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 作者:木笙
第7节
顾文凯忧心忡忡地结束和顾文清的通话，正准备去告诉周峻情况有变，却被陈明他们告知案情有了新的变化——又发现了类似的新尸体。这是第七起了，而尸体被发现的位置就在清水镇边上。
原本顾文凯还想找周峻，想办法暂时拖住沈斌和陈明前往清水镇，等顾文清过来看情况，但这第七起案子一发生，就根本拖不住了。
当天下午两点，s市和h市两队侦查小组就火速赶往了清水镇。
抵达案发地点后，顾文凯就跟着陈明他们一起前往了案发地点。然而，还没看到尸体，顾文凯就先见到的两个熟人——秦飞和张知新。
“你们怎么在这里？”顾文凯问道。
“哼！你管我们怎么在这里？”张知新朝顾文凯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看到已经被警方处理包裹起来的尸体，又露出要哭的表情。
顾文凯看着张知新嘴角抽搐了一下，知道这老头暂时是没法正常沟通了，于是把秦飞拉到了一旁。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说起来有些麻烦……我是接到医院电话，说三舅姥爷进医院了才来了h市。后来因为给我下咒的人可能在h市，所以没有马上回去。”秦飞回头看了一眼张知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那是因为三舅姥爷是第一个发现那尸体的人，他原本是在跟踪那人来着。”
“这信息量有些大啊！”顾文凯挠头，“给你下咒的人……汗！这个我们先不说，还是先说眼下有关的事情，张老头原本在跟踪那人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跟着那个人？”
34清水镇06
“三舅姥爷说那人身上有古怪。”秦飞道。
“什么古怪？”顾文凯追问。
“他说那人精神看起来不正常。”
“不正常？”顾文凯示意秦飞说得具体点。
“那人在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脸上总会时不时地出现扭曲的表情。之前他没跟我说，刚刚才告诉我，那个样子跟他孙子，在中诅咒死前的一个月的状态很像。”秦飞把张知新孙子的事简单地跟顾文凯讲了一下，“现在也确实证实了那人跟三舅的孙子中的是同一种诅咒，他的死法完全是跟三舅姥爷的孙子如出一辙。三舅姥爷留在h市就是为了调查害死他孙子的凶手，那人是他发现的一条线索，不过现在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张知新跟秦飞在第三医院那一带分开之后，因为他之前有跟踪过那男子的经验，大致知道那男子活动范围，所以在当天晚上就再次找到了那男子，并且暗中跟着他。
然而，在那男子住处附近盯梢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中午开始，那男子的行为就开始反常了。他跑出家门口，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一般跑上了街道。张知新起初还能跟得上那男子，但毕竟岁数大了，体力上不能跟年轻人相比，所以没多久张知新就跟丢了那男子。等他在这边胡同中找到男子时，男子已经成了一具残破的尸体。
蹲点跟踪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大精力，结果刚抓住了一丝线索，可还没来得及顺藤摸瓜，作为线索的人却突然死了，线索也就那么突兀地断掉了。顾文凯有些理解张知新此刻的心情了，扫了一眼张知新道：“难怪他那么一副欲哭无泪的悲愤样。”
不过，他一直以为这些案子中的死者是被恶鬼所害，却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中了诅咒？什么样的诅咒能让人死了之后，尸体变成跟被野兽啃过一样？顾文凯想了一会，也没相处个所以然，咒术什么的并不是他擅长方面。
顾文凯在秦飞这里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张知新的情绪也算稳定了一点，顾文凯就带张知新去了作为这件案子临时据点的清水镇派出所做笔录。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张知新还是很清楚的。去掉了神神鬼鬼的一些事情，把该说的都说了，张知新便跟秦飞去了他入住的那家旅店。
这天旅店有两个人退了房，秦飞本来打算给张知新再开一个房间的，但是张知新唠唠叨叨地嘟哝着下咒人很可能就在h市，他不看着人不放心，坚持要跟秦飞睡一个房间，秦飞只好把大床间换成标间。有选择的情况下，秦飞还是喜欢一人睡一张床的。
h市的残尸按算上这清水镇边缘的一起，已经是第七起了，然而警方却一如之前地没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虽然找到可以顺着往下调查的线索，但警方人员依旧连着忙碌了好几个小时。这已经是第七起案子了，对媒体方面一压再压，但也只能压住尸体的照片和具体细节不往外报道，重点是被害者的亲属方面，第七起的案子发生，警方依旧没有发表调查的进展，让他们的情绪开始失控。
顾文凯等人是负责调查的，并不直接负责应对媒体和被害者亲属，但他们也感到了相当的压力。主要沈斌和陈明这两个主要负责组人员再次聚在一起，把所有的线索顺了一遍，最终敲定明早去那个有着各种诡异传闻的清水镇西镇看看。
会议结束，已经晚上七八点，顾文凯终于从忙碌中暂时摆脱出来。不过顾文凯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匆匆吃了晚饭，就跑去找秦飞了。
下午的时候，没来得及仔细问关于给秦飞下咒那人的事情，顾文凯这一去就是打算把事情问清楚的。
在见到秦飞之前，顾文凯并没有往秦飞中的诅咒，和h市残尸案中七个受害人所中的诅咒是同一种诅咒这方面想，因为秦飞完全没有那些受害人中诅咒后的异样。
“卧槽！你说什么？！”在听秦飞说完之后，顾文凯就很不淡定地从秦飞床尾那张椅子上蹿了起来。
“淡定点，年轻人。”支着腿躺在床上的张知新，扫了一眼仿佛炸了一般的顾文凯，不疾不徐地说道。完全忘记了之前听说秦飞不跟他一间房，自己不放心地嘀嘀咕咕的德行。
“这种事情怎么淡定？秦飞他可能也会……”跟那些受害人那样，以那样的姿态死去……
