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有匪君子 作者:谢青黛

    第8节

    可能是被以前的圣宠麻痹了神经,太子却没有感觉到他父皇沸腾的怒火,反而还兴致勃勃的向今上推荐起了新的巡盐御史的人选——今从三品光禄寺卿石澜清。

    石澜清出身缮国公府,是老缮国公的嫡次子,不过就算缮国公家的嫡长子死得早,有了石光珠这个承重孙爵位也落不到他头上来。只是这个石澜清有一点比较特别,如今太子身边最得宠的石侧妃便是他的嫡次女,这也是太子会如此抬举他的原因。

    这下,太子是真真的触到了今上的逆鳞了……

    不出姬汶所料,今上很快就采纳了太子的建议,任石澜清为盐运使司盐运使 (注一)的圣旨也随之下达。只是随之一并下达的,还有召林海回京,令其兼任内阁学士的调令……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林琛便赶去了庄府,庄先生看着匆匆赶来的的林琛神情晦涩,半晌才道:“敦郡王有大才,倒是我看走了眼。”

    有了这句话,林琛终于放下了心中巨石,嬉皮笑脸的给庄游做了个揖后便往府外跑去。看着某人的背影,庄游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他又想起些什么,最终还是微笑了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出现一个bug,但是因为要改动之处颇多,就不在改动,请大家原谅~~~~~

    【bug】:甄玺,在红楼梦中应该是甄应嘉。但是青黛在之前一致认为“应嘉”是他的字,直到今天基友的粑粑告诉我……甄应嘉表字友忠……累觉不爱啊_(:3ゝ∠)_然后青黛看了一眼前文中乌泱泱的“甄玺”,果断决定做缩头乌龟……不再改了……

    ps:从此甄玺继续叫甄玺,“应嘉”继续做他的字~~~~~没错,跟那个血燕一样,青黛不仅懒得改,还无耻的决定继续用下去了~~~~~真是很羞射啊~~~~(其实并没有~)

    这一卷已经完结了,下一卷就是林琛十七岁的时候了~~~~~黛玉也就十三了哦~~~~~~~~啦啦啦~~~~~~~

    48章

    今年不知为何,立春后京城依旧是冷飕飕的,虽然没有滴水成冰那么夸张,可对于一众穿着单衣单鞋站在贡院外等待入场的举子来说,也实在是够呛。

    离贡院不远的空地上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姬汶刚掀起帘子迈了只脚出来,立马就缩回了被炭盆烤得暖烘烘的马车里,向对面那人抱怨道:“这样的天气穿着单衣在号子里面呆上九天,光冻就要冻死了,哪里还来得精力做文章!”车外的王府长史严峻若听了这话一阵无语,自家王爷这是在咒林公子吧……

    不过林琛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要好上很多,他一行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一行笑道:“春闱还算好的,冷的话抗一抗也就过去了。秋闱才是真正的不好过呢,正是天热的时节,号子里面又闷又热,白天黑夜都有数不清的蚊虫叮咬。要是运道不好,被安置到了茅房附近,那就更有乐子瞧了。与秋闱比起来,这点冷还真算不了什么。”

    姬汶自他将大氅脱掉后就一直皱着眉,又听他感叹秋闱的苦楚,不免道:“那你赶紧儿的这回就中了吧,免得下回还要受这样的苦楚。”

    林琛笑道:“哪里就有这般容易?当年我父亲不也是第一场没中,又等了三年才得中探花郎吗?左右我年纪轻,长辈们也是让我试试水的意思,这中不中第还是两说呢。”

    自他去年过了秋闱,便在庄先生和林海的吩咐下马不停蹄地准备起了今年的会试,不过这主要为了三年后的春闱试水,至于中第……林琛还没想过。

    姬汶见他一脸轻松,到也是松了口气,附和道:“也是。像你这般家世,又有庄先生那般名师教导,想来中第是早晚的事,倒也不用太过焦心。”他嘴里说着宽慰人的话,自个儿却是将衣角抓的死死地。

    听到这话林琛更是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揶揄的看着姬汶,笑道:“这些日子你都拿着话劝慰我多少回了?左右只是这场没了下场还有,我年纪轻着呢,经得起。玄彻实在是不必这般紧张。”说着便跳下马车,接过书童手里的考篮,对里面的人一拱手道:“时辰已经不早,我便先进去了。”

    姬汶挥挥手,调笑道:“进去吧,就算不能状元及第,也要给爷考个二甲传胪回来,方才不堕了爷的名声。”林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往贡院走去。姬汶眼见着他进了贡院,方才放下车帘,吩咐了回府。

    ———————————林哥哥考科举么么哒—————————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头有林哥哥进了考场生死未卜(……),这头就有郡王爷挣扎宦海痛不欲生(……)

    自五年前今上降旨停了敦郡王在户部的职后,姬汶便一直赋闲到现在,连朝会都是不用上的。不然若是和其他皇子一样日日上朝的话,姬汶也挪腾不出时间去送林琛,君不见林某人自个儿的亲爹都因为朝会而不能前来相送么?

