森也怒了:“我他妈乐意?那个女人怀孕了,爸爸连根头发丝都不舍得碰她,你让我去跟她硬碰硬?你太看得起我了吧。”

    “好,谢元森,你有种!如果我弟弟妹妹出事了,我就让唐七巧一家给他们陪葬,还有谢应宗,你信不信我说到做到?”谢元淼寒森森地看着谢元森,咬牙切齿地说。

    谢元森被弟弟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哆嗦,说话都不由得结巴起来:“现、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他们啊。”

    谢元淼推开谢元淼,他当然知道要找到他们,但是去哪里找呢,广州到他们这里,至少有七八百里,坐大巴都要六七个小时,去找两个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弟弟妹妹遇到好心人,他们会安然无事的。但是那些人贩子,那些拐卖妇女儿童的事,只要有一点可能落在他们身上,那就是一辈子都别想补救的错误。谢元淼不敢往坏处想,但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他急得满头都是汗,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生生被他逼了回去。

    回到家,兄弟俩个动员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求他们帮忙找人。谢元淼又去派出所报了案,人家说这事要失踪24小时之后去广州本地报案才对,老家这边的警察帮不上忙。

    天完全黑了,谢元淼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他将家里所有的灯都开起来,心里隐隐有个念想,这样的话,惠娴和元焱从外面回来,应该能看到回家的路。他晚饭也没吃,饥肠辘辘,却没有饥饿感。谢元森坐在厅堂的电话机旁,望着地面出神,他不敢和弟弟说话,在这个弟弟面前,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作为大哥的地位已经完全失去了。

    谢元淼给母亲烧了一炷香,跪下磕了三个头,在心里默念:妈妈,求你保佑弟弟妹妹平安归来,只要他们都回来了,我就再也不让他们和我分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第八章 归来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兄弟俩坐在堂屋里,一人坐一边,不说话。每隔一个小时,谢元森就打一个电话回广州,问问那边的情况。

    到了半夜,谢元森再打过去的时候,就听见那边有个尖锐的女声在骂了:“你们俩父子有完没完?吵得人还要不要睡觉,这都大半夜了,明天小孩还要上学,谢应宗你不做生意啦?那两个短命鬼,早死早投胎,别到这里来折磨人。”

    声音大得谢元淼都听见了,他顿时火冒三丈,猛地站起来,隔得老远就吼:“我操你祖宗!唐七巧,你才是个短命鬼,你们全家都是短命鬼!你克死了你男人,又害死了我妈,你还想害死我弟弟妹妹是不是?我告诉你,唐七巧,你最好祈祷他们没有事,他们要是出了任何事,我就要你做短命鬼,你信不信?!”

    电话两头的人显然全都愣住了,没想到谢元淼居然会这么暴戾,很快,对面来了一声暴哭。谢元淼跑过去,抓起电话“嘭”地挂上了。

    谢元森看着弟弟,嗫嚅了一下说:“阿淼,你不要这样凶,对你不好。”

    谢元淼鄙夷地看了一眼谢元森:“大哥,我还叫你一声大哥,我就要劝你一句,跟唐七巧打交道,要留个心眼,自己的钱自己看好了。还有,最好别和姓唐的有任何瓜葛,那个唐小兰,你千万娶不得,娶了,以后你的日子就有得过了。”

    谢元森苦笑了一下,看着弟弟:“没那么夸张吧,小兰比她姑姑好多了,什么都听我的。”

    现在都听你的,以后你就都听她的了。谢元淼翻了个白眼,油盐不进的家伙。

    五月天已经有些热了,飞蛾小虫子在灯下扑腾个不停,蚊子先是叮兄弟俩的赤裸处,后来都隔着衣服叮起来,谢元森实在受不了蚊虫叮咬,跑到屋里睡去了,临睡的时候对谢元淼说:“阿淼,你也躺会儿吧,明天好有精力去找人。”

