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红衣白影 作者:幽若雪

    第18节

    “展昭,看来司空祈隆给你下的蒙汗药剂量少了点。”

    男人不以为然,一身黑衣,身形颀长,比展昭略略高出几分,黑巾蒙面之下却依然清晰可观高挺的鼻翼轮廓,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是慵懒,压抑,神秘,却难掩蛰伏的爆发力,而让展昭感觉不适的是其中隐隐暗藏的是同李元昊同样的肆意侵略气息,不用刻意张扬,却已足可使人感受深刻。

    既然展昭已出手,必已断定来人是谁,既如此来人蒙着黑巾反倒没意思了。

    他顺手扯下。

    “夜鹰,果然是你。”

    夜鹰斜飞的眼风似笑非笑:“展昭,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在江湖上混得的南侠之名?”

    “……”

    夜鹰冷笑出声:“我的意思,是,你这种天真的性格能混出名堂,而且居然还活着,有些意外。”

    展昭不再理他,转头就走。

    “去哪?连声谢都不说就这么走了?”夜鹰已经挡在展昭身前,拦住去路。

    展昭停住脚步,只短短回答了三个字:“曳竺林。”便执意前行。

    夜鹰连眼皮都没兴趣抬起,反倒侧身让开,不疾不徐的对展昭逆着月光的背影道:“你不用去了,白玉堂根本不在曳竺林。”

    展昭倏然转身:“你什么意思!”

    夜鹰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展昭的问题:“展昭,如果知道有朝一日你会爱上白玉堂,我就该早早断了雪歌的念想。”他一步一步走近展昭,脸上有落寞,有玩味,也有被刻意压制的自嘲,甚至在夜鹰接近的瞬间,展昭在他眼中看到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

    展昭本能的退了一步。

    展昭闪烁的目光不禁黯然,他对夜雪歌的亏欠源于蓝田医仙莫风的死,如今既然莫风还活着,雪歌便有复明的可能,可即便是复明的夜雪歌,他又能承诺给她什么

    心中已容不下他人的展昭,还能承诺娶她么……

    夜鹰眯上眼睛,无视展昭的沉默,故意在他结痂处挑拨:“我就是曾经把你看成可拖付之人才一心成全你和雪歌,没想到……”

    展昭依旧沉默着,握剑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怎么?”夜鹰扫了眼展昭握剑的手,“我误会你了?”

    看到自己的有意刺伤在展昭身上达到了预想效果,夜鹰却没有十足的开心,没有得逞的快感,甚至复杂到想上前去一巴掌打醒展昭,什么罪责过错都揽在身上的性格自己不是一早就知道才能一针见血的刺伤他?现在看他痛苦了,为什么又有一丝可恨的不忍?

    然这微乎其微的不忍并不能改变夜鹰的抉择,他不会让展昭得偿所愿的丢掉他一往情深的妹妹,去成全白玉堂!

    “展昭,如果知道有一天你会喜欢男人,我有的是机会将你据为己有!”

    心底的声音居然吐露出来,这不禁令展昭,甚至让夜鹰自己都一惊非小。

    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对展昭的恨和嘲笑不是因为他辜负了夜雪歌?

    而是真的还隐藏着什么。

    展昭陡然一凛:“夜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夜鹰只有笑,苦笑,讪笑,嘲笑。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当着展昭说这样的话。这声音都隐藏压抑了那么久,为什么又要掀开,还是当着展昭的面……

    夜鹰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迟钝呆傻。

    展昭道:“白玉堂在哪?”

    这个问题,夜鹰也只想笑。于是他真的笑了出来,甚至笑的有些失态:“展昭,你竟然还如此明目张胆的惦记着白玉堂?”

    展昭隐忍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夜鹰,我曾经一直觉得我亏欠你,亏欠雪歌。”

    夜鹰不屑的笑笑:“哦,现在呢?”

    展昭不再看他:“我亏欠的人只有雪歌,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欠我……是,所有一切都是我夜鹰自己愿意做的,你自是不欠,可是今后你欠我的恐怕你这辈子都尝不清!”他的声音慵懒,慵懒的如蛰伏的鹰,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生命丧生于那锋芒隐匿的利爪之下。

    展昭有些恍然,似乎被夜鹰的神情疑惑了,他虽不知道夜鹰要做什么,正在进行着什么,却能感觉到这结果必然会有死亡。

    江湖本就如此,外表的风平浪静并不能掩饰寂寞,更不能遮掩你死我亡的本质。

    “你究竟想干什么……”

    夜鹰用他一惯肆意妄为的笑对上展昭的谨慎:“猫儿,我与元昊之间的恩怨,也该是了断的时候了。我本想把雪歌托付给你,现在看来,还需费些周折……”

    展昭没有说什么,只是自夜鹰的眼中看到了危险和决然,还有若即若离的伤感。

    “白玉堂在你手里?”

