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语道悲欢离合 作者:南竺

    第14节

    他今日喝的是有些多了。

    水面上映着粼粼波光,这条小巷的月光很昏暗,淡淡的泻在河面上,边上挂着淡淡一层云,朦朦胧胧,暧暧昧昧。

    真是良辰美景

    容酌向前走一步,宋言往后退一步,他又上前一步,他又往后退一步。

    这场景,怎么有些似曾相似?

    等他退到河边,稀疏的月光能照在他身上,脸侧微微泛红,双眸似含水一般。再后面已无路可退,上一次在桃花巷中也是如此,同样无路可退。

    容酌无赖道“今晚,我就站在这了,宋言你要么随我回王府,要么转身跳河里去”

    宋言一咬牙,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容酌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带宋言回王府,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谁知宋言脚步一停“王爷保重”说罢,转过身往回走,然后容酌看他越走越远,然后容酌忽然瞪大眼,然后只听“扑通”一声。

    宋言跳河了

    居然跳河了

    跳了

    “宋灵运”他怒吼,半天没见河面有什么动静,该不是淹死了罢。这么一想,容酌都快要哭出来了。遂脱了鞋,也跟着跳了下去。

    小王爷一脑热,做什么事都不思考了。跳下去一会儿后他已经做好了和宋言一起死的准备。他又不会凫水,顶多是送死。如果刚才他是跑过去叫人来,也许现在他和宋言都不会死了。哎

    他好心塞。

    想想自己风流,英明一世。如果,明天发现了河中两俱尸体,其中有一个是他。

    会不会爆出,三王爷走夜路,不小心绊了一脚,掉到河里淹死的消息,享年十七岁。亦或是三王爷为情所伤,心想不开,故而跳河,卒。

    都说将死之人想的都特别多,容酌愁帐的望着那轮小月亮,哎死的真是太没出息了。他皇兄可能会觉得太丢脸,然后就不来认尸然后

    不过算了,能和宋言死在一起也不错。

    容酌这么想了一通,再想什么反正也没用了还是不想了吧。正安静的准备等死,正这时什么东西环上了他的腰,好似是只人手的样子,这河中还有水鬼不成。

    容酌挣扎了几下,慢慢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

    宋言拖住他,浮出水面大呼了几口气“你怎么怎么跳下来了,怎么不喊我一声”

    容酌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以为你死了,原来你会凫水,你哪儿去了?”

    “方才潜到水底看看有没有鱼”

    “”

    算了宋言能活着就好了,容酌发尖上滴着水,沿着侧脸一路滴下来。“宋言你随不随我会王府”宋言低下头“不”

    容酌冷笑,脾气又上来了。推开宋言自己走,这条河也有两三米的深度,往前走一步便下沉一步。真是要能活着走出去,便找人吧这河给填了。

    “王爷王爷”

    水已经漫到了耳朵里,宋言的声音渐渐变得很远很远。容酌吸进了些水。

    哎心塞,容酌凄凉一笑,都已经被人给拒绝了,难道还要叫宋言来救他么。淹死是小,面子是大。哎都不能走一个潇洒的背影,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不想要被他看扁。

    只是哎,心塞。

    要走的是他,原先无赖的也是他,宋言不要缠上去的还是他,现在也不能在宋言面前太过狼狈,淹死算了。容酌再走一步哎心塞。又呛喝了好几口水,,呼吸道很疼。渴望得到空气,四肢

    发软。容酌想溺水了还能这么淡定他也是不一般了。

    而在最后失去意识前,落入一个怀抱,和他一样的冰冷。听到他有些着急的话语,忽然很高兴。

    宋言,你果然舍不得我死。

    在水中前行的实在不大方便,宋言就想不明白了容酌他还闹什么脾气。他若撑不住了呼他来就好了,果然还是小孩子好面子,可他也不敢取笑他。

    宋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游回岸上。巷中无人,他对长安又不熟悉,更不知道他附近哪里有医馆。

    扭头一看,容酌紧闭双眼,呼吸渐渐顺畅,只是晕了过去。

    宋言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水。动作渐渐慢下来想起初见容酌时,同样的眉目如画。同样的同样的宋言才觉的自己心跳渐渐加快,是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指尖划过他的眉眼,寂静的心动。