    谢元淼没有回话,依然一个人坐在灯下,拿着一把蒲扇,一边摇着,一边等天亮。耳边传来呱呱的蛙鸣,后来直到蛙鸣都静了下去,蚊子也累了,他还在灯下坐着,想着弟弟妹妹此刻在哪里,他们今晚能够安眠吗?又想着如果弟弟妹妹回来了,他们以后怎么一起生活,也许会有点困难,但是肯定会比现在好。他们潮汕人有个观念,有人才有钱,他现在觉得,这句话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只要弟弟妹妹都在,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终于听见鸡叫了,鸡叫后不久,天边终于出现一缕晨曦。谢元淼开了门,抹了一把脸,准备出去找弟妹。他不知道自己去哪里找,但是总觉得要去做点什么,否则就内心难安。

    天际露出了鱼肚白,谢元淼骑着车出了村子,迎着东方,往公路上跑去,他要去长途车站看看,也许他们遇上好心人,将他们捎带回来了。七八里路,谢元淼只花了十来分钟就踩完了,他满头大汗地在长途车站那儿等着,汽车一辆辆来,人一批批地下来,就是没有自己熟悉的两个小身影,直到太阳照到头顶上,再也没有长途车进站了。人家告诉他,要下午才有车回来了。

    谢元淼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路过早点铺子,诱人的食物香味传出来,海鲜粥、烧麦、油条,谢元淼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摸了摸口袋,空荡荡的,吞吞口水,跨上车回家去。

    骑了一段,又打起精神来,没准家里已经有弟妹的消息了,广州那边可能打电话回来了。这么想着,脚下的轮子踩得飞快,快到进村的路口,听见有人叫:“二哥!二哥!”

    谢元淼一阵狂喜,猛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人,他用力甩了下头,肯定是太疲惫了,出现幻听了。但是那幻听又出现了:“二哥!二哥!”

    一辆大货车“唰”地在他身后停住了。“二哥,二哥!”

    谢元淼回头一看,大货车门开了,谢惠娴小心翼翼地扶着门,从高高的驾驶室里下来。谢元淼一惊,赶紧跳下车,也不撑好,往地上一扔,奔上来抱住妹妹:“惠娴!”

    上面还有个声音在叫:“二哥!抱我下来!”

    “焱焱!”谢元淼看着两个如从天降的弟妹,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将弟弟抱下来,一手一个,搂紧了两个人,“你们两个去哪里了,吓死哥哥了。”

    惠娴和元焱被谢元淼搂得都有点喘不过气来,惠娴抹着眼泪:“对不起二哥,我没有钱了,所以带着弟弟搭了司机伯伯的车回来。伯伯,这是我二哥。我们到家了,谢谢你!”

    谢元淼才抬起头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大货车司机,赶紧松开弟妹抓住了对方的手:“谢谢你,伯伯,谢谢你救了我弟弟妹妹。”

    这个司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了,鬓角都有些斑白了,眼角也有了鱼尾纹:“以后要看好弟弟妹妹,不要让他们再到处乱跑了,要不是我在路上正好看到他们两个,问起来是同乡,顺便帮忙带了回来,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这两个小孩实在是太大胆了,这么远都敢走。”

    谢元淼高兴得几乎要流出泪来:“太谢谢你了,伯伯。”说完给司机跪下磕了一个头,“要不是伯伯帮忙,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弟弟妹妹。”

    司机赶紧将谢元淼拉了起来:“起来、快起来,别这样,我就是举手之劳。以后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说完上了车,跟他们招招手,“我要赶着去送货,走了啊。”

    谢元淼含着泪:“伯伯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这样的好人,一定要好好报答才行。

    司机摆摆手:“不用客气了,照顾好弟弟妹妹。再见!”说完关上车门,踩动油门离开了。

    兄妹三个对着货车的背影挥手大声说再见。谢元淼回头看着弟弟妹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似乎有点不太相信是真的。惠娴和元焱都有点不太理解哥哥的这种神经质动作,但还是乖乖地不说话。

    直到谢元淼的肚子又咕咕响了起来,元焱嘻嘻笑了:“二哥的肚子响了。”

    谢元淼的情绪终于恢复过来,竖起眉毛怒瞪元焱:“你还笑!你这个蠢崽,你们两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你不知道多少人在找你们吗?你要急死我啊?”

