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无色人生 作者:渊郁

    第21节

    “叫佐助,”一个白袍的医生站在旁边,眼镜下反射过冷光:“宇智波佐助,是你父母商量过的。鼬……对吧,你弟弟的情况很危险,为了治疗,需要你一部分的体细胞,能跟我来一趟么?”

    “危险?”

    “嗯,不过也不是太糟糕的境况,好了,准备好了的话就跟我过来吧。”

    鼬第一次看见那个皱巴巴的、红彤彤的的孩子,是在医院的暖箱里。

    很小……而且很丑,哭起来的声音就像小猫一样,虚弱的,断断续续的,他忍不住皱着眉头,弟弟的身体只比他的手掌大那么一点点,细细的手指就好像什么柔软的一不小心就会弄坏的东西,那么小,真的能够长大么?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突然间,弟弟不哭了。

    那个皱巴巴的孩子抽噎着安静下来了,鼬的心脏又提了起来,不知不觉,他的注意力被弟弟宇智波佐助吸引了。

    好想抱一抱他,但是,不行,弟弟还太小了。

    “……鼬。”

    止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族长他……他来了……”

    ☆、part76

    下雨了。

    透过撩起的窗帘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玻璃上湿润的雨痕蜿蜒而落。屋瓦起伏远去,更远处的山峦,林海,似近而远的夜空和重重厚云,他站在窗边,微微出神的想着很久之前的过去。

    也是这样的夏天。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们是不会让他一个人呆着的,毕竟宇智波富岳是宇智波美琴的丈夫这一点上,除了他们以外的每个人都错的离谱而无知无觉。富岳不免有些无趣的收回了视线,淡淡的看着还在那里忙碌的其他人。

    唯一一个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的少女,火一般的红色长发垂落到腰部上方,她看着其他人忙碌,视线有些虚茫的闪烁着,最终和他的目光相接,像是畏惧一般的露出了沉重而忧虑的神情。

    “没办法了……”

    其他人都垂下了头。

    不知是谁偷偷的看了过去,那个一直表现的不冷不热的丈夫,即使在妻子痛苦的时候也远远的旁观,尽管如此,他却是这个病房里唯一能够下决定的人,如果他不说话,谁也不敢先停止无用的治疗。

    野乃宇也在医疗忍者之中,她紧紧握着美琴的手,视线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望了过去。这时,突然手被轻轻捏了一下,宇智波美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无力的看着她,嘴唇微微颤动着,野乃宇失神了几秒,忍不住道:“夫人醒了。”

    那个人会有什么反应呢?

    可以把怀孕的妻子扔在家里三个月不闻不问,即使回到家里也不管短短见了一面。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别人无法理解的大事上的男人,即使在妻子痛苦的诞下子嗣的时刻,也依然冷静而不近人情的站在远处,淡淡的看着一切发生。

    “你们都出去,”他说:“漩涡桐绘,你留下。”

    漩涡桐绘就是红发少女。从一开始就不是以医疗忍者的身份出现,但宇智波富岳坚持要让她在旁边等候,此时此刻,野乃宇突然明白过来,不知是安心还是更加担心的凝视着宇智波富岳,慢慢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去。

    门关上了。

    宇智波美琴无力的笑了笑。

    就算不是夫妻,这些天下来她也明白了,明白了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绝对的自信,固执到了强横的地步。

    “不必了。”

    她平静的看着他。

    富岳一开始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站在离床边两步远,漆黑的眼睛里慢慢涌动更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可以开始了。”他对旁边的漩涡桐绘说到,漩涡桐绘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缓缓伸出双手,查克拉凝聚在手上:“夫人,请稍微配合一下,很快就会结束的。”

    宇智波美琴费力的摇了摇头:“我说……不必了。”她不自觉看向那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没有下令,这个女孩是不会停止的——不管她用的是什么忍术,美琴都相信她……他用办法让他活下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倒不如说是早在一个月前漩涡一族的遗民就已经悄然来到木叶村。在封印术、查克拉和长生上有着优势的漩涡一族,所珍藏的秘术之中,就有这样以命换命的忍术。为了防备“意外”而做好的最后一道准备,就是这个名为漩涡桐绘的少女的忍术。

    以命换命的忍术并不在少数。草隐村有一支忍者血脉的龙命转生,砂隐村的傀儡部队研制的己身转生,其他七七八八的也有一些类似的术——却没有一个家族,能拥有比漩涡一族更加充沛的查克拉,这个本就以长寿著称的家族,拥有的秘术也不在少数,只是,代价也不必其他家族更少。

    漩涡桐绘犹豫了。

    她的手不由缩了回去——用上那种忍术,对于她来说,等同代替这个女人而死。

    “你先出去吧。”宇智波富岳镇定的说:“不要走得太远了。”轻描淡写的口吻之下,却有一丝阴霾飞快的掠过。

    漩涡桐绘乖巧的向门边走去。

    离开之前,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惊讶而慌张的飞快低下头,看着关上的门遮挡了那个镇定的可怕的男人坐在床边,握住了妻子的手,仿佛忏悔般低下头说着什么。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听到那句话,美琴苦笑了起来。