    容酌容酌一开始就对他很好,不

    “可你若是不喜欢我,你为何待我这般好,呵呵不,你待谁都特别好”忽然间想起那个名为烟舞的女子说的那一番话。

    真是你待谁都那么好。

    他定是开玩笑的,那他就不必当真了,容酌定是孩子心性想玩玩。

    又看眼前人紧闭着的双眼,“王爷,恕我冒犯了”

    低头对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心跳莫名的越来越快。宋言迟疑许久抬起头望着漆黑的黑幕让自己冷静下来,良久还是底下头。

    宋言甫一碰到容酌的唇,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这么办。这么睁大眼看了许久,身下的人忽然动了,容酌睁开眼看着紧贴着自己的宋言,嘴边勾起一抹笑,低哑着声音道“我来罢”说完一个翻身

    二人位置对换,他将宋言压在身下。

    宋言一懵,实在是他的动作都太过快速,叫他一下反应不过来。

    容酌轻咬他的唇,宋言推了推却推不开。容酌握住他的手腕,叫他挣脱不开。

    双舌触到时,宋言又一懵。不似方才霸道,很温柔,一点点的,一点点的。

    不停的索取,吸允、轻咬。

    仿佛有很多的话,都匿藏在这个吻里,这一次他没有反抗,他乖乖闭上眼。

    四周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好似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宋言记得那年村中刘大桶溺水,医馆的太夫说在人没来之前,可以试着给伤患呼吸,所谓呼吸便是嘴对嘴渡气。可是渡气要伸舌头的么咬的好痛。

    “唔”宋言渐渐呼吸不过来,容酌方才结束这个吻。“王爷”

    “我冷”

    “那”

    “王府太远”

    “那”

    “宋府也太远”

    “那”

    “这附近有一家客栈”

    “”

    容酌坐起来,拉起他,手冰凉如寒玉,他试着握暖他的手。“灵运,我冷,你抱抱我罢

    ”听他这一说,宋言伸出手顿了片刻,将容酌拉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好些了么,哪里还难受?”

    其实他刚从水中起来,又吻了这长时间呼吸是有些不稳了。听宋言这么说嘴角又不自觉上翘,装作虚弱的样子,猛咳了几声“冷”

    “王爷方才说着附近有一家客栈,还走的动么”

    恩客栈客栈好办事。

    “能走”

    宋言扶着容酌站起来,尽量放慢脚步。

    那客栈果然就在这附近。

    这个点吃饭的还有很多人,瞧见二人浑身湿漉漉的走进来,目光都聚在他们身上,凡是在京城客栈中当小二的眼睛都特别尖。虽说看上有些狼狈,不过一看衣着就知道是贵人。

    小二迎上去笑问道“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

    容酌抢过话道“一间罢”转头对宋言小声道“我房中要是无人伺候,我会不习惯”

    “那好吧就一间”小二又道“这,需要寻些干净的衣裳么”

    “备两套衣服,再劳小二哥去请个太夫”

    “好嘞,”小二将一张纸条交到宋言手中,“两位公子随我上楼”

    客栈不过是普通的客栈,房间宽敞,里面却只有一张床比较合容酌的意。小二点上蜡烛“二位公子请,小的这便去请太夫”

    宋言看容酌湿湿的衣服穿在身上好似很不舒服,他自己穿着到没什么,只是头也有些昏重了“劳小二哥,先去拿两套衣服来罢”

    “好嘞”

    容酌拧着衣服上的水,再放到烛火上烤一烤,单手支额看宋言铺床。房中有两套被褥,宋言取下一套铺在地上,容酌随他的动作目光往下移“你干什么”

    “只有一张床,王爷睡床上,我便睡地上罢”

    “地上湿气重”

    容酌越来越觉得难受,头好似很重一样,吸了吸鼻子“我说你该伺候我的”

    “所以我就睡在地上,王爷有事随时可叫我,王府中的婢子不是这样的么?”

    “她们是睡床上好给我暖床的,所以你也要睡在床上”

    “暖床?”

    “恩宋言”容酌说话鼻音略重,那个言字拖了很长,听着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宋言心一软“好罢”

    ☆、雨微凉

    小二也取了衣服来,是临时到成衣店买的。

    因为赶的急就买了成衣来,穿着难免不合身,且还是中等偏下的料子,容酌只换了亵衣,就觉得穿着不舒服,忍不住伸手去抓,抓久了后背上就红了一块。

    宋言看到时都破了皮,拧了块热毛巾脱下他的上衣替他轻轻擦着背“穿不惯么”

    容酌转头看着身后的宋言,水碰到破皮那处,会痛,皱了皱眉“恩”宋言轻叹一口气,又替他穿上亵衣将换下来的衣服放到木盆里“王爷若困了,就先睡我去给你洗衣服”

    容酌垂下头,木了好一会儿“宋言你不必把我当王爷这么伺候着,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累,你看,你还为我洗衣服我我其实自己会做”

    宋言听他将那番话说完,轻轻一笑“现在洗了,明儿中午也能穿了。王爷不是穿不惯身上那身衣服?”