    只是人都知道虽然这几年这位爷连个正经的职位都没有,手上的差事却是不缺的。今上好像这才发现这个幼子的手腕能力般,那是一件件的差事都交给他去办,就连前些日子户部一笔账对不上了,也交给了姬汶去查。再加上太子爷那边的活计,姬汶如今可以算的上是众皇子中最忙的“闲人”了。

    就是这样一个大忙人,偏偏今日和林琛来了个十八里相送不说,居然等庄游刚刚回府就立即上门拜访了。庄游刚陪淑懿长公主从京郊温泉庄子里回来,听到来者是他,庄游还着实愣了一下。

    要说姬汶和庄游虽然是表兄弟,可庄游本就与淑懿长公主不亲,就连皇宫家宴也甚少出席,虽然是名义上的亲戚可两人到底也没见过几面。

    更何况还有一事,前些年庄皇后作主给自家侄儿定下了一桩婚事,将卫处领侍卫内大臣蒋文良的嫡孙女儿指给了庄游作继室,正一品大员的孙女儿只作了个继室,说起来还是庄游高攀了。只是此事纠结处不在这里,而是那位“已作庄游妇”的蒋氏,原是众人默认的敦郡王妃,在某次宴席上今上甚至还金口玉言的对蒋大人提过此事。

    被庄皇后这么一搅合,姬汶的王妃也就变成了内务府总管大臣苏默志的嫡幼女……虽说同是出身名门,可有眼睛的都知道这两家的贵女差的可不是一个档次。就算姬汶心里门儿清这肯定是今上存着打压自己的心思,庄皇后最多算的上是个“善体上意”罢了,可他与庄游之间却实实在在的尴尬了起来——自己的未来王妃成了别人的继室,敦郡王的脸丢的不可谓不大……

    可这回他居然亲自找上门来,又叫庄游怎能不吃惊呢?

    连忙亲自迎至大门外,将人请了进来,正待行礼呢,姬汶便抬手止了庄游,笑道:“表兄着实不必这般拘礼,本王还要唤你一声兄长呢,如此大礼我可生受不起。”没错,虽然出身很显赫,可是咱们庄先生到现在还是个白身,见到郡王自然是要行跪礼的。

    庄游也不推拒,顺势站起身来打了个千儿笑道:“尊卑有别,虽然王爷仁爱,庄某也是不敢逾矩的。”说着将姬汶请到上首坐下,自己再下首作陪。

    姬汶暗地里打量了一番庄府的陈设,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发现正是上好的太平猴魁,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笑道:“往日便知道表兄有这么一处万事随心的神仙所在,一直有心到表兄处坐坐,奈何近日事忙,这才罢了。今日正巧清闲,便不请自到了,还望表兄勿怪。”

    庄游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仍恭敬笑道:“王爷能来,寒舍实属蓬荜生辉,庄某盼都盼不来的荣耀,有哪里有怪罪一说?”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几句,姬汶便道:“今日本王送阿琛应试,这般苦寒(并没有)的日子,却要穿的那般单薄,还不知在考场里会怎样呢?”他本是打算用林琛来和庄游套套近乎,真的提起后倒是自己担心了起来,面上也就带出了一两分忧色。

    果然,听他提起林琛,庄游也忧心忡忡的开口道:“他幼时便落了疾,身子一直不怎么好,这些年看着康健,其实也就是好医好药撑出来的光景儿。秋闱时就瘦了一大截儿,如今又是缺衣少食的□天,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姬汶亦有同感,少不得附和起来。这对尴尬的兄弟居然能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说话儿,不得不说贡院里生死未卜(……)的林某人功不可没。只是姬汶并非为了林琛而来,他此次“屈尊”前来,着实是有事相询……

    作者有话要说:劳资会说劳资前些日子写太平猴魁就是为了今天么!!!!一包作者大篇幅渲染的茶叶如果只能起个衬托小鸡权势的效果那岂不是浪费本宫的心血!!!!本宫可是条暗黑狗!!!!!!

    本章有阴谋……暗含在一句不起眼的文字里……但是在下章小鸡就是凭借这个害惨了太子≈成功的将自己塑造成太子的忠犬……

    而且林琛在贡院外说的那些话难道真的只是自谦≈不在乎吗???开什么玩笑???我是暗黑狗各位!!!!

    49章

    姬汶之所以肯“屈尊”前来庄府,却与今日圣上交予他的一件差事有关。前文曾提到户部有一笔账对不上了,今上将查账一事交与姬汶办理。户部核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姬汶这些年也没少接手六部的杂活儿,只是这差事他接手不过两三天,就察觉出不对来。

    户部的账本上明明白白的有几十万两银子的错漏,只是被人用极为粗劣的手法遮掩掉了罢了。可是他这样的门外汉都能看出来,更遑论户部那些终年浸淫其中的老油子?

