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节
重生之影卫的秘密 作者:一梦如是蓝田玉
第9节
“小七？”兰芷看到噬影怀中一动不动的小七，心中一惊，不顾及自己身体的不适，上前抓起他的手腕，把起脉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兰芷的眉头越皱越紧，就连顾炎心中也忐忑起来，难道就算是用了那个方法，影七也不等保得一命吗？
直到兰芷放下影七的手腕，噬影才忍不住问道：“兰芷堂主，小七他如何了？”
兰芷正想禀明小七的状况，忽然，从崖下急匆匆跑上来一人。那人到达崖上后环视了一周，看到顾炎，便跑到他身前跪下身去禀报道：“禀教主，教门之外有一自称北庭候下属的将军，说要见教主。”
自己何时认识什么将军？顾炎皱着眉头问道：“他如今在何处？”
那人接着禀报道：“还在教门外，属下恐防引狼入室，因此不敢将他迎进教中，看那将军的模样似乎也不想进入教内。”
顾炎闻言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对，下去自行领赏。”说罢转头看向兰芷，吩咐道：“兰芷，你且先照看着小七，将小七带到你的医阁进行救治，我与阿影处理完山门的事便会赶过去。”
说着又看了眼魂杀，“魂杀，你且将教中诸事安顿好，戮天十八卫可在一旁辅助。”魂杀与戮天十八卫自然领命退下，而后顾炎便与噬影一同赶到了山下。
顾炎与噬影赶到时，远远便看到山门之前立着一名轻甲将军，另一侧则是戮天教的一干教众。那将军看着风尘仆仆，似乎是匆匆忙忙赶到了这里。此时站在一干教众面前，气定神闲，没有任何的不适。顾炎见他这般，心中暗暗地赞叹了一句。
那将军见到从山上走下的顾炎与噬影二人，打量了他们影一眼，立刻双眼一亮，抱拳道：“本将云烈，乃北庭候大公子的下属。”
顾炎也拱手道：“戮天教教主，顾炎，这是吾妻，噬影。”一旁的噬影一听，狠狠地瞪了一眼顾炎，顾炎对此早已习惯，面色如常，仍是一脸微笑地看着身前的云烈。
云烈闻言先是一怔，打量了一眼噬影，眼中没有出现半分异样，再次转过头看向顾炎，“想不到你竟然就是戮天教教主。”
“哦？将军曾经见过我？”顾炎心生疑惑，他确实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人。
云烈倒也不介意，提醒道：“在楚楼的船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顾炎仔细地想了想，似乎稍有些印象，那跟随在北庭候大公子身边的将领不正是眼前这个云烈吗。知晓了云烈的身份，顾炎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却仍是不知他来这里的用以，便询问道：“不知云烈将军此来？”
云烈轻笑一声，“顾教主何必装糊涂，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攻打你戮天教的人马中除了武林盟另有一队人吧。”
见云烈这般爽朗，顾炎也不再做作，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只听云烈接着说道：“不错，那队人马便是我等，大人曾与武林盟有约，助他们攻下你戮天教，但有关盟约之事，我在这里不便多说。”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又帮助我戮天教绞杀了武林盟一干人等？”顾炎眼中疑惑之色又浓重了几分，听闻那北庭候的大公子一向说一不二，怎么会立下盟约又出尔反尔呢？
听到顾炎询问，云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本将只遵从主令，大人叫我如何我便如何。教主这般询问，恕本将不知，但大人说，武林盟的事你们不必理会，他会自己处理。”
自己处理？这是什么意思？顾炎心中虽然疑惑，但只当作是一句客套之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炎察其言观其色，知道这个名叫云烈的将领当真是不知个中缘由，便不再继续追问，而是问及了其他事情。
“云烈将军既然当时在楚楼的船上，那么应当知晓我们二人与宁和关系不薄。恕在下冒昧，不知将军是否能告知如今宁和的下落，你们又为何要下达我们三人的通缉令。”宁和之事一直是他的心结，现在有了知情知人，他自然要询问一番。
云烈听到顾炎提及曲宁和，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怒意，语气也略有些不快，“本将不知。前些日子你们走后，那曲宁和便下毒欲毒杀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得天地保佑躲过一劫，今晨刚刚苏醒，那曲宁和却不见了踪迹。”
说罢也不理会二人的惊讶之色，抱拳告辞道：“如今我已遵从大人的命令将通缉你们的通缉令撤销，又命我赶来告知你等相关事宜，大人的命令本将已经依言完成，就此别过。”说罢不再留恋，转身便要离去。
“云将军请留步，宁和当真是不见了踪迹？”噬影见他要走，立刻出声阻拦，言语中的焦急清晰可辨。
云烈转头看了噬影一眼，眼中闪过些许怒意，“我骗你们作甚，那日楚楼之上所有人都看的分明，你若不信问其他人便是。”说罢，运起轻功，只给顾炎与噬影二人留下了一道不羁的背影。
☆、第49章 双修之事
“小七现在近乎没有鼻息，也没有心脉，如果不仔细查探，就连我几乎便以为他已经死去多时。”兰芷是言语中虽有些沉重但也含着几分疑惑，犹豫了一下询问道：“兰芷斗胆问一句，不知教主是如何做到的？”她身为医者，自然对这种情况十分好奇。
“这是我修习功法中的一道秘术，可在人性命危急之时使这人的身体各处沉睡进而修补创伤，但也只是延续他一段时间的性命，却不能持久也。”其他的事涉及隐秘顾炎不便多说，便将话音一转，询问道：“兰芷，可有希望将影七体内的绝去除？”
“若说保得小七的性命，我有六七成把握，但若是解毒……”兰芷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解毒之事她几乎连一成把握也没有。
看到眼前的教主拧紧了眉头，兰芷立即开口说道：“绝之毒实在罕见，属下还需要钻研一番，一旦解药制出，小七体内的毒素不但能够解除甚至能保住他几成功力。”戮天教之中从来不留废物，她只希望教主能看在小七多年为戮天教付出的份上救他一救。
看了眼身侧的噬影，顾炎点了点头，语气颇为坚定，“兰芷，不惜任何代价，尽全力将影七救活。”他知道阿影一直将小七当作自己的弟弟，他自然也会将他当作弟弟看待，况且小七受到司过这般伤害，他实在不忍他就此命丧黄泉。
“属下遵命。”兰芷这才将心定了下来，教主的性子果然改变了许多，或许噬影与教主一起当真是一大幸事。
“阿影，我饿了。”从兰芷的医阁中走出，行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顾炎便迫不及待地抱紧了噬影，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蹭了几下。
“刚刚我们不是用过宵夜了？”在石室之中他与顾炎二人没有吃过半分饭食，于是刚刚便在兰芷堂主那里吃了些宵夜，怎么这一会儿炎就饿了？
顾炎一把将噬影推到一旁的墙壁之上，亲吻他的喉结，“阿影，肚子饿了可以用饭食填饱，不知道我浑身上下都饿了该怎生是好呢？”
“谁？！”巡夜的戮天教教众觉察到暗处的声响，立刻朝这边聚集起来。这几日武林盟攻山，他们日夜守卫，虽然如今武林盟攻山之人已经尽数剿灭，但他们也不敢松懈半分，几乎到了草木皆惊的地步。
“咳，我与左护法正商议机密大事，你等且退下，百步之内不得靠近。”顾炎不得不出声，他过去为什么没有发觉自己教中一干人等的警惕心如此之强，他与阿影已经十分小声了好吗？
“是，属下等告退。”听到顾炎的声音，这些人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可能，没有人希望一直提心吊胆，随时准备着一场可能丢了性命的厮杀。
“炎，不若回房再……嗯……”噬影刚刚开口就被顾炎的吻堵住了嘴巴，情不自禁地做出了回应，如今噬影对于此时早已不再生疏，这种迎合的感觉让顾炎欲罢不能。
亲吻了片刻，顾炎犹感觉不甚满足，从噬影的身上移开，抱着他从墙上滑落到地面，“月色正好，满映西楼，如此良辰美景，阿影与我以天为被地为席，行这欢愉之事，岂不妙哉。”
“炎，冷。”地面刺骨的寒意使噬影想要转起内力，但若是运转着内力与顾炎这般欢好，噬影又害怕不经意之间伤了顾炎。
这便是为何教主的后阁之中为何不许有藏有内力之人，一来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行孕育之事时行刺，二来则是为了避免在行房之时会不经意运转内力而对教主产生伤害。
顾炎看到噬影这般，忙握着他的手掌传送了些内力为他取暖，“阿影，那逆天功第十重心法，我思量许久，你我双修再合适不过。我突破十重因为由你引导，因此这功法并不与你的内力相冲突。”
看到噬影的眼中闪着不敢置信的光芒，顾炎连忙接着用一种极为蛊惑的声音说服他道：“修了这十重功法，我们可在这月色之下，吸收这天地灵气，不仅不会感觉寒冷，还会有另外一番奇妙滋味，对你我二人的功力更会有意料不到的好处，不知阿影可否愿意一试？”
“这逆天功乃是历任教主的，炎又怎么可以将它告诉我？”噬影听到从顾炎嘴里说出的这些话，脑袋都有一些晕眩。然而忽然想到的另外一件事又仿佛一盆冷水一般倒在了他的头上，让他清醒下来，半天才干涩地说道：“况且我若当真成了炎的妻室，这一身功力迟早也是要……”
“这教主训言之中说，这逆天功传男不传女，传亲不传疏。阿影你是男子又是我最亲密之人，不传你我应该传谁？”这逆天功乃是天下人都想得到的无上功法，怎么一到了阿影这里，他就像是见到瘟疫一般忙着拒绝。
顾炎一时没反应过来噬影最后一句究竟说的是什么，这半天只顾着说着自己的话，这时回味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支起身子躺在噬影的一侧，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开口说道：“这后阁之人不许有藏有内力之人只是我祖辈传下的破规矩，你看那萧子墨萧前辈何曾废了一身内力去。阿影，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之所以有这规矩还不是我那祖辈不信任他的妻妾。”
顾炎偏过头便对上了一双在他心中比月色更为明亮的眼睛，慢慢说道：“但阿影不同，我信你的一切，信你不会骗我、不会背叛我，又怎会担心你有这一身内力而伤了我？”
顾炎眼中的真诚让噬影忍不住想要躲闪，然而又强压住心中的忐忑，定定地看着他，“炎，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我瞒了你一些事，骗了你一些事，你还能原谅我吗？”
顾炎闻言一愣，想了一想又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概会，也大概不会。”
说着顾炎翻了个身再次把噬影压在身下，嘴角轻轻翘起，开口道：“不过我想不管会不会，只要那一天阿影脱光了身子躺在这月色之下像这般任由我采撷一番，我自然会把你所有的欺骗全部都忘了。”
话音刚落，不顾噬影此时是什么表情，顾炎便开始脱起噬影的衣服来，嘴里却也不闲着，将逆天功十重的心法慢慢地告诉了噬影。
我是蠢萌的分割线
“禀报教主，外面来了一行人，大约五六人左右，其中一人自称是夙槿言，说是教主您的旧友。”顾炎与噬影刚洗漱完毕便听到下属在门外的禀报。
“夙槿言？”顾炎闻言一喜，忙吩咐道：“请他们先到前厅用茶。”他们分别时间虽然不长，但夙槿言这个人他却是真心把他当作朋友的。
顾炎一边为噬影揉着腰，一边温柔地说道：“阿影，若是还累便在房间里休息着，我去见夙兄便是。”他昨天确实太过用力了，险些伤了阿影，看来以后当真要收敛几分了。
噬影听他这样说，想起昨晚的情形，耳尖微微有些泛红，却摇了摇头道：“我与你同去，我也有些想念夙兄了。”与其说是想念夙槿言，不如说他是想念夙槿言身边的萧白，毕竟那萧白便是他族中之人。
前世若不是萧前辈及时制止，那萧白前世险些命丧他手，对此他还是有些愧疚的。之前他失忆不识得萧白，如今重见故人，不禁有些唏嘘。
顾炎看到噬影一副怀念的样子，心中醋意大增，“阿影，除了我，不准想别的男人。”
噬影：“……”
顾炎与噬影来到大厅之时，便看到有三人坐在厅中的檀木椅之上，而夙槿言则跟在萧白身后站立在一旁，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抱了抱拳打招呼道：“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夙兄，萧兄。”
见到夙槿言、萧白二人回了一礼，顾炎接着看着座位上的三人，疑惑地问道：“不知这几位是？”
夙槿言笑的极不自然，似乎是极为害怕另外几人，直到他被萧白从身后拽了出来才开始介绍到：“这几位是小白族中之人，这位是萧璃，萧前辈。”
看着中年男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夙槿言立刻又躲到了萧白身后，说什么都不打算上前了。
顾炎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觉得好笑，眼睛却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中年男子，“原来是萧前辈，早就听夙兄与萧兄提及到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让夙槿言畏惧成这般模样的人绝对不会是简单之人，拍拍马屁拉近点关系总归是好的。
我跟他提到过吗？有吗？萧白疑惑地转过身用眼神询问了身旁的夙槿言。
夙槿言却不回答，悄悄地揽过萧白的腰侧寻求安慰。天知道，他这几天跟在这个凶神的身边能折多少年的寿去，如果顾炎知道了这人的来历，绝对不会这样客气了。
这中年男子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生的坚毅硬朗，却也是十分的俊美。不知怎的，顾炎总觉得这人的面容有些熟悉，而噬影则紧紧地盯着座位上的中年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