    由于生产而耗尽了体力,在死亡前的一瞬间,疲惫却被清澈冷醒的意识驱逐。低下头,对她犹如忏悔般说出那句话的男人,那双眼睛通红通红,布满了痛楚和疲惫。

    “玲子说……是她杀了他,”美琴慢慢的说,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平静:“我一直在恨你,恨你夺走了他的一切。恨你过得那么好,谁都没办法打倒你,他死了,这个世界却一点点都没有痛苦,没有人还记得他,连我也……我也忘了他。”

    “你没有忘,”富岳呼吸一滞,不知过了多久,才难堪地说了下去:“那个瞳术,是把人类一瞬间的念头发挥到最强,‘希望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真正的他’,这个念头不断强化,我就消失了……活在你意识里的那个人,是在战场上回来的宇智波富岳,不是我。”

    这就是那个瞳术的秘密。把一瞬间的念头化为现实——一定要说的话,什么才能定义为现实呢?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之类的感受都可以被蒙蔽,所谓的直觉、自我认知,也可以被深层的幻术和暗示改变,在得到和失去之间,天堂和地狱由此而生,因得到而欢喜之时,必然会有前路的痛哭来哀悼失去。

    并不是强加于人的念头,而是把受术者内心深处的愿望加以利用而强化。在操纵了时间和空间的月读千百次的强化后,暗示被深植入心灵深处——比起残酷的现实,自欺欺人的幻术,反而更像是天堂吧。

    他就是这样卑鄙的利用了她的思念。

    越是思念,那份渴望和绝望也就越坚不可摧。

    “说到底,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吧,没想到那个瞳术会突然失效。”他用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做了总结:“还有一件事,当初,在你想要杀了我的那个夜晚突然出现袭村的事件,并不是意外——”

    她笑了。

    或许这是最后的时刻了,所以她才不愿意掩饰下去。

    这个世上唯一能像她一样保护她的孩子的男人,这个让人忍不住憎恨,却又忍不住生出些许怜悯的男人,那么狼狈的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神情狼狈,疲惫不堪,抓住唯一的希望不肯放手的男人。

    “你在笑什么?”富岳不得不停下来,垂眼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庞。

    那个笑容充满了温柔和哀伤。

    比起从前的憎恨,这个轻盈而虚幻的瞬间,就像刀尖穿过了胸膛。富岳从来没觉得这个慌乱过,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彻彻底底脱出了控制,忍不住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手指里只有不断溢出的虚无。

    雨声激烈起来。

    突然间一阵恐慌袭来,富岳不得不压抑着不安的情绪,平复激烈的心绪。冷静之于他来说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这么多年来,上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他失去理智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然而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往往耗尽心力,精疲力竭。

    他不习惯被这样茫然的虚弱控制,不习惯这样眼睁睁的坐在这里,看着重要的人离开。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过去的人,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给了他身份,让他成为了鼬的父亲的女人——

    “我去让她进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慢慢扳开她的手指,眼神和心一样冰冷坚硬起来,快步走到门边。他听见她好像说了什么,转过头来。

    即便不用写轮眼,他也看懂了那些话。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要让她活下去、不管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是一向都是他来决定的么!就算有了原城玲子这个意外,只要有漩涡桐绘,她就能平安无事的活下去!要恨的话,也是活着去恨吧!

    声音突然被哽住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晃的走廊出现了奇怪的影子,眼睛一阵阵刺痛,要不是他及时扶住了门框,整个身体借着靠过去,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大人……”

    “进去吧。”他焦躁的说,抬起头来,晃动的景物慢慢恢复了清明,站在漩涡桐绘身边的男人,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满含怒气的蓝眸不客气的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色的御神袍分外刺眼。

    “说过了吧,那是交易!以命换命的交易,漩涡桐绘,你在这里反悔,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把那些命收回去!”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看不到波风皆人的,只是飞快的脚步声从他身边掠过,而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的四代目大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不需要双眼也能想象。

    ……无所谓了。

    他这样想着,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大大方方的任由那个笨蛋看看清楚——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男人,免得以后再这么误解下去。

    “所以……你救他们、救那些漩涡族的遗民,”波风皆人像是完全糊涂了一样,结结巴巴的,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就是为了逼她……”

    “是。”他烦躁的说。

    崩溃的哭声冲了出来。

    在病房里,跪坐在地上捂脸痛哭的红发少女,泣不成声的颤抖着。

    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她还在微笑着,那个表情没有丝毫的阴霾,充满了温柔和哀伤。比起从前的痛苦,这个温柔而纯净的瞬间,就像久违的夏日,她把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递给他时那样的温柔微笑着,如同阳光灿烂的午后,树上白色的大朵大朵的花瓣,盈满的光芒轻轻浓烈、消散、悄无声息的凋落。

    得到了消息,也已经太晚了。

    推开门冲进去的时候,只有陌生的少女在旁边嘶声痛哭着。而本该悲伤的父亲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凝视着母亲的面容,好像呼吸也一样停止了。