    夜鹰弯了弯嘴角,叹道:“他在雪歌那儿。”

    “雪歌……”

    夜鹰笑:“怎么,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两个对你同样一往情深的人?”

    展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口发堵:“他怎么会在雪歌那儿?”

    “我要杀李元昊,就必须除掉赛雪风!”夜鹰摸了摸自己拿剑的手,那是他喜欢的动作,优雅却危险。

    展昭道:“你不是赛雪风的对手。”

    夜鹰道:“展昭,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光明正大的做,岂不是要增加太多麻烦,而我恰恰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你竟如此视人命为儿戏!”展昭的双眼有些红,愤怒的红。

    夜鹰目光中突然暴起一阵寒栗:“儿戏?展昭,你未免太天真了,这本就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天下,不做杀人的,便做被杀的,你知道那个在你杯中下了蒙汗药的人是何结局?”

    展昭目光一变。

    “依你对司空祈隆的了解,那奉命下毒之人可会有人替他收场?还是直接灭了来的干净利落?”

    “……”

    夜鹰突然凝重的脸色绽开一抹难以描摹的狠辣的笑:“只可惜千算万算,他却算不到有人敢在他的酒杯中动手脚。”

    展昭目光骤变:“你说什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我没他那般小家子气,他放在你杯里的是蒙汗药,我放在他杯里的却是流光……”

    “夜鹰!”展昭转身欲要走回头路,流光毒性虽烈短时间却不会致命,司空祈隆只要有夜雪歌配的解药便死不了。

    “展昭,不要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来欺骗雪歌对你的感情,”夜鹰慵懒阴沉的声音响起:“猫儿,你这辈子还想不想见白玉堂?想的话就少碍我的事”

    展昭顿住步子,却愤愤的没有回头。

    “猫儿,你要吃多少次亏才能学乖……”他幽幽的叹气,人已来到展昭身后,“有些人的命,连皱眉都不值得。”

    “夜鹰,在你眼里,在元昊眼里,人命都是如此不堪一提?蝼蚁尚且贪生,你凭什么武断的决定他人死活!”展昭突然回身,语调都因着激动愤怒而有些发抖,夜鹰一怔,他没有想到展昭的反应会这么强烈,杀了一个人而已,在他根本是小事……

    “展昭!少拿你的悲天悯人之心来教化我,告诉你,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那天就已经不是我了,不再是人,而是魔!我不需要明白因果循环的善始善终,更不需要轮回道上的诵经超度,我告诉你,我造的杀孽远远超乎你的估计……有些人,也是为你杀的!”

    “夜鹰!”

    “怎么?不愿面对?”

    展昭的唇不自觉的在抖,因为愤怒,因为压抑,因为痛心,因为,无力控制的局面。

    “沈狐狸是你杀的?”

    夜鹰道:“换个有分量的,这个狐狸不值一提。”

    展昭握紧了拳头,“夜入开封府大牢杀了狄威的人也是你!”

    夜鹰嘴角些微勾起:“狄凯能对你一心一意,你还要感谢我体贴入微的安排才是。”

    “夜鹰!”

    夜鹰啧啧轻叹:“怎么,这就恼了?你不是很能忍么…”

    展昭长吁口气,迫使自己的愤怒的声音显得平静些:“夜鹰,跟我回开封府。”

    夜鹰目光一寒:“展昭,我从来没有将矛头对准你……别把我惹急了。”

    展昭别开脸,夜鹰炙热的目光他很不适应。

    夜鹰道:“猫儿,天下之大,仅凭你展昭一人开封府一个包拯就可以荡涤污秽澄清黑白?是不是太天真些了?”

    “我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不能,元昊也不能!”

    夜鹰的声线因激动而有了变化,有些低沉,有些微颤,有些沙哑,“我可以带你去见白玉堂,可是为了不伤害雪歌,也为了你的白玉堂,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展昭缓慢的抬起头。

    他不想伤害夜雪歌,也不想伤害白玉堂,他能伤的,豁的出去的,只有他自己。

    ☆、何以为情

    白玉堂撑起身打量四下,入目皆是淡紫色,不论是帘幔还是铺陈,这里的一切太过于简单,简单的有些不太真实。淡淡的药香萦绕,白玉堂已经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是,吃惊大于惊喜。

    右肩上剜肉剔骨的疼痛让他为之一震,这是他不顾一切的去拾展昭的剑,被赛雪风从背后打进肩甲的透骨钉。

    这种疼痛显然透骨钉已经拔除,伤口也处理过了。

    白玉堂皱了皱眉。

    被掌风振落悬崖的一刻,他以为自己肯定死定了,手里紧紧攥握着的,唯有枕边这古朴沉敛的巨阙,他的猫儿的巨阙。

    还好,巨阙还在。

    不禁自嘲一笑:“世界之大,竟然真有淹不死人的湖……看来我白玉堂真是命不该绝。”