“你便是戮天教教主顾炎？”这中年男子从顾炎他们二人到达前厅目光便一直黏在噬影身上没有移动半分，听到顾炎介绍自己，这才冷冷地看了一眼顾炎，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顾炎被他一扫，只觉得浑身都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他看了眼夙槿言，总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害怕这中年男子了。
“梦隐族族长，萧璃。”中年男子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又是冰冷地回了一句。
噬影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原来便是梦璃，梦隐族的族长，他的父亲。
“梦隐族？不知前辈前来是……”顾炎在嘴中啧了啧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来带他回去。”看了眼顾炎身边的噬影，中年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语气却也温和了半分。
“阿影？”顾炎疑惑地看了眼身边的噬影，他家阿影自小便生活在戮天教之中，就算出任务也是独自一人，不喜同他人交际，何时又认识了这梦隐族的族长？而且还要带他走，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噬影突然从他的身侧走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开口道：“炎，我想同他聊一聊。”
☆、第50章 梦隐族人
顾炎虽然疑惑万分，但阿影提出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反正到时候阿影自然会告诉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让阿影和这个冷冰冰的中年大叔单独除一会儿也没什么，这人年纪都这么大了，总不可能把他家阿影抢到手吧，他对于自己的魅力还是很自信的。
这边顾炎一边和夙槿言与萧白叙旧，一边应付着梦隐族的另外两个同样冷冰冰的人，另外一边，噬影引着萧璃到了一处较为僻静角落。
两人都不知晓该从何开口，之间的氛围显得异常尴尬，直到按耐不住的萧璃先一步打破了这种局面。
“孩子，我是你的父亲。”萧璃尽力放柔了自己的声音，扯了扯嘴角试图微笑，然而冷硬的肌肉早已在他的面上根深蒂固，顿时萧璃面上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表情。
噬影心中藏着事倒也没有在意萧璃面上的表情。虽然知晓萧璃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也只是前世从萧白口中听得，此时听他亲口告知，瞳孔不由地微微一缩。
看出噬影眼中的惊讶，萧璃慢慢回忆道：“你五岁那年，有一族人为了族外之人而背叛梦隐族，仓促之间把你掳走。从此我与你母亲百般寻找，却没能找到任何线索，若不是族中你的魂灯一直没有熄灭，我和你母亲几乎以为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萧白前些日子对我说明你的情况，我只是有了一番猜测，这才过来看看，但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经确信，你，便是我的儿子。”噬影的样貌与萧璃有四五分相像，但若不仔细看，谁也不会将这两个身份迥异的人牵扯到一起。
“孩子，这些年来，你过的可好？”萧璃说着忍不住便要上前抱一抱自己的儿子。
噬影却是一惊，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多年的习惯让他除了顾炎容不得他人近身，纵使这人是他的父亲。
萧璃看他这般，眼睛微微一暗，却听到噬影忽然开口问道：“那我为何会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若是普通人，没有五岁的记忆倒是并不奇特，但自己五岁前的记忆却戛然而止，这件事一直让他困惑了前世今生。
儿子的询问，萧璃哪里敢不回答，想了一想便解释道：“你三岁便已经开智，聪慧异常，那人大概怕将你带走中途会出现什么岔子，便用术法封了你的记忆。”
看到噬影面上恍然大悟的表情，萧璃便知噬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世，便也适时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我曾听萧白说，拍卖会上一块玉玦让他头疼异常，而你却没有任何异样。”
噬影点了点头，从胸前掏出了那枚血红色的梦琉璃，“是这一枚。”
“你竟然是血脉开启的梦隐，苍天有眼，护我梦隐族。”萧璃脸上的冷硬破裂开来，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惊喜，“这梦琉璃，梦隐血脉开启前普通族人碰触不得，百年前自从那萧子墨弃族而去之后便失去了踪迹，却不想机缘巧合之下让你得到。”萧璃提到萧子墨之时语气颇为不善，身为梦隐弃族而去，任哪一个族人也不会欢喜，何况他身为族长。
这时，萧璃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询问道：“不过，没有族人引导，你是如何开启的血脉？”
“我也不知，大概是侥幸吧。”察觉到萧璃对萧子墨明显不善的语气，噬影却是不想将萧子墨的事告诉他，与其徒生事端，倒不如让萧子墨前辈走的安宁。
萧璃倒也没有追根问底，望了一眼前厅的方向，问道：“我听萧白说，他对你们二人施术都毫无效果，如果我猜的不错，定是你之前就已经给他下了术法。”
噬影听萧璃这般说法，身子微微一僵，艰难地点了点头。
萧璃了然，但看着噬影，眉宇之中却多了几分忧虑，“看这梦琉璃的色泽，你的血脉怕是不久前才刚刚开启，而你施术的时间却是在血脉开启之前。我梦隐族之人虽然天生便有术法传承，但若血脉不稳便强行施术，会产生极大的后遗症。”
噬影点了点头，却也没有隐瞒他，“我之前失忆了一段时间。”
“那便对了。”萧璃的眼中一片了然之色，苦口婆心道：“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给他施了什么术，但看你这模样应该也不是什么好的术法。这世上没有永远有效的术法，与其到时候产生尴尬，倒不如现在就随我回族，纵使以后那戮天教教主找你事端，族中也能护你平安。”
噬影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多谢您的好意，但噬影不能跟你回去。不论到时候结果如何，我亦会心甘情愿领之受之。”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然已经开始放下心中的忐忑与不安，他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向顾炎解释。爱人之间容不得半分欺骗与背叛，他不愿自己与顾炎像萧前辈与北冥前辈那般生死相隔百年，也不愿像司过与小七那般生而不得相见。无论以后结果如何，至少他说了，便不悔。只是差了个时机。
萧璃看他这般模样，冷硬的面上瞬间蒙上一层寒霜，“这不是你说不能便不能，你如今已经二十有余，若不跟我回族，便会应了梦隐的诅咒。”
“诅咒？！”噬影闻言皱了皱眉头，他前世今生都不曾听说过这一件事。
萧璃这才放缓了口气，解释道：“梦隐百年一现，若居于雪峰则长寿百年，若离开雪峰，则三十而终。”随后他的眼睛竟然浮现一丝极为诡异的光芒，盯着噬影的眼睛缓慢地说道，“你若顺从，这便是上天给予我族梦隐的恩赐，你若违逆，这便是诅咒。”
噬影眼中慢慢流露出一丝迷茫，但随后又甩了甩头，抬头看萧璃时目光之中带上了一丝怒气，他的父亲，竟然给他施术。
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噬影开口问道：“这诅咒难道没有破解之法？”
“没有，历代梦隐几乎都是长命百岁，除了百年之前，那名为萧子墨的梦隐不听规劝弃族而去，最后诅咒应验，”察觉自己的轻微的术法被儿子看破，萧璃的脸上有一丝的尴尬，梦隐果然是梦隐，纵使自己现在是族中最强的术师，竟也不能迷惑他半分。
想到这里，萧璃想要将噬影带走的意愿更强烈了几分，苦口婆心道：“孩子，跟我回去。只有居住在我凤凰山的雪峰之上，才能躲开我梦隐族的诅咒，同时梦隐归族也能保得我族百年平安，族人可都盼着你回去呢。”
“萧族长，恕噬影不能答应你。”噬影的眼中浮现一丝防备之色，他绝对不会离开炎的身边，他与顾炎前世虽不得善终但至少死在一起，今世，若顾炎不相弃，他绝不相离。
噬影眼中的那份警惕萧璃自然看的明白，听他叫他萧族长而不是父亲之时，只觉得瞬间浑身便失了力气，缓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做为族长我希望你能回到族中，给族人带来百年平安，但是做为父亲，我更希望你能够长命百岁，平平安安。”纵使他再强势，此时也不过一个希望儿子回家的父亲。
“父亲。”噬影看他这般，心下一软，忍不住轻唤道。
噬影的声音让萧璃不由地一震，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父亲，但没来由的，他的心中也产生了一丝慌乱。
果不其然，只见噬影的眼睛慢慢浮上一丝追忆与一丝温暖，“若无戮天教，我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如今我已然有了珍爱之人，与其长命百岁，不如守在心爱之人的身边度过这三十年。百年前的梦隐这般选择，百年后的我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噬影微微停顿了一下，“至于族人，请您饶恕噬影弃族之罪，噬影生是戮天教之人，死是戮天教之鬼。”噬影的眼睛一直看着萧璃，其中的坚决让他越来越惊慌。
“我今天必须将你带回梦隐族，百年前那名梦隐不听规劝，脱离族中，最后诅咒应验，你难道想步他的后尘吗？”萧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果然是儿大不中留，况且这个儿子还是一早被被人抢走的。
噬影闻言，眼中出现了一丝波动，但随后再次被那份坚决掩盖。
萧璃见他不听劝，心中的怒气抑制不住地喷发出来，“十几年前我没能阻止你被夺走，如今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因为跟在那混小子身边而命不长久。”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发过这么大的火气，纵使当时得知夙槿言之事，他也不过将他小小地惩处了一番，而如今，他只想着将顾炎碎尸万段。
“我倒要看看你那心爱之人究竟有多大本事，百年前的梦隐因为族外之人弃族而去，十几年前族人因为族外之人而将你夺走，之前来了一个夙槿言，这次竟然又有一个顾炎，这族外之人当真都是些好手段。”
萧璃怒极反笑，开口说道：“今日，无论他顾炎如何阻拦，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呆在这里。”说着萧璃的身影一闪，竟是要上前将噬影捉住。噬影瞳孔一缩，他的父亲，竟然有如此精深的功力，竟然连他都没有捕捉到他的身形。
“萧前辈来我戮天教之中做客，我自然欢迎，若阿影当真是你们梦隐族中人，他若想回去我也不会阻拦，但前辈如此逼迫，却不对了吧。”顾炎不知从何处飞驰而来，将几乎来不及躲闪的噬影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炎，你怎么来了？”噬影被顾炎揽着，只觉得心中一片安稳，眼中的惊喜之色大过了惊讶。
顾炎看着怀中的噬影，轻轻一笑，“我左等右等不见你出来，恐怕你出了什么岔子，这才过来看看，却不曾想当真有人要抢你离开。”
说到这里，顾炎看向萧璃，紧了紧手上的力度，挑衅地看着他，说道：“阿影生是我顾炎的人，死是我顾炎的鬼，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将他带走。”
☆、第51章 岳父大人
“好，好一个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今日便让你成鬼。”萧璃一怒，周身杀气弥漫，让人如坠冰窟。只见他说罢五指并拢成拳，不待顾炎出手，便直取他的命穴。
“阿影，等我。”顾炎将噬影带离到一边，然后松开揽着他腰侧的手，毫不畏惧地迎战。
腰侧的温度消失不见，噬影的心中一空，他似有预感，顾炎此时放手便会是永远。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却只看到顾炎的衣袂上下翻飞，已经和萧璃交起手来。
顾炎看萧璃出拳，便以掌对拳相迎。他的含章已经给了噬影，此时萧璃也未拿任何兵器，看似公平，但实则不然。
“萧族长不用兵器吗？可要在我戮天教挑选一件？”顾炎忍不住提醒道。他的逆天功自从到了第十重，手中无剑更胜有剑，一切兵器似乎尽皆在手，他人若不用兵器招架，必输无疑。
萧璃却以为顾炎挑衅于他，冷哼一声，“你既然不用兵器，对付一个区区小辈，我自然也不会没有必要用兵器。”说罢招招致命，不留后手。
而夙槿言、萧白与另两名梦隐族人听到打斗声，便立即走出了前厅。
“顾兄竟然敢同他动手，当真是舍生取义、临危不惧、以身试法，堪称正道楷模。”夙槿言悄悄在萧白的耳侧轻喃道。
看到顾炎与萧璃二人大打出手，他只觉得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刻上前也参与其中。只可惜自己被萧璃打出来的内伤至今还有些未愈，不禁只得用其它方式表示自己的支持，“小白，以后顾兄的婚宴我一定……咳，不，以后咱俩的婚宴我就不打算受顾兄的礼金了。”
萧白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于他，他可以再抠门一些吗？