    账上每年都有几万两不明不白的支出,偏偏年年核账这些老家伙都佯作无事般将它给漏了过去,直到今年黄河水患开库赈灾时才将此事给捅了出来。其中反常,实在不得不让人深思……

    只是在这四九城中,除却圣上,还有哪一位有这样的本事让整个户部为他粉饰,更有这样的胆量把手往国库里伸呢?除了毓庆宫的那位太子爷,姬汶简直不做二人想。

    更何况这位爷前科不要太多,前些年就有御史弹劾他私吞库银。还是在最后圣上出手将此事压了下来,那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御史也被太子爷找了个理由给撸了下来后,这件事才不了了之,没有多少知道罢了。

    只是官场上的事儿从来都不是你看得清便能拎得清的,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是一回事儿,如何处置却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姬汶心中的确有些隐秘的心思,可是太子终究是太子,仅凭他能被今上复立这一点,姬汶就断断不敢小看了太子在今上心中的分量。

    太子这边姬汶是万万不敢撕破脸皮的,可是他更不敢敷衍自家父皇。是以姬汶在坐卧不宁好几天后,也觉得这样拖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只好放下那点莫虚有的颜面问题,前来庄府求教。毕竟,这世上最了解他父皇的,除了红颜薄命的贺皇后外,也就只有那位今上最爱重的皇妹淑懿长公主了。只是像姬汶这种不得宠的皇子,那是断断入不了淑懿长公主的眼的,想来也不见得能得到她几分指点。思来想去,姬汶只好厚着脸皮找到庄游的门上来了。

    两人客套了半天,姬汶见话说的差不多了,便笑道:“今日贸然前来叨扰表兄,实在是……玄彻有一事,还请表兄指点迷津。”庄游本就疑心他上门的目的,此时听他是有事相求倒是松了口气,再加上他本就打算在姬汶面前卖个好,当下便笑道:“王爷这是哪里话,若是王爷问话,庄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姬汶也不与他客气,问道:“前些日子圣上与了我一件差事,正是为户部账目不对,几十万库银不翼而飞之事。想来表兄已经听闻了……”见庄游微微颔首,他心里一喜,“关于此事,请教表兄高见?”

    不曾想为了这样一件事姬汶能舍得下脸面主动来找他,庄游倒是佩服起对于他的谨慎来。更何况姬汶嗅觉的确灵敏,居然觉察到了这件事儿不对味儿。是的,巧的很,咱们庄先生就是此事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只能说世间之事阴差阳错,庄游和淑懿长公主母子感情淡漠到了一年也见不到几回的地步。偏偏这回长公主殿下不知怎么来了雅兴,拉着庄游去京郊的温泉庄子玩乐了几日。长公主是个巾帼里英雄,对朝廷里的事也是门儿清,又常常能得见天颜,对于敦郡王这些年不上不下的处境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更是对今上的心思也有了几分隐隐的揣测。

    是以看见亲自上门来的姬汶,庄游也不得不感叹世事巧合,笑道:“庄某也不与王爷绕弯子,只是有一问:想来王爷所疑并非这几十万两库银的去处,而是当今为何将此事交予您来查办了?”

    姬汶笑道:“表兄果然是个直爽的性子,不瞒表兄,玄彻正是对此存疑。连我这般愚人都能查清始末,以今上的圣明又岂会不知其中纠葛?说来惭愧,这些年玄彻因东宫之事浮沉不定至今,好容易有一件正经的差事,偏又是事关那位爷,玄彻实在是不敢再大意了。”

    其实姬汶这些年起伏不定,太子殿下实在该居首功,自林海调职一事之后,太子与今上也算是彻底撕破了父慈子孝的面纱,虽然今上依旧偏宠毓庆宫几分,却也没有以往毫无原则包庇疼爱。只是到底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姬汶会哭的),就算犯错今上也舍不得罚他,最后多半还是姬汶顶了缸。姬汶早就想明白了,今上从来只把太子二哥当儿子,这份父子亲情是他奢求不来的,因此也就不再在意这些,说这话时也很坦然。

    只是这幅坦然的样子落到庄游眼里就成他宠辱不惊的表现了,心中更是对这位皇子高看了一眼,只是皇家阴私却不是他能说的,只好隐隐提点到:“王爷此问,庄某这里却有些说法。前些日子家父进宫奏对,却正是为了户部的事儿呢,想来对于此事,今上亦是颇为关注的。”庄诚三年前终于入了阁,凭今上对他家的倚重,这些机要自然是接触得到的。而庄游知道这些,多半还是仰仗了那位突发奇想要联络母子感情的长公主的福。

    听到这话姬汶心里也算是有了底,只是虽然是意料之中的这不过是今上的一场试探,他心里到底也翻腾上了些许失落。这些年姬汶说受冷落吧,偏偏今上到哪儿都喜欢带着他,派差事时也从没忘了这个小儿子;说他受重用吧,偏偏到现在都没给他个正经职务,经手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所以对于好不容易接手的一件正经差事,姬汶其实是真的下了苦工对付的,只是到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交代一下上一章中的阴谋(前奏),之所以没有后续是因为……都几点了明天早上有课的人真心hold不住了……