顾文凯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除了给那些被害人都是中了诅咒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顾文凯问的是张知新，他不信张知新跟着第七起残尸案的受害人那么久，会没有其他的收获了。
张知新从床上坐起来，正色道：“那下咒人可能是和给秦飞下咒的人，也可能是害死我孙子的那人，当然这两者还有可能就同一人。我孙子的事秦飞应该跟你提过的吧？”
顾文凯点了点头，道：“除了这些之外呢？”
“还有就是——中诅咒而死的这些人，魂魄都不见了，就算用搜魂之术也没办法搜到。”说到这个，张知新面色沉郁了起来，他孙子死后魂魄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至今没能找回来。
找不到魂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的魂飞魄散，彻底地消失；一种是被人困了起来，用了什么法子隐藏魂魄的气息。无论哪一种，都绝不是能让人欣喜的情况。
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必须想办法找到大哥了……顾文凯头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扭头看向抱着茶杯坐在床上的秦飞。
“秦飞，我知道你想要找到给你下咒的人的心情，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但是——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马上告诉我！”
“我知道。”秦飞单手握拳伸出，顾文凯跟他碰了一下拳。
事情算是说得差不多了，顾文凯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旅店。回去后又给自家二哥顾文清打了电话，把刚从张知新那边得到的线索跟顾文清说了。不过，顾文清也对这样的咒术没什么头绪，只说了等他明天到了再说。
次日，顾文凯和沈斌、陈明、周峻四人前往了清水镇。
清水镇西镇的人本就因为上面的人说要废弃他们那片住处，而情绪不佳状态，沈斌不想在没有确定清水镇西镇跟残尸案有关之前，就对西镇进行大肆调查，那样会引起西镇人的不满，所以决定了暗访。由四人先去西镇摸一下情况，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秦飞和张知新也选了这天去清水镇西镇，但是他们没和顾文凯一行人一起走。
张知新在西镇是有认识的人的。进了西镇，张知新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带着秦飞直接去了他认识的人那里。
清水镇的住房都是看起来落后于时代的平房，一路走去，能看到不少房子已经有些破败和坍塌，那些房子已经没人住了，那是选择离开西镇的人。
西镇给人的感觉有些冷清，留在西镇生活的人看起来也有些淡漠，见到秦飞和张知新两个外来者，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几眼，没想搭理他们，也对他们的来意毫无兴趣。
张知新的朋友住在西镇偏北一带，靠近西镇背后的山林，是跟其他住房有着一些距离的独户。
张知新朋友的住处看起来虽然比那些没人住的房子好一些，但比那些有人住的可就差多，整体看起来灰扑扑的。
张知新带着秦飞直接走进院子，然后抬手就开始拍大门。
“老周，我来了，快开门。”
张知新拍了好一会儿，大门才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背有些驼的老人。他穿着黑色的棉袄，头上带着黑色的线帽，一只眼睛是瞎的，眯着另一只没瞎的眼看人，给人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这是周天通，一个算命瞎子，我的一个朋友。”张知新给秦飞介绍完了，又对那人道，“这是秦飞，是我的外侄孙……好像是这个辈分吧。”
周天通看着秦飞，没瞎的一只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
“你叫秦飞？”周天通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接近了粗噶的感觉。
“是的。”秦飞点头道。
“你爷爷是秦震？”周天通又问道。
“是的，你认识我爷爷？”秦飞有些意外地看着周天通。
“认识。”周天通转身往屋里走。
秦飞和张知新跟着进了屋，他们走在周天通身后，听他的声音在昏暗潮屋里响起，“你出生的时候，你爷爷拿着你的八字来找我算过命。呵！四阳鼎聚，十世功德，天佑之命……这样好极的命数，我算了一辈子的命，也就算到过你一个。”
35清水镇07
听周天通说完，张知新忍不住扭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秦飞。
“你说他四阳鼎聚？”张知新这话问的是走在前面的周天通。
“不错。”周天通道。
“十世功德？”张知新继续问。
“正是。”周天通肯定道。
“天佑之命？”张知新语调微微上扬。
“你想说什么？”周天通在堂屋的小门出站定，回头看向张知新。因为光线角度，周天通有一半的脸隐在阴影处，那么看过来的模样，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
“我说老周，你会不会算错了啊？”张知新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四阳鼎聚，十世功德，天佑之命……这样的命数，大的不说，无病无灾、一生顺逐却是必然的。但是秦飞呢？不说当时秦飞母亲托他照看秦飞时，唠叨的关于秦飞经历一些大病小灾，就是现在秦飞身上还带着诅咒，一直处于魂魄不稳的状态。这哪里像是绝世好命了？普通的命数都比这要好得多吧？
“这样特别的命数，你觉得我会算错？”周天通冷哼了一声，转身便穿过堂屋的小门，进了后面的小客厅。
确实，这样的命数周天通是不可能算错的。虽然张知新在算命问卦方面不是十分在行，但十世功德之命，八字必然带有特定的征兆，这他是知道的。
只是，周天通没算错，那秦飞这算怎么回事？
张知新偏头看身旁的秦飞，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道：“既然不是老周算错了，那问题就出在你本身了。你如说……你在医院被抱错了？”
秦飞：“……三舅姥爷，我觉得没那种可能。”
