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百姓家 作者:七月侯

    第21节

    “嗯。”袁如珩看他一眼,皇帝这一次同样穿着大红绣金的礼服,袁如珩以前没有见过朱献穿戴得这么鲜亮,一眼望去倒有几分新奇。

    三跪九拜后,礼仪官宣:“起——”

    袁如珩松了一口气,朱献仍旧端坐着,不久之后琴瑟起,朱献才携袁如珩站起身,诸臣再拜时,朱献与袁如珩就从后面退下了。

    出了正殿,袁如珩头都晕了,朱献笑着回头看他道:“累了么?”

    “没有累,我只是觉得繁琐。”

    朱献点点头道:“待会儿宫宴,你只沾几筷子就好,紫宸宫里备好了饮食,你回去清清静静地吃。”

    “皇上呢?”

    朱献无奈道:“朕要吃吃喝喝听戏看曲儿直到晚上,朕那几个弟弟都在,朕不得亲自陪着?”

    “若不是您亲自陪着,您也不放心啊。”

    朱献大笑,“知我者,如珩也,那些可都是曾经想要朕的命的。”

    袁如珩想起了自己所需面对的人,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后回紫宸宫,晚上我等您回去……皇上,今日虽是大喜之日,不过酒还是慎饮为好。”袁如珩能喝几杯,却闻不大上来酒气。

    朱献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他伸手捏你捏袁如珩的耳朵,笑道:“朕知道了。”

    袁如珩笑了笑,他觉得耳朵特别别扭,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几位太妃先前还在围着暖炉,聚着说话,开宴时候就各怀心思起来,特别是婉太妃,她太久没有见到儿子了,她在宫里这几年每日都跟油煎一样,可是她还是想活着,活得好好的,等到母子重聚那一天。

    裘太妃的儿子秦王好歹是名真言顺受封了,她也期待着秦王一会儿后能去她宫里请个安,母子两个说说话。穆太妃有两个公主,一个皇子十五岁了,过了年就会出宫去,钰太妃儿子还小,只有九岁。

    其余太妃太嫔倒没有太出头的,先帝爱美人,这些有封号的差不都都受过宠,叫她们过惯了奢侈生活,自从皇上说她们“俭省”,她们就“俭省”了起来,穆太妃忽然笑道:“本宫听说,这都是咱们新皇后的意思呢。”

    婉太妃淡笑道:“看样子,咱们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谁说不是,可他是皇后,咱们都是老古董了。”

    钰太妃喝了口茶,轻叹道:“姐姐们在宫里时间长,不像我没有什么根基,谁都不敢惹,只盼着皇上仁慈,日后让我能随皇儿出京就好了。”

    她的话叫其余妃嫔们都沉默了下来,歧王和秦王不必说了,穆太妃也没有收到什么旨意。

    钰太妃笑了笑,道:“我说起姐姐们的伤心事了,该打,该打,我先自罚三杯。”

    婉太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然饮下一杯苦酒。

    深夜里宫里慢慢安静下来,朱献被宫人搀扶回紫宸宫时,袁如珩正坐在龙床上摆弄着一些小玩意儿,原都是殿中的摆设,叫他拿来玩儿了。

    朱献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去洗了把脸回来,宫人献上合卺酒,两人一饮而尽,而后宫人们逐一退出了。

    袁如珩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道:“皇上,我困了,您累么?”

    朱献愣愣地点点头。

    “那就睡吧。”

    “……嗯,”朱献解下衣裳,忽然笑了起来,“如珩,朕成家了。”

    “嗯。”

    朱献像是突然醒了酒,眸中一片清醒,他侧过身看了看装睡的袁如珩,袁如珩过了一会儿,被他灼热的视线盯着的脸颊都火辣辣的,他轻声道:“哎,我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

    “……哦。”

    又过了一会儿,袁如珩一横心,道:“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来吧。”

    朱献傻了,“什么?”一会儿他笑了起来,小心摸索过去。

    殿内灯影重重,偶有细碎人声,倏尔不见。

    第二日,袁如珩爬起来迈过天子爬了出去,召来大太监问话,来宝儿道:“回君后的话,歧王现被看守在玉清宫偏殿,秦王在玉清宫旁的甘泉宫,身边伺候的都是宫里的人,秦王带来的手下留在了宫外。”

    “嗯。”袁如珩点点头。

    来宝儿小声道:“君后,几位太妃都想见儿子。”

    袁如珩笑道:“想见儿子……那可就叫我为难了。”

    第83章 年宴

    下午时候,婉太妃前来求见新后,袁如珩在龙塌上靠着看宫中账册,女官月蝉前来通禀,袁如珩抬起头来道:“就说本宫午睡未起。”

    月蝉道:“君后,既然婉太妃……”

    袁如珩斜她一眼,月蝉立刻闭嘴低下头去。

    袁如珩淡淡道:“你想说什么?婉太妃主动示好?她主动示好本宫就得接着?”