    鼬是之后才想起那些事的。

    是很久很久之后才想起来,其实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直说不上和睦。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父亲对母亲总是淡淡的,母亲也是一样,两个人都漫不经心的敷衍着他,从小时候就没有变过。

    然而那个瞬间,父亲好像也死去了一般,默无声息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也不落泪,也不安慰。周围的哭声如此格格不入,裹在了风声和雨声的喧嚣之中,他觉得眼睛发热,却没有哭出来。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母亲的表情,太平静了。

    不像是死去,倒像是睡着了一样。

    如果哭出来,母亲就会勉强的醒过来,疲惫的笑着,说些什么吧——这种愚蠢的想法,直到两三天后,才慢慢的消失了。

    别人,也没有谁敢来安慰,更不用说是说那些关于死亡的话题。他们远远的站在那里,直到最后,第一个说话的居然是火影大人。

    “我们该走了。”

    ☆、part77

    直到天亮,雨才慢慢停了下来。

    一点声音也没有。在审问部队的特殊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从门缝里流泻出来。卡卡西跟在森乃伊比喜身后一路走到那间牢房外,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卡卡西。”

    警告的瞪了卡卡西一眼,不知火玄间拦住了两人:“不能进去,火影大人有令,不能随便打扰。”

    卡卡西还没说话,森乃伊比喜就替他说了:“警务部队的人来了,正在外面等着火影大人。”事实上不止是警务部队,可以是宇智波家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如今看上去是不打算忍耐了,过来的人,脸色都颇为不善。

    “……好吧。你进去通知火影大人。”

    卡卡西从玄间身边走到门边,门没有锁,里面光线很暗。黑暗中呼吸声清浅而悠长,他惊讶的停下了脚步,就在最里面的那一处牢房里,老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那个宇智波富岳在牢房里,背靠着栏杆睡着了。

    他们……就这样睡了一晚上么?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卡卡西聪明的保持了沉默。皆人松了口气,转过头,不明晰的光线里富岳微微侧着头睡着了,他们就这样背靠着栏杆睡了一夜,这种事情,在战场上经常发生,只是那时,他们之间还没隔着铁栏、或是隔着其他更多看不到的东西罢了。

    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那个人看起来精疲力竭,连呼吸都沉重地好像会压垮什么一样。

    从牢房里离开时,外面已经有了其他人。

    “我是警务部队二番队队长宇智波海里,”来的那个年轻人神色肃然:“想询问火影大人,何故扣留我们一族的族长,如果是上一次的刺杀事件,关于那一次的详细资料我们已经递交给三代目大人,请他做个公断了。”

    “我们并没有扣留他,”皆人笑了,神色间看不出破绽,也没有锐利的锋芒:“有些重要的事需要他帮忙,仅仅如此。你最好先在这里等一会儿,他还没有睡醒,脾气不会很好。”

    阅历尚浅的年轻人眼角狠狠跳了跳。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就在外面等待着。

    “真的要……”

    “卡卡西,昨天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像往常一样温和的转开了话题,卡卡西眉头皱了皱,说道:“师母听说是漩涡一族的人,把她带走了。”

    ……玖辛奈?

    卡卡西耸了耸肩,一脸“你知道师母有多暴力”的无奈表情。

    波风皆人轻微的笑了一下。

    在宇智波一族的人离开后,他也回到了办公室。说起来,一整个下午却没有什么事情,别说是三代大人,就连奈良鹿久也不知所踪,而本该出现的宇智波银也好像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这段时间累积的公务和报告,包括结束不久的中忍考试得出的最终结果和平息,新一代的忍者的登记书和考评……事情压得人难以喘息,本该对此有所抱怨的,在处理那些繁琐细小的事情时,却有一种难得的松一口气的感觉。

    快到黄昏的时候,四代目大人特意去了一趟八百屋。

    说着“我回来了”而站在玄关上,玖辛奈倒还没什么的站起来,恰好就坐在客厅里的漩涡桐绘却似乎吓到了一样,经过解释才拘束的笑了一下。波风皆人有心要说什么,玖辛奈使了个眼色,把他连推带搡的送进了厨房。

    “事情的经过我问清楚了,晚上再跟你说。对了,美琴她真的……”玖辛奈呐呐的停下来,不敢说出那几个字,波风皆人轻轻点了点头,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这段时间你也要小心,不要离开这里,我在屋子里准备了结界,万一要出去也要让可靠的人……”

    “我知道了,别这么啰嗦啦。”不轻不重的捶了他一记,玖辛奈心不在焉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波风皆人抓住了她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还没出生的孩子,微微笑了笑,又把玖辛奈推出去,自己则是专心准备晚饭。

