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语道悲欢离合 作者:南竺

    第26节

    十日后,朱大成的父母和谢芝兰的父母一起去了长安,宋言早几天就先回去了。

    正月十五宋言回西江上任,期间他没有去看容酌,容酌也没有去看他。

    一月赏灯猜谜,雪地寻梅。

    这月紫鸳也没有回来,刘修涯大病过一场。西江的县志编好,宋言看后极为满意,只是他最近眼睛越发不好使了,一个东西看久就会模糊。

    二月春风环绕,芳草欢嬉。

    宋言靠在窗前时常发呆出神。容酌信上说他皇兄劝他立妃了。

    容酌十九了吧,这个年纪是该成亲了。

    三月,满园芬芳才开,绿草才长。

    这月宋言被调回京城任大理寺丞,刘修涯升西江县令。

    京都,城外,老地方宋言又叫人给截了。

    截他的人不客气的上了马车。冲外头驾车的车夫道“去三王府”车夫都见怪不该了,杨鞭一抽“好嘞”

    宋言低头看书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容酌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宋言蹙眉语气不善“还我”

    三个多月没见,这甫一见面宋言这个语气。容酌微楞转而哄道“眼睛还要不要了,车里抖得厉害不要看了”宋言仍然紧蹙眉头半响道“不用你管,瞎了也不用你管”

    容酌表情很是受伤,眨了眨大眼“我往后难不成和个瞎子过么”

    宋言笑了,笑的有些心酸“那你大可不必和我过,”不知怎么说话就这样不饶人,不讲理了。

    容酌收起委屈的表情,冷眼瞧着宋言。宋言垂下头“你别看我,我不好看。你的王妃比我好看,你什么时候娶亲”他顿了顿“你成亲不要请我,我也不去”

    原来芝兰说这话是这番滋味。

    容酌往右疲惫的靠在宋言肩上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静静的靠着。

    宋言也不再看书,也不敢看靠在自己肩上的少年。

    目无焦距的盯着马车里头的一处。

    很久,很久,久到容酌眼皮打架想要睡觉了。宋言问他

    “王爷,我们一起一年多了,你什么时候厌烦我”

    容酌抬起头,抿唇不说话,往他怀里靠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那你要是成亲你不要请我。你请皇上把我调到外县我不想看到”

    容酌握住他的手,十指紧紧扣进去。

    ☆、若初见

    因出发的早,又特地叫车夫驾的快些。宋言到京才是上午。

    容酌果然将他领回了王府。

    相起以前,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到容酌的府里,为此他还掉进了河里。

    容酌招来门口候着的金元“你去叫林御医到正殿候着,等会儿替宋大人瞧瞧眼睛。”金元见到妹妹财宝也跟着一起回来心里欢喜屁跌屁跌就去找请林御医了。

    容酌领宋言去了正殿。他王府中的人其实不大认识宋言,但是财宝是跟着宋言一起回来了,这能让容酌把财宝支去的身份也是不一般了。

    不能得罪就是

    容酌带宋言在正殿里坐了许久,林御医没来倒来了个男伶。

    那男伶长得像个姑娘一般,若不是他说话宋言都要以为是个女子了。

    “王爷今儿想听哪出?”男伶往容酌身上靠了靠。宋言取来书架上搁着的传奇看着,眼皮也不撩一下。

    今日是容酌的生辰,想要讨好他的光禄寺卿说这个戏班子唱的戏都很好便弄了来唱上一出。这男伶是戏班的小生,长的也很是不错。加上他这样往容酌身上靠。

    光禄寺卿到底是要他来唱戏还是暖床自不必说了。

    容酌点了几出戏便叫他们准备准备,那男伶方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排戏。

    宋言撩起眼皮淡淡道“你好男风,估计整个离姜都晓得了,方才那个公子对你有意思上了”

    宋言还在渝州时就听那些爱嚼八卦的说三王爷好男风,彼时他想好多人都没媳妇,这王爷倒是有趣放着美娇娘不要,搅什么断袖,又觉得堂堂七尺男儿怎甘居于人下想想觉得这王爷真是忒缺德了。

    何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喜欢上这人,当真是世事无常。那会儿的容酌与他是很遥远的。

    容酌眨了眨眼“有么?”