    50章

    历时九天的会试终于结束,林琛被挤在最后一波出场的考生中浑浑噩噩的出了考场,刚一出来便被一直搜寻自家少爷的谢清发现,忙挤开人群将他半扶半抱的弄上了马车。林琛这些天着实累得很了,回了林府后强撑着洗了个澡,便拥着被子呼呼的进了黑甜乡,直到第二日中午才醒过来。

    见他醒了,兰薰忙上前伺候更衣梳洗,林琛往那多宝阁上挂着的西洋自鸣钟上瞟了一眼,微微皱眉道:“昨儿不是吩咐了要怎么早些叫起么?都这早晚了,今儿还要给父亲请安呢。”

    兰薰正在替他系一条宝蓝底镶白玉的腰带,此时便抬起头来笑道:“昨儿大爷歇下了不久林忠家的嫂子便来传老爷的话,说是这几日大爷累着了,既回来了便好好歇歇,就不用请安了。”

    林琛便不再言语,任她们进进出出的将自己打理妥当了,便举步往外间去了,见门外有小丫鬟捧着食盒,便笑道:“这几日累倒是其次,主要是饿惨了,干粮吃的胃里咯得慌。”兰薰笑道:“知道大爷醒来定会饿,一直备着呢。”

    桂馥忙接过小丫鬟捧着的食盒,亲自往炕桌上摆饭。因为林琛这几日不过是吃些自带的干粮,肠胃正虚弱着呢,是以桌上不过一

    碟苏油茄子,一盘五福黄金卷,并上素什锦、酱黄瓜四道素菜,配上用御田胭脂米熬得烂烂的白粥,极为清淡。满眼望去,到只有一道胭脂鹅脯还见点荤腥。

    只是林琛刚用了一块鹅脯,还欲再用时,兰薰便上前将其撤走,笑道:“我的祖宗,这些天没见荤腥了,又是刚刚起身,这会子一起用上这许多,仔细克化不了。好歹先清淡两天,将养下肠胃。”

    林琛无法,只好将就着用了清汤寡水的一顿饭,漱口毕,便抱怨道:“哪里就这般娇贵了?这几日不过是用些干粮,嘴里实在寡淡的紧。”

    兰薰笑道:“要说是兄妹呢,那胭脂鹅脯原是没有的,还是姑娘心疼哥哥苦了这些日子,特特的吩咐了才加上的呢。只是实在不敢给大爷多吃。”她话音刚落,黄裳便掀了帘子进来进来笑道:“姑娘过来了。”

    说着便见黛玉扶着雪雁的手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先笑吟吟的给林琛施了一礼道:“妹子这里先祝哥哥蟾宫折桂,金榜题名了。”林琛还了一礼笑道:“那就承妹妹的吉言了。”

    兄妹二人归了坐,黛玉细细的打量了林琛一番,瞧见瘦了一圈的哥哥甚是心疼道:“真是苦了哥哥了,上回乡试瘦了恁多,还没将养回来呢,现下就又清减了不少。这些日子定要哥哥好好保养才是。”

    林琛笑道:“父亲不也是这般熬过来的么,这世上哪里就有那么轻松地功名?你哥哥身为男儿,自然是免不了的要经历这一回的。”再说他这些年从未荒废了锻炼,身子比早年间不知强健了多少,哪里会把那些小苦头放在心上。

    黛玉还是不放心,就连王太医过来给林琛请脉的时候也只是闪身躲在了屏风后。等真正听到了哥哥并无大恙后才放了心,又交代了兰薰一番,方才扶着雪雁颤巍巍的回去了。

    ——————————————————原来是年下啊的分界线——————————————

    送走了黛玉,林琛也不闲着,见离林海回来还早,他干脆带着几个长随离了林府——却是往敦郡王府过去了。刚到郡王府门口呢,便被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长史严峻若给迎了进去。

    严长史这些年处事愈发老练了,与五年前那个还有些毛躁的小年轻简直是天壤之别,此时他便笑道:“大爷怎么这时候就过来了?王爷还想着让大爷好生歇两天,亲自去府上探望呢。”林琛笑道:“左右无事,过来看看王爷也好。”

    姬汶正在花房里侍弄花草,见林琛进来便招手笑道:“阿琛过来看看,这株牡丹开得倒好。”他指着的正是一株怒放的魏紫,那花开的极好,仅仅一株花树上却是结了十数个花苞,层层叠叠的开放着,一派富贵雍容。

    林琛亦是开口赞道:“真真是好花。从来只见过那些个有本事的花匠或借温泉地热,或建地龙暖房,不过是用一个‘暖’字让花期延长的。可从未见过能让花早早盛开的,这二月天的牡丹,可真真不多见了。”

    对于这几株反季节蔬菜姬汶也颇有些自得,此时更是笑道:“这还是前些年峻若从江南寻来的几个巧匠,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那牡丹早早的结了花骨朵儿,然后又用硫磺火熏之法(注一)让其早开。废了上百株的花树,也才得了你眼前这么几株。你若是瞧着喜欢,诺,那株夜光白正是给你留的。

