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人臣 作者:千代的爸爸

    第69节

    陈熵有了底气,便全心着力大考去了。魏池出得宫来却还要为他的两个学生奔波,几经周折总算是说服荀秉超帮这个忙。

    “真是的,明明是两个比我大十多岁的人,却还要我来给他们操心。”回到家,竟看到胡杨林在家里等他,问候之余,魏池忍不住对他抱怨。

    “你才是,明明是几十岁的人了,竟然到此刻还没吃饭,这才是要人操心。”胡杨林没好气的看着他。

    “话说,你为何来找我?”魏池一边张罗着吃饭,一边问。

    “今天是余大人出殡的日子,我本想与你一同去,谁知你竟然这会儿才回来。”

    “我竟然忘记了。”魏池突然感到惭愧。

    原本下午是要到衙门办自己的差事,魏池赶紧让益清去告了假,匆匆吃了饭,换了衣裳同胡杨林赶了过去。余冕的“厚葬”很冷清,老仆人引着魏池和胡杨林去上了香,就独自去忙了。魏池看了看香炉里的香灰,苦笑:“你看,通过不过十余人,以往总以为邪不胜正,可你看,如今周阁老权倾朝野,敢过来给余大人送行的不过就是这些人了。”

    时间不早了,等魏池和胡杨林祭拜完毕,老仆人便过来恭敬的行了个礼:“两位大人,失礼了,我家大人要出殡了。”

    虽然许多人迫于周文元的压力不好出席,但既然是“厚葬”,皇上许了的礼节还是有的。宫内派来的仪仗整齐的排在简陋的余宅门口,显得格格不入,衣着隆重的军官抬起余冕简陋的棺椁放在御赐的外棺里。也许是不知不觉,魏池忘了自己想要隐藏的立场,跟着仪仗走出了狭窄的院巷,突然间,他被眼前的场景惊醒了。

    不是太学生,不是朝臣同僚,当仪仗树起了于冕的名号,街上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有一个人指着仪仗大喊起来:“这是余青天,余大人呐!”

    这个声音就像是一发炮弹,在人群中炸响起来,纷纷的百姓中,关于余大人的呼声便传播开来。几乎只花了一瞬间,原本各自忙碌的百姓们自愿让出了一条路,悲戚的哭声便从人群中传了出来。随着仪仗的前行,街道两旁跪拜的百姓越来越多,跟着仪仗的队伍越来越长。

    “魏池!”见魏池快要走出巷子了,胡杨林赶紧拉住了他:“咱们还是别跟过去了。”

    魏池迟疑了片刻便被汹涌的人群挤到了一旁,绵延的队伍一直向着城门延伸过去,像是一股凄婉又永恒的力量。

    187【正隆二年】

    入秋不久朝廷便出了一件大事情,杨帆继一纸弹劾列举了林孝的十大罪状,对于那场弊案的描述尤其详细,朝野一时议论纷纷,消息传到学子们耳中更显得尤为的刺耳,甚至有学生表示准备临时退考。

    林孝地位岌岌可危,但是林大人做了十年的尚书相信自己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一次还不是的腆着老脸赖着。

    表面来看杨大人此举是顾命大臣一方主动发难,谁知到顾命大臣一方才是人人喊冤,杨大人此前并没和任何人商量,事到如今船开到了河心,谁都不知道该怎样办。周阁老心中明白是杨帆继一人之举,但还是借机把矛头指向了顾命大臣。荀大人内心一阵哀鸣,劝又没有用,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可谁都没料到情况急变,陈熵没有给大家争吵的机会,直接一纸诏书让林大人回乡养老了,至于接任之人,既不是周阁老的人选也不是荀大人推举的人,小皇帝直接要求林孝的副职上任干活。

    小皇帝的魄力让大家吃了一惊,虽然副职不过是林孝之类的奸猾之辈,但细想来却很有些智慧。这位大人姓李,名乾炀,年龄和林孝相当,应该做好了一辈子当副职的准备,这次机遇不由得让他喜出望外,顾不得派系相争了!赶紧好好干活稳固自己的职位才是!

