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 作者:文钦
第3节
“那个……我说，我们两个的过节，可不可以不要牵扯到其他人，随便你怎么逼我，我都无所谓，但是我外婆她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你也知道，她真的经不起折腾！”
秦岚抿唇，狭长的凤眸眯起，慢慢将捧在手里的杯子放下，“你该知道，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人。这天底下可怜人太多了，如果我因为每个人都可怜，而都不顾秦氏的利益，那么秦氏倒了，到时候失业的上千人，你能负责他们以后的生计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说完自私也好，我只想要我外婆好好，不惜一切代价！”
宋聿激动得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了秦岚的鼻尖，秦岚依旧慵懒跷腿，冷眼看着宋聿兮情绪失控。
“你干什么！还想对秦总动粗不成，你别忘了，这是秦总的别墅，你要是敢动手，立马就派人来将你送进警局去！”
在一旁笨拙收拾桌子的陆晨听见动静赶忙过来，扭着宋聿兮的胳膊，气得横眉竖眼。
“陆晨，放开她吧！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虽然不是言语能够打动的人，你想要我改变主意也不是不可能。”秦岚拨开陆晨扭着宋聿兮胳膊的手，清丽的面容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给人无害的感觉。
宋聿兮戒备地摇头，语气坚定地捏紧了拳头，“我告诉你，让我签字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镜湖疗养院不收留外婆，我会再找其他疗养院，我就不信，你的势力大到可以让整个a市都听你的掌控。”
听出宋聿兮言语中的笃定，秦湮不知可否，陆晨倒是噗嗤一声，冷笑出声。
秦氏向来在a市呼风唤雨，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所有人都盼着能够跟秦氏牵扯上一点关系。
“信不信由你，你大可以试一试，有没有其他疗养院收留你外婆。”
秦岚的语气平淡和温和，不是在讥讽宋聿兮，而是在称述一个事实。
其实说完上句话，宋聿兮自己也没底气，她一个没钱没势的无业游民，有什么能力跟面前这个坐拥秦氏集团的女人斗到最后，她拼的只是耐心而已。
“而且我也没想过用这段手段逼迫你签字，这只能算是给你的一个警告，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在合同上签字。”
宋聿兮蹙起淡淡的眉毛，不满撇嘴，“那你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你也看见了，我这里缺一个厨娘。而你做饭的手艺我很受用，如果你愿意这个月在我这里当厨娘，我让疗养院那边安排你外婆的住宿。”
秦岚漫不经心地开口，忽然伸手，抚平了宋聿兮头顶，翘起的一撮小毛发，“当然，决定权在你。”
宋聿兮一愣，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要求居然这么简单，只是做饭而已？
“这个自然没问题。”
“那好！明天我派人去给你收拾行李，你搬到这里来住，方便你给我准备一日三餐。”
“不行！”下一秒，宋聿兮咬唇，摇头，垂眼，不信任地后退，“你让我搬走，该不会是想趁机拆了我的房子吧？”
秦岚失笑，面容不觉又柔和几分，“我要是想强拆的话，还用得着浪费这么多时间？”
宋聿兮站在原地，半垂着脑袋，长睫垂下覆盖住眼里的情绪，她在考虑，秦岚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
“你在我这里当厨娘的这个月，我可以给你结算工资，待遇绝对不会比你在工地上加班干活低。”
秦岚的话让宋聿兮眼前一亮，她张了张嘴，愣愣望向秦岚，一时无措。
这个女人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她是别有目的还是良心发现？
“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你要是觉得可以，明天就可以过来了，行李我会让你帮你去取。”
宋聿兮被秦岚软硬兼加的轰炸弄得头昏脑涨，她手别在身后搓着手指，心情起起落落的，过了许久，她才结巴开口，“那……那我先回去……我再想想……”
脚下踩的是柔软的羊毛地毯，宋聿兮走了几步，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
见宋聿兮走远，一脸困惑的陆晨诧异丝毫不亚于宋聿兮，她盯着秦岚清绝秀丽的面容，费解开口，“秦总，你对宋聿兮会不会态度转变得太快了一点？你看她离开的时候，那嘚瑟的样子！找她做厨娘真的靠谱吗？”
陆晨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通，只要秦总挥挥手，多少五星级的大厨排着队，想要为秦总做饭，这个机会凭什么落到宋聿兮这个厚脸皮的钉子户头上！
夜色越来越浓重，外面的路灯光线渐渐转暗，沉寂下来的小洋楼，落地窗前的流苏被风卷起，秦岚站在落地窗前，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线条绝美的侧脸，在星光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美。
“宋聿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对她强硬，她就会反抗。但凡你对她好一分，她也会以一分回报你，所以我想我试不试该换一种办法了。”
秦岚低沉的声音撞入陆晨的耳膜，她心中一惊，再次被秦岚的智商与情商所折服，果然秦总做事都是有她的道理的。
秦岚表面是风平浪静，其实心里已经不耐烦，秦氏被对手集团海天盯得很紧，如果不早点上市，迟早会被海天捷足先登。
她要尽快完成这件事情，并且不能给公司名誉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么采用一些非常手段是必要的了，哪怕是牺牲自己的一点色相。
“岚岚，你该不会是真的打算用美人计去把那根难搞的螺丝钉吧？”
一早，于凤来小洋楼找秦岚，给她开口居然是宋聿兮，然后她愣了几秒，果断不淡定了。
秦岚此时跟于凤两个来到了三楼的露台上，封闭的玻璃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确定宋聿兮听不见她们的谈话。
秦岚才轻轻应了一声。
于凤拿了一块切好的水果塞进嘴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秦岚，颇有点瞠目结舌，“为了秦氏，你的牺牲可真是够大的。”
嚼完了嘴里的水果，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呀！岚岚，我们两个是喜欢女人，但是宋聿兮跟没有不一样，她喜欢男人，而且已经有一个未婚夫了。”
“当初万小兮不是也跟沈家大少订婚了，最后你不还是将人抢了过来。”秦岚清清冷冷的一句，噎得于凤说不出话来。
“不对，你跟她能跟我跟万小希比吗？我跟小希两个人可是有感情基础的，至于宋聿兮之前可是恨你恨得入骨。”
于凤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柔软细白的手指就堵住了她的嘴，她瞪大眼，只见秦岚朝着她一点点靠过来，穿着宽松丝绸的她，动作之间，依稀可见胸前细腻的肌肤还有傲人的双峰……
“你……你要干什么？岚岚，我可是有妇之夫，而且我跟你一样，算是扮演男人角色的，我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
于凤闭着眼，脸上泛着红，不可否认，秦岚很美，是那种任何人看了都会动心的美。
碍于多年好姐妹的关系，于凤强忍着没有将秦岚推开，也不知道她抽什么疯，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秦岚有动作。
忽然，自己脸蛋上的肉被人夹住，她睁开眼，恰好对上了秦岚似笑非笑的眼眸，“你觉得以我的魅力还拿不下一个宋聿兮？”
☆、美人计
秦岚撂下这话，便坐直了身子，继续去研究《资本论》，而于凤则长长叹了一口气。
二十岁之前的秦岚是风华毕露的，到哪都是闪光体，任何人都无法从她身上挪开视线。岁月的流失，现在的她少了一份张扬，多了几分内持，周身散发的温润与矜贵欺骗了不少人，其实她骨子里的那份执拗与傲气，从未褪去。
“你可别玩得太过火，而且你打算跟宋聿兮逢场作戏，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那点私心？”
习惯了于凤的口无遮拦，秦岚也不恼，眉目寡淡，点燃了指尖的烟，侧目开口，“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别给我装傻，我都知道了。花铃那个贱女人回来了，你应该见过了吧？你现在这么做，难道不是故意气她的？”
于凤的话让秦岚蹙起眉头，她红唇微张，吐出一个烟圈，“以后别再说她，是是非非早已过去，好聚好散吧！”
“真的吗？……”于凤不信，还想争辩几句。
“叩叩——”
有人敲了敲了玻璃门，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秦岚上挑的眼角眯起，丢给于凤一个眼神，于凤自然噤声。秦岚掐灭烟，起身去开门，尽管素面朝天，但皮肤依旧光滑细腻，惹人嫉妒，一点不像是三十岁的人。
“饭做好了吗？”
“好了！秦总，外面有个小姐带着小孩，说是找于小姐，我已经让他们在客厅坐着了。”
“什么！万小希居然真的把那个讨厌的小鬼带到这里来了？就不能让我清闲一下吗？”听到有小孩，原本慵懒打着呵欠的于凤，立马激动起来，气急败坏地朝着楼下走去。
宋聿兮冷不丁被她给撞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秦岚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宋聿兮自认为不算矮，但是她没想到穿着平地拖鞋的秦岚，居然还比她高上一个头。
偷偷瞄了一眼，忍不住唏嘘一声，这么好的身材不去做模特实在太可惜了！
“你在看什么？”察觉到宋聿兮偷窥的动作，秦岚眸光陡然加深，紧抿的唇松了松。
“没……没看你……”宋聿兮挪开目光，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秦岚也没有继续挪揄她的意思，反而换成了一本正经的语气，“在家里，叫我秦姐或者岚姐，不需要叫秦总。”
“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宋聿兮哪里管秦岚说什么，只连连点头答应。
等宋聿兮跟秦岚两个人磨蹭下楼，客厅里面的气氛却莫名的诡异。
宽大得足够容得下四个人的牛皮沙发上，于凤一个人霸占着，精致的脸板得很紧，模样着实有点可怖。
而她的对面万小希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则缩在一个小小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于凤。
