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冢 作者:风之岸月之崖

    第5节

    而赫澜倾对于皇帝这话,虽有意外,但并不惊怕,如若当真被撤了将军一职,也许他还能找个地方想法子养养自己的这身子。

    而其余人等则或惊或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幸灾乐祸暗暗好笑。御丞相拧了眉宇与几位老臣都眸露担忧,身后的御剑斳更是心脏猝然一紧,五指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赫澜渊淡淡蹩眉,对着四周猝然一沉的空气犹如不知,只似在认真思量皇帝这话,半响忽而道:“若如此是否……”他其实是想说不公平。

    “哦?”皇帝似乎来了兴趣,微微挑起了眉:“有何不妥?”

    赫澜渊只抬眸,直接看入皇帝眼中,一点也不知自己此举是否不妥,只是道:“我赢了,大哥只有十日假期,但若输了,大哥却要被撤将军之职……”说着衣袍一掀,赫澜渊跪了下去:“怒澜渊斗胆请求,愿以一命相赌,只求换我大哥一月休假之期!”一个月的时间,不管赫澜倾身上到底有何不为人知的病痛,也足够让他调养生息。

    赫澜渊只想着要让大哥能有时间好好休息,却不知自己这话,在赫澜倾心里掀起多大的风浪,当即白了脸色,连忙起身跪下,朝皇帝告罪:“皇上!臣弟初出牛犊更尚不及弱冠,不知轻重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愿代罪受罚!!”

    一直坐在赫成义身后、比较冷静的赫澜天这会子也有些沉不住气,忙起身一起跪下:“皇上息怒,臣弟自小于山野长达,不知人事,冒犯圣上还请皇上尚他板子一顿,饶他一次!”

    皇帝还没表态,坐在皇后身后的少女,转眸看了底下的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赫澜倾身上,面色微微发红,却是娇嗔着开了口:“父皇你也真是,说好了出来狩猎,却非要弄得这般吓人,再说了,我反倒觉得那澜小子其实已经很委婉了,父皇你刚才根本就是在欺负人嘛”

    这话换作别人是断断不敢说的,但偏偏众人皆知,皇帝对与皇后的幼女景和公主是打小地疼爱,也因这娇嗔的话音,跪在下方的赫澜倾似乎也觉得有些松了口气。

    皇帝哦了一声,原本有些犀利的眉眼,顿时多了几分慈爱,扭头回身,目光看着的方向便是衣衫华丽青衣罗群的景和。

    景和撒娇似得哼了一声,才道:“澜小子的话没有说错,这场比试的筹码本来就不公正,哪有赢了比试没有奖赏,输了却还要被罚的道理?”

    皇帝朗声而笑,语调中透着无奈:“这小妮子,还没嫁人,就一心向着未来夫家了,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不管景和红透了脸颊的模样,黄帝扭头看向底下跪着的几人,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直到这会,赫澜倾跟赫澜天才彻底松了口气,其余几人也暗暗松了眉头。

    目光看着几人,皇帝嗯了一会,便道:“此番比试,你们两人,不论是谁,若得胜,朕赐他金玉带一条,输了也无责罚,当然,如果赫澜渊赢了,那便依你之言,准了赫澜倾得一月假期,不能再长了,若再过长了,公主该要跟朕发急了……”言下之意公主恨嫁了。

    这话一出,几位朝臣都感觉气氛松缓不少,面上也都跟着有了笑意。景和撒娇似得跺脚哼哼,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眸朝赫澜倾看去,见得赫澜倾一直垂下眼睑,心里不免又有些失落。

    金玉带虽只是腰带一条,但却是一种身份权贵的象征,更是皇帝宠爱的一种殊荣,不过很显然,赫澜渊并不知道着金玉带代表什么,只是想着只要能让大哥好好休息就好,而后便十分爽快地应了。

    此地既然是皇家狩猎的围场,那要比试的话,自然没有比比试狩猎更合适得,想了一想,最后皇帝定下考题。

    “围场后防得骐菱山里,有一种飞天鼠,体型娇小却极为敏捷,日跌之前,你们谁能最先将这飞天鼠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便做是赢了,若不然全当是输”

    “臣遵命!”司马殇抱拳领命转身牵了坐骑就走。

    赫澜渊却还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看着众人:“飞天鼠……是个什么鼠?老鼠也会飞的吗?”神色茫然的赫澜渊,最是灵气逼人的时候,看着既单纯又可爱。

    赫澜天眼见着司马殇都骑马走了,赫澜渊还站在原地扮可爱,顿时有些发急:“老三你还愣着做什么这司马殇都走了啊!”

    赫澜渊依旧一脸茫然:“我在想这会飞的老鼠是个什么模样的”他没见过。

    赫澜倾失笑,上前揉揉弟弟的头:“飞天鼠一身都是淡鹅黄的颜色,模样有些像是松鼠,尾巴又粗又长,前爪与后爪相连的两翼都长着类似翅膀一样的东西,最擅于借力在空中滑翔,届时你若见到了,定能一眼便看得出来”

    得这话,赫澜渊双眼当即闪闪发亮:“似乎还挺可爱的……”

    赫澜天急得抓毛:“要是觉得可爱就赶紧去抓回来!你都耽搁太久了,要是输了,别说金玉带大哥的假期也没有了!”

    “哦……知道了”似乎又有些想撒娇了,赫澜渊故意放软了声音,拉过缰绳,便上了马背。

    虽说年幼,却身子修长,坐上马背之后亦是显得格外英姿飒飒。

    看着赫澜渊骑马而去,赫澜倾站在原地拧眉微叹。赫澜天则摇头晃脑,回到席间,踏出几步,又扭头朝兄长看去:“大哥,你不回去了吗?”