    容酌垂眸,烛光映着他半边脸,厚长的睫毛似蝉翼微微颤动,抿了抿唇“叫下面人洗就好”

    “还是自己洗好,王爷先睡等回来再给你暖床”

    容酌忽的一笑“这不成了我给你暖床了么?”

    “那就劳王爷给我暖床了”宋言走后许久,容酌还愣愣坐在椅子上。直到小二请太夫过来。

    那太夫看着已过半百,留着山羊胡,号了一会儿脉又探了探容酌的额头道“我开几副药,公子喝下就无事了”容酌正想到什么,将手上的一枚扳指脱下来递给老太夫“劳太夫你在这等一会儿,等等会有另一位公子回来,你同他说我患有心疾,生气不得最好叫他处处顺着我些”

    老太夫眼睛一亮,这扳指成色极好,玉质上等。估计能卖个百千银子。这么笔大财,不过就说这么个小谎,虽说医者老太夫慢慢拿过那枚扳指见容酌脸上并未露出后悔之意“恩,便帮公子

    这个忙吧”容酌微一挑眉“多谢”

    当真是出门遇上贵人了,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直到宋言回来,容酌已经喝了大半碗的药,向老太夫递了个眼色。

    那太夫会意,等宋言坐下来先开口道”这是另弟吧“话甫一说出口,容酌一口药差点没给他吐出来。宋言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容酌,老太夫也回头看着脸色发黑的容酌道“瞧见没,另弟脸色不好”

    容酌冷笑,不是叫你给气的。

    太夫再道“另弟患有心疾哎,你这当哥哥的什么事都让让他,且不可让他动怒,他这要一气极,心疾一发”说到这里,容酌很合情势的咳了咳。只有宋言一人眉头紧锁“那太夫可有办法医治”

    “哎”他捋了一把山羊胡“且先养养,药我已经开了,这便不打扰了”

    说罢起身要走,宋言送他下楼。回房时见容酌厌厌的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看样子很没精神。

    宋言倒了杯暖水给他“原来王爷有心疾,难道连太医也无法么?”

    容酌很是惆怅的叹了一口气,他叹气的原因是没想好怎么骗宋言太医没治他的病,而落在宋言耳中便以为他是有什么原因不能说,也不再追问。

    满屋子的药味,但并不难闻。宋言扶容酌躺下。自己也脱了衣物睡在外面。

    熄了烛火,四周顿时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但这么的太过安静却有些尴尬了。

    宋言睡在外侧移了移,再移了移。容酌伸手连他的衣服边都抓不到然后又听见某人移动的声音,再然后“咚”了一声。

    “宋言?”

    “掉掉地上了”

    “”

    宋言从地上起来,容酌往里面移了移“你睡进来些”这床其实睡上两个人一点儿也不拥挤,待宋言再次躺下。

    月夜漆黑无边,夏日的夜晚还能听见窗外几声虫鸣。于是再一次寂静。

    后面小巷中,一醉鬼的声音由为大,只是他声音一大就衬得房中越发安静,尴尬的沉寂。

    “你这婆娘,你相公不在,你想我了没?”

    “讨厌”

    “来,亲一个”

    容酌抓着被角,这都什么跟什么,三更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强忍着一瓶子砸下去的冲动,那汉子的声音还越来越大了正撞上容酌现在心情不好的时候。

    “这儿你讨厌”

    再听撕拉一声,莫不是衣服已经脱了?这是宋言此刻心里的想法。该死的房间隔音这般不好。

    “哈讨厌”

    宋言屏息听着,倏忽一只手打在他脸上,打的他都懵了。容酌讪讪收回手,他方才其实是想拍拍宋言示意他发宽心,然后兴许可能大概,他们可以听一晚楼下那啥啥的。

    但是那一巴掌打的用力了,而且还打在宋言脸上了。

    “呵呵,你听见什么了”

    “楼下有人”

    容酌咳了一声“他们在偷情”

    “”

    “宋言”

    “恩?”