秦岚下楼走近，这才发现万小希已经将原本出挑的灰发，染回了自然的黑色，看上去颇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意味。
“小希，今天你必须做一个选择。选我还是选这个小兔崽子？”于凤阴沉着脸，声音冷若冰霜。
万小兮怀里的孩子缩了缩肩膀，害怕地看了一眼于凤，紧紧扒着万小希的胳膊，漆黑如小鹿斑比般的大眼多了几分恐惧。
“凤，你吓着兜兜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兜兜，兜兜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跟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会做很多让人感动的事情。”
“小希，当初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孩子，也不需要孩子。”
于凤如困兽般咆哮了一句，烦躁地扫落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杯子顺着光滑的地板滚开……
宋聿兮默默走过去，一声不吭地将杯子捡起来，搁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然后识趣地走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看得出来，这几个女人都有点不正常，而万小兮与于凤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关系……
“凤，别说得太过了。”见万小希一脸受伤的表情，秦岚上前，按住于凤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劝诫。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呢？”万小兮不解，抱着发抖的兜兜，神情沮丧，泪水在她的眼里堆积，她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有晶莹的泪水滴落。
于凤目光依旧阴鸷，搁在身侧的手攥紧，见万小希落泪，她沉默了，没有再说伤人的话。
但是关于兜兜这件事情，两个人都不肯让步。
“小希，我让人送你跟兜兜回去！我会好好劝劝于凤，她的脾气你知道。你越是将兜兜推到她面前，她就越抗拒。”
柔声劝说万小希，秦岚蹲下身子，摸了摸兜兜的脑袋，趴在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兜兜小小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灿烂的笑容。
“好了！兜兜，你跟你小希妈妈回去，记得要听妈妈的话，她现在很难过，你是男孩子，要主动照顾她。”
“兜兜知道了！”兜兜伸出白嫩嫩的手，放在耳边，郑重其事地点头。
一旁站在厨房玻璃门后的宋聿兮，默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忽然觉得秦岚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至少她对一个孩子还挺有耐心。
万小兮和兜兜两个人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门口，秦岚这才回眸看向于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直故作凶恶的于凤此时已经偷偷红了眼眶，倔强如她就算牙被打碎了也会往肚子里面咽。完全可以将兜兜强行送走，但是她没有做，因为她知道万小希会难过。
她很怕万小希有一天会离开她，也害怕有一天她不再是万小希心里最重要的人。
“凤，小希对兜兜的爱和对你的爱是不一样的。总有一天，兜兜会长大，他会离开，会去找自己的另一半，而最后陪伴在小希身边的只会是你。”
秦岚一边像是哄孩子般拍着于凤的背，一边柔声劝慰，“所以，你要不要追上去，跟小希说清楚，你不是不喜欢兜兜，只是害怕兜兜抢走她对你的爱。”
秦岚低柔而清润的嗓音像是一曲亘古的梵音，点醒了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于凤，末了，于凤感激地给了她一个熊抱，飞快地起身追出去。
“凤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瞥见了站在楼梯口的宋聿兮，秦岚难得勾起一个浅笑，清亮而迷人的凤眸透着几分无奈。
“其实……其实……你也没我想的那么坏……”宋聿兮吐了吐舌头，手指了指餐桌上精心烹饪的食物，转移注意力，“我按照你家之前厨娘留下的菜谱做的，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
秦岚坐下，见宋聿兮还站在原地，淡漠开口，“坐下一起吃吧！”
“不了！我还要去医院照顾我对象。”
宋聿兮头摇得像拨浪鼓，她可不要跟秦岚一起吃饭，想到那种感觉，她就觉得后背起了鸡皮疙瘩。虽说，她没有太坏，但是也算不上是个好人吧！
秦岚淡淡扫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宋聿兮只觉得她的目光，夹杂着慑人的寒气。等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她已经优雅地举箸，不急不慢地吃饭。
将厨房收拾干净，脱掉围裙，宋聿兮就着冷水擦了擦脸，将一头扎起的头发放下，勾着唇笑眯眯地走出去，一边走一边掏出电话，拨给了胡彬。
“亲爱的，你是不是饿了？放心，我不出半个小时就会到了。”
“唉！我都快饿出毛病了，你下次出来早一点。不过你真的去那个秦总家里做女佣啦？听说这有钱人住的地方很不一样，光是一个花园就有我家房子两个大，是不是真的呀？”
胡彬此时懒洋洋地躺在病床上，手里捧着ipad ，看见图片上的奢华的别墅连连赞叹。
宋聿兮熟练地坐上公交车，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闭上了眼睛，忙了一天，她真是累到不行。
“亲爱的，我累死了！先在车上睡一会儿，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喂！你可别睡着了，我还等着你给我送饭，别到了地方你不醒……”
宋聿兮出了门就头也不回离开，没有留意到身后被层层绿树包围的小洋楼远去，惨白的月光照在镜湖上，泛着水纹的湖面波光粼粼，映出了红瓦白墙，纤细高挑的人影站在落地窗前，目送着她离开，将她与男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在她转身的瞬间，别墅里的灯全灭了，一切渐渐被夜色笼罩。
隔日，黎明降临，大地苏醒。到处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耸立在a市中心的摩天大楼顶部，秦岚习惯喝了一杯现磨的蓝山，拿着金色签字笔，熟练而快速在一份份文件上签字。
“秦总，这是您要的所有关于胡彬的资料。”
陆晨敲门而入，将资料放在秦岚的手边。秦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资料抽了过来。
“宋聿兮对她这个男朋友死心塌地，我还以为他是个多么出色的男人，现在看来……”剩下的话，秦岚没有说，但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轻蔑。
“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对宋聿兮有救命之恩，加上又会甜言蜜语，宋聿兮才会一直死心塌地跟着他吧！”陆晨妆容精致的脸上颇有些幸灾乐祸，“她却不知道这个胡彬的本性，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只要是有点姿色的女人，他都会黏上去。偏偏，她还傻乎乎地以为，胡彬真的会跟她结婚。”
“既然她不知道，那我就让她知道。”
秦岚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深邃而幽暗的眼眸掠过一抹深意。
“去医院那边安排一下，找一个漂亮一点的护士，给她一笔钱让她去照顾胡彬，至于她要做什么，应该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陆晨点头，转身的瞬间，眸光一暗，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总最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宋聿兮身上。
虽然很不情愿，但陆晨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
在金钱的诱惑下，很快有一个叫周彤的年轻护士，收了陆晨的钱，答应去勾引胡彬。
“今早我给岚姐熬的人参粥还有一点，我一直热着，一有空闲，就给你送过来了。”宋聿兮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将保温壶搁在胡彬的床头，笑容明媚如阳光。
胡彬躺在床上，视线落在宋聿兮的身上，干瘪瘪的搓衣板身材，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目光上移，落到她的脸上，顿时炙热了几分。脸还是很不错的，清秀有余妩媚不足，比很多女人都长得难看。
这样看着，他忽然有些心痒，伸手拽住了宋聿兮的胳膊，将她拖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下，被胡彬看得不自在，宋聿兮推拒着他凑过来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亲爱的，真是抱歉！我现在是偷跑出来的，马上就要回去给岚姐做午餐了，要是耽搁了，她肯定不会让我好过的。”
这个时候，宋聿兮也只能讲秦岚搬出来救场，自从胡彬挨打之后，听到秦岚的名字，都会脸色一白。
“唉！真扫兴！那你走吧！”
胡彬面露不悦之色，放开宋聿兮，心里暗暗讥讽她不解风情。
宋聿兮知道胡彬不开心，但她确实是要赶回去，只能柔声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将保温壶的粥倒出来搁凉，然后急匆匆的地坐车赶回镜湖别墅。
“要不是看在你对我还算好的份上，我早就跟你分手了！”胡彬刻意别开脸，直到宋聿兮离开，才忿忿不平坐起身，端起粥尝了几口，觉得味道好极了。
“你好，我可以进来吗？我叫周彤，是代班护士，这段时间，将由我负责照顾你。”
门外酥软入骨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胸大腿细的女人走了进来，画着细致妆容的脸充满了女人味，一颦一笑都让胡彬眼前一亮。
他刻意顺了下头发，自认帅气地扬起嘴角，“周彤？那我可以叫你小彤吗？我叫胡彬，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我就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你，我是护士你是病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周彤状似无意地冲着胡彬抛了一个媚眼，又惹得胡彬一阵春心荡漾，自认为是自己桃花泛滥，连住个院都能遇到美女。