    宋言一看到书就想拿起来看的毛病改不了,容酌也就不再说他,往后多注意就是。

    宋言说“我觉得他长的就挺好”容酌眼神微冷。眉宇间颇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

    “你还要我如何关心,主动出面替他收了他,哎此事该交给王妃才是”

    “宋灵运”宋言垂眸。

    “你关心谢姑娘,大雪天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你不觉得的冷我看着担心你冻着。你待朱兄弟也好,少棋你晓得他喜欢古玉,他生辰你就送他。还有徐若,孟云况什么赵景哈我忘了还有念昭景。你待他们都很好,你怎么就不待我好点。”

    容酌都要给他冷笑出来,他凑过去挑起宋言的下巴“你连今天是我的生辰你都不知道。”

    宋言眼珠子转了一圈,看着眼前人兴师问罪“原来今天是你生辰我不知道”

    容酌低头“哦”了一声“恩,你不知道”他放开宋言“过完便十九了,明年,明年就满弱冠了”

    宋言仍是淡淡的语气“那我二十二,家中,也叫我赶快娶妻了”

    容酌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林御医还在睡午觉,金元火急火燎的把他叫起来,又火急火燎的把他请到正殿。

    然而正殿空无一人,找人问问。

    听说宋大人给王爷气走了。又有人说,是宋大人得罪了王爷。林御医打了个哈欠回房继续睡觉了。

    三月七日的王府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一日,照往年的过法。

    府中请了戏班子,还有什么喷火的,胸口碎大石的,跳舞的。

    皇帝在,二王爷在,长公主也在。

    宋言不在。

    容酌左顾右盼就是没瞧见那个眉宇间书卷气十足的青年。

    逢人来敬酒,他也不推脱拿起就喝。

    于是一个时辰后,今晚的寿星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醉成烂泥的寿星由金元扶着回房。陆少棋等人直喊无趣,余下的自己爱留留,爱走走。

    容酌穿过长廊时金元扶着他吐了一把。“哎小祖宗你做什么这么拼命去喝”他就知道容酌会吐,随身拿着水给他漱了口。

    容酌一双大眼珠子在黑夜中,昏暗的灯光照的贼亮贼亮。

    “宋言呢,把他叫来”

    “小祖宗,宋大人没来哩”

    “哦”容酌露出一口白牙嘿嘿傻笑“他不知道今天是我生辰”说着一只手重重打在金元头上“你傻啊,你怎么不去和他说”

    金元摸摸头嘀咕道“上午不是叫你给气走了么”

    就在他百般为难之际,救星宋言如鬼魅般过来 ,大晚上走路都没声的。方一开口“我送他回房吧”

    “哎哟我的天呐,我说宋大人这大晚上的你走路咋都没声,可吓死我了”

    宋言扶起容酌,尴尬的笑了笑“你早些回去睡”

    “好好”金元自然乐意,暗自庆幸。容酌不常醉,但是这一醉后那可闹腾了。总之宋言今晚就别想睡了。

    思及此初金元都觉得愧对宋言,一番自我检讨,一番欢欢喜喜的再去前园弄点东西吃。

    容酌吸了吸鼻子闻着这味道,不大确定的开口“宋宋言”

    “恩,我在”

    “嘿嘿,宋言你别和我置气了,你说的那些话我听了很不喜欢。我咯”“我长这么大还没给人这么气过”

    宋言借着月光,盯着容酌那对贼亮贼亮的眼睛“好,我不气你。容我自私一次,你不要对其他人太好,我会吃醋的”竟能从那张读圣贤书,说圣人话孔孟之道的嘴里听到,我会吃醋几字

    容酌一双眼睛又一亮,嘿嘿笑道“吃醋是好事”

    宋言费力的扶着东倒西歪的容酌到房里。本以为他喝多了酒就该安安静静的睡一觉。

    宋言替他铺好了被子,脱了外衣,擦了脸,扶他躺下。方去外面倒了盆水,一回头容酌咬着被子口中含糊不清道“呸,这饼谁做的。拖出去斩了”

    宋言无奈把被子从他嘴里扯出来。毕竟三月天怕他傍晚踢被子索性脱了衣服睡在他旁边。

    二人皆只着白色亵衣。宋言正欲起身熄灯,腰间多出一只手解开他的衣服,宋言大骇握住容酌的手“你干嘛”