    庄皇后酷爱牡丹,是以坤宁宫遍植魏紫姚黄,每年谷雨前后牡丹盛放之际,整个坤宁宫似是被牡丹花包围起来一般。淑懿长公主更是常常借此打趣皇后,把坤宁宫唤作小洛阳。旁人自然是没有取笑皇后的胆子,可皇后娘娘喜爱牡丹一事却是京城人人皆知的。

    可惜的是千秋节在二月(注二),牡丹尚未开放,皇后如此喜爱牡丹,生辰却无花王为之增色,实在是有些可惜了。林琛早猜到他准备这些牡丹是为了千秋节上献给皇后贺寿的,却不曾想竟还有自己的份,他也不客气,当下走到那株夜光白前赏玩起来。

    是以姬汶侍弄完那株魏紫后,便见他正拢过一朵花微微俯身轻嗅,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都说人花相映,那夜光白的洁白如玉更衬得那人肌肤赛雪,气质谪仙,当真是配得上“人比花娇”四字。姬汶不觉看痴了,呆呆立在原地,浑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林琛瞥到他的窘态闷笑不已,却故作无事般直起身子,赞道:“花香为花之魂,紫黄虽然艳极,可惜艳而无香,未免失了魂魄。唯有这夜光白色嗅双得,可谓上品,可惜世人无知,偏爱那无魂之花。”被他这么一打岔,姬汶也回过了神来,忙笑道:“魏紫雍容大气姚黄端庄典雅,正好合了娘娘的身份。这白牡丹虽好,究竟是失了尊贵。”

    庄皇后身为继后,对于身份一事十分敏感,再加上她圣宠不及先后,为了立威自然会更加注重正宫威仪。所谓性喜牡丹,哪里就真得是喜欢牡丹之娇美了,说不得人家爱的就是那份群芳之冠的尊贵呢。林琛亦是心知肚明,因此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见姬汶不再打理花草了,一旁侍女忙上前来伺候他净手。林琛走上前来接过侍女手中的巾帕替他将指尖水珠缓缓擦干,擦完后还用指甲轻轻地搔刮了一下那人的掌心,也不管姬汶微微尴尬的神情,径自走到花房中央早就摆放好的椅子上坐下了,才抬头笑道:“见王爷这般清闲,可是手上的差使已有了眉目?”

    姬汶见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与自己说起正事来,也只当适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再说他也的确正为此事苦恼,皱眉道:“三日前太子二哥召我入宫,亦是问起户部之事的进展,我不过敷衍了一番,他似是有了恼我的意思。想来再过些时日,太子便会坐不住了。”

    林琛笑道:“太子殿下自幼高傲,最是见不得人忤逆的,凭王爷的本事自是不用愁的。只是今上慧眼如炬……为明日计,王爷少不得要吃点苦头了。”

    姬汶点头道:“放心,这其中道理我自是明白的,定不会出了岔子。”又叹道,“若非当日你看出那账本真正的错漏之处,现下我的处境……还真真是说不准了。”

    那账本子将明面上亏空不过是用极为粗劣的手法掩饰住,他一个门外汉都能轻易看穿其中错漏,又哪里会是身边人才济济的太子殿下会犯的事儿?要说姬汶只是心下存疑的话,林琛却是实实在在的看明白了其中的蹊跷,去年朝廷开支最大的一笔便是黄河赈灾款项。赈灾款嘛……国难财从来都是最好发的。

    可是兴许是因为如今太平盛世海晏河清,连朝堂上的官员都受到了教化变得两袖清风了起来——那赈灾款项的账目干干净净的,数字都是能分毫不差对上的。林琛翻烂了去年的账本,也就这笔账记得最清楚、最漂亮,简直天衣无缝到了虚假的地步。只是无论是姬汶还是林琛都不是这块儿的专家,他们也不过是凭着直觉猜测罢了。

    如今姬汶却说林琛发现了真正的错漏之处,那么,那笔赈灾款是真的有问题了。瞧着他的意思,今上却是不知道此间的,反而一心一意的想用这件事替自家儿子试一试姬汶的忠心……

    只是黄河水患……林琛直觉得此事不对,忙劝道:“若赈灾款一事王爷已有了十分的把握,那么此事,咱们就得要从长计议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此处毫无科学根据(……)完全是青黛胡诌的……但是这个梗是小时候的那个什么杨贵妃里面的,唐玄宗为了讨好那个梅妃,特意命巧匠让梅花提前开放~~~

    注二: 谷雨三朝看牡丹~~~~谷雨一般在三月么么哒~~~~~

    51章

    在送走尽给自己出“馊”主意的林琛后,姬汶着实有些苦恼。诚然林琛说的句句在理,只是这实施起来却的确有些风险。就凭太子那破脾气,若是见到自己弹劾他的折子,姬汶毫不怀疑这位爷能活撕了他。