张知新来清水镇找周天通的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研究秦飞的命格出了什么事，至少目前不是。眼下张知新最关心的还是对h市残尸案受害者下咒的施术者。
十四年了，他已经追查了十四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丝端倪，张知新一点也不想就那么空手而归。
张知新和秦飞一前一后走进小客厅，周天通去隔壁小厨房倒了两杯白开水给他们，算是招呼客人的行为，之后便坐下跟张知新说起了关于h市残尸案的事情。
两人说的内容基本全是秦飞已经听过的，并没有出现什么其他可作为线索的信息。唯一叫秦飞有些意外的是，周天通的孙女——周晴竟然也是中了诅咒死的。而且时间也是在十四年前，是跟张知新的孙子张铎在一起出的事，然后在张铎死去后没两天，也以同样的状态惨死。
中午的时候，由张知新动手做了午饭。吃完午饭，张知新和周天通去了西镇的后山。那山上是很多清水镇人的埋骨之处，完全的土葬虽然早就被取缔了，但这个镇上的人，还是会把火化的骨灰埋在后山上。十四年前死去的周晴也是被埋在清水镇的后山，张知新此去，是去拜祭周天通的孙女周晴的。
张知新没让秦飞跟着一起去，跟周天通两人，拿了香烛供品，就朝着后山出发了。
张知新和周天通这一去，就去了很久。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夜幕已经开始转深，没有灯光，来人在十步开外就只能看到隐隐的轮廓了。
两人回来之后，明显变得沉默了许多。张知新那副装模作样的轻松姿态，终于收了起来，只剩下沉郁的悲伤。尽管去拜祭的是周天通的孙女，但张知新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孙子，毕竟那两个孩子当时是在一起出的事。
晚饭草草了事，周天通开始张罗张知新和秦飞睡觉的地方。
周天通的房子不大，三个人原本挤挤也是能睡的，不过张知新是睡在周天通这边了，而秦飞则被周天通带着去了别处。那是周天通跟西镇的一户人家借的屋子，原本是那户人家给儿子新婚留的，不过那他们的儿子去了外市工作，结婚后就一直住在外面了。这边的屋子，也就偶尔回来会住。
这间平房是挨着那户人家的老夫妇那间，建在他们的旁边，不过看起来比他们那间干净崭新得多，显然在建造的时间上有着先后。
周天通叮嘱了秦飞晚上不要出去乱跑之后，便回去了。
秦飞进屋锁了门后，便进了房间。房间因为很久没有人住了，进去的时候感觉有些阴冷。不过被子是今天刚晒过的，里面还捂了热水袋，秦飞洗漱完了，钻被窝后也就没感觉那么冷了。
时间才不过八点多的样子，睡觉还有些早，秦飞便给顾文凯打了个电话。
顾文凯那边一行四人，在早上进西镇调查了一番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下午就撤回了东镇。不过当天下午，顾文清到了h市，并马上和顾文凯联系上了，所以已经开始对警方没法调查的领域展开了调查。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收获。
结束和顾文凯的通话后，秦飞开了电视看，把为数不多的频道转了一遍，但没找到什么感兴趣的节目，便直接关了电视，躺进被窝准备睡觉。
夜深时分，秦飞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一声磕在隔壁窗上的响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见床对面的窗户映着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外面有人？
秦飞一愣之后，稍稍清醒些。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上面的时间显示是零点二十三分。这个时间外面怎么会有人？
秦飞盯着那人影看了一会，却只见那人影晃动了一下，但没有从窗户上消失。也就是说那人还在外面，还没有离开。
看着那人影一直在窗户上，秦飞也睡不着了，索性穿好衣服从床上起来，也没开灯，直接朝着那映着人影的窗户走去。
秦飞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向外面，果然看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站着不远处那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蓦然回头，顿时对上了秦飞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秦飞顿时一愣，这大半夜还在外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寅。
“你在……做什么？”秦飞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不关你的事。”顾寅淡淡地扫过秦飞后，便又把视线收了回去，“不想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上的话，你最好马上关上窗，回你的被窝睡觉去。”
顾寅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秦飞却听出他心情相当不好。对于心情不好的顾寅，顾文凯会退避三舍，秦飞却并不惧他。
“你是在查什么东四吗？”秦飞问道，“是不是跟h市发生的那七起命案有关？”
“你知道些什么？”顾寅重新回头看向秦飞，因为秦飞的语气听起来就是在告诉他，他知道一些关于那七起命案的事情。
“算是知道点什么吧……”秦飞搓了搓手臂，大半夜地站在窗户口，让他觉得有些冷，“进来说吧，外面太冷了。”
对秦飞这个提议，顾寅没有反对。
进了屋，秦飞给顾寅倒了一杯热开水，才坐下来，开始讲述自己知道的一些线索。
“七起案子，一共七个受害者。之前的六人具体情况还没法确定，不过第七起的受害人，三舅姥爷……就是张知新，他确定那人是中了诅咒。”
“诅咒？”顾寅抬眸看向秦飞。
“没错。”秦飞点了点头，继续道，“那种诅咒跟他死去的孙子中的一样，也跟我身上这个诅咒一样。”
“他怎么知道？”顾寅问。
“第七位受害人死前，三舅姥爷曾经跟踪过他一段时间。那人死前的症状跟他孙子的一样。”秦飞说完，稍稍顿了顿，又道，“不过满足什么条件，诅咒会发作还不清楚。但应该不是时间限制，我身上的这个诅咒比那第七位受害者时间要长，但现在还没出现那种症状。”