    月蝉不说话,袁如珩把账册放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对身边小太监道:“磨墨。”

    “是。”

    月蝉默默退出去,婉太妃披着大毛衣裳,在殿外候着,月蝉是从东宫出来的,在紫宸宫里是宫女之首,婉太妃面露期待问道:“敢问姑姑,皇后他……”

    月蝉歉然道:“君后午睡未起,还请婉太妃先回宫去吧。”

    婉太妃的脸迅速灰白下去,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还对自己的婢女道:“劳烦你们月蝉姐姐走一趟。”

    宫女会意,上前一蹲身,把一个荷包塞进月蝉的袖子了,月蝉笑了笑,行礼退下了,纵然与太妃一系关系不差,月蝉也没什么担心的,皇上早就默许了这些,甚至很乐意她们拿太妃们的财物。回宫后,另一个大宫女小声道:“这才第一天,皇后就要拿我们开刀了。”

    月蝉装作不在意道:“本就是我会错意了。”

    “月蝉姐姐,就算是您会错意,皇后却全然不顾您的面子,在那么多人面前叫您下不来台,”一个面容精致的宫女撇了撇嘴,“还说是位将军呢,怎么一点儿也没有胸襟气魄?”

    月蝉也觉得奇怪,新后刚来宫里,可以说人生地不熟,他难道不该讨好自己这些在皇上身前也有几分脸面的宫人么?非要闹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婉太妃回宫后,长长叹息一声,宫女哀愁道:“太妃,新后根本连见都不见咱们,二皇子可怎么办呀。”

    婉太妃苦笑道:“还不是本宫之前,做的一些事给了皇上难堪。”

    “可是现在咱们都过成这个样子了,份例减了,那么多珍宝也献出去了,更何况,当时那事本就不是您的主意……”

    “噤声!”婉太妃厉声道,“那件事,不许你再提。”

    “……是。”

    沉默一会儿后,婉太妃道:“明日一早,咱们再去见皇后,他若是不见,我们就一直等下去。”

    裘太妃知道婉太妃去求见后,在宫中焦灼地走来走去,小声骂道:“这算什么?把秦王安置在甘泉宫里,也不宣召,也不许他出来走动!这不就是软禁么?和歧王竟然是一个待遇!”

    宫女小声道:“不然,咱们也去求求皇后?”

    裘太妃犹豫下来,宫女道:“主子,秦王殿下好容易逃开一劫,咱们可不能重新陷回去,要是您也有跟着王爷去封地的那一天,就算是圆满了。”

    裘太妃回忆往昔,忽然哭了起来,把帕子捂在脸上道:“先帝啊,先帝,你为什么要给我们母子那么多的荣宠?”

    袁如珩一大早就起来看账册,朱献起身时候察觉到人不在了都吓了一跳,他出去的时候小心看了袁如珩一眼,袁如珩摆摆手道:“皇上,您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送了。”

    “哦。”

    简单来说,今日朱献要继续陪酒陪饭,接见大臣,不断赏赐东西出去。一直到晚上他才回来,袁如珩等他一同用膳,朱献道:“今天你也辛苦了,来,多吃些。”

    “礼部把婚期选在了好时候,现在宫里又要开始准备年宴了,”袁如珩笑着看了朱献一眼,“至于旁的,我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朱献心里又有些惊喜起来,他一直担心如珩适应不了宫里说一句话、走一步路都要仔细斟酌的生活,可是如珩干干脆脆地过了这一天,用行为告诉他,他有傲气,不惧所有神鬼,过得很轻松。

    袁如珩又道:“要是我在一群女人之间都无法叫自己过得如意,就白在边疆呆了几年了。”

    朱献点点头笑道:“朕明白了。”

    第二日一早,婉太妃果然又来求见了,袁如珩已经起身在殿内空屋子里练过剑,他活动了一下身体,道:“婉太妃算是长辈,哪里有叫长辈来给本宫请安的道理,叫她回去,等本宫闲了,自会去拜访她老人家。”

    月蝉的眼皮不自觉抽动了一下,婉太妃明明还是风姿绰约的妇人,怎么就是老人家了,这样想着,她还是微笑着行礼道:“奴婢知道了。”

    “嗯。”

    早饭后,袁如珩把想赖在这里不走的朱献赶出去批折子,自己找来大总管询问以往年宴的事情,大总管已经把坐席安排好了,拿出来给新后看,恭敬道若是有什么不合适地再修改。

    袁如珩看了看,笑道:“袁家的坐席太多了,都减下来。”

    “可是君后,以往皇后家族……”

    “先皇后家里人丁也是不多,与其叫些旁支末族来充数,不如换成有为的臣子。”

    “是。”

    袁如珩又看过了宴席行程,问道:“往年也是请太妃们相陪?”