    “你先去吧,我有点事”

    “哦,那你可别耽搁太久了”没有觉得自己大哥有何不对,赫澜天直径回到席间,该吃吃,该喝就喝。

    心里微微叹息,赫澜倾忍着憋了一天的难受,避开众人去了茅房方向,才刚走近,便已经忍不住胸口泛起的恶心,扶墙干呕起来,好半响终于停住时,整张脸已经是苍白如纸,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感觉好多了后,赫澜倾这才伸手推门,没曾想才刚进去,却被人一把扯过,砸在门板上面发出嘭的一声声响,而后,呼吸已经被人掠夺……

    作者有话要说:  囧,长期通宵的结果就是容易头晕眼花,当时发的时候,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所以压根不知把初稿的稿子都给参合进来了,~远目~~~

    ☆、第二十章:司马少将

    飞天鼠体积不大,但行动甚是敏捷,最擅长借力在空中飞翔滑行,一身纯正的淡鹅黄颜色,缩成一团不动的时候,乍然之下就像是那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鸡仔似得,吱吱叫声音嫩,却不尖锐。

    飞天鼠的品种极少,又喜爱藏匿林中枝叶茂盛之处,想要找到实在不易,更何况是这偌大的围场里面要找那么一两只出来更是不易,但皇帝既然已经开了口,不管如何不易,这两人都必须去找,只是不知到底是围场其实不大呢,还是两人有缘,在围场里面绕了一圈之后,东部的青松林里,这两人居然毫无预兆的碰了面。

    司马家与赫家一样,祖上历来都为大周武将军官,以前虽为世交,但从赫成义那里开始,两家的关系便越走越远,直到后来的不相往来,甚至有些两看两相厌。

    司马殇是司马家现今的长子,字为炀,也有人爱将他换做司马炀,与赫澜倾兄弟的纤细相比,司马殇明显的魁梧,模样刚硬,是那种真正的武将之风。

    赫澜渊猝然与他单独相遇,神色明显一愣,而后,面上挂了笑意,便朝司马殇打马走近:“没想到司马少将居然也跟我寻到一处,还真是好巧啊”

    司马殇只冷眼看他,刚硬的面容,明显透着几分轻蔑:“赫家娇生惯养的哥儿,也敢冒充小子在这里张扬,难道你便不怕,露陷之后,你赫家会落得一个满门尽诛的下场?”

    赫澜渊不觉所以,只是耸肩笑笑:“我知道,我跟我弟弟影灵长得一模一样,别人都分不出来,但不过就是样貌相同罢了,我又不是哥儿,怕什么呢?只是我比较疑惑,司马家与我赫家,好歹也曾算世交,可如今为何明眼便看得我大哥身体不适却非要与之为难?难道司马少将就不觉得,即便最后你当真赢了我大哥,也是胜之不武吗?”

    “哦?天策将军病了?”得闻此言,司马殇似乎有些意外。

    赫澜渊点头:“在前去蒙古之前大哥便已经受了重创,却还不顾伤势硬从蒙古拿了降书回来,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这么些天了,现在不过才有了些许起色”

    “天策将军回朝已快月余,伤势竟还没能康复,未免过于娇贵了些吧”

    听得这话,赫澜渊眯眼笑笑:“自然,我大哥身子薄弱,比不得司马少军英勇魁梧,若是司马少军也在冰天雪地里,被人上了镣铐跟一群群壮汉上演车轮战术的生死相博,而后再拖着内伤远赴蒙古,一定能比我大哥更快回朝的,司马少将是吧?”

    赫澜倾回朝,对于他失踪的事只是做了简单交代,其他的都没有多提,所以角斗场里的几次博命司马殇都不知道,如今咋闻,神色是真得微楞。

    朝中人,都只当赫澜倾当初战败,为将功补过才兵行险招远去蒙古,而其中的细节,却无人知道。

    看司马殇微楞,似乎是在走神,赫澜渊动唇,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猝然见得司马殇背后的枝干上似有异样,当下便猝然闪身而上,翻飞得衣角轻轻刮过司马殇的侧脸,有些细微得轻痒。

    出于本能,司马殇正欲想挥手出击,未曾想,才回身,赫澜渊便已经立于枝干上,弯身伏于上面的模样,像是一只敏捷的猫,身姿优雅轻灵。司马殇看得有些走神,不过眨眼,便见得有个黄色的小东西从赫澜渊的掌下飞走,发出吱吱的叫声,一瞬间便落在其它的树干之上。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是围场里极为少见的飞天鼠,司马殇跃身而起,追赶上去。

    赫澜渊抬眸张望一眼,身影轻灵,脚尖一踏,便飞跃而去,见得飞天鼠的身影藏在树梢顶上,才刚伸手一抓,却被司马殇一掌挥来,错开了位置。飞天鼠吱吱叫着,接着树枝的弹力,又朝着别处飞去。司马殇回身一转,紧追而去,在他的手几乎凌空抓住飞天鼠时,赫澜渊紧随而来,翻飞得衣袂猎猎作响,出手间不是要抢那只飞天鼠,却是一脚凌空一踢,以脚背将飞天鼠踢了出去,而后一掌击在司马殇的胸口,当即就将人打得落了地面。

    赫澜渊那一脚看似厉害,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飞天鼠落了地面似乎有些被砸晕了,挣扎着在地上摇摇晃晃,甩甩脑袋,而后才吱吱叫着得干脆躲进了树洞里面。

    赫澜渊看得飞天鼠躲进树洞不见了踪影,翩然落于地面地刹那,翻飞得发丝撩过脸庞,端得是清雅优美,难以掩饰得灵仙之气,煞是逼人,凤眼微抬,看向司马殇时淡淡勾着嘴角:“这小东西可脆弱得很,司马少将这般粗鲁可是会伤了它的”