“你是特例。”顾寅道，“你身上的诅咒不是完整的，是被破坏过的，没有特别的情况很难发作，只会让你一直处于魂魄不稳的状态罢了。”
也正是因为诅咒不完整，其实很难找出破除的思路，顾寅才到现在还没准备齐诅咒的材料，若是完整的诅咒，以他的能力早就破除干净了。
“那第七个人是死在清水镇的吧？”顾寅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因为他之前就是在清水镇附近遇见张知新，然后顺手帮不小心撞晕的他叫了救护车。
“是在清水镇。”秦飞道，“三舅姥爷是在靠近东镇东面的边缘地带发现的尸体。”
“所以那尸体现在应该还在清水镇。”秦飞身上这残缺的诅咒注定是没法确定诅咒的类型的，想要确定是什么诅咒，从而顺势调查下去，那就必须去看看尸体了。一般情况下，活人中了诅咒，死后尸体比如会留下印记。而有了那印记，推断出是什么诅咒，对顾寅来说并不是难事。
“尸体在哪里我不清楚，不过你可以问文凯，案子他有参与调查。”
“我去找他。”顾寅站起来道。
“现在？”秦飞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挂钟，零点四十三分。
“闲事你就别忙着管了，没事也最好别留在清水镇，特别是这个西镇……”顾寅眸色变得黑沉起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离开秦飞那里，顾寅直接朝着东镇方向走去。
36清水镇08
深夜的西镇沉在一片漆黑中，年久失修的路灯亮着的已经没几盏了，要走出好一段路，才能隐隐地看到前方一抹昏黄的亮光。
顾寅沿着残破而不规整的青石小道，朝着西镇的镇口方向走去。
镇上有不少人家院子里都养着狗，但是顾寅一路走去，却听不到一声狗吠响起，整个镇子呈现出一种诡异而不详的死寂。
一如昨晚。
顾寅的脚步没有停留，快步走出镇子，到了分隔东镇和西镇的清水河岸边，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他看的是不远处的一块耕地，其他的耕地多少有些枯草，唯独那一块，就那么一片黑得发沉的泥土地，上面完全没有植物生长过的痕迹。这片土地在十七年前被鬼阵耗尽了生机，周边的耕地经过十七年的修生养息，勉强生出了一点生气，唯独这一块——建立鬼阵的土地，知道如今依旧是一片沉郁的死气。
十七年前，那也是一个冬季的夜晚，在这片土地上，有人设下万鬼同哭之阵，聚数万冤魂，构杀戮之阵，企图夺取他的魂魄。
那时他这具身体才12岁，即便他知道应对之法，能力却终究受限于还未强盛的身体，数万冤魂将他困在鬼阵之中，当时他以为自己肯定活不下来了。好不容易挣脱阴河那冰冷蚀骨的阴水，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偿尽前世罪孽，好不容易转世成人，却在还没找到元清的时候就要离开人世了……顾寅是不甘心的，只是再不甘，那时的他也无力在万鬼同哭阵中迈开一步。
在混沌的意识中，顾寅感觉到有人拖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出那个鬼阵。那时他觉得那人就是元清。只是等他转醒过来，手上只有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那个救了他的人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也无法证明那人就是元清。
然而，至今，无论是那玉佩的主人，还是元清，都还未找到。倒是十七年前为他设下万鬼同哭阵的那人先有了动静。
十七年前，曾经对他使用过的万鬼同哭阵，并没有解除的办法。于是，顾家、耿家、任家和戚家，四家联手，给万鬼同哭阵施展之地下了封印禁制，并且每年进在指定的时间做法事，打算让这片土地在时间的推移中，将鬼阵带来的死气慢慢消除。
后来，西镇每年的法事在镇长换人了，每年的法事被迫停止，不过那时万鬼同哭阵施展之地已经差不多彻底被封禁起来，即便死气仍有残留，地下的冤魂却再难出来。
可是，十七年后，h市接连出现离奇残尸案，清水镇再次被死气笼罩，顾寅赶到清水镇，调查了对万鬼通哭阵施展后留下的死地，却发现死地被人动过，而且明显有冤魂被放出的迹象。，或许是受到西镇那面的那座坟山的影响，被放出的冤魂基本全在那山林之中，而没有在镇子里游荡
封禁之地的阵法破开，而且是被干净利落地破了一个小口子，这不是最了解阵法的原本布局之人，根本做不到。
时隔十七年，那个妄想取他性命的人终于再次露面。既然如此，也该付出招惹他顾寅的代价了。
顾寅收回看着那片死地的视线，眼底冰冷的戾气一闪而过。停驻在河岸边的脚步再次迈开，踏上清水河上的石桥，朝着河对岸走去。
河对岸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见到从对岸走过来的顾寅后，驾驶座上的老人走了出来，沉默地把顾寅开了后车座的门。
这老人正是邵管家，昨天早上收到顾寅确认清水镇有那人出现的消息后，便赶过来协助顾寅了。
顾寅上了车，邵管家坐进驾驶座，恭敬地开口问后车座上面沉如水的顾寅。
“少爷，是直接回旅馆休息么？”
“不，去清水镇派出所。”
“好的，少爷。”邵管家没有问顾寅原因，知道目的地后，便驱车朝着清水镇的派出所驶去。
白天的时候，清水镇边缘地带发生了第七起残尸案，主要负责人沈斌赶到清水镇，整个搜查组进驻清水镇派出所。因此，原本入夜后就寥寥几人值班的清水镇派出所，到了凌晨快两点的时间，各个办公室依旧有很多人忙碌着，楼道里时不时地有人穿行来往。
派出所内这样紧张凝重的办案氛围，让没参与案子的传达室的值班警员都忍不住绷紧了神经，原本已经是昏昏欲睡的时间，他依旧清醒万分。所以，当邵管家驱车抵达派出所门口时，那值班警员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随后跟着顾寅踏进大门，走到传达室的窗口边上，那警员就绷着一脸严肃的表情，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顾文凯。”顾寅扫了他一眼，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顾寅。”