    “回君后,这几年皇上没有妃嫔,来宫中参宴的女客都是以婉太妃为首的太妃们相陪。”

    “今年就免了吧,下半年里太妃们刚说要俭省,为先帝祈福,年宴这么热闹,怕太妃们心里不喜,今年太妃们在自己宫里各自设宴吧。”

    大总管有些犹豫道:“君后,这件事,您是不是要跟皇上商量一下?”

    袁如珩笑道:“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叫皇上操心,都是后宫的事,本宫就可以做主。”

    他笑眯眯的,大总管却是心里一凛,忙道:“奴才知道了。”

    “好了,您安排的很好,来人呐,上吴总管白银一百两。”

    “奴才谢过君后。”

    且不说太妃们知道此事后再生多少波澜,朱献知道袁如珩的安排后都吓了一跳,他原想去问一问,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他自己无奈地笑了笑,既然如珩说这是后宫的事,他做的决定自己支持就好。

    萧家也开始准备过年了,只可惜今年萧渡郎身负皇命出京去了。萧云郎现在一走路都要七八个人盯着,林玉岚更是恨不得把眼睛都长在他身上,晚上萧云郎一有动作他就迅速坐起来询问萧云郎是不是不舒服,或者是要什么,是不是渴了饿了。

    萧云郎每日至少也要被喂五六顿饭,这一日他刚喝完一碗甜米粥,坐着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林玉岚放下碗回来,问道:“怎么了?”

    萧云郎道:“我以后不要吃那么多了。”

    “可是,你常常会觉得饿……”

    “饿就饿吧,还有两个月呢,我现在就胖成这个样子了,来年二月不就跟个球儿一样了么。”

    林玉岚皱眉道:“以后会瘦下来的。”

    “很多人胖这一时,一辈子都要胖下去,我不要。”

    林玉岚不知道再怎么劝解他,中午时候他把菜饭端回来,萧云郎还是说不吃,林玉岚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萧云郎看了看喷香的饭,道:“算了,还是吃了,我要饿坏了。”

    林玉岚忍俊不禁,萧云郎道:“生下孩子来再吃少些吧。”

    “好。”

    饭后两人照例披上厚衣裳出门走了走,再回来歇午觉,萧云郎不满道:“二哥竟然在过年的时候出门了。”

    林玉岚道:“皇命难违。”

    “嗯。”

    萧渡郎去的地方是哪里,只有十几人知道,皇上蛰伏这几年,终于要开始收网了。

    萧云郎算计着日子,道:“不知道二哥二嫂和阿璟动身了没有,现在天这么冷。”

    “我也不知道,对了,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嗯?”

    林玉岚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才道:“青澜姑娘前几日订婚了。”

    “……哦。”

    林玉岚摸摸他的头,萧云郎笑道:“这是好事。”

    “我觉得也是。”

    午睡后,萧云郎听到外面挂红灯笼和清扫的声音,笑道:“好久不在这里过年了。”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也可以回来。”

    “不用啊,以后我们也是一大家子,在我们自己家里也很好。”

    “嗯。”

    初一下午,萧粟携妻子与长子夫夫两个进宫赴宴,诺大的府邸就剩下了萧云郎两个人,萧云郎轻叹道:“现在街上肯定热闹,真想出去看灯。”

    林玉岚道:“等明年吧。”

    “今年是二表哥主持年宴,不知道宫中现在是什么样子。”

    小袁氏前往长春宫后,听见几位贵妇议论,说是太妃们都不出来了,这里以杜老夫人辈分最高,便请了她坐上首。

    杜夫人却之不恭,小袁氏这里也多了不少人奉承,更多的人眼酸心酸,小袁氏便听见有人道:“前朝宴会是袁皇后主持,命妇们是皇后祖母款待,这宫里,前前后后都姓了袁了。”

    小袁氏望过去,见说话的是七皇子的外祖母德庆侯夫人,廖夫人并不惧她,继续对身边人道:“几位太妃可是被皇后压得死死的,可怜一辈子熬在宫里,现在就受人磋磨吧。”

    第84章 孝顺

    杜夫人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几位临近的夫人便盯着小袁氏,看她有什么反应,小袁氏却是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叫想看热闹的几人心里一阵失望。

    永城侯夫人王氏不冷不热道:“我看呐,不管是皇后还是皇后家族主持宫宴都算不得是大事,就连咱们那样的小家子都最重子嗣传承,若是皇后有了儿子,他的地位才算是稳了。”

    王氏出身不高,谈吐粗俗,往常在这些贵妇中是没有多高地位的,她今日这话说出来,却得了不少赞同,她说的话杜夫人也听见了,侧身看过来,王氏挺着腰背视若不见,男子生育艰难,当上了皇后又怎么样?说不得一生无子,就老死冷宫了。

    有这意思的不只是王氏一个,廖夫人先前的话头没有人接,她眼珠子一转,似模似样地叹道:“几位太妃都是生育过儿女的,皇后大概是不明白女子生产养育孩子的苦楚,等过上几年,皇后说不得就能体恤太妃们了。”

