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的老虎有点贱 作者:古玉闻香

    第2节

    人类是渺小的,不能和上古神相提并论。

    但是他们可以创造文明。

    所以他们也有自己的强大和美丽。

    仓漠大陆分裂成四个国家。南部舜国,北部天国,东部睿国,西部昭国。四国实力相当,几千年来暗中波涛汹涌,却也算和平。

    这里要讲的,是发生在天国京城的一件奇特的事情。

    这一日太阳很好,闹街上玩杂耍的、做小买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茶馆二楼临窗的雅座上坐了一个年轻男子,望着窗下有些发怔。

    “时辰不早,请少爷回去准备婚事。”身边的小厮提醒。

    “好……”梅郁把茶杯放下,垂了眉道,“这怕是最后一次来这个茶馆了。”

    小厮安慰道:“少爷别难过,将来姑爷若准许少爷出门,少爷还是可以来的。”

    梅郁低头站了起来:“嗯,不错……”

    梅郁年十七,身份是梅尚书的庶出二公子,也是穆国公世子未过门的男妻。明天便是他要嫁人的日子。

    天国有嫁娶男妻的习俗,这又是一桩政治联姻,梅郁喜不喜欢男人无关紧要,他身不由己。

    梅郁出生便对毛茸茸的小动物特别有好感,也最喜欢养猫。正是因为这一个温软的嗜好,他的一生被害惨。记得九岁那年,他正抱着猫玩耍,父亲拢眉盯了他一会儿,三个月后便将他的婚事定了下来。

    父亲断言道:“你的性格适合嫁人。”

    梅郁:“……是。”

    小厮跟在后面缓步而行,只听风中传来梅郁一声叹息:“一生困在深宅大院中,从此碌碌无为,真是有些不甘心。”

    回府忙碌一天,梅郁最后一次为小五沐浴,那猫感受不到离别的痛苦,仍旧将梅郁的胳膊抓出了几道血痕。晚上夜深人静,梅郁翻来覆去不能入眠,想到半个时辰之后便要起床准备婚事了,索性披上衣服来到院中。

    月色池塘,小桥流水,景色让人心醉,看的人心情却不对。

    梅郁正在垂头思索,一道亮光突然像利剑一样直劈到天际,在晴朗的夜里震出一道响雷。

    他来不及反应,眼前顿时一黑。脑海中呈现出万千奇怪的景象,又最终混成一只白色的老虎向他扑来。

    ……

    “起来了喂。”耳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似乎连同他多说一句话也不情愿。

    脑中还在嗡嗡作响,梅郁硬撑着睁开双目。身边的帘帐是不熟悉的深色,在寒冷的夜风中飘动,轻拂他的面庞。

    窗户大开,家具摆设完全改变,这绝不是他的房间。

    ……喜房?

    冷不丁的浑身寒冷,梅郁立刻清醒,半坐起来。

    “瞄。”身边传来怯生生的叫声,十根爪子突然紧紧拉住梅郁的胳膊,又狠命地拉扯,“喵……”

    梅郁痛呼一声,将手臂在空中一挥,一个一尺长的小东西被甩在床上,发出惨烈的猫鸣:“喵!”

    猫的毛发通体纯白,肥胖得看不到脖子,只怕连走路也成问题。此刻,它倒在床上抓着被子,满面惊惧。

    “小五?”梅郁连忙将猫抱在手中。

    小五浑身僵硬地看着他,似乎也十分害怕:“喵……”

    “你们够了没?”冰冷的声音又在不远处响起。

    梅郁:“……谁?”

    声音就出在附近,梅郁却没有看到什么人,他的心中一惊,阅过的几百本鬼神顿时在脑中翻转。

    难道是鬼?

    他有了一个猜测,稳定了一下心神后坦然笑道:“阁下就在房间里,我却看不到。想必阁下有尘事未了,找我代你了结心愿?”

    “……算是吧。”

    梅郁顺着声音,目光扫到枕边摆着的一本书。昏暗的烛光下,蓝皮书包装普通,四周已经有些磨损,平滑泛光的纸面上面写着四个字。

    【无字天书】

    梅郁默默看着它:这看起来多像是从哪个大仙的地摊上买来的神本。

    “不错,我就是天书。”冷峻的声音不紧不慢,仿佛在诉说着机密大事。

    梅郁:“……不是附身在书上的魂灵么?”