见胡彬长相出众帅气，又收了秦氏给的钱，周彤自然尽心讨好胡彬，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打得火热。
这边，宋聿兮尚被蒙在鼓里，卖力地在厨房里面研究菜谱，迎合秦岚挑剔的味觉。
☆、亲人离世
“开门！快点！磨蹭什么呢！”
宋聿兮正猫着腰，半跪在地板上，伸长了胳膊，费力地想要将滚到橱柜下的番茄拿过来，脸几乎挤得变形的时候，门口传来粗犷的男声。
蹙起眉头，揉了揉鼻子，她面露困惑之色，客厅里的欧式大钟刚刚敲响，现在是晚上九点，这么晚了，岚姐没有回来。而这个陌生的男人这么晚，来这里找谁？
想到这里，她警觉了几分，顺手拿过高尔夫球杆，清亮的黑眸不由瞪大。
“你找谁？”透过猫眼，宋聿兮只看见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依稀有个高大的男人在外面踱步。
“小岚喝醉了，现在在我车上，你出来帮我将她扶进去！”或许是因为担心，男人沉稳的声音透出几分不耐烦。
听到秦岚的名字，宋聿兮一个激灵，赶忙开了门，白亮的壁灯照出外面男人英俊硬朗的脸，虽然上了年纪，眼角有清晰的皱纹，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是内敛矜贵的，举手投足都有一种王者风范。
看也没看宋聿兮一眼，男人率先大步走着，宋聿兮只能小跑跟在他的后面。
今晚的月光并不皎洁，闲散的云堆在云晕旁，大气的劳斯莱斯停在镜湖庭院前，打开车门，后座上，秦岚半蜷着身子，裹了一件男式西装，缱绻的面容泛着红晕，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得出来她现在并不舒服。
在宋聿兮傻站在一旁，木然望向男人的时候，男人生硬开口，语气带了几分尴尬，“她不让我碰她，你来背她！”
“什么？”
“你是不愿意还是怎么？”
在男人半是威胁半是命令的语气下，宋聿兮认命地弯腰钻进车里，伸出手，探向秦岚的腰，又觉得不妥，改为扶住了她的背。
秦岚虽然醉得不轻，但是还有意识，感觉到有人动她，她立刻警觉地睁开眼，迷离的眸光对上宋聿兮一脸无措的脸，她没再抗拒，顺势起身。
“岚姐，你怎么喝这么多？你上次低血糖，张医生还专门叮嘱你，不能喝酒……你们这些有钱人还真不把医生的话当一回事……”
宋聿兮一边吃力地将秦岚搁到自己的背上，走了几步，觉得也不是很重，这才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男人紧紧跟在她们身后，听见宋聿兮一路上的嘟哝难免有些失笑，“小岚她从哪里找来你这么个活宝，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倒是不小。”
宋聿兮低头小心避开鹅卵石路面上的碎石头，手紧紧扣住秦岚的膝弯，专心致志地走路，根本没空搭理男人。
身后柔软的身体不断传来细腻而醉人的香味，是淡淡的香水混着酒水的味道，间或有湿热的呼吸喷到宋聿兮□□的脖颈上，她缩了缩脖子，想要避开，身后的人却贴得更紧。
将秦岚扶到床上，给她拉上被子，宋聿兮捶了捶发软的腿，瞟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男人，眸色转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岚姐有意思。这直勾勾的眼神，一直黏在岚姐身上，难怪岚姐不让他碰。
心中暗暗讥讽，宋聿兮面上却挤出乖巧明媚的笑容，“先生，你是岚姐的朋友吗？谢谢你，送她回来。”
“你叫小岚——岚姐？”
“是岚姐让我这么叫她的。”
“我是海天集团的总裁朱江，小岚她一定跟你提起过我吧？”朱江状似漫不经心，起伏的声线却暴露了他的期待。
宋聿兮背过身，撇了撇嘴，弯腰想要将秦岚露出被子外的手，搁回被子里，谁知手却被细长的手指反扣住，宋聿兮诧异瞪眼，只见秦岚睁开眼，狭长的凤眸动了动，瞥向了一旁的朱江。
宋聿兮抽出手，秒懂了秦岚的意思，她转身清了清嗓子，“朱总，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出去吧！让岚姐安静地休息。”
被宋聿兮挡住了视线，朱江也不好发作，只能不情愿地挪向外面。出了门，还不死心地想要再看秦岚一眼，宋聿兮不客气，快速地带上了门。
下楼之后，宋聿兮进厨房给秦岚煲汤，而朱江被晾在客厅，自觉无趣，只能起身离开。
用可乐和生姜煮了一点汤，宋聿兮小心翼翼地端上了楼，此时房间里的灯已经开了，秦岚坐起身倚着床头，脸上虽然泛着不自然的绯色，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走了？”
“嗯，走了！我给您煮了一点汤，能解酒也能预防感冒。”
秦岚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神色顿时慵懒几分，难得好心情地扬了一下嘴角，“谢谢。”
宋聿兮见秦岚不紧不慢地喝汤，憋得有些难受，眼神左顾右盼，欲言又止的模样恰好被秦岚看见。
“你想说什么？”
对上秦岚深邃幽暗的眼眸，宋聿兮不自觉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岚姐，你刚刚是在装醉吗？为什么要装醉？”
面对宋聿兮的问题，秦岚露出一丝苦笑，垂下眼眸掩饰了那一抹异样的情绪，“朱江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但同时也是最强的竞争对手。为了让他成为我的伙伴，而不是对手，我花了不少心思。只是很多时候，我也有迫不得已，并不是他所有的要求，我都能达到的……”
秦岚心里很清楚，朱江喜欢她，一直想娶她，但这是不可能的！第一，她不喜欢他。第二，若是两家联姻，她作为女人，势必是吃亏的一方。
宋聿兮努力回想了一下朱江的样子，长相很英俊，气质不俗，又是海天的老总，这样的男人，岚姐居然不喜欢？该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吧！
“岚姐，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宋聿兮话一出口，自己也被吓到了，一双漆黑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惶恐不安地望向秦岚。
光线柔和的房间，点了淡淡的熏香，微风卷起窗帘，秦岚握着瓷勺的手一顿，狭长的凤眸掀起，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一丝细碎的光。
“我喜欢女人。”秦岚声音从所未有的柔和，“我还以为你会过很久才发现，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办？是不是很厌恶我这样的人？”
宋聿兮盯着秦岚柔顺的发梢，眉头微微蹙着，有一点纠结，她不歧视同性恋，但是她确实是有点讨厌秦岚。
所以她到底应该怎么说呢？
转了转眼珠子，她换了一种说法，“于小姐跟万小姐是一对吧？虽然她们今天一直在吵架，但是我觉得她们在一起会很幸福，所以我还是会祝福她们。
宋聿兮的话让秦岚一愣，随即目光变得温和缱绻起来，“你说得没错，两个人在一起幸福就好，何必去管别人的目光。”
“还有……那个……”宋聿兮忽然想到了什么，言语变得吞吐起来，绞着手指头，“今天我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说你已经为我外婆安排了更好的治疗条件……嗯，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但是……但是还是要谢谢你……”
宋聿兮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了半天，见秦岚没有回应，她抬头，却看见了秦岚安静的睡颜。
她的睫毛很长很密，不化妆也像小扇子一样，她还有让人羡慕的单薄眼皮，睁开的时候，就有层层叠叠美艳的双眼皮。
她长得这么漂亮，又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她的眼？
宋聿兮轻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仔细地关灯关门。
“呯呯呯……”一连串急促而粗鲁的砸门声，让秦岚在睡梦中被惊醒，有严重起床气的她，瞬间脸色黑得可怕。
赤脚下床，她烦躁地将头发拨开脑后，刷的一声打开门，清冽的眸光看向外面，只是……
“怎么了？哭成这样？”
此时宋聿兮双眼红肿，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一边敲门一边抽噎着。
秦岚脸上惺忪的睡意瞬间退去，诧异地伸手拍了拍宋聿兮的肩膀，却被她死命抓住了手，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指甲深深陷入秦岚的肉里。
秦岚蹙起眉，声音低沉了几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快点告诉我，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见识了宋聿兮在工地上干活的样子，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人，能够让她哭成这样，势必是出了大事。
“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去疗养院！现在，马上！疗养院一早给我打电话，说外婆的病情突然恶化，昨天半夜的时候……”
剩下的话宋聿兮没有说完，她的脸色惨白得可怕，一双大眼瞪着，空洞得吓人。
“我现在送你去。”秦岚拉起宋聿兮的手，凉得有些可怕，两个人飞快下楼，不出一分钟，凯迪拉蒂飞驰出了别墅。
“不，不可能！外婆怎么可能离开我！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在骗我，让我见见她，我要见她！”
歇斯底里的一声接着一声嘶吼，宋聿兮得知了外婆的死讯，疯了一般，抓住疗养院的医生，瘫坐在地上，木然地重复着几句话。
“宋小姐，你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顺变。”医生为难地扒开她的手，将她推倒了一边，快步走开躲起来。
其他人也不敢过来，生怕被情绪失控的宋聿兮缠住。
“一定是你们没有照顾好外婆！前天我还跟外婆通过电话，她还说她感觉好多了，过几天让我去看她呢！你们这些骗子……”
宋聿兮不知道的是，其实几天前，外婆的情况已经恶化了，她不想让宋聿兮担心，才求着所有人，不要告诉她。
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要安慰宋聿兮，只是可惜，她去的太突然，在离开之前，没有见到自己可怜的外孙女最后一面。
“怎么办？她没有其他家人陪着来吗？要是一直在我们疗养院闹下去，会影响到其他病人的！”
“要不要将院长请过来？”
……
躲在一旁的护工们议论纷纷，看向宋聿兮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怜悯。疗养院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老人们的年纪都大了，只是还是第一次遇见哭得这么伤心的。