    谢惠娴低下头说:“不是我们想走的,是谢晶和谢莹赶我们走的。谢晶说,她妈说那不是我们的家,是她们的家,她妈妈不喜欢我们住在那里。她把我的衣服放在脚下踩,还撕我和焱焱的课本。我打不过她们,我不想在广州了,想回家。”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谢元淼皱起眉头:“那你也应该告诉大哥或者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你们啊,怎么能自己走呢?我给你的钱也被人偷了?”

    谢惠娴抹了一把眼泪:“被谢莹偷走了,她翻我的书包,还说是我偷了她妈妈的钱。爸爸还打了我。”惠娴越说越伤心,说到后来就大声哭了起来。

    谢元淼简直肺都要气炸:“你不会和大哥说啊?”

    谢元焱也抹着眼泪:“大哥总是不在家,他住在店里,爸爸不让我们出门。”

    “那你们不给我打电话?”

    “电话打不出去,锁上的。”谢惠娴用袖子擦眼泪。

    谢元淼替弟弟妹妹抹眼泪,说:“好了,都别哭了,还好你们幸运,碰上了好心人,要是遇上坏人,将你们卖了怎么办?”

    谢惠娴吸了下鼻子:“我认识路牌,老师说了,只要方向不错,沿着公路走,就能回到家。我放了学,就带着弟弟回家来了。”

    谢元淼简直欲哭无泪,八百多里路,他们想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他的肚子又不失时机地叫了起来,谢元焱翻开书包,从里面翻出一包方便面:“哥哥,给你吃,这是司机伯伯给我们买的。”

    谢元淼放开弟妹,扶起自行车:“先不吃了,回去做饭吃。走吧,回家去。”

    惠娴和元焱赶紧跟上,元焱一边走一边拆方便面的包装,然后掰下一块来,递给谢元淼:“哥哥,你吃,很好吃。”

    谢元淼看着天真的弟弟,接过来放到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咽下去才说:“对不起,二哥没有给你们打电话,不知道你们在那边过得不好。”

    谢惠娴仰着头问:“二哥,我们还能回来读书吗?”

    谢元淼想到这个问题,问她:“你们怎么那么久才去上学?”

    谢惠娴说:“爸爸说谢晶和谢莹的学校太贵了,都去读读不起。”

    谢元焱接过话头说:“我们的学校太破了,经常有人打架,也没有老师管。我不喜欢那里。”

    谢惠娴小声地说:“那个学校很偏僻,要转三趟车才能到,我们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上学了。”

    谢元淼听得青筋暴绽,谢应宗就是这么对待亲生儿女的,却让那个贱人的女儿上好学校。“等星期一我去你们学校,跟你们老师说,还回来读书。”

    谢惠娴高兴得破涕为笑。

    谢元焱踢踏着跟在哥哥姐姐后面,一边嚼着方便面,这孩子回到家,看到哥哥了,小小的不安的心终于找到了保护伞,觉得分外安心,什么愁苦都没有了。

    谢元淼回过头去:“焱焱你的书包给哥哥。”

    谢元焱赶上来,将书包摘下来,递给哥哥,又给哥哥姐姐各掰了一块方便面。

    谢惠娴说:“可是我们的衣服都没有带回来。”

    “我的飞机也没有带回来。”元焱赶紧说。

    谢元淼说:“衣服先穿家里的。然后让大哥回去给你们的衣服和东西都寄回来。实在不行,就去买。”

    谢惠娴想了想,小声地说:“二哥,我们有钱吗?我们都要上学。”女孩子早慧,去了一趟广州,不到一个月就认清了现实,指望那个爸爸是不太可能了,以后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谢元淼愣了一下,看着近在眼前的村子:“总会有办法的,不够就去挣。”

    “我可以帮你。”谢惠娴积极地说。

    谢元焱提了一下裤头,赶紧追上来:“我也可以帮二哥。”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又问,“要帮二哥做什么?”

    谢元淼看着天真烂漫的弟弟,不由得笑了一下,没有钱怕什么,只要人都在,还怕挣不回来钱吗?

    ☆、第九章 种菜

    谢元森看见平安回来的弟弟妹妹,既高兴,又气愤,抓过惠娴:“你这个死妹子,你带着弟弟到处乱跑什么,你想害死你自己还是想害死我们啊?”一边扬起手就要揍她。

    惠娴吓得连忙抬起胳膊护住脑袋。谢元淼抓住他大哥的手:“你打她干什么,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敢打她试试?”