    容酌舔了舔唇,嘿嘿笑道“干干啊”

    宋言脸嗖的一下变红,双手捂住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酌贼亮的双眼暗了暗。并不强迫,只是宋言受不住他这般委屈的目光方咬唇点了点头。

    容酌欢欢喜喜的去解他的衣服了,欢欢喜喜解了半天没解开。宋言厚着脸皮替他解了衣服,又解了自己的。

    容酌是很欢喜的。宋言是黑着一张脸到天亮都没睡着的。

    因行动不便,宋言在王府躺了一日。

    确实躺了一日。

    三月的阳光并不热,暖暖柔柔的透过小轩窗照在里面。

    宋言听见脚步声,白皙的手抓着被角往上一拉,遮住了自己的脸。

    “我差厨房熬了鸡汤,呐,本王亲自喂你喝罢”

    闷了半响,宋言伸出头,支支吾吾道”我该回府了,昨日未回祖母柔该担心了”

    容酌单手支着下巴,嘴角勾起三分笑,颇有些猥琐“我又没拦你,你能走就回去罢”宋言一手掀了被子,想了想又盖回去“你先出去罢”

    “不”

    “容酌”

    “我在”

    “出去”

    “我差御医来给你看看眼睛,你乖些把汤喝了”

    “好”

    按林御医的午睡习惯,他才躺下。那厢金元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就把人叫醒了。又领着林御医火急火燎的往王爷房间里去了。

    此时那位宋大人,穿戴整齐,一身青衣,如芝兰玉树坐在案前正在自奕。

    眉宇间的书卷气令老御医看了很喜欢。

    老御医走近,宋言起身拱了手,倒是讲理。老御医心中很是喜欢这后生,只是一撇他脖子上的点点红痕,直沿而下。顿觉心痛,连叹三声。又在小王爷房中,昨晚发生了什么明理人都知道。

    这后生,老御医又想了想可不就是离姜四十二年的新科榜眼么。

    哎呦造孽,小王爷不去祸害那些个纨绔子弟,怎么专挑他皇兄的栋梁之臣祸害。

    老御医在宫中呆了有些年头,自然知道宋家。

    容家又要欠宋家一笔咯。小宋大人也真是命苦。老御医心中已经想了一轮,宋言道“我但凡看久了书便眼睛疼,有时更会落泪。我不可能不看书劳御医给瞧瞧有法治否”

    不愧是宋家子弟,就算昨日叫小王爷强迫也不闹,比以前那些一哭二闹抹脖子的好太多。老御医惜才的又叹了口气。

    回头便专心的替宋言看了眼睛,开出方子道“大人照老夫这个方子试一试,这眼睛往后好生调养便能好过来。切记不可晚上灯下看费脑之物”

    宋言取来方子,谢过老御医。老御医瞥见他脖子上的红痕只觉碍眼的很便从药箱中掏出两个小瓶子。

    老御医是皇上指给容酌的,记得以前府中抹脖子的男宠御医都能给他治回来。闺房中要用的药物老御医也有许多想了想便交给宋言了个药瓶道“这白色的大人往脖子上涂一涂能遮住那些”

    “这红瓶的用于床第之间”许是说多了,老御医也不觉的不好意思了。

    宋言红着脸接过两个药瓶。老御医又道“人生无限好,大人乃国家栋梁莫要想不开抹脖子了。老夫如今年事已高再操不起这心”

    宋言点了点头便低着没再好意思抬起来。

    老御医又觉惋惜长叹一口气方才离去。

    ☆、若初见

    一日后宋言任职大理寺,刘远道来向左成章讨宋言到刑部却讨了个没趣。

    而宋言刚任职大理寺便接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

    辰王容青兰的小世子死了。报案的正是辰王。

    他才参加了容酌的生辰,辰王是喝多了的第二日才回王府,回去的时候允儿就昏迷不醒了。到今天彻底断气容青兰方来报案了。

    皇帝命大理寺彻查此案,死的可是皇亲,皇帝的小表弟。

    宋言才入了大理寺下午便和左成章一道去了辰王府。

    小世子年岁尚小,天真浪漫,平日里也极讨人欢喜。却不知谁竟能下得如此狠心。辰王府里的小厮丫鬟皆站在大厅中,未得命令谁也不可离开半步。

    左成章检查了一番小世子的尸体,看向坐在太师椅上发愣的辰王问道“小世子可是先前大病过了一场”