    这差不多就是说新后不孝了,杜夫人却浑不在意,只淡淡笑了笑,小袁氏正欲开口,武定侯夫人眼波流转,笑道:“廖夫人,宫中事咱们不好妄议。皇上皇后前几日才大婚,日后皇后生下麟儿,是天底下最大的喜事,等那时咱们再一同来贺喜。”

    这一个“前几日才大婚”把一群人都惊醒了,子嗣不子嗣的话现在可是说不准,说不得皇后几个月后就有了,那样可就打脸了。

    王氏见无人再应和她,撇撇嘴不说话了,王氏也有一女,正是青春年华,王氏左挑右选,竟没有找到一个青年才俊能配得上她,若是以自己女儿的容貌进得宫来,封个贵妃也不在话下。

    前朝宝和殿中群臣觥筹交错,袁如珩略饮了几杯后侧身对朱献道:“臣与兄长去说几句话。”

    “好。”

    袁如珩离开后不久,一个小太监引着袁如煜去了偏殿,兄弟两个相对而坐,袁如煜看着小弟温润的脸,终于忍不住笑道:“我看你这样子,在宫里过得也还不错。”

    “是很好,才几日我就觉得我胖了。”袁如珩拉扯了下自己的衣裳,笑眯眯地说道。

    袁如煜端着一杯热茶,道:“你既然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方才在外面,看见歧王与秦王也在,我听说这两位前几天一直被软禁在宫里。”

    “是啊。”袁如珩坦然承认。

    “这是为何?”袁如煜皱起眉来,短短几天,京中不好传言就传遍了。

    袁如珩笑道:“大哥,你不必担心我们,我有分寸。”

    “仅仅是歧王也就罢了,你难道不知道秦王……”

    袁如珩打断他道:“我刚进宫,太妃们不知我的深浅,还不敢贸然出手,可是经过这几天观望,她们就要有动作了,我把歧王握在手里是牵制婉太妃,至于秦王……我弄着玩玩儿。”

    袁如煜无奈道:“这叫什么?”

    袁如珩笑眯眯地看着他,“大哥回去以后跟母亲和祖母说,我在宫里很自在,叫她们不必担心。”

    两人不能离席太久,袁如煜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袁如珩住在紫宸宫里,又悠闲地过了几日,每日所做的事情,就是赏赐东西下去,萧家、袁家和其余臣子、勋贵家中都有份儿,他还在库里找了几个精致的长命锁送给云郎,留给自己未来的小侄儿。

    婉太妃又一次来求见时,袁如珩想了想,笑道:“本宫说好过几日去拜访太妃们的,你叫婉太妃回去,明日一早本宫亲去她宫中拜访。”

    月蝉心里一动,道:“奴婢知道了。”

    袁如珩因为修行宫的事情与太妃们有过一次交锋,这算是第二次了,他走进去的时候,七八个太妃还在坐着说笑,婉太妃、裘太妃两个心不在焉,其余人便以穆太妃为首,她率先起身,笑道:“君后来了,姐妹们怎么还坐着?”

    大概没有一朝的太妃们在皇后面前还这么嚣张,先帝到底还是把她们宠太过了,又在驾崩前留下遗命叫朱献妥善照顾太妃们,袁如珩一个男人,她们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些太妃们许久不向人低头,早就把礼仪忘之脑后了,袁如珩看着她们稀稀拉拉地起身行礼,笑道:“诸位都是长辈,本宫可不敢当。”

    这是婉太妃宫里,婉太妃心里有些慌乱,她请君后上座时,其余太妃们却不是很乐意挪地方,只往下移了半位,袁如珩坐下来后,扫了一眼姿态不同的太妃们,问道:“方才几位娘娘聊什么呢?”

    婉太妃道:“正说起君后进宫后,短短几天就把宫中内务理算得极好,昨日本宫收到了君后所赏赐的玉如意,正想与您谢恩。”

    婉太妃惯常跋扈,二皇子被拘禁后,她心如死灰,干脆破罐子破摔,仗着先皇旨意多次给朱献没脸,这次歧王进宫来,却一下子给了她希望,叫她把脾气全收了起来。其余妃嫔们还没有见过她这么低声下气的样子,不过一想歧王情境,倒也了然几分。

    袁如珩笑了笑,裘太妃不动声色,她虽然与婉太妃一个心思,可是不知这位男后秉性前,她也不会主动示好,毕竟秦王是正经王爷,就算是皇后,一时半会儿也动不得他。

    穆太妃眸中一片不以为然,甚至对婉太妃还有些嘲讽,她轻咳一声,道:“本宫这里,正有一件事要请示君后。”

    袁如珩看着她道:“穆太妃请讲。”

    穆太妃淡淡笑道:“往常本宫叫家人进宫,与大总管通禀一下就是,前几日本宫姐妹来请安,递的折子却被君后驳了,不知这是什么规矩。”

    另一位田太嫔也道:“本宫家人的折子也被君后驳了,现在正是过年团圆的时候,本宫在这宫里,却不得与亲人相见,就算是先帝在时,都没有这样的规矩。”

    钰太妃抿了一口茶,眸带自嘲之意,道:“前几日本宫的母亲进宫来赴宴,原想来见本宫一次,母女说说话,谁知却被宫人拦了,本宫刚还和姐妹们戏称,怎么君后一进宫,就把咱们拘起来了?”