    于是,周荀二人暂时消停了,李大人开始认真干活。

    局势大好,局外的人却猜测颇多,许多人都联想到了魏池,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能有这样的魄力?这主意肯定是魏池出的,原因很简单,魏池和林大人有仇啊!呵呵。

    魏池冤屈啊,这件事情他真的半句话都没有插,可惜谁信呢?魏池苦笑。

    苦笑的魏池还得继续给他的皇帝学生看奏折,陈熵哪里会知道朝臣背后议论魏池?心中还在期望魏师父表扬他呢。魏池感到陈熵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搞得他背上直发毛。

    “皇上,这次更换了李大人的举措甚好!如果换个礼部之外的人,难免水土不服,陷入派系之争,如今大考当前,此举英明。”

    “魏师父过奖了!”陈熵喜滋滋的点点头,心满意足的继续看奏疏了。

    魏池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才看了没多少,觉得背上仍旧毛毛的,偷偷瞄了一眼,却看到陈公主的眼睛似乎只是不经意的向这边一瞟,过了一会儿,又偷偷瞄了一眼,陈公主的眼睛似乎又只是不经意的从自己头顶扫过,魏池把头埋得更低了,飞速的看着奏疏。魏池全力以赴,很快就把自己面前的一堆文件整理好了,又细细的吩咐给了吕敬,陈玉祥心不在焉,面前还留了一大堆。魏池行了个礼:“皇上,臣下午还要去大理寺看案子,臣先告退了。”

    陈熵从奏疏中探出头点了点:“把那包金花饼给魏师父带上,还有辽参。”

    啊,金花饼,魏池心向往之:“那臣就告退了。”

    提了一包东西,走出大殿,正看到胡杨林在小门外的花园里呆站。

    “好东西,一会儿我让人送些到你家去。”魏池举了举手上精美的糕饼盒子。

    “我又不吃糕点,你自己吃吧。”

    “还有辽参!送给你家长辈正好。”

    “魏大人,您可消停些嘞,抱着大包小包的,小心被人看到又说些这个那个的。”

    看来这闲言都传到锦衣卫那边去当谈资了,魏池只好撇撇嘴。

    “快走吧,一会儿到了点儿人更多了。”胡杨林把魏池轰走了。

    站在殿外的陈玉祥看到胡杨林瞧见自己了,但胡杨林似乎正因为瞧见她了才两巴掌把魏池拍走了。这举动令陈玉祥有些尴尬,似乎这个锦衣卫看透了自己那点小心思,一时间脸上真有点挂不住。

    陈玉祥故作冷静,没有立刻回殿,做出要透透气的样子,想表明自己的举动和那个魏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胡杨林隔着老远都瞧见了这姑娘红彤彤的脸,胡杨林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这真是孽缘啊!

    “公主殿下。”

    “啊,”陈玉祥假装自己被胡杨林吓了一跳:“胡大人,您在这里啊。”

    胡杨林思考着自己的措辞。

    陈玉祥干咳:“您请平身。”

    胡大人慢慢起身,但却没想好要怎样开口,两人相视无言。

    “公主殿下,下官告辞了。”

    胡杨林走出大殿外,擦了把汗,心想今后都要在这里当差就心酸,还是巴望着秦王早点改换主意,这个大官自己还真是当不了。晚饭的点儿,当了大官的胡大人还在一本一本的看着各地的呈情,胡杨林读的书不是特别多,干这些事情就感到更加费劲。

    “再沏杯浓茶来。”胡杨林看了看茶杯。

    “大人,您还没用晚饭呢。”

    “啊!不看了不看了!”胡杨林觉得头晕眼花:“把这些都拿给书办,那些我明天再看。”

    等了片刻,副官却没带来晚饭,带来了一位公公。

    胡杨林以为是皇上有事情找他,赶紧换了衣服进宫,这位公公却绕了一个圈把他带到了合德宫。胡陈两人又陷入了尴尬,陈玉祥更是欲言又止:“胡大人,找您过来主要是问问皇上近期瞧了哪些官员的陈情。”

    胡杨林赶紧做了汇报,把那些看了的都照本宣科搬了出来,又拉了些没看的来凑数。可惜脑子里存得不多,说了几句就没话可说了,出了一脸的汗。

    陈玉祥习惯了沈扬那样的大人物,并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就给这个人带来了这样大的难堪,心中略有些尴尬:“胡大人请起来回话。”

    宫婢搬来了个凳子。

    “胡大人在锦衣卫当了多久的差了?”陈玉祥只好开始聊家常。

    “算来有五年了。”

    “胡大人家中有几口人?”

    “父母都健在,还有两个弟弟。”

    “胡大人哪里的人呢?”