    想到皇帝给的条件,司马殇拧了眉宇,颇有种与赫澜渊杠上地架势,而得此时又咋听得一旁传来吱吱的叫声,司马殇当即转身去追,赫澜渊也毫不迟疑飞身而上……

    因着是在围场,待得赫澜渊与司马殇离开不久之后,皇帝便又挥手,让众人策马而去,并发了话,此次狩猎,能不损伤猎物却收获最多之人必有重赏。狩猎,猎杀猎物对于武将而言都不是难事,所以猎杀的话反倒没有多少乐趣,能将猎物活捉而不伤其分毫,这才是最考验人,也是最有挑战的,群臣闻言纷纷牵马而出,只留下一些老臣与文官留在原地,或是相互攀谈,或是与皇帝举杯换盏。

    赫澜天天性好动,在皇帝话落之后就立马坐不住也跟着出去,赫澜倾原本也得牵马而出,但因为景和公主的关系,最后便只能留下,偶然陪着公主说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看着不少人都带了猎物回来,大小不一有伤有死,而那两个一早便出去的赫澜渊跟司马殇却还不见人影,有的人不免心里发急。

    皇帝似乎颇为高兴,看着底下的猎物,对于已经死的,便让士兵交给御膳房做了处理,晚上时拿出来犒赏大家,其他的则留下丢到行宫花园里面养着,给众人或观赏或玩耍。快日跌时,赫澜天带回来了一只土狗大的麋鹿,纯白的颜色,极是好看,当即就把公主跟皇后们给欢喜得不忍杀害,最后皇帝下旨,将这小麋鹿交给公主照料,当宠物养着玩,赫澜天得了夸奖,一张脸笑吟吟的格外朝气逼人,直到此时,皇帝似乎才想起什么:“好像快到日跌了吧”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

    身后的太监俯身上前,尖锐的嗓子低低道:“回皇上,再过一会,就是日跌了”

    “嗯……朕记得,赫卿家的澜小子跟司马殇出去快一日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太监低低回道:“看来是还没找到飞天鼠吧”

    皇后得言不禁也笑:“可不为难了这两个年轻人,偌大的围场要让他去找那么机灵的小东西,一天的时间哪里够呢?皇上这题可出得刁钻了些啊”

    皇帝呵呵笑道:“年轻人就是要有挑战才行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不少人都已经纷纷回席,只有那两人还不见踪迹,虽知围场之内并不用过于担心,可赫澜倾的眉宇还是淡淡拧了起来。一直到阳光变成金色洒下之时,看着远处的两人一齐策马而回,赫澜倾得眉宇才终是松开。

    围场里不必担心有人暗算,可是也怕弟弟会遇上凶猛的野物而无法脱身,如今见到了人,赫澜倾自是松了口气。

    而赫家里,那个猝然出现的男人,依旧还留在院中,温润的眸,看着眼前神色戒备的赫影灵,虽然在笑,可心里却依旧还是惊诧。

    怎么会有人可以长得这么相像呢?

    “你是……七贤庄的白画斳,来找我三哥的……”盯着男人,在听了他的言词,赫影灵似乎才松了口气:“可是我三哥今天一早就跟着父亲他们去围场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你要不……改天再来?”

    男人淡淡勾着嘴角,打量的眸,将赫影灵仔细看了一眼,而后抓了赫影灵的手腕:“既然你三哥不在,那你便陪陪我吧”

    ☆、第二十一章:兄长之事

    日跌时,赫澜渊与司马殇的身影一起出现在众人之前,不快不慢时间掐得格外精准,皇帝眼瞅着两人,微微挑眉,眸里似有几分诧异。赫澜渊只是敏唇笑笑,与司马殇一同上前,将他们抓回来的飞天鼠呈上。

    两个小东西都被细长的丝带困住了四肢,躺在两人的掌心里面,还在吱吱得惶恐叫着,只有掌心大的一团毛绒,黑豆眼睛闪闪发亮,惊慌失措的模样格外讨喜可爱,许是因为害怕,感觉受到了全所未有的威胁,两个小家伙一身的毛绒全都膨胀着像炸开了般。

    皇后坐在高处,垂眼一瞧,眸里笑意甚浓:“这便是那飞天鼠?怎么看着像个橙子似得,拿上来给本后瞧瞧”

    一旁的两名宫人得了指令,俯身而下,小心的接过司马殇与赫澜渊手里的小橙子捧到皇后眼前,皇后伸手逗逗,两个小家伙吱吱叫着愈发不安,蓬松的尾巴都跟着甩了起来。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呵呵笑道:“既然皇后喜欢,那便养着吧”而后伸手一指,又朝底下的两人问道:“这小玩意平时藏匿极好,你们两人是如何寻到的?”

    赫澜渊低垂了头,并不说话,倒是司马殇看他一眼,道:“此番臣不过是借了玉横之手,方才能捉得这飞天鼠,若非无他,以臣之能,即便是带了回来,恐怕也会伤筋断骨了”依照他之前的抓法,一爪子捏下去,拿捏不好分寸,这么脆弱得小东西不被他捏死也得捏伤。

    对此,赫澜渊只是淡淡一笑:“司马少将粗中有细,自是能抓得这飞天鼠的,又何须我……额……小民多此一举……”过于繁琐的礼节,赫澜渊到现在还是不能习惯,几次出错又立马改正,而后又笑得一脸无事的模样续道:“至于这飞天鼠,围场里的青松林看着不错,似乎鲜有人去,所以便想着去那里碰碰运气,没想到却与司马少将碰见一处,故而才一同带了这飞天鼠回来”

    皇帝点头:“青松林那边是鲜有人去,因为那处常有地陷之像实为危险,往年众人狩猎时也都不再前往那处,没想到今日到让你们捡了翻便宜”朗声笑笑,皇帝遂又伸手一指:“常录,赐司马殇与赫澜渊金腰带一条”

    “是”

    常录行礼,而后侧身便有两个小太监拿着托盘上前,盘子里放着得便是皇帝赏赐的东西,以全金丝绣出的腰带,华丽异常,长缀着白玉宝石,又使得这腰带金贵中又添气质。

    赫澜渊与司马殇看都没看,接过托盘便一起叩头谢恩,直到这会子皇帝才开口下令,让众人散去休息,只待晚间再聚。

    宴席刚一散去,赫澜天便急忙忙的上前,一把勾了弟弟的脖子强行拖走。赫澜渊不明状况,硬生生被勒得险些岔气,好不容易被松开了,就突然听见二哥像逼供似得追问:“你跟那金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出去一个下午回来就都开始帮着对方说话了?”