    冷风卷帘,夜雪歌便如被风卷送进来的花瓣,清雅而淡漠,一身耦合色的裙衫,配上她莹白的肤色,白玉堂觉得原本自己心中定义的为数不多的美女数目,又多了一个。

    她确实很美,白玉堂一直这样觉得,所以展昭对夜雪歌的愧疚感便成了堵在白玉堂心上的石头。她的静,她的纤尘不染,与其他女子皆不同,甚至淡泊宁静的气质与沉鱼落雁相比,多了份可遇而不可求的恬适。

    难怪展昭会待她有所不同……她确实给人的感觉与众不同。

    不是太灵秀,而是太平静。

    白玉堂抬头看时,夜雪歌已移步到床前,携着药草的特殊清新味道,这是她特有的味道。

    因着展昭的缘故,夜雪歌与白玉堂并不陌生。

    疼痛,并不能阻止白玉堂咧开嘴不羁的笑:“夜丫头,是你救了我?”

    夜雪歌默不作声的整理着床边的药草熏香,白玉堂的目光就一直随着她的手在移动,看她轻省容易有条不紊的做着每件事,同双目健康的姑娘没什么区别。

    不觉勾起了唇角。

    “在笑什么……”夜雪歌手里的动作继续着,却轻声问道。

    白玉堂感叹她的机敏和感知力,唇边弧度不觉放大了些:“你猜我在笑什么。”

    同她接触不用像对其他盲姑娘那般小心翼翼,她柔弱的外表下是男孩子都无法匹敌的柔韧跟坚强,这点让白玉堂整个人放松下来,恢复惬意的慵懒。

    夜雪歌也微微一笑:“你觉得我应该是个让别人来照顾的人,而不是照顾别人。”

    白玉堂依然笑着,却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但夜雪歌似乎并不介意双目失明的事实。

    白玉堂抽了抽鼻子,“丫头,你这熏香做什么用的,味道有些怪。”

    夜雪歌浅笑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味道怪是怪了点,不过对你的内伤调理有好处,你体内还有未清的余毒,不过要不了命的。”

    “什么毒要不了命却可令人内力全失?”白玉堂有些好奇,他确实没听说过。

    夜雪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怔了怔,突然抬起头,白皙光洁的精致粉面展开一抹笑,便如湛蓝的天幕浮过一朵流云,她淡淡自语道:“他来了。”

    “谁来了?”白玉堂直到此时才听到脚步声,不得不对夜雪歌的耳力刮目相看。“丫头,好耳力。”

    夜雪歌已向外走,比她进来速度慢很多,她明明那么期待见来的那个人,任谁都不难看得出来,白玉堂更不是傻子,而她却莲步轻移至门口便停了下来,修长的指尖附上门扉,极细微的一叹。

    这女子似乎已经习惯了等待,适应了等待。这种近乎于克制的安静让白玉堂不解:“你那么想见他,为什么不迎出去。”

    夜雪歌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悦,也觉察不出来泪的味道,“人与人的性情不同,表达方式也不同,如果是你,你一定早已冲了出去,而我,已习惯了等。”

    白玉堂缓缓摇头:“我不懂。”

    夜雪歌道:“五爷是否从来没做过使自己委屈的事?”

    “……”

    夜雪歌轻抚帘幔:“我一直在这里,如果他想见我便自然会来,不想见,即便我相随左右,他眼中依然没有我。”

    白玉堂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夜雪歌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可白玉堂觉得这样的活法会把人憋死。

    白玉堂不再说话了,他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夜雪歌已先外面的人一步掀起帘子推开门,于是她便看到了展昭。

    她心心念念的展昭……

    “展昭。”白玉堂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沉重。

    展昭的目光已循声而去。

    夜雪歌按着入内的先后顺序淡淡的唤了声:“哥,展大哥。”

    “雪歌。”展昭依礼点头,他看向雪歌的眼中不是没有喜悦和温暖,只是这喜悦与目光扫过白玉堂时的心境相比较,明显黯淡了些,压抑了些。

    展昭如静水般深沉的目光望向白玉堂。

    “展昭……”白玉堂激动的有些像孩子,却又一次扯痛了右臂膀,“嘶”的倒吸一口冷气,保持着相对安分的姿势不再妄动。

    “玉堂。”展昭已到近前。

    夜雪歌听的清楚,心中一顿,淡淡道:“白五爷,如果你想你的右手还能握剑,就不要乱动。”

    “雪歌,他的右臂怎么了?”展昭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夜鹰懒懒的开口:“一寸三分的透骨钉从肩甲穿进去,你觉得会舒服?如果不是我把他带到这,他纵是武林第一,眼下也只是个废人。”白玉堂很不想,可他却还是看见展昭缓慢而沉重的阖上眼,停顿的时间让白玉堂感觉窒息和压抑,那蝶翼般浓而长的睫羽轻微的震颤,继而睁开时目光恢复清明沉静,深深的痛惜与自责隐匿于细微的一叹,无处捕捉。