    大概是不习惯这种场面,漩涡桐绘很拘束的沉默着,玖辛奈连连给她夹菜。

    “自从涡之国覆灭后,大长老原本是带着剩下的人重新找一个适合隐居的地方避世的。一些族人觉得大长老这样做太软弱了,跟他吵了一架走了,还有一些族人途中也陆陆续续的走了,有的人不想过与世隔绝的生活,有的人不甘心涡之国灭亡,渐渐跟着大长老的人越来越少……桐绘他们一直在一个秘密的地方隐居,为了掩饰涡之国遗民的身份,他们已经连姓氏都改变了,但是……”

    漩涡一族的迁移虽然是个秘密,但是有心之人还是找到了一些线索。为了争夺珍藏的封印术,一些别的忍者组织不甘心的带人四处寻找他们。那时候突然出现的宇智波富岳也许也是其中之一吧,但他要的恰好相反,并不是漩涡一族的秘密,而是一条命——以命换命去救另一个人,作为交换,把当时闻讯而来的忍者组织铲除了,包括一些流传的线索也一一掐灭,还提供了了一笔不小的钱以供他们一族寻找下一个隐居之处。

    “放心吧,我会让人过去问问看,如果他们有什么需要,村子里也可以提供帮助。至于富岳那里……那里我也会去说的,你让她不必担心其他。”波风皆人安抚的拍了拍妻子的手,玖辛奈转过头看着他,看得他不自然起来,才声音温柔的说:“皆人,我们结婚的时候说过什么?”

    “嗯?你是说儿子先跟你姓这件事么?”

    “别跟我装糊涂!”玖辛奈撑不住了,柳眉倒竖,狠狠道:“说过了吧,有什么事情都不许隐瞒!”

    “是啊是啊。”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直到……手被人抓住的时候,贴在玖辛奈的肚子上,好像和儿子也近得毫无距离的时候,玖辛奈深深吸了口气说:“我们约定过,将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一家人一起度过,谁难过的时候都不能一个人死撑,一定要告诉彼此……因为我们是家人,对吧?”

    “玖辛奈……”他深深凝视着她,凝视着那故作凶巴巴的可爱的脸庞,嘴角的笑意一点点难过起来:“是啊。”

    好像被轻轻踢了一下。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觉得是他不对,不该故意隐藏坏的要命的心情,是不是?他忍不住叹气,想要说的时候,又不知从那一句说起——大概是千头万绪吧,理解的越多,无法明白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我大概没办法说服他了。”他抚摸了一下,眼睛也垂下来,玖辛奈安静的听他说,这时候什么都是多余的,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听着,听着他把那些伤心沉重的情绪倒出来就好了。波风皆人是个温柔得让人没有脾气的男人,而她却是脾气暴躁、粗枝大叶的女人,无数次被包容之后,她才学会了这些笨拙的让人不好意思的安慰,抓着他的手指,让温暖流淌过去。

    “他是不会改变的,固执的要命。但是他做的那些事,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越是这么固执下去,失去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村子也会失序。玖辛奈……”他慢慢停下来,软弱的,把头靠在妻子肩膀上,苦涩从心底潮水般漫涌上来,连声音都说不出的软弱:“我想打败他,打败了他,他才会听得到我说的话……只有打败他,他才会改变。”

    玖辛奈轻轻的应了一声。

    她想说,你是对的,无论做什么,无论说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然而这一刻她突然拿不定主意,也许皆人并不想要任何人支持他和宇智波富岳为敌,她甚至有些憎恨那个男人,为什么在他面前你都可以这么冰冷无情的拒绝呢!对于你来说,他不是也是最重要的朋友么!

    就如同波风皆人理直气壮的找了个理由一样,宇智波富岳也并不打算拆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拆穿谎言是很简单的,宇智波一族也会因此对四代目累积更多的不满,稍微挑拨,也许不满就会变成仇恨。出于这种考虑,这一次的事件他也打算像以前一样无声无息的按捺下去,这才是对于宇智波一族来说,最好的选择。

    “团藏那里……”还没说完,天善就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说道:“鼬那里……”

    富岳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了?”

    果然提儿子有用多了!你个儿控!

    “看也没用,他是早产,必须留在这里,你要是天天过来报道,其他事怎么办?”天善抱怨道,富岳置如罔闻的转过头继续盯着婴儿室里,视线牢牢的锁定着那个还在昏睡之中的格外小的婴儿,只觉得心头茫然,不知过了多久,才像是想起来一点,勉勉强强道:“那东西怎么样了?”

    “已经在团藏那里了……您就不能稍微用些尊敬的说法么?”天善并不怎么认真的抱怨了一句:“不过,大蛇丸那里就不好交代了,一旦事情说破了,那个东西一定会被木叶严加看管的,到时候就……”

    “不用管他。自来也和纲手的行踪掌握的怎么样了?”

    “要看您打算什么时候说穿了。”

    “那就不急。”

    ☆、part78

    八月刚过,炽热的苦夏就温和起来。

    五番队队长宇智波凰在警务部队里一向横行霸道,不过看在她是女人又是医疗忍者的份上,知趣的人大多不敢撩起虎须,这年头女忍者凶残起来真心不能忍,前有纲手姬,后面不知还要有多少波巨浪。

    可也有例外。比如此刻。

    “您的眼睛我治不了。”宇智波凰脸色的寒霜能刮下三层,要不是看在他是一族的族长,这会儿早就开口赶人了:“万花筒写轮眼的资料本来就少有,何况是您这样一点不珍惜眼睛的病患,治好了也白费力气!”