“稍等。”值班警员打电话问人去了。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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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顾文凯忧心忡忡地结束和顾文清的通话，正准备去告诉周峻情况有变，却被陈明他们告知案情有了新的变化——又发现了类似的新尸体。这是第七起了，而尸体被发现的位置就在清水镇边上。
原本顾文凯还想找周峻，想办法暂时拖住沈斌和陈明前往清水镇，等顾文清过来看情况，但这第七起案子一发生，就根本拖不住了。
当天下午两点，s市和h市两队侦查小组就火速赶往了清水镇。
抵达案发地点后，顾文凯就跟着陈明他们一起前往了案发地点。然而，还没看到尸体，顾文凯就先见到的两个熟人——秦飞和张知新。
“你们怎么在这里？”顾文凯问道。
“哼！你管我们怎么在这里？”张知新朝顾文凯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看到已经被警方处理包裹起来的尸体，又露出要哭的表情。
顾文凯看着张知新嘴角抽搐了一下，知道这老头暂时是没法正常沟通了，于是把秦飞拉到了一旁。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说起来有些麻烦……我是接到医院电话，说三舅姥爷进医院了才来了h市。后来因为给我下咒的人可能在h市，所以没有马上回去。”秦飞回头看了一眼张知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那是因为三舅姥爷是第一个发现那尸体的人，他原本是在跟踪那人来着。”
“这信息量有些大啊！”顾文凯挠头，“给你下咒的人……汗！这个我们先不说，还是先说眼下有关的事情，张老头原本在跟踪那人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跟着那个人？”
34清水镇06
“三舅姥爷说那人身上有古怪。”秦飞道。
“什么古怪？”顾文凯追问。
“他说那人精神看起来不正常。”
“不正常？”顾文凯示意秦飞说得具体点。
“那人在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脸上总会时不时地出现扭曲的表情。之前他没跟我说，刚刚才告诉我，那个样子跟他孙子，在中诅咒死前的一个月的状态很像。”秦飞把张知新孙子的事简单地跟顾文凯讲了一下，“现在也确实证实了那人跟三舅的孙子中的是同一种诅咒，他的死法完全是跟三舅姥爷的孙子如出一辙。三舅姥爷留在h市就是为了调查害死他孙子的凶手，那人是他发现的一条线索，不过现在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张知新跟秦飞在第三医院那一带分开之后，因为他之前有跟踪过那男子的经验，大致知道那男子活动范围，所以在当天晚上就再次找到了那男子，并且暗中跟着他。
然而，在那男子住处附近盯梢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中午开始，那男子的行为就开始反常了。他跑出家门口，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一般跑上了街道。张知新起初还能跟得上那男子，但毕竟岁数大了，体力上不能跟年轻人相比，所以没多久张知新就跟丢了那男子。等他在这边胡同中找到男子时，男子已经成了一具残破的尸体。
蹲点跟踪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大精力，结果刚抓住了一丝线索，可还没来得及顺藤摸瓜，作为线索的人却突然死了，线索也就那么突兀地断掉了。顾文凯有些理解张知新此刻的心情了，扫了一眼张知新道：“难怪他那么一副欲哭无泪的悲愤样。”
不过，他一直以为这些案子中的死者是被恶鬼所害，却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中了诅咒？什么样的诅咒能让人死了之后，尸体变成跟被野兽啃过一样？顾文凯想了一会，也没相处个所以然，咒术什么的并不是他擅长方面。
顾文凯在秦飞这里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张知新的情绪也算稳定了一点，顾文凯就带张知新去了作为这件案子临时据点的清水镇派出所做笔录。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张知新还是很清楚的。去掉了神神鬼鬼的一些事情，把该说的都说了，张知新便跟秦飞去了他入住的那家旅店。
这天旅店有两个人退了房，秦飞本来打算给张知新再开一个房间的，但是张知新唠唠叨叨地嘟哝着下咒人很可能就在h市，他不看着人不放心，坚持要跟秦飞睡一个房间，秦飞只好把大床间换成标间。有选择的情况下，秦飞还是喜欢一人睡一张床的。
h市的残尸按算上这清水镇边缘的一起，已经是第七起了，然而警方却一如之前地没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虽然找到可以顺着往下调查的线索，但警方人员依旧连着忙碌了好几个小时。这已经是第七起案子了，对媒体方面一压再压，但也只能压住尸体的照片和具体细节不往外报道，重点是被害者的亲属方面，第七起的案子发生，警方依旧没有发表调查的进展，让他们的情绪开始失控。
顾文凯等人是负责调查的，并不直接负责应对媒体和被害者亲属，但他们也感到了相当的压力。主要沈斌和陈明这两个主要负责组人员再次聚在一起，把所有的线索顺了一遍，最终敲定明早去那个有着各种诡异传闻的清水镇西镇看看。
会议结束，已经晚上七八点，顾文凯终于从忙碌中暂时摆脱出来。不过顾文凯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匆匆吃了晚饭，就跑去找秦飞了。
下午的时候，没来得及仔细问关于给秦飞下咒那人的事情，顾文凯这一去就是打算把事情问清楚的。
在见到秦飞之前，顾文凯并没有往秦飞中的诅咒，和h市残尸案中七个受害人所中的诅咒是同一种诅咒这方面想，因为秦飞完全没有那些受害人中诅咒后的异样。
“卧槽！你说什么？！”在听秦飞说完之后，顾文凯就很不淡定地从秦飞床尾那张椅子上蹿了起来。
“淡定点，年轻人。”支着腿躺在床上的张知新，扫了一眼仿佛炸了一般的顾文凯，不疾不徐地说道。完全忘记了之前听说秦飞不跟他一间房，自己不放心地嘀嘀咕咕的德行。
“这种事情怎么淡定？秦飞他可能也会……”跟那些受害人那样，以那样的姿态死去……