    白玉堂几乎要伸出手去抚平他眉间深蹙的伤感,顾忌到夜鹰与夜雪歌同展昭的关系,放弃了动作。

    展昭拄在床边些微收紧的手,有细微的,控制到极好的一颤,还是没有逃过白玉堂的眼睛,稍稍探了探身,笑的有些苦涩,语调轻到几乎只能看嘴型的程度:“猫儿……过去了。”

    展昭点头,无声且落漠。

    夜雪歌就站在展昭身后,从展昭看到白玉堂那刻起,展昭无法控制的心跳感知可以自欺欺人却瞒不过夜雪歌。

    平静的微笑,平静的语调:“展大哥,白玉堂不会有事。”

    展昭起身:“雪歌,莫前辈可曾来找过你,他还活着,便是他帮我恢复了内力带我离开奇云山。”

    伴着白玉堂的惊讶,雪歌眼中有些晶莹,微苦的笑:“他真的还活着?”

    夜雪歌的眼睛,在莫风坠涯后便不再有期盼,虽可治愈他人的顽疾却医不好自己的眼睛。

    她不是没有期待,只是适应了黑暗,于长期的黑暗摸索中习惯了隐忍和压抑自己的情绪。内心里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甘心连展昭的样貌都看不到。

    “雪歌,只要蓝田医仙还在世,你的眼睛便可能复明。”展昭温润真诚的声音再次响起。夜雪歌笑了笑:“展大哥,师傅还活着总有一天会来找我,会来找沈婆婆……”

    笑容未来得及收起,泪已下。

    她听得到,湿了眼睛的沈婆婆已站在屋里。

    沈婆婆身材略显清瘦了些,脸也清瘦,五官并不美却能看出年轻时的自强与倔强,然随着年纪的增长,那份倔强被消磨,自主也已被落寞取代,一个渴望被爱却错过爱的女人,剩下的也只是岩石一样风化了的落寞容颜。而美与丑,从来就不是取决于爱与不爱的唯一根据。

    雪歌握了握沈婆婆的手,那手仍在抖。

    门又被轻轻推开。

    地上那道影子已先于影子的主人走进屋子,进而那人走进来,披着有些发亮的月光。一步一步,踩碎了静谧。

    目光都投向那道影子,那道镀了层柔和的影子。

    “莫风,你回来了?”沈婆婆的声音听起来像单音节一样有些生涩,遥远的她自己听起来都不觉真实,但是那声音却仿佛包裹在纸巾里面的火种,刹那便会不可阻止的燃烧,有着莫名穿透力,以至于那影子的主人肩头都抖了抖。

    “师傅……”雪歌的声音低的像自语。

    莫风笑着走近:“雪歌,你肯称我一声师傅了?”夜雪歌用力点了点头。

    莫风苦苦一笑,却透着期许味道越过夜雪歌来到沈婆婆面前,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定定的看着:“沈凤,我回来了。”

    沈婆婆站在原地没有动,像被施了咒语般定在那里,良久良久的安静。她还没有做出反应,莫风已经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紧紧的揽着,暖暖的包裹着。沈凤的眼泪决堤般的倾泻,莫风安慰似得轻拍着她的肩膀,轻的像是哄着初生的婴孩,温柔而深情。

    莫风如梦呓般自语:“我死而复生,上天却给我如此大的厚爱,寻回了心爱的女人,毕生所学也有了传人,我,该知足吧。”

    莫风的眼中有刹那不合时宜的黯然和寸许的失落伤感,那神情本不是生死离别后的团聚该有的,莫风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心中想起的,竟然是那个恩恩怨怨纠缠了自己半生的,南宫博。

    莫风眼中突然有泪留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似乎将注意力放在莫风和沈凤身上时,白玉堂突然握了下展昭的手:“猫儿,你猜莫前辈在想什么?”

    展昭一怔。

    白玉堂压低了声音,却不是刻意的,而是黯然的哽咽:“何以为情?朝朝暮暮,绝不是一个死,一个生……”

    展昭什么都没有说,突然有什么哽咽了声线,掏空了心,他将手轻轻覆上白玉堂受伤的右肩……

    ☆、不速之客

    夜鹰的冷笑声激的展昭心中发寒,来之前说过的话猛的撞上心田,钝钝的疼,对白玉堂他确实表现的太过于关心了,程度超出夜鹰的警告范围。

    手虽还扶在白玉堂受伤的右臂,却明显僵硬了许多,拿也不是留也不是。

    白玉堂目光自他修长匀称的手指移上两难的眉眼,然后刀锋一样的目光瞄上夜鹰灯影下阴暗分明寓意深长的眼,夜鹰目光挑衅的半抬,阴郁而森冷。

    显而易见的剑拔弩张。

    白玉堂知道,夜鹰手上有太多筹码可以辖制展昭,而对于这种戏码在展昭身上屡试不爽,臂膀因下意识攥握的手掌而撕磨的疼,却浑然不觉,冷哼一声:“有些人怕是见不得人的把戏做多了,便不会光明正大的示人了。”