    富岳敷衍似的点了点头,站起来,五番队的医疗室不大,宇智波凰在办公桌上拿了只笔,刷刷刷写了些字,见他已经走到了门边,心火更甚:“族长!”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在意。万一真的失明了,劳烦你帮我做移植手术吧。”富岳语气平淡,好似说着今天天气也不错,宇智波家的写轮眼虽然是利器,但他自信也不至于没有了写轮眼就寸步难行。

    咔嚓一声,宇智波凰生生捏断了手中的笔。

    “我可没有写轮眼给你移植!”

    “不必是写轮眼,能看得见就行了。如果你这里没有合适的眼睛,年底之前我会安排合适,你只要准备好手术——”他顿了顿,转过头:“具体的事宜我会在事前告知的。”

    这个男人,好像真的把写轮眼也当成了随便就可以抛弃的东西。就算真的瞎了也会毫无介怀的生活下去吧……宇智波凰不满的垂下眼,冷哼了一声,道:“那还真抱歉了,虽然没办法根治,缓解的方法还是有的。”

    天快黑了。

    浓墨重彩的涂满了天空的暮光,深得发紫的浓云,堆在宇智波家的庭院上方。鹅软石的小道从侧门延伸而入,庭院里扶疏的花木也被染得色彩怪异起来。

    就像光怪陆离的梦境。发生的事都是断断续续的,然而每一幕都那么深刻而混乱的印在脑海里,分辨不出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古旧沉静的宅邸之中,过去和如今微妙的连接起来。

    “今天……又跟止水一起出去了么?”

    晚饭时,富岳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不明白父亲的意思,鼬抬起头,漠然的脸庞上并无太多波动,静静的看着父亲。

    富岳是在回来的路上想到的。

    还在医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止水他和鼬走的那么近,说不定会想到从这里入手。

    但是想到是一回事,他宁愿止水置身事外,也不希望把鼬一起牵扯进去。

    “父亲,不喜欢止水吧。”鼬镇定的说:“但我很喜欢他。”

    “你一直都很喜欢他,小时候就是这样。认识止水就缠着他不放了,”富岳夹了块茄子给他:“就差没叫他哥哥……不过,现在止水还有家族的事情要忙,尤其是一些情报的路线,这个月不会有时间了,不要打扰他。”

    鼬没有回答,视线闪烁了一下。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富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出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难堪起来,他慢慢道:“我知道你在调查原城玲子的事。”

    远远的,不知是哪里传来了遥远嘶哑的蝉鸣声。

    鼬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碗。

    没有进入警务部队,就不能接触到关押那个害死了母亲的女人的地方。止水是唯一可以帮他也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帮他的人,在这件事上,他无法求助于其他人,包括父亲。

    “现在这个时候,止水应该离开了村子了。明天就不用去找他了,”顿了顿,富岳继续说下去:“不管是你帮止水破译情报,还是止水告诉你警务部队的事,都够了。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如果我拒绝呢?”鼬突然抬起头,声音冷静克制,语速很快:“父亲……有着很重要的事情吧。没三个月都不回家的您,回到村子也不肯见妈妈的您有什么资格说出不许我追查的话呢?明明只是和妈妈在赌气……为这种儿戏的理由而死……真是……”

    他倔强咬住了下唇。

    真是太可笑了。富岳在心里木然自语着,只要他在家里,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他不觉得难过。

    不知为何,葬礼之后,就好像突然感觉变得迟钝一样,无法觉得难过和悲伤。他站在宇智波美琴的墓碑之前,想到自己若是为之而难过,在三途川的她不会原谅的时候,突然觉得这样说不定更好。

    永不原谅——那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话了。

    她已经死了,他还要活下去。就算抱着愧疚,也会被时间慢慢的冲淡。

    但是,如何解释呢?

    留在家里就会让她更加难受吧,也会提醒她肚子里的佐助,是他而不是“他”的孩子。对于过去的丈夫的留恋,会不会变成后来的恨意,会不会给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带来别的麻烦……那时候,他无法想象那样的未来。

    他只能强迫自己尽量离开的远一点。

    在表面看来的确如此。

    无法解释。

    “妈妈……虽然表面上不说,一直在期望您回来。”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鼬慢慢的低下头,冷淡般的嘲笑:“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这样,都把我当成小孩子敷衍,到现在也不许我去追查么……”

    泪滴落在膝盖的手背上,无色的水光润湿了肌肤。

    不知该怎么做才好的富岳沉默了片刻,苦涩的笑了笑。

    还能怎么办呢……那是他的孩子。

    他最重要的心头宝物。

    是他的补偿,他的一切。

    ……无法说出真相,无法坦然的说出,我是夺走了宇智波富岳这个身份的鬼魂。“我不是你的父亲”这种话,哪怕是稍微带有一点暗示的言辞,都让他深深恐惧愤怒。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权势财富之流都可以夺走,写轮眼也无所谓,他们都可以否认他,否认他在保护宇智波,否认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村子的未来,否认他的一切……