    辰王点头,整个人却是没有魂一般,如同行尸走肉。宋言垂眸沉思片刻,只听左成章道“小世子食过另一味药,这虽是药却不该用在生了风寒的小世子身上。

    若说是勿食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且这味药平常轻易寻不得。若非懂得医理就是有人故意去翻看了医书,那么小世子确实是叫别人害死的。

    可是这才是个孩子就算与容青兰有仇却不该如此残忍。

    这时辰王妃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宋言抬头一撇。

    辰王妃只穿一身白衣,朱红的唇上挑的丹凤眼确实说不出的美艳。眉目却冷硬。“你从昨日开始就未吃过东西,我着厨房做了些糕点”声音也如人一般冰冷不夹一丝感情。宋言想起容酌好像和他说过,辰王妃和辰王感情向来不睦。

    王妃嫁到王府多年并未生下一男半女,小世子是辰王的侧妃所生,只是那侧妃命不好生下孩子没来得及享福便仙去了。此后小世子便由王妃带着。

    容青兰自嘲一笑“你这是担心我么”王妃搁下食盒冷笑道“我凭什么关心你,你爱吃不吃罢”

    就算当着房中还有左成章他们在,王妃对王爷也是这般无礼。

    看来王爷待王妃极为纵容,那么就不是辰王待王妃无情,是王妃待辰王无情了。

    宋言正低头想着,便听外面管家进来通报道“王爷,酌小王爷来了”容青兰费力的撑起身子,可见他身子虚的十分厉害得由小厮扶着。转头对左成章道“便麻烦请左少卿了”左成章躬身道“定尽全力”

    辰王颔首转而对宋言道“宋大人若有什么疑问便问吧”宋言亦躬身一拜,便跟容青兰走出去。

    “宋大人是否觉得奇怪,王妃待本王这样”宋言跟在他身后闻言道“王爷疼爱王妃罢”

    辰王一手握成拳抵在嘴前咳了几声“是啊”他纵容他不过是因为喜欢她,可就是因为她知道他喜欢她才能做出这些事来伤他的心。

    辰王府的长廊很长,走完这条长廊到正厅时容酌已经喝完了一壶茶。

    他并不惊讶宋言跟在辰王的后面,直接问道“可查出凶手了?”辰王由着小厮扶着坐下来,微微叹息确实无奈。宋言看了一眼辰王低下头道

    “也许王爷知道凶手是谁”

    辰王一怔听宋言又到“能混进王府极难,也许就是王府中人。知道小世子感染风寒的也该是府中人,能让小世子喝下药的是世子身边人”辰王摇头苦笑。

    宋言识趣的没有继续说下去,竟然已经知道是谁,又何必这么残忍的说出来。他也不过只是猜测不过看辰王的样子,他确实知道凶手是谁。又为何要报案?不过是因为不忍心自己说出来罢。

    三人无话坐了许久,辰王便下令逐客令。

    容酌遂和宋言一同离开王府。

    昔日那茶楼上,弹的一手好琴的辰王。那个带着儿子逛青楼依旧风流的辰王。如今颓废的低下头,脸色苍白再瞧不出平日半点温雅风流。

    容酌叮嘱道“小叔,你且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罢。”

    辰王不耐烦的摆摆手赶他离开。容酌无法只能离去。

    容酌说“我小叔只比我皇兄长一岁,是我父王最小的一个弟弟。小时候他还和我抢糖吃”

    容酌说“小叔喜欢青梅竹马的萧家五姑娘,五姑娘人很好,很温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通。我小时候还经常见着她挽着小叔胳膊撒娇。”

    “后来,五姑娘嫁给了她喜欢的苏将军。苏将军死在战场上了。那时倘若我小叔派兵援助苏将军不会死。

    五姑娘开始恨小叔了,她觉得小叔是故意害死少将军的。再后来五姑娘嫁入王府,那时我记得小叔的侧王妃怀了孩子,可是后来三个月的孩子就死在肚子里了。小叔不是不知道谁害的,他只是不说。”