    容酌重复道“他们在偷情”

    “”宋言马上装作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他们在偷情”

    宋言想难道容酌想跟他聊聊当下女性偷情问题?也是容酌生身为王爷,这又是在长安他是该管管的。于是宋言清了清嗓子道“王爷觉得此女,为何偷情。家中可是丈夫不疼爱,还是丈夫相貌不好亦或是夫家贫困,方做了此等有损颜面的事”

    容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已经可以想到宋言在说这番话时认真的表情。如此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哎难道宋言只是想跟他聊当下女子为何偷情?聊那个有甚么好的。

    容酌伸出手,握着宋言的手十指相交间。容酌想说的话被楼下一声惊呼,一停。

    “好你个婆娘,居然趁我不在跟汉子偷情,好在今日我留了个心眼跟了过来”

    那女子立马痛哭道“夫君莫气是他,都是他强迫妾身的”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还是一对露水夫妻。方才还听女子说,只爱他一人,现在却成了强迫。

    宋言再耐心听下去,连手也忘了抽回。只听那相公道”省的在此丢人现眼,跟我回去”又听女子惊呼一声,再听窗户打开有住客冲楼下喊道“兄台,莫听这婆娘骗了,我方才害听见他们好生的恩爱呀”

    紧接着听那妇人嚎啕大哭,哭声越来越远。

    还拌着他相公的谩骂声。

    宋言说“哎这下怕是要合离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早知方才该提醒他们的”

    “”

    “宋言,我们现在可算共枕眠”

    “王爷,莫开玩笑”

    “”容酌打了个哈哈“那枚玉佩如何,我自己雕的虎”

    “那是虎?”宋言确实是属虎的,但是那雕的是虎,还真没看出来。

    “额那幅画呢?昨儿在皇宫里看到一只鸟甚是好看唤名孔雀”于是小王爷一时画性大发,绘了下来。

    “不是山鸡么?”

    山鸡山鸡

    “咳我没见过山鸡,原来画成了山鸡”但是能像山鸡也是不错了,起码能像一个东西。容酌再道“我曾跟月停曲学过绘画的”

    “”

    容酌仍不死心“那那汤你喝了么”为了那汤整个王府上下可算废了功夫,先请宫中御医手把手教了容酌,再由金元他们试尝。

    据当事人金元说“还好没毒死”据当事人金元他妹财宝说“殿下熬鸡汤放了半罐盐,这还不算什么,是的,还有两罐糖为什么熬鸡汤要放两管糖那是两罐啊”

    据王府一众婢子小厮说“如果宋公子没喝到主子费心费力,整个王府上吐下泻多次尝试后,煮的还算能喝的汤。如果没喝”哎心累。

    说到正题宋公主是谁?王府小厮都是要有点八卦精神的,咱们主子为他洗手做羹汤,并且端午过后,主子将府里,以前绑进来的,骗进来的男宠。

    什么公子棋,什么武状元,什么名伶还有什么什么的都送了出去是一个不留。

    还要问宋公子是谁?金元呵呵一笑。

    我一听是王爷做的便没舍得喝了”

    “”宋言都知道撒谎了真是孺子可教也。

    容酌顿觉心塞从床上坐起来,宋言也跟着起来“王”不等他一句话说完,容酌将他一把拉到怀里,宋言比其身体总是冰凉许多“爷”

    容酌下巴抵在他肩上突然低低笑起来“宋言我猜你长这么大还没亲过人吧,谢姑娘她也没给你亲过吧”

    宋言愣了愣,他冰凉的身体在接触到另一个温度,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掌心的温度,肖尖的下巴低着肩头发疼“容酌”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你看我都给你亲了,亲了四次”

    “不是三次么”

    “原来你记得这么牢,还有一次是在你酒后”他说这话说的还有点委屈。

    “”宋言觉得自己当真是魔怔的不轻了,他做什么还要去纠正是三次脸蹭蹭的泛起红,月色太黑,容酌该是看不到的吧

    宋言正这么想着,倏忽一只手伸到他身后,探入发中。容酌慢慢靠近他,直到两人额头紧贴,容酌鼻尖顶着他的鼻尖来回蹭了蹭“宋言,你不要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我不小了,只比你小三岁而已”

    宋言登时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飞出去了。

    容酌勾唇一笑,放开他。自顾自躺下“睡吧”

    宋言愣愣道“啊哦”

    ☆、雨微凉

    次日再起已是日上三竿了,容酌才醒来。

    伸手往往床外摸了摸,再摸了摸没人。“水”马上有人递水过来,容酌接过先摸了一把递水人的手,那人打了个冷颤。这不像宋言的手。

    宋言待脑子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看着床头站着的陆少棋。

    “咣当”一声,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陆少棋低下头看了一眼可怜的茶杯,知道容酌起床气很大,只站在一边半句话不多说。

    容酌白了他一眼,翻身继续睡。须臾又坐起来,眯着眼睛看窗外“什么时候了?”