顾文凯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除了给那些被害人都是中了诅咒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顾文凯问的是张知新，他不信张知新跟着第七起残尸案的受害人那么久，会没有其他的收获了。
张知新从床上坐起来，正色道：“那下咒人可能是和给秦飞下咒的人，也可能是害死我孙子的那人，当然这两者还有可能就同一人。我孙子的事秦飞应该跟你提过的吧？”
顾文凯点了点头，道：“除了这些之外呢？”
“还有就是——中诅咒而死的这些人，魂魄都不见了，就算用搜魂之术也没办法搜到。”说到这个，张知新面色沉郁了起来，他孙子死后魂魄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至今没能找回来。
找不到魂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的魂飞魄散，彻底地消失；一种是被人困了起来，用了什么法子隐藏魂魄的气息。无论哪一种，都绝不是能让人欣喜的情况。
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必须想办法找到大哥了……顾文凯头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扭头看向抱着茶杯坐在床上的秦飞。
“秦飞，我知道你想要找到给你下咒的人的心情，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但是——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马上告诉我！”
“我知道。”秦飞单手握拳伸出，顾文凯跟他碰了一下拳。
事情算是说得差不多了，顾文凯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旅店。回去后又给自家二哥顾文清打了电话，把刚从张知新那边得到的线索跟顾文清说了。不过，顾文清也对这样的咒术没什么头绪，只说了等他明天到了再说。
次日，顾文凯和沈斌、陈明、周峻四人前往了清水镇。
清水镇西镇的人本就因为上面的人说要废弃他们那片住处，而情绪不佳状态，沈斌不想在没有确定清水镇西镇跟残尸案有关之前，就对西镇进行大肆调查，那样会引起西镇人的不满，所以决定了暗访。由四人先去西镇摸一下情况，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秦飞和张知新也选了这天去清水镇西镇，但是他们没和顾文凯一行人一起走。
张知新在西镇是有认识的人的。进了西镇，张知新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带着秦飞直接去了他认识的人那里。
清水镇的住房都是看起来落后于时代的平房，一路走去，能看到不少房子已经有些破败和坍塌，那些房子已经没人住了，那是选择离开西镇的人。
西镇给人的感觉有些冷清，留在西镇生活的人看起来也有些淡漠，见到秦飞和张知新两个外来者，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几眼，没想搭理他们，也对他们的来意毫无兴趣。
张知新的朋友住在西镇偏北一带，靠近西镇背后的山林，是跟其他住房有着一些距离的独户。
张知新朋友的住处看起来虽然比那些没人住的房子好一些，但比那些有人住的可就差多，整体看起来灰扑扑的。
张知新带着秦飞直接走进院子，然后抬手就开始拍大门。
“老周，我来了，快开门。”
张知新拍了好一会儿，大门才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背有些驼的老人。他穿着黑色的棉袄，头上带着黑色的线帽，一只眼睛是瞎的，眯着另一只没瞎的眼看人，给人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这是周天通，一个算命瞎子，我的一个朋友。”张知新给秦飞介绍完了，又对那人道，“这是秦飞，是我的外侄孙……好像是这个辈分吧。”
周天通看着秦飞，没瞎的一只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
“你叫秦飞？”周天通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接近了粗噶的感觉。
“是的。”秦飞点头道。
“你爷爷是秦震？”周天通又问道。
“是的，你认识我爷爷？”秦飞有些意外地看着周天通。
“认识。”周天通转身往屋里走。
秦飞和张知新跟着进了屋，他们走在周天通身后，听他的声音在昏暗潮屋里响起，“你出生的时候，你爷爷拿着你的八字来找我算过命。呵！四阳鼎聚，十世功德，天佑之命……这样好极的命数，我算了一辈子的命，也就算到过你一个。”
35清水镇07
听周天通说完，张知新忍不住扭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秦飞。
“你说他四阳鼎聚？”张知新这话问的是走在前面的周天通。
“不错。”周天通道。
“十世功德？”张知新继续问。
“正是。”周天通肯定道。
“天佑之命？”张知新语调微微上扬。
“你想说什么？”周天通在堂屋的小门出站定，回头看向张知新。因为光线角度，周天通有一半的脸隐在阴影处，那么看过来的模样，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
“我说老周，你会不会算错了啊？”张知新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四阳鼎聚，十世功德，天佑之命……这样的命数，大的不说，无病无灾、一生顺逐却是必然的。但是秦飞呢？不说当时秦飞母亲托他照看秦飞时，唠叨的关于秦飞经历一些大病小灾，就是现在秦飞身上还带着诅咒，一直处于魂魄不稳的状态。这哪里像是绝世好命了？普通的命数都比这要好得多吧？
“这样特别的命数，你觉得我会算错？”周天通冷哼了一声，转身便穿过堂屋的小门，进了后面的小客厅。
确实，这样的命数周天通是不可能算错的。虽然张知新在算命问卦方面不是十分在行，但十世功德之命，八字必然带有特定的征兆，这他是知道的。
只是，周天通没算错，那秦飞这算怎么回事？
张知新偏头看身旁的秦飞，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道：“既然不是老周算错了，那问题就出在你本身了。你如说……你在医院被抱错了？”
秦飞：“……三舅姥爷，我觉得没那种可能。”