    小叔和我说,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苏将被敌军包围,并没有人向他通报。他虽然从小就喜欢五姑娘却不会用这种手法逼死苏将军。”

    “我相信,我小叔不是这样的人。此后小叔就上交了兵符”

    “我想”容酌领着宋言又走进了那条桃花巷。桃花还没开,枝桠上已经长出了小芽。天色很黑不知道是不是要开始下雨了。

    “我想,没有人会比小叔更爱五姑娘”原来那个眉目生冷的王妃就是五姑娘,宋言抬头看了看天色“你说五姑娘以前很温柔?”容酌牵起宋言的手放在掌心里,果然冰凉冰凉的。

    “是,好多年前了,我都快忘了五姑娘以前会撒娇的样子了恩”容酌想了想道“就像谢姑娘一样”说起谢芝兰容酌道“听说他和朱兄弟成亲了”宋言点点头。

    两人停在一颗桃树前面,宋言记得这个地方,那时候这颗桃树还很小。

    容酌眼底染上些许笑意“那回,我第一次在这里亲了你”宋言很认真的想了想“你不是不小心撞上的么”

    他说,你亲我做甚

    他道,天色黑,没留神,对不住。

    宋言那时只当他是朋友,后来想想容酌可能是故意亲他还觉得自己心思龌蹉把容酌想成这样的人。

    容酌“唔”了一声,“我那时还没这么喜欢你,就是瞧你呆愣想戏谑你罢”

    宋言垂眸“原来你以前竟觉得我呆愣么”容酌道“你现在也呆愣”略顿“你吃醋的时候就不楞了,倒是”他想了想找一个合适的词“倒是有些刻薄”

    宋言笑道“我又呆又楞,还刻薄,王爷你围着我做什么,以你的身份要什么聪明伶俐的没有”

    容酌将他冰冷的手放在掌心里搓了搓“灵运啊”拖着长长的调子尾音上挑

    “以前我牵你手你还脸红,如今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了”

    宋言微微无奈道“大概是和王爷一起久了,脸皮都厚了罢”

    “”

    厚脸皮的小王爷牵着呆愣的宋大人走出了这条桃花巷。厚脸皮的小王爷说“灵运,我们在这买下一座宅子吧,往后和你来这过过平常人的生活”呆楞的宋大人道“若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话甫一出口,宋大人就立马闭嘴。厚脸皮的笑王爷说“好,你给我生”

    呆愣的宋大人脸登的一红“还是叫未来的王妃生吧”

    厚脸皮的小王爷看着刻薄的宋大人抿唇不语。

    次日休沐言却接到了个任务,说御史台赵大人欠了赵坤庭三十五俩银子,约好是今日还的。赵大人将此事交给了刘远道,刘远道推脱今日身体不适交给了左成章,左成章对宋言说“你也需历练历练了”

    于是宋言向御史赵大人承上了拜帖。彼时御史大人正赵写弹劾兵部侍郎的折子,他听小厮来报宋言前来拜访自然欢喜。

    欢喜的赵大人见了宋言,宋言表明了他的来意。赵大人黑下脸了。

    左成章说,他只管来取赵元会将银子给他的。

    但是赵大人黑着一张脸对小厮道“送大人”小厮扣了扣鼻屎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自己的脚。

    赵元又提高了音量“送大人”宋言给这么洪亮的声音弄的一怔,方躬身施一礼“下官在,大人有何吩咐”

    赵元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罢了,不送了”转头对小厮道“取来银子交给宋大人带回去吧”

    宋言道过谢,趁着小厮去领钱,赵元领他说了好一通弹劾之道。

    赵元说他其实想弹劾三王爷,但是没那个胆子。他说,听说小王爷最近又祸害了一个年轻大人,他觉得很痛心。拉着宋言道“我们作臣子的食君之禄担君子忧。圣上必定也很烦恼吧”

    宋言赞同道“不知大人可知那位年轻的小大人是谁”赵元捋了捋胡子“老夫不知,莫非小宋大人知晓”

    宋言诚实道“是我”赵元哈哈笑道“小宋大人真是风趣”未了又道“你好生去劝劝你老师,都这把年纪了老计较着我和他下棋输了多少银钱,也真是。我多时欠他钱不还不是我抠门,是我想让他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早该看淡了”