    这几人话里藏针,几个胆子小的太妃心下惴惴的,袁如珩坦然笑道:“原来太妃们说的是这事啊,这事情说起来简单得很,本宫查过宫廷记录簿,先皇后在时,每逢初一十五,若是妃妾们家人要进宫,都会报与她,先皇后怜惜各位娘娘,自来都是准的,可是先皇后去得早,此后后宫……好像是四位太妃执掌。”

    婉、裘、穆、钰四位太妃都是眸光微闪。

    袁如珩笑意一敛,“说起来,四位娘娘群策群力,该是把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才是,本宫看了前些年的账册,却发现账目混乱不堪,宫规也是朝令夕改。今时今日,本宫问一句,娘娘们觉得后宫妃嫔家人是不拘时日随意进宫的好,还是遵循祖制,按规矩进宫请安的好?”

    穆太妃心下一凛,其余太妃们虽是自在惯了,不愿意受约束,也难以说出是家人随意进宫好的话来,可是要她们甘愿认了新规矩,她们心里却难受得厉害。

    袁如珩淡淡道:“本宫的意思就是这样了,日后仍旧是初一十五,娘娘们的亲眷递折子送往紫宸宫,本宫若是觉得合适,便会准许其进宫探视。”

    穆太妃压下胸中火气,问道:“那敢问君后,什么才是合适?”

    袁如珩看她一眼,颇有深意道:“自然是安守本分,让皇上不必为后宫担忧的娘娘们,可以见家人得多。”

    穆太妃脸色铁青,冷冷道:“君后这是什么意思?”

    袁如珩轻笑道:“本宫的意思本就很明白。”

    穆太妃冷笑道:“君后进宫十几天,就要给我们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了,就连皇上登基时,对我们也都是毕恭毕敬的,皇后真是好大的威风。”

    袁如珩不以为意,继续道,“不仅如此。”

    太妃们都是一愣,穆太妃胸中火气更盛,钰太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问道:“还有什么事?君后一起就说了吧。”

    “既然穆太妃说起皇上对太妃们的恭敬,本宫倒是有些话讲,皇上生母乃是国母,身份高贵,其余庶妃难以与其比肩。按理说皇上原不必对太妃们孝敬太过,可是咱们皇上是天底下最仁孝之人,看在先帝的份上把太妃们好生供养着,登基后更是把后宫让出了一大半给诸位居住游乐,自己就在一小块儿地方起居,钰太妃,您熟读经史,您说哪一朝皇上是这样对待庶母的?”

    钰太妃哑口无言,脸上红红白白,好不热闹。

    袁如珩继续道:“虽然委屈,不过皇上却不会把话说出来叫太妃们心里不舒服,原本本宫也无所谓住的地方狭窄,只是本宫一想,我们夫夫二人都是青年男子,与太妃们混居也是不便,本宫又怕哪个不懂事的史官言官乱说太妃们虽是为先帝守寡却舍不下安逸,叫太妃们受言官攻讦损害名誉,干脆啊,以后在后宫划出几个宫殿给太妃们,外墙隔开,皇上与本宫日后只在墙外请安,太妃们住在一起,既可每日亲亲热热地说话,也留住了清名,太妃们说,这样岂不妙哉?”

    第85章 折子

    这一会他的话一出口,室内一片鸦雀无声,连钰太妃都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动声色地推了穆太妃一把,穆太妃反应过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要把我们关起来,谁给你的胆子。”

    袁如珩笑了笑,他站起身道:“本宫的意思已经传达给太妃们了,诸位不用送了。”

    “你敢——”

    袁如珩侧过身来,唇角微微下勾,他挑眉道:“穆太妃,你是在跟谁说话。”

    穆太妃保养有道的脸涨得通红,袁如珩边走边道:“若是太妃们给本宫面子,本宫自然会敬着你们,不过,”袁如珩脚步一停,微笑道,“这天底下没有正宫皇后要向先帝庶妃让步的道理。”

    几位太妃们谁都没想到新后变脸变的这么快,她们也根本没有想到连皇上都让她们三分,皇后却有天大的胆子冒犯她们,穆太妃喘着粗气,手指微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钰太妃大喊道:“穆姐姐你怎么了?穆姐姐!”