    只是定好的计划也容不得他退缩,姬汶苦着脸写好了奏疏,又苦着脸请忠诚亲王吃了酒,又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三殿下一番。才继续苦着脸将奏疏递到了内阁(注一)。之后的几天敦郡王殿下便只能神思不属的等着太子殿下的消息了。

    这样心神不宁的过了几天后,在得知毓庆宫来人正候在府外求见时,姬汶心里居然诡异升起了几分轻松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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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花瓶被摔得粉碎,姬汶状似规矩的跪在地上,却是拿眼盯着那碎瓷上的花纹出神。如此上好的雨过天青秘色瓷(注二),就是翻遍了敦郡王府也不见得找得出这么一件来,在毓庆宫这却不过是太子殿下一件泄愤的玩意儿而已。说不得养心殿的那位都没有这般的排场呢。

    姬汶在这边苦中作乐,太子却是满腔的怒火:“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孤却不知道敦郡王竟有这般能耐,悄没声息的就做出这起子事儿来了!”接着又是一顿怒骂。

    只是待他骂够了,却见姬汶仍是稳稳地跪在那儿,并无半分为自己辩解的意思。见他这般,姬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而反笑道:“敦郡王如今是翅膀硬了,便也不将孤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了?瞧见父皇给你个正经差事,便喜得骨头都轻了,上赶着找起孤的茬了?眼皮子浅的东西!你以为就凭那区区几百万两银子能拖累到孤,也不看看这折子如今在谁的手里。”说着他便将一本奏折拿起来在姬汶面前晃荡了两下,正是两天前姬汶上书奏户部亏空一事的那本。

    本该直达内阁的奏本却被太子捏在了手里,便是姬汶,也不由得微微惊愕如今太子的实力。他心里想着,面上更是特地带出了几分惊讶惧怕,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太子。

    姬汯本就存了威慑的意思,此时姬汶的表现更是让他满意,便缓和了口气道:“孤也知道,小九你就一个爱认死理的性子。既然这事儿没捅到父皇面前,也就这样算了吧。你现下回去,再写一份奏疏交上来就是了。至于这份奏疏该怎么写,想来是不用你二哥教了吧。”

    说着便作势要将人扶起来。不得不说姬汶这些年塑造的“忠君爱国、太子死忠”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就算他此次上奏弹劾太子一党,姬汯也没往别处想,只当这个九弟又犯了倔,又是满心的黎民百姓了。是以他也只是想着恩威并施一番,让姬汶改了奏疏便是了。

    只是这回姬汶却不领情,仍是死倔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半晌才憋出一句:“殿下恕罪,这奏疏臣是不会改了。”

    一句话噎得姬汯去扶他的手僵在了半路,气急败坏道:“你小子是想父皇的重用想疯了吧!姬汶你可要闹明白了,你我现在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巴巴的抹黑了我,难不成会有你的好处?说句不好听的,你瞧着如今谁都给你敦郡王几分脸,就骨头轻的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孤倒要看看,若不是看在孤的份上,有谁把你一个宫女的儿子放在眼里!”

    他这话着实难听,好在姬汶头些年没少听太子殿下的冷言冷语,此时亦是面不改色,低声回道:“兹事体大,黄河本乃父皇心病,却不知殿下受哪位奸人挑拨,在此事上动了手脚。如今替殿下瞒下了,臣怕这事儿日后被捅了出来,殿下会更不好收场。为殿下计,就算此时殿下不忿臣下,这奏疏,玄彻还是要递上去的。”

    对于动了拨给黄河那边的银子,其实姬汯也是有些心虚的。他复立后这些年花费甚巨,又不像之前有内务府的银子供他挥霍,幸而他正管着户部,少不得借着职务之便动用些户部的银子。只是哪里想到等到这几年就被自己胡搞下了三百万两银的亏空,弄得现下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

    姬汶这话更是直指他心中隐忧——若是圣上知道他连黄河的银子都敢伸手的话,他这太子也就做到尽头了!

    只是柳梅墟(詹事府少詹事)却劝他:“灾区远在山东,圣上又不能亲去察看。山东巡抚应兴嘉贪财爱权却又胆小怕事,殿下只要许之以好处,山东流民自不会往京城过来。刁民命贱,等过上一两年又有谁知道那五百万两银子到没到山东呢?”

    侥幸之心人皆有之,太子也不例外,柳梅墟这番话更是打消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忧虑。只觉得有了这般布置,山东的消息定不会传到今上的耳朵里。万事无忧的太子殿下更是大大方方的用起救灾的银子来了,浑然没有将山东数万灾民的性命放在眼里。