    谢元森看着大弟:“你还护着她?我非打死她不可,不然都要无法无天了!”

    谢元淼冷笑一声:“你当初带他们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会照顾他们。结果呢?你管他们死活了吗?他们被唐七巧母女合伙欺负,人家要赶他们走,偷我给他们的钱还说是我妹妹偷了唐七巧的,还被谢应宗打了一顿。他们去了快一个月才能上学,而且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转三趟车去上学,上的什么垃圾学校?你管过吗?”

    谢元焱吸了一下鼻子:“我们晚上回来,他们都吃完饭了,我和姐姐都吃不饱。”

    谢元淼瞪大眼睛怒视谢元森:“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吗?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弟弟妹妹的!你就是这么当大哥的?”

    谢元森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唐七巧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她对我一直都很好啊。元焱你是不是在乱说?”

    谢惠娴眼眶里盈满了委屈的泪水:“弟弟没有乱说,我们就是吃不饱。吃完饭了还要洗碗拖地,还要洗衣服,谢莹说谁吃在最后谁做家务,我都没有时间做作业。”

    “姐姐早上还要起来给大家做早饭。”谢元焱补充说。

    谢元淼气得一脚就把脚边的椅子踹翻在地:“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做不来的就不做。你不会跟爸爸说啊?”

    谢惠娴眨巴了一下眼睛,两颗透明的眼泪滚落在脸蛋上:“爸爸说阿姨怀弟弟了,不能做太多家务,让我帮忙多做点。”

    谢元淼冷笑一声:“很好,幸亏你回来了,省得在那给人当佣人。谢元森,你也听见了,你那个爸就是这么虐待我弟弟妹妹的,唐七巧生的是他的儿女,我妈生的,就连猪狗都不如。”

    谢元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先打个电话给爸爸。”

    谢元淼爆喝一声:“打个屁,怎么没看他打一个电话回来问,我们的死活跟他有半点关系吗?”

    “阿淼你怎么能这样,无论如何那都是我们爸爸。他现在行动不便,伤还没好利索,唐七巧又挺着大肚子,会让着她一点,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为什么要对他怨气这么重?”谢元森想不明白弟弟为什么那么仇恨父亲,虽然他做得确实有失偏颇,但是哪个女孩子不做家务呢。

    谢元淼面无表情地说:“那是你爸爸,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在我妈死的那天晚上,我爸就死了,我把他和我妈一起埋了。”

    谢元森:“……”

    “惠娴和元焱已经回来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回去了之后帮忙将惠娴和元焱的转学证明开回来,我担心这边学校会要。还有他们俩的衣服,都帮我收好寄回来。就这事,没别的了。”谢元淼冷漠地说。

    一直靠在太师椅上打瞌睡的元焱突然说:“大哥,还有我的飞机,帮我寄回来。”

    谢元森叹了口气,看了眼弟妹:“你带着他们,以后我给你们寄学费回来。”他看见谢元淼不置可否,叹了口气,“我自己的钱,总行了吧?”

    谢元淼说:“就算是我们先借你的,等我们以后赚钱了,再还给你的。”

    谢元森被他弄得有点窝火,他烦躁地说:“随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走了,你去和舅舅他们说一声,说人已经回来了,不用找了。”

    谢元森走了,元焱坐在椅子上打起了大哈欠。谢元淼看着弟弟:“焱焱想睡觉了?”

    谢元焱揉了下眼睛:“嗯,昨天晚上坐在车上没有睡觉。”

    “那就去睡吧,睡哥哥床上,你的床还没有收拾。一会儿叫你起来吃早饭。”谢元淼终于松了口气,为什么自己一家人最后竟也会变成仇人一样呢。

    “嗯。”谢元焱从凳子上下来,往卧室走。谢惠娴也揉了下眼睛:“他昨天晚上趴在我身上睡了的。二哥你是不是也没睡好,眼睛好红啊。”

    谢元淼打了个哈欠:“嗯,我去做早饭吃,吃了再去睡一觉。”

    “我来帮二哥忙。”谢惠娴赶紧跟上来。

    当天晚上,谢应宗打电话回来了,在电话里将谢惠娴骂了个狗血淋头,扬言要打死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儿。谢元淼冷冷地说:“你自己怎么不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回来?都是你逼的!他们不回来,在那里给你们当牛做马?”