梦隐族的另外两人本对族长的功力十分自信，但看到萧璃处处受到压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戮天教教主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厉害几分。
与萧璃交手的顾炎心中暗自称赞，这萧璃武功当真不错，江湖之上能与他匹敌的估计也寥寥无几。只可惜他早已突破了逆天功十重，否则只凭借九重的功力，还真让他占不了半点便宜。
萧璃也收起了小看顾炎的心思，心中对顾炎升起几分赞赏。
他年长这小辈二十有余，竟然不能讨得半分便宜，相反还处处受到压制。况且自己的体力到底比不上年轻人，僵持不下之间势必会输。但他天生性子倔，腰侧虽有九节鞭，但却不愿让眼前这小辈轻看了去，只能硬着头皮强撑。
噬影心中忐忑却也插不上手，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刚认的父亲，无论相帮哪一方都不可。哪怕有一方受到损伤，他都万死难偿，此时他只能紧张地观察着二人的招式，力求一旦有一方危险便上前阻止。
果不其然，不出半刻，萧璃的呼吸开始加粗，一招不慎真气凌乱仰倒在地。
顾炎的掌力很猛，一瞬间没有收住势，直袭萧璃而去。萧璃此时身体如同散架一般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顾炎的掌向自己的胸口拍来。
“族长！”萧白与另外两名梦隐族人大惊失色，奈何距离太远阻止不得。
“炎，莫要伤他，他是我父亲。”噬影距离他二人较近，想也未想，立即扑到萧璃的身上以身相护。
被护在身下的萧璃一呆，眼睛涌上湿意，喉中也有些哽咽。这就是他的儿子，他萧璃的儿子，纵使未曾相见十几载，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却已融进了骨髓。
顾炎怎舍得伤噬影半分，千钧一发之际将掌力一收，顿时被自己的内力反噬呕出一口血来。
还没来得及吃醋，反应过来噬影的话中之意的顾炎不禁睁大了双眼，顺口喊道：“岳，岳父大人？”而后只觉得自己体内真气一乱，险些摔倒在地，他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顾炎‘岳父大人’几个字从嘴中说出，噬影立刻便羞得红了双颊。
“混小子，谁是你的岳父！”萧璃听到顾炎的话心中怒极，立刻又吐出一口血来，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儿子竟然被猪拱了。
想也不想，萧璃眼神忽然变得幽冷，盯着顾炎的瞳孔，将全身的术力都倾泻到其中。
一族之长的术力哪里可以小看，顾炎怔愣之中又没有做任何防范，当下便中了招。只觉得脑海中画面纷乱，刺得他头疼异常，还未多想便晕倒在地。
“炎！”还未收起脸上红意的噬影顿时大惊失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从萧璃身上爬起，在顾炎倒地的那一瞬堪堪将他接进怀中。
萧璃看到儿子这般模样，知道到底是自己冲动了些，不禁有些语塞，好半天才开口道：“你给他下的术法早已有些松动，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两种术法相冲，恐怕他……”不死也得变成白痴，萧璃看着噬影惨白的面色，没忍心说出口。微微一顿，接着说道：“跟我回去，这戮天教不是久待之地。”
噬影与顾炎额头相抵，察觉到顾炎脑中烦乱异常，心中十分焦虑。
此时听到萧璃仍不死心，便拔出腰侧的含章，横在脖颈之侧，出口说道：“你乃我的父亲，噬影不能对你出手。但若你强迫于我，我敢保证你带回去的一定是一具尸体。”噬影嘴上强硬，心中却不由苦笑，自己竟然做了这等小女儿般的姿态。
萧璃自知理亏，但还是出口提醒道：“你难道就想守着一个白痴度过后半生？！”儿子下的术强他半分，他自认帮不上忙。
“他不会成为白痴。”噬影温柔地看了怀中的顾炎一眼，眼中流露出坚定的色彩。解铃还需系铃人，炎，这铃既然是我亲手系上便由我亲手解开，只不过早了一些日子，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要给他解除过去的术法？！”萧璃闻言一惊，虽不知噬影下的究竟是什么术，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若他醒后找你麻烦，你当如何？”
“我不惧。”噬影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萧璃，将手中含章剑又靠近了自己的脖颈半分。
“孽子！”萧璃口中虽然说着，但却不敢上前半分，此时见到噬影固执的模样，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年轻的自己。只可惜自己早已在岁月的冲洗中磨平了棱角，肩上的责任让他不得不率先为族人考虑。
“罢了。”两边僵持之下，萧璃忽然轻叹一声，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儿子，你可敢跟我一赌。”
噬影疑惑地望着萧璃。赌？赌什么？
“他未醒前，我便呆在这里。他醒后，若对你一同往昔，我便离开这戮天教不再干涉你二人之事。但他若为难于你，你便随我回族，此生此世居于雪峰之上，不能踏出凤凰山半步。”就让他任性一回，为了他的儿子，他愿意先放下这族长这一层身份，给他们一次机会。
雪峰？跟随萧璃前来的两名梦隐族人对看了一眼，尽皆惊讶万分。他们二人跟随族长前来，不过是猜测这噬影是族长之子，却不知他竟然是百年一遇的梦隐。
“族长不可，他既然是我族梦隐，自然要居住在我族雪峰之上，否则性命堪忧，怎能让他居于此处。”一名族人极为不赞成地阻拦道。
“是啊，族长，梦隐对我族重要万分，怎可如此儿戏。”另一名族人出声附和。
“你们不必劝我。”萧璃挥了挥手，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眼神却散发着如孩童般的光芒，“我只是不想当真带着一具尸体回族，况且未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好，我赌。”噬影低头看着怀中的顾炎，语气坚定，眼中却流露出一丝脆弱。炎，莫要让我失望，前世的死别我可以承受，今生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承受的勇气了。
说罢，噬影抱起怀中的顾炎朝着房间走去。他要亲手解开那个术法，解开自己心头的那道枷锁，还顾炎一个真实的过去，还自己一个真实的未来。
萧璃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向与夙槿言站在一起的萧白，“萧白。”
萧白担忧地看了一眼夙槿言，然后走到顾炎的身侧，抱拳道：“族长。”
“在戮天教这些日子你便跟随在我身侧，不得离开半步，更不得与这夙槿言有半分接触。”他如今越看外族人就越觉得不顺眼，一个拐走了自己儿子的心和人不说，另一个还将族中最听话的萧白骗了去。
萧白点了点头，跟随着萧璃离去，身后留下在风中萧瑟的夙槿言。此时族长正在气头上，萧白可不敢忤逆半分，否则他与夙槿言当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夙槿言：“……”这是迁怒吗？他可是努力了大半年才让梦隐族的人对他有些许改观的，而顾炎不过打了一小会儿，便将这些改观摧残的一丝不剩了？
想到这里，夙槿言嘴中不由微微发苦，深情地看了噬影离去的方向一眼。顾兄，你快些醒，还我的夫人来。
☆、第52章 解开术法
噬影抱着顾炎回到了房中，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看到他眉头拧紧，忍不住伸出右手抚上顾炎的眉心，揉开了那分苦痛。
细细地抚弄着顾炎的眉眼、顾炎的唇线，噬影将自己的头紧贴在顾炎的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让他凌乱的心安定下来。
“若是我一直失忆，那该多好。”噬影趴在顾炎的胸口，声音缓慢而低沉，似乎回忆着过去与顾炎之间的一幕幕情景。
“不记得我的前世，我便还是那为你突然的出声告白而受宠若惊的小小影卫，便还是从阴影之中走出可以与你并肩而立的噬影……便不会天天担忧如果哪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就此不再原谅。”
噬影将自己的额头贴在顾炎的额上，而后运转术力侵入顾炎的脑中，一点点地剥离两个相融术法的丝线。线断术散，那一道强大的术法终于在顾炎的脑海中被驱散，萧璃的术法便也不攻自破。
所有的术法被完全破开，昏迷中的顾炎忽然痛苦地哼了一声，身体的温度也在急剧地升高，像个煮熟的虾子，似乎在下一刻便会爆体而亡。噬影也将额头从顾炎的额上移开，粗粗地喘着气，两颊也同样变得微红。
刚刚看似容易，实则惊险万分，若不是噬影将顾炎脑海中的术力分散到了顾炎全身各处，恐怕他与顾炎二人便就此便去地府做了对鬼鸳鸯。
“我曾经在你我欢好之时下了那个术法，那时你陷入绮罗春之中神志不清，如今我要解开这道术法，你又变成这般，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点。”噬影轻轻呢喃，情不自禁地解开自己与顾炎的衣带，倾身吻住身下的顾炎。
噬影的舌缠绕上顾炎的舌，如此热烈、如此主动。身下的顾炎虽然昏迷，但身体却被噬影挑逗地起了反应，昏睡中的他呼吸极重，额角的汗滚滚坠落，融进噬影的发间。
“炎，你知不知道我很爱很爱你。”噬影一边急促地呼吸一边用手与身体为他抒解，吻上他的唇、他的喉结……二人的发丝相连，汗液相融，似乎就此融为了一体，从此再不分离。
时间流逝，噬影早已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身下的之人的体温慢慢下降，他才精疲力尽地昏睡在了顾炎的身侧。屋内一片静谧，只余下两道相互交融的呼吸声。
清晨的阳光打在噬影的脸上将他唤醒，浑身的酸痛让噬影不想睁开双眼，只是习惯性地在身旁摸了一下。
“炎？”身侧没有熟悉的气息，冰冷的床被让噬影的大脑立即清醒，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的顾炎早已不知所踪。
炎他，醒了？！噬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瞬间变得空白，他想过顾炎会醒，但却没有想到他会清醒的这般快。炎既然已经清醒为何没有呆在他的身侧，为何把他孤零零的一人抛在这房中？
顾不得多想其他，噬影飞速地穿上衣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逢人便打听顾炎的下落。
医阁没有，天魂堂没有，刑堂也没有，炎，你究竟去了哪里？就算你醒过来后打我、骂我、把我扔进刑堂鞭笞一顿也好过就此失去踪影。
噬影失魂落魄地在戮天教中走着，初冬的清晨山风肃冷，然而却不及他心中的孤寒。此时的噬影，像极了失群的大雁，辨不清来处、归途。
“左护法。”两声相叠的称呼将噬影从失魂落魄中唤醒，噬影抬头看去，只见是两名手提食盒刚从山崖上走下来的戮天教教众。
噬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开口问道：“你们可见到教主去了何处？”这一句话他已经不知问了多少遍，但每一次满含着希冀地开口却又以失望而告终。
那两人对看一眼，其中一人抱拳禀报道：“我们刚刚去炼情崖给司过堂……司过送饭，在半路遇到了教主，教主此时应该仍是在炼情崖。”二人话音初落，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噬影瞬间消失了踪影。
“左护法为何如此心急？难道武林盟又攻上来了？”其中一人抓了抓脑袋，望着噬影的背影疑惑的问道。
“你个呆子，就知道武林盟，武林盟的人早就被灭的一点渣都不剩了。”旁边那人敲了身侧之人的脑袋一下，挑了挑眉头颇为八卦地说道：“你没看到刚刚教主周围那许久都不见了的冷冽气息，我看，八成是和左护法吵架了。”
另一人瞪大了双眼，惊讶道：“左护法怎么敢得罪教主，那还有命在？”
再次敲了身侧之人的头顶一下，身侧之人嘴角微撇，“说你呆你还真是呆。你还没看出来教主和左护法之间的关系吗？俗话说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左护法八成是和教主闹了别扭，现在道歉去了。”
且不说戮天教的众人如何八卦，离开的噬影运转着轻功，正飞速地向炼情崖赶去。
炼情崖？炎为何要去那里？那里如今只锁着一个司过再没有其它，炎他，不会是……想到这里，噬影心中更加焦虑，速度不知不觉间又快了几分。
炼情崖距离不远，不多时噬影便赶到了崖头。彼时，清晨的山雾还未散开，朦胧之中，一道身影坐在炼情崖头，似乎下一刻便会化作一缕轻雾随着风便飘散开来。
“炎？”赶到炼情崖崖头的噬影忍不住向着顾炎快步走去，似乎他再慢上一些，眼前这人便会坠崖而去。但当他真正快要靠近顾炎时，噬影却又畏缩着不敢再进一步。
“别过来，我想静一静。”前方的人察觉到所来之人熟悉的脚步，忽然开了口，让止住身形的噬影忍不住身躯颤抖了一下。
顾炎的声音很冷，冷的就像是这崖上的山风，只会无情地刮过却从不在意会有多少人在风中萧瑟。
噬影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前世，自己还是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影卫，顾炎也只是那喜怒不行于色的教主，自己只能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从来不敢抬头注视他的容颜。
重生后的种种，所有的温情、所有的珍爱，原不过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炎，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山风大，会着凉。”噬影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但声音却有明显的颤抖。