    此时他更是不阴不阳的刺道:“山东那边孤早已打点好了,只要您不递折子上去,想来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把这事儿捅出去。至于日后的事儿,就更不劳敦郡王费心了。若非梅墟提醒,孤也想不到咱敦郡王是这么个忠君爱国的性子呢。”说罢又眯着眼警告道,“这回孤且饶了你,若有下次,咱俩这兄弟也就做到头了!”姬汶却是霍得站了起来,盯着太子道:“柳梅墟?想来挪用赈灾的银子补户部的缺儿的事儿也是他挑唆的太子了?殿下却不想想,这三百万两银子哪里不好挪,偏偏他却让殿下去动治河赈灾的银子!殿下只道是打点好了山东官场,却忘了如今治河的却是胡宏道,以那个硬骨头的脾性,银子没划下去的事儿能瞒得住?”柳梅墟自恃高才,连姬汶也不放在眼里,只是他着实是个眼大心空的主儿,主意虽有一大堆,却都是馊的,连治河的银子都敢唆使着太子挪用。偏偏太子就是认定了此人不凡,对其偏听偏信,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是此时姬汯才想起来,山东还有胡宏道这么个难啃的骨头作耗,心里就是一慌,只是仍犟道:“一个小小的员外郎罢了,又是常年面不了圣的,孤让应兴嘉(山东巡抚)盯着不让他递折子就罢了。”

    也是啊,胡宏道不过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就算是顶着钦差的名头下去的,到底还是个三十出头的黄毛小子(注三)罢了,只要他将人拿住了,还怕他一个五品的小官儿能翻出什么浪来?

    他愈说愈觉得是这么回事儿,看着姬汶的目光也就愈发不善起来。只觉得姬汶压根儿没安了什么好心,反倒还挑拨起自己与柳梅墟的关系起来。

    对于太子的愤懑与不信任,姬汶也只能苦笑一声,怆然道:“殿下既已打定主意,看来对玄彻的话多半也是听不进去的。只是玄彻却是万万不能看着殿下受奸人蛊惑愈陷愈深。”

    “这写好的奏疏殿下能拦得住一次两次,却拦不住三次四次,终有一日会呈到御前,到时殿下只需将此事往柳梅墟身上一推,圣上自不会深究。此番波折,也正好替殿下流干了脓水(注四),不再受那奸人蒙蔽。想来山东数万灾民,也会感念殿下的恩德。”

    说完后又跪下向姬汯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也不等他叫起,便决然的转身向毓庆宫外走去。

    只是还不等他走出正殿的大门,就只觉的胸前一阵剧痛,接着便是温热的血流了出来。听着身后太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姬汶眼前发黑地向后倒去,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琛,这下咱是真的玩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关于皇子的奏折究竟该怎么递……当我就是个死的吧……青黛一个学法的,哪里就这么清楚清代的皇子究竟是怎么递折子的!!!so,考据党轻拍,要是有知道的筒子……跪谢指导!!!!

    秘色瓷:在晚唐开始烧造,五代达到高峰,是一种专供宫廷使用的瓷器。有诗云:“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以上资料来自度娘)。其实青黛也不是很清楚这货究竟是不是很稀有(妈蛋现在古董市场一堆这货……)。青黛写它的原因和为什么写血燕一样——秘色瓷一听就很霸气有木有!!!

    注二:黄毛小子:乃们想想太子的年龄就明白为什么了…………要知道青黛的设定里小鸡是今上的老来子,连老八都比他大十来岁啊,小鸡今年22,太子有多大,简直不敢细想!

    注三:这话的意思是:太子党内部是个脓包,姬汶这样做是为了替他戳破病灶将脓水挤出来(……)。当然,大家都知道小鸡没那么好心么么哒。

    52章

    姬汶醒来时候只觉得胸口钝痛,浑身更是提不起一点儿劲力来,正欲喊人服侍,却又听到身边有人正压低了嗓子训斥着什么人——分明是今上的声音……

    敦郡王殿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与太子发生争执后被太子一剑给刺晕的,想来此事已经惊动了圣上,只是不知道此时自己身在何处了。他这样想着,索性继续“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大大方方的听起了今上与姬汯的谈话来。

    其实今上能过来与今日毓庆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无关系——太子当时慌了神,将太医院泰半御医都给弄到了毓庆宫来,这样大的动静儿,想不惊动今上都难。

    只是今上原以为是太子得了什么急症才忙忙的赶了过来,可他过来后看到的却是神色惊惶的太子,和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姬汶。待听完姬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交代后,今上彻底怒了……

    等太医令战战兢兢地过来回了话,得知姬汶已无大碍后,今上才将目光转向一旁跪着姬汯:“朕听你的意思,是老九对你这个太子哥哥出言无状,你是一时气不过了,方才对他下了狠手?”