    展昭没有说话,可于白玉堂愠怒的神情和含沙射影的话语里明了白玉堂已猜出几分,白玉堂内力没有完全恢复,展昭做不到力敌夜鹰再带走白玉堂,洛成那孩子在夜鹰手上,八贤王没有还朝是必也在其手上,展昭苦笑,夜鹰已将他吃的死死的,而排除这种种,展昭心底最大的顾虑是他自己的心,他不希望伤害夜雪歌的心丝毫不比夜鹰逊色。

    展昭目光敛在睫影之下,没有正视白玉堂,起身道:“玉堂,你留在这雪歌有办法医治好你的伤,开封府还有事,展昭先行一步。”

    白玉堂咬了咬牙,看着夜鹰阴晴不定的脸没有说话。

    夜鹰似笑非笑:“展大人,说过了的如此重要的事难道还需夜某人提醒?”他的语气,他的神情,让展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一双深沉如夜的眼探寻却黯然的对上夜鹰,为了顾忌夜雪歌的感知,展昭努力的敛去一切仇视和怒意。

    夜鹰依旧优雅无害的笑着:“展兄弟方才还提起欲向雪歌提亲一事,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如今巧了雪歌的师傅与兄长都在,展兄弟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如何?”

    白玉堂只感觉脑袋轰的一下,气血直充冠顶,他太了解展昭,也太相信展昭。既然展昭无辜黯淡的表情已说明毫不知情,这戏码便又是夜鹰强行加诸的手段。

    展昭不只目光暗下去,心也暗下去,他略显无措的看了眼白玉堂,又看向错愕的夜雪歌,他除了将自己的身体绷的紧紧的,似乎找不到逃遁的出口。

    夜鹰总能拿住他的弱点,不是夜鹰太聪明,而是展昭的弱点实在太多。

    所有的人,哪怕是完全陌生的,都足以成为克制展昭的筹码,这样的人,如何能赢李元昊?想到这些,夜鹰微不可见的眯了下眼睛,心底一番了然的感慨展昭,如果有一天你与元昊正面交锋,这一切的牵绊都势必成为将你置之死地的利器,单凭这一点,你永远都不是元昊的对手。我夜鹰无论如何不会逼你引颈自刎,他人呢……

    “展昭不能娶雪歌。”

    莫风的言语不仅令展昭,甚至于沈凤,都不免吃惊。沈凤一直照顾在雪歌身边,夜雪歌虽然不曾提起,可只要不是瞎子,她对展昭的心便看得到。

    沈凤不明白莫风为何要出言阻止。

    夜鹰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展昭眼中的恭敬,却是运筹帷幄的探究,夹杂着摇曳不明的挑衅,“哦,你倒是说说,如何不能?”

    莫风怔愣了半晌。

    他似乎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阻止,雪歌是他的爱徒,展昭也是可托付终身的正人君子,英雄美人,原本一对璧人,他因何阻止……

    有那么一瞬间,展昭眼中的两难与白玉堂目光中的缱绻融在一处,是胶合着愧疚感的疼痛,那疼痛锐利的刺伤莫风的记忆。

    童年的记忆,专属于他与南宫博两个人的记忆。

    出师下山之前,南宫博将自己灌得烂醉,失魂落魄的问莫风:“我跟你斗了这么久,只希望你能正视我的存在,可换来的,竟是更加形同陌路的疏离,这份一厢情愿的可怜的感情如果有一天我南宫博累了,放手了,你真的会如释重负吗……”

    莫风记得,南宫博笑的决绝,笑的意味深长。很多事莫风觉得自己过去了便会忘记,可回过头再想,这些风过无痕的过往竟这般深刻……

    如今,南宫博死了。

    真的再无法纠缠,真的被迫放开了莫风一度觉得厌恶的手,莫风却突然发觉心内的某一处角落,有些空,有些茫然,有些寂寞。

    阻止夜鹰的武断私心,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觉得亏欠了南宫博所以南宫博临死前所要成全的他一心要代之维护。更有对三个年轻人的呵护。

    莫风如同丢了一段记忆,既拾不起,又用力的伸出手不忍丢弃。自己于南宫博,展昭于白玉堂,这两个人身上,有着南宫博偏执的影子,他似乎在这两个他欣赏的年轻人所生的并不欣赏的感情里看见了南宫博的痴,也突然看见了自己的木然。

    白玉堂的心,展昭懂,展昭珍惜,南宫博的心,自己懂,却嗤之以鼻弃如敝屣……

    南宫博,突然想你了,可你却已浑然不觉,是对我莫风的报复么?