    “回公主的话,就是京郊的。”

    “哦,听说胡大人是独居,为何不把家妻接到京城?”陈玉祥看这个人老实,以为有人为难他。

    “臣,臣还不曾娶妻。”胡杨林脸都绿了。

    “啊?”陈玉祥失态的张大了嘴。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这谈话是继续不下去了。

    “陪本宫到外面走走。”陈玉祥思索良久,只得开口。

    这个季节天黑得晚,此刻西边尚有一丝余辉,暑气退了不少,陈玉祥示意胡杨林陪她到湖边走走。合德宫是京城最美的宫殿,胡杨林第一次得以见到,不由得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湖边种的并不是寻常的柳树,而是一种卷着叶子的藤蔓,有一部分飘在水中,上面有粉色的花朵,随着波浪,离岸时远时近。这种花的叶子并不茂密,可以看到在花丛中栖息的的天鹅和鸳鸯。

    陈玉祥从宫女手上接过饵料递给胡杨林:“胡大人没见过天鹅?”

    “不曾这样近,”胡杨林惊奇的看着这些优雅的鸟:“竟然如此的美。”

    学着陈玉祥的样子,胡杨林也抛洒了一些饵料到湖面,有几只鸳鸯游了过来,但天鹅们似乎不为所动。

    “奴婢让人把天鹅赶过来?”宫婢看天鹅们不动,便过来问。

    “不必了。”胡杨林赶紧摆摆手。

    陈玉祥被胡杨林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了:“既然胡大人不愿意就不必了,那里有个小亭,从上面说不定能瞧见,陪本宫过去看看。”

    可惜到了这个小亭,却没看到天鹅了,只有些别的水鸟在亭边休憩。胡杨林有些失望,陈玉祥便有些好奇:“胡大人似乎很喜欢天鹅。”

    “说不上喜欢,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是没想到有如此美丽,以往都看到它们在天边飞过,看不真切。”

    “看来胡大人对天鹅一见钟情了。”陈玉祥笑道,这个胡大人似乎和她预想的大不同:“若实在是喜欢,那不必客气,这湖里都是驯养的天鹅,不会飞的,本宫叫人捉一只来胡大人好好看。”

    “殿下,真不必了。”胡杨林连连摆手:“如此尊贵优雅的鸟,怎能强迫着捉来?这样远远的看着,挺好,不用勉强。”

    这句话似乎是触动了陈玉祥的心事,她的脸色顿时暗沉了许多,胡杨林心中一惊,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失言了。

    “胡大人为何还不娶妻呢?”陈玉祥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赌气,突然发问。

    “啊。”胡杨林哑口无言。

    “是因为胡大人的意中人像天鹅那样不愿靠近?胡大人又不愿意捉了她来?”

    “臣的天鹅不喜欢臣。”胡杨林对陈玉祥是有畏惧的,但此刻他突然忘了戒备,坦然的脱口而出。

    陈玉祥不由得有点脸红:“胡大人打探过了?”

    “打探过了。”

    “哦。”

    未出阁的公主似乎不应该和一个外臣谈这些话题,宫婢有些紧张的咳了咳。

    陈玉祥却懒得理她:“胡大人可不可以告诉本宫,是哪家的姑娘?”

    这个胡大人其实长得挺好看的,是哪家的姑娘这样高傲,竟然看不上他?陈玉祥还真是好奇。

    胡杨林苦笑:“啊,这个。”

    陈玉祥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说出来给本宫听听,若是中听,本宫帮你做了这个媒,算是偿还了你当年救太子的恩情。”

    “他,已经,那个婚配了。”

    “哦。”

    宫婢松了一口气。

    “本宫!”

    “殿下!”胡杨林打断了陈玉祥的话:“臣不是他的意中人,真的不必了。”

    “哦,”陈玉祥看着胡杨林平静的脸,有些不解:“胡大人不觉得遗憾?”

    “不觉得,”胡杨林看着亭边的水鸟:“臣认为,能够认识他就足够了。”

    太阳收起了余辉,陈玉祥感到了一丝冷意,但这位魏池的好友却引起了她十足的兴趣,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啊?魏池为何会和他成为挚友呢?

    “胡大人,咱们算是朋友么?”

    “殿下,臣不敢。”

    “不,胡大人,咱们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下次再见。”

    走出皇宫,胡杨林把这位公主的每一句话都回味了一遍,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对自己的事情穷根问底,是因为“同病相怜”?

    哎!