    “金刚?”赫澜渊眨眨眼,一脸的茫然:“什么金刚?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黑猩猩里的土霸王!”

    得这解释,赫澜渊噗一声笑了出来,仔细回想司马殇的模样,顿时觉得二哥的这个形容简直太贴切了!!!

    “没什么,就是在抓飞天鼠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不过不打紧,我跟他现在是朋友了”

    “朋友?”赫澜天咋呼:“三弟,你开玩笑吧?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今天早上其实是故意想找大哥麻烦的吗?”

    “他是真得不知道大哥不太舒服,而且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哎哎哎你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小心将来被他卖了都还傻乎乎地给他数钱呢,到时候别怪二哥没提醒你,我可没钱给你赎身的啊!”赫澜天又开始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回首看他,赫澜渊笑得一脸纯洁:“那到时候,我相信大哥一定会把你卖了,用卖你的钱来给我赎身的”拍拍二哥的肩膀,赫澜渊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只小猫:“所以到时候二哥你还是先把钱准备好吧”

    想着大哥对两个幺弟的偏爱,赫澜天恨得只能磨牙。

    别了二哥,赫澜渊回到自己的行宫,换了衣裳之后,天色已然黑尽,想着大哥的身体状况,蹩蹩眉,赫澜渊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最后干脆又去了大哥的行宫,只是没想到,刚到外面,就听见房间里面,有父亲的声音和着茶杯扫落地破碎声响传来,赫澜渊一惊,正想要推门而入,却听得父亲愠怒的声音说得有些咬牙切齿:“还不老实交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咋听这话,赫澜渊当即懵了,只能怔怔站在门边,推开门缝悄悄朝里面看去。

    房间里,赫澜倾跪在地上,身体笔直,面对赫成义的逼问,只是咬紧牙根,一言不语。

    赫成义气得脸色铁青,抬了手要一巴掌给赫澜倾打去,可一想着他现在的身子根本就出不得差池,又只能恨恨地将手放下,好半响,赫成义这才决然似得叹了一声:“澜倾,落了他吧”

    “父亲!”猛然抬头,赫澜倾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赫成义。

    赫成义只撇开了脸,话语透着几分冷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孩子留不得,若将来被人知晓,我赫家一门可都要落得一个满门尽诛的下场,更别说你便要与公主成亲,到时候你……你不可任性了”

    “不!”仿佛是绷紧了浑身的筋脉,赫澜倾的眸里难得地透着几分倔强:“请父亲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只要一年绝对不会牵连家人,等生下孩子以后我可以把他交给别人抚养,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他能平安活着就好……”深深吸了口气,赫澜倾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使自己能够冷静下来:“父亲,你也知道,哥儿受孕不易,这孩子,也许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仅有,我不能轻易将他落了,哪怕是用命来赌,我也想要保他平安,求父亲能体谅我,给我一次机会留下他!”言罢重重叩头。

    赫澜渊在门外听得大惊,赫成义却拧紧了眉,半响时才问:“如若将来此事东窗事发,你……”

    “孩儿必定以死谢罪,绝不连累家中任何一人!”不待赫成义把话说完,赫澜倾便急忙打断。

    赫成义只拧了眉,似在犹豫。赫澜倾怕他反悔,又朝着地上重重磕头:“父亲!孩儿求你了,让孩儿留下他吧,他不止是孩儿今后唯一的骨血,也是父亲您的孙子!父亲……”

    盯着赫澜倾的身影看了许久,赫成义这才长长一叹,却是起身拂衣离开,只留下一句冷血无情的话音传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能牵连家人。

    跪在冰凉的地上,一直到房门开关地声响传来,赫澜倾这才浑身一软,坐在地上。

    赫澜渊藏在房梁上,直到看见赫成义走远了这才敢下来,推开门,看着大哥坐在地上的身影,赫澜渊一惊急忙跑了进去:“大哥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地上凉!”

    “澜渊……”抬眸看着这个最贴心的弟弟,赫澜倾心里突然一阵发酸,伸了手,一把就将弟弟紧紧抱住,心疼而又无奈:“澜渊……你将来可不能跟我走上一样的路啊……”

    ☆、第二十二章:各有各命

    “大哥你……你不是小子……?!”

    紧关的房门里,只留下他们兄弟两人,听着赫澜倾口中说出的话,赫澜渊怔愣许久,半天才挤出这句诧异的话。看得大哥点头,赫澜渊更加疑惑:“怎么可能……你……你怎么可能会是哥儿……”可如果不是,那自己之前听到的,又是怎么回事?