    虽然这些年太子没少对自个儿亲兄弟动手,今上也多是睁只眼闭着眼的任他胡闹,可毕竟暗地里下绊子和明刀明枪的动手还是有差别的,姬汯也明白今上这是动了真怒了。只是他受宠多年(注一)

    姬汶醒来时候只觉得胸口钝痛,浑身更是提不起一点儿劲力来,正欲喊人服侍,却又听到身边有人正压低了嗓子训斥着什么人——分明是今上的声音……

    敦郡王殿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与太子发生争执后被太子一剑给刺晕的,想来此事已经惊动了圣上,只是不知道此时自己身在何处了。他这样想着,索性继续“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大大方方的听起了今上与姬汯的谈话来。

    其实今上能过来与今日毓庆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无关系——太子当时慌了神,将太医院泰半御医都给弄到了毓庆宫来,这样大的动静儿,想不惊动今上都难。

    只是今上原以为是太子得了什么急症才忙忙的赶了过来,可他过来后看到的却是神色惊惶的太子,和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姬汶。待听完姬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交代后,今上彻底怒了……

    等太医令战战兢兢地过来回了话,得知姬汶已无大碍后,今上才将目光转向一旁跪着姬汯:“朕听你的意思,是老九对你这个太子哥哥出言无状,你是一时气不过了,方才对他下了狠手?”

    虽然这些年太子没少对自个儿亲兄弟动手,今上也多是睁只眼闭着眼的任他胡闹,可毕竟暗地里下绊子和明刀明枪的动手还是有差别的,姬汯也明白今上这是动了真怒了。

    只是太子受宠多年(注一) ,对今上的脾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听到这样的问话,便知道今上其实并不是十分忧心姬汶的身子。他恼怒的,多半还是自己这个太子的“嚣张跋扈”吧……

    他暗忖着父皇的心思,老老实实地磕了个头后才回道:“这事着实是儿子莽撞,只是当时实在是气得狠了。小九又是个认死理的性子,犟起来后说话也难听得很。那剑原是悬在墙上的,儿子一时气急就……”说着目光恳切的看向今上,“儿子有罪,还请父皇责罚儿子!”

    只是今上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冷冷道:“就算是老九他出言无状,失了尊卑上下的分寸,可他到底是你亲弟弟!! 如今你只是太子,就敢在宫禁之中对自个儿亲弟弟下手。那等朕百年之后,这天底下还有没有你其他兄弟的容身之处!”

    他这话着实诛心,姬汯若是认下了那他这太子也就做到头了。

    可是咱们太子殿下从小到大因为这暴脾气(多半还是今上自己宠出来的)不知道闯下了多少祸事,那是连自个儿亲叔叔都敢揍的人物(注二)。偏偏每回都有个今上给他擦屁股,太子殿下倚仗的,还真就是一样其他人都没有的优势。

    此时眼见今上已经动了真怒,姬汯往床上瞥了一眼,见姬汶依旧“昏迷不醒”,也就放下心来。

    立时便红了眼眶,挤出两颗泪来:“此事的确是儿子的错,原不过是为了江南盐政一事与小九有了争执,就吵了几句罢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儿子前些日子听闻小九处有几株早开的牡丹,就找他要了几株,却只是得了两株青龙卧墨池。这本是小事,儿子也不该计较,只是后来儿子在庄皇后娘娘的寿宴上看到魏紫姚黄争相斗艳……不免心中记恨……偏偏小九今儿又与儿子争吵,儿子思及前事,这才……”

    “儿子心里明白,皇后娘娘身为嫡母,咱们这些做儿子的是该孝敬。只是思及先后,难免心中郁郁……”说着他的声音也微微哽咽起来,“儿子从没能够在生母面前尽孝一日,却看着别人在母亲膝下承欢……儿子……心里难受!”

    今上曾经为了贺皇后封了坤宁宫,以示自己对于发妻的思念和不愿再娶的决心。只是后来顶不住朝臣压力迎了庄氏女入宫,更是在之后解封了坤宁宫让她入住。就算今上对于庄皇后真的有那么几分喜欢,他心里更多的还是对于已逝的元后的愧疚。

    这种愧疚在太子妃被害死后和姬汯被下毒后达到了极致,今上看着咸安宫里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太子,又想到母慈女孝的继后母女。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发妻的嘱托,让他们的孩子蒙受这般的苦难。是以这些年每当姬汯哭诉起先皇后时,今上总是不自觉地先心软了三分。

    这回依旧是这样,他听到姬汯居然是为了几株牡丹衔怨在心,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姬汯气量狭小,而是觉得——自己这个孩子又受委屈了……

    要说千秋节时姬汶送上去那几株牡丹大放异彩,不仅让庄皇后欣喜不已,就是今上也连连夸赞敦郡王的孝心的。可是被姬汯这么一说,千秋节上别出心裁的牡丹花却成为了姬汶为了讨好皇后而怠慢哥哥的证据。

    先不管躺在床上装死的姬汶怎么想,今上早已软和了三分,只是到底姬汯此次做的太过了,是以今上仍是板着脸教训了他几句后才道:“朕这些年愈发笃信佛家,常欲以身事佛,以证诚心。只是朕此身非己有,这江山社稷容不得朕放肆。 只是敦郡王拳拳孝心,如今朕便下旨让他以身代朕,就在这宫中另辟佛堂,替朕供奉几个月佛祖。”

    姬汯心中一喜,知道今上已将此事揭了过去,,忙磕头领旨:“儿臣已知自身莽撞,日后定当反躬自省,再不会让父皇失望。父皇圣明,想来九弟也是明白父皇的苦心的,定会心中感念。”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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