前方的顾炎没有再开口多说一句，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山雾，直到阳光渐强山雾被光芒化开，对面的山峰才显露了出来。
“就算迷雾散开，原来不过只是群山遮拦。”顾炎嗤笑了一声，没有回头，忽然开了口：“阿影，你知道吗？”顾炎的声音让噬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颤栗了一下，却又克制住心中的不安仔细地倾听顾炎所说的每一句话。
“之前我记忆里的前世，你就躺在我的怀中，呼吸停止，而后身躯慢慢变得冰冷。”顾炎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噬影此时就是躺在他的怀中。
“所以我发过誓，这一辈子一定要对你好，不再对你有任何的猜忌，不再伤你、罚你、辱你。”
“你是我的影卫，是我顾炎的人，只有你不会放弃我，不会背叛我，不会隐瞒我。所以我对你敞开了自己的心，直到突然有一天我的心里早已住下了你。”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我们心心相印、同心相结，而后就在这戮天教内一直走到白头。”
“但就在今天早上，我醒来之时，我发现一切都变了……”说到这里，顾炎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哽咽，但也只是一瞬，让噬影误以为自己不过是幻听。
“我的脑子中的记忆全部变了，我就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分不清楚。我究竟是重生了的顾炎，还是重生了的你，还是我只是现在的自己，那前世的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
“阿影，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山风凛冽，顾炎的声音被这风声遮挡的有些断断续续、不甚清晰，但他的每一句话噬影却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也只有他能听清楚、听明白。
顾炎的声音中似乎还透着一分希冀，他现在只希望噬影告诉他一句，炎，你又在说笑了，你只是刚刚清醒过来，脑子有些混乱。
只可惜，上天没有听到他的祈祷，噬影也是一样，只听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而后用十分平静而认真的声音开口说道：“炎，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
“果然是你。”顾炎身子一僵，默了半饷终于转过身来，眼睛中的复杂让噬影的心隐隐作痛。
☆、第53章 重生真相
顾炎自转过身后便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噬影，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真相几乎已经呼之欲出，然而顾炎的心头却仍有一丝希冀。究竟还，希冀什么呢？
“炎。”噬影开口喊了这一声他几乎日夜都从心底呼唤的名字，紧了紧腰侧那把含章，似乎上面还残留着顾炎给予他的温暖，心中便定了一定。
“其实，重生的不是你，是我。”说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噬影全身的力气，然而当这句话完全从口中轻吐而出时，噬影只觉着一直压在心头的某件巨物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的真相，所有的隐瞒便随之倾泻而出，不再藏匿半分。
“我重生在毒医给你下了绮罗春之后，前一刻我在你的怀中，后一刻我竟在你的身下，我只觉得上天当真是眷顾了我。”说到这里，噬影将目光从顾炎的身上移开，看向那渺远无际的群山。似乎是在看风景，但他看到的不过是前世以及过去。
噬影此时的眼睛晶亮而迷人，让顾炎忍不住想要上前把他后来的话就此堵在嘴中。然而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顾炎紧了紧拳头，继续倾听噬影的解释。
“然而那时，以你对我的态度，我若将我重生之事告知于你，你势必不信，还会对我有所猜忌，所以，我在清醒的一瞬便做了一个决定……”噬影终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目光凝到了顾炎身上。
“你现在应是知晓，我父亲是梦隐族的族长。梦隐族人天生便会一些术法，犹以每百年才会出现的梦隐为最强，而我，便是梦隐族的梦隐。”
“我不想你我最终还是那般结局，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强行将自己前世的记忆经过变动后，用我梦隐族的术法灌注在了你的脑中。”
“那时我这具身体的血脉还没有开启，因此便失去了前世的记忆，直到后来血脉开启，我才重拾了前世的记忆。”
“所以在破解了术法之后，你脑海中的记忆不是你自己的，而是我的，前世的记忆。”轻轻吐出一口气，噬影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说出一切之后心中会是那般平静，平静到早已不在意自己的结局，
噬影话音一落，一直绷紧身躯的顾炎便向后踉跄了几步，终是在噬影紧张而担忧的目光中稳住了身形，脚下的崖石哗哗下坠，却不能让自己的心再惊惧半分。
过了不知多久，顾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应该知晓我最恨的便是欺瞒，但从来都没有想到，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大一件事。”
“你何时才记忆起了你的前世？”顾炎话音一转，忽然问道。
噬影盯着顾炎的眼睛，再不敢有半分的隐瞒，“就在后山那间猎人的草房中，那时我的血脉刚刚开启，在阑陵江中失忆便也是因为血脉触动的缘故。”
顾炎听完噬影的话，忽的自嘲地一笑，“我在那石洞之中竟告知你我重生之事，那时你心里定然把我嘲笑了一番吧，我果然是个傻的，自始自终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待噬影解释，顾炎接下来的话又将噬影的声音哽在了喉中，“我原以为我是重生而来，如今有人告诉我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说着顾炎冷冷地盯着噬影，口中一字一顿道：“噬影，你当真，好的很。”一句话出口，顾炎的周身竟蔓延出一股无形的杀气，让山崖上的冷风变得冰寒更甚。
那一瞬间的杀气微乎其微，但却被噬影清晰地捕捉到，噬影震惊地看向顾炎，炎他，竟然对他动了杀念。
这一刻，噬影深深地明白，他与顾炎再也回不到从前。重活一世，自己一时间的决定，竟落了个比死别还痛苦的结局。这究竟是上天的眷顾还是上天的惩罚？
噬影的口中微微发苦，心中泣泪眼中却干涩无比，他的身形不由晃了一晃，却又强忍着镇定下来。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片刻，随后便单膝跪了下去，从腰侧拔出含章，双手拖于头顶。
“炎，主上……”干涩的声音从嘴中响起，却又瞬间更改了称呼，炎怕是，再也不想听到自己这般称呼于他了吧。
“这把含章是你送给了我，你若觉得心中不快，便用它取了我的性命，噬影自当，无所怨忿。”杀念已动，若不化解，终成心魔。
顾炎听到他的称呼瞳孔一缩，没有接剑，随手便打开噬影的手，却用上了一层的内力。
那足足跟了他有十年的含章宝剑，就这般坠落于地，在崖石上击出一阵悲鸣，音色像极了石室之中被噬影舍弃了的潜渊宝刀。
噬影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含章从手中脱出而后撞击到地面，目光在剑上停滞了片刻后，抬起头再看向顾炎时，目光交杂了绝望、希冀与不舍。
那被顾炎打开的手瞬间红肿一片，然而手背上的疼痛犹不及心中之痛的万分之一。
顾炎也被含章剑的声音惊得身躯一僵，对上噬影的眼睛时，只觉得那目光如此刺眼，让他想要躲闪。
飞速地转过身，顾炎微微抬头，让山风将眼中的一抹湿润风干，声音略带着沙哑地说道：“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顾炎的声音冰冷而无力，然而他的心却不如声音那般平静无澜。他此时脑子很混乱，他只想在这崖头好好地清醒一番。
这一切都太过不可理喻，真真假假让他辨不清楚，若连他重生之事都是假的，究竟哪些才是真的？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需要一点时间想个明白。
“主上。”噬影忽然膝行上前，抓住了顾炎的衣角，声音干涩而颤抖，眼睛痴痴地看着顾炎。“你让我重做你的影卫也好，让我当你身下的禁脔也罢，噬影自当恪守本分藏匿于暗处也可以在你的身下夜夜承欢。只求你，别赶我走。”他再也经不得这种苦痛，尝过的温暖的人一旦再次回寒，便再也不会有过去那种坚韧。
噬影的声音几近带上了哭腔，戮天教教主的影卫，堂堂的戮天教左护法，此时竟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婴孩一般无助。
顾炎眉头微微一皱，回头看向脚边那抹黑色的身影。噬影声音中的悲戚听的他心口绞痛，定定地在他身上凝视了片刻，顾炎狠下心想将衣角从噬影手中拽出，却被噬影紧紧地拽着。
那双经过多日温养而不再粗糙的大手，此时却是青筋勃起，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仿佛知道一旦松开，便再也不会有任何留下的希望。
僵持之下，顾炎伸出右手，将内力运于掌心，含章剑被顷刻便被顾炎从地面吸起，剑锋冰寒微微而颤，声音清冷萧瑟。
噬影看到顾炎拿起含章剑，手却反而拽的更紧了，眼神倔强而又无助。炎，若你如今取我性命，也好过将我抛下。
一道光芒斩下，噬影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并没有预想的疼痛，只听到撕拉一声的响音在他耳畔响起。
含章没有向噬影斩去，只是割开了被噬影抓在手中的衣角，白色的衣角孤零零地垂挂在噬影的手心，被山风吹的上下翻飞。而顾炎则从噬影身边擦身而过，运转轻功飞速地离开了炼情崖，他真的需要时间好好地冷静一下。
噬影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碎片，心似乎被割裂了半颗。一刀两断，不外乎如是。
微微颤颤从地上站起，踉跄了片刻他才稳住了身形，险些便从崖上坠落。山崖上的风很烈，让噬影睁不开双眼。
朦胧中，只能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逐渐地变小，直到消失不见，没有回头、没有依恋。
炎，你知道吗？我与父亲打了赌，我若输了便此生此世居于雪峰之上，不能踏出凤凰山半步。这赌，我已然输的体无完肤。
炎，是不是不再相见是否便不再相恋，可我，不甘心也不舍得。
炎，你真的，很残忍。
转身低下头去，望着那幽深的崖底，噬影站立了片刻，一纵身便越了下去。
距离炼情崖头五六米开外有一处平台，不久前，戮天十八卫在这里救下了坠崖的魂杀与兰芷，而如今另一失爱之人便是被重重锁链锁在此处。
司过抬起头，看到一名黑衣人跌跌撞撞地向他走来。山雾虽然渐薄，但司过却看的不甚分明，直到那人近前他才看清了他的面目。
“左护法？你……”一句话还未出口，司过只觉脑海中一阵刺痛，瞬间便陷入了黑暗之中。昏迷之前，司过看到的是一双满含悲戚的眼睛。
☆、第54章 归去来兮
自从那日噬影将真相告知给顾炎之后，时间又匆匆过去了三日。
三日前戮天教教主顾炎宣布闭关，在闭关前下了一道命令——若有胆敢闯入后山者，不问缘由，一律杀无赦。
教主闭关原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这命令下的倒也妥当，但教中的一些人却从左护法噬影的异状中嗅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一时间，戮天教上下八卦齐飞，各种版本层出不穷。
然而，这些故事的主角左护法噬影的居所——邀月阁的听竹轩内，此时却安静异常，直到被一道声音打破，才显出了些许生机。
“儿子，我答应你再多等了三日，如今三日已过，你既然已将他们安置妥当，也该信守承诺随我回族了。”萧璃看着眼前的噬影不由轻叹道。
此时房间之中萧璃的面前，一人静静地坐在床上，半身隐在阴影之中。他的唇干裂无比渗出些许血渍，双眼布满血丝，眼圈乌黑，一脸的胡茬，就像是一尊雕塑一般，没有半分生气。
看到噬影这般状态，萧璃再次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那日见到儿子失魂落魄地从炼情崖走下后，父爱爆发的萧璃恨不能拿起自己的九节鞭将那个名叫顾炎的混小子斩杀。
奈何噬影苦苦而求，而自己显然又不是顾炎的对手，他这才作罢。只是答应了噬影再多等上三日却不想等来了顾炎的闭关。
“他既然这般决绝，三日都未来看你一眼，你又何必在这里苦苦等待。”萧璃看着自己的儿子，苦口婆心地说道。
“跟我回族里，好男人……咳，好女人多的是，你身为族长之子又是梦隐，族中不知多少人想要嫁你，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萧璃冷硬的面孔上微微显出些红意，最近在戮天教之中呆着，日日见到男子成双成对，已经将他对于情爱的观念影响到另一条弯路上了。
“那个混小子不知珍惜，放着一个宝贝不要，早晚有他受的……”萧族长觉得自己自从见到儿子之后已经具备了话唠的潜质，不由在心中微微叹息，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好。”坐在床上的噬影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而低沉，若不细听近乎辨不出他在说话。
“什么？”萧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敢置信地再次问了一句。
第9节
恋耽美
第9节