张知新来清水镇找周天通的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研究秦飞的命格出了什么事，至少目前不是。眼下张知新最关心的还是对h市残尸案受害者下咒的施术者。
十四年了，他已经追查了十四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丝端倪，张知新一点也不想就那么空手而归。
张知新和秦飞一前一后走进小客厅，周天通去隔壁小厨房倒了两杯白开水给他们，算是招呼客人的行为，之后便坐下跟张知新说起了关于h市残尸案的事情。
两人说的内容基本全是秦飞已经听过的，并没有出现什么其他可作为线索的信息。唯一叫秦飞有些意外的是，周天通的孙女——周晴竟然也是中了诅咒死的。而且时间也是在十四年前，是跟张知新的孙子张铎在一起出的事，然后在张铎死去后没两天，也以同样的状态惨死。
中午的时候，由张知新动手做了午饭。吃完午饭，张知新和周天通去了西镇的后山。那山上是很多清水镇人的埋骨之处，完全的土葬虽然早就被取缔了，但这个镇上的人，还是会把火化的骨灰埋在后山上。十四年前死去的周晴也是被埋在清水镇的后山，张知新此去，是去拜祭周天通的孙女周晴的。
张知新没让秦飞跟着一起去，跟周天通两人，拿了香烛供品，就朝着后山出发了。
张知新和周天通这一去，就去了很久。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夜幕已经开始转深，没有灯光，来人在十步开外就只能看到隐隐的轮廓了。
两人回来之后，明显变得沉默了许多。张知新那副装模作样的轻松姿态，终于收了起来，只剩下沉郁的悲伤。尽管去拜祭的是周天通的孙女，但张知新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孙子，毕竟那两个孩子当时是在一起出的事。
晚饭草草了事，周天通开始张罗张知新和秦飞睡觉的地方。
周天通的房子不大，三个人原本挤挤也是能睡的，不过张知新是睡在周天通这边了，而秦飞则被周天通带着去了别处。那是周天通跟西镇的一户人家借的屋子，原本是那户人家给儿子新婚留的，不过那他们的儿子去了外市工作，结婚后就一直住在外面了。这边的屋子，也就偶尔回来会住。
这间平房是挨着那户人家的老夫妇那间，建在他们的旁边，不过看起来比他们那间干净崭新得多，显然在建造的时间上有着先后。
周天通叮嘱了秦飞晚上不要出去乱跑之后，便回去了。
秦飞进屋锁了门后，便进了房间。房间因为很久没有人住了，进去的时候感觉有些阴冷。不过被子是今天刚晒过的，里面还捂了热水袋，秦飞洗漱完了，钻被窝后也就没感觉那么冷了。
时间才不过八点多的样子，睡觉还有些早，秦飞便给顾文凯打了个电话。
顾文凯那边一行四人，在早上进西镇调查了一番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下午就撤回了东镇。不过当天下午，顾文清到了h市，并马上和顾文凯联系上了，所以已经开始对警方没法调查的领域展开了调查。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收获。
结束和顾文凯的通话后，秦飞开了电视看，把为数不多的频道转了一遍，但没找到什么感兴趣的节目，便直接关了电视，躺进被窝准备睡觉。
夜深时分，秦飞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一声磕在隔壁窗上的响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见床对面的窗户映着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外面有人？
秦飞一愣之后，稍稍清醒些。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上面的时间显示是零点二十三分。这个时间外面怎么会有人？
秦飞盯着那人影看了一会，却只见那人影晃动了一下，但没有从窗户上消失。也就是说那人还在外面，还没有离开。
看着那人影一直在窗户上，秦飞也睡不着了，索性穿好衣服从床上起来，也没开灯，直接朝着那映着人影的窗户走去。
秦飞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向外面，果然看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站着不远处那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蓦然回头，顿时对上了秦飞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秦飞顿时一愣，这大半夜还在外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寅。
“你在……做什么？”秦飞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不关你的事。”顾寅淡淡地扫过秦飞后，便又把视线收了回去，“不想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上的话，你最好马上关上窗，回你的被窝睡觉去。”
顾寅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秦飞却听出他心情相当不好。对于心情不好的顾寅，顾文凯会退避三舍，秦飞却并不惧他。
“你是在查什么东四吗？”秦飞问道，“是不是跟h市发生的那七起命案有关？”
“你知道些什么？”顾寅重新回头看向秦飞，因为秦飞的语气听起来就是在告诉他，他知道一些关于那七起命案的事情。
“算是知道点什么吧……”秦飞搓了搓手臂，大半夜地站在窗户口，让他觉得有些冷，“进来说吧，外面太冷了。”
对秦飞这个提议，顾寅没有反对。
进了屋，秦飞给顾寅倒了一杯热开水，才坐下来，开始讲述自己知道的一些线索。
“七起案子，一共七个受害者。之前的六人具体情况还没法确定，不过第七起的受害人，三舅姥爷……就是张知新，他确定那人是中了诅咒。”
“诅咒？”顾寅抬眸看向秦飞。
“没错。”秦飞点了点头，继续道，“那种诅咒跟他死去的孙子中的一样，也跟我身上这个诅咒一样。”
“他怎么知道？”顾寅问。
“第七位受害人死前，三舅姥爷曾经跟踪过他一段时间。那人死前的症状跟他孙子的一样。”秦飞说完，稍稍顿了顿，又道，“不过满足什么条件，诅咒会发作还不清楚。但应该不是时间限制，我身上的这个诅咒比那第七位受害者时间要长，但现在还没出现那种症状。”
