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龙图案卷集 作者:耳雅

    第37节

    贺之名伸手戳了戳他,觉得肉呼呼挺好玩的,就道,“不怕,不吓人。”

    小四子松了口气。

    “那天母据说嘴里有三排牙齿,狼牙一样尖锐,吃人的时候嘴巴能长很大……”

    小四子捂住耳朵怨念地看贺之名,骗人呀!

    贺之名笑得开怀。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贺太守也挺无聊的,故意吓唬小孩子。

    “天母通常装扮成雪地里独行的妇人,手中会抱着个襁褓中的孩童,假意受伤摔倒在雪地里哭泣。”贺之名说,“当然了,只是传说。路过的旅人往往会因为同情施以援手,但是一靠近,才发现她怀中的并非婴儿,而是上一个她吃掉的人的头颅。”

    公孙下意识地将小四子抱过来,捂住耳朵——这下完蛋了,小家伙要连着做几天噩梦了。

    “路人大多会吓傻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天母已经一口将人脖颈咬断,然后拖入雪地里,慢慢吃完。”贺之名说完,就见众人都一脸倒胃口的样子,笑了笑,“不过凡事总有个例外。”

    “难道她碰到了个不好吃的?”展昭笑问。

    贺之名笑着摇头,“有一天,她碰到了个瞎子。”

    “瞎子?”众人都好奇。

    “传说是这样的,那瞎子原本和大队人马赶路的,听到远处有女子哭声,于是说要去看看。当地人提醒他有关于天母的传说,让他不要理会。但是那瞎子不愿意,就离开队伍,循声找去了。他最终找到了天母,靠近过去,那天母还是和以往一样,拿襁褓里的人头给他看。”

    众人都皱眉,贺之名就摇摇头,“但是瞎子看不到啊,他没被吓到,而是伸手摸到天母的肩头,问她‘你怎么穿那么少啊?冷不冷啊?伤在哪儿了?’那瞎子还将自己的披风拿下来,摸摸索索给她披上,以为那姑娘吓傻了,就跟她说,‘你不用怕,住哪里啊?我送你回去吧,不过我看不见,我背着你,你给我指路吧。’”

    众人都听得入神。

    “那天母也鬼使神差地没吃他,而是问他,‘你不怕我是天母吃了你么?’”贺之名接着说,“那瞎子倒是也豁达,说他又看不见,也没亲人,真是天母就认倒霉了,不是天母,能救人一命也是好的。”

    “瞎子在天母的指引下,来到了她暂居的农舍,躲避风雪。”贺之名道,“那瞎子别看人看不见,但是很风趣,博古通今,讲了很多趣事给天母听。从那之后,天母日日和瞎子在一起,有时候一起出去走走,有时候就谈天说地……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那瞎子不是赶路么,那么闲?”白玉堂冷不丁问了一句。

    贺之名笑了笑,“渐渐地,天母对瞎子产生了感情,直到寒冬过去,春回大地的时候……天母要离开这里了。”

    “她去哪儿?”展昭好奇。

    “天母只能生活在冰雪交加的地方,一旦没了风雪,她会死去。”贺之名一摊手,“还是传说里说的,天母舍不得瞎子,有些遗憾自己如果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就好了,可以和瞎子长相厮守。第二天就要停雪了,也就是说当天晚上天母必须离开……然而那天夜里,瞎子突然跟天母说,想娶她为妻。”

    众人一愣——啧啧,这下麻烦了。

    “天母怎么做?”展昭好奇。

    “她决定留下。”贺之名淡淡道,“第二天,风雪停了,太阳出来后雪就开始融化,天母变得有些虚弱。瞎子欢欢喜喜准备了大红礼堂、大红嫁衣,与天母拜堂成亲。虽然天母已经十分虚弱,但仍然很开心,瞎子对她一往情深,就算她成亲第一天就死了,也值得。只是遗憾不能与他白头到老……”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免有些遗憾——可惜,人妖殊途。

    贺之名看了看众人神色,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个凄美的传说。”

    众人一愣。

    “成亲当晚,瞎子用一把初春刚刚发芽的桃木做成的木剑,刺进了天母的心口。”贺之名的话,显然让众人惊讶不已。

    “为什么啊?”小四子虽然捂着耳朵其实一直能听到,听到这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掰开公孙的手好奇,“干嘛要拿木剑刺媳妇儿呀?”