    但“父亲”这个身份,是他死也不能放弃,谁也不可以夺走的东西!连一点点泄露的可能性也必须抹除,原城玲子的事也好,美琴的事也好……他都不能让鼬知道。

    “随便你吧。”他只好这么说。

    晚饭后,留下一个影分/身收拾厨房,富岳换了衣服就去了村子的东边。

    木叶东边是一大片的演练场,因为危险程度过高,通常作为中忍考试的场地使用。过了演练场,附近有一片山,山上的药农和五番队一直有来往,也会提供木叶的医疗班不少的药物。

    谁也不知道药农已经搬走了。由于年纪太大而把远方的“侄子”叫过来帮忙,之后就安心的搬到了山下更加热闹便利的地方居住,这片山头已经被所谓的“侄子”接手——那个叫十九郎的年轻人咬着根草茎,坐在屋外的凳子上吃西瓜。

    “给。”

    沾满了西瓜汁的液体的手心里是粘嗒嗒的几颗黑色的西瓜子。富岳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藏在袖子里。年轻人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听说您被火影大人给拘禁了?喏,万一将来被关到什么不见天日的地方,只要把它种下去,说不定就有人来救你哦。”

    “她呢?”富岳不理睬他的话中之意,问道。

    “在地下室里。”年轻人耸了耸肩:“我找了个真的药农,明天就该走了。”他站起来跟着富岳走了进去,熟练的把地板掀开,露出黑黝黝的地道。

    “木叶不好么?”

    “好是好,太安静了。说实话您可不要生气,这个地方太和平了,一不小心就会养懒了骨头,万一将来没用了怎么办?”十九郎无所顾忌的笑道:“连大蛇丸的东西也抢了,再呆下去,搞不好会死的很难看吧。”

    “你见过那东西了?”富岳不动声色的看了周围一眼,地下挖的很深,周围没有光源,也对,在这种地方点火的话,氧气也会耗尽,十九郎耸了耸肩:“您说呢?真的很吓人好不好,这种东西也只有你们这些人才会稀罕的抢来抢去了,埋在土里不好么?”

    黑暗中传来了铁链撞击的声音。

    像是突然浮起了的影子,十九郎吓了一大跳,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个……”那个影子被铁链锁住了脚,蜷缩在墙角里,仿佛寒冷似的战栗,双手抱紧了肩膀,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发作了啊。自从服了那个东西之后,看上去更像鬼了,喏,今天的份在这里,”拍了拍胸口,十九郎心有余悸的蹲下来,又露出之前怪异的笑容:“很有趣的药哦……一旦成瘾了就变得毫无底线,给其他人服用也会这样么?莺栗那种植物,原以为只能做麻醉药呢。大人,我先上去吃西瓜,别在下面呆太久哦。”

    是你……

    是你来了……

    原城玲子瞪大了眼睛,痉挛的伸手抓住男人的下摆——五指捞了个空,眼前的颜色又一次跳动起来,大脑被一千只蚂蚁爬来爬去,难耐之火燃烧着内脏,烧得她恨不得就这么死了。

    死了……死了就好了!如果能死该多好啊!她又哭又笑地用力伸手卡住自己喉咙,双手死死的收紧,舌头也吐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又下意识的松开了手,用力咳嗽,恨不得连肺也咳出来。

    “想死么?”富岳冷冷的俯视着她:“我可以成全你。”

    原城玲子蓦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狂喜的光芒!

    那是何等可怖的脸啊——半边被生生抓烂了,还有细小的虫子在眼窝里爬来爬去,另外半边却光滑如从前。看来十九郎除了喂给她莺栗之外,也用了别的手段,防止她自杀——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毫无希望的牢房里回荡着。

    已经足够凄惨了。凄惨到了只要给予死亡,就是最大的慈悲的地步。这样的女人,即使杀了她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安慰了。富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拼命抓挠着胸口,声嘶力竭到毫无人气,慢慢蹲了下去。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

    “原城玲子,”富岳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说:“你绑架美琴,是因为之前我陷害你,害得你被警务部队关起来么?是为了报复我么?”

    ☆、part79

    原城玲子呆了呆,木然的抬起脸:“……报复?”

    她确实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他说是报复,还说什么挟持美琴,难道说他真的爱上了宇智波美琴?

    “不是为了报复,”富岳紧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其中的情绪已经无影无踪:“那就是为了其他的目的了,还是想杀了玖辛奈?”