    “放肆。”冰冷的声量突然提高,“我是天界下凡的真神,看你的人生碌碌无奇,特地转化成天书一本来点化你。你按照书中的任务提示,去改造一个大魔头,才能救本国于水火之中。”

    梅郁:“……”

    怀里的猫抓了梅郁一下,战战兢兢地叫着:“喵。”

    天书似乎冷静了一下,声音放缓:“你看看四周,这哪里是你熟悉的地方。不信的话,你也可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话音未落,一面镜子从桌上飞起,落到梅郁的面前,静止不动。

    铜镜中映出一个陌生模糊的人影,梅郁的手脚冰冷,果然有些犯傻了。

    “现在你有什么话说?”

    过了半天,梅郁终于道:“……什么样的大魔头?”

    “杀人不眨眼、想要毁灭世界的大魔头。”

    梅郁又沉默半天,把猫抱起来下了床:“我很喜欢庸碌无奇的人生,巴不得一生便如此度过。您还是找别人吧。”

    一语未完,天书突然在空中升起,浑身泛着隐隐红光,似乎大发雷霆:“你敢!”

    梅郁停在半路,被天书的气势惊吓得手臂收紧:“有话好好说……”

    “喵——”肥猫被搂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撕咬梅郁僵硬的手指,“喵——喵——”

    梅郁心中自然有丝害怕,但却不想退却。正在对峙间,天书不知为什么突然态度一软,低声下气道:“本神代天地万物恳请你考虑一下……若不是你身份特殊,本神也不想麻烦你……”

    梅郁愣了一下,天书又气急败坏道:“这件事由不得你!本神作低服小,也是迫不得已。你若是不答应,今日我杀了你,再自杀谢罪!”

    梅郁:“……你说得好像很严重……”

    天书:“你这一生活了十七,还要做人家男妻,难道就不憋气?今日给你机会做个大英雄,你还犹豫什么?”

    梅郁一阵心动,不禁拍了拍脸道:“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

    “不拯救大魔头,你就要杀了我。”

    “不错。”

    “拯救不了怎么办?”

    “大家一起死。”

    梅郁又恼怒道:“为什么一定是我?我有什么能耐?”

    天书斟酌了半天,决定骗人骗到底:“我也有难处,须知天机不可泄露。将来自然会让你知道。”

    梅郁:“……”

    他挽挽袖子,抱着猫在房中踱着步,终于作下决定:“好。今日就帮你拯救大魔头,成就一番男子汉的事业,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

    天书大喜:“好!”

    梅郁心中豪气万丈,在桌前坐下来:“现在要我做什么?”

    “第一步,是找到他。”

    豪气顿时泄了一些:“……废话。”

    “今晚先休息,明日一早再说。”

    豪气持续下跌:“……也对。”

    “我们一言为定吧。”

    房间里响起清脆的三声,一人一书击掌为誓。

    ☆、摸……摸头吗?

    一夜无眠。

    月亮依然相似,景致却大不相同。

    梅郁却并不着急。

    身份总是把他困在原地无法挣扎,如今终于破茧而出。

    清晨,梅郁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听到了关于目前这个身体的一切。

    翁敬谦,年二十七,昭国现任大理寺卿,平时喜欢捣弄死人和解迷。十三岁在学堂里破获第一起杀人案,十四年来断案无数,人称“断狱神手”。

    最近他为昭国一座城里接二连三的失踪案苦恼不已,已经有了一点眉目,正打算启程查个清楚。

    天书道:“失踪命案都是这个大魔头的所作所为,若原本的翁敬谦前去调查,必然命丧黄泉。如今有我帮你,你只要听话,便能高枕无忧。”

    梅郁道:“等向圣上告了假,就即刻出发。”

    天书道:“圣旨就要到了。”

    话音未落,院子里传来下人由远而近的呼喊:“大人,皇上有旨,请大人前来接旨!”

    梅郁愣了一下,连忙迎出门,跟随着下人来到前院,跪在地上。

    旨意非常简单,封梅郁为钦差大臣,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到各地探查案件,不需要留在京城。

    梅郁接了圣旨,狐疑道:“你做的?”

    天书道:“给皇帝托个梦,算不上什么艰难的事情。”

    似乎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他这个主角准备就绪,好戏便可以开始上演。

    到底为什么是他?

    他有什么特别?