    几位太妃都围了上去,袁如珩却笑了笑,离开了婉太妃的钟粹宫。

    第二天,袁如珩在紫宸宫中喝茶,忽然接到旨意,皇上叫他前去武英殿,袁如珩换了一身衣裳施施然去了,朱献坐在龙椅上,招招手笑道:“君后,你过来。”

    袁如珩走过去,朱献指着厚厚一沓折子道:“这些都是参你的。”

    “哦?”袁如珩神色中颇有些好奇。

    朱献笑道:“你打开看看人家怎么说你。”

    “嗯。”袁如珩随便抽出一份看了看,头都没有抬,问道:“这些折子,皇上准备怎么办?”

    “你说呢?”

    袁如珩眼珠子一转,“皇上,不如让我来为你分忧吧。”

    朱献有些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道:“那倒是省了朕不少心,朕原本还不知道怎么给你描补呢。”

    袁如珩把折子抱到一边榻上,朱献凑过去给他摆好了笔墨,袁如珩扫了一眼第一份折子,道:“这位大人参我把持后宫……嗯,这个好写。”袁如珩在后面批复道:“后宫不归皇后把持,归太妃把持便可?”

    朱献失笑,看他打开第二份,参袁如珩“不孝”,袁如珩写道:“‘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何为孝?烦请大人多读书。”

    朱献笑着坐在袁如珩身后,袁如珩下一份他看一份,最后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

    袁如珩看他一眼,看第三份折子,这份折子是参袁如珩贪图享乐,不顾太妃年长,更需宽阔宫室玩乐。袁如珩想了想,回道:“自先帝驾崩,诸太妃夙夜难眠,去年犹欲修行宫为先帝祈福,以其耗费巨大而止,太妃皆为女德之典范,而尔言太妃好奢靡,其心歹毒难以言表。”

    朱献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道:“君后若是言官,必参得满朝文武勤劳能干,不敢妄为。”

    袁如珩心情愉悦地拿起第四份折子,他侧过身道:“皇上瞧瞧这个,什么时候了还忘不了说我嫉妒。”

    朱献笑道:“那你准备批复什么?”

    袁如珩道:“既然说我嫉妒……我先去打听打听他家里人口,哎?这是李向敏的折子。”

    朱献一愣,接过来看了看,道:“还真是,朕方才把参你的折子放到了一边,都没有注意看是谁写的。”

    袁如珩对李向敏此人的印象并不好,他把其他折子简单看过后,道:“千篇一律,实在没什么意思,既然没有旁的事,我下午便出宫去了。”

    “出宫?”

    袁如珩站起来,道:“出宫给祖母请安,再去看看云郎表弟,表弟下个月就要生产了。”

    朱献想了起来,不自觉就看了看袁如珩的肚子,袁如珩轻笑一声道:“我现在还没有心思生孩子,等把老太婆们解决了,把秦王歧王该处理处理,该赶走该走,我才想安安稳稳地生孩子。”

    朱献无言以对,只无奈道:“朕下午公务怕是解决不完,就不陪你出宫了。”

    袁如珩道:“我又不会走丢了。”

    穆太妃自昨日就开始卧床,已经叫了几次太医,其余太妃们不住观望,可是不光是皇后,连皇上都没有露面去看望穆太妃,穆太妃胸中愈加郁结,更是躺在床上不起来了,她住在寿安宫住了几十年了,寿安宫也是她一边住着一边修饰添补,宫中处处精致可爱,她凭什么让出去?

    她叫太医把病情往重了说,若是皇后叫她病中挪动,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往常太妃们都是婉太妃领着闹事,穆太妃和裘太妃位居第二,如今婉太妃向皇后求和,裘太妃不敢说话,其余人便把穆太妃当做了首脑,以探病为由聚在寿安宫商议对策,钰太妃的婢女从外面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钰太妃皮笑肉不笑道,“姐姐妹妹们,都别说了,咱们皇后,出宫玩儿去了。”

    太妃们又是一阵愣怔,钰太妃摊开手,对猛得坐了起来的穆太妃道:“您瞧,穆姐姐,人家根本没有把您放在心上。”

    袁如珩回袁家后,杜老夫人仔细端详了他好久,不断道:“瘦了,瘦了。”

    “前几天大哥还说我胖了呢。”

    杜夫人不赞同道:“他懂什么?冬天穿衣裳多,说你胖是衣裳显得,我说瘦了就是瘦了。”

    袁如珩笑道:“那待会儿我就多吃些,把肉补回来。”

    纪氏有些着急,想问问他宫中太妃们现在情况如何,杜夫人却浑然不在意,只是问他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袁如珩一一答道:“满宫里都紧着我先用,吃的用的玩儿都有,祖母不用担心。”

    纪氏道:“我听你这样说就担心,满宫里都紧着你,难免疏忽太妃们,我知道你心气高,要把她们压下去,只是要循序渐进才好,这几天我不断听人议论你,简直要愁坏了。”

    “母亲,皇上循序渐进了几年,只换来她们蹬鼻子上脸,越发过分起来,我若是表现得软弱,就是她们欺负我了,何况我句句在理,比她们依靠着先帝遗旨胡搅蛮缠好多了。”

    纪氏叹道:“可是你总不能把自己的名声弄坏了。”

    “名声算得了什么,等我与皇上把那些不怕死的都弄死,满朝谁还敢说我一句不是?”