    赫澜倾眉宇紧拧,垂了眼睑:“我是个哥儿,可是却因为父亲的决定而不得不变成小子”摸着小腹,赫澜倾的眉宇间透着几分忧桑与无奈:“有时候,我宁愿我只是在一般平民家里长大,即便日后只能为人男妾毫无作为也无所谓了,至少……至少不用骨肉分离……”

    “可是……”赫澜渊一脸茫然,愣愣地盯着兄长的小腹:“可是你既然是个哥儿为什么父亲要说你是小子,还……还要……”

    “也许,父亲当年对外说我是小子,只是为了稳定我娘的地位,更方便父亲将我娘接进府中吧”而那时候赫成义也需要个长子来树立自己立场,以便能有更大的做主权,同时想借由此事羞辱季暮云一番……

    所以年轻时候的赫成义还是有些幼稚的。

    赫澜渊听得发愣,片刻心里却有些愠怒,一时间却不知要说什么,半响只是试探地问道:“那大哥你……你打算怎么办……?”孩子的事,今天能被赫成义发现,明天也会被别人发现,瞒不了多久的。

    赫澜倾只是叹息:“等过些时候,孩子稳定一些,我会跟皇上请旨外出边庶,在外面把他生下来……”然后……

    “交给别人抚养?”接下大哥的话,看着他脸上的神色透着隐忍得难受,赫澜渊有些发急:“大哥,你不能这样,我们再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你如果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万一将来他不肯认你误会你怎么办?”

    “那也是命吧……”苦笑一声,赫澜倾仰头睁大双眼,似是想要隐藏自己眼角的酸涩:“我只要他能平安就好,那比任何一切都来得重要……”

    “可是……”

    “澜渊”扭头看向弟弟,赫澜倾的脸色已然恢复往昔,除了有些苍白以外,基本看不出别的异样:“这件事,你要帮我保密,若不然……我真得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次围场狩猎之行,并没有赫澜渊想象中的那么有趣,无意间得知大哥其实是哥儿,更是在父亲的安排下顶着小子的身份入朝为官,眼前,赫澜渊仿佛看见了这么多年,大哥如履薄冰的身影是那么小心翼翼。

    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赫澜渊一直都没有问出来,他不确定大哥对那个人是不是还有情或者是已经无情,他只知道大哥十分重视他腹中的孩子。

    也是,哥儿受孕极其不易,能怀得一子,都如同天赐,又怎敢轻易落去,又不是女人,孩子掉了以后还能再有。

    以前只觉得,不过一两个月似乎不长,而现在,赫澜渊陪着兄长每日晃于皇帝跟前,只觉得这两个月仿佛已经过了许久,不过便是区区十几日的时间而已都能觉得这般疲倦,这么多年,不知道大哥是如何在父亲的要求之下,做到如今的这步?

    夜晚回了自己的行宫,赫澜渊往床上一趟,便彻底不想动了,懒洋洋地爬在床上,一扭头,看见得却是那被挂在墙上,通体透亮的长笛,思绪里也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那长笛的原主人。

    白画斳……他现在怎么样了?

    ……

    位于圣京四水环路的七贤庄,这里依山而建,依水而居,红瓦白墙,大门前的撑天梧桐四季常青都那么绿意盎然,宽大的前院草地青葱,中央立着的墙垣石碑,上有着简单的雕刻图形,晃眼看去,如若猎鹰翱翔,左上角那一派龙飞凤舞的刻着的四个大字为“七贤聚义”石碑后再行几丈,便是这七贤庄的前厅,依旧还是红瓦白墙,色彩简单清逸而又不失雅韵。

    “少庄主,属下碧桐求见”

    名为上石清泉的书房里,男人一袭白衣坐于案桌之后正翻看着手里的账册,突闻门外的声音,男人淡淡蹩眉:“进来”账册才刚放下,碧桐便推门而入,行到男人跟前,抱拳:“少庄主”

    “可是弄明白了?”男人幽幽开口话音温润之中却又不失威仪。

    碧桐点头:“之前少庄主给属下的药,属下已经询问过湫棠了,少庄主之前给属下的药片,分别是川芎、白芍、黄芪、厚朴、羌活、菟丝子、枳壳和荆芥穗,这几味药如果再加上当归、川贝母跟生姜赫甘草以及艾叶的话,便是安胎药,另外……”

    “如何?”白画斳追问。

    碧桐微微拧眉:“最后若是再加一味天杞根,那便是专给哥儿安胎之用的”

    这话,让白画斳眸色微变:“湫棠是这么说得?”专给哥儿安胎用的,是谁……赫家的话,似乎只有一个赫影灵是哥儿,可上次见他,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不可能会与别人有染,要真说与旁人有染的话,似乎……只有一个赫澜渊……难道他其实是个哥儿?

    拧了眉,白画斳一时间也说不出自己心里当时是个什么感觉,反正有点复杂,有点愠怒。挥退碧桐之后他又独身来到赫家,翻墙而入,凉亭顶上,又见得那日被自己认错的人,如果不是知道赫澜渊去了围场还未回来,白画斳必定会以为,凉亭上坐着的人便是他的玉横。

    “影灵”

    错步上前,正在凉亭里逗着池中鱼儿的人突然回首。

    与赫澜渊一样的面容,仿佛是更多一份单纯稚气,乖巧可爱。

    “你怎么又来了?”淡淡蹩眉,微微臌胀的腮帮子让人想要伸手捏捏,而后白画斳便也当真捏了两下:“跟我出去转转吧”

    ……

    这次狩猎,赫澜渊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大哥身上,以至于过得有些浑浑噩噩,等到狩猎结束之时,赫澜渊都还觉得有些突然。莫绍谦特意跑来找他,看他一副茫然的模样似乎有些傻愣愣得,便好笑地伸手戳了戳赫澜渊的脸颊:“怎么了?前两天不是还一直盼着秋猎赶快结束么?这会子真得结束了你怎么反而傻了”同是官宦子弟,宴席上莫绍谦与赫澜渊又是并肩而坐,这些天下来早已熟悉。

    赫澜渊依旧还是那一脸茫然:“就觉得……一下子又突然了点”

    赫澜倾在旁看着弟弟又露出这种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接着犯傻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大哥小心些”

    莫绍谦蹩眉:“悯晨哥哥不就是回行宫而已,你至于这么不放心吗?”

    “习惯了”赫澜渊耸肩,这些天对赫澜倾的担忧已经让他习惯叮嘱了。

    莫绍谦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支吾半响才问:“回去之后,我可以去赫府找你玩吗?”