    “快到午饭的点了”

    容酌用力揉了揉额头,未了敲了几下头,抓着乱成一团的发“宋言呢?”

    听他声音不再冷硬,陆少棋也不拘着了“回去了,他早晨回府,托婢子叫我来这里守着你”

    “哦”容酌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陆少棋一合折扇,笑的很不怀好意“哈你昨晚啊,做什么跟小偷似的,拿起呆毛的萝卜就跑,吓的呆毛还以为你想偷它胡萝卜好潜逃,顿时它整个都不好了”

    “”

    “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到刘太医那看看”

    容酌又白了他一眼“毛毛呢?”

    “昨儿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去”

    “”

    昨日本是呆毛的生辰,容酌带它出去吃寿宴。近日吊毛为了表现自己是只不一样的狗开始吃胡萝卜,表示能吃胡萝卜的狗那才叫了不起。而当他满心欢喜的吃完第一根萝卜再受到大家各种赞赏

    的目光后。

    准备吃第二根的时候。回过头只见容酌拿起胡萝卜匆匆跑下楼,看的呆毛都愣了,好半响十分委屈的低下头,吠了一声仿佛是在控诉容酌为什么要跟它抢萝卜,还跑的这么快。

    那画面太美

    吊毛小祖宗不高兴了,这生辰也没法过了,陆少棋觉得呆毛有段时间都不会理容酌了。

    “哎你说”

    “你说,宋言,宋言他会喜欢毛毛么”两人同时抬起头,陆少棋的目光却订在了容酌的下唇上唇上那口子“你叫他给咬了啊”

    “”

    “宋言”

    宋言今早才回府,刘嬷嬷已经在里头候着了,因有急事要回宋府一趟再去念府。便只能请陆少棋先去客栈候着容酌。

    刘嬷嬷所找他的大事还真是件大事。是念家的大公子念昭尹,就前些天宋言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不才过几天人哎,死了。

    整个念府闹翻了天,传信出去,老爷子不得不急忙赶回来。

    “怎么会?”

    宋言从刘嬷嬷口中听到念昭尹去世的消息震惊实在,刘嬷嬷苦笑一声“被人杀了,尹哥儿也真是罢了,少爷快些和我回府和老夫人同去念家”

    “恩好”

    宋言回了一趟宋府,便马上和老夫人齐去念府。

    管家见是宋念氏来,不进去通报,便请他们进去行到前院念昭花又出来迎他们过去,匆匆到了后院就已经能听到念李氏的痛哭之声。

    念昭花眼角通红,也是刚哭过的。宋言问她“可上报了刑部?”

    “姐姐已经去了”

    房中围满了人,老夫人进来众人皆让到一边,如今属她辈分最大,念李氏抬起头泪目盈盈向老夫人施了一礼。

    老夫人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沉痛的闭上眼睛,默念一句阿弥陀佛,抓着念李氏的手“可请太夫看过了?”

    “看看过了,尹儿他失血过多,已是回天乏术了”宋老夫人重重一怔,念昭尹的两房骄妾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泪,两个小娃娃还脆生生的叫着爹。

    老夫人拄拐杖扫着四周“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做什么,都退下去”

    念太爷子身子本就不好要,再叫他一听他孙子去了。恐怕更为不妥所以李氏便叫他家都瞒着老爷子,念老爷如今不在,李氏正受丧子之痛,这里宋念氏的话没人敢不听。等众人都纷纷出去。

    念昭尹那来两房骄妻也带着孩子出去了。

    宋言满院子找念昭锦,方才看到他一个人在上次那片竹林中的小亭子里一个人闷闷喝酒。

    他刚才在房中就没看到念昭锦,走上去时他仿佛没发现多了一个人。宋言伸出手搭在他肩上“哥”念昭锦垂下眼帘,宋言听到他好似抽泣的声音“昭尹”地上撒了一半的酒,宋言拿起酒坛,也差不多空了。