“小七？”兰芷看到噬影怀中一动不动的小七，心中一惊，不顾及自己身体的不适，上前抓起他的手腕，把起脉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兰芷的眉头越皱越紧，就连顾炎心中也忐忑起来，难道就算是用了那个方法，影七也不等保得一命吗？
直到兰芷放下影七的手腕，噬影才忍不住问道：“兰芷堂主，小七他如何了？”
兰芷正想禀明小七的状况，忽然，从崖下急匆匆跑上来一人。那人到达崖上后环视了一周，看到顾炎，便跑到他身前跪下身去禀报道：“禀教主，教门之外有一自称北庭候下属的将军，说要见教主。”
自己何时认识什么将军？顾炎皱着眉头问道：“他如今在何处？”
那人接着禀报道：“还在教门外，属下恐防引狼入室，因此不敢将他迎进教中，看那将军的模样似乎也不想进入教内。”
顾炎闻言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对，下去自行领赏。”说罢转头看向兰芷，吩咐道：“兰芷，你且先照看着小七，将小七带到你的医阁进行救治，我与阿影处理完山门的事便会赶过去。”
说着又看了眼魂杀，“魂杀，你且将教中诸事安顿好，戮天十八卫可在一旁辅助。”魂杀与戮天十八卫自然领命退下，而后顾炎便与噬影一同赶到了山下。
顾炎与噬影赶到时，远远便看到山门之前立着一名轻甲将军，另一侧则是戮天教的一干教众。那将军看着风尘仆仆，似乎是匆匆忙忙赶到了这里。此时站在一干教众面前，气定神闲，没有任何的不适。顾炎见他这般，心中暗暗地赞叹了一句。
那将军见到从山上走下的顾炎与噬影二人，打量了他们影一眼，立刻双眼一亮，抱拳道：“本将云烈，乃北庭候大公子的下属。”
顾炎也拱手道：“戮天教教主，顾炎，这是吾妻，噬影。”一旁的噬影一听，狠狠地瞪了一眼顾炎，顾炎对此早已习惯，面色如常，仍是一脸微笑地看着身前的云烈。
云烈闻言先是一怔，打量了一眼噬影，眼中没有出现半分异样，再次转过头看向顾炎，“想不到你竟然就是戮天教教主。”
“哦？将军曾经见过我？”顾炎心生疑惑，他确实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人。
云烈倒也不介意，提醒道：“在楚楼的船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顾炎仔细地想了想，似乎稍有些印象，那跟随在北庭候大公子身边的将领不正是眼前这个云烈吗。知晓了云烈的身份，顾炎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却仍是不知他来这里的用以，便询问道：“不知云烈将军此来？”
云烈轻笑一声，“顾教主何必装糊涂，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攻打你戮天教的人马中除了武林盟另有一队人吧。”
见云烈这般爽朗，顾炎也不再做作，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只听云烈接着说道：“不错，那队人马便是我等，大人曾与武林盟有约，助他们攻下你戮天教，但有关盟约之事，我在这里不便多说。”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又帮助我戮天教绞杀了武林盟一干人等？”顾炎眼中疑惑之色又浓重了几分，听闻那北庭候的大公子一向说一不二，怎么会立下盟约又出尔反尔呢？
听到顾炎询问，云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本将只遵从主令，大人叫我如何我便如何。教主这般询问，恕本将不知，但大人说，武林盟的事你们不必理会，他会自己处理。”
自己处理？这是什么意思？顾炎心中虽然疑惑，但只当作是一句客套之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炎察其言观其色，知道这个名叫云烈的将领当真是不知个中缘由，便不再继续追问，而是问及了其他事情。
“云烈将军既然当时在楚楼的船上，那么应当知晓我们二人与宁和关系不薄。恕在下冒昧，不知将军是否能告知如今宁和的下落，你们又为何要下达我们三人的通缉令。”宁和之事一直是他的心结，现在有了知情知人，他自然要询问一番。
云烈听到顾炎提及曲宁和，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怒意，语气也略有些不快，“本将不知。前些日子你们走后，那曲宁和便下毒欲毒杀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得天地保佑躲过一劫，今晨刚刚苏醒，那曲宁和却不见了踪迹。”
说罢也不理会二人的惊讶之色，抱拳告辞道：“如今我已遵从大人的命令将通缉你们的通缉令撤销，又命我赶来告知你等相关事宜，大人的命令本将已经依言完成，就此别过。”说罢不再留恋，转身便要离去。
“云将军请留步，宁和当真是不见了踪迹？”噬影见他要走，立刻出声阻拦，言语中的焦急清晰可辨。
云烈转头看了噬影一眼，眼中闪过些许怒意，“我骗你们作甚，那日楚楼之上所有人都看的分明，你若不信问其他人便是。”说罢，运起轻功，只给顾炎与噬影二人留下了一道不羁的背影。
☆、第49章 双修之事
“小七现在近乎没有鼻息，也没有心脉，如果不仔细查探，就连我几乎便以为他已经死去多时。”兰芷是言语中虽有些沉重但也含着几分疑惑，犹豫了一下询问道：“兰芷斗胆问一句，不知教主是如何做到的？”她身为医者，自然对这种情况十分好奇。
“这是我修习功法中的一道秘术，可在人性命危急之时使这人的身体各处沉睡进而修补创伤，但也只是延续他一段时间的性命，却不能持久也。”其他的事涉及隐秘顾炎不便多说，便将话音一转，询问道：“兰芷，可有希望将影七体内的绝去除？”
“若说保得小七的性命，我有六七成把握，但若是解毒……”兰芷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解毒之事她几乎连一成把握也没有。
看到眼前的教主拧紧了眉头，兰芷立即开口说道：“绝之毒实在罕见，属下还需要钻研一番，一旦解药制出，小七体内的毒素不但能够解除甚至能保住他几成功力。”戮天教之中从来不留废物，她只希望教主能看在小七多年为戮天教付出的份上救他一救。
看了眼身侧的噬影，顾炎点了点头，语气颇为坚定，“兰芷，不惜任何代价，尽全力将影七救活。”他知道阿影一直将小七当作自己的弟弟，他自然也会将他当作弟弟看待，况且小七受到司过这般伤害，他实在不忍他就此命丧黄泉。
“属下遵命。”兰芷这才将心定了下来，教主的性子果然改变了许多，或许噬影与教主一起当真是一大幸事。
“阿影，我饿了。”从兰芷的医阁中走出，行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顾炎便迫不及待地抱紧了噬影，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蹭了几下。
“刚刚我们不是用过宵夜了？”在石室之中他与顾炎二人没有吃过半分饭食，于是刚刚便在兰芷堂主那里吃了些宵夜，怎么这一会儿炎就饿了？
顾炎一把将噬影推到一旁的墙壁之上，亲吻他的喉结，“阿影，肚子饿了可以用饭食填饱，不知道我浑身上下都饿了该怎生是好呢？”
“谁？！”巡夜的戮天教教众觉察到暗处的声响，立刻朝这边聚集起来。这几日武林盟攻山，他们日夜守卫，虽然如今武林盟攻山之人已经尽数剿灭，但他们也不敢松懈半分，几乎到了草木皆惊的地步。
“咳，我与左护法正商议机密大事，你等且退下，百步之内不得靠近。”顾炎不得不出声，他过去为什么没有发觉自己教中一干人等的警惕心如此之强，他与阿影已经十分小声了好吗？
“是，属下等告退。”听到顾炎的声音，这些人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可能，没有人希望一直提心吊胆，随时准备着一场可能丢了性命的厮杀。
“炎，不若回房再……嗯……”噬影刚刚开口就被顾炎的吻堵住了嘴巴，情不自禁地做出了回应，如今噬影对于此时早已不再生疏，这种迎合的感觉让顾炎欲罢不能。
亲吻了片刻，顾炎犹感觉不甚满足，从噬影的身上移开，抱着他从墙上滑落到地面，“月色正好，满映西楼，如此良辰美景，阿影与我以天为被地为席，行这欢愉之事，岂不妙哉。”
“炎，冷。”地面刺骨的寒意使噬影想要转起内力，但若是运转着内力与顾炎这般欢好，噬影又害怕不经意之间伤了顾炎。
这便是为何教主的后阁之中为何不许有藏有内力之人，一来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行孕育之事时行刺，二来则是为了避免在行房之时会不经意运转内力而对教主产生伤害。
顾炎看到噬影这般，忙握着他的手掌传送了些内力为他取暖，“阿影，那逆天功第十重心法，我思量许久，你我双修再合适不过。我突破十重因为由你引导，因此这功法并不与你的内力相冲突。”
看到噬影的眼中闪着不敢置信的光芒，顾炎连忙接着用一种极为蛊惑的声音说服他道：“修了这十重功法，我们可在这月色之下，吸收这天地灵气，不仅不会感觉寒冷，还会有另外一番奇妙滋味，对你我二人的功力更会有意料不到的好处，不知阿影可否愿意一试？”
“这逆天功乃是历任教主的，炎又怎么可以将它告诉我？”噬影听到从顾炎嘴里说出的这些话，脑袋都有一些晕眩。然而忽然想到的另外一件事又仿佛一盆冷水一般倒在了他的头上，让他清醒下来，半天才干涩地说道：“况且我若当真成了炎的妻室，这一身功力迟早也是要……”
“这教主训言之中说，这逆天功传男不传女，传亲不传疏。阿影你是男子又是我最亲密之人，不传你我应该传谁？”这逆天功乃是天下人都想得到的无上功法，怎么一到了阿影这里，他就像是见到瘟疫一般忙着拒绝。
顾炎一时没反应过来噬影最后一句究竟说的是什么，这半天只顾着说着自己的话，这时回味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支起身子躺在噬影的一侧，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开口说道：“这后阁之人不许有藏有内力之人只是我祖辈传下的破规矩，你看那萧子墨萧前辈何曾废了一身内力去。阿影，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之所以有这规矩还不是我那祖辈不信任他的妻妾。”
顾炎偏过头便对上了一双在他心中比月色更为明亮的眼睛，慢慢说道：“但阿影不同，我信你的一切，信你不会骗我、不会背叛我，又怎会担心你有这一身内力而伤了我？”
顾炎眼中的真诚让噬影忍不住想要躲闪，然而又强压住心中的忐忑，定定地看着他，“炎，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我瞒了你一些事，骗了你一些事，你还能原谅我吗？”
顾炎闻言一愣，想了一想又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概会，也大概不会。”
说着顾炎翻了个身再次把噬影压在身下，嘴角轻轻翘起，开口道：“不过我想不管会不会，只要那一天阿影脱光了身子躺在这月色之下像这般任由我采撷一番，我自然会把你所有的欺骗全部都忘了。”
话音刚落，不顾噬影此时是什么表情，顾炎便开始脱起噬影的衣服来，嘴里却也不闲着，将逆天功十重的心法慢慢地告诉了噬影。
我是蠢萌的分割线
“禀报教主，外面来了一行人，大约五六人左右，其中一人自称是夙槿言，说是教主您的旧友。”顾炎与噬影刚洗漱完毕便听到下属在门外的禀报。
“夙槿言？”顾炎闻言一喜，忙吩咐道：“请他们先到前厅用茶。”他们分别时间虽然不长，但夙槿言这个人他却是真心把他当作朋友的。
顾炎一边为噬影揉着腰，一边温柔地说道：“阿影，若是还累便在房间里休息着，我去见夙兄便是。”他昨天确实太过用力了，险些伤了阿影，看来以后当真要收敛几分了。
噬影听他这样说，想起昨晚的情形，耳尖微微有些泛红，却摇了摇头道：“我与你同去，我也有些想念夙兄了。”与其说是想念夙槿言，不如说他是想念夙槿言身边的萧白，毕竟那萧白便是他族中之人。
前世若不是萧前辈及时制止，那萧白前世险些命丧他手，对此他还是有些愧疚的。之前他失忆不识得萧白，如今重见故人，不禁有些唏嘘。
顾炎看到噬影一副怀念的样子，心中醋意大增，“阿影，除了我，不准想别的男人。”
噬影：“……”
顾炎与噬影来到大厅之时，便看到有三人坐在厅中的檀木椅之上，而夙槿言则跟在萧白身后站立在一旁，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抱了抱拳打招呼道：“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夙兄，萧兄。”
见到夙槿言、萧白二人回了一礼，顾炎接着看着座位上的三人，疑惑地问道：“不知这几位是？”
夙槿言笑的极不自然，似乎是极为害怕另外几人，直到他被萧白从身后拽了出来才开始介绍到：“这几位是小白族中之人，这位是萧璃，萧前辈。”
看着中年男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夙槿言立刻又躲到了萧白身后，说什么都不打算上前了。
顾炎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觉得好笑，眼睛却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中年男子，“原来是萧前辈，早就听夙兄与萧兄提及到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让夙槿言畏惧成这般模样的人绝对不会是简单之人，拍拍马屁拉近点关系总归是好的。
我跟他提到过吗？有吗？萧白疑惑地转过身用眼神询问了身旁的夙槿言。
夙槿言却不回答，悄悄地揽过萧白的腰侧寻求安慰。天知道，他这几天跟在这个凶神的身边能折多少年的寿去，如果顾炎知道了这人的来历，绝对不会这样客气了。
这中年男子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生的坚毅硬朗，却也是十分的俊美。不知怎的，顾炎总觉得这人的面容有些熟悉，而噬影则紧紧地盯着座位上的中年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