    众人也点头。

    贺之名叹了口气,“那个瞎子其实是个驱鬼捉妖的道士,是村民请来抓天母的。”

    众人皱眉。

    “他好坏啊。”小四子忍不住说。

    公孙看他,“那天母吃人哦,不是更坏?”

    “天母也坏的,但是要抓天母就抓天母么,干嘛要骗妖怪的感情。”小四子撅个嘴,“妖怪连命都不要想跟他成亲喔!”

    众人也觉得这道士虽然捉妖是为民除害,但使用的方法有些卑劣,妖怪可恨,但也有可怜之处,总之的确不凄美了,是个悲剧。

    “那后来呢?”展昭问贺之名,“天母死了么?”

    “天母被桃木刺中之后,便不能动弹了,村民们将她绑起来,准备放火烧死她。”贺之名说,“天母临死前,瞎子问她,有没有遗愿。”

    “天母怎么说?”公孙问,“他很恨道士吧?”

    贺之名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天母问道士,伤不伤心,道士告诉她,自己很伤心。”

    众人都无语。

    “骗别人当然要先骗到自己,道士的确与天母朝夕相处下来有了感情,但还是那句话,人鬼殊途。”贺之名笑了笑,“天母告诉贺之名,自己被烧死之后,会下地狱,那里很黑很寂寞,问他能不能也下去陪她。”

    众人一挑眉——意思是要道士陪葬?

    “道士当时就问,要怎么去?”贺之名接着说,“天母就说,自己死的时候,会落泪,泪珠会变成雪眼珠,有剧毒,他只要吞下,就能立刻死掉下地狱了。”

    “道士答应了?”赵普惊讶。

    “答应了。”贺之名点了点头,“之后天母被点火焚烧,瞬间灰飞烟灭了。她死的时候的确流泪,泪水滚落到雪地里,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珠子,里边有雪花。村民都劝道士不要吃,为了个妖怪陪葬不值得,但是道士说他欠了天母的情,要下去还她,于是吞下了雪眼珠。”

    “然后他死了?”众人都问。

    “没。”贺之名摇了摇头,“他天生就失明的双目重见了光明。”

    “什么?”众人惊讶。

    “他不仅双目复明,还没有了关于天母的这一整段记忆,快快乐乐地活到百岁,儿孙满堂之后寿终正寝。据说他死的时候,漫天飞雪,有人看到一个白衣服的姑娘站在雪地里等待,道士断气之后,那姑娘牵着一个年轻的公子,消失在了雪地里,貌似那公子双目失明,和当年的道士很像很像。”

    众人听到这里,都觉得——好像兜了个圈,悲剧又变完美结局了,还凑合。

    “两种珠子,一种雪眼珠、一种雪焰珠,区别就在于,雪眼珠价值连城能医百病,而且坚硬如玉石。而雪焰珠则是随处可见,没有任何的药效,摔了还容易碎裂,简单说就是珠于鱼目,天壤之别。”贺之名道,“有人高价买雪眼珠的,但是要找雪眼珠,前提是要找一只天母,还要她流眼泪。”

    “那怎么区分呢?”包拯问,“两颗珠子一模一样的不是么?”

    “有区别,区别在名字里。”贺之名道,“雪眼珠看起来会更剔透一点,而雪焰珠,顾名思义,是可以点燃的。”

    众人都了然——松香的么,自然是可以点着。

    贺之名将那颗珠子交给了包拯,“两年前天母再度现身,说实话,抓天母的江湖人,比官府的捕快要多得多!要不是秦黎声报案惊动了官府,大批的江湖人估计要将雪城所有的姑娘都查一遍了。”

    “报案之后,天母就再没出现么?”展昭问。

    “是啊!”贺之名点头,“这么巧秦黎声也是双目失明,所以不少人说他是故意救天母,天母离开了雪城,去别的地方了。而之前死了的几十户人家的家属,都对他有些意见。白跑一趟的江湖人也嫌他多管闲事,所以秦黎声之后遇到不少麻烦。”

    “麻烦?”白玉堂皱眉,“他功夫很好,一般人很难麻烦他。”