    “不要喝了”

    “言言”虽说天气炎热但念昭锦今日穿了一件高领的衣服他结巴道“言哥”宋言垂眸想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他喝了酒,等会可能就趴在石桌上睡去了是要感风寒的”念昭锦撑着桌子站起来,摇了摇昏沉沉的头,由宋言扶着他回屋。

    已是夏日,太阳难免毒热。晒的一旁的花草都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又日近正午,倒令人想睡觉。

    念昭锦这一喝醉就十分伤感,话变的就特别多。宋言送他回去后他又强拉着宋言说自己小时候的事给他听。

    宋言前几日端午都在宋府忙着未睡过一天好觉,昨日与容酌一起又实在不敢睡。现在就特别想睡觉,昭锦房中有熏了香这一闻就更加想睡了,甫一闭上眼又迫自己睁开。

    昭锦已经说到自己七岁那年到厨房偷鸡的事了,然后又听他继续说八岁被老爹打的事,他又是用那种幽幽又感伤的语气,说的宋言就越来越想睡了恍惚间还以为自己都梦游了。

    “后来,我十三岁叫我大哥打了一巴掌”

    “恩恩甚好,甚好”

    “”

    宋言抬袖子擦了一把脸。念昭锦可能是对他被念昭尹打了一巴掌宋言还说甚好的事,委实难以理解再没了心情继续说十四,十五岁以后的事。宋言只觉得恍惚间谁说被谁打了一巴掌,哎真困。

    昭锦翻了个身,背对着宋言“我睡了”

    宋言一听他要睡,强打起精神,最后说一句“晚安”宋言晃悠悠的走到一半又则回去,打开房门纠正道“午安”。

    “”

    宋言顶着毒辣的太阳从念昭锦房中出来,正迎上秋盈。见秋盈也是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宋言猛眨了几下眼睛说道“你家公子在里屋睡觉”

    “是,奴婢这就去看着,宋公子慢走”怎么两个说话都是幽幽的,莫非他当真是在梦游?

    宋言刚才在念昭锦屋中待了许久,恍恍惚惚睡了一会儿,这么想着就想在秋盈腿上扭一把看看她疼不疼,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手伸出后在秋盈还没惊呼出“非礼”二字又迅速换了个方向指着她身后的草丛道“呵呵太阳真大,你瞧那花儿都晒枯萎了”

    秋盈回头望去,那真有几朵花儿枯了。她敛下眉目“奴婢这就去剪了”再抬起头看着宋言的目光有些复杂。看着宋言一心虚莫非她知道方才他想摸她哎,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心虚的宋言转身离去,当真是梦游了。他怎么还能想着要去扭人家姑娘的腿。难不成他骨子里也是个好色之徒真是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秋盈只呆在原地看着宋言颇为落寞的背影,等人走后。进屋拿出一把剪子,剪了几朵枯死的花又提水来给其他的花浇了水。

    宋言走了几步已是清醒了些许,能辨的大门的方向了。站在门口不禁拿手扇了扇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宋言不得不怀疑自己确是在梦游。

    果真是没睡醒。

    如此碧空如洗的天,风吹拂而过带着点点的热。而远处。

    一人骑在一头狗上幽幽而来,宋言忍不住擦了擦眼。那狗项带金圈,四足带金镯瞧着还很熟悉。

    放在长安中,若是这般的人能有许多,但要说这么神气的狗。也只有三王爷容酌府里的呆毛了。

    不过重点是骑在呆毛身上的人陆少棋。宋言冷笑一声,这梦真是荒唐,还是回屋睡觉吧。

    一人一狗慢慢而来,宋言已转身进去。容酌纵身一跃到陆少棋前面,怒目圆瞪。“你给我从毛毛身上下来”陆少棋拍了拍呆毛的脖子递给他一根胡萝卜“得了,它最近气你,我先替你带几日”

    容酌一听,缓下怒容向呆毛眨了眨眼“毛毛”呆毛转过身不再看他。

    “念府哎念府与宋府可是亲戚”陆少棋见容酌面色微沉忙指着身侧大门上的念府二字道。趁他看念府的功夫陆少棋从呆毛身上下来,牵着它走,容酌追上去问道“早上宋言寻你的时候你看他像不像是生气了”