“你便是戮天教教主顾炎？”这中年男子从顾炎他们二人到达前厅目光便一直黏在噬影身上没有移动半分，听到顾炎介绍自己，这才冷冷地看了一眼顾炎，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顾炎被他一扫，只觉得浑身都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他看了眼夙槿言，总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害怕这中年男子了。
“梦隐族族长，萧璃。”中年男子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又是冰冷地回了一句。
噬影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原来便是梦璃，梦隐族的族长，他的父亲。
“梦隐族？不知前辈前来是……”顾炎在嘴中啧了啧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来带他回去。”看了眼顾炎身边的噬影，中年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语气却也温和了半分。
“阿影？”顾炎疑惑地看了眼身边的噬影，他家阿影自小便生活在戮天教之中，就算出任务也是独自一人，不喜同他人交际，何时又认识了这梦隐族的族长？而且还要带他走，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噬影突然从他的身侧走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开口道：“炎，我想同他聊一聊。”
☆、第50章 梦隐族人
顾炎虽然疑惑万分，但阿影提出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反正到时候阿影自然会告诉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让阿影和这个冷冰冰的中年大叔单独除一会儿也没什么，这人年纪都这么大了，总不可能把他家阿影抢到手吧，他对于自己的魅力还是很自信的。
这边顾炎一边和夙槿言与萧白叙旧，一边应付着梦隐族的另外两个同样冷冰冰的人，另外一边，噬影引着萧璃到了一处较为僻静角落。
两人都不知晓该从何开口，之间的氛围显得异常尴尬，直到按耐不住的萧璃先一步打破了这种局面。
“孩子，我是你的父亲。”萧璃尽力放柔了自己的声音，扯了扯嘴角试图微笑，然而冷硬的肌肉早已在他的面上根深蒂固，顿时萧璃面上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表情。
噬影心中藏着事倒也没有在意萧璃面上的表情。虽然知晓萧璃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也只是前世从萧白口中听得，此时听他亲口告知，瞳孔不由地微微一缩。
看出噬影眼中的惊讶，萧璃慢慢回忆道：“你五岁那年，有一族人为了族外之人而背叛梦隐族，仓促之间把你掳走。从此我与你母亲百般寻找，却没能找到任何线索，若不是族中你的魂灯一直没有熄灭，我和你母亲几乎以为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萧白前些日子对我说明你的情况，我只是有了一番猜测，这才过来看看，但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经确信，你，便是我的儿子。”噬影的样貌与萧璃有四五分相像，但若不仔细看，谁也不会将这两个身份迥异的人牵扯到一起。
“孩子，这些年来，你过的可好？”萧璃说着忍不住便要上前抱一抱自己的儿子。
噬影却是一惊，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多年的习惯让他除了顾炎容不得他人近身，纵使这人是他的父亲。
萧璃看他这般，眼睛微微一暗，却听到噬影忽然开口问道：“那我为何会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若是普通人，没有五岁的记忆倒是并不奇特，但自己五岁前的记忆却戛然而止，这件事一直让他困惑了前世今生。
儿子的询问，萧璃哪里敢不回答，想了一想便解释道：“你三岁便已经开智，聪慧异常，那人大概怕将你带走中途会出现什么岔子，便用术法封了你的记忆。”
看到噬影面上恍然大悟的表情，萧璃便知噬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世，便也适时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我曾听萧白说，拍卖会上一块玉玦让他头疼异常，而你却没有任何异样。”
噬影点了点头，从胸前掏出了那枚血红色的梦琉璃，“是这一枚。”
“你竟然是血脉开启的梦隐，苍天有眼，护我梦隐族。”萧璃脸上的冷硬破裂开来，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惊喜，“这梦琉璃，梦隐血脉开启前普通族人碰触不得，百年前自从那萧子墨弃族而去之后便失去了踪迹，却不想机缘巧合之下让你得到。”萧璃提到萧子墨之时语气颇为不善，身为梦隐弃族而去，任哪一个族人也不会欢喜，何况他身为族长。
这时，萧璃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询问道：“不过，没有族人引导，你是如何开启的血脉？”
“我也不知，大概是侥幸吧。”察觉到萧璃对萧子墨明显不善的语气，噬影却是不想将萧子墨的事告诉他，与其徒生事端，倒不如让萧子墨前辈走的安宁。
萧璃倒也没有追根问底，望了一眼前厅的方向，问道：“我听萧白说，他对你们二人施术都毫无效果，如果我猜的不错，定是你之前就已经给他下了术法。”
噬影听萧璃这般说法，身子微微一僵，艰难地点了点头。
萧璃了然，但看着噬影，眉宇之中却多了几分忧虑，“看这梦琉璃的色泽，你的血脉怕是不久前才刚刚开启，而你施术的时间却是在血脉开启之前。我梦隐族之人虽然天生便有术法传承，但若血脉不稳便强行施术，会产生极大的后遗症。”
噬影点了点头，却也没有隐瞒他，“我之前失忆了一段时间。”
“那便对了。”萧璃的眼中一片了然之色，苦口婆心道：“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给他施了什么术，但看你这模样应该也不是什么好的术法。这世上没有永远有效的术法，与其到时候产生尴尬，倒不如现在就随我回族，纵使以后那戮天教教主找你事端，族中也能护你平安。”
噬影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多谢您的好意，但噬影不能跟你回去。不论到时候结果如何，我亦会心甘情愿领之受之。”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然已经开始放下心中的忐忑与不安，他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向顾炎解释。爱人之间容不得半分欺骗与背叛，他不愿自己与顾炎像萧前辈与北冥前辈那般生死相隔百年，也不愿像司过与小七那般生而不得相见。无论以后结果如何，至少他说了，便不悔。只是差了个时机。
萧璃看他这般模样，冷硬的面上瞬间蒙上一层寒霜，“这不是你说不能便不能，你如今已经二十有余，若不跟我回族，便会应了梦隐的诅咒。”
“诅咒？！”噬影闻言皱了皱眉头，他前世今生都不曾听说过这一件事。
萧璃这才放缓了口气，解释道：“梦隐百年一现，若居于雪峰则长寿百年，若离开雪峰，则三十而终。”随后他的眼睛竟然浮现一丝极为诡异的光芒，盯着噬影的眼睛缓慢地说道，“你若顺从，这便是上天给予我族梦隐的恩赐，你若违逆，这便是诅咒。”
噬影眼中慢慢流露出一丝迷茫，但随后又甩了甩头，抬头看萧璃时目光之中带上了一丝怒气，他的父亲，竟然给他施术。
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噬影开口问道：“这诅咒难道没有破解之法？”
“没有，历代梦隐几乎都是长命百岁，除了百年之前，那名为萧子墨的梦隐不听规劝弃族而去，最后诅咒应验，”察觉自己的轻微的术法被儿子看破，萧璃的脸上有一丝的尴尬，梦隐果然是梦隐，纵使自己现在是族中最强的术师，竟也不能迷惑他半分。
想到这里，萧璃想要将噬影带走的意愿更强烈了几分，苦口婆心道：“孩子，跟我回去。只有居住在我凤凰山的雪峰之上，才能躲开我梦隐族的诅咒，同时梦隐归族也能保得我族百年平安，族人可都盼着你回去呢。”
“萧族长，恕噬影不能答应你。”噬影的眼中浮现一丝防备之色，他绝对不会离开炎的身边，他与顾炎前世虽不得善终但至少死在一起，今世，若顾炎不相弃，他绝不相离。
噬影眼中的那份警惕萧璃自然看的明白，听他叫他萧族长而不是父亲之时，只觉得瞬间浑身便失了力气，缓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做为族长我希望你能回到族中，给族人带来百年平安，但是做为父亲，我更希望你能够长命百岁，平平安安。”纵使他再强势，此时也不过一个希望儿子回家的父亲。
“父亲。”噬影看他这般，心下一软，忍不住轻唤道。
噬影的声音让萧璃不由地一震，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父亲，但没来由的，他的心中也产生了一丝慌乱。
果不其然，只见噬影的眼睛慢慢浮上一丝追忆与一丝温暖，“若无戮天教，我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如今我已然有了珍爱之人，与其长命百岁，不如守在心爱之人的身边度过这三十年。百年前的梦隐这般选择，百年后的我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噬影微微停顿了一下，“至于族人，请您饶恕噬影弃族之罪，噬影生是戮天教之人，死是戮天教之鬼。”噬影的眼睛一直看着萧璃，其中的坚决让他越来越惊慌。
“我今天必须将你带回梦隐族，百年前那名梦隐不听规劝，脱离族中，最后诅咒应验，你难道想步他的后尘吗？”萧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果然是儿大不中留，况且这个儿子还是一早被被人抢走的。
噬影闻言，眼中出现了一丝波动，但随后再次被那份坚决掩盖。
萧璃见他不听劝，心中的怒气抑制不住地喷发出来，“十几年前我没能阻止你被夺走，如今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因为跟在那混小子身边而命不长久。”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发过这么大的火气，纵使当时得知夙槿言之事，他也不过将他小小地惩处了一番，而如今，他只想着将顾炎碎尸万段。
“我倒要看看你那心爱之人究竟有多大本事，百年前的梦隐因为族外之人弃族而去，十几年前族人因为族外之人而将你夺走，之前来了一个夙槿言，这次竟然又有一个顾炎，这族外之人当真都是些好手段。”
萧璃怒极反笑，开口说道：“今日，无论他顾炎如何阻拦，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呆在这里。”说着萧璃的身影一闪，竟是要上前将噬影捉住。噬影瞳孔一缩，他的父亲，竟然有如此精深的功力，竟然连他都没有捕捉到他的身形。
“萧前辈来我戮天教之中做客，我自然欢迎，若阿影当真是你们梦隐族中人，他若想回去我也不会阻拦，但前辈如此逼迫，却不对了吧。”顾炎不知从何处飞驰而来，将几乎来不及躲闪的噬影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炎，你怎么来了？”噬影被顾炎揽着，只觉得心中一片安稳，眼中的惊喜之色大过了惊讶。
顾炎看着怀中的噬影，轻轻一笑，“我左等右等不见你出来，恐怕你出了什么岔子，这才过来看看，却不曾想当真有人要抢你离开。”
说到这里，顾炎看向萧璃，紧了紧手上的力度，挑衅地看着他，说道：“阿影生是我顾炎的人，死是我顾炎的鬼，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将他带走。”
☆、第51章 岳父大人
“好，好一个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今日便让你成鬼。”萧璃一怒，周身杀气弥漫，让人如坠冰窟。只见他说罢五指并拢成拳，不待顾炎出手，便直取他的命穴。
“阿影，等我。”顾炎将噬影带离到一边，然后松开揽着他腰侧的手，毫不畏惧地迎战。
腰侧的温度消失不见，噬影的心中一空，他似有预感，顾炎此时放手便会是永远。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却只看到顾炎的衣袂上下翻飞，已经和萧璃交起手来。
顾炎看萧璃出拳，便以掌对拳相迎。他的含章已经给了噬影，此时萧璃也未拿任何兵器，看似公平，但实则不然。
“萧族长不用兵器吗？可要在我戮天教挑选一件？”顾炎忍不住提醒道。他的逆天功自从到了第十重，手中无剑更胜有剑，一切兵器似乎尽皆在手，他人若不用兵器招架，必输无疑。
萧璃却以为顾炎挑衅于他，冷哼一声，“你既然不用兵器，对付一个区区小辈，我自然也不会没有必要用兵器。”说罢招招致命，不留后手。
而夙槿言、萧白与另两名梦隐族人听到打斗声，便立即走出了前厅。
“顾兄竟然敢同他动手，当真是舍生取义、临危不惧、以身试法，堪称正道楷模。”夙槿言悄悄在萧白的耳侧轻喃道。
看到顾炎与萧璃二人大打出手，他只觉得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刻上前也参与其中。只可惜自己被萧璃打出来的内伤至今还有些未愈，不禁只得用其它方式表示自己的支持，“小白，以后顾兄的婚宴我一定……咳，不，以后咱俩的婚宴我就不打算受顾兄的礼金了。”
萧白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于他，他可以再抠门一些吗？
梦隐族的另外两人本对族长的功力十分自信，但看到萧璃处处受到压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戮天教教主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厉害几分。