    梅郁再一次问了天书。

    天书道:“你别急。等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的。总之,你就是那个注定的人,别人替不得。”

    ……

    有了天书的帮助,梅郁很快适应了自己新的身份。他带了二十个随从出发,一行人紧赶慢赶,在一个月后抵达案件发生的隋城,住在官驿。

    梅郁奉旨查案,对地方政治并不多管,却仍然得到了一路上各地官员的殷勤接待,几乎夜夜笙歌。幸好他出身不低,见过世面,又有人随时提点,官场应付上虽然经验不足,却也没有出大的纰漏。

    地方上送来许多礼物,梅郁挑了几件不轻不重的收下,将最为贵重的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地方上早就听说翁敬谦廉洁,收下这几件礼物已经给了他们很大的面子。于是,几轮的接风洗尘之后,地方官员终于觉得讨好的功夫已经做足,这位钦差大臣也很识趣,应该不会给他们穿小鞋。于是,双方各自抹了一把冷汗,从此便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了。

    梅郁睡了一晚安稳觉,只等第二天开始寻访大魔头。

    清晨,梅郁骑了马,带上五个功夫最为高强的随从,向里隋城五十里远的天阳山进发。

    天书告诉过他:“大魔头是上古神,每隔一千年身体便会虚弱一次。最近这一年他的身体不好,就停留在隋城附近的天阳山修行。这是你唯一可以接近他的机会。”

    梅郁:“该怎么接近?”

    天书:“到时候就告诉你。”

    带着随从来到天阳山脚下,梅郁让他们在原地等候,随即怀中抱着天书,只身一人开始爬山。

    天是蔚蓝色,映在一路大大小小的湖泊上,空中和湖面各有一行白鹭飞过。

    天阳山没有阶梯,乱石当道,杂草丛生。山路漫漫,梅郁作为一个书生,爬得非常辛苦,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坐在一块巨石上休息。

    他没好气道:“还要多久?”

    天书:“快了。”

    梅郁:“一个时辰之前你便说快了。”

    天书:“那是因为你爬得慢。”

    梅郁:“作为下凡的真神,你没有办法为我招来一只巨鸟之类的,驼着我飞到山顶?”

    天书嘴硬:“我要锻炼你。”

    梅郁冷笑一声:“我看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你一句我一句吵了一会儿,梅郁重新打起精神往上爬。

    他道:“你一直管他叫作大魔头,他做过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要如何毁灭世界?”

    天书:“……一言难尽,慢慢你就知道了。”

    梅郁:“我一直觉得你的回答非常敷衍。我也觉得你有巨大的阴谋。”

    天书叹口气:“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逼你。但你若不听话,不管是你,还是你的父母、朋友,连同这世上的一切人,都要死。”

    梅郁不说话了。

    这些日子来,天书对他的洗脑严重,他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关系重大,推托不得。

    又爬了两个时辰,天边火红的残云和山上的红叶相连,湖水也变成温暖的颜色,已到黄昏。

    天书落在地上:“山顶要到了,你把这一粒丹药含在嘴里,不要吃下去,也不要吞咽。”

    梅郁的手中出现了一颗淡绿色的丹药。他狐疑了一下:“这是用来保护我的?”

    “含着丹药,他才会认你做主人。”

    梅郁犹豫一下,将丹药含在嘴里。苦得难受,梅郁刚要骂一声,丹药已经在口中化了。

    梅郁口齿不清:“……化了,怎么办?”

    天书:“等到了山顶,你在湖中会看到一个昏迷的男人。嘴对嘴喂给他吃。记得,一定要嘴对嘴喂。之后他便会忘了一切,认你做主人。”

    梅郁:“…………………”

    他铁青了脸,要把口中的丹药吐出来。

    天书忙道:“别吐。现在已经是黄昏,我们逃命已经来不及。那男人白天昏迷,到了晚上就会从湖中出来活动。你现在若不制服他,等一下你想死?”

    梅郁的心中狂乱。嘴对嘴喂也就罢了,现在才告诉他男人晚上就要醒过来,他若晚一点,喂药时自己岂不是危险?