    “那是,他可是白鬼山庄的二庄主,不说他功夫怎样,薛白鬼也不会让人伤害他山庄的人。”贺之名说到这里,淡淡一叹,“可毕竟死了三十多人呢,真是天母么?天母不过是个传说,万一是有人故意借天母的名义杀人,那恶人可还逍遥法外呢。”

    包拯承诺,必定认真彻查此事,贺之名自然放心。

    ……

    离开凤翔府后继续赶路,雪越下越大,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众人在一片林中空地,搭起临时的营帐避风雪。赵普的兵马都是西北打过仗的,这么点儿风雪自然能适应,不会大惊小怪,再加上白玉堂带来的陷空岛家丁北行经验丰富,一切安排得仅仅有条。

    风雪被挡在了外边,营帐里的众将士们正烤肉吃饭,很是热闹。

    大马车里,软绵绵的羊毛毯子上,小四子双手托着下巴翘着脚,趴着看一本闲书,公孙正往他嘴里塞鸡蛋羹。

    其他人也都在吃饭。

    大马车的唯一好处就是大家都能坐进来,谈事情方便点。

    庞吉靠在软垫上,捧着一壶热腾腾的碧螺春,很是享受。

    包拯正在看贺之名给他的,雪城一带的官员名录,还有近几年发生的案子,边啃一个包子。

    车帘子掀开。

    展昭快步走了上来,身后是一身白的白玉堂。

    两人头发上还有没拍掉的雪。

    “外边雪很大么?”小四子蹦起来,“去堆雪人吧……哎呀。”

    话没说完,被公孙按趴下,“还堆雪人?一会儿小心雪埋了你!”

    小四子扭了几下滚到一旁,展昭按住了顺便也捏两下,小四子就滚来滚去,这一路上有他在,添加不少乐趣,逗得众人总是笑口常开。

    “哎呀。”

    车帘一挑,欧阳少征走了进来,“王爷,今晚在这里过夜吧,这雪估计要明天才能停,明早赶路,大概晌午就能到壆州城了。”

    赵普点头,欧阳就和邹良去分派人手守夜去了。

    众人也早早各自找马车休息。

    小四子最近跟天尊比较亲,而且公孙晚上要看书顺便跟找茬的赵普吵架,影响小子休息,于是小四子早早就窝在天尊身边睡着了。而且展昭白玉堂以及赵普说……天尊内力醇厚,小四子要是能睡在他身边,那是强身健体的。于是公孙也舍得放小宝贝夜夜熊抱住天尊打小呼噜。

    白玉堂和展昭也在天尊的马车里,两人坐一起看卷宗。

    天越来越黑。

    展昭挑开马车厚厚的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帐篷外是厚厚一层积雪,有守夜的兵将在用竹竿将帐篷顶上的雪戳下来,以免压塌帐篷。

    雪夜特有的宁静,让这片纯白显得空旷而肃杀。

    展昭放下帘子,见身边白玉堂靠着软垫似乎睡着了,就去拉了被子给他盖上。

    展昭认真将被子拉好,抬头……却看到白玉堂原本闭着的双眼睁开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

    双目相对,展昭有些尴尬——白玉堂眼睛亮得嘞……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白玉堂突然伸手,将展昭拉下来。

    展昭顺势往前一靠,胳膊靠在他肩头,眨眼跟他接着对视……

    正在这微妙的时候,突然……天尊坐了起来,问了句,“谁在哭啊?”

    展昭和白玉堂一惊,赶紧弹开。

    “咳咳。”展昭坐到一旁假意拽被子,白玉堂摸了摸鼻子看天尊,就见他还迷迷糊糊的,显然刚刚睡醒,眼睛都没睁开,就是侧着耳朵,像是在听什么。

    “唔?”

    展昭抖被子的时候动作大了一点,把小四子也弄醒了。

    小家伙翻了个身,抓住展昭的衣摆,迷迷糊糊说,“爹爹,要嘘嘘。”

    展昭知道小四子是要去方便下,拿了厚厚的裘皮给他披上,抱起他要下车,白玉堂塞了件披风给他——外边冷!

    展昭披着披风,带着小四子去方便。

    白玉堂见天尊还坐着发呆,就问,“师父,你干嘛?”