    若你不是公主,那么我一定直言劝你放过且过,不要因为错爱了一个人而荒芜了青春年华,可你却贵为至尊,我怕你真的会把他锁入你的湖中。

    我的这一生,我是想通了,明白了,放下了,你能吗?

    京城夏季花卉开始绽放了,没有了春季的繁荣,却更加绿意浓厚,在周文元的不懈努力下,几个遭灾的省艰难的度过了春荒,因为战争的拖耗,京城百官的官饷终于是在这个季度补发齐备了。短短半年,大齐竟然不复当年的繁荣,因为陈鍄的离去,江南的各种贷款都没能按期收齐,战事的消耗又令许多商户破产,外患稍平,内忧便至,周文元这半年老了许多。

    大考临近,太皇太后竟然又张罗他进宫商议陈玉祥的婚事,周文元真是忙得有点喘不过气了。

    太皇太后的意思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找个好人家赶紧把她的宝贝公主嫁了,要是再拖,大齐的长公主就要成为全国的笑话了!意思简单,活儿却不好办,周文元得仔细琢磨才能拿出人选的名单。

    周文元给出的名单上有文官之后,有武官之后,有世家之后,有皇亲国戚,总算起来有十多个,太皇太后听他一一介绍着长相、品行,觉得个个都十分的满意。便寻思着问问玉祥本人的意思,好赶在皇帝大婚之前定了。

    赶到了合德宫,却不见陈玉祥在宫内。

    “公主在湖边。”贴身宫婢赶紧回话。

    “你怎么不陪着?”太皇太后皱了皱眉,觉得到底不如糖糖贴心得力。

    “公主不让陪,太皇太后赎罪。”

    太皇太后有事在心里,懒得数落,便差她快找陈玉祥回来。这位叫如意的贴身宫婢赶紧到湖边去找公主,找到公主的时候,她正呆呆的看着湖上的天鹅,满腹心事的样子。

    果不其然,陈玉祥似乎对自己的婚事并不关心,草草应付了太皇太后就罢了。太皇太后以为陈玉祥只是没看上,边收拾了名册,想着再让几个老臣找一找。如意送太皇太后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孩子,你可有话要说?”

    如意磕了一个头:“奴婢想说的话关乎公主名誉,奴婢不敢乱说。”

    太皇太后摈退了左右:“你有话且说。”

    如意又磕了一个头:“奴婢以为,公主有中意之人,只是不在太皇太后的名册之内。”说罢,又把公主近来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太皇太后看她说话清清楚楚,为人稳重,便对她另眼相看了:“那你以为公主中意的是谁?”

    “公主中意的,怕是,怕是皇上的老师。”

    ☆、第一百八十八章

    188【正隆二年】

    太皇太后想了想:“那个魏池?!”

    是了,很多年前就听她说过,后来便忘了,不过这个魏池不算是顶好的人选,但既然玉祥喜欢,那当然是可以的。▲∴燃▲∴文▲∴小▲∴说太皇太后喜笑颜开:“这件事情不要对他人说,不过你是很稳重的,本宫不担心,来人,赏这姑娘一对明珠。”

    回宫之后,太皇太后专门差人把秦娟找来,把这件事情托付给这位耿太妃最信任的大太监:“好好查查魏池大人的家底,他品貌好本宫是知道的,哎,就是嫌他有点矮。”

    秦娟笑道:“魏大人不算矮,是因为太上皇高,娘娘您瞧惯了。”

    太皇太后的脸顿时暗沉了不少,秦娟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奴婢老了,越发糊涂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平身吧,咱们都老啦,可惜了我那个痴情的儿媳妇,愣是这样就去了,皇上年幼,事务繁忙,不宜太累,可他又孝顺,不舍得委屈了他母后的丧礼,咱们还要多分分忧。玉祥的事情也是,虽然仓促,但咱们还是要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那个魏池也好,至少咱们玉祥不用离京,想见便能见见。”

    秦娟磕了个头:“太皇太后这才是急,此刻就算着公主回娘家的事情了。”

    太皇太后这才面色好些,笑了起来。

    事情大概定了,太皇太后便有些坐不住了,按理说既然安排了秦娟去查魏池的家底,至少要等到别人回了话再说。可太皇太后越想越高兴,甚至越想魏池就觉得越喜欢,才坐了半个时辰就又摆驾到合德宫了。

    陈玉祥见太皇太后又来了便忍不住笑:“母后真是的,若这般想着孩儿,令人通报一声,孩儿自当去请安,怎还劳驾母后又跑一趟?”