    宋言躬身又一拜“我替老师谢过赵大人了”赵元摆摆手,等那小厮来将银钱交给宋言又留他喝了碗茶方差人送他离开。

    又次日休沐结束后,宋言将从赵元那里讨来的银钱交给左成章。左成章拍拍他的肩道“果真后生可畏”

    又两日后,杀害辰王小世子的的凶手已经查出,正是辰王妃箫五。

    是辰王妃自己认的罪,但是经过左成章查实,确实凶手就是萧王妃

    ☆、若初见

    早上晨风还是很冷的。

    服伺王妃的妆儿姑娘搓着手进来,梳妆台前辰王妃只穿薄薄一件白色中衣。“王妃天冷,莫要冻着”她像往常一样从柜子里挑衣服便问道“王妃今日还穿白色的么,八宝重华衫如何,要配前些日子王爷送来的那珠串么”

    萧五置若罔闻,镜中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眉目生冷忽然觉得很陌生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说“我昨日又做梦了,我梦见允儿了,允儿说,母后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死的好惨”

    状儿暮的一愣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王妃说什么呢,这事儿也是能乱说的?”萧五靠在状儿的怀里直摇头“是我,是我,是我杀了允儿,他染风寒是我用药害死他的,我记得那日他拉着我的衣袖他说,叫我讲故事给他”

    妆儿是萧五娘家的陪嫁丫鬟她的事情,她自然清楚。妆儿只道“王妃说什么傻话,小世子是奶妈不小心害死的,与王妃无关,是奶妈子,我安排妥当了。”

    “不”萧五忽然大喊,声音凄厉“是我害死他的,允儿生下来就没有母亲,他一直把我当做她的母亲,我我却害死她了”

    妆儿赶紧出去关上门直哄道“王妃没有,王妃没有害死小世子”

    萧五看着自己的颤抖的手“我我是要容青兰断子绝孙的,对啊我要他断子绝孙的他杀了苏护,他杀了苏护?”萧五忽然掩面崩溃大哭起来,她扯着妆儿的衣袖“我活的好累,我活的好累我”

    妆儿叹息道“王妃杀了小世子不是想要王爷断子绝孙,王妃是想让王爷生气,让他将你送进天牢,你”妆儿看着萧五头顶几根白发“王妃想随将军去了吧”

    萧五痛苦道“他为什么都不办我,我啊我害死他五个孩子了,加上允儿是第六个他,他为什么不要我的命,我活的好累”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妆儿轻轻拍着她的背“王妃为什么不试试接受王爷呢,五年了有什么放不下呢”

    “不”萧五推开她“太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妆儿看着前面趴在地上蜷缩在一团的女子,她睁大眼睛忽而大笑,忽而大哭。

    她其实早就崩溃了,只是这一次,这一次她彻底将自己逼疯了。

    容青兰听到萧五突然疯癫连忙赶来,只见房中的女子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忽然这一刻什么恨都没有了。

    “容哥哥对我好,五儿就喜欢哥哥”

    “我今日认识了一个臭小子,苏将军家的小公子,那小子忒过分了”

    “容哥哥,五儿要嫁给苏护了,五儿喜欢苏护,容哥哥也为五儿高兴是不是”

    后来她说“你害死我夫君,你还要我如何看你”

    “我真后悔,我怎么会认识你,”

    “你说的对,我就想你断子绝孙”

    他还是会包容她。才诊出有喜的妾第二日便落胎了,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看着她几乎陌生的眉眼他还是会笑的温雅,一如从前唤一声“五儿”她说“你别这么叫我,我觉得恶心”

    容青兰走过去,蹲下来伸出手,苍白的脸挤出一抹笑“来”萧五打开他的手哭的就像个孩子“不,容青兰,我不玩了,我求求你让我死,我求求你”辰王闭上眼,仰头喉结动了动。她求他让他死

    五年前他对着一心想随苏护去的萧五说“你觉得我害死苏护,便是我吧。那你活着,活着替他报仇,找机会杀了我”

    五年后她不曾放下,她求他让她死。

    容青兰看着眼前的女子,四周除了她哭泣的声音,都寂静了。就像一把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脏,他舔舔唇

    “和我一起就这么让你恶心么,你就算死也不和我一起,也不当我的王妃”他说完点点头伸手抱住她,轻轻的说“那好,你若想死,我也陪你,还有允儿。还有”