    想到这里,梅郁来不及细想,朝山顶冲过去。

    天书在背后叫着:“我在这里等你啊……”

    ……

    山顶明明看起来不太远,梅郁没命地往上冲着,还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到。晦暗笼罩在林间,半透明的月亮升上夜空,与夕阳交相辉映。

    最后的一丝光即将消失殆尽。

    山顶地面开阔,梅郁在林间奔驰,向依稀可见的那一处湖泊冲去。

    夕阳的余晖碎了一湖,正在慢慢变暗。

    梅郁气喘吁吁,只见余晖尽头,一个全身光裸的男人正在往湖面上爬。

    糟了。迟了。他已经醒了。

    梅郁浑身发冷。思量一会儿毫无办法,他悄无声息地慢慢后退。

    自己绝对不是男人的对手,他要安静下来好好想想。

    心惊胆战地跑了一会儿,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风声。梅郁心中发寒,却不敢回头,更加没命地飞驰。

    突然之间,背后传来一声野兽的怒吼,一个庞然大物向他扑上来,梅郁被压倒在地上。

    利爪抓在梅郁的身上,牙齿近在咫尺,他浑身流血不敢乱动,明白一不小心就会被撕扯成碎片。

    混乱和惊惧当中,梅郁抬头,脸色苍白地望向天神一般的白色老虎。

    这不似凡间突然出现的野兽,是从哪里来的?

    白色老虎在月色下威风凛凛,发出一声响彻山林的吼叫,张开血盆大口向梅郁的咽喉咬来。

    梅郁闭上眼睛。

    梅郁,年十七,一生碌碌无为,临死前遭遇奇事,灵魂转换后被一只老虎咬破咽喉而死。

    完。

    刺破的痛楚在颈项上散开,梅郁感受到野兽尖利的牙齿,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血液涌出的声音。他等待着颈骨的断裂和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却什么也没有到来。

    时间似乎已经静止。

    梅郁慌乱着,喘息着,双目大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很久,松软的毛刷着自己的脸,温暖湿润的触感在伤口上蔓延。湿润之处被夜风一吹,又泛着清凉。

    白虎正在嗅自己,还在用舌头品尝自己血液的味道。

    紧接着,它发出一声焦急的怒吼,坐立不安地挪了挪身子。终于,它犹豫了一下,舔向梅郁的嘴唇。

    梅郁石化。

    他迫不得已地打开嘴巴。

    粉红色野兽的长舌长驱直入,带来的却是草药的香气,将梅郁的口中舔得干干净净。

    不知过了多久,它把爪子收起,从梅郁的身上爬下来,前爪蜷缩着蹲在一旁。

    梅郁浑身僵硬,半坐起来看着白老虎。

    威风凛凛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面前的是一只茫然不知所措的庞然大物,正在乖巧地坐着,像一个等人认领的孩子。

    它将头趴在地上,用前爪勾起梅郁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上,迫不及待用脑袋地顶着他的手腕:“呜……”

    梅郁有些反应不过来。

    要他做什么?

    摸……摸头吗?

    梅郁的手指一动,刚要安抚,白老虎突然一阵焦躁,猛地跳起。

    附近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白虎,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士可杀不可辱!

    山林尽处,一个白衣人不紧不慢踏着月色而来,山雾有些迷蒙,把他衬托得太梦幻,也太完美。

    白虎茫然地看了白衣人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看梅郁,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身后突然传来天书低沉而焦急的声音:“快点带着白老虎走!”

    梅郁目瞪口呆地望着身前的庞然大物,目测身长至少是自己的二倍。

    怎么“带”他走?

    抱着走还是扛着走?

    白虎在原地踏了几步,终于把脸向梅郁凑过来,长舌舔过他的耳垂,又不断在他颈项上嗅着。

    虎须连同软毛将梅郁搔得浑身僵硬,他觉得自己像一只猎物,动一下便会被咬断脖子。

    老虎仍然有点迷茫,它将梅郁压在身下,十爪将他的衣领拉开,长舌舔过他的锁骨和前胸。它感受着身下人的发出的难耐喘息,熟悉的味道似乎来自于灵魂深处。

    那是刻在最悠远的记忆中的气息。

    终于,它仰天长吼,经久不息,声音痛快淋漓。

    梅郁躺在地上风化,赤裸的胸膛在寒风中萧索。

    突然之间,衣领被提着,梅郁的身体凌空,丢在老虎的后背上。尚未有所反应,身边的景物飞快地倒退,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顷刻间便跃出了十几尺。

    梅郁脸色苍白,喉头像被什么噎着,紧紧抱着老虎的脖子。

    白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似乎从身后很远处传来,又很快再也听不到:“你是什么人——”

    ……

    来到山下已是深夜,众随从正在休息,拴在树干上的马匹突然发出一阵阵嘶鸣,狂乱地四处飞奔。

    接着,他们觉得自己见了鬼了。

    钦差大人骑在一只硕大的老虎背上面,衣衫不整,头发散乱。

    众目睽睽之下,梅郁力持镇定地下了老虎背,过了半天才能发出声音:“今天上山,遇到一只老虎同我很是投缘,从今便养在身边了。”