    还是,老天的嘲笑和讽刺!

    “莫风……”

    沈凤的声音将莫风的思路硬生生扯回来,“这两个孩子如此般配,为何不可在一起。”

    莫风看了一眼白玉堂,突然笑了:“雪歌是我的爱徒,若我心知肚明展昭已是同他人拜过堂的人再去促成这桩婚事,不是亲手毁了雪歌的幸福。”

    静,出奇的静,静的异样,让人有些徘徊煎熬。

    “你说什么!”夜鹰冷冷的声音,携带着莫名的彷徨挣扎。

    莫风点头,郑重,却略有踌躇。

    “他同谁拜过堂!”夜鹰的声音冷得深入骨髓,“倘若那人已是死人,这拜堂便毫无意义。”

    白玉堂刚要开口,展昭阻止的目光不容分说递了过去,有着刀剑不为阻挡的力量,切断白玉堂不吐不快的义愤。

    莫风的声音已响起:“夜鹰,展昭之心若不在雪歌身上,你即便有本事迫使展昭拜堂,甚至即便入了洞房,又能怎样?”

    莫风笑的怆然,让夜雪歌认清辨明确实有些残酷,可若事实本相就是残酷,难道还能一世糊涂?

    更何况,些许黯然的夜雪歌未必不知情,怕只是夜鹰的一己之私罢了。

    夜鹰冷冷的笑,阴阴沉沉的目光扫上白玉堂。下一秒,夜鹰手上的剑已从袖口滑出,与展昭护在白玉堂身前的画影击的精芒四溅。

    夜鹰的手上力道随着倏变的逼人目光瞬间倾力压近,展昭目光灼灼,画影分毫不让。

    “哥,”夜雪歌强颜欢笑,虽然笑的苦涩,却依然在笑,“哥,我早就放手了,为什么你还不能放手?”

    夜雪歌的话,在场的五个人中,唯有沈凤不懂,其他人,都明白。

    曾经,夜鹰对浮尘好,这好虽被夜鹰刻意深埋却可出生入死铭心刻骨。如今依然很好,浮尘却对雪歌说过:“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不介意他心里装着其他人。”

    谁是其他人?

    一段感情再不合世俗伦理,只是但凡甘愿用生命去呵护的感情,就值得被尊重。

    夜雪歌可以不信浮尘,却相信自己的感觉,夜鹰每次与展昭的刻意为难,每次生死一线的全力维护,每次他看到展昭时强行控制的心跳,每次提起这个名字时压抑的呼吸……

    夜雪歌早已查觉。

    微风中夹伴着萧萧马蹄声,将小屋内不和谐的煞气冲的七零八落,夜雪歌警觉道:“马匹二十四,距此处三十里。”

    “雪儿,避一避。”夜鹰收剑,反手旋开床边机关,自屋内不起眼的梨木桌下方,二尺见方的地面翻开,露出一处暗道。

    沈凤一拉雪歌,让她先进去,夜雪歌若有所思的面向夜鹰,夜雪歌请求的话没有出口,夜鹰已看向展昭莫风,冷冷的发号施令的霸道口气:“都走!”

    展昭扶起白玉堂:“莫前辈,请代为照顾白玉堂。”

    莫风目光一变已明白展昭用意,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过来扶住白玉堂。白玉堂看着展昭,眼中赤红,愤怒已要冲出体表:“展昭!我不走!”

    展昭微微一笑:“白老鼠,由不得你。”

    白玉堂气急:“展昭!”

    展昭安静的看了他一眼,语音温润:“你现在的身体帮不了我,你走了我反而可以心无旁骛。那些人,我还可以应付。”言罢展昭又转向夜鹰:“这些人武功并不出众,如果徒生枝节便无力应付,你跟他们一起走!”

    夜鹰打量着展昭,冷笑:“好,我走,如果白玉堂出了事别怪在我身上。”

    说话间夜鹰已走过展昭身侧,展昭身形微侧用余光扫了眼夜鹰,高挺的鼻翼紧抿的唇线更加深刻,旋即那唇角似勾了下,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白玉堂若有闪失,展某便移平你的天香国色。”

    夜鹰肆意的笑,似乎对这样的展昭很欣赏:“猫,别逞能了,来的这些人里个个都是高手,就你一只,我不放心。”

    展昭冷着脸不再说话,夜鹰有些行事上有些像白玉堂,所以无用的话明知说了也是白说,索性不说。

    夜鹰迳自仰了仰头,将自己的身心舒展开,对着身后的人道了声:“快走,再不走拖了后腿后果自负。”

    白玉堂真的走了。

    他真的变了,展昭微微一笑,与夜鹰并肩而立。

    夜鹰瞥了一眼展昭手上的画影:“怎么,这是意味着交换定情信物?”