    还有很对他都没得及取名字的孩子。

    萧五孟的推开他“不”她嘶吼“我不和你一起死”容青兰深深看着她,嘴角滴下一滴血,紧接着血越流越多,他提起一口气“为什么”

    萧五哈哈大笑“你凭什么死”食指戳着他的胸膛“你要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痛苦”

    四周又寂静了,那句仿佛是咒语的话一直飘荡。

    “你凭什么死,你要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痛苦”

    “你凭什么死”

    凭什么

    “容哥哥,人为什么会痛苦”

    “得不到,放不下,舍不得,求不得,都会痛苦”

    宋言带人来便瞧见缩在地上的辰王妃,就如疯子。边上脸色苍白,口吐鲜血的辰王。宋言大惊忙吩咐人去请太夫。

    萧五一步步爬到宋言脚边,拉着他的衣服。宋言又一惊连忙跪下来。萧五拉着他的手“我,我杀了小世子,你把我关道牢里,求求你”她说着便跪下来给宋言磕头,宋言护住她的头部。

    萧五鼻涕眼泪糊了脸浑不在意,她只求宋言将她带走。

    宋言侧头看着容青兰,容青兰摆摆手。

    宋言扶起萧五想了想取来大氅给她披上,萧五看着宋言忽然抱住她,嘴里只喊“苏护,苏护你别走,苏护,苏护”

    宋言慌了神。那日见到她时,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辰王妃,看谁都冰冰冷冷。如今却对他大哭。辰王冷眼看着他们嗤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

    萧五从宋言怀里探出头,笑道“我要去见苏护了,我不和你玩了,我要去见苏护了”

    说罢又靠在宋言怀里喃喃道“苏护,你带我走,带我走”

    街头巷尾,吃饱了撑着的拉着街坊四邻说一说最近发生的趣事。要说辰王府那一庄了。

    辰王小世子是辰王妃害死的,小世子并不是王妃亲子。又说王妃以前是少将军苏护的妻子,只是苏护战死沙场辰王这才娶了寡妇萧五。

    说起来众人不勉唏嘘,怎么也是前宰相的千金,又当过将军夫人,王妃,如今入了牢房还成了个疯子。

    萧五被关进天牢,宋言挑了一间最好的给她,又给她请了太夫。

    太夫道她心中压抑太多,不得释放故而一步步将自己给逼疯了。又开了一帖药,宋言每日都会来看她,渐渐的萧五的情绪稳定下来,看到宋言也不会将他认成苏护了。

    但是她杀的是世子,就算辰王为他求请,皇帝也绝不姑息。

    而且容青兰也并没有向皇帝求情。

    十日后萧五精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皇帝订在下个月十五除斩。期间长公主和二王爷来看过几次,容酌也来看过几次。

    又三日,宋言带辰王容青兰来。

    萧五近日的情绪很稳定,就算看到容青兰也只是淡淡一笑,施一礼问一声王爷好

    宋言退出去,就留他们二人。

    容青兰双手负在身后,瞧着牢房里的女子。萧五不用穿囚服,穿的依旧是她当王妃时的衣服,头发每日都会有人来打理。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眉目间也不再生冷,还有淡淡笑意。

    容青兰看了很不舒服,她高兴,因为她要死了。

    “你害死本王这么多孩儿,就这么死了也还不清吧”开口声音实在沙哑。

    他想想,他待她很好,一直都很好。忽然觉得心酸,不,应该说痛苦。

    萧五亦是看着他,她带给他无尽的痛苦,明明那么痛,他总是不肯放手,他依然抓的这么紧。

    她上前几步,双手伸出替他理了理领子,扶平衣服上的褶皱“我现在觉得很轻松,我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你往后再娶几个替你这一脉延续香火。”她声音哽咽了一下“放过我,你就不痛苦了”

    他抓住她的手“为什么要死”

    她说“因为活的累”

    不禁想起多年前,那时候她是天天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何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萧丞相唯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疼爱自不必说。因是五月生人便取名为萧五,小名五儿