与萧璃交手的顾炎心中暗自称赞，这萧璃武功当真不错，江湖之上能与他匹敌的估计也寥寥无几。只可惜他早已突破了逆天功十重，否则只凭借九重的功力，还真让他占不了半点便宜。
萧璃也收起了小看顾炎的心思，心中对顾炎升起几分赞赏。
他年长这小辈二十有余，竟然不能讨得半分便宜，相反还处处受到压制。况且自己的体力到底比不上年轻人，僵持不下之间势必会输。但他天生性子倔，腰侧虽有九节鞭，但却不愿让眼前这小辈轻看了去，只能硬着头皮强撑。
噬影心中忐忑却也插不上手，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刚认的父亲，无论相帮哪一方都不可。哪怕有一方受到损伤，他都万死难偿，此时他只能紧张地观察着二人的招式，力求一旦有一方危险便上前阻止。
果不其然，不出半刻，萧璃的呼吸开始加粗，一招不慎真气凌乱仰倒在地。
顾炎的掌力很猛，一瞬间没有收住势，直袭萧璃而去。萧璃此时身体如同散架一般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顾炎的掌向自己的胸口拍来。
“族长！”萧白与另外两名梦隐族人大惊失色，奈何距离太远阻止不得。
“炎，莫要伤他，他是我父亲。”噬影距离他二人较近，想也未想，立即扑到萧璃的身上以身相护。
被护在身下的萧璃一呆，眼睛涌上湿意，喉中也有些哽咽。这就是他的儿子，他萧璃的儿子，纵使未曾相见十几载，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却已融进了骨髓。
顾炎怎舍得伤噬影半分，千钧一发之际将掌力一收，顿时被自己的内力反噬呕出一口血来。
还没来得及吃醋，反应过来噬影的话中之意的顾炎不禁睁大了双眼，顺口喊道：“岳，岳父大人？”而后只觉得自己体内真气一乱，险些摔倒在地，他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顾炎‘岳父大人’几个字从嘴中说出，噬影立刻便羞得红了双颊。
“混小子，谁是你的岳父！”萧璃听到顾炎的话心中怒极，立刻又吐出一口血来，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儿子竟然被猪拱了。
想也不想，萧璃眼神忽然变得幽冷，盯着顾炎的瞳孔，将全身的术力都倾泻到其中。
一族之长的术力哪里可以小看，顾炎怔愣之中又没有做任何防范，当下便中了招。只觉得脑海中画面纷乱，刺得他头疼异常，还未多想便晕倒在地。
“炎！”还未收起脸上红意的噬影顿时大惊失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从萧璃身上爬起，在顾炎倒地的那一瞬堪堪将他接进怀中。
萧璃看到儿子这般模样，知道到底是自己冲动了些，不禁有些语塞，好半天才开口道：“你给他下的术法早已有些松动，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两种术法相冲，恐怕他……”不死也得变成白痴，萧璃看着噬影惨白的面色，没忍心说出口。微微一顿，接着说道：“跟我回去，这戮天教不是久待之地。”
噬影与顾炎额头相抵，察觉到顾炎脑中烦乱异常，心中十分焦虑。
此时听到萧璃仍不死心，便拔出腰侧的含章，横在脖颈之侧，出口说道：“你乃我的父亲，噬影不能对你出手。但若你强迫于我，我敢保证你带回去的一定是一具尸体。”噬影嘴上强硬，心中却不由苦笑，自己竟然做了这等小女儿般的姿态。
萧璃自知理亏，但还是出口提醒道：“你难道就想守着一个白痴度过后半生？！”儿子下的术强他半分，他自认帮不上忙。
“他不会成为白痴。”噬影温柔地看了怀中的顾炎一眼，眼中流露出坚定的色彩。解铃还需系铃人，炎，这铃既然是我亲手系上便由我亲手解开，只不过早了一些日子，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要给他解除过去的术法？！”萧璃闻言一惊，虽不知噬影下的究竟是什么术，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若他醒后找你麻烦，你当如何？”
“我不惧。”噬影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萧璃，将手中含章剑又靠近了自己的脖颈半分。
“孽子！”萧璃口中虽然说着，但却不敢上前半分，此时见到噬影固执的模样，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年轻的自己。只可惜自己早已在岁月的冲洗中磨平了棱角，肩上的责任让他不得不率先为族人考虑。
“罢了。”两边僵持之下，萧璃忽然轻叹一声，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儿子，你可敢跟我一赌。”
噬影疑惑地望着萧璃。赌？赌什么？
“他未醒前，我便呆在这里。他醒后，若对你一同往昔，我便离开这戮天教不再干涉你二人之事。但他若为难于你，你便随我回族，此生此世居于雪峰之上，不能踏出凤凰山半步。”就让他任性一回，为了他的儿子，他愿意先放下这族长这一层身份，给他们一次机会。
雪峰？跟随萧璃前来的两名梦隐族人对看了一眼，尽皆惊讶万分。他们二人跟随族长前来，不过是猜测这噬影是族长之子，却不知他竟然是百年一遇的梦隐。
“族长不可，他既然是我族梦隐，自然要居住在我族雪峰之上，否则性命堪忧，怎能让他居于此处。”一名族人极为不赞成地阻拦道。
“是啊，族长，梦隐对我族重要万分，怎可如此儿戏。”另一名族人出声附和。
“你们不必劝我。”萧璃挥了挥手，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眼神却散发着如孩童般的光芒，“我只是不想当真带着一具尸体回族，况且未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好，我赌。”噬影低头看着怀中的顾炎，语气坚定，眼中却流露出一丝脆弱。炎，莫要让我失望，前世的死别我可以承受，今生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承受的勇气了。
说罢，噬影抱起怀中的顾炎朝着房间走去。他要亲手解开那个术法，解开自己心头的那道枷锁，还顾炎一个真实的过去，还自己一个真实的未来。
萧璃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向与夙槿言站在一起的萧白，“萧白。”
萧白担忧地看了一眼夙槿言，然后走到顾炎的身侧，抱拳道：“族长。”
“在戮天教这些日子你便跟随在我身侧，不得离开半步，更不得与这夙槿言有半分接触。”他如今越看外族人就越觉得不顺眼，一个拐走了自己儿子的心和人不说，另一个还将族中最听话的萧白骗了去。
萧白点了点头，跟随着萧璃离去，身后留下在风中萧瑟的夙槿言。此时族长正在气头上，萧白可不敢忤逆半分，否则他与夙槿言当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夙槿言：“……”这是迁怒吗？他可是努力了大半年才让梦隐族的人对他有些许改观的，而顾炎不过打了一小会儿，便将这些改观摧残的一丝不剩了？
想到这里，夙槿言嘴中不由微微发苦，深情地看了噬影离去的方向一眼。顾兄，你快些醒，还我的夫人来。
☆、第52章 解开术法
噬影抱着顾炎回到了房中，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看到他眉头拧紧，忍不住伸出右手抚上顾炎的眉心，揉开了那分苦痛。
细细地抚弄着顾炎的眉眼、顾炎的唇线，噬影将自己的头紧贴在顾炎的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让他凌乱的心安定下来。
“若是我一直失忆，那该多好。”噬影趴在顾炎的胸口，声音缓慢而低沉，似乎回忆着过去与顾炎之间的一幕幕情景。
“不记得我的前世，我便还是那为你突然的出声告白而受宠若惊的小小影卫，便还是从阴影之中走出可以与你并肩而立的噬影……便不会天天担忧如果哪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就此不再原谅。”
噬影将自己的额头贴在顾炎的额上，而后运转术力侵入顾炎的脑中，一点点地剥离两个相融术法的丝线。线断术散，那一道强大的术法终于在顾炎的脑海中被驱散，萧璃的术法便也不攻自破。
所有的术法被完全破开，昏迷中的顾炎忽然痛苦地哼了一声，身体的温度也在急剧地升高，像个煮熟的虾子，似乎在下一刻便会爆体而亡。噬影也将额头从顾炎的额上移开，粗粗地喘着气，两颊也同样变得微红。
刚刚看似容易，实则惊险万分，若不是噬影将顾炎脑海中的术力分散到了顾炎全身各处，恐怕他与顾炎二人便就此便去地府做了对鬼鸳鸯。
“我曾经在你我欢好之时下了那个术法，那时你陷入绮罗春之中神志不清，如今我要解开这道术法，你又变成这般，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点。”噬影轻轻呢喃，情不自禁地解开自己与顾炎的衣带，倾身吻住身下的顾炎。
噬影的舌缠绕上顾炎的舌，如此热烈、如此主动。身下的顾炎虽然昏迷，但身体却被噬影挑逗地起了反应，昏睡中的他呼吸极重，额角的汗滚滚坠落，融进噬影的发间。
“炎，你知不知道我很爱很爱你。”噬影一边急促地呼吸一边用手与身体为他抒解，吻上他的唇、他的喉结……二人的发丝相连，汗液相融，似乎就此融为了一体，从此再不分离。
时间流逝，噬影早已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身下的之人的体温慢慢下降，他才精疲力尽地昏睡在了顾炎的身侧。屋内一片静谧，只余下两道相互交融的呼吸声。
清晨的阳光打在噬影的脸上将他唤醒，浑身的酸痛让噬影不想睁开双眼，只是习惯性地在身旁摸了一下。
“炎？”身侧没有熟悉的气息，冰冷的床被让噬影的大脑立即清醒，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的顾炎早已不知所踪。
炎他，醒了？！噬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瞬间变得空白，他想过顾炎会醒，但却没有想到他会清醒的这般快。炎既然已经清醒为何没有呆在他的身侧，为何把他孤零零的一人抛在这房中？
顾不得多想其他，噬影飞速地穿上衣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逢人便打听顾炎的下落。
医阁没有，天魂堂没有，刑堂也没有，炎，你究竟去了哪里？就算你醒过来后打我、骂我、把我扔进刑堂鞭笞一顿也好过就此失去踪影。
噬影失魂落魄地在戮天教中走着，初冬的清晨山风肃冷，然而却不及他心中的孤寒。此时的噬影，像极了失群的大雁，辨不清来处、归途。
“左护法。”两声相叠的称呼将噬影从失魂落魄中唤醒，噬影抬头看去，只见是两名手提食盒刚从山崖上走下来的戮天教教众。
噬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开口问道：“你们可见到教主去了何处？”这一句话他已经不知问了多少遍，但每一次满含着希冀地开口却又以失望而告终。
那两人对看一眼，其中一人抱拳禀报道：“我们刚刚去炼情崖给司过堂……司过送饭，在半路遇到了教主，教主此时应该仍是在炼情崖。”二人话音初落，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噬影瞬间消失了踪影。
“左护法为何如此心急？难道武林盟又攻上来了？”其中一人抓了抓脑袋，望着噬影的背影疑惑的问道。
“你个呆子，就知道武林盟，武林盟的人早就被灭的一点渣都不剩了。”旁边那人敲了身侧之人的脑袋一下，挑了挑眉头颇为八卦地说道：“你没看到刚刚教主周围那许久都不见了的冷冽气息，我看，八成是和左护法吵架了。”
另一人瞪大了双眼，惊讶道：“左护法怎么敢得罪教主，那还有命在？”
再次敲了身侧之人的头顶一下，身侧之人嘴角微撇，“说你呆你还真是呆。你还没看出来教主和左护法之间的关系吗？俗话说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左护法八成是和教主闹了别扭，现在道歉去了。”
且不说戮天教的众人如何八卦，离开的噬影运转着轻功，正飞速地向炼情崖赶去。
炼情崖？炎为何要去那里？那里如今只锁着一个司过再没有其它，炎他，不会是……想到这里，噬影心中更加焦虑，速度不知不觉间又快了几分。
炼情崖距离不远，不多时噬影便赶到了崖头。彼时，清晨的山雾还未散开，朦胧之中，一道身影坐在炼情崖头，似乎下一刻便会化作一缕轻雾随着风便飘散开来。
“炎？”赶到炼情崖崖头的噬影忍不住向着顾炎快步走去，似乎他再慢上一些，眼前这人便会坠崖而去。但当他真正快要靠近顾炎时，噬影却又畏缩着不敢再进一步。
“别过来，我想静一静。”前方的人察觉到所来之人熟悉的脚步，忽然开了口，让止住身形的噬影忍不住身躯颤抖了一下。
顾炎的声音很冷，冷的就像是这崖上的山风，只会无情地刮过却从不在意会有多少人在风中萧瑟。
噬影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前世，自己还是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影卫，顾炎也只是那喜怒不行于色的教主，自己只能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从来不敢抬头注视他的容颜。
重生后的种种，所有的温情、所有的珍爱，原不过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炎，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山风大，会着凉。”噬影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但声音却有明显的颤抖。
前方的顾炎没有再开口多说一句，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山雾，直到阳光渐强山雾被光芒化开，对面的山峰才显露了出来。