“叮——”
电梯门忽然打开，面容清丽、气场逼人的秦岚，眸色深沉地走了过来。
宋聿兮哭得悲恸，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颊，瘦弱的身体因为哭泣而不断的颤抖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攥紧，却还是那么的无助而无力。
“你外婆的事情我听说了，真是抱歉。”
秦岚站在她的身侧，犹豫着伸手去扶她，却被狠狠甩开，宋聿兮听到秦岚的声音，瞬间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都怪你！都是你，就因为你，外婆才会这样……要不是你赶走外婆，外婆她就不会有事，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宋聿兮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如同愤怒的小兽对着秦岚咆哮，“我恨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外婆的命！”
“我……”
秦岚蹙起眉，秀美的脸上，难得露出无措之色。
“都是你！因为你，如果你早一点把拆迁款给我，外婆她就可以看见我结婚……”
宋聿兮疯了似的扑过来，紧紧抓住了秦岚的胳膊，尖锐的指甲很快就将她的胳膊掐出血来。
“啪！”
狠狠一个巴掌甩向了秦岚的脸，秦岚愣了愣，随即眸色冷下来，抬起手指摸向自己的嘴角，摸到了一丝血迹，这让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吧！居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倒她的身上？她对她已经手下留情，根本就没有过分为难过她外婆！她居然说恨自己？骂自己是杀人凶手？
真是可笑！
秦岚的修养让她没有还手，她擒住了宋聿兮的手腕，冷冽的眸子夹杂着一丝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双重打击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你外婆是自然死亡，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甩开宋聿兮骨瘦如柴的手，秦岚神色越发清冷，现在的状态，她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待会儿我会让陆晨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她说。”
宋聿兮被甩开，颓然倚着墙，身体脱力般，一点点下滑，将脸埋进膝盖，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也不知道该怪谁。
现在的她，只是想静一静，如果当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这一切都是个梦，该有多好。
不知不觉过了许久，疗养院廊道里的灯亮起，橘色的灯光照亮了角落，宋聿兮蜷缩成一团的影子。
“喂，女人，秦总嘴角的伤是不是你弄得？你是狗急了跳墙吗？就算你伤心，也不能乱咬人呀！”
一只脚毫不客气地踹了踹她的身体，但是她依旧一动不动，像只鸵鸟般将自己保护起来。
“你别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以为我想管你吗？要不是秦总让我来看你，我才懒得搭理你。”陆晨对于宋聿兮狼狈的模样嗤之以鼻，她真弄不懂，秦总在她身上有必要花这么多心思。
“我告诉你呀！我联系你的那个男朋友了，可是他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办葬礼，时间订好了通知他。”
陆晨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宋聿兮的耳里，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头却始终没抬。
“对了，这件事情你一定感兴趣，我已经在院方那边办好了手续，你现在就可以去领你外婆……”
“你去哪……”
陆晨的话没说完，宋聿兮已经起身，快步朝着疗养院的停尸房跑去。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脸色却惨白惨白的，披着头发在廊道里跑，那模样看得陆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静谧森冷的房间，一块块白布，寒气从四周涌出，宋聿兮走进去，一眼就认出了西南角的外婆。
“噗通——”
宋聿兮突然跪了下去，扑倒了外婆的身上，冰冷的身体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僵硬的手上却有着她熟悉的伤痕和老茧。
“外婆，对不起，我来晚了！”宋聿兮强忍着眼泪，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当着外婆的面哭，外婆会走得不安心，“我这么没用，外婆一定很难过。小的时候，我看到外婆为了供我念书那么辛苦，我说以后要赚钱买大房子给外婆住，带着外婆周游世界，可是这些我一样都没有做到。最后，甚至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外婆一定很伤心吧！……”
长大之后的宋聿兮几乎没有流过泪，但是现在她几乎已经流光了她这一辈子所有的眼泪。
她没有父母、没有朋友，但有外婆在，她就觉得拥有了全世界，现在外婆走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一无所有。
“外婆，我们回家吧！我知道，外婆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一直跟小兮住在一起，现在小兮就带外婆回家。”
“啊！你要吓死我呀！你背着这个……”
陆晨不放心地跟过来，恰好撞见了背着外婆的宋聿兮，两个人都惨白惨白的脸，吓得她心脏差点跳出来。
只是她来不及将抱怨说完，宋聿兮忽然扫了她一眼，寒彻如骨的目光，瞬间就让她觉得坠入了冰天雪地。
“唉，你等会儿，我让司机进来帮你。”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
宋聿兮木然地摇了摇头，如空洞的人偶一般，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向了出口的地方。
陆晨在身后沉默了，明明这么弱不禁风，到底是哪里来的力量。
宋聿兮不顾他人的目光，安安静静地背着外婆，走在静谧的小路上，正如小时候，外婆背着她去上学一样，那个时候，趴在外婆的背上，阳光照下来，是那么温暖。
天微微亮的时候，宋聿兮将外婆背回了青藤巷。她细心地给外婆梳洗，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再一一将消息告诉所有的亲戚，至始至终，她没有再落泪，办好丧事让外婆走得安心，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好的事情。
明朗的天气，白云自卷自舒，蓝天下，a市高楼耸立。
秦岚一如既往背靠着宽大的办公椅，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嘴角的伤口用遮瑕霜细细遮掩住。
“你说她一个人将她外婆背回去？”
“是的。她也许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了，所以精神方面出了一点问题。我让司机送她回去，她也不愿意。”
陆晨对宋聿兮莫名的反感，不知为何，就是越发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她是在今天举办她外婆葬礼？去调查一下，把时间地点告诉我。另外，再给我准备一套全黑的套装。”
“秦总，你该不会是想要去参加葬礼吧？”
“嗯，我去看看。她外婆的离开虽然是个意外，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宋聿兮将葬礼就订在了青藤巷的房子里，装饰的白绸和花束都是她连夜叠出来的。
她知道外婆一向喜清净，没有安排其他仪式，她去a市一个很出名的寺庙里请来了几位大师，外婆生前是信佛教的，大师念咒能让外婆走得安宁。
“唉，你说宋宋这孩子倒是挺可怜的，从小就没有爸妈，现在就连外婆这么一个亲人都走了，以后她就是嫁人了，没有娘家人撑腰得多可怜。”
“我倒是觉得是宋宋这孩子命硬，这宋家就她一个人，要不是她命里带煞能变成现在这样吗？”
“这话可不能乱说……”
……
四周前来吊唁的亲戚议论纷纷，宋聿兮一个人跪在水晶棺旁，神情憔悴的她几乎瘦成了纸片人。
她的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半点声音发不了，脑袋里面也是一片空白，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听得不太清楚。
直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她空洞的眼眸才有了一点色彩。
秦岚穿着一身黑色套装，戴着黑色的墨镜，低调的颜色却掩盖不了她出众的气质，她一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怀好意
“这位小姐长相不俗，不像是宋家的亲戚，你们见过她吗？”
“没见过，应该是宋宋的朋友吧！宋宋这孩子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认识的人自然跟咱们不一样！”
……
宋聿兮的几个亲戚凑在一起，上上下下不忌讳地打量着秦岚。
秦岚一路走来，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半边脸，下巴精致的线条更显清冷。
宋聿兮听见动静，垂到胸口的头陡然抬起，一双清亮的黑眸怒瞪向秦岚，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纵然知道外婆的死跟秦岚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我家做厨娘，也算是我的员工。你唯一的亲人去世，我理应来看看。”秦岚脸上无悲无喜，倒显得真诚，声音温和开口，“你也不用排斥我，我并非不懂世故之人，你家中出了这种事情，我会再给你宽限些时日。”
“不用了！我的态度就放在这里，你给我再多的时日也没用。”
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几个平日还算来往的亲戚凑了过来。
“这位小姐就是要收购青藤巷的那位老总，想不到这么年轻漂亮。”
宋聿兮外婆的姐姐拉了拉宋聿兮的袖子，给她使了使眼色。这孩子说话这个态度，也不怕得罪了这位金主，最后一分钱都得不到。
“王婆婆，我说话没有态度不好，是她逼人太急。我外婆还没下葬，我实在没心思想这些。”