    “我怎么让她当牛做马了?黄美云把你们养得太娇贵了,做点家务就受不了,就要离家出走,我谢应宗没有这种没有家教的女儿!”

    “是啊,我们父母都死得早,所以没人教!”谢元淼冷笑道。

    谢应宗气得几乎要吐血,但还是压住了怒气:“你这个兔崽子,你赶紧带着你弟弟妹妹来广州。”

    “去广州做什么?送去给你打死,还是给你和唐七巧当佣人?”谢元淼继续冷笑。

    谢应宗几乎要将电话摔掉,他对着电话大声说:“谢元淼你听着,你们要是不来广州,我也不会给你们寄钱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谢元淼对着电话说:“我正好也没打算要你的钱,留着钱养别人的女儿吧。”说完啪地将电话挂了。

    谢应宗这个电话给谢元淼带来了片刻的不愉快,但是他很快就想开了,就那么个不靠谱的爹,不要就不要,将来也别指着他们给他养老就行,让唐七巧的儿女们给养去吧。

    弟弟妹妹回来了,谢元淼那一颗没有着落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了,他觉得生活又有了目标。原来一个人心里有牵挂,才会有真正活着的感觉,否则真如行尸走肉一般。

    谢元淼担心弟妹学校那边会有点不好办,但是却出乎意料的顺利,这是他们几个村唯一的小学,周围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谢元淼自然也不例外。成绩优秀的学生总是令老师们印象深刻的,谢元淼就是这样一个学生,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包括校长,几乎所有教过他的老师都记得他。看他领着弟弟妹妹回来,二话没说就答应让他们继续回来上学,当初转学的时候就没怎么退过学费,如今回来也就不需要再补学费。

    谢元淼松了口气,安顿好弟弟妹妹,自己回到学校,跟老师说明情况,下半学期通读,不寄宿了,早上去上早自习,晚上的晚自习就不上了,在家自己复习。班主任何老师得知他家弟弟妹妹的情况,叹了口气,还是为他去跟学校申请了。

    学校的事情安顿好,谢元淼发现事情并没有解决,他们的吃饭是个大问题。做饭菜他和妹妹都会,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家里谷仓里还有稻谷,暂时不愁没米下锅,但是菜是个大问题。以前有妈妈在,地里种着蔬菜,时不常去买点海鲜肉类,这些都不用他们操心。但是妈妈去世后,家里的菜地就没人打理了,周末回到家想起来去地里摘点菜,发现地里已经长满了草,甚至比菜还茂盛,有的因为没有浇水,已经干死了。

    弟妹没回来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打理,反正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怎么都能应付过去,但是现在三张嘴,那就不能随便应付了,买菜也不现实,那全都是钱啊。谢元淼叹了口气,背起锄头水瓢,开始下地种菜。

    村里的九叔公看见他,跟他打招呼:“阿淼,你要种菜?”

    谢元淼点点头:“嗯,种点菜吃。”他蹲下去给菜地拔草,那些菜不及根系发达的野草,长得十分羸弱,有几天没下过雨了,地里非常干,草也不怎么好拔。

    九叔公说:“阿淼你先浇水,再来拔草,不然土太硬了,不好拔。”

    谢元淼依言去浇水,九叔公走过来看了一下:“你这通菜和韭菜都长老了,不能吃了,先用镰刀齐根割掉,等长出来的就是嫩的了。你要吃菜就来我家摘吧,反正我们也吃不赢。”

    谢元淼松了口气,他正为此发愁呢:“那就太谢谢九叔公了。”

    九叔公说:“你想不想种点茄子和豆角,我这里还有点秧苗和种子,种下去,过两个月就可以吃了。”

    谢元淼点点头:“好,谢谢九叔公,等我翻好地,我就来你家要秧苗。”

    九叔公指着旁边的那块空地说:“这地你妈妈已经翻过了,没来得及种,长了不少草,你再翻一边,就可以种了。”

    谢元淼看着那块地,想了想,问:“九叔公,茄子是挖坑种的吧,要多大的坑?”