    “你没听到?”天尊揉了揉睡眼,“是不是有人在哭?哪个丫鬟想家了吧?听着是个女人声。”

    白玉堂皱眉,随军女人不多啊,就辰星儿月牙儿她们几个会功夫的丫鬟……那几个比男人还爷们呢,会哭?不可能吧。

    白玉堂侧耳仔细听了听,微微皱眉,好像……真的有。

    展昭打着伞,带着小四子到了帐篷外的雪堆旁边,给他打着伞顺便帮他挡住,让他嘘嘘。

    这时候,就听到一阵哭声……从远处传来。

    小四子边系裤带,问展昭,“猫猫什么声音啊?”

    “嗯……”展昭想了想,“风声吧……”

    “像是有人在哭喔!”小四子穿好裤子,蹦跶着往远处看。

    此时,哭声越来越清晰,赵普马车的车帘掀开,赵普走了出来,看展昭,展昭一摊手——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多军兵也都醒了,好奇地往远处看,他们可没听到天母的传说,只是纳闷——大半夜的,荒山野岭怎么有姑娘在哭?

    “真的是哭声喔!”小四子抱住展昭的腿,怯怯地问,“猫猫是不是天母出来吃人了?”

    展昭皱眉——不是吧?十万大军呢,那天母不怕撑死?

    第72章 【捉妖人】

    大半夜的,冰天雪地旷野荒郊,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夹在风雪里飘出来老远,却无法确定方向。

    展昭将小四子抱起来,以免他的靴子被雪弄湿了冻到脚,边往远处的雪地张望——不会真的那么邪门吧?

    白玉堂也走了出来,觉得事有蹊跷,就决定去看看。

    “玉堂,我跟你一起去。”展昭说着,将小四子交给了身后跑出来看热闹的公孙。

    白玉堂回头,对着远处军营的马厩打了声口哨。

    随着口哨声落下,众人就听到马嘶声传来,没一会儿,白玉堂的坐骑白云帆直接从马厩里蹦了出来,甩开四蹄吐着白旗,一直冲向雪地。

    白玉堂纵身上了马背。

    而白云帆身后,溜溜达达好奇地跟出了展昭的爱马枣多多。

    枣多多一双大眼睛眨啊眨,歪个头瞧着展昭,像是在问——大半夜的干嘛去呀?

    展昭抱着胳膊瞧它——你就不能有点气势?

    多多直接打了个哈欠,想回去再睡,被展昭拽住。

    其实这一折腾,大军基本都醒了,好些将士都探头探脑往外看,刚才白云帆蹦出马厩那气势,以及一跃上了雪地那矫健身姿,众将士都忍不住感慨——白龙驹啊!果然是不逊于黑枭的宝马。

    再看枣多多。

    多多最近伙食不错,它本来也挺胖的,最近更是珠圆玉润,而且一双大眼睛看着特可爱,一天到晚歪着头跟打听八卦的小四子神情接近。众人都有些想笑,可惜展昭一代大侠啊,这坐骑不够霸气,看着还有点二。

    众人正乐,展昭已经翻身上马,轻轻一拍多多脑袋,“瞌睡醒了没?”说完,一甩缰绳……

    就见枣多多突然打了个响鼻,“嗖”一声窜出去了,一跑起来,鬃毛就炸开了……火红一片,往雪地里一炮火烧一般,而且速度极快……追着前边白云帆就去了。

    众人张大了嘴——果然马也不可貌相!

    赵普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难不成还真有天母啊?”

    正琢磨,就感觉有谁拽他衣袖,回头一看,就见黑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出来了,瞪圆了一双眼睛盯着他看,咬着他袖子甩头,那意思——人家都跑了,你就在这儿看啊?我不管!我也要跑!

    赵普往马厩推那疯马。

    黑枭跟他对视,示意——要跑!

    赵普望了望天,其实他也好奇,他比较想看看嘴里长了三排牙齿的天母什么样子,于是就准备悄悄骑上黑枭,只是还没翻身上马,就感觉衣摆被人抓住了,回头看……包拯拽着他衣摆,黑着脸看他。

    赵普叹了口气,乖乖下马。

    黑枭直踹地,赵普对紫影摆手,“把这疯马拽回去。”

    紫影带着几个影卫跑过来,拽着死活要出去活动筋骨的黑枭返马厩。

    展昭和白玉堂循着声音跑出去挺远,此时风雪倒是小了很多,但是夜色深沉,放眼望去除了白茫茫一片,也实在是看不到什么。

    两匹马也停了下来,四蹄踩着雪地,打着响鼻,一团一团地白起从嘴里出来。

    白玉堂看了看四周围,问展昭,“哭声没了?”