    纪氏着急道:“若是皇上也觉得你太跋扈呢?”

    袁如珩一愣。

    纪氏自知失言,忙道:“娘的意思是,你要体贴皇上,也要叫皇上护着你,三人成虎,不断有人参你,皇上一日不在乎,两日不在乎,一年两年呢?”

    杜夫人轻叹一声,袁如珩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母亲,这时候说这些太早了,皇上不会薄情至此。”

    纪氏难掩忧愁,她不了解皇上,她怕儿子把恶名全担了过去,以后皇上却因此厌恶他。

    杜夫人道:“如珩难得回家来,这些事不要多想了,你来得巧,祖母正叫人收拾东西,要去锦江伯府住几天呢。”

    袁如珩一想就想明白了,笑道:“是去照顾云郎?”

    杜夫人点点头,道:“他们年纪小,许多事都不大明白,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袁如珩笑道:“我也准备去伯府看表弟,待会儿我跟祖母一起过去,对了,我还想问问,吏部尚书李向敏家有多少人口?”

    纪氏想了想,道:“李向敏父母都不在了,他只有一个亲妹妹与武家武嗣泉月后成亲,有一个叔叔分府别住。”

    “他的妻子是什么人?”

    “我也是听人说过,李向敏早年贫寒,妻子是村中私塾先生的女儿,李向敏做了二品的大员后,他的妻子鲜少出门与人交际。”

    “他没有妾室?”

    纪氏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听说过。”

    “哦。”袁如珩点点头,若有所思。

    下午,袁如珩和祖母一起到了锦江伯府,小袁氏和林玉岚一起把老夫人接到了与梅苑临近的木棉院,萧云郎裹着厚厚的衣裳在梅苑门口等着,他身材臃肿,脸也圆润非常,杜夫人一看就笑眯眯的,道:“这么冷的天,快回屋去。”

    萧云郎扶着杜夫人进屋,杜夫人看到他眼下有一片阴影,叹道:“晚上睡不好?”

    萧云郎无奈道:“嗯,一夜里要起好几次,我最近还总是腰疼。”

    杜夫人无奈道:“还有这最后一个月,等过去了就好了。”

    “嗯。”

    林玉岚在一边补充道:“云郎还总是吃不下东西。”

    “不吃东西可不行。”

    萧云郎捂着胃部,道:“我不饿,吃一些就会恶心。”

    杜夫人点点头道:“外祖母知道了,不过不吃东西是不行的,待会儿外祖母陪着你,能吃多少吃多好。”

    萧云郎笑着点点头道:“好。”

    第86章 夫妻

    因为外祖母和表哥的到来,萧云郎吃得多了些,可是不过小半碗米饭,他就放下了筷子,杜夫人没有逼他吃,还劝解林玉岚有孕之人这个时候常这样,他愿意吃才行。

    萧云郎坐在凳子上,伸出自己的双脚来道:“这都是新做的鞋子,我的脚一天比一天肿。”

    杜夫人温和道:“不过一个月了。”

    萧云郎笑道:“不知道会生出一个怎样的小东西来,我晚上胡思乱想,觉得这要是一个小无赖可怎么办?”

    杜夫人嗔怪道:“哪里有叫自己孩子小无赖的?”

    “我就是胡乱想想。”

    林玉岚最近一段时间都留在家里陪他,萧渡郎现在还没有回府来,不知道去了哪里,萧云郎心里总是记挂着。前几天萧云郎又想起了这一遭,叹道:“二哥以往出去,总是带足了人,去哪里我们也清楚,这一此父亲和大哥都不开口,我担心得厉害。”

    林玉岚想了想,对他道:“二哥去了秦川。”

    萧云郎瞪大了眼睛,“那不是秦王的封地么?”

    “嗯。”

    萧云郎担忧道:“秦王自去年进宫观礼就被皇上留在了京里,至今还在宫里甘泉宫住着,若是他真的有反心,他被皇上扣押,他的手下若是狗急跳墙,二哥……“

    林玉岚道:“二哥是秘密去的,那边也有皇上的暗桩,二哥躲起来,就算是秦王的爪牙也奈何不了他。”

    萧云郎还是放不下心,等饭后,他就拉着二表哥问起来,袁如珩略一思忖,笑道:“云郎,不用那么担心,秦王没有那个胆子,当初他逃过一劫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当初袁家在西北,与他秦地相隔不远,祖父他们回京路过那里,他恨不得把祖父和父亲供起来,叫祖父在皇上面前说他一句好话,只是秦王虽安分,他身边人却仍有祸心,皇上这才把他宣进京来。”

    “哦……”

    袁如珩道:“二表哥进秦川是为调查,又不是端他老巢,不会出什么大事。”

    “嗯,我知道了。”

    杜夫人则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在林玉岚出去的时候,问道:“不久后林家二房和大房长子回京来,是住在你们家?”