    “可以啊,随时欢迎”赫澜渊点头。

    莫绍谦一喜拍了拍赫澜渊的肩膀:“那说好了,到时候我去找你”而后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赫澜渊看着莫绍谦一下不见了踪影,耸耸肩,转身便随着去了赫澜倾的行宫,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往这里跑,只是没想到刚到外面,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落寞的站在门外。

    “藏锋大哥”看清楚那人是谁,赫澜渊一脸狐疑:“你来找我大哥吗?怎么不进去?”

    御剑斳无声叹息,而后复淡淡勾起嘴角:“还是算了吧,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他了,不过是看他近日来脸色愈发不好,所以便不太放心罢了”而且,赫澜倾也不会见自己的……

    “哦……”赫澜渊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小小的茫然:“可能是这两日大哥的伤势有些复发,所以才会脸色不太好吧”伤势是赫澜渊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

    御剑斳没再多说,只跟赫澜渊道了两声,便举步离开。

    第二日,一行人又在皇帝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返回京城,赫澜渊回想着这些天的过程,总觉得自己除了一条金腰带好像什么都没捞到,顿时有些小小的遗憾,可是一扭头,在看见赫澜倾靠着马车眉宇微拧,面色明显有些发青的样子时,赫澜渊又被转移思绪,只关心着大哥的情况。

    “大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赫澜倾抬眼看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还好,就是马车有些晃得我头晕”身体的情况,似乎开始逐渐下降了……

    “大哥,以后,你得军务我来帮你吧”

    “你……”

    看赫澜倾明显楞住,赫澜渊一脸的认真:“我虽然不懂,但是二哥可以教我,我要是能帮你分担一些,那你就能有时间好好的照顾自己了”

    “不必”赫澜倾回绝的十分干脆:“军务的事自有你二哥打理,更何况我现在还没倒那般田地”

    “可是……”

    “澜渊!”拧了眉,赫澜倾一脸肃色看着弟弟:“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想为我好,我心里明白,但是你要记住,你如若真想帮我,那就不得参与我任何军务的事,日后更加不得于朝堂政治有半点牵连!”

    “为什么……?”大哥的要求,实实在在地让赫澜渊楞了,虽然他也不想为官为臣受人拘束,但这种事的话,当哥哥的,一般不是更期待弟弟能有所作为吗?

    然而,赫澜倾只是低低一叹:“日后,你会知道的……”

    不入朝,不为臣,那以后就更有机会去找他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如同自己一般,顾虑太多,最后却只能以父子分离的结果来收场……

    回了家里,因着之前皇帝的允诺,赫澜倾可以暂时放下一切军职事物,在家中好好休息,赫澜渊却在刚回家的晚上,就把大哥的情况告诉了季暮云,季暮云只是一脸平淡,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可是赫澜渊却诧异了。

    敲敲儿子的头,季暮云笑道:“澜倾还小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他是个哥儿,只是……”赫澜倾受孕一事,当真是让他意外。

    “爹亲,能帮帮大哥吗?我看他这几天好像挺难受的”

    季暮云笑叹:“这些日子在行宫里,他一定不敢吃药,哥儿一旦受孕,身体的情况会比女人还遭,你放心了就是,明日起我会给他煎了安胎药送去,盯着他天天喝下”

    有了爹亲的话,赫澜渊也放心多了,想着时间已晚,不好再打扰爹亲,赫澜渊便起身离开。

    得知赫澜倾有孕,翌日一早季暮云便亲自去抓了药,也不敢假人之手自己亲自熬了,便給赫澜倾院里送去,只是没曾想半路居然遇见了刚从主院出来的赫成义。季暮云微微一愣,端着托盘,退到一旁,在赫成义从眼前走过时,微微行了一礼,像个下人一样,而后才又朝着前方行去。

    “等等”擦肩而过,赫成义才突然感觉不对,回头时季暮云已经停步:“你是哪个院里的下人?”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

    季暮云一时怔在原地,胸口有些闷堵却不知道这话要如何回答。

    赫成义微拧了眉,索性朝他走去:“哑巴了?怎不回话?”

    “将军……”太久没有与赫成义打过照面,季暮云一时有些拘束与恐惧,只是小心的抬眼看他。

    这一下,赫成义彻底楞了:“怎么是你?”从赫澜渊出生之后,赫成义便极少再见季暮云了,有时候只是远远的撇了一眼,有时候看见的只是一个背影,直到后来,季暮云彻底躲进了偏院,故意避开两人的接触,赫成义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甚至有的时候几乎要忘记府里还有他的存在。

    苍白着脸色,季暮云只是僵硬的淡淡一笑:“我之前听说澜倾身子不好,便想自己煎了药,给他送去”

    季暮云话音很柔很低,赫成义听得眉宇紧拧:“府里有的是伺候他的下人,你好歹也是个主子,怎得却尽做些下人做的事?”

    动动唇,季暮云也只应了一声是,垂了眼睑就这般站在原地。

    赫成义看他这样,心口顿时闷堵异常:“以后这种事让下人来做,你回去把衣裳换了,免得传出去,只当我赫成义苛待了你”

    “是”季暮云依旧那副模样。

    赫成义干脆甩手走,不想再看他。

    多少年了呢?两人多少年没有说过话了?

    除了赫澜渊小的时候,好像是有□□年的样子了吧,彼此都将彼此当做了空气一般。

    甩开遇上赫成义的烦闷,季暮云直接去了赫澜倾的房间,也是他正来得及时,赫澜倾在屋子里还没起床就已经吐得天昏地暗。

    ☆、第二十三章:活见鬼了

    这两日,闲来无事,赫澜渊都陪在大哥身边,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总屏退了一干下人,没外人在场,赫澜渊便忍不住一脸的好奇,直盯着赫澜倾的小腹猛瞧:“大哥……他会动了吗?”