    “来来来,母后给你说个最好的事情。”

    看太皇太后躲躲闪闪的样子,陈玉祥以为这个老小孩儿又得了稀罕宝贝要找她炫耀,便笑嘻嘻的装作好奇的样子逗她说来听听是怎样个最好的事情。

    “刚才给你的那个名册,你可认真看了?”

    还以为是怎样的好事情呢,原来是这个事情,陈玉祥没好气的撅了撅嘴:“当然是认真看了。”

    “哎!你别不耐烦,且听母后说!”太皇太后拉过了陈玉祥的手:“母后老啦,竟然把一个人说漏了,你再瞧瞧?”

    陈玉祥半信半疑的接过名册,翻开第一页,看到两排名字中间硬是插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的名字是,名字是——魏池?!

    “魏池?”陈玉祥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又有些不相信:“哪,哪个魏池?啊?”

    太皇太后瞧她脸色,知道自己这次是猜对:“哎呀,让母后想想,是哪个魏池呢?这个名字可不好,说不定重名的可多了,反正不是那个魏池。”

    “哪个?”

    “就是皇上的那个老师,那个未尝不可,他可不行,他太矮了!就他不行,其他魏池都行。”

    如意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玉祥这才缓过来,知道自己被捉弄了,顿时羞红了脸,心想:他才不矮呢,哼!

    “不过呀,这个事情还是要走礼部一层层的来,”太皇太后终于安下了心:“咱们玉祥一定要嫁的风风光光的,给那些背后说三道四的人好好瞧瞧,”

    陈玉祥却也听不下去了,害羞的捂住了脸,太皇太后不忍再笑她,便简单嘱咐了如意几句回宫去了。

    中午这顿饭,玉祥吃的晕晕乎乎的,吃了饭找不到事,只好找了点针线来做,免得被别人看了出来。合德宫里只有如意知道这个事情,虽然玉祥贵为公主,但是礼教却更加严苛,这件事情要等礼部正经的名单出来了,由他们“不经意”的选出魏池等十余人交给秦娟,再由秦娟“不经意”的选出五个人递交给皇上,最后由陈熵敲定他的魏师父才行。在此之前,陈玉祥应当装作毫不知情,直到掀开盖头才能假装吃惊的样子说:哎呀,原来我的夫君就是你啊。

    想到这里,玉祥忍不住笑了起来,才咧开嘴就发现有宫婢在看着她,赶紧又掩饰的喝了一口茶,呆了一会儿,如意看她实在是呆不住了便过来给她解围:“殿下不是约了指挥使大人么?奴婢瞧着时间要到了,殿下看是到哪里见比较好?”

    找个清静点了地方就行,陈玉祥心里想着:“湖上不是有画舫?正好杨大人想看天鹅,就安排个画舫。”

    杨大人?

    几个宫婢觉得公主今天是不大对劲。

    “殿下说的是胡大人?”

    “是,是胡大人。”陈玉祥尴尬了片刻,胡杨林?杨大人?这房间真不能再呆了。

    胡杨林在陈熵的宫里用了午饭便赶往合德宫这边来,宫内的规矩多,后宫规矩更多,一般指挥使都是世袭的皇亲国戚,从小耳濡目染,胡杨林一个普通老百姓,真觉得学得有些吃力。想到世袭,胡杨林便有些想念他的师父沈扬,他和自己非亲非故却待自己不薄,可惜竟然客死他乡。师父的母亲是公主,贵为少国侯,又和太上皇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他才是这个岗位最好的主人,可惜造化弄人,现在竟是自己这个下里巴人来出入宫闱了。

    走到合德宫附近正,胡杨林不由得再次抬头欣赏这美丽的建筑,心中由不得感慨。其实这位公主一点没有架子,为人又和善,若能够想通一些,重新选择个佳婿,这一辈子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胡大人?”