第3节
恋耽美
第3节
“那个……我说，我们两个的过节，可不可以不要牵扯到其他人，随便你怎么逼我，我都无所谓，但是我外婆她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你也知道，她真的经不起折腾！”
秦岚抿唇，狭长的凤眸眯起，慢慢将捧在手里的杯子放下，“你该知道，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人。这天底下可怜人太多了，如果我因为每个人都可怜，而都不顾秦氏的利益，那么秦氏倒了，到时候失业的上千人，你能负责他们以后的生计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说完自私也好，我只想要我外婆好好，不惜一切代价！”
宋聿激动得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了秦岚的鼻尖，秦岚依旧慵懒跷腿，冷眼看着宋聿兮情绪失控。
“你干什么！还想对秦总动粗不成，你别忘了，这是秦总的别墅，你要是敢动手，立马就派人来将你送进警局去！”
在一旁笨拙收拾桌子的陆晨听见动静赶忙过来，扭着宋聿兮的胳膊，气得横眉竖眼。
“陆晨，放开她吧！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虽然不是言语能够打动的人，你想要我改变主意也不是不可能。”秦岚拨开陆晨扭着宋聿兮胳膊的手，清丽的面容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给人无害的感觉。
宋聿兮戒备地摇头，语气坚定地捏紧了拳头，“我告诉你，让我签字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镜湖疗养院不收留外婆，我会再找其他疗养院，我就不信，你的势力大到可以让整个a市都听你的掌控。”
听出宋聿兮言语中的笃定，秦湮不知可否，陆晨倒是噗嗤一声，冷笑出声。
秦氏向来在a市呼风唤雨，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所有人都盼着能够跟秦氏牵扯上一点关系。
“信不信由你，你大可以试一试，有没有其他疗养院收留你外婆。”
秦岚的语气平淡和温和，不是在讥讽宋聿兮，而是在称述一个事实。
其实说完上句话，宋聿兮自己也没底气，她一个没钱没势的无业游民，有什么能力跟面前这个坐拥秦氏集团的女人斗到最后，她拼的只是耐心而已。
“而且我也没想过用这段手段逼迫你签字，这只能算是给你的一个警告，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在合同上签字。”
宋聿兮蹙起淡淡的眉毛，不满撇嘴，“那你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你也看见了，我这里缺一个厨娘。而你做饭的手艺我很受用，如果你愿意这个月在我这里当厨娘，我让疗养院那边安排你外婆的住宿。”
秦岚漫不经心地开口，忽然伸手，抚平了宋聿兮头顶，翘起的一撮小毛发，“当然，决定权在你。”
宋聿兮一愣，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要求居然这么简单，只是做饭而已？
“这个自然没问题。”
“那好！明天我派人去给你收拾行李，你搬到这里来住，方便你给我准备一日三餐。”
“不行！”下一秒，宋聿兮咬唇，摇头，垂眼，不信任地后退，“你让我搬走，该不会是想趁机拆了我的房子吧？”
秦岚失笑，面容不觉又柔和几分，“我要是想强拆的话，还用得着浪费这么多时间？”
宋聿兮站在原地，半垂着脑袋，长睫垂下覆盖住眼里的情绪，她在考虑，秦岚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
“你在我这里当厨娘的这个月，我可以给你结算工资，待遇绝对不会比你在工地上加班干活低。”
秦岚的话让宋聿兮眼前一亮，她张了张嘴，愣愣望向秦岚，一时无措。
这个女人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她是别有目的还是良心发现？
“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你要是觉得可以，明天就可以过来了，行李我会让你帮你去取。”
宋聿兮被秦岚软硬兼加的轰炸弄得头昏脑涨，她手别在身后搓着手指，心情起起落落的，过了许久，她才结巴开口，“那……那我先回去……我再想想……”
脚下踩的是柔软的羊毛地毯，宋聿兮走了几步，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
见宋聿兮走远，一脸困惑的陆晨诧异丝毫不亚于宋聿兮，她盯着秦岚清绝秀丽的面容，费解开口，“秦总，你对宋聿兮会不会态度转变得太快了一点？你看她离开的时候，那嘚瑟的样子！找她做厨娘真的靠谱吗？”
陆晨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通，只要秦总挥挥手，多少五星级的大厨排着队，想要为秦总做饭，这个机会凭什么落到宋聿兮这个厚脸皮的钉子户头上！
夜色越来越浓重，外面的路灯光线渐渐转暗，沉寂下来的小洋楼，落地窗前的流苏被风卷起，秦岚站在落地窗前，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线条绝美的侧脸，在星光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美。
“宋聿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对她强硬，她就会反抗。但凡你对她好一分，她也会以一分回报你，所以我想我试不试该换一种办法了。”
秦岚低沉的声音撞入陆晨的耳膜，她心中一惊，再次被秦岚的智商与情商所折服，果然秦总做事都是有她的道理的。
秦岚表面是风平浪静，其实心里已经不耐烦，秦氏被对手集团海天盯得很紧，如果不早点上市，迟早会被海天捷足先登。
她要尽快完成这件事情，并且不能给公司名誉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么采用一些非常手段是必要的了，哪怕是牺牲自己的一点色相。
“岚岚，你该不会是真的打算用美人计去把那根难搞的螺丝钉吧？”
一早，于凤来小洋楼找秦岚，给她开口居然是宋聿兮，然后她愣了几秒，果断不淡定了。
秦岚此时跟于凤两个来到了三楼的露台上，封闭的玻璃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确定宋聿兮听不见她们的谈话。
秦岚才轻轻应了一声。
于凤拿了一块切好的水果塞进嘴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秦岚，颇有点瞠目结舌，“为了秦氏，你的牺牲可真是够大的。”
嚼完了嘴里的水果，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呀！岚岚，我们两个是喜欢女人，但是宋聿兮跟没有不一样，她喜欢男人，而且已经有一个未婚夫了。”
“当初万小兮不是也跟沈家大少订婚了，最后你不还是将人抢了过来。”秦岚清清冷冷的一句，噎得于凤说不出话来。
“不对，你跟她能跟我跟万小希比吗？我跟小希两个人可是有感情基础的，至于宋聿兮之前可是恨你恨得入骨。”
于凤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柔软细白的手指就堵住了她的嘴，她瞪大眼，只见秦岚朝着她一点点靠过来，穿着宽松丝绸的她，动作之间，依稀可见胸前细腻的肌肤还有傲人的双峰……
“你……你要干什么？岚岚，我可是有妇之夫，而且我跟你一样，算是扮演男人角色的，我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
于凤闭着眼，脸上泛着红，不可否认，秦岚很美，是那种任何人看了都会动心的美。
碍于多年好姐妹的关系，于凤强忍着没有将秦岚推开，也不知道她抽什么疯，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秦岚有动作。
忽然，自己脸蛋上的肉被人夹住，她睁开眼，恰好对上了秦岚似笑非笑的眼眸，“你觉得以我的魅力还拿不下一个宋聿兮？”
☆、美人计
秦岚撂下这话，便坐直了身子，继续去研究《资本论》，而于凤则长长叹了一口气。
二十岁之前的秦岚是风华毕露的，到哪都是闪光体，任何人都无法从她身上挪开视线。岁月的流失，现在的她少了一份张扬，多了几分内持，周身散发的温润与矜贵欺骗了不少人，其实她骨子里的那份执拗与傲气，从未褪去。
“你可别玩得太过火，而且你打算跟宋聿兮逢场作戏，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那点私心？”
习惯了于凤的口无遮拦，秦岚也不恼，眉目寡淡，点燃了指尖的烟，侧目开口，“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别给我装傻，我都知道了。花铃那个贱女人回来了，你应该见过了吧？你现在这么做，难道不是故意气她的？”
于凤的话让秦岚蹙起眉头，她红唇微张，吐出一个烟圈，“以后别再说她，是是非非早已过去，好聚好散吧！”
“真的吗？……”于凤不信，还想争辩几句。
“叩叩——”
有人敲了敲了玻璃门，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秦岚上挑的眼角眯起，丢给于凤一个眼神，于凤自然噤声。秦岚掐灭烟，起身去开门，尽管素面朝天，但皮肤依旧光滑细腻，惹人嫉妒，一点不像是三十岁的人。
“饭做好了吗？”
“好了！秦总，外面有个小姐带着小孩，说是找于小姐，我已经让他们在客厅坐着了。”
“什么！万小希居然真的把那个讨厌的小鬼带到这里来了？就不能让我清闲一下吗？”听到有小孩，原本慵懒打着呵欠的于凤，立马激动起来，气急败坏地朝着楼下走去。
宋聿兮冷不丁被她给撞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秦岚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宋聿兮自认为不算矮，但是她没想到穿着平地拖鞋的秦岚，居然还比她高上一个头。
偷偷瞄了一眼，忍不住唏嘘一声，这么好的身材不去做模特实在太可惜了！
“你在看什么？”察觉到宋聿兮偷窥的动作，秦岚眸光陡然加深，紧抿的唇松了松。
“没……没看你……”宋聿兮挪开目光，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秦岚也没有继续挪揄她的意思，反而换成了一本正经的语气，“在家里，叫我秦姐或者岚姐，不需要叫秦总。”
“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宋聿兮哪里管秦岚说什么，只连连点头答应。
等宋聿兮跟秦岚两个人磨蹭下楼，客厅里面的气氛却莫名的诡异。
宽大得足够容得下四个人的牛皮沙发上，于凤一个人霸占着，精致的脸板得很紧，模样着实有点可怖。
而她的对面万小希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则缩在一个小小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于凤。