    展昭一摊手——貌似是没了。

    两人正疑惑,枣多多突然往旁边走了几步,还回头看展昭。

    展昭顺着它走过去的方向看,微微就皱眉,伸手指着远处的血地问白玉堂,“那是什么?”

    白玉堂顺着展昭手指的方向往远处望——就见远处一片空地上,有一滩红色的血迹。

    两人对视了一眼,下马跑过去看,就见地上长长一串脚印,已经差不多被风雪改掉一了半,还有大片的血迹,滴滴答答地跟着脚印往远处延伸……直到林子的深处。脚印凌乱,似乎不像是一个人的,还有马蹄印子,但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可能马受惊跑走了?

    展昭小声问白玉堂,“该不会是那天母已经咬死人了,拖着往林子里去了?”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问,“如果事先没听过天母的传说,你会怎么想?”

    展昭想了想,“有个女人被野兽攻击了或者被人攻击了,受伤了,流着血,跑进林子里去了,然后走不动了就开始哭了。”

    白玉堂一挑眉,“那你现在觉得哪种可能性大点?”

    展昭眨眨眼,“第二种……”

    说罢,两人随着脚印,快速奔向了林子。

    进入林子,果真就听到有人的气息,似乎比较虚弱。两人循着气息往前,绕开几棵灌木,很快找到了血迹,就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个穿着白色狐皮披风的女子,正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展昭和白玉堂一惊——不是吧?

    那女子突然一回头,看到了两人后似乎愣了愣。

    展昭和白玉堂也愣了愣——这姑娘看起来不像是在吃人啊,起码嘴上没血,貌似嘴巴也不大,应该长不进去三排牙……

    正想着,就见那女子一把护住身边的人,紧张地看着白玉堂和展昭,“你们是谁啊!好人坏人?活人还是妖怪!”

    展昭和白玉堂看清楚了——就一排牙!

    白玉堂盯着那姑娘看了一会儿,想了想,“你是薛白鬼的妹妹?”

    那姑娘这会儿也没那么激动了,盯着白玉堂看,突然又惊又喜地喊了起来,“白大哥!白大哥救命啊!”

    展昭看白玉堂。

    白玉堂点点头,“薛白鬼的妹妹,白鬼山庄的大小姐。”

    展昭纳闷——白鬼山庄的大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荒山野林?还带着个全身是血的人。

    白玉堂快步上前,蹲下看她身边的人。

    就见姑娘身边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头,脖子上一道血口,流了好多血,双唇发白奄奄一息。

    白玉堂也没认出来是谁,不过眼熟,应该也是白鬼山庄的人,于是一把扶起那老头,快速带回军营医治。

    展昭过来扶那位姑娘,就见她脚扭伤了。

    那姑娘被展昭扶起来,一瘸一拐往回走,边担心,“我二叔没事吧?不会有事吧?”

    “前边有神医在,送过去如果没断气估计是有救的。”展昭到了林子外边,就见白云帆和枣多多都在。

    白玉堂估计觉得时间紧迫,于是施展轻功带着老头去医治了。

    展昭想扶着姑娘上白云帆,但是白云帆突然让开几步。

    展昭无奈——这马脾气贼大,除了白玉堂谁都不让坐,有时候甚至觉得它比那匹疯疯癫癫的黑枭还难伺候。

    展昭无奈,拽着枣多多过来,拍拍它脑袋让它乖些。

    枣多多瞧了瞧那姑娘,见她站都站不稳,于是就乖乖站着不动了,展昭将那姑娘扶到枣多多背上,一手牵着多多,一手牵着白云帆的缰绳,往回走。

    那姑娘似乎筋疲力尽了,趴在枣多多背上,看着展昭,问,“少侠怎么称呼啊?是白大哥的朋友么?”

    “哦,我叫展昭。”展昭回话。

    那姑娘一惊,“南侠展昭?”