“就算迷雾散开，原来不过只是群山遮拦。”顾炎嗤笑了一声，没有回头，忽然开了口：“阿影，你知道吗？”顾炎的声音让噬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颤栗了一下，却又克制住心中的不安仔细地倾听顾炎所说的每一句话。
“之前我记忆里的前世，你就躺在我的怀中，呼吸停止，而后身躯慢慢变得冰冷。”顾炎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噬影此时就是躺在他的怀中。
“所以我发过誓，这一辈子一定要对你好，不再对你有任何的猜忌，不再伤你、罚你、辱你。”
“你是我的影卫，是我顾炎的人，只有你不会放弃我，不会背叛我，不会隐瞒我。所以我对你敞开了自己的心，直到突然有一天我的心里早已住下了你。”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我们心心相印、同心相结，而后就在这戮天教内一直走到白头。”
“但就在今天早上，我醒来之时，我发现一切都变了……”说到这里，顾炎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哽咽，但也只是一瞬，让噬影误以为自己不过是幻听。
“我的脑子中的记忆全部变了，我就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分不清楚。我究竟是重生了的顾炎，还是重生了的你，还是我只是现在的自己，那前世的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
“阿影，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山风凛冽，顾炎的声音被这风声遮挡的有些断断续续、不甚清晰，但他的每一句话噬影却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也只有他能听清楚、听明白。
顾炎的声音中似乎还透着一分希冀，他现在只希望噬影告诉他一句，炎，你又在说笑了，你只是刚刚清醒过来，脑子有些混乱。
只可惜，上天没有听到他的祈祷，噬影也是一样，只听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而后用十分平静而认真的声音开口说道：“炎，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
“果然是你。”顾炎身子一僵，默了半饷终于转过身来，眼睛中的复杂让噬影的心隐隐作痛。
☆、第53章 重生真相
顾炎自转过身后便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噬影，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真相几乎已经呼之欲出，然而顾炎的心头却仍有一丝希冀。究竟还，希冀什么呢？
“炎。”噬影开口喊了这一声他几乎日夜都从心底呼唤的名字，紧了紧腰侧那把含章，似乎上面还残留着顾炎给予他的温暖，心中便定了一定。
“其实，重生的不是你，是我。”说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噬影全身的力气，然而当这句话完全从口中轻吐而出时，噬影只觉着一直压在心头的某件巨物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的真相，所有的隐瞒便随之倾泻而出，不再藏匿半分。
“我重生在毒医给你下了绮罗春之后，前一刻我在你的怀中，后一刻我竟在你的身下，我只觉得上天当真是眷顾了我。”说到这里，噬影将目光从顾炎的身上移开，看向那渺远无际的群山。似乎是在看风景，但他看到的不过是前世以及过去。
噬影此时的眼睛晶亮而迷人，让顾炎忍不住想要上前把他后来的话就此堵在嘴中。然而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顾炎紧了紧拳头，继续倾听噬影的解释。
“然而那时，以你对我的态度，我若将我重生之事告知于你，你势必不信，还会对我有所猜忌，所以，我在清醒的一瞬便做了一个决定……”噬影终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目光凝到了顾炎身上。
“你现在应是知晓，我父亲是梦隐族的族长。梦隐族人天生便会一些术法，犹以每百年才会出现的梦隐为最强，而我，便是梦隐族的梦隐。”
“我不想你我最终还是那般结局，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强行将自己前世的记忆经过变动后，用我梦隐族的术法灌注在了你的脑中。”
“那时我这具身体的血脉还没有开启，因此便失去了前世的记忆，直到后来血脉开启，我才重拾了前世的记忆。”
“所以在破解了术法之后，你脑海中的记忆不是你自己的，而是我的，前世的记忆。”轻轻吐出一口气，噬影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说出一切之后心中会是那般平静，平静到早已不在意自己的结局，
噬影话音一落，一直绷紧身躯的顾炎便向后踉跄了几步，终是在噬影紧张而担忧的目光中稳住了身形，脚下的崖石哗哗下坠，却不能让自己的心再惊惧半分。
过了不知多久，顾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应该知晓我最恨的便是欺瞒，但从来都没有想到，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大一件事。”
“你何时才记忆起了你的前世？”顾炎话音一转，忽然问道。
噬影盯着顾炎的眼睛，再不敢有半分的隐瞒，“就在后山那间猎人的草房中，那时我的血脉刚刚开启，在阑陵江中失忆便也是因为血脉触动的缘故。”
顾炎听完噬影的话，忽的自嘲地一笑，“我在那石洞之中竟告知你我重生之事，那时你心里定然把我嘲笑了一番吧，我果然是个傻的，自始自终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待噬影解释，顾炎接下来的话又将噬影的声音哽在了喉中，“我原以为我是重生而来，如今有人告诉我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说着顾炎冷冷地盯着噬影，口中一字一顿道：“噬影，你当真，好的很。”一句话出口，顾炎的周身竟蔓延出一股无形的杀气，让山崖上的冷风变得冰寒更甚。
那一瞬间的杀气微乎其微，但却被噬影清晰地捕捉到，噬影震惊地看向顾炎，炎他，竟然对他动了杀念。
这一刻，噬影深深地明白，他与顾炎再也回不到从前。重活一世，自己一时间的决定，竟落了个比死别还痛苦的结局。这究竟是上天的眷顾还是上天的惩罚？
噬影的口中微微发苦，心中泣泪眼中却干涩无比，他的身形不由晃了一晃，却又强忍着镇定下来。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片刻，随后便单膝跪了下去，从腰侧拔出含章，双手拖于头顶。
“炎，主上……”干涩的声音从嘴中响起，却又瞬间更改了称呼，炎怕是，再也不想听到自己这般称呼于他了吧。
“这把含章是你送给了我，你若觉得心中不快，便用它取了我的性命，噬影自当，无所怨忿。”杀念已动，若不化解，终成心魔。
顾炎听到他的称呼瞳孔一缩，没有接剑，随手便打开噬影的手，却用上了一层的内力。
那足足跟了他有十年的含章宝剑，就这般坠落于地，在崖石上击出一阵悲鸣，音色像极了石室之中被噬影舍弃了的潜渊宝刀。
噬影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含章从手中脱出而后撞击到地面，目光在剑上停滞了片刻后，抬起头再看向顾炎时，目光交杂了绝望、希冀与不舍。
那被顾炎打开的手瞬间红肿一片，然而手背上的疼痛犹不及心中之痛的万分之一。
顾炎也被含章剑的声音惊得身躯一僵，对上噬影的眼睛时，只觉得那目光如此刺眼，让他想要躲闪。
飞速地转过身，顾炎微微抬头，让山风将眼中的一抹湿润风干，声音略带着沙哑地说道：“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顾炎的声音冰冷而无力，然而他的心却不如声音那般平静无澜。他此时脑子很混乱，他只想在这崖头好好地清醒一番。
这一切都太过不可理喻，真真假假让他辨不清楚，若连他重生之事都是假的，究竟哪些才是真的？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需要一点时间想个明白。
“主上。”噬影忽然膝行上前，抓住了顾炎的衣角，声音干涩而颤抖，眼睛痴痴地看着顾炎。“你让我重做你的影卫也好，让我当你身下的禁脔也罢，噬影自当恪守本分藏匿于暗处也可以在你的身下夜夜承欢。只求你，别赶我走。”他再也经不得这种苦痛，尝过的温暖的人一旦再次回寒，便再也不会有过去那种坚韧。
噬影的声音几近带上了哭腔，戮天教教主的影卫，堂堂的戮天教左护法，此时竟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婴孩一般无助。
顾炎眉头微微一皱，回头看向脚边那抹黑色的身影。噬影声音中的悲戚听的他心口绞痛，定定地在他身上凝视了片刻，顾炎狠下心想将衣角从噬影手中拽出，却被噬影紧紧地拽着。
那双经过多日温养而不再粗糙的大手，此时却是青筋勃起，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仿佛知道一旦松开，便再也不会有任何留下的希望。
僵持之下，顾炎伸出右手，将内力运于掌心，含章剑被顷刻便被顾炎从地面吸起，剑锋冰寒微微而颤，声音清冷萧瑟。
噬影看到顾炎拿起含章剑，手却反而拽的更紧了，眼神倔强而又无助。炎，若你如今取我性命，也好过将我抛下。
一道光芒斩下，噬影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并没有预想的疼痛，只听到撕拉一声的响音在他耳畔响起。
含章没有向噬影斩去，只是割开了被噬影抓在手中的衣角，白色的衣角孤零零地垂挂在噬影的手心，被山风吹的上下翻飞。而顾炎则从噬影身边擦身而过，运转轻功飞速地离开了炼情崖，他真的需要时间好好地冷静一下。
噬影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碎片，心似乎被割裂了半颗。一刀两断，不外乎如是。
微微颤颤从地上站起，踉跄了片刻他才稳住了身形，险些便从崖上坠落。山崖上的风很烈，让噬影睁不开双眼。
朦胧中，只能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逐渐地变小，直到消失不见，没有回头、没有依恋。
炎，你知道吗？我与父亲打了赌，我若输了便此生此世居于雪峰之上，不能踏出凤凰山半步。这赌，我已然输的体无完肤。
炎，是不是不再相见是否便不再相恋，可我，不甘心也不舍得。
炎，你真的，很残忍。
转身低下头去，望着那幽深的崖底，噬影站立了片刻，一纵身便越了下去。
距离炼情崖头五六米开外有一处平台，不久前，戮天十八卫在这里救下了坠崖的魂杀与兰芷，而如今另一失爱之人便是被重重锁链锁在此处。
司过抬起头，看到一名黑衣人跌跌撞撞地向他走来。山雾虽然渐薄，但司过却看的不甚分明，直到那人近前他才看清了他的面目。
“左护法？你……”一句话还未出口，司过只觉脑海中一阵刺痛，瞬间便陷入了黑暗之中。昏迷之前，司过看到的是一双满含悲戚的眼睛。
☆、第54章 归去来兮
自从那日噬影将真相告知给顾炎之后，时间又匆匆过去了三日。
三日前戮天教教主顾炎宣布闭关，在闭关前下了一道命令——若有胆敢闯入后山者，不问缘由，一律杀无赦。
教主闭关原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这命令下的倒也妥当，但教中的一些人却从左护法噬影的异状中嗅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一时间，戮天教上下八卦齐飞，各种版本层出不穷。
然而，这些故事的主角左护法噬影的居所——邀月阁的听竹轩内，此时却安静异常，直到被一道声音打破，才显出了些许生机。
“儿子，我答应你再多等了三日，如今三日已过，你既然已将他们安置妥当，也该信守承诺随我回族了。”萧璃看着眼前的噬影不由轻叹道。
此时房间之中萧璃的面前，一人静静地坐在床上，半身隐在阴影之中。他的唇干裂无比渗出些许血渍，双眼布满血丝，眼圈乌黑，一脸的胡茬，就像是一尊雕塑一般，没有半分生气。
看到噬影这般状态，萧璃再次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那日见到儿子失魂落魄地从炼情崖走下后，父爱爆发的萧璃恨不能拿起自己的九节鞭将那个名叫顾炎的混小子斩杀。
奈何噬影苦苦而求，而自己显然又不是顾炎的对手，他这才作罢。只是答应了噬影再多等上三日却不想等来了顾炎的闭关。
“他既然这般决绝，三日都未来看你一眼，你又何必在这里苦苦等待。”萧璃看着自己的儿子，苦口婆心地说道。
“跟我回族里，好男人……咳，好女人多的是，你身为族长之子又是梦隐，族中不知多少人想要嫁你，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萧璃冷硬的面孔上微微显出些红意，最近在戮天教之中呆着，日日见到男子成双成对，已经将他对于情爱的观念影响到另一条弯路上了。
“那个混小子不知珍惜，放着一个宝贝不要，早晚有他受的……”萧族长觉得自己自从见到儿子之后已经具备了话唠的潜质，不由在心中微微叹息，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好。”坐在床上的噬影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而低沉，若不细听近乎辨不出他在说话。
“什么？”萧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敢置信地再次问了一句。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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