秦岚下楼走近，这才发现万小希已经将原本出挑的灰发，染回了自然的黑色，看上去颇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意味。
“小希，今天你必须做一个选择。选我还是选这个小兔崽子？”于凤阴沉着脸，声音冷若冰霜。
万小兮怀里的孩子缩了缩肩膀，害怕地看了一眼于凤，紧紧扒着万小希的胳膊，漆黑如小鹿斑比般的大眼多了几分恐惧。
“凤，你吓着兜兜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兜兜，兜兜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跟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会做很多让人感动的事情。”
“小希，当初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孩子，也不需要孩子。”
于凤如困兽般咆哮了一句，烦躁地扫落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杯子顺着光滑的地板滚开……
宋聿兮默默走过去，一声不吭地将杯子捡起来，搁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然后识趣地走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看得出来，这几个女人都有点不正常，而万小兮与于凤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关系……
“凤，别说得太过了。”见万小希一脸受伤的表情，秦岚上前，按住于凤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劝诫。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呢？”万小兮不解，抱着发抖的兜兜，神情沮丧，泪水在她的眼里堆积，她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有晶莹的泪水滴落。
于凤目光依旧阴鸷，搁在身侧的手攥紧，见万小希落泪，她沉默了，没有再说伤人的话。
但是关于兜兜这件事情，两个人都不肯让步。
“小希，我让人送你跟兜兜回去！我会好好劝劝于凤，她的脾气你知道。你越是将兜兜推到她面前，她就越抗拒。”
柔声劝说万小希，秦岚蹲下身子，摸了摸兜兜的脑袋，趴在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兜兜小小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灿烂的笑容。
“好了！兜兜，你跟你小希妈妈回去，记得要听妈妈的话，她现在很难过，你是男孩子，要主动照顾她。”
“兜兜知道了！”兜兜伸出白嫩嫩的手，放在耳边，郑重其事地点头。
一旁站在厨房玻璃门后的宋聿兮，默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忽然觉得秦岚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至少她对一个孩子还挺有耐心。
万小兮和兜兜两个人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门口，秦岚这才回眸看向于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直故作凶恶的于凤此时已经偷偷红了眼眶，倔强如她就算牙被打碎了也会往肚子里面咽。完全可以将兜兜强行送走，但是她没有做，因为她知道万小希会难过。
她很怕万小希有一天会离开她，也害怕有一天她不再是万小希心里最重要的人。
“凤，小希对兜兜的爱和对你的爱是不一样的。总有一天，兜兜会长大，他会离开，会去找自己的另一半，而最后陪伴在小希身边的只会是你。”
秦岚一边像是哄孩子般拍着于凤的背，一边柔声劝慰，“所以，你要不要追上去，跟小希说清楚，你不是不喜欢兜兜，只是害怕兜兜抢走她对你的爱。”
秦岚低柔而清润的嗓音像是一曲亘古的梵音，点醒了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于凤，末了，于凤感激地给了她一个熊抱，飞快地起身追出去。
“凤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瞥见了站在楼梯口的宋聿兮，秦岚难得勾起一个浅笑，清亮而迷人的凤眸透着几分无奈。
“其实……其实……你也没我想的那么坏……”宋聿兮吐了吐舌头，手指了指餐桌上精心烹饪的食物，转移注意力，“我按照你家之前厨娘留下的菜谱做的，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
秦岚坐下，见宋聿兮还站在原地，淡漠开口，“坐下一起吃吧！”
“不了！我还要去医院照顾我对象。”
宋聿兮头摇得像拨浪鼓，她可不要跟秦岚一起吃饭，想到那种感觉，她就觉得后背起了鸡皮疙瘩。虽说，她没有太坏，但是也算不上是个好人吧！
秦岚淡淡扫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宋聿兮只觉得她的目光，夹杂着慑人的寒气。等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她已经优雅地举箸，不急不慢地吃饭。
将厨房收拾干净，脱掉围裙，宋聿兮就着冷水擦了擦脸，将一头扎起的头发放下，勾着唇笑眯眯地走出去，一边走一边掏出电话，拨给了胡彬。
“亲爱的，你是不是饿了？放心，我不出半个小时就会到了。”
“唉！我都快饿出毛病了，你下次出来早一点。不过你真的去那个秦总家里做女佣啦？听说这有钱人住的地方很不一样，光是一个花园就有我家房子两个大，是不是真的呀？”
胡彬此时懒洋洋地躺在病床上，手里捧着ipad ，看见图片上的奢华的别墅连连赞叹。
宋聿兮熟练地坐上公交车，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闭上了眼睛，忙了一天，她真是累到不行。
“亲爱的，我累死了！先在车上睡一会儿，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喂！你可别睡着了，我还等着你给我送饭，别到了地方你不醒……”
宋聿兮出了门就头也不回离开，没有留意到身后被层层绿树包围的小洋楼远去，惨白的月光照在镜湖上，泛着水纹的湖面波光粼粼，映出了红瓦白墙，纤细高挑的人影站在落地窗前，目送着她离开，将她与男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在她转身的瞬间，别墅里的灯全灭了，一切渐渐被夜色笼罩。
隔日，黎明降临，大地苏醒。到处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耸立在a市中心的摩天大楼顶部，秦岚习惯喝了一杯现磨的蓝山，拿着金色签字笔，熟练而快速在一份份文件上签字。
“秦总，这是您要的所有关于胡彬的资料。”
陆晨敲门而入，将资料放在秦岚的手边。秦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资料抽了过来。
“宋聿兮对她这个男朋友死心塌地，我还以为他是个多么出色的男人，现在看来……”剩下的话，秦岚没有说，但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轻蔑。
“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对宋聿兮有救命之恩，加上又会甜言蜜语，宋聿兮才会一直死心塌地跟着他吧！”陆晨妆容精致的脸上颇有些幸灾乐祸，“她却不知道这个胡彬的本性，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只要是有点姿色的女人，他都会黏上去。偏偏，她还傻乎乎地以为，胡彬真的会跟她结婚。”
“既然她不知道，那我就让她知道。”
秦岚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深邃而幽暗的眼眸掠过一抹深意。
“去医院那边安排一下，找一个漂亮一点的护士，给她一笔钱让她去照顾胡彬，至于她要做什么，应该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陆晨点头，转身的瞬间，眸光一暗，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总最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宋聿兮身上。
虽然很不情愿，但陆晨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
在金钱的诱惑下，很快有一个叫周彤的年轻护士，收了陆晨的钱，答应去勾引胡彬。
“今早我给岚姐熬的人参粥还有一点，我一直热着，一有空闲，就给你送过来了。”宋聿兮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将保温壶搁在胡彬的床头，笑容明媚如阳光。
胡彬躺在床上，视线落在宋聿兮的身上，干瘪瘪的搓衣板身材，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目光上移，落到她的脸上，顿时炙热了几分。脸还是很不错的，清秀有余妩媚不足，比很多女人都长得难看。
这样看着，他忽然有些心痒，伸手拽住了宋聿兮的胳膊，将她拖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下，被胡彬看得不自在，宋聿兮推拒着他凑过来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亲爱的，真是抱歉！我现在是偷跑出来的，马上就要回去给岚姐做午餐了，要是耽搁了，她肯定不会让我好过的。”
这个时候，宋聿兮也只能讲秦岚搬出来救场，自从胡彬挨打之后，听到秦岚的名字，都会脸色一白。
“唉！真扫兴！那你走吧！”
胡彬面露不悦之色，放开宋聿兮，心里暗暗讥讽她不解风情。
宋聿兮知道胡彬不开心，但她确实是要赶回去，只能柔声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将保温壶的粥倒出来搁凉，然后急匆匆的地坐车赶回镜湖别墅。
“要不是看在你对我还算好的份上，我早就跟你分手了！”胡彬刻意别开脸，直到宋聿兮离开，才忿忿不平坐起身，端起粥尝了几口，觉得味道好极了。
“你好，我可以进来吗？我叫周彤，是代班护士，这段时间，将由我负责照顾你。”
门外酥软入骨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胸大腿细的女人走了进来，画着细致妆容的脸充满了女人味，一颦一笑都让胡彬眼前一亮。
他刻意顺了下头发，自认帅气地扬起嘴角，“周彤？那我可以叫你小彤吗？我叫胡彬，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我就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你，我是护士你是病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周彤状似无意地冲着胡彬抛了一个媚眼，又惹得胡彬一阵春心荡漾，自认为是自己桃花泛滥，连住个院都能遇到美女。