    “哪这么快”赫澜倾失笑,摸摸有些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眼眸里面尽是一片宠溺:“虽说现在有些细微的现形了但也没有什么异样,就算会动,我也感觉不到”

    赫澜渊睁大双眼:“那什么时候才会有感觉呢?”

    赫澜倾也微微蹩眉:“这个我也不知道”

    “不然回去我问问爹亲?”季暮云应该会知道。

    赫澜倾长叹一声:“这两日都麻烦季爹爹了,他自己身体也不好,还要为我忙碌”

    “不会的”赫澜渊摇手:“爹亲好像也很开心的样子,不会觉得麻烦的,你也别多想,好好养着我这个小侄儿才是”

    赫澜倾如今的情况,连他亲娘夏氏都不知道,赫澜渊又不懂这些,照顾赫澜倾的事一下子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落在了季暮云身上。

    两人才说着话,房门就被推开,外面进来的正是端着药碗得季暮云。

    “爹亲”

    “季爹爹”

    季暮云脸上挂笑,虽然神色苍白,却依旧好看得紧:“这是今日的药,刚温过,你先喝了他”

    “嗯”

    待得赫澜倾喝了药,季暮云又从怀里摸了一包干巴巴的枣子出来:“这是酸枣,以后你要觉得还不舒服想吐的话,就吃这个会好很多的”

    “谢谢季爹爹”

    赫澜渊睁大双眼,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小酸枣,微微蹩眉:“这东西这么干能吃吗?我试试?”

    赫澜倾好笑,递了一颗给他。

    季暮云忍不住用手戳戳赫澜渊:“馋!什么都想吃,这是给你大哥的”

    赫澜渊一口吞了酸枣,然后就被酸得五官都皱在一起:“真是好……”

    “好吃”赫澜倾点头,一脸笑靥盈盈的样子看了弟弟一眼。

    赫澜渊当即就给噎得再说不出话来。

    赫澜倾的身体,不方便出门,在给他送了药后,赫澜渊因为孩童心性又起,便硬要拉着季暮云一起出府去玩,两人回了西厢小院,赫澜渊硬是把季暮云的衣柜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衣衫。

    “爹亲,我带你去衣饰店吧?”赫澜渊双眼闪闪发亮的盯着季暮云看。

    季暮云原本不想去,但看儿子这幅样子,便也点了头,最后赫澜渊拉着季暮云一起离开了家门。

    马车里,看着外头人声喧闹的街景,季暮云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像这样带着闲情逸致出来玩,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爹亲,你在看什么?”赫澜渊朝他身边凑了过去,目光看向车窗外,赫澜渊当即笑了:“你等等我”

    “澜渊……”季暮云没来得及将他喊住,赫澜渊已经让人停了马车。

    小跑着去了街道边上的一家栗子酥的店门,赫澜渊从里面挑选了几种季暮云喜欢的口味,打包了正要回去,只没想到,还没转身,街道上突然歘来几声爆裂声响,而后受了惊的马嘶鸣一声,竟是突然冲了出去。

    “爹亲!”

    赫澜渊转身一看,惊得脸色一变,当下连栗子酥也顾不上忙转身追了出去。

    小孩子放鞭炮玩,炸到了驾车的马,爆裂的声响又突然异常,别说马,就连几个百姓也惊了一跳,马车里季暮云被甩得左右摇晃,几乎招架不住,颠簸得脸色一片苍白。

    巷子岔路处迎面行来几人,看着街道上无人控制的马车当即都停下了不,远远地,车窗里隐约看见得是季暮云那被吓得惨白的脸,这三人里便谁人当即微微拧起了眉。

    马车横冲直撞,吓坏了不少行人,赫澜渊紧追着马车的方向,猝然飞身而上,才刚上了马背,马车猝然整个一个大力甩尾,硬生生砸坏了街上的摊贩,直将里面的人给甩了出来。

    季暮云被甩出马车,却在即砸落地上的时候,猝然一把被人抱住,当即吓得魂不附体,可一睁眼时,却是当即就给楞了。

    居然是赫成义?!

    马背上,赫澜渊身影瘦小,落入旁人的眼中,仿佛被印刻出了模样,像是寒风中迎风绽放得冬梅,清美雅致。

    急忙将受惊的马给制服,赫澜渊忙下了马背,可是当看见自己父亲抱着自己爹亲的时候,也被惊得楞在了原地。

    这什么情况?

    “爹亲!你怎么样了?”惊愣归惊愣,赫澜渊还是担心着爹亲的情况。

    赫成义两手将季暮云抱着,如果不是赫澜渊开口,估计也不记得要放开季暮云,反倒是季暮云受惊般地两手用力将他推开,完全将赫成义当成了毒蛇!

    “没……没事……”季暮云脸色惨白,额头有些青紫显然是在马车里被磕了一下。

    目光盯着季暮云的头顶,赫澜渊伸手轻轻一碰,当即就疼得季暮云缩了一下。

    “已经青了,都怪我,早知道就不拉着你出来了!”

    “没事,不怎么疼”季暮云淡淡一笑,想要安抚儿子:“只是磕了一下,没关系,待会回去拿鸡蛋敷一下就好”

    被无视的赫成义在一旁盯着季暮云看了片刻,突然开口:“受伤了还出去?”

    季暮云惊了一跳,用见鬼的眼神看他。

    赫成义当即胸闷。

    这是什么反应!?

    好吧,作为一直相互漠视的两人来说,突然关心起对方来确实很……惊悚!

    “赫将军,这两位是?”