    九叔公伸出手比划一下:“茄子你就隔这么远挖一个坑。豆角要先分垄,再在垄上挖小坑,你看,就跟我家这距离差不多了。”

    谢元淼看了一下九叔公的菜地,心里有了算计:“谢谢九叔公教导。”

    这天忙到天黑,谢元淼才将地里的草拔干净,直起腰来舒了口气,原来种地这么辛苦,怪不得妈妈总是说要自己好好读书,以后不要在家种地。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是种田文,所以真的会种菜,其实种菜真不容易,如果我去种,肯定种不出来,首先,就挖不过来土,时令方法什么的就别说了,虽然看得真不少,农民真不是那么好当的。还是有空间好啊,金手指点一下,就跟qq农场一样,全都种好了,等着收割就行,不过我还是很爱种田文,金手指看着也很爽,啥时候我也开个金手指去种田去

    第十章 收债

    回到家,惠娴已经将饭菜做好了,谢元淼觉得这也不错,起码回家来还有一盏温暖的灯,饭桌上还有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两张热情的笑脸和两双热切的眼睛,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惠娴帮他端来洗脸水,元焱已经主动去帮他盛饭去了。谢元淼洗好脸,走到桌边坐下:“呀,今天怎么有多宝鱼。”鱼是清蒸的,看起来非常不错。

    元焱高兴地说:“小姨送来的,还有好多青菜。”

    谢元淼给弟妹各夹了一筷子鱼:“有没有好好谢谢小姨。”他小姨也嫁在附近的一个村子,平时跟他们家来往也比较多,现在妈妈没了,小姨心疼他们几个,会隔三岔五来看看他们。

    “嗯,说了。小姨说放假了可以去她家玩。”元焱说,“哥,我们去吗?”

    “这个周末要种菜,去不了,你想去就自己去吧。”谢元淼转过头问妹妹,“惠娴是你杀的鱼?”

    惠娴摇摇头:“不是,是小姨帮我杀的,不过我今天跟着学了,下次我就会自己杀了。”

    谢元淼愣了一下,看着妹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下次要是杀鱼的话,我来。”虽然他也不会,但是平时也没少看妈妈杀过,多试几次就会了。

    元焱呲着还没长整齐的牙笑:“二哥你真厉害。”

    惠娴点点头:“好。”说实话她其实还是有点犯怵的,毕竟才十来岁的小姑娘,那么血腥的活,她真有点不敢下手,“哥你说我们养鸡吗?小姨问我,她家孵了一窝小鸡,说我们要是想养的话,小鸡就送给我们,把母鸡也借给我们。”

    谢元淼看着妹妹:“好啊,惠娴你星期六去小姨家拿鸡。”家里以前也是养了鸡的,后来弟妹走了,他想着自己要上学,鸡没人管,就都卖了。既然弟妹都回来,养几只鸡也好,起码还可以下点蛋,给大家补充点营养。

    忙了几天,豆角和茄子总算都种下了,以后就是每天浇水的事了。又在九叔公的指点下,种了点黄瓜丝瓜冬瓜南瓜之类的瓜类,虽然有点晚了,好在他们这边的气候比较好,蔬菜几乎一年四季都能生长,等过上一两个月,就不愁有菜吃了。谢元淼看着自己种下的蔬菜,分外有成就感。

    妈妈去世之后,谢元淼觉得世界都颠覆了,自己也仿佛倒立在了这世界上,完全没有重心。弟妹复得,让他觉得应该珍惜已有的生活,不该去想着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呵护已经拥有的生活,关怀着弟弟妹妹的点滴需求和变化,用十二分的认真去过好每一天。

    弟弟妹妹刚回来的时候,谢元淼发现弟弟元焱夜里老是在梦里哭闹,他以为弟弟一个人睡得没有安全感,便带着他一起睡,可能安稳一些,但元焱依旧睡不安稳。谢元淼带着他去找三叔公,三叔公给他开了点安神的药,但是吃了不管用。