    “嗯,住在我们的新宅子里。”

    杜夫人淡淡道:“我记得你与林家二房关系并不好。”

    “这不是议论关系好不好的时候,二哥和阿璟是玉岚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他们当初受了大哥的牵连发配边疆,好不容易才回京来,林家剩下的人不多了,能聚在一起也好。”

    “云郎,一开始我就看不上林家二房的杨氏,玉岚虽与他二哥骨肉至亲,可分开这几年谁也不清楚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云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在边疆几年,是与形形色色朝廷钦犯待在一起,难免会染上其他毛病。”

    萧云郎双眸之中也有几分忧愁之色,他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杜夫人叹道:“你自己想想吧。”

    门外,林玉岚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晚上袁如珩要回宫去,下午他去萧沐郎那里,又问了一遍李向敏的事情,萧沐郎给他斟了一杯茶,“李向敏的妻子,我的确是调查过,吕氏的爹是个落第秀才,只教出了李向敏一个进士,她的事情我一会儿再跟你说,先说说别的。李向敏的叔父是个乡绅,后来借着侄儿的东风也进京来置办下了家业,李向敏有一个堂弟,和赵家老四走得挺近。”

    袁如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萧沐郎道:“李向敏被称为天下第一廉吏,他还在刑部做个小官的时候就有刚正不阿的名声,所以皇上才重用他,后来他官至尚书,带着妻小仍然是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家里只有几个仆人伺候,他妹妹不少人求娶,他后来看中了武嗣泉。”

    袁如珩道:“我翻了翻以前的折子,从我与皇上成亲前,他就不断上书叫皇上广纳妃妾,现在就说我嫉妒,我看他不顺眼,想要叫他明白明白道理,看起来他是个难啃的骨头啊。”

    萧沐郎忽然笑道:“其实,除了他家里的污垢,我这里还存了一件他的事情。”

    “哦?”袁如珩双目一亮。

    “你还记得前年么?他连参我家中兄弟三人,一个村姑状告渡郎奸污她,我们这边一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渡郎清白,结果一个文书当场作证,他在庄子里借宿的时候,那女子勾引过她,才为渡郎洗清了哪一身脏水。”

    “这件事情我还记得。”

    “嗯,那文书周木舟,原本做的就是一个记录的闲职,他虽然不知是什么心,却是帮了萧家一次,后来我怕特意查了查这个人的底细,他出身怀义县,父亲是个举人,亲娘早去了,后母厉害,拼命打压他,倒是难为他还能一路考出来。现在他仍旧是在刑部任职,李向敏没有明着打压他,可是他一没有好脸,刑部其余人就知道怎么对待周木舟了,周木舟原本职务虽没有什么出息,不过还算清闲,现在却被安排到了刑部大牢做了监管。”

    袁如珩沉默了一会儿,道:“在刑部浸淫多年的狱卒可不是一个书生可以压得住的。”

    “谁说不是呢。”

    袁如珩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她妻子呢?”

    萧沐郎把杯中茶饮尽,又倒了一杯,这才道:“这件事情,我也是最近才查到,李向敏的妻子吕氏,自年前就病了。”

    “病了?”

    萧沐郎淡淡道:“病了,李向敏没有请大夫。”

    “……这是什么意思?”

    萧沐郎抬眼看他,“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袁如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萧沐郎道:“昨天,我的人看见吕氏身边一个老嬷嬷鬼鬼祟祟去买药,这个嬷嬷被逼很了,我的手下一问,便问出了个大概,李向敏,想在高门中为自己择妻。”

    “真是畜生。”袁如珩狠狠皱了皱眉。

    萧沐郎道:“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报与皇上知道,当初皇上看中李向敏,就是看中他判案不近人情,起码这是一个能吏,自皇上登基后对他重用,这人便有些不知轻重起来,他对萧家发难我虽厌恶他,觉得他要是继续尽心为皇上办差,我便忍了,不过看这情形,此等不义之人,怕是在官场上也不会走正路。”

    袁如珩站起身来,冷笑道:“就是这种人,竟然还有脸说我嫉妒!他的妻子倒是不嫉妒,这却要被他害死了!”

    萧沐郎又拿出一张纸来,道:“既然查到了李向敏,我顺带着看了看他的叔父和堂弟,李向善之父这些年敛了不少财,永城侯府的夫人王氏与他们走得近,还做起了生意。”

    袁如珩想了想,道:“大表哥,我先回宫去,我知道怎么做了。”

    萧沐郎站起来看着他道:“如珩,宫外的事,你不必担心太多。”

    “好,我知道。”

    萧沐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在宫里做的事情我也知道,有些人就是不怕死,窥探宫闱,只有他们会参么?我也会。”

    “大表哥你放心,我并不怕她们,只怕她们太老实。”

    兄弟两个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柳霖儿从门缝里露了个头,小声道:“你们还在说话么?”

    第2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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