    展昭笑了笑,心说你个丫头可别说怎么这么年轻怎么这么瘦什么的……

    “展大侠!”姑娘倒是没说什么瘦和年轻,而是睁大了一双眼睛,两个腮帮子红扑扑地盯着展昭道,“我听过好多你的事情!”

    展昭倒是有些尴尬,笑,“薛小姐……”

    “我叫薛白琴!”这薛小姐倒是很开朗,展昭觉得要不是她二叔出了事,这应该是个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姑娘。

    “你们怎么会半夜在雪地里?”展昭就问,“刚才哭的是你?”

    “不是我!”薛白琴一个劲摇头,“不过都怪我!”

    展昭不是很明白,这时,就感觉白云帆咬住他袖子扯了扯。

    展昭不解看它。

    白云帆对着自己背后甩了甩头,雪白的鬃毛上雪花落下。

    展昭不是很确定地看白云帆的马鞍,心说——你是要我上去坐?

    白云帆打了个响鼻,往展昭身边靠了靠,像是催促他快点!

    展昭笑了笑,拍拍白云帆的马脖子,回头想继续问薛白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白云帆一把扯住他袖子直甩,似乎不想让他继续跟薛白琴说话了,赶紧上来!

    展昭伸手摸了摸它马鞍子,再次看它,像是问——真的假的?你平时都不让人碰,别我待会儿一上去你就掀我下来,那我可没面子啊!

    白云帆见展昭没动,就拿脑袋拱他。

    展昭一拽马缰绳,上了它背。

    白云帆突然一撒腿……跑向军营了。

    “唉?!”展昭回头看。

    枣多多歪着头在后边看着被白云帆“抢走走”的展昭,一脸茫然——帆帆干嘛抢我主人?!

    展昭赶紧对它招手,心说白云帆是不是嫌走得慢没耐心了?他不忘冲着薛白琴喊,“薛姑娘,抓紧缰绳啊!”

    薛白琴下意识地抓住缰绳,同时,枣多多也狂奔了起来,追着白云帆去了。

    薛白琴这才看见,原来前方一片白雪皑皑之后,是驻扎出几里地去的军营,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气派!

    白玉堂已经将受伤的老者放到营帐中,公孙检查了一下,微微皱眉,拿出银针给他止血,边说,“流血太多,年纪又大,有危险。”

    这时候,展昭和薛白琴也到了。

    那位受伤的老者,虽然薛白琴称之为二叔,其实并非她真正的二叔,而是薛白鬼的得力助手,二爷陈墨。

    白鬼山庄规模庞大,人数也多,什么二爷三爷铁定不少,陈墨还是陈黑众人都没听说过,不过公孙对伤口的描述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只见公孙给陈墨止住血之后,抬头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死不了。”

    众人松了口气,第二句,“被咬了。”众人皱眉头,一起看薛白琴。

    薛白琴倒是也不惊讶,此时情绪也平复了,说,“都怪我非要大晚上的赶路回山庄,我们刚才正赶路呢,听到林子里传来哭声,二叔说别管,可我非要去,二叔就让我再林子外边等着,他进去看。我等了好一会儿,哭声停了,但是二叔没出来,我就跑进去,看到血迹,追着血迹走到林子里,看到一个女人趴在我耳熟身边,好像咬他脖子呢,我喊了一声朝她挥了一马鞭,她就跑进林子里去了。”

    众人听得张大了嘴——咬人的女人?莫不是……

    “我还以为天母只是传说,那个女的该不会真是妖怪吧!”薛白琴扁着嘴,“大哥要关我禁闭了,还好二叔没事啊,不然我死了算了。”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真有天母?不是那么邪门吧?