见胡彬长相出众帅气，又收了秦氏给的钱，周彤自然尽心讨好胡彬，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打得火热。
这边，宋聿兮尚被蒙在鼓里，卖力地在厨房里面研究菜谱，迎合秦岚挑剔的味觉。
☆、亲人离世
“开门！快点！磨蹭什么呢！”
宋聿兮正猫着腰，半跪在地板上，伸长了胳膊，费力地想要将滚到橱柜下的番茄拿过来，脸几乎挤得变形的时候，门口传来粗犷的男声。
蹙起眉头，揉了揉鼻子，她面露困惑之色，客厅里的欧式大钟刚刚敲响，现在是晚上九点，这么晚了，岚姐没有回来。而这个陌生的男人这么晚，来这里找谁？
想到这里，她警觉了几分，顺手拿过高尔夫球杆，清亮的黑眸不由瞪大。
“你找谁？”透过猫眼，宋聿兮只看见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依稀有个高大的男人在外面踱步。
“小岚喝醉了，现在在我车上，你出来帮我将她扶进去！”或许是因为担心，男人沉稳的声音透出几分不耐烦。
听到秦岚的名字，宋聿兮一个激灵，赶忙开了门，白亮的壁灯照出外面男人英俊硬朗的脸，虽然上了年纪，眼角有清晰的皱纹，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是内敛矜贵的，举手投足都有一种王者风范。
看也没看宋聿兮一眼，男人率先大步走着，宋聿兮只能小跑跟在他的后面。
今晚的月光并不皎洁，闲散的云堆在云晕旁，大气的劳斯莱斯停在镜湖庭院前，打开车门，后座上，秦岚半蜷着身子，裹了一件男式西装，缱绻的面容泛着红晕，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得出来她现在并不舒服。
在宋聿兮傻站在一旁，木然望向男人的时候，男人生硬开口，语气带了几分尴尬，“她不让我碰她，你来背她！”
“什么？”
“你是不愿意还是怎么？”
在男人半是威胁半是命令的语气下，宋聿兮认命地弯腰钻进车里，伸出手，探向秦岚的腰，又觉得不妥，改为扶住了她的背。
秦岚虽然醉得不轻，但是还有意识，感觉到有人动她，她立刻警觉地睁开眼，迷离的眸光对上宋聿兮一脸无措的脸，她没再抗拒，顺势起身。
“岚姐，你怎么喝这么多？你上次低血糖，张医生还专门叮嘱你，不能喝酒……你们这些有钱人还真不把医生的话当一回事……”
宋聿兮一边吃力地将秦岚搁到自己的背上，走了几步，觉得也不是很重，这才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男人紧紧跟在她们身后，听见宋聿兮一路上的嘟哝难免有些失笑，“小岚她从哪里找来你这么个活宝，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倒是不小。”
宋聿兮低头小心避开鹅卵石路面上的碎石头，手紧紧扣住秦岚的膝弯，专心致志地走路，根本没空搭理男人。
身后柔软的身体不断传来细腻而醉人的香味，是淡淡的香水混着酒水的味道，间或有湿热的呼吸喷到宋聿兮□□的脖颈上，她缩了缩脖子，想要避开，身后的人却贴得更紧。
将秦岚扶到床上，给她拉上被子，宋聿兮捶了捶发软的腿，瞟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男人，眸色转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岚姐有意思。这直勾勾的眼神，一直黏在岚姐身上，难怪岚姐不让他碰。
心中暗暗讥讽，宋聿兮面上却挤出乖巧明媚的笑容，“先生，你是岚姐的朋友吗？谢谢你，送她回来。”
“你叫小岚——岚姐？”
“是岚姐让我这么叫她的。”
“我是海天集团的总裁朱江，小岚她一定跟你提起过我吧？”朱江状似漫不经心，起伏的声线却暴露了他的期待。
宋聿兮背过身，撇了撇嘴，弯腰想要将秦岚露出被子外的手，搁回被子里，谁知手却被细长的手指反扣住，宋聿兮诧异瞪眼，只见秦岚睁开眼，狭长的凤眸动了动，瞥向了一旁的朱江。
宋聿兮抽出手，秒懂了秦岚的意思，她转身清了清嗓子，“朱总，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出去吧！让岚姐安静地休息。”
被宋聿兮挡住了视线，朱江也不好发作，只能不情愿地挪向外面。出了门，还不死心地想要再看秦岚一眼，宋聿兮不客气，快速地带上了门。
下楼之后，宋聿兮进厨房给秦岚煲汤，而朱江被晾在客厅，自觉无趣，只能起身离开。
用可乐和生姜煮了一点汤，宋聿兮小心翼翼地端上了楼，此时房间里的灯已经开了，秦岚坐起身倚着床头，脸上虽然泛着不自然的绯色，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走了？”
“嗯，走了！我给您煮了一点汤，能解酒也能预防感冒。”
秦岚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神色顿时慵懒几分，难得好心情地扬了一下嘴角，“谢谢。”
宋聿兮见秦岚不紧不慢地喝汤，憋得有些难受，眼神左顾右盼，欲言又止的模样恰好被秦岚看见。
“你想说什么？”
对上秦岚深邃幽暗的眼眸，宋聿兮不自觉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岚姐，你刚刚是在装醉吗？为什么要装醉？”
面对宋聿兮的问题，秦岚露出一丝苦笑，垂下眼眸掩饰了那一抹异样的情绪，“朱江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但同时也是最强的竞争对手。为了让他成为我的伙伴，而不是对手，我花了不少心思。只是很多时候，我也有迫不得已，并不是他所有的要求，我都能达到的……”
秦岚心里很清楚，朱江喜欢她，一直想娶她，但这是不可能的！第一，她不喜欢他。第二，若是两家联姻，她作为女人，势必是吃亏的一方。
宋聿兮努力回想了一下朱江的样子，长相很英俊，气质不俗，又是海天的老总，这样的男人，岚姐居然不喜欢？该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吧！
“岚姐，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宋聿兮话一出口，自己也被吓到了，一双漆黑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惶恐不安地望向秦岚。
光线柔和的房间，点了淡淡的熏香，微风卷起窗帘，秦岚握着瓷勺的手一顿，狭长的凤眸掀起，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一丝细碎的光。
“我喜欢女人。”秦岚声音从所未有的柔和，“我还以为你会过很久才发现，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办？是不是很厌恶我这样的人？”
宋聿兮盯着秦岚柔顺的发梢，眉头微微蹙着，有一点纠结，她不歧视同性恋，但是她确实是有点讨厌秦岚。
所以她到底应该怎么说呢？
转了转眼珠子，她换了一种说法，“于小姐跟万小姐是一对吧？虽然她们今天一直在吵架，但是我觉得她们在一起会很幸福，所以我还是会祝福她们。
宋聿兮的话让秦岚一愣，随即目光变得温和缱绻起来，“你说得没错，两个人在一起幸福就好，何必去管别人的目光。”
“还有……那个……”宋聿兮忽然想到了什么，言语变得吞吐起来，绞着手指头，“今天我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说你已经为我外婆安排了更好的治疗条件……嗯，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但是……但是还是要谢谢你……”
宋聿兮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了半天，见秦岚没有回应，她抬头，却看见了秦岚安静的睡颜。
她的睫毛很长很密，不化妆也像小扇子一样，她还有让人羡慕的单薄眼皮，睁开的时候，就有层层叠叠美艳的双眼皮。
她长得这么漂亮，又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她的眼？
宋聿兮轻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仔细地关灯关门。
“呯呯呯……”一连串急促而粗鲁的砸门声，让秦岚在睡梦中被惊醒，有严重起床气的她，瞬间脸色黑得可怕。
赤脚下床，她烦躁地将头发拨开脑后，刷的一声打开门，清冽的眸光看向外面，只是……
“怎么了？哭成这样？”
此时宋聿兮双眼红肿，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一边敲门一边抽噎着。
秦岚脸上惺忪的睡意瞬间退去，诧异地伸手拍了拍宋聿兮的肩膀，却被她死命抓住了手，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指甲深深陷入秦岚的肉里。
秦岚蹙起眉，声音低沉了几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快点告诉我，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见识了宋聿兮在工地上干活的样子，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人，能够让她哭成这样，势必是出了大事。
“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去疗养院！现在，马上！疗养院一早给我打电话，说外婆的病情突然恶化，昨天半夜的时候……”
剩下的话宋聿兮没有说完，她的脸色惨白得可怕，一双大眼瞪着，空洞得吓人。
“我现在送你去。”秦岚拉起宋聿兮的手，凉得有些可怕，两个人飞快下楼，不出一分钟，凯迪拉蒂飞驰出了别墅。
“不，不可能！外婆怎么可能离开我！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在骗我，让我见见她，我要见她！”
歇斯底里的一声接着一声嘶吼，宋聿兮得知了外婆的死讯，疯了一般，抓住疗养院的医生，瘫坐在地上，木然地重复着几句话。
“宋小姐，你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顺变。”医生为难地扒开她的手，将她推倒了一边，快步走开躲起来。
其他人也不敢过来，生怕被情绪失控的宋聿兮缠住。
“一定是你们没有照顾好外婆！前天我还跟外婆通过电话，她还说她感觉好多了，过几天让我去看她呢！你们这些骗子……”
宋聿兮不知道的是，其实几天前，外婆的情况已经恶化了，她不想让宋聿兮担心，才求着所有人，不要告诉她。
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要安慰宋聿兮，只是可惜，她去的太突然，在离开之前，没有见到自己可怜的外孙女最后一面。
“怎么办？她没有其他家人陪着来吗？要是一直在我们疗养院闹下去，会影响到其他病人的！”
“要不要将院长请过来？”
……
躲在一旁的护工们议论纷纷，看向宋聿兮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怜悯。疗养院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老人们的年纪都大了，只是还是第一次遇见哭得这么伤心的。