    真是可笑。比起为了他而死,为了玖辛奈的生死而被牵连进去的这种说法,让人更加不能容忍。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痴心妄想的念头,竟然害得她死了……他几乎要笑出来,嘴角却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原城玲子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想死……”

    “原城玲子,我真是可怜你。”他慢慢的说:“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皆人喜欢的是谁,漩涡玖辛奈就算死了,也轮不到你来取而代之。对了,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里,有人真正的喜欢过你么,就算有过这样的人,也早就被你害死了吧。”

    “你胡说!”原城玲子嘶哑的尖叫起来。

    她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不过大脑,因此才格外容易上钩,稍微刺激一下就变得激动盲目。富岳心冷如铁,声音却微微带了笑意,微妙的停顿了片刻:“是个男人都会明白怎么做的,玖辛奈单纯直爽,而你呢?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一心想要杀了他的妻子取而代之,像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

    “你胡说!我……我是为了他……”

    “为了他才想杀了玖辛奈?又是那一套说辞,什么九尾会突破封印,哼,你怎么知道这种是一定会发生,证据呢?无凭无据就为了这种话杀人,你以为皆人会相信么?”

    “……证据?”原城玲子茫然的重复着这句话,没有发生过的事,她又该如何证明,又该如何让其他人相信呢?

    她吃力的坐起来,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慢慢仰起的脸上竟然在笑着。那种笑容不似从前那么怨毒疯狂,山洞里的光线太过暗淡,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沉默着,过了几秒,才低声说道:“我没有。”

    富岳当然不会满足这样的答案。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心中一动:“是团藏告诉你的?是他教唆你的?”

    “你好像很在意,”原城玲子哑然了几秒,终于察觉似的眨了眨眼睛,冷然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在另一个世界,我穿越过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个世上的一些……总之,玖辛奈和皆人的死是一部分,你的死,宇智波鼬的死,也是一部分。”

    但事情已经变得不同了。

    说是蝴蝶效应也好,其他什么也好,有些事情已经不同了。原城玲子冷静的在脑海里思考着微妙的偏差,没错,她其实是有办法让他相信的,只要抓住……

    “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奈良鹿丸,秋道丁次,山中井野,春野樱,日向雏田…”她一口气不停的说下去:“还有砂隐村的手鞠勘九郎我爱罗,这些人有的可能还没出生吧?我总不可能凭空知道他们的名字,这样你能稍微相信了么?皆人会为了封印九尾而死,他把九尾封印在漩涡鸣人……也就是他的儿子的体内,我不知道九尾是怎么放出来的,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想要打断的话,梗塞在喉咙里。

    富岳已经相信了这番说辞。

    他就是穿越者,对于原城玲子的身份,要比其他人更加容易相信。而对于原城玲子来说也没有了撒谎的必要,说起来,别人的姑且不论,“宇智波佐助”这个名字,美琴是不可能告诉她的,而关在警务部队的原城玲子也不可能从任何地方得知。

    原城玲子的确知道一部分未来。

    然而,这个“未来”是有残缺的。她不能知道自己的未来,不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部分,只能知道固定不变的一部分。从她那么熟练的报出那些名字来看,她所知道的的,恐怕是下一代的未来。

    并且,这一部分也是可以改变的。

    “说下去。”他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令她继续说下去。

    原城玲子的脸上闪过微妙的笑容:“再过几年,宇智波一族被村子所灭,你和美琴被宝贝儿子宇智波鼬所杀,最后鼬被佐助杀了。哦,对了,顺便说一句,你和美琴被杀,宇智波一族被灭的原因都在你身上哦……”

    “这些也一定吧,”富岳停顿了一下,看着原城玲子一下子僵硬的表情,继续漠然的说下去:“既然你一直想杀了玖辛奈,说明这种未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不对么?”

    也说对了!

    原城玲子惊讶得无以复加。

    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顶多就是忍术出众而已,就算曾经有过接触,模模糊糊的,也只是察觉他所想的东西,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我不知道,我试过去改变一些事,但是……”原城玲子的呼吸短暂的停滞了一秒:“我只成功了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你。”

    杀了宇智波富岳。

    富岳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慢慢扭曲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撞在旁边的铁栏上发出了闷响。原城玲子被他吓到了,忍不住战栗着瑟缩了一下,一个陌生的、带着激烈怨毒的声音质问道:就是为了这个么?

    那个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他的手用力掐住了原城玲子的脖子,双手一同使劲的掐着,他的眼睛切换成了血腥的红色,激动的情绪好像失控了般的发泄着,发泄在拼命挣扎的原城玲子身上。

    ——就是为了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就在战场上暗算我吗!

    ——杀了我,害死美琴的理由,只有这种荒谬之极的借口么!~

    盘旋在心底的怨念如同毒火焚烧,泪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那并不是他的感觉,就如同此时掐着原城玲子的脖子的那个举动,也并非出于他的意志,而是来源于另一个心有不甘、满怀怨恨的灵魂。

    富岳终于明白了。

    他强迫五指放松,强迫写轮眼散开,强迫那个灵魂的怨毒被强行压抑下去——与此同时,原城玲子也像是吓坏了一样:“他……他没死?”

    “是这样么?”富岳靠在铁栏上,说不出的疲倦乏力,用一只手捂住跳动的厉害的右眼,低声道:“是因为原来的宇智波富岳,引发了后来的事件,你才杀了他……才有了现在的我,是么?”