    “薛姑娘,可否形容一下那女子长相?”包拯问。

    “嗯,我没看太清楚,穿了一身白……还是淡紫色?还是淡黄色?还是藕色……”

    众人听得嘴角直抽,这姑娘有点二,连颜色都分不清楚。

    “你看到她咬了你二叔?”公孙追问。

    “这个么……”姑娘仰起脸像是回想,“她的确趴在我二叔身上。”

    “她嘴上有血么?”赵普问。

    薛白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挑眉,“好像没有哦……她有回头看我一眼!脸挺白的,貌似没血,也可能擦了?”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说呢,这姑娘糊里糊涂的,不是很可靠的样子。

    “你们怎么大半夜冒着风雪赶路?”白玉堂虽然跟薛白琴不算很熟,不过白鬼山庄规矩很严,薛白鬼说一不二,而且薛白琴并不算是刁蛮任性的类型。他俩之所以认识是因为薛白琴很细心地照顾秦黎声,属于知书达理又懂事的类型……非要大半夜冒着风雪赶路,不太合理。

    “呃……”薛白琴突然犹豫了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东张西望还有些局促。

    众人也不追问了,也许人家真的赶时间呢。

    “咳咳……”

    这时候,陈墨咳嗽了一声,缓缓地苏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处望,边张嘴,“小姐……”

    薛白琴赶紧过去握住他手,“二叔,我在呢!你怎么样啊?”

    “没事……”沉默似乎还有些不清醒,糊里糊涂的,“有点晕……”

    薛白琴抬头看公孙。

    公孙笑了笑,“我给他上的止痛药会让他晕乎乎的,没关系,明早就好了。”

    薛白琴放心,给陈墨盖好被子,道,“二叔你快睡会儿。”

    “不能睡,还赶路呢……”陈墨看来真糊涂了,跟说梦话似的,“万一错过了,就看不见你梦中情人……唔!”

    沉默话没说完,薛白琴一把捂住他嘴巴,脸通红左右看。

    众人心中了然,难怪这丫头这么急了,原来会情郎去啊,于是也识趣地仰脸望天,就当没听见。

    公孙赶紧对薛白琴摆摆手,那意思——放手啊,老头被你闷死了。

    薛白琴赶紧放手,顶着张大红脸到一旁去了,没脸见人。

    包拯让人腾出了一辆小一点的马车,抬着陈墨去休息,明日一早,送薛白琴和沉默一起回白鬼山庄。

    等薛白琴走了,白玉堂就见展昭站在帐篷外边望着远处的林子。

    “怎么?”白玉堂走到他身边,“想再去找找天母啊?估计早就逃走了。”

    “我只是奇怪。”展昭道,“天母不是一年前就不再出现了么,为什么我们一来,她就跑出来吃人了?还正巧被我们碰上?”

    “其实未必是天母。”白玉堂抱着胳膊,“等陈墨醒了问他最清楚。”

    展昭仰起脸看了看天色,此时,雪差不多停了,但是保不准什么时候又会下起来。

    “我想再去林子里看看。”展昭话出口,白玉堂点头,“一起去吧。”

    两人跟包拯说了一声,包大人点点头,欧阳少征带了些人马,跟两人一起去。赵普好奇非要去,公孙正好也想看看血迹,就跟他一起来了,反正人马众多,那天母就算真的在也应该吃饱了。

    林子里,众人开始寻找。

    血迹被薄薄的一层雪花盖住了,小四子裹成个绒球,让赵普抱着。

    公孙拿着一片竹片,轻轻刮掉上面一层雪。

    血迹是喷溅上去的,挺长,然后是拖拽,之后滴滴答答往前延伸。

    公孙看着,微微皱眉。

    “有什么不妥?”赵普上前问。

    “如果是被咬的……流了那么多血,那姑娘脸上不可能没有血。”公孙觉得不妥。

    “那就不是被咬,而是被人袭击了吧?”赵普推测,“或者,是被咬了,但不是被那姑娘?”

    这时,前方展昭和白玉堂找到了一串脚印,通往树林深处。

    “两个人?”白玉堂低着头看脚印,似乎是一个跑、一个追……

    “那是什么?”展昭指了指前方的雪地。

    白玉堂走了过去,蹲下捡起来看看——就见是一块桃木的腰牌,花纹很特别,像是几个字扭在了一起,看着很像是符咒。

    “写着什么?”展昭看不明白。

    “这是驱鬼的。”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就见欧阳抱着胳膊托着下巴站在两人身后呢。

    “驱鬼?”白玉堂将腰牌给他仔细看,“你见过?”

    “见过。”欧阳道,“西域一带很多捉鬼人都会带着这样的腰牌的,沾上血后印一下,就能当驱魔符来用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看着玄乎。”

    “捉鬼人?”白玉堂皱眉想了想,“莫非刚才薛白琴看到的女人,是来抓天母的捉鬼人?”