    众随从哑口无言:“……”

    大人神力,吾等自愧不如。

    月色下,白老虎蹲在地上专心舔着爪子,浑身散发的群兽之王的气息让五匹马疯狂地跳着。

    梅郁看看情况,只好道:“我带着老虎先回驿馆,等马匹能走了之后你们再回吧。”

    “……是。”

    老虎咬着梅郁的衣领,将他叼到自己的背上去,几跃之下便不见踪影。

    到了驿馆的房间,梅郁把门关上。他把天书往桌上一摔,刚要雷霆震怒地兴师问罪,巨大的兽身突然迫不及待地将他扑倒在床上,牙齿撕开梅郁的衣服。

    天书急道:“喂!你老实点!”

    梅郁还来不及叫出声,衣服已经被撕裂,天书一看大势已去,只好识趣地从窗口飞了出去,顺便把窗子关好:“我警告你,你别太放肆……”

    屋里传来梅郁的闷叫声:“混帐!你要做什么?!”

    老虎甩着尾巴:“呜……”

    湿滑的触感从颈项蔓延到前胸,最终停留在小腹,引出他体内的一道邪火,从胯下直烧到全身。梅郁死命地拉着自己的裤子:“下去……士可杀不可辱!”

    “听到没有!不要脱我裤子!”

    老虎用爪子扯了半天,急得坐立不安了一阵,终于在梅郁的怒目而视下冷静下来。

    巨大的虎头埋在梅郁胸前乱蹭:“呜……”

    委屈什么?!

    梅郁把毛茸茸的虎头拨开,手指哆嗦着指着门外:“……你出去。”

    老虎半圆的耳朵耸了一下,立刻从梅郁的身上爬下来,乖巧地蹲在一旁。它轻轻舔着梅郁的手背,姿态柔和顺从,好像刚才那个行凶作恶的坏蛋不是它。

    梅郁被舔得慢慢顺了气:“……简直岂有此理……”

    听说过会吃人的狮子,没见过要上人的老虎。

    老虎继续舔着梅郁的手背,眯着眼睛把头趴在床上,一只爪子拉过梅郁的枕头抱着。

    梅郁:“……”

    床不算小,它倒是占了四分之三。

    这是要登堂入室了么?

    准许你睡自己的床了么?

    梅郁忍着气向窗外叫道:“天书,给我进来。”

    窗口立刻被打开,灰溜溜地飞进来一个四方蓝皮小册,规规矩矩地停在桌子上,不敢出声。

    梅郁清了清喉咙:“今天你给我下得好套子,什么也不同我讲清楚。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老虎是怎么回事?山顶上那个白衣人又是谁?”

    天书小心道:“这老虎正是大魔头,幻化成兽后吃了你口里的丹药,现在已经失去记忆,认你做了主人。山上那个白衣人……我就不太清楚。”

    梅郁急了:“为什么它总是要……那个……撕我衣服?”

    天书想了半天,终于替它辩解道:“只怕是发情期到了吧。”

    梅郁欲哭无泪:“……”

    冷静了半天,梅郁终于道:“现在该怎么办?我想退出行么?”

    天书沉默一会儿:“那个白衣人已经看到你长什么样子了。要想现在退出,你说行么?我干脆给你收尸好了。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把事情都解决掉。”

    也对。

    梅郁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拍拍脸:“好!事情开始了就不能只做一半。大魔头到手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天书安抚着:“大魔头到手了,但是隋城的失踪命案尚未解决。这只老虎只是命案的起因,凶手却不是它。明天开始就要把命案调查清楚。”

    “……好。”

    老虎在床上晃着尾巴,把自己一只粗大的肉爪子放在梅郁的手里,目不转睛。

    梅郁看看老虎,无语道:“它今晚是要在我床上睡觉了么?你能帮我把它赶出去么?”

    老虎“呜呜”叫了起来,立刻坐了起来,仿佛遭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天书满是无奈:“我没办法。你能把它扛出去?”

    梅郁:“……”

    天书:“你们好好休息吧。”

    它从桌上飞起来,出窗口之前沉吟了一会儿,对老虎道:“我现在对你网开一面。你现在既然如愿以偿,也老实点,别做太过分的事情。否则有人饶不了你。”

    梅郁诧异道:“谁?谁饶不了它?”