    “宋小友”宋言正遇从里面出来的刘远道,虽说是在梦中还是施了一礼“刘大人”刘远道此时看着宋言神秘兮兮道“可否借步说话”

    连刘远道也变的不正常了。

    ☆、雨微凉

    宋言只好跟在刘远道身后,二人走到一处偏僻的小亭。刘远道停下来同宋言道“既然宋公子是念公子的堂弟,这倒方便的许多,我这托你件事”

    宋言道“大人请讲”

    “仵作查出念公子身前喝过玲珑散此药具有让人四肢麻痹无力的作用,大多是孕妇在生子或落胎时用的”虽说此处四下无人刘远道还是压低了声音,许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宋言掐了自己一把

    头脑再清醒的许多,腿上也传来剧痛。

    不是在做梦么

    刘远道被他忽然掐自己惊了一跳“本部本部若亲手查此事,反而打草惊蛇。既然宋小友与念家有这等关系便托你暗中查查,也好尽快破了此案”

    既不是在做梦,宋言立马认真听了刘远道的吩咐。

    真是平日断不会这样的,曾好几个夜看书不睡也能熬的住,怎么这才一晚上就这么贪睡了。

    刘远道见宋言面色不好,又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也就走了。宋言只觉得眼皮极重,又忍不住要睡觉,强撑着回到房中。小丫鬟想进来打扫,宋言道”不必了“小丫鬟见他犯困只好退下。

    那婢子退出去合上了房门,宋言临睡前仿佛闻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味道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到过。

    他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午时。

    倒是难得一夜无梦睡得舒服,他才起没多久。念昭锦便来找他一道去用午膳。

    今日念府实在过忙,老夫人差宋言和念昭锦一起去买些东西。

    纸终包不住火。念老太爷还是知道了,一时旧病复发连夜找了太夫,现在情况算是安定了。

    宋言与念昭锦二人顶着大日头买好了所有东西,着下人送回府里。再去了茶楼听了会儿说书。

    说的是七仙女的故事,这故事都家喻户晓了听着也没什么意思。倒是旁边喝酒的一汉子引来了大家的注意他说“我三姨婆的相公的堂姐的的女儿的闺女就是在三王府里头当丫鬟的”

    他说“这听说三王爷将那些个男宠都送出了府”另一汉子道“真有此事?”

    渐渐的听他说话的人比听台上说书的人还要多,男子皎洁一笑“听说是为了个姓宋的公子”

    “咳咳”身为当事人宋言表示实在无奈。

    中年汉子回头瞟了一眼宋言又转回头继续说道“这宋公子估计长的真是不错,瞧把小王爷给迷的。王爷呀也就这会儿还小,要在过两三年也就知道了,这男人哪有女人好”他朝众人投了个意味深长

    的笑。

    另一个汉子接道“嘿,你还别说,我要是有了权势也找个男人玩玩”

    “莫说了,这些都是天家的事,说了你们也不怕掉脑袋么”

    宋言搁下银子,那中年汉子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吧”念昭锦再听到那句,“我要是有了权势也找男人玩玩”后也沉下了脸。

    点头道“恩”

    从江月县到长安就是坐马车连夜赶路最少也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念昭锦说“我爹要回来了”

    路上他与宋言谈起他爹念老爷念安。

    他说他娘不过是个卑贱的舞女。

    那年春他爹因为谈生意,于是那人便将他娘送给他爹了,是送的,像货物一样随便送的。于是次年也是初春她娘怀上了他便在那个春日嫁给了他爹。

    他爹其实开始的几年待他娘还是很好的,可身份摆在那里。

    一个是豪门的少爷,一个是低贱的舞女。

    再渐渐的有人质疑他的身份,说他是野种,说他不是念家的孩子,说他娘放荡。

    他想保护他娘啊,所以他和那个骂他娘的嬷嬷吵了一架。事后他爹知道后却什么都没问打了他一巴掌。那时候他还很小,他才八岁,他记得很牢很牢。

    他羡慕念昭尹,因为他娘是正妻他是念府的嫡少爷,他想他也是念府的少爷。而昭尹他永远活在光明的一面,而他,好像只能活在黑暗的一面。

    他是那么好那么好的念昭尹,他想等自己长大接娘亲离开念府,所以很小的他就很懂事。先生说他的文才比念昭尹好很多,先生说他比念昭尹认真很多,先生说他比念昭尹聪明很多。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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