    展昭瞪了他一眼,不作言语。

    夜鹰冷笑:“你最好活着出去,否则公主庆生便是宋室的灾难。”

    展昭动容:“你说什么?”

    门已砰然推开……

    ☆、出乎意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收藏、阅读这篇文的朋友,我因着自己的懒向大家致歉,祝愿新的一年里顺利,顺心,身体健健康康。

    谢谢!

    风过,无声的掠起展昭和夜鹰的发,没有杀气,只有透彻骨髓的冷。冷的心颤,冷的心慌。。

    随风而入的人更冷。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展昭,目光却定在夜鹰身上,邪魅的笑冷的蚀骨切肤:“你居然还活着……”

    夜鹰缓缓摇了摇头:“李元昊,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李元昊微笑:“今夜之后,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夜鹰道:“哦?不愧是我的表兄,跟我想的居然一样。”

    兄弟?展昭内心品味着这再亲近不过却愈加讽刺的称谓,警觉的注视,周身散发着陌生的冷意。

    看展昭同夜鹰在一起,元昊面上有那么一瞬的不痛快,但似乎是因为一想到这两个人已是笼中之物便忍不住多了些势在必得的雀跃,夜鹰这样理解元昊面上的笑,因为他太喜欢征服,喜欢占有,即便他不爱不提不在意的东西,也不会拿去做慈善成全别人的情有独钟。更何况,眼前的自己和展昭,于他而言,太碍眼。

    展昭面无表情,“我们出去打。”

    元昊漫不经心打量着四周,“这里的主人既然不在,我们确实应该到外面,毁了这里的一切我不想,二位也都不想。”之后,元昊径自走了出去。

    展昭有一刻不明所以的疑惑,一闪而逝,他并未捕捉到自己疑惑的是什么。

    夜鹰已经走了出去,这间屋子确实太小,无法施展。展昭随后跟了出去。

    步出屋舍,便看见一字排开的二十四人,像二十四根桩柱杵在那,一动不动。

    元昊挥了挥手,二十四根柱子便动了起来,转瞬之间已将展昭和夜鹰围在中心。展昭看着这二十四个人脚下有条不紊的移动,缓缓抽出画影,月光映着剑光,成为月色下独到的风景。夜鹰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进袖口,此时又锋芒毕露的滑入掌心。

    元昊的表情很难琢磨的变化,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展昭身上,那种意图不清的注视展昭想刻意忽略却做不到。

    没有元昊的命令,无人动。只是围着,水泼不进的围着。

    这种受制于人的被动夜鹰无法忍受,他不是展昭,所以他先于展昭和元昊出手,爆烈如狂风,袭人如杀戮。

    展昭本不想出手,可夜鹰动的同时元昊一个指令的手势,黑衣人也动了……他不得不出手。

    密道直通向乡间古道。

    沈凤扶着夜雪歌弯身走在最前面,莫风跟在其后,走在最后面的人是白玉堂,他走得很慢,有几次几乎是停滞不前,以至于夜雪歌也停下脚步:“白玉堂……”

    白玉堂沮丧的抬头,声音喑哑:“有没有办法使我的内力尽快恢复!”

    莫风停顿片刻,似乎在做一个重大决定,然后他抬起脸正视白玉堂,“有。”

    “什么办法?”白玉堂心上一喜,声音不免激动愉悦了几分,甚至抬头的功夫头重重顶在暗道顶上,白玉堂吃痛的摸着脑袋心中更是恼火。

    莫风摇头道:“白玉堂,展昭把你托付给我。”

    白玉堂这次吸取教训,弯着身抢道:“如果展昭出事,你一样不会好过!”他将最后几个字咬的格外重,没有威胁,却是力透纸背的重,在这暗道里回响着,白玉堂说的是实话,他的眼里泛着激动的红。

    莫风的手动了动,自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瓷瓶,打开密封,瓶身一倾自里面滚出一粒黄豆大的药粒,“这是珏曲,可以刺激你的内力在片刻内恢复,只是药力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药力退散之时,后劲反噬,你没有内力……”

    白玉堂浑不在意的一笑,已几步上前一把抢过,拇指食指将药粒捏起来混不在意丢进嘴里,如同吃一粒糖。提剑转身,走了两步顿下来,回身望了眼裹步不前的几人,眉梢挑起轻松的弧度,丢下两个字:“谢了。”