    老虎倒在梅郁的身上,前爪紧紧抱着他的腰:“呜……”

    梅郁:“谁饶不了它?”

    问出的问题没人回答,窗户已经被关好。梅郁看看几乎把床塞满的巨型虎身,忍不住道:“这身量也太大了,叫我怎么睡?”

    老虎看了看二人的位置,努力往床的里侧蜷缩,仿佛想证明自己的身材很娇小,一点也不讨人嫌。它的硕大身体蠕动着,紧紧缩着两条后腿,终于给梅郁留出三分之一的位置。

    梅郁抿了一下唇:“……也罢。”

    他将就着躺了下来,胸前拱着一个巨大的虎头,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夜奇奇怪怪的梦,梦中的虎头似乎似乎比现在小很多,也柔顺许多,病病弱弱的,又呆又愣,煞是惹人怜爱。

    那是一个久远的、甜蜜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剧情可能又有点乱了……不过会慢慢展开……

    ☆、高冷绝尘的男人

    梅郁起床的时候,天没有亮,黑漆漆的。

    他推开缠在腰上毛茸茸的爪子,揉着酸痛的身体坐了起来。

    庞然大物还睡得很香甜,翻身仰面,弯曲着前爪,后腿蹬在空中。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裂,一块块布条挂在腰间。梅郁在黑暗中摸索着衣柜,翻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轻手轻脚地换下。

    公鸡打鸣之前就起身,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早上的例行公事:上茅厕、洗漱、活动筋骨。

    这时候是最安静的,也最冷清。他可以在不被人打搅的情况下,慢条斯理地做事。

    于是,他小心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露水让空气中弥漫着湿气,过了很久,院子里房屋的轮廓逐渐清晰,天色转为浅浅的灰色。再过一会儿,睡眼惺忪的随从们开始从自己的房中走出来,打着呵欠。

    “大人早啊!”

    “大人每天这么早起床。”

    梅郁向随从们微微颔首示意,慢慢踱回自己的房间。

    ……是时候去叫醒自己的老虎了。

    紧接着,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抿上了唇。

    房间里的光线还不太明朗,深色的床单被子上仰面躺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那是一个长相非常好看的男人,身材修长,不着寸缕。

    梅郁第一眼看到的,其实不是那个男人的脸,而是男人胯前的东西。现在正是清晨,所以,那东西大剌剌地展现在他的面前,高度目测……

    梅郁:“……”

    “大人?大人!”

    不远处突然传来几个人的笑声,把神游天外的梅郁吓了一跳。

    “大人不是刚回房间么?门也开着。”走来的众人距离不到二十步。

    床上的人一动,立刻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肌肉紧绷全身戒备。紧接着,他看到了梅郁,神情慢慢和缓,放松下来。

    男子若有似无地在被子中磨蹭着,那东西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然后,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被子将那地方挡住。

    梅郁:“……”

    听着远处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男子轻声道:“要我杀了他们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梅郁咽了咽口水,马上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门被“砰”得一声关上,梅郁镇定地看着来到跟前的随从:“什么事?”

    “听说大人昨晚带回来一只老虎,可否让属下们开开眼?”

    梅郁下意识地用身体挡着门,心中有一丝乱。

    昭国允许男子通婚,但也是最近几年的事,毕竟有伤风化。若让属下们发现自己房中有一个不穿衣服的年轻男人,他的名声受损。

    “老虎野性未退,现在正在我房中睡觉。等我把它驯化好了,再给你们看吧。”搪塞一下。

    几个属下满是钦羡:“大人真是神人下凡,连老虎都认大人做主人,简直闻所未闻。大人要给属下们开眼啊!”

    “我知道,你们先下去吧。今天要出去查案,随时候命。”

    众人连忙纷纷告退,眉飞色舞,临走前还不忘恭维一番。

    脚步声逐渐远去,梅郁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的手搭在门把上,垂着头不说话。

    ……过了许久。

    “你可以进来了。我穿好衣服了。”房间内传来男子温柔的声音,带了一份可疑的清冷和疏远。

    梅郁推门走了进去,只见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衫,乌黑浓发以玉环束起,气质高冷绝尘。

    人间绝色。

    ……正在心中赞美,梅郁的脑海中一根大大的“哔哔”慢慢滑过。

    不久前的景象太过于伤脑,要恢复怕是有些困难了。

    男子修长的手指摸着下巴:“怎么称呼?”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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