    “脚印的确是一个跑一个追,很有可能……”

    “不如跟着脚印去看看?”白玉堂问。

    展昭点头表示同意,欧阳示意两人等等,朝远处打了个响指……没一会儿,紫影和赭影带着一大群狗飞奔而至。

    展昭蹲下摸那只最大的头狗,边啧啧,“狗就是好啊!服从啊!不像猫啊,只吃不干活!”

    众人都含笑瞧着他——太谦虚了,你不只吃,也是干活的。

    欧阳让头狗闻了闻脚印,这狗是赵普军营专门训练的,立刻会意,追着脚印就冲进林子了。

    众人轻功好都跟着,有狗带路也不怕迷路或者找不到营帐。

    狗跑出去好远好远,脚印一直都在往前,地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众人都不禁感慨——这也太能跑了吧?

    终于,十来只狗都停了下来,蹲在了一棵大树下,仰着脸,对着树上狂吠了起来。

    众人赶到树下,下意识地抬头看。

    就见在树枝上,坐着个人。

    那是个一身白衣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一头黑发,单手托着下巴,斜靠在树枝上,撅着个嘴,歪着个头,瞧着树下的狗,另一只手轻轻晃着一把桃木剑。

    展昭看了一眼,皱眉。

    那姑娘也眨了眨眼,突然伸手一指展昭,“啊!”

    展昭轻轻一拽白玉堂的衣袖,那意思——撤!

    见展昭转身就走,众人都有点纳闷,莫非认识的,还有过节?

    可展昭刚转身,那姑娘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伸手一指,“站住!猫妖!”

    ……

    一句话出口,众人都愣了,就见展昭扶额。

    小四子张大了嘴——猫妖?!

    “噗。”

    就在众人惊愕的时候,白玉堂忍不住笑了一声。

    众人都转脸看他。

    白玉堂指了指那姑娘,“我知道你是谁了。”

    那姑娘一挑眉,笑了,“连鼎鼎大名的锦毛鼠白玉堂都知道我是谁,荣幸荣幸。”说完,小跑着上前,在展昭肩头拍了一下,“你跑什么呀?好久没见了也不叙叙旧就跑!”

    众人面面相觑——熟人?

    展昭看了看那姑娘,无奈,“你怎么会在这儿?”

    “爹爹闭关了,我跑去魔宫玩儿,听外公和红姨说你跑北边雪城来了,我反正也闲着,就跑来了!”那姑娘笑眯眯。

    众人听后都一惊——外公?和红姨?殷侯不是只有展昭一个外孙么?

    展昭见众人不解,就介绍说,“她叫龙淼淼,家主魔宫附近,外公好友的女儿。”

    “姓龙?”赵普想到了个人。

    “没错,她爹就是龙九炼。”展昭问。

    白玉堂点了点头,“夜叉王龙九炼,魔山后边有条夜叉沟,夜叉宫在里边,龙九炼是夜叉宫的宫主。”

    众人了然——哦,原来是展昭的邻居。

    龙九炼此乃江湖一大奇人,十分神秘,据说掌管阴阳两界入口,半人半魔,武功奇高但是从来不过问江湖事。他与殷侯和天尊关系密切,但是从来不出夜叉宫,甚少有人见过他。而夜叉宫的具体位置更没人知道了,是个比魔宫还神秘的地方。

    龙淼淼从小就跟展昭认识,展昭一看到她就一个头两个大,这姑娘不是一般的麻烦。

    “爹爹,她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小四子突然伸手指着龙淼淼的眼睛,“和九九一样喔!一直眼睛棕色,一直眼睛……嗯,九九是灰色,她是红色的。”

    众人都望过去,忍不住皱眉。

    龙淼淼一只眼睛眼珠子是红色的,挺好看一个姑娘,看着却是有几分诡异。论长相是不差的,皮肤白净五官清秀,但是嘴角抿着眼睛眯着,似笑非笑,古古怪怪。

    “这叫阴阳眼呀!”龙淼淼到了小四子跟前,给他看眼睛,指着棕色那只,“看阳间!”又指着红色那只,“看阴间!”

    公孙盯着她眼睛看,“真的能看见?”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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