    后又将小女送进宫给最小的皇子当伴读,正是容青兰。

    萧五初见容青兰那年方五岁懵懵懂懂的年纪,彼时容青兰十岁已是小小少年郎。他们皇家基因了得,萧五觉的容家人长的都很是好看。

    那时十岁的容青兰居高临下的盯着萧五看,萧五作男装打扮,容青兰一看便皱眉道“你是男的么,怎么长的跟个女娃娃一般”萧五一听,嘴一瘪呜呜大哭。

    那时尚是天真浪漫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也不会有烦心事,也想不到有一日会这么痛苦。

    小容青兰想萧五既然是男娃,便邀她一张床上睡午觉。

    那时只觉得这弟弟太会哭,跟着女孩子一样不讨人喜欢。再过几年,容青兰十五岁,萧五十岁。宫里的嬷嬷知道萧五是个姑娘的,但是那时候小,两人一同睡也没什么,再说按丞相的意思一起睡最好。

    可是十岁的萧五已经是个姑娘了万不可再和容青兰挤在一张床上。

    那时候听到不能和容青兰一起睡,萧五还闹的大哭。直嚷嚷着要和容哥哥一起睡。却不知多年后就算在同一张床上,她想的只是怎么让他跟痛苦,让他更痛苦一些。

    十岁的萧五仍经常穿男装,别人眼中说到宰相家的千金都要赞上一番温柔可爱。

    然而萧五却喜欢和容青兰一起去青楼,瞒着她爹娘,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因为容青兰会护着她,不管怎么样都会护着她。就像现在,她每次伤害他,他痛苦但她知道他却不会杀他,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他,而且因为是她,所以伤害会加倍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

    ☆、若初见

    萧五,十五岁的时候容青兰二十岁,立了侧王妃,纳了几个妾。

    那时她仍算是懵懂的小女孩,与男女之事并不是很明白。她问容青兰“容哥哥你喜欢你的妻子,恩?夫妻间该做什么事呢”

    容青兰揉了揉她的头道“夫妻之间,就是睡在同一张床上”萧五嘟起小嘴“五儿也和容哥哥睡在一张床上,恩容哥哥对五儿好,五儿也喜欢容哥哥”他只笑笑,他从小就保护她渐渐的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夫妻之间除了睡在同一张床上还要做那些夫妻之间做的事,但这些事容青兰不会说给她听,他习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她。

    他对谁都可以不好,只是对她不会。

    因为萧五是她的五儿。

    萧五,十五岁这年发生了很多事。这年她认识了苏护她的夫君。

    也许因为容青兰将她护的太好,可她之所以会喜欢上苏护大概因为苏护将她当成了女人,而容青兰一直像妹妹一样对她。

    苏护会惹她哭,容青兰却不会。苏护会调戏她,容青兰不会。所以萧五喜欢的是苏护。

    而她不喜欢他,只是他将她保护的太好。

    萧五同往常一样穿男装去勾栏院。老鸨昏了头将萧五带到苏护事先定下的雅间。

    苏小将军阅人无数只那么一眼便瞧出厢房里头的是个姑娘,只当是勾栏院新来的上去便搂着萧五说道”你新来的罢,本少爷未见过你。你伺候好本少爷,本少爷多给你些赏钱“若是有容青兰她自然碰不到这种情况,只是容青兰不在,于是她叫人给调戏了。

    萧五很认识的想着“我该怎么伺候你”苏护二郎腿一翘“给爷捶捶背吧”萧五怔了怔,一脸天真苏护心中便觉的她可爱低头吻了下去。

    萧五是呆了,待反应过来便是一巴掌狠狠抽过去。捂着嘴跑出去。

    苏护留给她的影响自然是很深刻,他不但调戏了她,还夺了她的初吻。

    苏护很坏,很流氓。但是萧五就是喜欢这样的苏护坏坏的,她喜欢他,因为苏护将她当成了女人。容青兰不会。

    后来在父亲的寿宴上,她方认出他是苏家二子,苏小将军。

    萧五和容青兰说“我今日认识了一个臭小子,苏将军家的小公子,那小子忒过分了”。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露出那种少女怀春才有的表情。容青兰心下一沉,对她却永远笑的温柔“是么”

    她开始和容青兰讲她遇见苏护时的情景,讲着讲着她会不自觉的笑。容青兰知道她长大了,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虽然这个人并不是他。

    他的五儿往后就不是他的了,尽管他保护的很好。

    第2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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