    一旁有人踏步上来,正是之前与赫成义在一起两名男子,赫澜渊扭头看去,除了里面那个被二哥称作金刚的司马殇,另一个人赫澜渊就不认识了。

    赫成义与赫澜渊还没开口,季暮云便当先道了:“在下季暮云,犬子澜渊”绝口不提赫成义。因为根本就没有关系!而且……也不敢提……

    问话之人一身华贵锦服,他带玉冠的模样,明显是富家小子,看了一眼季暮云受伤的头,这人开口道:“本王的府邸便在离这的不远处,不如两位先随本王回去上点药吧?”

    赫澜渊惊愕看他:“本王?你是……”王爷?

    赫成义道:“他是二皇子,得皇上封做青王”

    赫澜渊顿时拧眉,在想自己要不要向他行礼。季暮云倒是反应过来,遂道:“原来是青王,方才怒草民有眼不识泰山了”

    上官青罗只是笑道:“无妨”转眼看向一旁的赫澜渊,上官青罗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我记得几日前父皇秋猎的时候赏赐赫澜渊与司马少将一条金玉带,那人应该是你吧?”

    赫澜渊一愣,点头。

    上官青罗当即有些狐疑的看向季暮云:“那这么说来……”季暮云是赫成义的男妾?但不是说赫成义只有个姨娘夏氏的么……

    意识到上官青罗隐掉的后半句话,季暮云只淡淡一笑:“今日得见青王殿下是草民之福,只是草民与澜渊说好了要去花鸟市集,晚了怕是要误了时辰,便不打扰殿下先告辞了”

    “不碍事”上官青罗挥手,目光盯着季暮云额上的伤:“即便是要去花鸟市集也得先把头上的伤处理一下才是,贪玩也不急于一时啊”

    上官青罗盛情难却,不好多做推辞,可是季暮云实在不想跟赫成义呆在一块,拧了眉,正挣扎着,赫成义突然又开了:“二殿下都这么说了,你就先去把头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季暮云再次用见鬼的表情扭头看他。

    实在惊悚。

    赫成义顿时更加胸闷。

    为什么又是这个表情!!!?

    赫澜渊没有察觉到父父的异样,也跟着劝了两句,而后两人便都随着上官青罗去了他的王府。

    季暮云头上的伤不算严重,大夫给擦了药后,基本就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再有额前的碎发一遮盖,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出来,完了后,季暮云想要拉着赫澜渊走,可是赫成义今天就像吃错药了,目光总盯着季暮云,看得人浑身发毛,最后季暮云也不管了,干脆直白的朝上官青罗道:“今日多谢王爷,想来王爷与赫将军跟司马将军怕是有正事要谈,草民与澜渊便先行告辞了”

    可是上官青罗却道:“今日我与两位将军也只是凑巧遇上,并没有什么正事要谈”

    季暮云与赫澜渊都一起无语,因为父子两人想先走了。

    司马殇目光看了赫澜渊一眼,突然道:“正好我也去花鸟市集,若玉横不嫌弃,那不如我们一道去吧?”

    赫澜渊当下点头:“好啊!”

    赫成义在一旁看得上官青罗的眼神似乎也追着季暮云父子,当下突然开口:“我也去”

    然后,季暮云与赫澜渊都用见鬼的表情看他。

    司马殇拆他的台:“赫将军不是还要回军中安排天策将军军务转移之事的吗?”

    赫成义淡定得满口谎话:“此事我早有安排,不劳费心,去花鸟市集自有事要办不过只是顺路罢了”

    司马殇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

    赫成义只将他无视,眸光朝季暮云看去。

    上官青罗也跟着凑热闹:“既然这样,那不如本王也去吧”

    ……

    这一个个的是都吃错药了吗?

    ☆、第二十四章:都是冤家

    人声鼎沸的花鸟市集,热闹异常,这里不止有卖鸟的卖花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巧玩意,形态很是精细。人群中,季暮云左边是自己儿子,右边是身份高贵的上官青罗,然后再左右两边就是赫成义与司马殇,这样一出别致的队伍,在刚入了花鸟市集之后就引得众人频频侧目看来。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真的只是想陪自己爹亲出来转转而已啊!

    看赫澜渊不悦的拧眉,季暮云拍拍他的手,朝他淡淡一笑,贴近耳旁的低语:“心静就好,莫让其他的败了兴致”

    赫澜渊点头,依旧忍不住看看自己的左右两边。

    司马殇挨在赫澜渊身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赫成义与你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暮云好像不认识他啊,甚至还有些畏惧……?只是太淡不宜察觉。

    赫澜渊无奈:“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父亲你觉得他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夫妻?可是一点也不像啊!

    “澜渊,我们到前头去看看”季暮云抓了儿子十分自然的无视众人就朝前走去。

    市集里吸引季暮云注意的是一些被关在笼子里的狗,各种品种的都有,虽比不得宫中的狗来的更加纯正名贵但胜在可爱,一看着这狗,季暮云的脸上就露了笑意,然后……上官青云跟赫成义似乎……都移不开眼了。

    当年才刚弱冠的时候,季暮云便因为双方父母的决定跟赫成义成了亲,赫澜渊出生那年他也只是才刚到弱冠的年纪,如今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面色看上去也就只是比赫澜渊年长了些,眉眼间的精致丝毫不受岁月流逝的影响,只是因为身体这两年里偶有病痛,所以脸色看着也就苍白了些,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干净而又清爽,一点也不似旁人那充满心计与刻意的味道。

    季暮云开心,赫澜渊自然也欢喜,跟季暮云挨在一起,就讨论起了狗的生养问题,然后季暮云就想起了自己院子里那几只才刚满月的狗崽子。

    赫澜渊朝他身上蹭了蹭,朝他笑道:“没关系,等那些狗崽子长大了就很好养了,像我一样!”

    季暮云失笑,抬手在赫澜渊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个散养的,怎么能跟家养的比?”

    “当然能比!”赫澜渊说得一脸骄傲:“我是您的儿子,它们只是你养的狗!”

    这话题怎如此奇怪?

    去跟狗比?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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