“叮——”
电梯门忽然打开，面容清丽、气场逼人的秦岚，眸色深沉地走了过来。
宋聿兮哭得悲恸，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颊，瘦弱的身体因为哭泣而不断的颤抖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攥紧，却还是那么的无助而无力。
“你外婆的事情我听说了，真是抱歉。”
秦岚站在她的身侧，犹豫着伸手去扶她，却被狠狠甩开，宋聿兮听到秦岚的声音，瞬间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都怪你！都是你，就因为你，外婆才会这样……要不是你赶走外婆，外婆她就不会有事，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宋聿兮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如同愤怒的小兽对着秦岚咆哮，“我恨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外婆的命！”
“我……”
秦岚蹙起眉，秀美的脸上，难得露出无措之色。
“都是你！因为你，如果你早一点把拆迁款给我，外婆她就可以看见我结婚……”
宋聿兮疯了似的扑过来，紧紧抓住了秦岚的胳膊，尖锐的指甲很快就将她的胳膊掐出血来。
“啪！”
狠狠一个巴掌甩向了秦岚的脸，秦岚愣了愣，随即眸色冷下来，抬起手指摸向自己的嘴角，摸到了一丝血迹，这让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吧！居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倒她的身上？她对她已经手下留情，根本就没有过分为难过她外婆！她居然说恨自己？骂自己是杀人凶手？
真是可笑！
秦岚的修养让她没有还手，她擒住了宋聿兮的手腕，冷冽的眸子夹杂着一丝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双重打击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你外婆是自然死亡，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甩开宋聿兮骨瘦如柴的手，秦岚神色越发清冷，现在的状态，她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待会儿我会让陆晨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她说。”
宋聿兮被甩开，颓然倚着墙，身体脱力般，一点点下滑，将脸埋进膝盖，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也不知道该怪谁。
现在的她，只是想静一静，如果当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这一切都是个梦，该有多好。
不知不觉过了许久，疗养院廊道里的灯亮起，橘色的灯光照亮了角落，宋聿兮蜷缩成一团的影子。
“喂，女人，秦总嘴角的伤是不是你弄得？你是狗急了跳墙吗？就算你伤心，也不能乱咬人呀！”
一只脚毫不客气地踹了踹她的身体，但是她依旧一动不动，像只鸵鸟般将自己保护起来。
“你别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以为我想管你吗？要不是秦总让我来看你，我才懒得搭理你。”陆晨对于宋聿兮狼狈的模样嗤之以鼻，她真弄不懂，秦总在她身上有必要花这么多心思。
“我告诉你呀！我联系你的那个男朋友了，可是他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办葬礼，时间订好了通知他。”
陆晨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宋聿兮的耳里，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头却始终没抬。
“对了，这件事情你一定感兴趣，我已经在院方那边办好了手续，你现在就可以去领你外婆……”
“你去哪……”
陆晨的话没说完，宋聿兮已经起身，快步朝着疗养院的停尸房跑去。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脸色却惨白惨白的，披着头发在廊道里跑，那模样看得陆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静谧森冷的房间，一块块白布，寒气从四周涌出，宋聿兮走进去，一眼就认出了西南角的外婆。
“噗通——”
宋聿兮突然跪了下去，扑倒了外婆的身上，冰冷的身体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僵硬的手上却有着她熟悉的伤痕和老茧。
“外婆，对不起，我来晚了！”宋聿兮强忍着眼泪，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当着外婆的面哭，外婆会走得不安心，“我这么没用，外婆一定很难过。小的时候，我看到外婆为了供我念书那么辛苦，我说以后要赚钱买大房子给外婆住，带着外婆周游世界，可是这些我一样都没有做到。最后，甚至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外婆一定很伤心吧！……”
长大之后的宋聿兮几乎没有流过泪，但是现在她几乎已经流光了她这一辈子所有的眼泪。
她没有父母、没有朋友，但有外婆在，她就觉得拥有了全世界，现在外婆走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一无所有。
“外婆，我们回家吧！我知道，外婆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一直跟小兮住在一起，现在小兮就带外婆回家。”
“啊！你要吓死我呀！你背着这个……”
陆晨不放心地跟过来，恰好撞见了背着外婆的宋聿兮，两个人都惨白惨白的脸，吓得她心脏差点跳出来。
只是她来不及将抱怨说完，宋聿兮忽然扫了她一眼，寒彻如骨的目光，瞬间就让她觉得坠入了冰天雪地。
“唉，你等会儿，我让司机进来帮你。”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
宋聿兮木然地摇了摇头，如空洞的人偶一般，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向了出口的地方。
陆晨在身后沉默了，明明这么弱不禁风，到底是哪里来的力量。
宋聿兮不顾他人的目光，安安静静地背着外婆，走在静谧的小路上，正如小时候，外婆背着她去上学一样，那个时候，趴在外婆的背上，阳光照下来，是那么温暖。
天微微亮的时候，宋聿兮将外婆背回了青藤巷。她细心地给外婆梳洗，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再一一将消息告诉所有的亲戚，至始至终，她没有再落泪，办好丧事让外婆走得安心，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好的事情。
明朗的天气，白云自卷自舒，蓝天下，a市高楼耸立。
秦岚一如既往背靠着宽大的办公椅，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嘴角的伤口用遮瑕霜细细遮掩住。
“你说她一个人将她外婆背回去？”
“是的。她也许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了，所以精神方面出了一点问题。我让司机送她回去，她也不愿意。”
陆晨对宋聿兮莫名的反感，不知为何，就是越发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她是在今天举办她外婆葬礼？去调查一下，把时间地点告诉我。另外，再给我准备一套全黑的套装。”
“秦总，你该不会是想要去参加葬礼吧？”
“嗯，我去看看。她外婆的离开虽然是个意外，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宋聿兮将葬礼就订在了青藤巷的房子里，装饰的白绸和花束都是她连夜叠出来的。
她知道外婆一向喜清净，没有安排其他仪式，她去a市一个很出名的寺庙里请来了几位大师，外婆生前是信佛教的，大师念咒能让外婆走得安宁。
“唉，你说宋宋这孩子倒是挺可怜的，从小就没有爸妈，现在就连外婆这么一个亲人都走了，以后她就是嫁人了，没有娘家人撑腰得多可怜。”
“我倒是觉得是宋宋这孩子命硬，这宋家就她一个人，要不是她命里带煞能变成现在这样吗？”
“这话可不能乱说……”
……
四周前来吊唁的亲戚议论纷纷，宋聿兮一个人跪在水晶棺旁，神情憔悴的她几乎瘦成了纸片人。
她的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半点声音发不了，脑袋里面也是一片空白，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听得不太清楚。
直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她空洞的眼眸才有了一点色彩。
秦岚穿着一身黑色套装，戴着黑色的墨镜，低调的颜色却掩盖不了她出众的气质，她一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怀好意
“这位小姐长相不俗，不像是宋家的亲戚，你们见过她吗？”
“没见过，应该是宋宋的朋友吧！宋宋这孩子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认识的人自然跟咱们不一样！”
……
宋聿兮的几个亲戚凑在一起，上上下下不忌讳地打量着秦岚。
秦岚一路走来，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半边脸，下巴精致的线条更显清冷。
宋聿兮听见动静，垂到胸口的头陡然抬起，一双清亮的黑眸怒瞪向秦岚，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纵然知道外婆的死跟秦岚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我家做厨娘，也算是我的员工。你唯一的亲人去世，我理应来看看。”秦岚脸上无悲无喜，倒显得真诚，声音温和开口，“你也不用排斥我，我并非不懂世故之人，你家中出了这种事情，我会再给你宽限些时日。”
“不用了！我的态度就放在这里，你给我再多的时日也没用。”
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几个平日还算来往的亲戚凑了过来。
“这位小姐就是要收购青藤巷的那位老总，想不到这么年轻漂亮。”
宋聿兮外婆的姐姐拉了拉宋聿兮的袖子，给她使了使眼色。这孩子说话这个态度，也不怕得罪了这位金主，最后一分钱都得不到。
“王婆婆，我说话没有态度不好，是她逼人太急。我外婆还没下葬，我实在没心思想这些。”
第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