    原城玲子瑟瑟发抖着,富岳不耐烦地放下手,刚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柔软温和的声音,是白羽。

    “大人。请尽快回警务部队,很快就要召开家族会议了。”

    家族会议?今晚没有这样的安排吧。

    平抑了一下呼吸,富岳匆匆忙忙往上走。

    十九郎坐在门外的矮凳子上,旁边的木盆里是一盆子的西瓜皮,还有黑漆漆的瓜子,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大人,您的脸色不太好看哦。”

    “别让她死了。”他警告道。

    “那可不容易啊……玩坏到了这种程度才说这种话,”十九郎挠了挠头:“我可不敢保证什么哦。”

    “有什么意外的话,让白羽通知我。”

    夜晚的木叶格外安静。

    秘密的家族会议并没有在警务部队召开,而是南贺神社之中的本堂。说是会议,不过是家族之中有名望的人聚在一起,气氛沉闷,烛火的影子摇曳着,屋子里暧昧而模糊。

    脱了鞋,走进去,富岳径直走向首座,那是主持整个会议的地方。其他人齐齐看着他,包括几位族老,警务部队的三名队长,还有总队长大人的视线,追随着他而落了下来。

    “族长,”宇智波远山淡然的开口:“不知您是否知道,警务部队即将撤销之事?”

    富岳陡然明白过来,锐利的看了宇智波银一眼。

    “我们警务部队自创立之初,就是宇智波一族荣耀之所在。老夫的祖父,父亲都是在警务部队供职,在战争之中以木叶忍者的身份殉职,银,你的父亲是在二次忍界大战之中为了保护镜大人而殉职,这些话就不必老夫来多说了。”

    “我知道。”宇智波银低低道:“警务部队是前人的心血,也是宇智波一族的荣誉,这些我很清楚。”

    宇智波白木不安的看了富岳一眼。

    “上次的事件呢,你又如何解释?”宇智波远山叹了口气:“四代目大人是年轻人,的确比我们这些老古板更好说话,但是,为了他而牺牲家族的同伴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族长,你也有话要说吧?”

    “嗯。”富岳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之前一直没有跟你们说明,这件事,还在和火影大人商议之中。”

    啊……咧?

    “包括我的事,事先也是说好的。为了一个暗部逮捕我这种事情怎么看也不是正常的事件吧,是为了迷惑某些人才这么做的。现在,三番队队长、六番队队长、缘见大人请先离开吧,接下来的才是秘密会议。”

    主导权易位,自然而然的,其他人的注意力完全的偏移到了别的地方。

    包括最先以此发难的宇智波远山也按捺住了不满的情绪。而被点到了的三人在犹豫之后,站了起来,鱼贯而出。

    剩下的人之中,只有宇智波银隐隐猜到了一些。

    ——撤销警务部队,这是他们之前就达成的共识。为了这个目的,他们进行了一系列的变革,确实,一族因此而强大了不少,但真正关键的地方却一直没有进展。

    富岳并没有看他,一字一字道:“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

    族老们低低的惊讶了一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没有再多说下去,因为这必然不是结局,大家都在等他解释。

    “如果你们是为了这件事来责怪银,那么最先被责怪的就该是身为族长的我。不过,请仔细回忆一下,当初我和银是为了什么事儿对立,我又是为了什么而被镜大人指定为族长——明白了这些,我再来说明吧。”

    为了对村子的防备——在座的众人,远远不到老糊涂的年纪。这么一提醒就很快想起当时的状况,对于村子过于信任的银,对于村子怀着防备的富岳,这两者只有互相帮忙,才能让家族在更好的情况下走下去。

    但是……如今的状况呢?

    宇智波银也在看着他,嘴唇微微动了动。

    他被责问的两个理由,一个就是想要撤销警务部队的提议,而另一个,则是上一次的事件之中,明显的没有向村子里抗议,反而偏帮着火影大人隐瞒实情。

    大多数人不满的是第一个,然而第二个却是更容易攻击的利器。只要把他说成是为了火影大人不顾家族利益之人,那么他的建议也就付诸东流。

    “很快村子就会发生大事。是何等事件暂时无法说明,能够说明的是,之前我之所以把两位警务部队队长请走的原因,就在于目前为止警务部队还不能确切的知道宇智波的力量。”

    “把警务部队等同于宇智波家,对我来说还真是为难的看法。在座诸位,尤其是各位族老,在我和银拓宽了家族的道路之后,得到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一个忍者家族的力量了吧。无论是情报源、财力、对火之国的控制程度,如今的木叶可以达到么?”

    富岳毫不避讳的挑明了这件事。

    他们所作的事远远超出了忍者的范畴。利用情报,利用火之国的资源,利用地下黑市,所展开的网络上,所得到的无论金钱还是权势人脉都让人大吃一惊,这张隐形的网原本是为了“防备最坏情况”这个目的所展开的,甚至,包括可供宇智波一族暂时避居的地点也有好几个。

    已经不再是木叶忍者的身份了。

    第2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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