    胡杨林正看着上面,没注意前面已经站了一位宫女。如意姑娘以为房顶上有什么呢,赶紧紧张的看了过去。胡杨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如意姑姑,公主约见了下官,下官这是正赶过来赴约呢。”

    如意觉得这个胡大人全然不如沈大人,不过难得别人性情淳朴,如意倒没有看不起他,只是怕这个不够机灵的指挥使伺候不好她的主子,特意赶在前面提点他几句。

    “胡大人,公主的婚期将近了,这宫中的规矩可是比百姓家严苛得多,公主的名誉更是一丝一毫都不得有损的,若是有些话,在寻常百姓家就是个笑谈,但皇家就是有失体面了。往前的指挥使都是皇家的亲戚,这期间的轻重自然拿捏得好,如今说句胡大人别在意的话,您对这宫里的人脉尚不知深浅,所以今天若公主和大人说起些皇家的家常,大人自然不能对任何人说的。”

    “这是当然。”如意姑姑的话内包含了太多,胡杨林一时还没全理会过来,但不要出去乱说这点,他还是听懂了。

    如意却认为他还没懂,又补充了一句:“奴婢的意思是,呈情里最好都不要写。”

    “啊!多谢姑姑指点。”胡杨林这才明白,皇帝要的呈情是要检查百官,不是要他查他的家务事,虽然明着是要把他所见所闻都写进去,但是这一部分真的是不必要写的。

    到了画舫,行过了礼,胡杨林发现这位陈公主今天的心情似乎大好,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位姑姑不是说,公主的婚期将近了么?原来是这样啊。

    看到胡杨林笑容,陈玉祥以为他猜到了什么,脸又不自觉红了起来:“那天胡大人不是遗憾没有瞧着天鹅?今天就去湖心,那里有个岛,天鹅一般都在那个坳里。”

    画舫非常的大,若不是四周的船帘都被拉了起来,胡杨林还以为这是间房子呢。撑船的四位船娘都在舱外,如意奉了茶水点心便出去了,船舱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陈玉祥本想找这位胡大人了解了解魏池的,现在看来却没有这个必要了,陈玉祥想着自己得以如愿便开始操心起胡大人的事情来。

    “胡大人。”

    “下官在。”

    “胡大人昨天说的事情,本宫还没有忘呢。”

    胡杨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公主这是打趣下官呢。”

    “没有打趣,只是觉得胡大人和一个人非常的像。”

    “?”

    “就是像本宫啊!”陈玉祥指了指自己。

    胡杨林忍不住被逗笑了,对这位公主的畏惧又少了许多:“殿下贵为公主,怎会和臣相像?殿下太会说笑了。”

    “胡大人。”

    “下官在。”

    “本宫真的很想知道大人的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

    “哎,真的不行,不行,他的意中人真的不是下官。”胡杨林连连摆手。

    “本宫知道,本宫不是要做媒,本宫是在想,胡大人为何不能换个人呢?毕竟这世间人那样多,缘分那样多,为何一定要非她不可呢?”

    “嗯,”这句话把胡杨林问住了,他不知道指挥使该不该和公主谈这个话题,他往外瞟了瞟,发现如意姑姑站在舱外,应该没有听到,自然给不了他指导:“这个,其实下官和他经历了许多事情,想来这辈子再没机会,没时间和另一个人经历这样多了。”

    “哦?”陈玉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位姑娘不是待字闺中?怎会和胡大人经历了许多事情呢?”

    “啊,他可不是姑娘,”胡杨林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看着公主忽闪的大眼睛,艰难的圆了回来:“她,她是一位,一位,一位女侠。”

    嗯,女侠。

    “女侠?”

    胡杨林这会儿改不了口了,只好点点头。

    “她从小跟着一个尼姑学了剑法,非常的厉害,然后她,她就嫁人了。”胡杨林不擅长编故事。

    “那胡大人是怎样认识她的呢?”

    是啊,我是怎样认识她的呢?胡杨林绞尽脑汁:“有一天,下官看到一男一女骑着驴在道上走,那男人要射路边的喜鹊,几箭都不中,那个女子一箭就将那喜鹊射杀,下官便认识她了。”

    陈玉祥撇了嘴:“胡大人,您说的这是《聂隐娘传》吧?”

    是《聂隐娘传》?胡杨林想了想,好像那个说书的说的这个女侠就是姓聂,公主不会爱听说书吧?胡杨林汗都出来了。

    陈玉祥觉得和这个胡大人说话太费劲了,但是很有趣,看他费劲的样子真的挺有趣。

    “胡大人,您这样老实,魏师父一定经常欺负你吧?”陈玉祥没有生气,掩着嘴笑了起来。

    “魏大人?”胡杨林看公主没有生气,松了口气:“他不欺负臣啊。”

    “本宫才不信,魏大人是比较喜欢捉弄人的。胡大人这么招人捉弄,魏大人肯定会忍不住。”

    “不会,不会,和公主知道的恰恰相反,臣经常捉弄他才是。”

    “本宫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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