“你是特例。”顾寅道，“你身上的诅咒不是完整的，是被破坏过的，没有特别的情况很难发作，只会让你一直处于魂魄不稳的状态罢了。”
也正是因为诅咒不完整，其实很难找出破除的思路，顾寅才到现在还没准备齐诅咒的材料，若是完整的诅咒，以他的能力早就破除干净了。
“那第七个人是死在清水镇的吧？”顾寅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因为他之前就是在清水镇附近遇见张知新，然后顺手帮不小心撞晕的他叫了救护车。
“是在清水镇。”秦飞道，“三舅姥爷是在靠近东镇东面的边缘地带发现的尸体。”
“所以那尸体现在应该还在清水镇。”秦飞身上这残缺的诅咒注定是没法确定诅咒的类型的，想要确定是什么诅咒，从而顺势调查下去，那就必须去看看尸体了。一般情况下，活人中了诅咒，死后尸体比如会留下印记。而有了那印记，推断出是什么诅咒，对顾寅来说并不是难事。
“尸体在哪里我不清楚，不过你可以问文凯，案子他有参与调查。”
“我去找他。”顾寅站起来道。
“现在？”秦飞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挂钟，零点四十三分。
“闲事你就别忙着管了，没事也最好别留在清水镇，特别是这个西镇……”顾寅眸色变得黑沉起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离开秦飞那里，顾寅直接朝着东镇方向走去。
36清水镇08
深夜的西镇沉在一片漆黑中，年久失修的路灯亮着的已经没几盏了，要走出好一段路，才能隐隐地看到前方一抹昏黄的亮光。
顾寅沿着残破而不规整的青石小道，朝着西镇的镇口方向走去。
镇上有不少人家院子里都养着狗，但是顾寅一路走去，却听不到一声狗吠响起，整个镇子呈现出一种诡异而不详的死寂。
一如昨晚。
顾寅的脚步没有停留，快步走出镇子，到了分隔东镇和西镇的清水河岸边，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他看的是不远处的一块耕地，其他的耕地多少有些枯草，唯独那一块，就那么一片黑得发沉的泥土地，上面完全没有植物生长过的痕迹。这片土地在十七年前被鬼阵耗尽了生机，周边的耕地经过十七年的修生养息，勉强生出了一点生气，唯独这一块——建立鬼阵的土地，知道如今依旧是一片沉郁的死气。
十七年前，那也是一个冬季的夜晚，在这片土地上，有人设下万鬼同哭之阵，聚数万冤魂，构杀戮之阵，企图夺取他的魂魄。
那时他这具身体才12岁，即便他知道应对之法，能力却终究受限于还未强盛的身体，数万冤魂将他困在鬼阵之中，当时他以为自己肯定活不下来了。好不容易挣脱阴河那冰冷蚀骨的阴水，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偿尽前世罪孽，好不容易转世成人，却在还没找到元清的时候就要离开人世了……顾寅是不甘心的，只是再不甘，那时的他也无力在万鬼同哭阵中迈开一步。
在混沌的意识中，顾寅感觉到有人拖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出那个鬼阵。那时他觉得那人就是元清。只是等他转醒过来，手上只有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那个救了他的人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也无法证明那人就是元清。
然而，至今，无论是那玉佩的主人，还是元清，都还未找到。倒是十七年前为他设下万鬼同哭阵的那人先有了动静。
十七年前，曾经对他使用过的万鬼同哭阵，并没有解除的办法。于是，顾家、耿家、任家和戚家，四家联手，给万鬼同哭阵施展之地下了封印禁制，并且每年进在指定的时间做法事，打算让这片土地在时间的推移中，将鬼阵带来的死气慢慢消除。
后来，西镇每年的法事在镇长换人了，每年的法事被迫停止，不过那时万鬼同哭阵施展之地已经差不多彻底被封禁起来，即便死气仍有残留，地下的冤魂却再难出来。
可是，十七年后，h市接连出现离奇残尸案，清水镇再次被死气笼罩，顾寅赶到清水镇，调查了对万鬼通哭阵施展后留下的死地，却发现死地被人动过，而且明显有冤魂被放出的迹象。，或许是受到西镇那面的那座坟山的影响，被放出的冤魂基本全在那山林之中，而没有在镇子里游荡
封禁之地的阵法破开，而且是被干净利落地破了一个小口子，这不是最了解阵法的原本布局之人，根本做不到。
时隔十七年，那个妄想取他性命的人终于再次露面。既然如此，也该付出招惹他顾寅的代价了。
顾寅收回看着那片死地的视线，眼底冰冷的戾气一闪而过。停驻在河岸边的脚步再次迈开，踏上清水河上的石桥，朝着河对岸走去。
河对岸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见到从对岸走过来的顾寅后，驾驶座上的老人走了出来，沉默地把顾寅开了后车座的门。
这老人正是邵管家，昨天早上收到顾寅确认清水镇有那人出现的消息后，便赶过来协助顾寅了。
顾寅上了车，邵管家坐进驾驶座，恭敬地开口问后车座上面沉如水的顾寅。
“少爷，是直接回旅馆休息么？”
“不，去清水镇派出所。”
“好的，少爷。”邵管家没有问顾寅原因，知道目的地后，便驱车朝着清水镇的派出所驶去。
白天的时候，清水镇边缘地带发生了第七起残尸案，主要负责人沈斌赶到清水镇，整个搜查组进驻清水镇派出所。因此，原本入夜后就寥寥几人值班的清水镇派出所，到了凌晨快两点的时间，各个办公室依旧有很多人忙碌着，楼道里时不时地有人穿行来往。
派出所内这样紧张凝重的办案氛围，让没参与案子的传达室的值班警员都忍不住绷紧了神经，原本已经是昏昏欲睡的时间，他依旧清醒万分。所以，当邵管家驱车抵达派出所门口时，那值班警员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随后跟着顾寅踏进大门，走到传达室的窗口边上，那警员就绷着一脸严肃的表情，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顾文凯。”顾寅扫了他一眼，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顾寅。”
“稍等。”值班警员打电话问人去了。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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