    谢二奶奶听说这事,说可能是在哪里受到惊吓了,被惊着了,收一下惊就好。谢元淼才想起出事的那个台风夜,元焱看见了那一幕,也许是这个原因,但是他对收惊这事将信将疑,听二奶奶说得也不复杂,觉得不妨一试。谢二奶奶替他们请了个仙娘婆来,在家里给元焱收了一次惊,元焱睡着之后果然安静多了。二奶奶说这法子管用,自己用仙娘婆教的方法又给元焱收了两次,以后就没再听元焱在梦里哭闹过。谢元淼终于放下心来,原来这种看似迷信的法子,居然还真有些用。

    弟弟妹妹安顿下来之后,生活就变得规律多了。谢元淼现在每天早上五点半钟准时起床,然后淘米煮粥,妹妹惠娴不多久也会起来帮着做家务,扫地擦桌子。粥好了,就去叫元焱起床吃早饭,然后一起去上学。

    佐粥小菜都是从家里的咸菜瓮里舀出来的腌菜,这些都是妈妈以前做的,腌菜的种类很丰富,有蔬菜类的,也有海鲜类,如橄榄菜、贡菜、乌榄、咸瓜、小螃蟹、小鱿鱼、贝类等,味道鲜美,用来下粥,方便又好吃。但是谢元淼知道,这两口瓮不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很快,他们就得面临腌菜荒的危机,到时候早饭吃什么呢?谢元淼有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除了学习,就是赚钱。没有钱,就没法生活。

    谢元淼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所有家当,妈妈原本是有一些钱的,但是办丧事的时候,谢应宗没有拿出过一分钱,那些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谢元森走的时候,将剩下的钱都给了他,一共有一千多块,他将妈妈的账单收拢来,全都统计了一遍,还有将近两千块的外债,上次他酿了七缸酒,将近两百斤酒,还能卖个三四百块,算起来他手里还有三四千块钱。拿着这三四千块钱坐吃山空是肯定不行的,得去赚钱。自己要上学,做什么才能赚钱呢。

    星期五下午放了学,谢元淼推着车出了校门,准备去镇上一家小饭馆收账,他妈以前常和那家老板合作做生意,经常是这一次送酒过去取上一次的钱,所以还有笔帐一直还没去收。现在虽然妈妈不在了,账还没清,这个老板应该不会赖自己的账,谢元淼深吸了口气,给自己打气。

    他跨上自行车,出了校门往左拐,突然一辆漂亮的山地车冲到他面前,那车主将车头一拐,差点就和谢元淼的车撞上了。谢元淼赶紧从车上下来。对方痞痞地将脚一伸,点在了地上,转过头来看他:“你家不是这个方向啊。”

    谢元淼抬头一看,是自己班上的一个叫钱俊的男生。钱俊家就在镇上,从初一开始就通读,一般来说,通读生因为不住校,和寄宿的同学接触的时间就会少很多,所以玩在一起的机会也比较少,谢元淼和钱俊并不很熟,同学两年,加起来估计没说超过十句话。

    谢元淼顿了一下,说:“我有点事要去办。”

    同龄人中,钱俊个子长得很高大,目前身高有1米77,是自己班上最高的男生,这样的身高令班上的男生非常羡慕,因为在南方,尤其是在广东这地方,能长到1米75,那就都是算高大了,钱俊才十五六岁,他还有得长。

    “哦,那一路走啊。”钱俊也不问有什么事,调好车头,开始和谢元淼并排同行。

    谢元淼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外向的人,跟不熟悉的人就更没有话说了。但是钱俊并不在意,他主动挑起了话题:“你们家离得远,骑车过来起码要半个小时吧?”

    谢元淼点了下头:“骑得不快的话,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那早上很早就要起来了。”钱俊说,“不过骑车也有好处啊,长个子。我上初中之后,骑了两年车,一下子长了好多,原来我只有1米6。”

    谢元淼笑了一下:“是吗?我还没有发现。”

    “坚持下去,肯定有效果的,不信你等着看。”钱俊笃定地说。

    “如果真的能长高,那当然好了。”谢元淼也没放在心上,他现在不惦记身高,只惦记吃不吃得饱。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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