    回头路总是喜忧参半,白玉堂的步子并不快,他在等药力发挥作用,暗道也实在太狭窄,容不得他快。

    白玉堂赶到的时候很及时,正巧为无暇自顾的展昭挡下黑衣人暗算的暗器。

    “白玉堂!”展昭的口气显而易见的愤怒,语气重的白玉堂想跳脚!但他无论如何不会对展昭发狠,只是余下的十八名黑衣人有些惨。

    巨阙握在白玉堂手里,今天夜里饮的血,怕是比它跟着展昭直到交换到白玉堂手上饮的血都多。白玉堂简直杀红了眼,每一剑舔过的地方,都伴有腥甜,每一次出手,都是置之死地的决绝。像魔一样的狠虐,只为杀人而杀人。

    从前的白玉堂行事作风狠辣,此时的白玉堂竟带着展昭有些陌生的残酷。

    白玉堂的内力是怎么突然恢复的,展昭心一分,肩上多了道口子。显然避的及时,保住了这条膀子。

    夜鹰看出展昭的顾忌,也同样猜到白玉堂的煞气是靠着药物在维系,挺剑上前攻的是作壁上观的李元昊:“欠下的债,该还了。”

    “是么?”元昊倾身,平移,出手,后发却并不比夜鹰的先声夺势慢多少。

    剑光疏离,锋利,回旋的是淋漓的杀气与怒意。

    余下的十八人不遗余力的攻击,夜鹰的剑招招都攻向元昊,惨痛的记忆深刻的失去,仿佛沙砾碾磨伤口般刻骨铭心,而元昊的笑更似在这渗血的伤口处撒了一把盐,那一张张曾经无比亲昵却徒留血肉模糊的记忆的脸撕扯着夜鹰深埋骨血中的愤怒和杀意,怂恿蛊惑,夜鹰的剑势由锋利变作疯狂。

    然而一个人太想达到一个目的的时候,就会不可避免的有百密一疏的遗漏。

    元昊不会放过这疏漏。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急于求成的遗漏。剑已成风,自夜鹰的剑风间隙斜斜刺去,只夺咽喉。夜鹰可以退避,可他却在赌,赌一个置之死地两败俱伤的结果。

    展昭端方谨慎,临阵对敌不到万不得已决不用这种打法,以他对夜鹰的了解,知道夜鹰绝不会躲,只会攻,而攻的结果是双伤,夜鹰无疑是伤重那一个,甚至是死的代价。

    只来得及推开他,却已来不及躲开那剑锋,勉力的避开致命处,颈边却多了道触目惊心的红。

    “展昭!”

    “猫儿!”

    展昭迎着元昊略有些狼狈却匪夷所思的神情,顾不得多做他想,伸手抹了把脖子上血迹看也未看,目光中充斥的怒意如狮吼几近咆哮。

    “李元昊,只要展昭存在一天,你就休想轻而易举马踏中原!”

    元昊以外的十六人又被白玉堂解决掉五个。

    对方十一个人,加上元昊。

    这方三个人。

    展昭感觉对手那虎视眈眈的对视像极了野兽垂死挣扎的本能,因为每个人都想活着。

    是啊,每个人都想要活着,老百姓也是人,死士也是人,蝼蚁尚且贪生……

    元昊长久的静,没有发号施令,黑衣死士有的甚至有些疑惑的用余光打量。夜鹰亦冷冷的逼视着元昊,这个人他一直恨着,怕是直到死也会一直恨。

    缠斗还在继续着,剑光成为月华下惊心动魄的摧残,不论是风,还是扬起的沙,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在场的人似乎已经习惯这血的肃杀。杀!拼尽全力,如果只有拼命才能保命,怜悯便显得笨拙可笑。

    展昭的剑已不遗余力。

    元昊眯起眼睛,这是他眼中最善良的男人,此时却被逼的步步下杀机。要知道这二十四人不同于当初的狄威狄凯,元昊是铁了心要将展昭白玉堂夜鹰一网打尽甚至斩草除根才动用了一品堂的最顶级杀手二十四昆仑煞,这二十四人是潜藏在一品堂的终极力量,连元昊平时都不多见,唯有必要的时候将他们召唤出来,代价不菲。可即便有人出得起同样不菲的价格,却不是人人可以请的动的。

    他们只认李元昊,也只收李元昊的银子。因为一种诡异的武功修行,他们身体里都输过李元昊的血。

    可此时,这余下的十一人却面面相觑,目光中透着绝望的恐惧,因为他们的体力在一点一点消逝,有人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而他们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夜鹰的剑,白玉堂的剑,却毫不留情的削下……

    一声接一声的击掌,夜影处走出一人,通身的黑衣,狠虐嗜血的张扬。

    李元昊?

    展昭白玉堂夜鹰不约而同的望向先出现的元昊,后出现的李元昊笑了笑:“不用疑惑了,我才是真的。”

    “我知道你们恨我恨的牙痒,可我不会轻而易举给你们留下擒我的契机。我的二十四昆仑煞并非泛泛之辈,如今你们三个人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该由我出面收拾下残局了。”他说着,望了眼易容他的那个人:“陆川,干的不错,拿下这三个人!”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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